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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纹面】(全本)【作者:漂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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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面】(全本)【作者:漂泊旅人】

作者:漂泊旅人
排版:皮皮夏
字数:1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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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内容简介:

  《鬼吹灯》、《盗墓笔记》等盗墓类题材的小说曾经引领风骚一时,色文更
是长盛不衰,长江后浪推前浪,而作者却巧妙的将两者结合起来,令人叹为观止。

  故事从猪脚严平因为太过理想,而在记者行业郁郁不得志,被排挤到杂志社
当挂名的副编辑开始。因为要做一期旅游类的题材,老战友给了他一张旅游照片,
通过老战友的一张照片引出离奇的故事。

  一个接一个的未解之谜让人充满好奇,一路追随文章,情绪也跟著跌宕起伏
起来。战友死时的伤口,四周的奇怪符号,与严平父亲死时的情形非常相似,引
出了严平家一系列奇怪的故事出来。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12-16 01: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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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随着身体的一阵哆嗦,我终于从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窗外依旧一片漆黑,我
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找到了烟盒和打火机,双手颤抖着掏出了一根,然后点燃。

  当烟雾顺着气管进入肺部后,之前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方才在尼古
丁的作用下缓缓的安定了下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大约五点多钟了。想着即使再睡,到天亮之前只怕也
很难睡着了。我干脆叼着烟,光着身子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淋雨喷头……

  洗完澡后,终于有了神清气爽的感觉。想着去编辑部早了,我一边打开了电
视,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昨夜和朋友外出宵夜,打包回来的残留食物,放进微波
炉内加热。一分多钟后,微波炉发出了加热完毕的声响,我端着盘子,坐在了电
视机前,一边收看着早间新闻,一边用加热过的剩余食物满足着肠胃对早餐的需
求。

  吃光了面前的食物,觉得有些恶心,便又连忙沏了一壶红茶以中和胃内的不
适感觉。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过了上班前最后的时光,然后便穿上了外套按部
就班的前往编辑部点卯。

  在编辑部,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因为我实际的人事关系一直保留在某报业集
团公司内。对外的准确身份也是该集团公司下属的一名新闻记者。不过两年前集
团决定和某奢侈品企业联合出版一份时尚类杂志月刊,编辑部建立伊始,我便被
集团的人事部门阴差阳错的给插进了这份新办杂志的编辑部之内。

  说是阴差阳错其实也是借口,因为作为新闻记者,在同事们看来,我的政治
观点比较激进和极端,以往的采访和发稿经常给集团新闻部惹来麻烦。据说省委
宣传部某高官甚至在多次会议上指名道姓的点到了我的名字。一再强调,叫集团
公司领导管好下面的人,要维护政府部门的正面形象等等。

  换做其他传媒企业,我这样的刺头早都被扫地出门了。总算所在集团几位领
导也都是老牌媒体人出身,表面固然在主管部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但骨子里依
旧坚持着新闻报道自由的职业原则,总在各种场合有意无意的对我进行维护。我
方才得以保住了眼下的这份饭碗。

  不过在他们看来,我留在新闻部总是集团公司的一颗定时炸弹,因此当决定
和其他企业联合创办新杂志后,我便被集团公司以联合筹办人员的名义塞进了现
在的时尚杂志编辑部。最初是筹办人员,跟着便直接被集团刻意留在这家编辑部
当中,最后还被委派了一个副总编辑的职位。

  集团领导如此安排的用意我心知肚明。但也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在他们看来,
新闻记者报道事件真相,揭露社会问题这些是基本的职业道德。但在如今的大气
候环境之下,为了集团公司的业务发展,我这样完全没有政治敏感性的「二愣子」
还是远离新闻报道采编一线的好。何况他们也给我安排了一个在外人看来绝对优
越和舒适的工作岗位。我即便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他们的好意在编辑部「长期
休养」了。

  编辑部主任和其他人员也都清楚我的情况,而且知道我对所谓的流行时尚这
块完全的兴趣缺失,因此从来也不要求我在杂志的编辑、出版等工作中做些什么。

  我就如此神神叨叨的在编辑部里经过了两年光拿工资不干活的「逍遥」日子
……

  不过最近的情况有所变化。年初编辑部新进了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青丫头。

  她们和之前的老职工不同,不了解我出现在这家编辑部的实际原因。因此对
我这个「光拿工资不干活」的副总编辑极其的不满。而且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大,
根本就没有所谓「尊重老同志」的觉悟和思想概念,看不顺眼直接就在编辑部召
开的各种会议上提意见,好几次弄的编辑部主任下不来台。考虑到长此以往必然
影响编辑部内部的团结协作,我终究决定主动找到主任并开始承担起了部分杂志
的编辑工作。

  虽然当初的主业是新闻记者,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编辑部内大部分的
工作我实际上都能够独立承担。不过主任终究考虑着我留在编辑部的真实原因,
所以也就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实际业务,而是让我有空帮着校对一下文章稿件或者
协助排版或者设计插图封面之类的杂活。

  这样一来,我这个「副总编」也就成了编辑部里实际意义上的「勤杂工」。

  啥事都干,但干的又都不是专职。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看似一直在做事,但
实际上做的事又都做不得数。但因为我做事了,主任便有了说法,编辑部内针对
我的种种不满和非议总算因此而消停了下来。

  昨天集团公司某部门掌柜来编辑部参观指导,此人是我当初在新闻部的一位
前辈,和我颇好,时隔两年再次见面彼此唏嘘不已。因此公事处理完毕后,我扯
着他外出宵夜。彼此聊天时他透露给了我一个在我看来足以改变现在生活状态的
消息……

  「集团公司派驻中东地区的记者站近期可能要扩充人员了。」

  「什么原因?」

  「你这家伙,这两年变迟钝了啊!都不关心时事政治了么?利比亚、埃及政
局不稳,叙利亚的局势也越发扑朔迷离了。很明显,那边近期会发生巨大的政治
变动!甚至可能打起来。现在公司在中东的常驻人员就那么四、五个人,明显的
人手不足啊。」听到这里,我几乎本能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机会。就这样在这个
时尚杂志编辑部里混日子一直混下去?我肯定是不甘心的。不管我现在在做什么
工作,我从来都认为我是一个新闻记者。作为记者,只有深入到事件的第一线,
成为历史事件的见证者才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公司那边对人选有什么要求没?」我试探性的开始询问起来。毕竟,我掌
握的外语仅限英语一门而已。而到中东地区工作,掌握阿拉伯语是以往派驻人员
的基本条件。

  「条件就一个,自愿!傻瓜都看的出来,那边很快要打仗了。想要掌握第一
手新闻资讯,十有八九就必须深入交战区域拍摄采访,这可是玩命的工作。上头
几个老大可不愿意CCAV女记者躲在宾馆里报道地震新闻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我
们集团公司这边。所以这次选拔人员的唯一条件就是自愿……你、你问这干什么?
难道你想去?」前辈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我头脑中的念头。连忙劝解起来。

  「子匀,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你现在在编辑部这边收入不低,两
边拿钱!杂志卖不好,你都还有集团公司那边的干饷。而且工作也清闲。这么好
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何苦跑中东、北非这些荒漠之地冒险呢?听哥哥一句话,
知道你在这边闷的慌,但将来离开的机会还有的是,何苦凑这趟热闹呢?」面对
前辈的谆谆劝导,我当着他的面佯装称是,但在内心深处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
要向集团提出申请。

  因为我是一个记者,而且再经历了之前的某些事情后,我早已经对自己的生
命不放在心上了。对我而言,我一定要借着个机会搏上一回。如果不能功成名就,
我宁可选择在采访的过程当中意外的死去……

  所以,上午当我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定之后,便立刻动手写了申请前往集团
公司驻中东地区记者站工作的申请,并通过电子邮件直接发到了集团人事部门老
总的邮箱之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确认邮件发出后,我靠在椅子的靠背之上,思
考着申请被接受的可能性。在我看来,我的这份申请十有八九会被批准。驻记者
站工作即将面临的危险性是显而易见的。集团公司里大部分的记者什么情况,我
还不清楚?

  一部分有社会责任感和道德良知的未必就有去战场搏命的胆色;而没有这些
的每日里只是热衷于报道娱乐八卦以及花边新闻;更多的则是自愿充当了宣传部
门的传声筒。集团公司上层对于自己公司下面这些人员的情况也很了解,要不然
也不会在这次人员选拔中只确立了一个「自愿」的原则。所以,提出申请的人肯
定很少,而我,作为集团公司实际上「被流放」的「刺头」,既然自愿去那种危
险地方玩命,那就是自己找死,和集团公司无关了。

  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我跟着开始在网上开始查询起了中东以及北非地区近期
的新闻报道。既然确定申请会被接受,我从现在起,便要开始进入自己即将工作
的角色当中。

  而且国内能看到的这些新闻报道对于我这样的业内人员而言,都是不可相信
的。一切真实的情况都需要从这些报道文章的文字当中进行推理、分析后,才可
能从中得到少量真实的信息和情报……

  「原教旨主义」、「逊尼派」、「什叶派」……当这些专有名词一个个经过
我的视网膜传输到大脑的中枢神经后,我的脑海中竟然再次出现了许多年前那个
深夜发生的巨变……

  「阿平……阿平……你在哪里?出来啊……」声音柔和的几近诱惑一般。在
黯淡光线的照射下,赤裸的女性在家中每个房间里反复游荡着。高耸、丰满的胸
部以及圆润、后突的臀部在配上摇曳婀娜的身姿,对于当时年仅十六岁情窦初开
的我而言充满了难以言状的诱惑。

  如果不是女性当时赤裸的身躯上沾满了恐怖的鲜血,一只手上拿着依旧滴淌
着父亲鲜血的尖刀,这一切对我造成了巨大恐惧。我当时很可能会在生理欲望的
刺激之下从床底下那狭窄的空间当中不顾一切的爬出去……

  灵堂地面上用鲜血绘制成的诡异图形符号……图形符号正中父亲的尸体……

  ……房间四周密集燃烧摆放的蜡烛……

  这一幕幕的画面又一次的在我的脑海当中如幻灯片一般反复播映着,就在我
沉迷于痛苦回忆当中即将迷失自我的时候。一声「严平」的叫喊,终于及时的将
我从回忆当中扯回了现实。

  猛然警醒过来我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让叫我名字
的李箐箐异常的诧异。

  「你怎么了?」作为年初新进编辑部女大学生之一的李箐箐见到我此刻的状
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原本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属于那种光吃饭不干活的家伙,
所以丝毫没有因为我脑袋上顶着的那顶「副总编辑」的帽子而对我有任何的尊重。

  此刻再见到我丧魂落魄般的形象,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见到我略微缓过
了一口气,也不等我向她解释自己之前状态的原因,便冷冷的告诉了我喊我名字
的原因。

  「门口有人找你。」说完,便像躲避怪物一般从我身边快速的逃离了开来。

  此刻的我也没心思去考虑太多的问题。带着依旧恍惚的心境晃荡着来到了编
辑部的门口。见到来人,方才勉强的挤出了一点笑容。

  找我的人是我在部队服役期间的战友卢志航。面对他,即便是出于礼貌,我
也必须要振作精神强颜欢笑了。

  从部队退伍后,卢志航没有向我一样进入现成的公司或者单位应聘就业,而
是干起了个体户。他胆子大,有冲劲,加之其家族在其故乡人脉极广,所以短短
数年便混的顺风顺水,很快便成了一个颇具身家的小老板。不过卢志航并没有成
为什么巨富豪商的远大理想。所以当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原始积累后,便安心维持
其现有产业的经营。而一旦事业走上了一个惯性发展的状态,他也就有了足够的
时间从事他自己一直感兴趣的某些爱好。

  卢志航的爱好说穿了无非两个:一是旅游,二是摄影。这几年,他背着相机
不定时的外出旅游、拍照。不知不觉中在本地的驴友圈子和摄影爱好者当中闯出
了些许的名气,其拍摄的部分摄影作品甚至获得过《国家地理》杂志的认可。

  编辑部有人前段时间在内部的会议当中提出为了迎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追求,
而在杂志现有版块当中增加一些户外运动和旅游介绍的相关内容。因此我便想到
了他,联系他为下期杂志提供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风光照片和景点介绍。当时也没
有获悉有机会申请前往中东地区报导新闻这个信息。此刻对方应邀前来,不管我
的申请是否被批准,只要还在编辑部一天,出于起码的职业道德,我也需要出面
接待并谈论协商新增内容的事宜。

  毕竟是战友,当年吃住都在一起,相互之间也是非常熟悉和了解。所以尽管
我竭力掩饰,但卢志航还是发觉了我此刻精神状态的不适。

  「阿平,你昨晚上抓鸡去了?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魂不守舍的样子啊?」

  战友关系是所谓「三铁」之一,因此卢志航和我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客套和虚
伪,此刻见到我的样子,张嘴便习惯性的拿我开起了玩笑。

  「切,我倒是想去抓啊……怎奈年老体弱,早就力不从心了。昨晚上没睡好,
可能有点感冒了。」对于卢志航的玩笑,我一边自嘲般的进行着解释。一边带着
他来到了我的办公桌旁,找了根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年老体弱?你垃圾吧倒吧……你比我还小一岁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
正好本命年……三十六岁就他妈的力不从心了?」卢志航一边笑骂着,一边从随
身提包中拿出了这次见面他特意准备的一些他自己拍摄的风光摄影照片递到了我
的面前。虽然退伍已经多年,但他身上的那种兵痞子习气依旧如故,开口说话要
不带上「国骂」就不舒服。

  「你省省吧,我和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事业有成,家里娇妻外头美妾伺候着,
子女如今也双全了。我倒现在都还独着呢……哪能跟你比啊……这都啥地方拍的
啊?怎么都是少数民族的服饰啊?」我一边不着痕迹的揭露着卢志航在外包养小
三的「劣迹」,算是对他的某种「回击」,一边翻阅着他提供给我风光照片。

  手里的照片按照卢志航之前的说法,是他几个月前前往西南地区徒步旅游时
拍摄的。大部分是风景照,但其中部分照片中也拍摄了一些人文景观照。因为西
南地区少数民族分布广泛且民族众多,所以此刻照片中能见到穿着各种不同类型
民族服饰的人物。

  「广西、云南、四川、西藏的都有……你看你觉得那里的合适了?今天给你
看的都是我挑选过的。每个地方每个民族的我都只带了两三张过来而已,你一旦
确定用那里的,我再回去把其余的给你送过来。」卢志航原本还打算继续和我斗
嘴下去,但见到我看照片看的仔细,便也将注意力的重心转移到了我们两人此刻
谈论的正事当中来了。

  「这个藏族的……嗯,这个应该是彝族……唉,这个是什么名族啊?」我一
边辨认着照片上的民族服饰,一边询问着其中我尚未辨认出来的部分照片。

  「你说这个?是羌族了……这张这个老婆婆是傣族的……还有这张也是傣族
……」意识到我对少数民族的服饰认知有限,卢志航一点也不客气的在我面前卖
弄起了他的知识层面。

  当眼前的照片即将翻到最后几张时,一张卢志航也辨认不出来的人物服饰照
片出现在了我俩面前。

  「这张……嘶……等等,这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民族了。我看看日期?五月
七日拍摄的……我想想,五月份的时候我在哪里?对了,这张照片是在雅鲁藏布
大峡谷以东的一个小村落随手拍摄的。当时我和另外几个驴友结伴准备进入峡谷
区探险,结果走错了方向,无意中经过这个小村落。当时觉得他们的服饰和藏族
以及其他民族的服饰都不太一样,所以随手拍了几张……别说我认不出来了,连
和我同行的那几个老鸟也都没认出他们是什么民族?」卢志航回忆着眼前照片的
来历,一边向我解释着。

  「你们当时没有开口询问么?」见到卢志航到现在都不清楚照片上人物是什
么民族,我忍不住开始对他吐槽起来。

  「问啦……不过我记得那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不会说汉话。同行的人中有一个
懂些藏语,用藏语和他们交流,多少才勉强能够进行一些沟通。他们帮我们重新
指了正确的道路,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不过那个懂藏语的家伙告诉我们,那个村
子绝对不是藏族村落。因为他在藏区居住过很长时间,对藏族非常了解。根据他
的判断,那个村落的人估计是因为同周边的藏族居民有接触,所以懂一些藏语,
但绝对不是藏族了。」卢志航此刻倒是回忆起了关于眼前照片的大部分记忆。但
依旧无法说清楚照片上的人和服装属于那个民族。

  听这卢志航此刻的解释,我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缩了起来。

  「得,那就选它了。」跟着,我立刻便做出了决定。

  「选它?喂喂……咱们现在连这照片上的人是啥民族都没弄清,你就要把这
些照片刊登在你们杂志上?」卢志航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从未见
过的珍稀动物一般。

  「你懂什么?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刊登!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就喜欢
猎奇!你想想,神秘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不明来历的少数民族村落!无法辨认的
民族服饰!这就是噱头,这才能吸引眼球!」我一方面奚落着卢志航,一方面根
据我以往采编新闻的惯性思维向卢志航解释着我选择这些照片的原因。要知道,
现在这个世界,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选这几张照片,那这个版块你打算怎么搞?」卢志航有些不服气的申辩着。

  他虽然因为旅游增长了不少见识,但毕竟隔行如鹤山,在制作媒体杂志这些
方面他远不如我了。

  「我跟你说,这版块现在也就是实验性的,下期杂志也就只占一页的版面,
而且还是在杂志最后的几页当中,前后都是奢侈品广告。权当是广告部分中间夹
杂着的小花絮了。页面的主要内容就是你拍的这些照片,然后在照片旁边附上一
些充满神秘感的说明文字,再装模作样的把这个地方的大致经度、纬度列出来,
这页的内容就算搞定了。

  总之,就是说,这个地方有一个神秘的,弄不清楚什么民族的小村落。有兴
趣的人可自行前往探险!「面对卢志航这样的外行人,我毫不客气的糊弄着。当
然,也算不上糊弄,因为这确实只是一页试验性质的插页。

  编辑部里根本就没人重视,因此主任才把这个任务交到我的手中让我搞定。

  而我也确实打算就像我此刻说的那样交差了事。

  送走了卢志航,我百无聊赖的继续坐在座位上无意义的等待着集团人事部可
能给我发回的申请回复。正常情况下向这样的调职申请最起码也要在三天之后才
会有回应,所以我再一次拿起了卢志航拍摄的这几张不知道是什么民族服装的人
物照片神游物外般的凝视着。

  照片上的形象是一个青年男子,浓眉大眼、五官颇为英俊,英俊中透出了些
许山民特有的憨厚和淳朴。不过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想来想去也
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疑惑因何而生。

  午饭时间,我终于决定放下眼前的一切,专心离开编辑部,外出觅食。下午,
卢志航将他在那个无名村落拍摄的其余照片送了过来。我随意的挑选了几张,找
到页面美编随意的确定了照片位置和放置顺序后便将下期杂志的这页内容敲定了
下来。

  一周之后,新一期的杂志顺利刊印发售。而我也得到了集团公司人事部的正
式回复。

  「申请已收到,等待人事部门进一步通知。」看着人事部官腔十足的邮件,
我仿佛能够看见人事部那几个同事幸灾乐祸般的嘴脸。不过既然已经确定收到了
我的申请,我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等待而已了。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我和往日一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之中。一边狼吞虎
咽的吞噬着带回来的外卖晚餐,一边随意的打开了电视新闻。

  新闻中,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正在某个偏远的乡村采访某位农民对于中央某个
新近发布的农村政策的看法。看着这个农民兄弟明显在该记者的指挥下仔细阅读
着摄像机后写着「正确答案」的题板,然后结结巴巴在镜头前念诵出来画面,我
突然心中一动。

  「白……照片上那个青年男子的皮肤太白了!完全不像是长期在户外耕作劳
动的人。电视画面上的这个农民兄弟是西北地区的,因为长期劳作,皮肤粗糙且
肤色黝黑。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区的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最低海拔也有八百多
米,其紫外线强度比之西北地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不知道什么民族的小伙子
怎么能保持那样白皙的皮肤?」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之前对照片疑惑的由来。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一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某某杂志编辑部的严平编辑么?我是城东派出所的黄越,
我想询问一下,你认识卢志航么?」在我给与了明确的答复后,名叫黄越的这名
警官在电话中告之了我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消息。

  「卢志航今天中午在住所内死亡了。我们查看了他的电话记录,发现你和他
这些天联络的极为频繁,所以,能不能请你来这边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第二章、

  卢志航在本地的住所位于城东的高档住宅小区当中。我赶到其住所时,其住
所单元楼下停放着几辆警车,单元入口处设有警察办案时拉的警戒线。警戒线外,
聚集着众多看热闹的民众。

  在向警戒线旁担任警戒工作的民警表明了身份之后,我被允许进入了案发的
单元楼内。结果刚准备上楼,便见到两名身着公安制服的人从楼上下来。其中一
人见到我便开口询问。「你就是严平是么?」我回答确认后,那人自我介绍道。

  「我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黄越了。上面的现场勘察工作还没结束。你不方便进
去了。正好我们现在要回派出所,你还是和我们一块去派出所再说了。」虽然我
很想去看一看卢志航突然死亡的现场。但既然眼前这个叫做黄越的警官做出了安
排,我也就只能跟着他出了单元门口,登上了返回城东派出所的警车。

  进了派出所,我便被带到了一间封闭的房间当中,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
地方,但从房间内简单的陈设中我也能够判断出这里必然就是派出所的审讯室了。

  对此,我也无可奈何。看样子派出所是把我列入了犯罪嫌疑人的范畴之内了。

  当然,我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冤枉。根据之前黄越在电话中的说法,卢志航的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今天中午,而中午的时候,我正在编辑部的办公室内吃盒饭,
睡午觉,从上午上班到之前下班,我没有外出离开过编辑部,能够证明的人证一
抓一大把。

  在封闭的房间内坐了片刻,黄越便带着两名民警进入了审讯室,正襟危坐的
坐到了我对面摆放着桌子的座位之上。

  按部就班的询问、登记了我的姓名、年龄以及职业这些基本资料之后。黄越
开始进入了正题。

  「你和卢志航是什么关系?」

  「战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最近你和他联系频繁,是有什么事情么?」面对对方的询问,我老实的交
代了和卢志航频繁联系的原因。由于事先便预计到警察可能会询问的内容,我还
刻意携带了一本刚刚发售才两天的杂志最新期刊。再说明完毕后,我起身将杂志
摆放到了黄越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翻开了我负责制作的那一页新的「户外运动版
块」。指着其中的图片对黄越进行了再一次的解释说明。

  态度良好,加之事实清楚。黄越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大致的观看了彩页
上卢志航拍摄的那几张照片之后,黄越让人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接着示意我从这
间房间内离开。我走出房间后,隐约听到黄越和现场另外两个民警的之间的交谈。

  「和他应该没有关系了。刚才也和他的编辑部主任联系过了,他到下午下班
前一直都在编辑部的办公室内,没有任何作案的时间了。」

  「那是肯定的,如果他是凶手,怎么可能会如此老实的跑过来配合我们的调
查?」听到这样的对话,我清楚,我的嫌疑已经被警方彻底排除了。想到这里,
我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当初作为记者的时候,我是采访和报道过公安系统在破案过程中的种种黑幕
的。

  屈打成招、刑讯逼供什么的我也都了解。不过万幸,黄越和我之前采访报道
过的那些警察不同,基本上还是凭着事实准则在行事。

  想通了这些,我忽然意识到要赶紧把卢志航遇害死亡的消息通知其他几个和
他还有我关系比较亲密的战友知道。所以便在派出所的过道当中打起了电话。

  电话中得到消息的几个战友都是相同的反应,先是不敢相信,继而便是震惊
和感叹世事无常。纷纷表示将尽快赶来我和卢志航生活的城市。最起码,卢志航
的葬礼他们是肯定都要参加的。

  我在过道中打电话的行为自然引起了过道中来往人员的注意。不过多数人在
确认与其无关后便又纷纷专注于自己事务当中去了。只有一个中途从派出所大门
进入的身穿警服的公安在听到我的电话内容之后,仿佛对我产生了一些兴趣,在
距离我数米的地方靠着墙壁默默的注视着我。直到我通知完了最后一个战友做出
了将手机放入衣服口袋的动作之后,这个警察才缓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死者卢志航的战友?」对方显然从我的通话内容中知晓了我的身份。

  所以开口便点出了我和卢志航彼此的关系。

  「是啊……请问你是?」我皱了皱眉头望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容貌有些滑
稽奇特的警察迟疑回应着。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方的长相实在让我产生了一
些纯自然的排斥感。尤其是对方那副红肿的酒糟鼻,让人见了便有一种不舒服和
使人厌恶的感觉。

  「我姓吴,叫吴仲军。碰巧也是负责侦办你战友案件的警察之一了。如果你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有时间和我聊一聊呢?」眼前的矮小警察言语上颇为客气。

  「刚才你们的黄越警官已经盘问过我了?怎么?还要问?」我此刻的心情有
些沮丧,这其中也夹杂着对卢志航死亡的悲痛。在我原先的计划当中,离开派出
所后便准备联系卢志航的妻子林美美,作为卢志航在这座城市当中关系最铁的朋
友,我怎么着也需要去探望他的家属表示慰问之情的。可眼前警察的出现显然打
乱了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呵呵,黄警官盘问你是走程序流程了。我找你聊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死者
卢志航的相关社会情况这些了。当然,如果你急着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那么我们
也可以约时间再谈。」吴仲军依旧保持着礼貌和客气。

  见到吴仲军这样,我反倒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了。想着如果今天不谈,对方之
后还要继续约谈,我还不如就在这里直接把对方需要的全部东西都告诉对方来的
直接了。省的将来还纠缠不清。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他
谈话的要求。就这样,我又跟着这个叫吴仲军的警察走进了派出所的另一间办公
室之内。

  「总算不是审讯室了……」进了房间,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间办公室有
沙发和饮水机,显然是派出所民警日常办公的场所。比起令人压抑的审讯室,人
在这里至少会感觉着自在一些。

  吴仲军给我用纸杯子泡了杯茶,然后又给我递了根烟后,方才在办公桌旁拖
了一根椅子坐下。我接过烟,一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一边主动开口问道。「吴警
官,你都想了解些什么呢?」

  「死者的家庭情况,比如直系亲属都有谁,现在都在哪里等等这些……」听
到吴仲军的说法,我有些不耐烦的望着对方说道。「这些问题你该问老卢他老婆
去啊!怎么问我呢?」见到我的神情,吴仲军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悦。在平静的
注视了我片刻之后,吴仲军郑重的说道:「从赶到案发现场到现在,死者的爱人
一直没有出现。我们打过她的电话,但她的电话就在案发现场……」

  「那报案的人是谁?」听到吴仲军的回答,我心头咯噔一下,慌忙追问道。

  「死者楼下的邻居。报案人中午午睡时因为楼上连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吵
的他睡不了觉。因此上楼敲门提意见。结果敲了很长时间,都没见死者住所开门。

  楼下邻居在气愤之下打了110,投诉死者噪音扰民。110巡警以为是普
通的民事纠纷,因此前往调解。到了之后同样敲门无果。见到死者住所没有任何
反应,110巡警原本打算离开,但就在离开前,其中一个巡警在过道内闻到了
浓烈的血腥气味。出于责任心的原因,两名巡警找来了附近的锁匠,强行打开了
死者住所的房门,然后才发现了死者已经在自己住所的客厅当中死亡了。「吴仲
军颇为耐心的对我讲述了发现卢志航死亡现场的整个过程。

  「原来报案的不是他老婆啊?你说他老婆手机放在案发现场?这可奇怪了,
他老婆从来手机不离身的啊……嗯,或许是忘在家里了……」听到我的话,吴仲
军立刻开始提出了他的问题。

  「死者的爱人是不是叫林美美?」

  「嗯,没错。」

  「这个林美美在什么单位工作?在哪里能找到她?」

  「市商业银行。老卢他老婆原来是他们老家农村信用联社的,跟着老卢来这
边居住之后,便辞掉了那边的工作,然后来这边的商业银行应聘……」我一边向
吴仲军陈述着我所了解的关于卢志航的婚姻家庭情况,心里头开始回忆起最初见
到林美美样子时的场景……

  卢志航退伍后回到地方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家中长辈的安排下结婚。当时我们
这批退伍兵刚刚退伍不到一年,绝大多数都尚处于待业阶段。我的人事档案都还
存放在民政局,每月领取着民政局发放的失业补助。所以得知卢志航要结婚的消
息时,我们这帮战友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跑去为他庆祝。

  我一出长途汽车站,便被卢志航接上了车。在进入卢志航老家所在的乡镇时,
开车的卢志航指着路边一个当地农村信用联社的广告牌说道:「看,那就是我老
婆!」我抬头一看,广告牌上,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女形象出现在眼前。少女穿着
当地农村信用联社的工作服,面露微笑,形象端庄大方、观之可亲。旁边则是农
村信用联社的宣传标语。

  「操,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这丫头多大了?」看这林美美在广告牌上靓丽的
容姿,我也忍不住对卢志航能娶到如此漂亮的美女产生了些许的妒忌。

  「十七岁……」

  「十七岁就工作了?」

  「她爹是农信社主任,把她弄进去还不是小菜一碟。」卢志航不以为然的回
答着。

  「她才十七岁啊,你小子也下的了手?他妈的,你个恋童癖!」回忆在我和
卢志航彼此间在车厢内打闹嬉笑而终结。卢志航和林美美的婚姻从某种意义上讲
是标准的「政治联姻」。卢志航的父亲是当时其老家的党委书记、叔叔是派出所
所长,舅舅是武装部长。说卢家在其老家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不过卢家算是书香门第,和当地其他家族一贯和睦,家族名声良好。林美美
的父亲则是县农村信用联社的主任。卢志航家有权,林美美家有钱……

  他们两人的婚姻在那个时代,便是所谓标准「权钱联合」的产物。而卢志航
之所以后来能短时间内迅速致富,同他和林美美之间的婚姻也有很大的关系。

 我这边向吴仲军交代着我所了解的关于卢志航以及林美美夫妻的家庭背景和

  社会关系。吴仲军则拿出了笔记本认真的记录着我所讲述的各类信息。

  当我交代完毕的同时,他也对卢志航的具体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死者有子女么?」记录完最后的内容,吴仲军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有,儿子十五岁,女儿三岁……」刚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卢志航有钱,因此五、六年前也和大多数所谓的「成功人士」一样,在外面
包养了一个年轻的「情妇」。这个女人在三年前为卢志航生了个小女儿,这事情,
我们几个铁杆战友都是知道的,甚至在女孩满月时,我们还凑了份子给卢志航庆
祝。但卢志航在外有「外宅」的事情,我们这些战友对林美美和其他的外人则一
直保守秘密。而在卢志航的户口簿上,子女一栏中至今只有一个儿子。

  果然,眼前精细的吴警官很快反应了过来,虽然是从另一个角度。

  「儿子十五岁……女儿才三岁?这年龄相差有些大啊……」

  「嗯,这个,那女孩不是他老婆生的……这个,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的…
…」面对吴仲军的怀疑,我只能寄希望把这个话题给哈哈过去。

  但很明显,吴警官将这个情况当成了新的线索,立刻便开始追问起关于卢志
航情妇以及那个小女孩的相关情况。

  我没有办法,想着卢志航已经死了,这个事情迟早也得见光,只得又向对方
交代了我所了解得关于卢志航情妇的相关情况。说完后,吴仲军方才满意的合上
了他的笔记本停止了对我事实上的「盘问」。问完了,吴仲军却没有任何让我离
开的意思。就在刚才和我谈话的期间,有其他警察进入房间,将一些文件资料递
到了吴仲军的手上,此刻吴仲军拿起了文件资料,仿佛随意的和我攀谈起来。

  「你叫严平了……哦,还有曾用名是严子匀。」

  「啊,说是曾用名,其实是我的表字了。」

  「表字?严平严子匀……这名字押韵。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会取表字了……」

  「我的表字是我叔叔给取的,他是小学语文教师了。比较讲究这个。」

  「你的名字是平,用子均做表字不是更合适么?」听到吴仲军如此说,倒让
我有些惊讶,我意识到眼前这个长着丑陋酒糟鼻子的警察竟然也是一个有些文化
根底的人。

  「均、匀两个字的意思其实是一致的。三国时候蜀汉有个王平,他的表字就
是子均,我叔叔可能觉得子均这个表字重复率高了,所以给我取了子匀的表字。」
中国过去的人取表字不是随意取的,名和字必须其意相通。比如关羽,字云长。

  羽是翅膀的意思,而字云长便表示有了翅膀,便可以在云上翱翔。所以关羽
的名和字之间彼此是有联系的。而现代的人十有八九对于这一点已经忘记的差不
多了。

  我作为记者、现在在杂志编辑部,基本上算是文化圈子里的人。在我接触和
认识的人中也有附庸风雅给自己取表字的。不过取的表字往往只求好听押韵或者
听起来雅致,根本就没考虑名字和表字之间的联系。

  「有道理,子匀这个表字也不错了……」说到这里,吴仲军笑了笑,跟着扬
了扬手中的文件资料,露出了歉意的表情。跟着吴仲军所说的话仿佛重锤一般锤
击着我的心脏……

  「刚才和你聊天的时候,我自作主张让人在市局那里试着查了一下你的个人
资料。现在我才意外的发现你居然和二十年前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有关啊…
…」当吴仲军似笑非笑的看这手中的资料,用舒缓的语气试图揭开我之前竭力想
要忘却和隐瞒的陈年往事的时候,我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剧烈颤抖了起来,接着,
一股血腥的气味从体内直冲上头,我身子一歪,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沙发
上。

  「根据这份资料显示,你是二十年前发生的那起命案的幸存者和目击者,当
时你的年龄是十六岁吧……严平……严先生!你怎么了?」吴仲军原本低着头正
在阅读关于当年那起命案的相关资料,一边随意的说着话,发现我没有任何反应
后方才抬头看我,一看我,便发觉到了我的状态异常。连忙丢下手中的资料冲到
了沙发旁边,一边按压着我的人中,一边大声的招呼起了派出所内的其他工作人
员。半个小时后,我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急救……

  当我苏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傍晚了。睁开眼,堂弟严光熟悉的面孔
映入眼帘。

  他是我现在最亲也是唯一的亲属。此刻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一点也不奇怪。

  见到我睁眼,严光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大哥,你总算醒了。你这都躺床上
两天了……能说话不?赶紧告诉我,城东派出所那帮杂种对你做了什么?要是做
了什么过分的事……你兄弟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替你讨回公道……」听到严光如
此冲动,我连忙出声阻止。「他们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晕倒的!」之所以立刻
阻止,是因为我真的害怕严光去派出所惹事!

  这家伙是我叔叔的独子。我叔叔是小学语文教师,算是一个小知识分子。可
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却走上了和叔叔以及我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这家伙货真价实
是混黑社会的。而且如今在本市的黑道之中地位不低。手下有上百的小弟和马仔,
长期盘踞城市西北地区的城乡结合部,表面上经营着几家洗脚房和洗浴中心。但
私下里却从事着放高利贷和私人赌档的生意。照理,一般的黑社会是不大敢主动
招惹警察的,但我这个堂弟就是个疯子,在本市的「黑道老大」当中,属他最猖
狂,经常干出一些引人注目的行为。总算他身边有个叫杨孟君的「狗头军师」很
有头脑,屡屡劝诫同时设法化解他的种种愚蠢行径,这才使得他至今安然无恙。

  而此刻杨孟君也在一旁,见到我阻止严光去派出所惹事,也连忙出言符合。

  「平哥都说了是他自己晕倒的,和派出所那些人无关了。光哥,你还是消消
气,现在平哥的身子最重要了,我觉得还是联系医院,让平哥在医院里多养两天
来的好……」一边说,一边便将严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我身体健康的关注上来。

  因为他知道,我和严光之间,兄弟感情极深。

  果然,杨孟君如此一说,严光立刻便忘记了到派出所找茬的念头,一门心思
的询问起了我现在身体状况。一场小危机,便在我和杨孟君彼此的配合下烟消云
散了。

  严光安排人替我办理了延长住院的手续后,留下了两个小弟负责在医院照看
我。然后方才带着杨孟君和一帮马仔离开了医院。他走后我才从那两个小弟口中
得知,严光得知我晕倒住院后,便立刻赶到了医院,而且在医院我的病床旁守了
整整两天两夜。得知这一情况,我不禁长叹了一声。

  深夜,陪护我的两个兄弟禁不住疲倦,坐在病房内的椅子上发出了鼾声。我
靠躺在病床上睡不着。

  「也不知道卢志航那边警察查的怎么样了?该死……到现在为止,我居然连
老卢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意外猝死?是突发疾病?还是被人谋杀?」

  「不过当初的那个案子,看那个叫吴仲军的警官似乎很感兴趣,也许这或者
是那件案子重启调查的一个契机。当初我选择从事记者行业,原本的初衷就是想
要利用当记者的机会促使警察开始重新调查二十年前发生在我家中的那起血案。
这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原本以为没任何希望了,准备彻底放
弃了。但没想到因为老卢的死,让我家的那件案子现在又摆到了警察的面前。」
就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压根就没注意是什么人进入了病房,现在这
个时间段,只可能是护士查房了。

  不过当我意识到进入者来到我的床前,半天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后,我方才猛
然抬头惊讶的看着进入房间的人。

  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身穿迷彩制服、紧身打扮的年轻人站在我的床前平静
的看着我。我在震惊之余,正准备出声向两个已经睡着了的陪护者示警时,年轻
人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提前伸手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年轻人的举动让我暂时放弃了叫人的打算。毕竟,我也是个大男人,现在躺
床上休养更多是为了让堂弟严光能够放心。实际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
无大碍。即便眼前的年轻人想要对我使用暴力,我也有绝对的把握能立刻进行反
抗。叫人反倒显得我胆怯了。

  就这样,年轻人和我面对面的对视着了片刻,我注意到年轻人的左眼下方有
一颗明显的泪痣。年轻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幸存者……」

  「你说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此刻我的脑海当中思绪飞快的翻滚着。

  「幸存者」这个称呼之前的吴仲军也对我使用过,但那时因为吴仲军已经看
到了关于我二十年前那起命案的资料。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病床前的年
轻人竟然张口也是同样的称呼。这如何不让我感觉到震惊。

  「还好……你还没被污染。」年轻人在抛下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语之后,立
刻转身离开了病房。

  此刻的我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操控,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转身离
去,而我只是呆呆的做在病床上目送着他离去。这一过程中,我几乎丧失了对自
己身体的控制。

  「眼睛……年轻人的眼睛当中似乎闪耀着某种奇异的光辉。当那种感觉是淡
蓝色光辉闪动的时候,我就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过了不知道多长的时
间,我方才从极度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而逐渐的,身体也才开始接受我大脑
的控制了。

  我坐在病床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味着之前那种不可思议的身体感受。此
刻,我也放弃了起床去追那个年轻人的打算。这么长的时间,那个年轻人早不知
道走多远去了。不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年轻人走的时候,在地
板上遗留下了一件东西。我定眼一眼,意外的发现这东西我再熟悉也不过了。

  正是编辑部刚刚发售的这一期最新的期刊……

               第三章、

  我颤抖着从床上摸索着下来,蹲下身子拾起了年青人遗留下来的杂志期刊。
当翻看时才意识到对方在期刊内的某页做了打折的记号,而做了记号的正是我用
卢志航所拍杂志制作的那页扉页……

  拿着杂志,我坐在病床之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和两个兄弟在医院的食堂吃完早餐,我原本打算回病房睡觉。
一夜精神亢奋胡思乱想之后,我感觉到了极度的疲倦。不过当我爬上病床准备睡
觉时,病房内来了意外的客人。

  在派出所内询问我关于卢志航人际关系的吴仲军竟然带了一个人突然进入了
我的病房,吴仲军的出现已经让我感到意外了,等再看清和吴仲军一同出现的人
时,我禁不住呆住了。

  出现在吴仲军身旁的人竟然是我和卢志航当年的战友贺安堂。

  贺安堂并非我和卢志航的同年兵,他入伍比我和卢志航早了两年。新兵训练
时期,我和卢志航等几个人是新兵,而他当时已经是带兵班长了。不过他并非我
和卢志航的带兵班长,在新兵连阶段和我们并无太多交际。不过分兵下连队时,
我和卢志航等人被分配到了他所在的团,他结束训练任务,返回团部报到时,顺
道和前来接兵的团部干事一起充当了我们的接兵人。

  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成为了我们这些新兵下连队后最先熟悉的战友。虽然没有
直接带过我们,但我们这批兵终究是他参与训练过的,所以下连队后,他对我们
这批兵颇为照顾。在他那一批老兵当中,他也是同我和卢志航这批兵联系最为紧
密的一人。这种紧密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我们退伍之后。

  昏倒之前,我通知的几个战友当中,他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在我记忆中,他
退伍后去了新疆,曾经淘过金,也种过棉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认识了生产建
设兵团某地干部的女儿,最终成了对方的上门女婿。在我刻意通知消息的战友中,
他是距离我所在城市最远的一个。在电话中他确认会赶过来,但在我的预判当中,
他应当是我们这帮战友中最后到达的,但没想到,其他战友还没来,他反倒第一
个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严光安排的两个兄弟在见到有不认识的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穿警服的人出
现在病房内后,几乎本能的便露出了警惕和仇视的目光。吴仲军似乎对于这两人
此刻的态度见惯不惊,脸上只是带着歉意的微笑。而贺安堂一进门的注意力全都
在我的身上,自然也没理会表情凶恶的两名陪护人员。

  「阿平……志航出事了,你怎么现在也在医院里趴着了。你和他这边究竟出
了什么问题啊?」确认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我后,贺安堂大步径直便走到了我的
身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摇了摇,一方面确认的我身体状况,同时也流露出自
然的亲近感。

  「老班长,一言难尽啊……」此刻见到自己的铁杆战友,我的内心自然是激
动的。但一想到卢志航,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同贺安堂说起了。

  「怪我了,我不知道小严的身体不适,硬拉着他了解关于卢志航的家庭和社
会关系这些东西,结果让他昏倒在派出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和贺安堂的
交谈,却不曾想吴仲军却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听到吴仲军如此说,贺安堂转身便露出了责备的表情。「我说老排长,知道
你现在当警察,询问证人了解情况是你的工作,但你搞的也过火了啊!哪有了解
情况问话问到人昏倒的程度?」

  「老排长?」听到贺安堂如此说,我惊讶的望着吴仲军。或许是注意到了我
此刻的诧异,贺安堂连忙解释了起来。

  「你不知道吧?老吴和我们是同一个部队出来的。我下连队的时候,他是我
的排长呢。不过你们那批兵下连队的时候,他调到旅部当参谋去了,所以你都没
见过他了。」听到这时,我才恍然。而吴仲军则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阿吴啊…
…小严是我们部队里出来的我这不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么?早知道都是战友你觉得
我会在派出所拉着他问话么?我肯定找时间直接去他家里拜访了。」

  「得、得、得……」贺安堂也意识现在在场的三人严格说彼此都是一个部队
出来的战友,一些小误会纠缠不放也没必要,所以一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
边立刻打起了圆场。「大家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我看阿平你这身子骨似乎也没什
么大的问题了。这事咱们就不说了。」说完,贺安堂便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到
了我的床边,同我开始了交谈。

  「阿平,志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来的路上老排长也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
你说说,志航家里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见到我对贺安堂此刻的言语露出茫
然的表情。吴仲军意识到我这两天因为昏迷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情,便连忙接过了话头。

  「还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小严啊……你昏倒后,我把你送到了医院,然
后回去派出所继续和同事一起调查卢志航的案子。今天上午刑侦大队和所里参与
侦破的同志对这案子有了初步的认定……」

  「认定?你是说志航的案子破了?」我听到吴仲军如此说,立刻开心了起来。
战友意外身亡,连怎么死的我其实都还不清楚,但听到案件告破,这意味这卢志
航的死有了一个结论,想着战友的在天之灵,我自然会产生欣慰之感。

  「只是大致的判断,严格说还谈不上破案。不过等把嫌疑人找到,再找到凶
器之类的物证,我想卢志航死亡的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志航是怎么死的?谁动手杀了他?」我连忙追问道。

  吴仲军踌躇的望了望此刻依旧虎视眈眈盯着他和贺安堂的那两名陪护。我明
白他的意思,连忙朝那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个兄弟会意,离开了病房,顺道还关
上了房门后,吴仲军方才平缓的告诉了我派出所那边这两天对案件侦破的进展。

  「本来么……案件还没破,具体内情什么的我不应该对你们透露的。但你们
和我都是战友,而且不幸死亡的卢志航也是我的战友了。所以,我想着还是应该
告诉你一些情况了。」听到吴仲军如此说,我连连点头。吴仲军注意到了我此刻
迫切的心情,放才又开始了对案情以及公安人员对这案子的侦破思路的讲述。

  「卢志航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用刀刺死的。现场勘察的结果没有发现门窗被
破坏,有人闯入行凶的迹象。此外也没有发现卢志航有与他人搏斗之类的痕迹。
而造成死亡的那些伤口从我们这些人的经验来看,也不可能是他自己持刀自伤。
所以,最后我们判断,卢志航最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所熟悉的人所
刺杀……所以,应该是熟人行凶了。因为只有熟人才能够自由进出卢志航的住所,
也只有熟人才可能在卢志航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对他行凶了。」

  「所以,你才会在派出所见到我后对我产生怀疑,然后以了解情况为由对我
进行盘问?」此刻,我才明白在派出所时吴仲军为何会在听到我的电话后突然对
我产生兴趣,并拉着我不断的盘问。

  「是啊,也是我们所里的这些人缺乏沟通了。我都不知道小黄那边已经给你
做了笔录。你在案发的时候在自己的工作单位,而且有充分的人证,根本就不具
备行凶的时间。要早看到小黄他们给你做的笔录以及你们单位的同事给你的证明。
我也不会多事扯着你问东问西,甚至还临时找人去分局哪里查你的案底卷宗。」
说到这里,吴仲军脸上再次表露出了抱歉。

  我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事情不重要,此刻我更关心的是公安那边对卢志航案
子的具体进展。吴仲军理解,跟着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从卢志航身边的朋友这些开始着手调查,不过到昨天夜
里,我们都没有联系上卢志航的爱人林美美,她一直没有回家,而且卢志航死后,
她也没有在她的工作单位出现过,所以……」

  「所以你们认为,林美美的嫌疑现在陡然增加了?」吴仲军如此说,我如何
还不明白吴仲军语言中的含义。只不过想着战友被自己的妻子杀害,这实在是有
些难以启齿的话题,因此吴仲军在讲述时,多少比较含蓄了。

  「咳……咳……」之前一直沉默着的贺安堂此刻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我此
刻也才明白他之前为何会说「志航家里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吴仲军
此前已经将公安机关对案件的分析和判断告诉他了。

  说到这里,病房里的三个人都无意识的垂下了头。尤其是我和贺安堂,战友
意外身亡,我和他心里何尝不存了一丝为战友伸张的念头。可现在公安机关把怀
疑的矛头指向了战友的老婆……这就让我们这些战友产生了有劲无处使的尴尬状
态当中。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假如卢志航的死亡真的是由于他和林美美之间
的家庭矛盾造成的,我们这些战友哪里有插手的余地。而且卢志航在外保养小三
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是知情者,所隐瞒者,仅林美美一人而已。要是林美美是
因为这个事情而对卢志航产生仇恨并导致杀人的话,我们这些战友恐怕也是难辞
其咎了。

  「这个,也只是我们现在初步的判断了!从林美美的工作单位那边我们也了
解到了一些情况。据说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行为举
止在她同事看来也有些异样。经手的业务连着出了好些差错……」估计觉得房间
内的气氛压抑,吴仲军连忙接着开口讲述。但当他说到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
时。我和贺安堂的精神又振作起来。

  现在的人便是这种思维,当自己对某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承担责任时,便会意
气消沈。但当意识到并非自己过错后,便又会立刻产生极度的兴趣。

  林美美如果是因为卢志航保养情妇而杀人泄愤,那我和贺安堂便很难对林美
美产生仇恨。而假如林美美是因为在外面有了新欢而谋杀亲夫,我和贺安堂便可
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肆无忌惮的对林美美进行道德鞭笞了……

  「所以,现在刑侦大队那边已经开始在全城开始搜索林美美的下落。另外还
安排了人前往她的老家找人,我和阿吴过来之前,大队那边的人已经出发了。」
说到这里,吴仲军摇了摇头。

  「唉,现在的这个社会啊……」虽然口中依旧按照职业习惯说林美美只是嫌
疑人,但在我看来,吴仲军只怕已经在心中将林美美确认为杀人凶手了。

  「对了……林美美不知下落,志航的儿子卢松呢?你们有没有去找过他,我
记得那孩子平时应该是在学校寄宿的。」此刻我忽然想到了这起家庭悲剧还有一
个直接的关系者。那便是卢志航十五岁的儿子卢松。现在看来,他才是这起案件
最终、也是受伤害最大的受害人。

  「恐怕和林美美在一起了。」吴仲军此刻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我们也派
人赶去了卢松所在的学校。但得到消息,案发后没多久,林美美便到学校把卢松
接走了。这也是我们掌握的林美美最后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吴仲军说到这里,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极度疲惫的我此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房间内的安
静也因此被打破了。

  「怎么了?阿平,昨晚上没睡好么?」贺安堂连忙关切的询问起来。

  「嗯,因为想志航的事,几乎一晚上没睡着。」我自然不会将昨夜有神秘青
年闯入我病房的情况告诉眼前的两个人。而志航的案子则又给了我天然的借口,
因此我不假思索的便在两人面前说了谎。

  「这样啊……那你还是安心躺着睡觉吧!除了我以外,李锋和刘涛他们两个
好像也都到了。志航那边的事情我和他们两个商量着办。你就先安心在医院里休
养一下了。真有什么需要找你的事情,我们再过来医院和你商量。你看这样可以
么?」贺安堂随即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志航老家那边要安排人过去……这边就他一家人住市里。我记得他母亲年
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过去的人通知消息的时候要注意,最好想办法瞒着老人家
……」对于贺安堂的安排,我是同意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需要注意的问题。
毕竟,虽然都是战友铁哥们,但相比之下,我和卢志航住在一座城市里,彼此走
的更近而且也更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了。

  「知道了,知道了。」贺安堂此刻显然嫌我啰嗦,起身拉着吴仲军便离开了
病房。贺、吴两人离开后,我方才能够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之前得知卢志航死亡的消息时,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有一种手足无措的
感觉。而现在贺安堂的出现则让我多少感觉到了安定和依靠。

  「还是战友靠的住啊……志航的后事,就先让他们去操办了。」想着想着,
我不自觉的便进入了梦乡。

  等我睡醒的时候,望了望窗外,发觉天色昏黄,再看了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六点多钟。

  听到病房内有声响,严光安排的两个弟兄从过道外走了进来。和他们谈了两
句方才知道,两人烟瘾犯了,担心在病房抽烟污浊空气不利我休息,所以刚才跑
过道抽烟去了。另外,见我睡的沉,所以中午午饭时刻也就没有打扰我睡觉,而
是轮流出去到医院食堂将就了一下。

  和两人谈到吃饭,我才发觉自己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便起床和两人商量着吃
晚饭的问题。医院食堂的饭菜并不合我的胃口,两个兄弟提到医院外有一家砂锅
炖菜馆小有名气,我便决定和两人一同前往就餐。

  因为我这身体其实完全都已经恢复了,只是碍于严光的好意,方才决定在医
院多住两天以便观察。所以值班护士也不在乎我外出就餐。我因此和两个兄弟一
同走出了住院部,从后门来到了医院背后的小巷之中。两个兄弟所说的砂锅炖菜
馆便位于这小巷内。

  来到了炖菜馆,发觉这里生意颇为兴隆,不少在医院住院就诊且不习惯医院
伙食的患者和亲属很多人都选择了来此吃饭。因为巷子狭窄,所以城管人员难得
光顾此地。饭店老板也就利用地利之便,将桌椅直接摆放到了巷街之上。我和两
人到来之时原本已经没了空位,但确定我们要吃饭之后,老板立刻便又安排伙计
在街沿给我们支了一张简易饭桌,我和两个兄弟拖了三把椅子坐了下来。砂锅炖
菜馆的特色之一便是上菜快,我们三人点了菜,两个兄弟烟还没抽完一根,所点
的菜色便流水架般的由服务员端了上来。

  此刻的我确实颇为饥饿,见到菜上来了,也就立刻大快朵颐起来。闷着头,
就着砂锅菜,连刨了三碗米饭方才将肚子给填饱。两个陪护的兄弟吃过午饭,没
我那么饿,所以此刻各自先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抽烟闲聊。我此
刻填饱了肚子,也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喝着消遣,一边和两人聊天。

  眼前这两个兄弟,确实没啥文化,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江湖恩怨以及彼
此各自的「光荣经历」。聊了几句,我颇感无趣,随即住了嘴,只是聆听两人各
自的吹嘘。不过也正因此,百无聊赖中的我隐约的感觉到了来自某个方向监视的
目光。

  或者是因为十多年的记者生涯,使得我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种异乎常人的
敏感。尤其是在暗中采访和跟踪采访某些新闻线索之时,这种敏感性常常能令我
转危为安。此刻那种特有的危机感让我警觉了起来。

  我不露声色的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除了一桌桌扎堆就餐的顾
客外,我并未发觉近处有什么可怀疑的人员。不过当我将余光的范围扩大后,我
很快便找到了那让我产生紧张感的来源。

  小巷里距离我二、三十米外一个小卖铺的门口,一个戴着墨镜靠在小卖部柜
台旁装模作样打着手机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身高适中,大约一米七零上
下,穿着自带帽子的宽松运动上衣,下身也是宽松的运动裤,我无法判断他的真
实体型。连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加上墨镜,无法看清长相。但很明显,我之前感
觉到的那道视线,便是从此人的位置放射而出。

  在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后,我低下头,拿起酒杯呡了一口……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当初得罪的人不少。因为曝光黑心食品加工链条,我曾
经被人当街砍杀;又因为揭露官商勾结的丑闻而被黑社会的人悬赏;这十多年来,
我经历的危险层出不穷。不过靠着堂弟严光在黑道上的名声,诸多战友广泛的人
际关系以及集团领导私下的庇护,我总算勉勉强强都应付了过去。而这两年在编
辑部混日子,也让我难得的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此刻居然又出现了暗中盯梢我
的人,这令我颇感意外。

  「继续喝酒、聊天……那边有个人在盯梢我们……」我表情自然的从两个兄
弟放置在桌子上的烟盒内抽出一根香烟,若无其事的点燃,同时低声提醒两人。

  两个兄弟虽然只是严光手下的马仔,但跟着严光也在道上混了数年,而且两
人脑子不笨,否则严光也不会安排他们两人在医院陪护照顾我。此刻听到我低声
示警,都反应了过来,但同我一样,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表现,依旧不露声色
的谈笑风生。

  过了两三分钟,我招呼着伙计过来结账。付了钱后,我招呼两人离开。当我
起身之时,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墨镜人也收起了手机……

  不出我所料。当我和两个兄弟向着反方向朝医院后门前进后,墨镜人随即离
开了小卖部的门口,远远的跟了过来。

  「别回头,那家伙钓上咱们了……」我没说话,两个兄弟其中之一轻声提醒
着我和另外一人。

  「怎么办?难道让他跟着咱们?」另外一人出言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们有三个人,怕他个屌!一会到医院门口,要是他敢跟进来,就在门口
拐弯哪里把他给收拾了。」首先出声的兄弟立刻做出了决定。

  从某种意义上讲,严光这两个马仔的见识思维等远不及我。但相比之下,应
付眼下这种情况,这两人的经验却又比我丰富的多。所以当第一人做出决定之后,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认可了他的决定。

  从饭馆到医院后门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片刻之间,我们便来到后门。后
门原本有个门卫值班室,但我们三人来到门口时,值班室内空无一人。想着此刻
正是饭点,估计门卫应该前往食堂就餐了。见到这种情况,两个兄弟彼此示意了
一下,便迅速将身体隐藏到了大门的左侧面,我则继续前进。

  走了十来步,便听到后面传来声响。我连忙回头,便看见墨镜人被一个兄弟
从后面紧紧的抱住,而另一个兄弟则毫不客气的伸手拽住了墨镜人的衣襟。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墨镜人慌忙叫喊了起来。这一叫喊不要紧,我
和两个兄弟闻声都是大吃一惊。因为此刻墨镜人发出的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抓着墨镜人衣襟的兄弟伸手摘下了对方的墨镜。此刻虽然天色昏暗,但一张
漂亮的女人面庞还是准确的映照在了我的眼前。

  弯弯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小酒窝,右眉上方一颗颇为明显,
但却无意中增添了这个女人几分魅力的小黑痣。我迅速在脑海当中记忆住了女人
的容貌。

  「我他妈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女人面前的兄弟发觉跟踪的居然是一个女
人之后,示意后面的兄弟放手松开。毕竟,对方是一个女人,即便对我们三人不
怀好意,但三比一的人数比,再加上性别上的绝对优势。他可以判断眼前的女人
根本无法对我们三人构成威胁。既然构不成威胁,那么后面的兄弟也就没有必要
再从后方控制对方的行动了。而且一个男人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一个女人,很可能
会让来往的路人产生误解。

  「你从吃饭哪里就一直跟踪我们,你想干什么?」女人面前的兄弟在同伴松
开双手后厉声喝问道。

  「这路又不是你们的……我走哪里不行啊?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漂亮女
人此刻居然一点都不畏惧,张嘴反驳起来。

  「我们坐在哪里吃饭,你在小卖部哪里装着打电话,可一直在观察我们。我
们结账走人,你立刻停止通话,然后跟了过来。我们拐进医院后门,你马上加快
了速度跟着进了门,你觉得你这种行为不是跟踪是什么?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戴着一副墨镜。小姐,你当我们是傻瓜么?」见到女人面前的兄弟瞪大了眼
睛正准备给女人脸色,我连忙一边质问着女人,一边走过来制止了他。毕竟,这
里是医院后门,虽然此刻无人,但很快便有可能有人经过。而我并不希望在这里
和这个漂亮女人发生什么肢体冲突而引人注目。

               第四章、

  听到我的质问,女人侧过头来,看着我。

  之前因为天色昏暗以及距离较远,我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五官特征。此刻近距
离再看,我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极为年轻,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下白净的面
庞让我确定她的年龄可能只有十八、九岁。

  女人听了我的质问,看了看我,眉头跟着一扬。接着一双红润的嘴唇翻了起
来:「那是你们想当然好不?我就是碰巧和你们走了同一条路而已,你们就怀疑
我跟踪你们,你们都是妄想狂么?还有,我自己的墨镜想戴就戴,关你们什么事
了?你还管的宽了!」我皱了皱眉,摆手制止了旁边兄弟在气愤之下想要进行的
鲁莽行为。因为大门周围出现了行人,严光两个兄弟如果此刻使用暴力,很可能
会给我和他们两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现在我们要回住院部了,别告
诉我你也正好要去住院部吧?」当发觉跟踪者是一个女人之后,我的心放松了大
半。在我看来,我以往得罪的那些人和势力不大可能会安排一个这样年轻漂亮的
女人来跟踪我然后伺机报复的。他们完全能找到比这个女人更强大和更有威胁性
的执行者。想明白了这点,我开始怀疑我们和这个女人恐怕真的是一场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我主动低头向对方道歉,把这个事情了解了就行。因为很多事
情要是和女人纠缠起来,会平添无数的麻烦,而我现在,真的不想给自己招惹来
任何的麻烦。

  「切,你什么意思?还真以为姑奶奶会跟着你们三个臭男人啊?我不去住院
部!」女人见我服软,语气也变的嚣张起来。不过我也没兴趣和她抬杠,既然她
明确表示不会跟着我们了。我随即招收示意两个兄弟一起离开。

  不过当我和两个兄弟走出十余米之后,我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人冲我的背后喊
了一声:「幸存者」!

  听到这个称呼,我猛的回头望向女人。只见女人朝我露出了近乎于挑衅般的
嘲笑,张开的嘴中洁白的牙齿在周围建筑物昏黄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抓住她……」听到女人对我的称呼,我几乎本能的便招呼身边的两人想要
抓住对方问个清楚。女人一见我身旁的两个兄弟转身,扭头就朝后门外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们三人的意料。我和两个兄弟跟着追出了医院后门,来到
小巷当中,左右一看,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我操……这娘们儿是练短跑的?跑的居然这么快?」见到目标彻底消失。
一个兄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而我则呆呆的站在医院的后门。

  「幸存者……」昨天夜里那个出现在我床前的神秘男子也是如此称呼我的。
他和现在出现的这个女人难道彼此之间有关联?我的大脑瞬间混乱了起来……

  回到住院部,我不顾两个兄弟的劝阻,立刻便找到值班医生办理了出院手续。
对于严光安排陪护的两人而言,他们的工作是陪护加保护,除此之外,并没有权
利能够阻止我主动出院。因此对于我的坚持和固执,两人也无可奈何。

  我的出院,意味着他们两人工作的终结。望着急匆匆离开医院的我,两人只
能赶紧前往严光的住所进行汇报。而我则趁机摆脱了两人的伴随,回到家简单收
拾了一下私人物品之后立刻赶到了长途汽车站。

  在汽车站内,我死死盯着神秘迷彩服遗留在病房内的杂志我亲手制作的那页
扉页之上。在最下方一张照片中,那个身穿未知民族服装男子身后背景中,一个
类似藏族玛尼堆祭坛似的东西吸引着我。

  玛尼堆也叫「神堆」,藏语中称呼为「帮朵」,是藏民用来驱除邪恶、祈祷
幸福的祭祀用祭坛。作为记者,必须具备丰富的人文知识,因此过去我就曾了解
过关于玛尼堆的相关知识。而照片上男子背后的玛尼堆在我此刻看来颇不寻常。

  一般的玛尼堆堆砌的石板上主要镌刻的是佛教密宗的六字真言、慧眼、各种
佛教造像和藏族民俗的吉祥图案等等,但经过我的仔细观察,我发现照片中男子
背后的玛尼堆上石板的图案并非这些常见的雕刻。石板上一圈圈镌刻着一种我从
来未曾见过的奇特文字符号,而文字符号下少量石板雕刻着佛像,而这些佛像并
非常见的密宗佛教坐像,而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密宗欢喜佛造像。

  欢喜佛为藏传佛教所独有。但即便在密宗寺庙当中供奉的佛寺也并不多,更
遑论雕刻在玛尼堆之上。这让我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不过更重要的则是欢喜佛雕
刻之上的那些奇特文字符号。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奇特的
文字符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符号却在我脑海当中产生了一种似曾相似的感
觉……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对了,就是在那里……那个让我至今不愿意去回
忆,也不愿意再次回去的地方!」凝视着照片上模糊的符号影像,我猛的抬头,
将整个身体靠在了车站候车室座椅的靠背之上。

  「难道是天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所以我不自觉的就来到了
车站?」想到了这里,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售票窗口。购买了一张长途汽
车票。这一刻、编辑部的工作、调动申请、卢志航家中发生的惨案……所有的一
切,放佛都与我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在一种无法表述的情绪支配下。拿着车
票和杂志,跨上了返回故乡老家的长途汽车。

  黑夜中,公共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之上。稀稀落落的路灯从车窗外逐一闪过,
我望着车外黑暗的世界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们严家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标准的书香门第。据叔父生前所说,在故乡,我
们严氏家族曾经也是名门望族,明清两代,家中出过数名举人、进士,一度颇为
兴盛。清末民国时期,因为军阀混战,故乡屡遭兵灾、因此家道中落。如今在老
家只剩下了一座祖宅。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便是在这座祖宅之中渡过的……

  从我记事起,便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按照父亲的说法,我的母亲在我
出生时便去世了。小时候不理解,常常在父亲面前因此哭闹。成年后才明白母亲
很可能是因为生我时而死于难产。

  没有母亲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较悲惨和可怜的。不过我对此却没有太多的感受,
因为我的祖母尚在。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祖母的存在基本填补了母亲的缺失。
当时在老家的祖宅,便是祖母带着我独自生活,父亲在市里工作,只有周末才会
赶回老家探望我们祖孙两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前往市内上初中为止,之后
便只剩祖母一人在祖宅居住。

  我十六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常人难以想象的家庭巨变。当时老家传来祖母重病
的消息,父亲连忙带着我赶回老家探望。不过终究晚了一步,等我和父亲赶到祖
宅时,祖母已经去世了。那个时代,邻里关系比现在密切许多,所以街坊、邻居
在我和父亲到达前便已经帮着处理了大半丧事。祖母被收殓进了棺材,家中的灵
堂也搭建完毕。

  当晚,我和父亲在答谢了协助帮忙的街坊邻居后便在灵堂上守灵。到家得到
祖母已经去世的消息后,父亲便立刻通知了叔父,之前只知道祖母病重,父亲带
着我赶回来主要也只为了探望她老人家。现在祖母去世,叔父便也需赶要回来奔
丧。深夜十一点,父亲估摸着叔父的长途客车可能快到了,便让我前往镇上的汽
车站接人,他一个人留在家中守灵。我冒着风雨来到汽车站时才得知白跑一趟。
因为大雨,镇里通往县城的公路被泥石流和塌方所阻塞。叔父乘坐的客车被拦在
了半路上,何事能到,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无法预计。接不到叔父,我便只能一个
人又冒雨跑回了祖宅。

  当我回到祖宅的时候,我见到让我这一生都永世难忘的恐怖场景……

  父亲混身是血一丝不挂,赤裸的躺在灵堂的中央已经奄奄一息。父亲四周的
地面上不知何时被人画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图形符号。而灵堂的四周也不知道何时
被摆满了蜡烛……

  我冲到父亲身边拼命的摇晃着父亲的身体,父亲当时尚存一口气,见到我时,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我说了三个字:「躲起来……」然后便断气了。

  见到父亲就在面前惨死,我在恐惧的支配下疯狂的冲出了灵堂。但当我冲到
祖宅的大门口时才发现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人从里面反锁了起来。巨大的铁质挂锁
牢牢的锁死了门栓,而我根本就忘记了挂锁钥匙的所在。我拼命敲打着门板,竭
力的叫喊呼救,却都被当时强烈的风雨声所掩盖,此时,我感觉到身后的灵堂内
传来了一种令我毛骨悚然的声响。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了东
厢房,钻进了房间的床底……

  「这位兄弟,已经到了!你赶紧下啊,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客车司机
的催促声将我从回忆当中唤醒。我方才意识到客车已经到站了,车上的旅客都已
经下车离去了,只剩我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出神。

  我连忙起身向司机师傅告了个罪,然后提着随身的行李离开了客车。走出车
站,我望着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

  离开老家快二十年了,当年偏僻宁静的小镇此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车
站外旅店、饭馆林立,灯光耀眼。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车站出站口外依旧聚集
了不少来往的旅客以及接送客人的车辆人员。凭借着记忆,我沿着街道行走了一
段,接近小镇边缘时,街道上的行人方才稀少了起来。又走了半里多的距离,祖
宅紧闭大门那阴森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我眼前。

  祖宅周围的街道空无一人,连路灯都显得暗淡无光。当年发生在这所宅院中
的血案早已让镇上的居民视其为凶宅。如今一到入夜,便无人愿意接近。我站在
距离大门十多米外的街沿上,凝视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回祖宅过夜的打
算。扭头朝着小镇中心繁华喧嚣之处返了回去。

  回到镇中心后,我进了一家旅店,办理了入住手续。把行李在房间放好后,
我再次来到了街上,找了个街边小摊子,点了啤酒和宵夜,决定坐下来吃点东西
后再回房间睡觉。不过就在我拿起啤酒刚喝了两口后,小摊对面的洗脚房内便传
来了叫骂声。我懒洋洋的抬头观望,很快便看见一个身着暴露的女人被一个男人
推搡出了洗脚房的门口。

  男人明显喝醉了酒,对着女人骂骂咧咧,动手动脚。女人虽然因为性别原因
处于劣势,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回骂,同时也竭力的反击着男人的动作。而男
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不停的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看样子像在劝阻……

  从他们彼此的叫骂之中,我大致了解了纷争的缘由……男子显然是洗脚房的
客人,因为喝多了,便忍不住对洗脚妹动手动脚。那个洗脚妹显然是个泼辣的性
子,当然不想吃亏,因此便和男性客人发生了冲突。而其他的男女则是同男人一
同前来的同伴和洗脚房的员工。男人的行为显然是不对的,所以他们正在试图劝
说男人不要把事情闹大。

  洗脚房的纠纷自然引起了往来行人的注意,不一会洗脚房外便聚集了数十名
的围观者。围观者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见人群众的起哄声以及女性尖利的
叫喊声。闹剧持续了十多分钟,围观人群忽然一下都散了开了,我茫然弄不清楚
发生了什么,只见之前气势汹汹对着女人又打又骂的男人从人群众仓惶的冲出,
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奔逃过来。身后,之前那名被侮辱了的女人举着一把菜刀追了
上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逃到了我的面前,女人紧随其后。也不知道是不
是算我倒霉,男人在经过我面前之时脚上崴了一下,整个人扑到在地。女人此刻
显然已经发了疯,见到男人扑到,冲到男人背后便是手起刀落……

  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几乎是本能的起身,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腰部,将女人压
倒在地。男人借机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拼命逃走了。

  女人摔倒的同时,手上的刀也摔了出去。我担心女人起身再去拿刀行凶,只
能竭力将女人死死按在地面上。之前围观的人群以及洗脚房内的相关人员这才有
了反应,纷纷涌了过来。

  估计注意到我一个男人压着女人实在不雅。现场的几个女性很快取代了我的
工作,七手八脚的把眼前这个气的发了疯的女人给控制住了。我才得以从地上爬
了起来,整理衣着。

  发疯的女人见到占她便宜的男人已经追不上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现场的
其他女性只能围着她不停安慰。

  我估计着这事情暂时应该告一段落了,便转身来到小摊摊主面前准备算账然
后回旅店睡觉,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一转身,发现一个女人不知何时
出现在了我的后面。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拦着,小桃肯定会砍伤那个家伙的……
咦……你、你不是严平哥么?」女人看起来像是洗脚房的老板,此时说着说着,
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下来更喊出了我名字。

  我楞了楞,但最终还是从对方的五官容貌上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对
了,你、你是文招娣。」见到我认出她,文招娣一下便露出了笑脸,一把抓住了
我的手。「严平哥,还真是你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事先都没跟这边的亲戚朋
友们打声招呼?」听到文招娣如此说,我勉强的笑了笑。文招娣说是这样说,但
其实完全都是客套话而已。自从当年祖宅血案之后,我便再没有回过老家。叔父
和严光倒是回来过几次,但也仅仅是处理家族在这边的一些经济事务。我和叔父
一家离去后,老家这边早已经没有了关系密切的直系亲属。虽然严姓依旧是本地
大姓,祖上确是同宗,但对我而言都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亲戚
实际早都没有了。至于朋友,当年或者是,但我这一离开便是接近二十年,幼年
时的交情此时也早已淡漠了。

  「呵呵……瞧你这说的,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这边哪里还有什么
亲戚朋友啊?」我勉强的和文招娣打着招呼,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关于眼前女人的
记忆。

  文招娣与我算是幼年时的玩伴,比我小了两岁。记忆中她的父亲在小镇供销
社工作。此刻我面前的文招娣除了眉宇之间还留存着幼年时的容貌外,早已没有
当年的活泼和清澈,浓妆之下,满是风尘之色。对于这种改变,我一点也不奇怪。

  「你说啥呢?我不算你朋友么?」看的出来,文招娣对我刚才及时阻止那个
女人行凶是真心感激的。一边拉着我说话,一边朝小摊的摊主挤眉弄眼。小摊就
在洗脚房的对面,所以摊主估计和文招娣颇为熟识。见到文招娣示意,便立刻出
声表示免去了我在这里的消费。

  文招娣一面招呼着围在发疯女人身边的几个洗脚妹将发疯女人扶回洗脚房,
接着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将我扯进了这条街上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当中。彼此
聊了几句之后我大致了解了对方如今的情况。

  文招娣的父亲虽然是个乡镇干部,但对她的前途和就业帮不上任何的忙,因
此文招娣高中毕业后便去了广东「打工」。

  「打工」当然是名义上的说法,实际上一个一无技能二无文凭的女孩所能从
事的职业极其有限。文招娣在广东干了些什么,虽然她没明说,但从她的言语当
中我也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总算文招娣脑子聪明没上过男人的当,而且没有
沾染上她的同行中普遍存在的虚荣习气,在广东打拼了数年下来很存了一些钱。
十年前文招娣怀揣着自己的辛苦钱回到老家结婚。

  虽然文招娣成功的隐瞒了自己的过往,但还是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倒不是她
遇人不淑,她与丈夫的婚姻颇为美满,但却极为短暂。结婚才两年,丈夫便在一
次交通事故当中意外身亡。成了寡妇的文招娣对于她「克夫」之类的流言蜚语感
到心灰意冷,也就熄了再婚的念头。在镇上开了洗脚房同时赡养死去丈夫的母亲,
如此一来,这些年倒也在本地搏了些许的好名声。

  听完了文招娣的讲述,我也投桃报李般简单的说了说我离开老家之后的经历。
虽然客套成分居多,不过能够碰上一个旧友彼此交流一下,多少舒缓了一些我连
日来不安的心境。

  「那严平哥是这次回来是打算干嘛呢?现在这边你也没什么亲戚了,我们这
些小时候的朋友应该也不是你回来的目的吧?」

  「我打算回老宅看看,因为我接下来要去国外了,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
是个问题。所以这次回来打算把老家里的东西清理清理……」对于文招娣的询问,
我言不由衷的编了个借口。

  「你们家老宅啊?」听到我提到祖宅,文招娣此刻露出了几分恐惧。对于文
招娣此刻的表情我并不惊讶,祖母去世、父亲惨死短短一日之间,那座房子里接
连两条人命,祖宅「凶宅」之名在老家这里早已广为流传。惨祸发生之时,文招
娣方才十四岁,如此的传闻对于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而言自然是记忆犹新的。
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已过中年的文招娣依旧如此畏惧又让我多少产生
了些许的疑惑。

  「怎么了?难道我离开后,那房子还出过什么事情么?」文招娣点了点头。
我吃惊的望着她,她拿起啤酒呡了一口,讲述了起来。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了。你们家出事后,那房子成了凶宅,你们
两边隔壁的邻居因为害怕,在镇里其他地方建了新房后也都搬走了。现在镇子那
边以你们家老房子为中心,周围十多所房子都成了空房。你走后几年也没发生过
什么,不过我从广东回来之后就听说,我去广东期间,你们家老房子也不知道从
什么时候开始闹鬼了。据说一到雷雨天,你们家院子里便会传出各种乱七八糟的
杂音。你们家路对面和隔了一间的邻居们曾经刻意在雷雨天爬墙想看个究竟。但
据说看了几次都是只听见声响却见不到任何人影。他们害怕,所以也都纷纷搬走
了。一段时间,那房子周边一带彻底成了镇上的鬼区,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往那边
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我到老房子那边去了一趟,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除了路灯,周边房子都黑乎乎的一片了。」

  「原来你已经去看过了?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那边行人少是因为那边已经
没什么人居住了的原因,你们家闹鬼的情况几年前已经被镇上搞定了。」

  「什么?搞定了?」我不太明白文招娣此刻的意思。

  「我是说,那房子现在已经不闹鬼了,即使是雷雨天也不会出现哪些乱七八
糟的杂音了。」文招娣笑着解释道。

  「这又是什么原因?」我楞了楞。

  「几年前有个道士路过镇上,经过你们老房子的时候就说那房子里有鬼物作
祟什么的。当时我也不在镇上,不过镇里面的那些老人家倒是很上心,特意请道
士想办法解决。那个道士应该是有些道行的,据说在那房子门口开坛作法了整整
一天。之后,那房子便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不过原来住在哪里的人
现在都习惯了新家,所以即便不闹鬼了,也没打算再搬回来,所以那边如今也难
得见到行人。」听到文招娣如此说,我忍不住笑了笑。「我看那道士就是利用那
房子闹鬼的事骗钱的吧?」当记者当了那么多年,这一类封建迷信的骗局我见识
过不少,什么「道行」之类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笑话。

  「没花钱!那道士从头到尾都没有收镇里一分钱,就是在林老伯家里借宿了
一宿。然后吃了两顿饭而已。听说他在房子门口折腾了整整一天,要只为骗两餐
饭吃,一整天在哪里又唱又跳的,你不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么?」

  「没要钱?」我摇了摇头。「你也说了,当时你也不在镇上,那道士收没收
钱你又怎么知道?」

  「我是不在镇上,但林老伯,我婆婆那些人可都去了作法现场的。何况给钱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事情他们不会骗我的。」文招娣显然不认同我的看法。
见到我兀自不信,文招娣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严平哥,你要不信,你自己直接去找林老伯他们问去啊。」我意识到对方
的心情,想着犯不着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争执什么,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
看法,如此一来,彼此间的气氛才又恢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文招娣招呼
酒吧老板结清了费用。和我一同走出了酒吧。

  「要不今晚去我店子里住,我安排个妹妹陪你?」走到旅店门口,文招娣带
着调笑的意味向我发出了邀请。这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怎么,你店里还真做那种买卖啊?」我之前经历了那场纠纷,有些不解的
问道。

  「做啊,不过要看人!刚才那个家伙明显是喝醉了……做了他的生意没准钱
都要不到。而且我店里的妹妹接不接都是看她们自己……严平哥,你这么帅,我
估计她们都愿意陪你呢。」说道这里,文招娣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哪里不清楚对方正在拿我寻开心。想明白了这点,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连夜赶过来的,现在真的很疲倦了。哪里还有精神应
付那些妹妹啊。你也别拿我开心了。还是让我回房间睡一觉吧。」听到我如此说,
文招娣也察觉到我精神不振,也就没有再勉强什么。将我送进旅店大门后,便转
身回到了街对面的洗脚房。我则回到了房间之中,躺在床上再次翻阅起了杂志内
拿页我亲手制作的扉页。

  「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有没有出错。不过照片上玛尼堆上的那些
图形符号在那个雨夜当中,我确实在父亲的遗体周围见到过……不过……或许只
是形状类似?」

  「至于闹鬼什么的……只发生在雷雨天气当中,想必应该是某种声音共振或
者是风吹过某个地方而产生的自然现象吧?」

  「道士作法驱魔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那些符号出现在玛尼堆上,说明那
些符号应该是同藏传佛教有关联。若真出了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怎么也轮不到
一个道士出面作法驱除啊?这尼玛的完全就是两个宗教神话体系了,挨得上么?」

  「不过招娣说那道士没收钱……这倒是有些稀奇了。就算那个道士装神弄鬼,
目的自然还是为了骗钱才对啊。他没收钱,免费在镇子里做法事,这有些说不通。
林老伯,应该就是原来住在镇南边专门替人办理丧事的林有才,林老头了。小时
候听说那老头年轻时候干过盗墓,对阴阳风水之类的颇为精通,而且写的一手好
字。在镇上也算是受人尊敬的长者了。嗯……看来明天有必要先去找他打听打听
我离开后关于老房子那边的事情了。」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睡眠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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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次日清晨,我起了个早。虽然是小镇一个普通的旅店,但设施颇为齐备,居
然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我因此起床后痛痛快快的冲了个热水澡。

  出了旅店,我见到文招娣的洗脚房依旧大门紧闭。干她们哪行的早上基本不
营业,睡懒觉也是正常的。因此我也打消了找她带路去找林有才的念头。像林有
才那样的老人家,要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应该不会随意变更自己的住所。而且听
说林有才的住所是他自己选定的,是镇上风水最好的地方。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想来他应该没有搬家。

  在车站外的小饭馆吃了些早点后,我随即前往镇子的南边寻访林有才。正如
我预料的那样,林有才的住所还在老地方,只是当年的土胚房已经变成了两层的
小洋楼。一楼靠街的房间是林家的铺面。之所以如此确定小洋楼便是林有才的家,
是因为我一接近林家的住宅,便望见了林有才的儿子林松涛。

  林松涛比我年长几岁。幼年时镇子里的小孩子天然的因为年龄而分成了不同
阶段的玩伴圈。林松涛对于我和文招娣等人而言,属于兄长级的人物。虽然当时
没有玩在一起,但对我和文招娣这批同龄人而言,他是一个颇为可敬的大哥。他
性格敦厚,当年从来不会依仗年龄优势欺负比他幼小的孩子,凭这一点,他便得
到了当时我们这个年龄段小孩子们的尊重。因此见到他坐在小洋楼的门口拿着机
械砂轮打磨石料时,我老远的便朝他打起了招呼。

  「松涛哥!」听见叫声,林松涛有些茫然的抬起望头望着一路小跑过来的我,
待我接近之后,他才认出了我,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迎了过来。

  「你、你不是严家的阿平么?哈、哈……」见到我后,林松涛原本想和我拉
拉手表示亲近,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正在打磨石料,手上都是灰,连忙在衣服
上揩拭了几下,方才伸手和我一起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彼此寒碜了几句之后,林松涛连忙把我请进了一楼的房间之内,热情的泡茶、
递烟。

  想着林松涛是实诚人,我也少了许多交际中的弯弯绕绕,直接将我昨日告诉
文招娣的回家理由原样给林松涛说了一遍。接着便提起了关于我祖宅闹鬼和道士
作法的事情,表明了我这次前来拜访林有才的目的。

  「喔,你是来打听当初那个道士作法的事情啊?这事还真的问我爹才清楚了。
因为道士来镇上的时候,我去尤家屯给人打工去了。道士在我家借宿,还有安排
法事的那些事情都是他老人家操办的。」

  「那林老伯现在?」

  「一大早就出去帮人看风水去了。不过中午总会回来吃饭的。你在家里坐坐,
喝口茶。他回来了你和他聊就成了。」见到林松涛如此热情,我也就客随主便的
在林家留了下来等着林有才归来。因为我的到来,林松涛暂停了手中的工作,将
老婆、孩子也从二楼喊了下来,陪着我聊天。

  通过聊天我了解到林松涛如今已经成为了镇里乃至于周边乡镇当中有名的石
匠,因此家中颇为富裕。除了在镇上这栋带铺面的二层小楼之外,他还在县城也
购买了房产。只是因为镇子离附近的采石场更近,他图方便,因此才长期留在镇
子这边生活工作。他原本是打算把父亲林有才送进县城去享福的。但林有才却因
为留恋老家和本土的乡亲,坚持也留了下来。

  「那这样说的话,县城那边的房子岂不是白买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大女儿现在在县城读中学,她现在住了。而且这小子
再大点,也是要去县城念书的。到时候就是他和他姐姐一块住那边了。」林松涛
一边说明着县城房子的情况,一边慈爱的抚摸着身边儿子的脑袋。林松涛的老婆
则在一边笑着开着丈夫的玩笑。

  「说图运料省事,那也就是你哥哥的借口。现在交通那么发达,石料运到县
城那边也多花不了多少时间。说白了还是因为公公和你哥哥恋旧,就舍不得老家
这块地而已。」

  「那倒是,嫂子我可听说你们林家现在房子这块地,可是镇上风水最好的地
方呢。林老伯当年选这地方住,那可是真有眼光呢!」在人家家里做客,我自然
得说些让对方开心得意的话语。听了我的话,林松涛夫妻两人也是眉花眼笑。

  看着时间接近中午,林松涛的老婆去厨房开始做饭。林松涛的小儿子自己在
自家门前嬉戏。我则借此机会向林松涛询问起来了祖宅当年「闹鬼」的具体细节。
文招娣当时在广东,而林松涛却是一直都在镇上生活的,对此了解的也更为清楚
一些。

  「你们家老房子闹鬼确有其事了……」见到我询问细节,林松涛便打开了话
匣子。

  「当年你们家出了那个事情后,县公安局连着查了几个月也没抓到人。然后
你叔就过来把那房子给锁了。头几年倒也没什么,就你们家两隔壁的邻居,觉得
你们家房子出了人命案,不吉利,然后挪地方了。大概是十年前吧,你们家路对
面的街坊中有人就发觉一到雷雨天,你们家房子里就会传出莫名其妙的声响……」

  「是什么样的声音呢?」我忍不住想要确认。

  林松涛抬起头皱起了眉,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形容。想了很久林松涛方才低
下头来告诉我说:「哥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我当时也曾经和镇里一帮
年轻人在雷雨夜跑过去看动静,现在想想,那声音倒有点像男人和女人干那事的
时候发出来的声音……」

  「干哪事?」我楞了楞,但很快明白了林松涛的意思,敢情老房子里雷雨天
里会出现男女性交做爱时的声音。

  「嗯,哥哥我是过来人,听了倒还没啥。不过当时跟着跑去凑热闹的年轻人
中,有男的也有女的。那男的听了一个个都喘粗气,女的听了都脸红。所以,一
开始镇里头以为是有耍朋友的人趁雷雨天翻到你们家老房子里偷情来着,所以碰
到了又一个雷雨天后,就有几个胆子大的二愣子听到声音后直接翻墙进了你们家
老房子……」

  「结果呢?有没看到是什么人?」

  「要看到人那就不是闹鬼了!那几个家伙子进去了,还以为能逮着啥奸夫淫
妇呢。结果,说是每个房间都翻了个遍,楞没看见哪里有人,可那声音就是不停
在各个房间里响来响去的,最后几个家伙越听越怕,一个个连忙从那房子里翻墙
又都逃了出来……」

  就在此时,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过了林松涛的话头,「逃出来了,然后一
个个都大病了一场。」我和林松涛同时转头,林有才林老头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
房门口。

  「爹」、「林老伯」,见到林老头回来,我和林松涛一起站了起来。

  林有才朝我们两人招了招手,示意我俩不要客气,然后便自顾自坐到了林松
涛的旁边。

  「阿平,啥时候回来的?跑我们家来做什么啊?」林老头见到我,似乎并未
觉得意外,坐下来后,直接便开口询问起来。不过我还没回答,林松涛倒抢先询
问起了他父亲。「爹,阿平现在这样子和小时候都长変了,我之前都半天才认出
他来。你咋一回来就认出来了呢?」听到林松涛发问,我也疑惑起来。我离开镇
子的时候才十六岁,近二十年来,我的身高、体型、外貌这些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而林老头却一眼就认出了是我,这让我同样产生了疑问。

  林老头也没卖关子,一句话便道出了缘由。「你现在和你爹那时候长的一模
一样。你们两父子都是打小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认错人么?」听到林老头如此
说,我和林松涛释然了。因为当初我父亲一星期才回来一趟,少年时代的林松涛
对我父亲印象不深。而林有才与我父亲便如同现在的林松涛与我一般,我现在的
长相接近当时的父亲,所以林老头一眼便认出了我。

  弄清了这个问题后,我再一次把之前告诉文招娣和林松涛的回家借口给老头
子重复了一遍。跟着又连忙向林老头询问起关于祖宅闹鬼的情况。

  「刚才松涛都告诉你了。自那次之后,就没人敢到你们家房子周围转悠了。
那声音我也跑去听过,刚开始听,觉得让人脸红心跳,可多听一会,就让人瘆的
慌了……」

  「那个什么道士是怎么回事啊?」其实我对老宅闹鬼的细节什么的并不是太
在乎,在我看来很可能是同新疆那个魔鬼城类似的自然现象。至于几个翻墙进去
的小伙子集体生病也很好解释,下那么大雨,还跑出来淋雨,着凉之后引发重感
冒的几率极大。因此,再大致了解了闹鬼的具体情况之后,我立刻询问起了关于
那个作法道士的问题。

  听我问起道士,林有才的眼睛一瞪,冲着我便训了起来。「什么道士?那是
李源道长!道号智悠子,人家可是道行深厚的高人!你怎么能道士、道士的乱叫
呢?」林老头的训斥,倒让我产生了一些畏惧。这也是习惯使然。小时候顽皮,
就曾经被林老头骂过,不想如今成年了,林老头训斥起我来,依旧不讲情面,也
不管我此刻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不过对方是老辈子,又是看着我长大的,在对方面前,我始终是小辈,因此
对于老头的责备,我也只能唯唯诺诺。

  林老头见我还算落教,也就没再对道士的称呼问题上再找我的麻烦,而是大
声询问正在隔壁厨房做饭的儿媳妇饭做好没有。当得到了林松涛老婆的肯定回复
后,便起身招呼我和林松涛。「先吃饭……李源道长的事情,吃了饭再说。」望
着老头走出去时,矫健的身影,我都难以想象,这老头已经年近七旬了。

  因为我这个客人的意外到访,林家大嫂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农家风味对我而
言极为爽口,不自觉间我一口气吃了好几碗饭。吃过午饭,林家大嫂带着林松涛
的小儿子出去串门聊天,林松涛则回到了门口,继续打磨石料的工作。而我则被
林老头喊上了二楼他如今的卧室当中。

  进了房间让我找凳子坐下后,林有才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红布的小包
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开口说道。

  「阿平,你这次回来是正好。你们严家人要再不出现,我可能都会考虑着去
市里面去找你们了。」听到林老伯这话,我有些莫名其妙。「林老伯,您这话什
么意思?」林有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当初李源道长偶然经
过我们镇子,一眼就发现了你们家老房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表面上一脸的郑重,私下里却觉得好笑。一个骗钱的游
方道士,说些鬼话,你老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居然也信?

  「他说你们家祖宅长期被阴妖盘踞,当时已经成了转阳地……」

  「什么?什么?什么阴妖?盘踞?转阳地又是什么?」听着林老头说的那些
词语,我一下楞住了。我是记者,十多年来接触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还
跟随过报业集团的调查组参与采访了不少的所谓「超自然」的新闻事件。此外我
在工作之余也喜欢看书,而且看的很杂,自然科学、地方民俗、宗教神话、民间
传说、风水八卦之类的东西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道家,道家思想以及传说中
道家的所谓修炼法门之类的,我也有所涉猎,道家诸如筑基、结丹之类的说法我
都是听说过的。但此刻林老头所说的什么「阴妖」、「转阳地」这些词语,我则
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林老头听了我的询问,也是一脸的无奈。「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不懂了。
都是李源道长当时告诉我的了。」听到林老头如此说,我忍不住笑了。「林老伯,
您老看风水看了几十年了,阴阳八卦这些是您的本行啊。连您都听不懂那个李源
道长再说什么?您怎么就能轻易的相信他呢?」林老头被我这一揶揄,一时间老
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方才说出了他相信那个道士的原因。「他说的我不懂,
但他会算,他算你们严家的事情,那算的一个准啊!」

  「什么?他算我们严家的事情算的准?」我有些不明白林老头这话的意思了。

  「李源道长算出你们严家老宅之前出过人命案!」

  「林老伯,我们家祖宅那么大地方那么好,但却没人居住,聪明的人只要一
想便能猜到那房子里肯定出过不祥的事情,那道长想必极会看人脸色,只要当时
观察一下你们的表情和反应,他便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他算出了你爹和你叔不是一母所生!」

  「什么?」林老伯第二句话一出口,我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林老伯说的这个
事情,算的上我家里的一个秘密。即便是镇上的乡里乡亲,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个
事情。当然,眼前的林有才便是这少数的知情者之一。

  我家历史上虽然家道中落,但传到我曾祖父这一辈时依旧算的是镇上的大户
了。老宅那套占地两三百米的四合院就不必说了,镇外百余亩的田地最初也都是
我们严家的。因此我祖父小的时候,过的是地主少爷的生活,曾祖父甚至为我祖
父养了个童养媳。

  解放后,因为曾祖父在当时被认为是开明乡绅,加之以往与镇上的街坊邻居
一贯相善。所以我们家虽然失去了土地,但却保住了祖宅,而且还得以在建国后
的历次运动当中幸免于难。我祖父的童养媳我称为「二奶奶」,是个孤儿,解放
后本来可以离开我家自行生活的,但一则她是在孤苦无助的情况下被曾祖父收留
的,对我曾祖父感恩戴德;二则因为从小和祖父一同长大,所以对祖父也有感情,
便一直留在了家中。

  我祖父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因此对于曾祖父给他安排的这段「包办婚姻」是
不承认的,一直将我二奶奶视为妹妹。之后自行找了我祖母结婚。但不曾想我这
个二奶奶对我祖父是一往情深,即便无名无分也不愿离开我家出嫁外人,随着时
间的推移,最终我祖父终究还是和二奶奶发生了超越普通男女之间的关系。

  如此一来,我祖父便过上了明里一妻,暗中一妾的「幸福生活」。要知道那
时可是建国初期,这样的事情要是曝光了的话,我祖父铁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所
以我二奶奶和祖父对外始终是兄妹相称。而且我二奶奶极会做人而且为人乖巧,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我祖母默认了她和祖父之间的关系。一家人得以和
睦相处。

  祖母生了我父亲之后不久,二奶奶也怀了孕,要知道二奶奶表面上可是单身
的黄花闺女,这怀孕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在当时那种社会环境之下,我家也就
彻底完蛋了。最后,为了掩盖事实,当我叔出生后,我祖母对外宣称我叔也是她
生的,这样才得以遮掩过去。

  这一个事情是我严家的秘密,当时除了与我祖父关系密切的极少人知道之外,
镇上的绝大多数人对此都是不知情。在他们看来,我父亲和叔父就是我祖母先后
生下的同胞兄弟,哪里知道他们其实是同父异母。

  林有才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林有才的母亲是当时镇上的赤脚医生加接生
婆,我叔叔便是她帮忙接生的。而林家老太太是个善良重情义的女人,觉得我们
老严家始终积德行善、便私下里帮我家隐瞒了这一秘密。

  「那个道长真的是算出来的?」此刻的我有些茫然了。

  「我和我娘替你们严家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几十年,你觉得我都这把年纪还
会把这事情拿出去乱说吗?所以我才说李源道长道行高深,不由得我不信他啊…
…」林有才叹了一口气道。

  「除了这个,那道长还算出了什么?」这个叫李源的道士居然能靠卜算算出
我家的这个秘密,这让我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他算你祖上中过进士,你曾爷爷功名只到秀才,而且有一妻两妾,但只你
爷爷一人单传……」林有才苦笑着说了出来。

  「我靠……这都能算出来?难道那个道士真是有道高人?」此刻的我脑袋上
开始冒汗了。

  我祖父的事情,现在镇上的老辈子诸如林有才这样的,多多少少还有些人知
道。可关于我曾祖父那一辈的情况,现在除了我这个直系后代之外,镇上只怕已
经无人知晓了。那个道士要不是卜算出来的话,真的是想打听都找不到地方打听
的。

  我曾祖父是老家镇上最后一个前清秀才。知道这事情的人,恐怕除了县里史
志办那边的工作人员之外镇上这边早就已经无人知晓了。而我作为严家的后代却
是清楚的。

  我曾祖父是清朝光绪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896年的秀才。虽然清朝最后
一次恩科是在光绪三十年也就是公元1904年才结束。但我曾祖父却是镇上最
后一个获得秀才功名的人。曾祖父后来也参加了最后的那次恩科,却终究未能再
进一步,所以那个叫李源的道士说我曾祖父功名只到秀才,说的是一点都没错的。
至于我曾祖父的婚姻情况,那个道士也说对了,我曾祖父除了我曾祖母之外,青
年时代确实曾经纳过两房小妾。但进入民国后,当时国民政府提倡「新生活运动」,
反对纳妾。

  我曾祖父作为「开明绅士」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先进思想的熏陶,所以当民国
颁布新的婚姻法后,他便立刻解除了与两房小妾之间的婚姻关系。而且因为他老
人家和那两个小妾离婚的时间很早,以致于镇上老一辈的那些人中几乎没有人知
道我曾祖父还曾经有过纳妾的经历……

  而最关键的是我祖父一代单传这个事情镇上的人也很少有人清楚。因为表面
上我祖父还有一个哥哥。据我叔父所讲,因为我祖父出生的较晚,曾祖父一度曾
担心他这一支严家绝了祭祀,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曾祖父方才纳了两房小妾,
同时又从他的堂兄弟那边过继了一个男孩过来当自己的养子,对外则宣称是亲子。

  因此极少有人知道我祖父其实是曾祖父的单传,很多人都认为我祖父那辈是
两兄弟。至于我这个过继来的「伯祖父」的下落我倒是了解——那是个热血男儿,
抗战时期从军,最后与日寇奋战,在湖南衡阳殉国。我几年前当记者那会,还曾
经专门去衡阳调查过这位伯祖父的抗战事迹。

  看见我陷入沉思当中,林有才也不说话了。这个叫李源的道士算出了一堆与
我家有关联的结果,这其中,有些是他知道的,而有些他也是不知情的。此刻他
将这些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何尝不是存了一丝让我自行验证的打算。

  最终,我叹了一口气,在林老头面前承认了道士卜算的一切。林老头也因此
没由来的产生了一丝得意的表情。见到我不在咬定道士是骗子,林老头便将床头
放置着的那个小红包裹递到了我的面前。

  「刘源道长当初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他开坛作法只不过暂时压制住了你家祖
宅之中的阴妖之气。而要彻底扭转那地方变为转阳地的过程,则必须要房子的主
人亲自出面。喏,所以他临走时留下了这个小包裹,叫我把东西交给你。」我接
过了包裹,感觉轻飘飘的,跟没有东西一样。

  「那他交代过我这个严家后人应该怎么做没有?」

  「那倒没有,他就是说,若是严家后人的话,拿到了这个东西,自然就会明
白该如何去做了。」林老头摇了摇,回答着。

  「这道士搞什么鬼?包裹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让我怎么弄?」我脑子
里胡思乱想着,解开了包裹。当包裹打开的时候,我才明白包裹为何如此轻,原
来包裹之中竟然只有四张轻飘飘的黄纸,看上去应该是道家的符咒一类的东西。
但当我将这四张符咒展开了一看,我整个人当时便呆坐在了现场……

  黄纸上并非是平日见到的那些道家宝印!除了符头上分别绘制了青龙、白虎、
朱雀、玄武之外,宝印的部分竟然就是我杂志扉页照片中玛尼堆上曾经见过的那
种诡异符号。

  「不,并不完全一样,有些符号是照片上没有的,有的符号,排列的顺序也
完全不同!」我回过神来再次观察着黄纸上用朱砂绘制的这些符号,很快便意识
到了这其中的不同。

  「咦……这李源道长留给你的符咒也真奇特,这些宝印似乎不是常见的那些
道经师宝印呢?」林有才精通风水,对于道家常用的那些符咒并不陌生,此刻见
到了符咒上的那些符号也禁不住啧啧称奇。

  「怎么?林老伯之前没有看过包裹里的东西么?」

  「李道长离去前曾再三嘱托我,一定要亲手把东西交给严家后人。他说的那
么郑重,我哪里还敢偷偷打开这包裹啊。跟你说,这包裹我收藏了好几年了,就
等着你或者你叔啥时候回来交给你们呢……结果你们一直都不回来,我这年纪也
大了,谁知道啥时候就走不动路了,所以我才想着最近去市里,好把这东西交给
你们。」见到我拿着符咒沉思不语,林有才似乎发觉了我此刻的疑惑。「你是不
是不清楚这东西怎么用啊?」

  「您说对了……」听到林老头询问,我苦笑的回答道:「您也看到了,这道
长就给我留了四张符,可这符我是该贴,还是该烧我根本就不知道。贴的话,我
该往哪里贴?老宅大门上?那日晒雨淋的,没多久估计就废了。或者贴到正厅里?
每个房间贴一张还是全部都贴到一起?又或者是用来烧的,是在门口烧,还是在
天井或者正厅里烧?这些我根本两眼一抹黑啊。」

  「那倒是啊,李道长就留了这么四张,要弄错了的话,后悔都来不急啊……」
林有才跟着也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想起了什么。「不过他走时说过,你拿到之
后,自然会明白该如何使用的啊?」见到我一脸茫然的神情,林有才又想了想,
向我询问道。「你接下来是不就打算去那房子一趟?」我点了点头。「我爹就是
在那房子里被人杀害的。说实话,我昨天夜里便曾经去过那边了。您别笑话我,
我还真有些害怕,所以也就没有进去过夜。现在是白天,我才打算进去看一看的。」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你老伯我跟死人、墓地这些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你家
房子闹鬼那阵子,连我都不敢一个人经过那边。得,我现在也没事,干脆我陪你
一块过去一趟吧。这李道长能掐会算,道行高深,他说你自然会知道使用的方法,
我估计你只要到了地方,便会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也正好可以见识见识道长留下
的这四道符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呢。」林有才说着,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见到林老头起身,我也跟着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第六章、

  有了林有才的陪伴,我不知为什么,心里安定了不少。离开了林家小楼之后,
我和林老头不一会便走到了位于镇子西端的严家祖宅附近。此刻是下午,烈日当
头。祖宅这边便不像夜晚一般,无人敢于接近。看到祖宅大门时,还能见到数名
行人从大门前匆匆经过。

  到了门前,我从随身的提包内摸出了特意携带来的大门钥匙。当初给祖宅上
锁的是叔父,前年他去世后,这把古旧的挂锁钥匙便落到了我的手中。此刻我心
怀忐忑的将钥匙插进了那把旧式挂锁的钥匙眼中,轻轻一扭,挂锁随之打开。

  十多年了,日晒雨淋,这锁居然没有生锈。这让我意识到了这座老宅恐怕真
的存在某种我所未知的秘密。林老头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见我拿出钥匙打
开了挂锁,便直接伸手推开了木质的门板。

  「嘎吱」一声,老宅四合院内的情景展现在了我和林有才的面前。

  大门打开后,见到的便是院子内的天井。大门正对的是老宅正厅。正厅分两
进,前面一进,当得是客厅。后面一进有三间卧房。大门左侧是西厢房,西厢房
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另一间在我记忆中是储藏室,一般都是堆放水缸、蔬
菜、柴火、煤炭这些东西。而右侧就是东厢房了同样有两间房间,平日没人住,
属于客房一般的存在。

  进到天井当中,天井正中摆放的石桌以及石板路面周围堆积的空置花盆引起
了我对童年时代的回忆。祖母生前极爱盆栽和花卉。记忆中的傍晚,祖母收拾完
了餐具,我便趴在是石桌上写作业,而祖母则忙忙碌碌的拿着水壶给花卉盆栽浇
水……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啊……」林老头想必也是睹物思人,
见到天井中的陈设禁不住感慨起来。当年因为林家老太太帮助掩饰了我叔父的真
实身世,所以他与我家的关系颇为亲密,每当我父亲回家,他经常都会来到我家
拉着我父亲喝上几盅。我家祖宅对他而言,也是常来常往的地方了。

  我和林有才忍不住说起了我幼年时期的一些往事,一边说着,一边一同查看
了东、西两边的厢房。进了东厢房的时候,林老头指着一张床对我说道。

  「那天要不是你机灵,藏在这边床底下。没准除了你爹之外,你也遭了毒手
了。」听到林有才提起那天家中事情,我忍不住又向他询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林老伯,我只记得我躲到这床下面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害怕而晕过去了。等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县城医院的病房里了。所以后面的事情我都不记
得的,我听说您老当时是最早冲进我家里救人的……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最早发觉你们家出事情的不是我了,是隔壁邱永发他们家。」走出了东厢
房,林有才指了指东厢房墙后的那边房屋。

  「你永发叔那天和别人约好了要去青石镇那边杀猪,所以起的很早,他和你
叔小时候关系不错,所以想着出发前过来和你叔打个招呼。他也不知道你叔碰上
了塌方,被堵在半路上了。结果过来一看,你们家大门关了。他当时就纳闷了,
咱们这守灵,从来都是不关门的。所以他就敲门,结果敲了半天都没反应。他就
怀疑你家里出啥问题了。然后就从东厢房这边翻墙进来。结果一进正厅灵堂见到
你爹那样子,当时就把他吓了个半死。然后他就又翻墙逃了出去,把街坊邻居一
股脑的都叫了起来。大伙一起把你们家大门给砸开,冲进来救人。唉……可惜啊,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你爹当时已经没救了……」

  「那您老?」

  「我那天从你们家离开后,去了路对面的张权家喝酒,喝的多了,直接就在
他家睡了。邱永发过来喊张权的时候,我也跟着过来了。在东厢房床底下找到你
的就是你张权叔了。一开始他以为你也遭了毒手,结果一探你鼻子,还有呼吸,
他就赶紧把你从床底下拽出来,抱着你直接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我记得你叔是
中午才到的,先来这里看了你爹的情况,然后又跑到卫生院看你,你一直不醒,
你叔着急,才又从镇政府那边想办法要了辆车,把你送到县城医院的。」

  「那警察是什么时候来的?」

  「唉,说起来也是凑巧。你们家出事前一天,就是你奶奶死的那天,林家铺
子那些人和尤家屯的人因为开闸放水的事情闹的很凶,派出所张所长和派出所里
的人都和当时的刘书记、何镇长他们一块去了林家铺子调解纠纷去了。所以张所
长过来的时候比你叔还晚了。我记得他一来就把我们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整个现
场被我们弄得乱七八糟,什么线索都被弄没了,好在刘书记总算帮我们说了好话,
我们又不是警察,哪里懂那些,那种情况下救人肯定是第一的。至于张所长说的
什么犯罪现场这些,谁还会去注意啊。」林有才一边说,一边摇头。当年我家发
生的惨案,对他而言,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听到林有才谈起这些,心中愈发沉重了。

  我们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便转到了正厅之中。当我抬头见到正厅中那
些熟悉的陈设之时,脑袋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眩晕。

  那个夜晚,就在这间房间中,厅上方摆放着祖母的灵柩……父亲则倒在了大
厅的正中央的血泊之中……

  「阿平,没事吧?」林有才发觉到了我此刻的身体的异样,连忙伸手搀扶住
了我,顺着将我扶到了正厅左右摆放的椅子上。

  「没、没什么了……只是想起了那个晚上的事,有点头晕……」我向林有才
解释着。

  林有才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啊……天杀的杀人犯,杀了人不说,还
把尸体给偷走了……」

  「你说什么?偷走尸体?」我听到这里猛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林有才。

  「是啊,那个杀人犯,杀了你爹,把你奶奶的尸体扛走了……」林有才莫名
其妙的望着我,放佛我理所当然应该知道这个事情一般。

  「我奶奶的尸体被那个凶手带走了?」我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脸部肌肉不
禁抽搐了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么?」林有才也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我。

  我连连摇头。「我从县城医院苏醒过来没多久,叔父就把我带回了市里。我
一直只知道我爹遭了毒手。你说的这些,叔叔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和阿光的。」
听到我如此说,林有才愣了楞,想了想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叔不告诉你,
我觉得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了。你现在想想,你和你弟弟阿光那时候才多大啊?
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他应该是担心告诉你们之后,你们会害怕。所以对你
们隐瞒了这些。不过他隐瞒的这些在镇子里都不算秘密。镇里面我这辈子的人,
那个不知道了!我猜你叔可能觉得,你将来只要有朝一日回来一趟,就什么都清
楚了,所以就没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吧。」听的林有才说的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接着便追问起当时现场的情况来。

  想到我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林有才也就坐到了我旁边的椅子上,
对着正厅指指点点,将那日他和街坊邻居们冲进灵堂后所见到的一切对我进行了
讲述。

  「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爹就趴在这地上,已经没气了。身上到处都是血啊…
…那血流的满地都是……听说警察那边后来给你爹清理身子……唉,也不知道那
杀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被那人前前后后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前
面、后面到处都是刀口。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还只看见你爹,然后就手忙脚乱的
想着赶紧把你爹送到卫生院去。张权他媳妇在我们想着抬人的时候忽然发现你奶
奶的棺材盖子掉在了地上。就跑过去看,结果一看才发现,你奶奶的尸体、哦不,
遗体不在了,那棺材空了……这下可不得了,大家都没想到那个杀人犯杀了你爹
之后,竟然连你奶奶的遗体都没放过。然后我们才在你家里到处寻找,结果你奶
奶的遗体没找到,倒是张权把昏倒在东厢房的你给找着了……」

  听着林有才的讲述,我坐在椅子忍不住全身开始发抖……我苏醒之后,叔叔
便将我带回了市里。后来我也曾经询问过叔叔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叔叔只是
告诉我家里祖宅这边的事情都交给公安局处理了,只是案子还没有破而已。对于
叔叔那时的做法,现在的我当然是理解的。毕竟那时我和严光都还是小孩子,他
担心事情的真相会对我和严光产生负面的心理影响。不过此刻从林有才这边了解
到了事件的其他细节后,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感……

  「那我奶奶现在在清江县公墓那边的是?」

  「是衣冠冢了。你爹和你奶奶的墓地当时是你叔拜托我去公墓那边选的。下
葬的时候我也在,你奶奶的遗体我们搜遍了镇子周边几十里地都没找着。所以最
后骨灰盒里只装了你奶奶生前用过的几件首饰和衣物……唉……我到现在都不明
白,那凶手干嘛要偷你奶奶的遗体了……也许……」林有才说到这里顿了顿,似
乎欲言又止。

  「也许什么?」我赶紧追问道。

  林有才用手指敲打了一会椅子的扶手后,似乎觉得此刻告诉我应该可以后,
方才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阿平啊,你是不知道。你奶奶当初跟着你爷爷嫁到镇子上的时候,可是在
镇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你知道你奶奶的家世来历么?」

  「这……」我皱了皱眉。祖母的家世我从叔叔那里了解过一些。不过我不理
解林有才此刻提到这个有何意义。「了解一点点了。我奶奶是湖南人,具体哪个
地方的,我叔叔也没跟我说过。不过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在长沙读中学的
时候认识了我爷爷,两个人自由恋爱,然后跟着我爷爷来了这边……」

  「哈哈……你果然知道的少。」林有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奶奶何止是大
户人家的小姐,据我了解,你奶奶可是出身名门望族。据说你祖父和你奶奶结婚
的时候,你曾爷爷曾经为了你爷爷和奶奶的婚事跑了一趟湖南,你知道他是去干
什么了?听说他去拜访了湖南长沙的王家和茶陵的谭家,请这两个家族的人出面
同你奶奶家那边协商两家的婚事。」

  「长沙王家?茶陵谭家?你说的难道是长沙王闿运?茶陵谭钟麟?」听到这
里我当时就蒙了。我曾祖父虽然在历史上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地方乡绅。但青年时
代曾外出游学,与那个时代的一些风云人物有过来往。至今在我家中还收藏有曾
祖父同杨度、杨昌济甚至是陈独秀这些人的来往书信。尤其是陈独秀,我曾祖父
和他是同年的秀才,一段时间之内两人的书信来往甚至颇为频繁。我几年前曾经
研究过曾祖父遗留下来的一些文稿和信件,发现他青年时代的思想以及学术理念
曾经受安徽桐城学派以及湖南王氏帝王学派的影响颇深,不过到了中晚年则偏向
于文学考究之类的,不再关心政治。

  「可不是么?据说你奶奶原本同另一个名门望族家的少爷有婚约的。和你爷
爷自由恋爱后,担心家里不同意,是跟着你爷爷他私奔到咱们这的。你曾爷爷倒
不反对她们的婚事,但担心和你奶奶有婚约的那家人以及你奶奶家存心报复,所
以特意跑去湖南了一趟,希望王家、谭家这两个湖南的名门世家出面化解彼此的
矛盾。」

  「那事情究竟解决了没有?」我此刻已经被林有才说的往事所彻底吸引了。

  「解决没解决我也不知道了,这些也都是我从我娘那些老辈子哪里听说来的。
不过你爷爷奶奶结婚后没几年就解放了。那时候这些什么名门世家各个自顾不暇,
哪里还有精力追究这些事情啊,不过你爷爷和奶奶结婚的时候,你奶奶家根本就
没派人过来,当时是县城俞家的人出面,临时充当了你奶奶那边的娘家人,你奶
奶当时拜了俞家的老爷子当义父,这才让婚礼办圆满了。」林有才此时提到的俞
家是本县解放前的一家名门望族。据说同江阴俞氏是同宗,至于江阴俞氏则是中
国近现代史上非常有名的一个家族了,先后出过俞明震、俞大纯等对中国近现代
历史影响颇深的人物。其家族成员现在依旧活跃在海峡两边的政坛之中。而且同
毛泽东、蒋介石这些中国历史上的政治巨头们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说到这里,林有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快七十岁的老脸居然红了起来。我觉得
纳闷,忍不住问起究竟。林有才连连追问之下,才又说出了我不了解的一些往事。

  「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是被公认为镇上,哦,不,整个县里的第一美女呢。
只不过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见都难得见到一次。我记得那个时候文
工团下来演出,只要你奶奶去看,镇里头可就是万人空巷。看演出只是借口,其
实都是冲着你奶奶去的……」听到这里,我不禁张大了嘴巴,从林有才此时扭捏
的态度当中,我意识到,我奶奶恐怕无意中成了眼前这个老头青少年时代性幻想
的对象了。

  对于祖母的容貌,其实我倒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在我的记忆中,祖母脸庞
是安静而慈祥的。要说她和镇上其他的女性有什么区别的话,那或者就是她的白
净了。那时候农村里的女人也没什么讲究,一个个和男人一样下地扛活打工。所
以我印象中老家的女人,无论高矮、胖瘦或者美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黑。
而祖母则显得格外不同,她皮肤很白,其次便是极其的讲究卫生。同老家其他女
人相比,祖母永远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

  终于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有才见我笑的猖狂,终究耐不住一张老脸。
辩解道。「又不是我一个人,那个时候喜欢你奶奶的人多了去了。这镇上,县城
里,有点能耐的,差不多都在暗地里打你奶奶的主意呢。不过你曾爷爷那边亲朋
故旧很多,就算是文革那会的那些造反派头头,也没那个真的敢来招惹你们家的。」
林有才此话倒是实话,我曾祖父交游颇广,即便是解放后,共和国这边都有不少
高级领导依旧顾念着我曾祖父,而我祖父当年的一些同学和朋友,也在建国后步
入了政坛。我父亲和我叔叔之所以能够离开故乡最终进入城市工作生活,据说也
是祖父当年的亲友帮了忙所致。

  「那你刚才说的也许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我猜测你家当年的惨案没准和你奶奶的娘家以及和你奶奶有婚约
的那家人有关吧……」林有才见我将话题转到了正题,郑重的告诉了我他个人的
猜测。

  「此话怎讲?」其实我至今对当年父亲惨死一事是一头雾水。而林有才的看
法或者能让我多少明白一些其中的关节所在。

  「派出所那边给你们家的案子定性做故意杀人案。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呢……
我觉得当年来你们家杀人的那个杀人犯恐怕原本就是冲着你奶奶的遗体来的。只
是你爹正好在现场,想必是拼命阻止,因为这个原因,才惨遭毒手的。你想想看
啊,要是他的目标是你们父子的话,那他杀了你爹,又找不到你的情况下,就该
离开的。为什么临走,还扛走了你奶奶的遗体?你奶奶都已经过世了,什么人会
在她去世后依旧对她怀恨在心,想要打她遗体的主意呢?所以,除了你奶奶的娘
家人之外,恐怕就是当初和你奶奶有婚约的那家人了。要知道你奶奶和你爷爷那
是私奔。对于那时候的那些世家大族而言,这可是奇耻大辱啊。或者是你奶奶老
家那边有什么特殊的规矩,要在你奶奶死后把什么加诸到你奶奶的遗体之上呢…
…」听着林有才的分析,我禁不住连连点头。

  这老头一辈子从事风水丧事的这些工作,对民间的一些奇风异俗多有了解。
我作为记者,也清楚不同的地域往往存在许多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的风俗习惯,
比如西藏的天葬、穆斯林的葬礼等等。祖母当年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同祖父私奔,
令其娘家和与她有婚约的那个家族蒙受了耻辱,所以那些人才在祖母死后视图过
来抢夺祖母的遗体。至于抢夺遗体来做什么,可能是为了泄愤,也可能是要进行
某些仪式以洗刷家族的耻辱。这些就不是林有才和我所能够猜测的到的了。

  不过一想到慈祥的祖母,死后都不得安宁。倒让此时的我对那个我至今未知
的仇人产生了刻骨的仇恨。不自觉的咬牙说道:「那个女人,要让我找到了她,
我必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女人?什么女人?」林有才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话语,诧异的询问道。

  林有才的询问将我从思绪当中拉回到了现实。面对询问,我慌张的敷衍了两
句。因为时至今日,我从来没有将那个夜晚我在祖宅这里见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任
何人。即便是当初派出所民警来到县医院向我询问现场情况的时候,我也没有告
诉那些警察。至于原因我自己也不明白,或者是因为那夜见到的那个女人实在过
于诡异,我即便告诉了警察,行凶者是一个混身赤裸的女性,恐怕警察都不会相
信我吧。

  林有才见我似乎有所保留,也没有追根究底。毕竟,他对于我家发生的那些
事情而言,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和他没有根本上的关系。因此,既然我不愿意
明言,他也就不想多此一举了。

  聊到此时,林有才注意到户外的光线已近黄昏。连忙提醒我道:「阿平啊,
我们来这里是处理李道长留下的符咒的,你看这天色,要再不动手,可就天黑了
啊。虽然道长当初施法暂时镇住了这房子的那个什么阴妖之气,可到了晚上谁知
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也不敢在此处多呆。你看……」听到林有才如此说,我
才意识到此刻来到祖宅的目的。连忙从提包里取出了道士留下的四张长条形的符
咒,拿在手中站了起来,绕着正厅走了一圈。不过,却始终不得要领。

  道家的符咒一般是用来贴在某些地方镇恶辟邪的,不过有些符则是用来焚烧
后施法的。那个叫李源的道士离开时并未交代这四道符咒的使用方法,此刻倒让
我和林有才犯了难。林有才同样围着正厅绕了一圈,跟着站在正厅的大门口说道:
「你看,你们家这房子,正房这一栋,东、西厢房,再加院子大门。四道符是不
是分别贴到这四个地方啊?」

  「东西厢房各有两个房间,四道门。不算正房里面的,加院子大门,这可有
整整六道门呢。」我摇了摇头,这显然无法合理分配手中的四道符咒。

  「说的不错啊,不过从道长留下四道符符头上的青龙、白虎那些图案来看,
这符应该对应的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只不过不知道具体应该放到那些位置了?」
林有才也意识到他之前的判断可能是不正确的。

  我拿着符纸,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望着正厅的石板地面思索着。

  想着想着,我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了那天晚上眼前地面的景象……父亲倒在
地板的中央,围绕着父亲,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面的地面布满了鲜血绘制
的那些诡异符号……

  「难道……」我猛然间从脑中的幻想中警醒过来。

  「当时那些符号成菱形分布在父亲身体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法阵。而道士留
下的这四道符咒如果按符头中圣兽所示方位排列的话,则是正方形……如果我猜
测的没错的话,道士的这四道符咒也是一道法阵,而且作用就是为了镇压当时的
那道菱形法阵!」想到这里,我猛站了起来,迅速的站到了正厅的中央。跟着拿
起了道士留下的青龙符咒,双手捧着,弯腰平平的放置在了大厅正东方的位置。
就在符咒接触地面的瞬间。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只见符咒上的图案和符号猛
的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刺的我和站在门口望着我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的林有才两人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当强光消失,我和林有才在低头一看,只见符咒已经消失的
无影无踪了……

  「这、这怎么回事?那符咒难道钻到地下去了?」林有才呆呆的望着眼前发
生的一切,完全的无法理解。

  「林老伯,看来那个什么李源道长真的有些道行了。你看……」我抬头望着
户外的天空心中拽拽不安起来。因为就在符咒消失之后,外面的天色瞬间发生了
变化,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开始堆积起了众多的乌云,之前原本还格外明亮的
光线此刻变的愈发昏暗起来……

  「果然如此,阿平,你赶紧了……布阵要快!」林有才成天跟风水八卦打交
道,对于道家的那些东西知道不少,此刻他也意识到了道士留下的这四张符咒其
实一套法阵。而道家的法阵布置是有时间限制的,既然我已经将第一道符咒打进
了地面,接下来便必须将另外三道法阵迅速布下。要是布阵不完整,或者拖拖拉
拉,便有可能遭到天地鬼神的反噬。

  我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立刻侧身朝向正南方向,同样的姿势,将朱
雀符咒放到了地上,又是一阵刺眼的强光……

  有过第一次的经验了,我和林有才不再感到诧异,接着我又依样画葫芦的将
西、北两个方向的符咒放置到了地上。当北面玄武的符咒在地面消失不见之后,
很快以我为中心的地板四面个方向的地面突然集体浮现出了四道符咒上图案和符
号,那些图案和符号仿佛有生命一般腾空而起,在大厅的空间之中快速旋转飞舞
起来……

  我和林有才目瞪口呆的望着此刻眼前的奇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在我和林有才呆若木鸡的时候,那些飞舞着的图案和符号忽然四散飞射而
出,冲向祖宅的各个房间和角落。整座祖宅之中忽然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各种古
怪声响。天井里、大厅内的地面上,猛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气,这些黑气一接触
到那些闪耀着金光的无形图案和符号,立刻便如同露水被太阳照射一般烟消云散
了。

  我和林有才看着眼前这种完全超乎人类想象的景象,全都彻底呆滞了。林有
才全身颤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金生火旺,交链元神。内保形体,外伏魔灵。
急急如律令……金生火旺,交链元神。内保形体,外伏魔灵。急急如律令……」
林有才念叨的是道家的「火铃咒」,是道士施行驱邪法事中经常念诵的咒文。他
成天帮人操办丧事,经常参与一些道士的法会,因此多少懂得一些这些所谓的
「道家真言」。不过此刻他念诵出来,还真的似乎有些效果,在他念诵声中,那
些无形的符文自身的光芒仿佛更盛了几分,老宅各个角落中涌出的黑气在符文光
芒的照射之下消失的更快也更为彻底了。

  当最后出现的一丝黑气在符文的映照下消失无踪之后。在祖宅中四散飞舞的
那些符文猛地又一起飞回到了正厅的中央,就在我和林有才的眼前砰然一声消失
的无影无踪了。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正厅门口的林有才此刻也差不多,
一屁股坐到了正厅的门槛上,急促的喘息了起来。

  毕竟,之前我们两人目睹的这一切太过让人震撼和匪夷所思了。虽然实际过
程只有短短的数分钟而已,但我和林有才仿佛经过了生死煎熬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有才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望着我一脸喜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这下这宅子里的妖魔鬼怪总算清除干净了。这镇里头应该从此太
平无事了。」说完,扭头望了外面的天色。刚才密布的阴云,此刻不知何时已经
消散殆尽。只见到西方天空那一抹绚丽的霞光。

  我此时也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这些日子积累在胸中的那股郁
闷之气也随着刚才那些消失的黑气一起被排遣了出去一般。

  「那个神秘的迷彩服遗留下杂志,让我注意到了照片上的那些奇特符号,而
我又因为见到了那些符号而想起赶回老家一趟,回来之后又借着道士留下的符咒
驱除了老宅这里的鬼魅魍魉……这一切感觉就像是被那个迷彩服的人指引着一般
……现在看来,老宅这边的事情应该算处理完了。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去找到那
个穿迷彩服的年轻人问个究竟了……」我一边思考着,一边用手支撑着身体站了
起来,准备招呼林有才一同离开。就在此时,原本已经消失不见了的四方符咒猛
的一下子再次漂浮出现在了大厅的空间当中。

  「这,这怎么回事?」林有才望着再次出现的符咒,惊讶的张口结舌……符
咒出现后,忽然排列着在我身边飞舞起来。在我尚未弄清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些
飞舞着的符咒一个个的直接冲向了我,在与我身体接触的瞬间没入了我的身体之
中消失不见。我顿时感觉到混身如火烧一般炙热痛苦起来。在连续不断的剧烈痛
苦当中我滕然倒在了地上,在意识消失前,我只见到林有才冲到了我的身边,嘴
里叫嚷着:「阿平……阿平……你怎么了……」

               第七章、

  女人紧紧的搂着我的脖颈,皮肤白皙滑嫩。灵巧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全身。在
女人的挑逗下,我欲火高涨,掰开女人的双腿,一下便深入到了女人的身体当中。

  女人的下身紧凑而滑腻,那感受令我欲罢不能。我拼命的不断冲刺,耳边不
断穿来女人娇喘声。这声音更加刺激的我疯狂和快速……正当我即将攀上快感的
巅峰之时。一个声音猛然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接着一阵男性如杀猪般的嚎哭
声将我从极度的快感当中拉扯回了现实的场景。

  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严光哭丧着的脸。见到我睁开眼睛。严
光双眼瞪的溜圆,但立刻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醒了,醒了……大哥你终于醒
了!」接着我看见严光手舞足蹈的向着围绕在我身边的人群发号施令。没多久便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到了我的身边,又是量体温,又是测血压……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我此刻又一次身处县城的医院之中。而林
有才也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搬了张凳子,坐在了我的病床旁边。

  「阿平啊……你可把我给吓死了。你再不醒过来,阿光那小子就要把我这把
老骨头拆了给你偿命了。」听到林有才如此说,我哪里不明白在我昏迷期间严光
对林老头做了什么事情!这小子从来都只知道打打杀杀。铁定把我晕倒的责任怪
罪到了林有才的头上。听到这里,我扭头狠狠的瞪了严光一眼。严光见到我瞪他,
立刻陪了个笑脸,跟着借口安排我在医院的事项,跟着便溜出了病房。

  林有才笑咪咪的望着严光离去后,方才告诉了我我昏倒之后的事情。我在老
宅正厅当中晕倒后,林有才没有办法弄醒我,他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算轻健,
但也扛不动我,只能连拖带拽的将我从正厅当中拖到了院子门外的土路上。老头
本来想跑回家喊他儿子林松涛过来帮忙,但又担心我一个人躺在那老宅子门外无
人照应,要知道我家祖宅的古怪太多了,虽然动用了道士的四张符箓,但谁知道
那符箓有没有真正把祖宅里的脏东西彻底清理干净啊?

  何况我又突然晕倒,这就让林有才更加的放心不下了。所以林有才当时便想
着只有尽可能的把我拖着离开那里。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林有才犯愁的时
候,那条路上正好过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林有才便连忙把那个年轻人拦了下
来,恳请对方帮忙把我背走。那年轻人也是个热心肠,听了林有才的恳求之后,
二话不说便把我扛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我在卫生院躺到了昨天中午依旧没有苏醒。跟着严光便带着他的一帮手下来
到了镇上,然后嫌卫生院条件差,又把我送到了县城的医院。而且严光这家伙格
外的不讲道理,得知我昏迷之时林有才和我在一起,便一口咬定是林有才害了我。
并且扬言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便要对林家大开杀戒……总算他说归说,终究还顾
忌林有才和我们严家前两辈的交情。再没确定我的情况之前,没有对林家动手了。
现在我苏醒了过来,林有才的「嫌疑」总算得到了洗清……

  「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个把我扛到卫生院的年轻人在哪里?他帮了我这么
大的忙,我得让阿光给他点钱了。」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虽然小伙子只是卖了
把力气,把我扛到了卫生院。但当时那种情况,谁知道我和林有才留在老宅附近
会碰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因此那小伙子算是帮了我和林老头的大忙了。我想到这
里,便考虑着让阿光怎么着也要给对方一些经济上的补偿了。

  「呵呵,说的不错啊。不过那小伙子把你扛到卫生院之后扭头就走了。我都
没叫住他……穿着一身迷彩服,看上去像是在那个工地打工的,要找的话真不好
找了……」林有才同意我的做法,絮絮叨叨的说着。

  「什么?迷彩服?」听到这里我猛然想起了市医院的那个晚上出现在我病床
前的神秘男子。「那个人左眼下面是不是有一颗痣?」我连忙追问道。

  林有才愣了楞,回忆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小伙
子左眼下面还真有一颗痣……说起来他那个痣位置可不好啊。按相术所言,痣长
在那个地方注定孤独终老……」林有才看风水一整套,除此之外也对面相、算命
这些特别的感兴趣。基本就是镇上的头号神棍。听到我问起年轻人左眼下面的泪
痣,便又跳跃性的将思维转移到了年轻人的面相上去了。

  我对于林有才此刻说的那些自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难道,难道把我背到
卫生院的正是哪天晚上跑进我病房并留下杂志的那个人?如果是的话……这肯定
不是巧合了!那个家伙在无形之中正在操纵着我的一举一动。他是什么人?他究
竟想对我干些什么?」想到这里,我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

  「阿平,你干啥呢?赶紧躺下啊……刚才医生说你身体虚弱,需要在医院里
至少休息三天……」林有才见状连忙阻止,不过不需要他阻止,我自己跟着又坐
回了病床之上。此刻的我才发觉我现在浑身无力,双腿酸麻。根本连站起来的力
气都没有了。而这种感觉对我而言其实并不陌生,事实上,在我二十岁出头,放
荡不羁的时候我就曾经历过,那是我在女人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之后才有的
感觉。

  林有才着急的喊声,惊动了躲在门外逃避我责备的严光。他立刻便又钻进了
病房当中。见到林有才帮我在床上躺好之后,连忙阻止道。「哥,你这又要干嘛
啊?你前两天才从市医院里溜出来,跑回老家,这又晕倒。你想我这当弟弟的担
心死啊!你说,你要干啥?弟弟我去帮你办好不?」听到严光如此说,我意识到
自己这几天铁定是无法逃脱严光的控制了。只能叹气郑重的告诉他。「替哥找人,
找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左眼下方靠近鼻子的位置有一颗痣。」

  「大概多大年龄?」严光眨了眨眼睛,他既然夸了口要替我办事,自然得将
要办的事问得清楚些。我给的条件太少,他显然需要从我这里获得更多的要件。

  「二十来岁,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嗯,身体很壮实。身高和我查不多了
……」我努力的回忆着神秘男子的外貌特征,将其告诉了严光。

  等我说完后,严光点了点头。「成,哥,这事情你就交给我了,人我帮你去
找,你现在可别再任性了。听弟弟的话,安安心心的待在医院里休养了。你要再
跑出去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咋和我爹还有伯伯他们的在天之灵交代啊?」听了严
光掏心窝子的话,我感到了一丝愧疚。长久以来,我欠叔叔一家的实在太多了,
现在又让严光这个做弟弟的替我操心。叔父一家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严光见我听了他的话,决定安心呆在县城医院里休养了,方才放心的离开了
病房,安排自己手下的兄弟按照我所说的体貌特征开始在县城,老家镇内以及周
边乡镇中开始找人。

  之后的三天,林有才父子每天都过来陪着我聊天解闷,中途得到消息的文招
娣等幼年玩伴们也纷纷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病房之中。这对我而言,倒是颇为开心,
回老家一趟,虽然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再次领略了这些乡亲邻里彼此
之间的友情,对我而言总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严光这家伙也有收获。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伙居然和
文招娣格外的亲热。要知道文招娣比他大了三、四岁。小时候虽然认识,也在一
起玩耍过,但彼此之间并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此时相隔二十年再次相遇,两人居
然黏糊到了一块。我想了想,严光这家伙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混混,而文招娣在广
东做的那些行当也就那么回事,如今碰到了一块还真应了那句:王八看绿豆,对
上眼了。

  两个人就在我的病床边上商量着让文招娣关了镇上的洗脚房,然后带着那些
妹子帮严光去市里经营洗浴中心的事情。一边说一边搂搂抱抱的秀亲热,看的我
是无话可说。我都不知道严光怎么想的。他手底下年轻漂亮的女人不少,之前他
也勾搭了好几个,不过都是有始无终。文招娣长的是有几分姿色,可是年纪比他
大不说,还是个寡妇,也不知道严光的怎么想的,居然很明显的看上人家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也不见的就是什么坏事。文招娣社会经验丰富,会疼人。
要她真能把严光这家伙给拴住,没准对于严光而言是还件好事。在社会上打打杀
杀了那么多年,我觉得他是该安心找个老婆成个家了。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我在县医院休养的日子也结束了。而穿迷彩服的神
秘男子却依旧音信全无。看着严光吹胡子瞪眼睛的叱骂着以杨孟君为首的一帮手
下人,我只能出声替他们说了几句好话。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对严光的这些兄弟
能够找到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我怀疑,那个神秘人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我。
我出面的话,不用找,那个神秘人或许自动就会出现在我的周围。而严光的这些
兄弟根本就是无关人员,让他们去找那个神秘的迷彩服十有八九是缘木求鱼了。

  见到我替手下人求情,严光也就因此借坡下驴,「原谅」了下面兄弟的「无
能」。在办理了我的出院手续之后。我和严光便决定返回市里。临走前,我将祖
宅的钥匙交到了林有才的手中,委托他有空帮我照应一下祖宅。其他人我不放心,
而林有才和我一起目睹了那四道符咒的神奇,加之多少懂点阴阳风水。由他监视
祖宅这边的种种诡异比其他人而言要好上许多。林有才也不推辞,便接下了我拜
托他的监视工作。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临走前陪着我和严光一起回祖宅参观了一遍的杨孟
君却对我们家的祖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纯粹是经济利益方面的。在开车返
回市里的路上,杨孟君不断向我和严光提建议,建议严光出资,把祖宅改造成农
家乐。在他看来,那里古香古色,极具民俗特色,而且地方足够大,周边民居的
住民也都搬迁一空,以祖宅为中心再花钱把周围的民居都给盘下来,加以改造之
后,便可以建成颇具规模的「休闲山庄」,开发前景广阔。而像现在这样空置在
那边不用,实在是资源的巨大浪费。

  对于杨孟君的建议,严光一开始不理会,但禁不住对方反复的说,终究还是
动了心。他是混社会的,一切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赚钱。便也试探起了我的口风。
毕竟老家的祖宅现在严格说是属于我们兄弟两个人的。他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做主
的。

  「可那地方发生过杀人案啊……是凶宅。你觉得客人们要知道了这个事情,
还敢过来么?」我对于杨孟君的建议自然是反对的,但也不方便直说,便只能拿
当年的惨案当借口了。

  「切,什么凶宅啊?市里头城南小区,原来还是坟地呢。也没见那房子卖不
出去啊?何况我们这些人,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哪里会在乎这些?上头有
关二哥罩着,有啥可怕的。」严光对于我的借口有些不理解。

  最后还是同车和我们一起前往市内的文招娣发了话,才让严光和杨孟君暂时
打消了开发祖宅的念头。「那房子可是严阿伯去世的地方。严平哥就是想留个念
想。阿光,换做你,你会把那地方改成休闲山庄么?」听到文招娣站在我这一边,
严光和杨孟君方才偃旗息鼓。严光此刻正在追求文招娣,当然不愿意惹文招娣不
高兴了。杨孟君更是聪明人,他清楚文招娣没准就是他的「未来大嫂」,他这个
「狗头军师」自然不会做出忤逆大嫂意志的行为了。

  回到市里,严光把我送回了住所便带着文招娣和杨孟君回他自己的地盘去了。
我在住所内简单洗漱了一下,接着来到了编辑部。以前我在编辑部迟到旷工这些
是家常便饭,直到今年情况才有所改观。所以这次我连续数日没来上班,主任也
不以为然。何况之前派出所的人曾经跑来询问关于我的情况。主任反倒误以为我
卷入了什么官司当中,在我回来报到的时候刻意的安慰关心了几句。

  从主任的办公室离开后,我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之后,并未见
到集团人事部门给我发来新的邮件。我因此决定收拾东西准备再次离开编辑部。
这几日来,当年的战友已经纷纷赶到了这座城市。期间也不停的给我电话。我在
老家期间只是一味敷衍。卢志航这边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更为棘手和重要了,所
以那些战友们也没时间和精力过问我这边的情况。现在回来了,我便打算去找贺
安堂他们,过问过问老卢那边的案子。

  「刚来,又要溜号……编辑部里都养些什么人啊?」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入
我的耳中。我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李箐箐那几个新进编辑部的员工彼此之间
小声交谈着,同时斜着眼睛背地里对着我指指点点。在她们眼中,我这个编辑部
副总编根本就是编辑部的寄生虫,光拿钱,什么都不干。对此我也习以为常了,
瞟了她们一眼之后,依旧按部就班的整理提包准备离开。

  不过等我再次扭头望了她们一眼后,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怎么回事?」在我的视线当中,李箐箐等几个年轻女性的形象发生了恐
怖的变化。她们的嘴在我的眼里忽然变的更大了,原本整齐白净的牙齿则变的又
尖锐、又锋利如同狼牙一般,最可怕的则是她们的舌头,全部变的又细又长……
她们嘴唇翻飞彼此交谈,那些舌头如同毒蛇的芯子一般在她们的口中来回吞吐…


  「幻觉?」我的大脑如此提醒着我。我连忙再次揉了揉眼睛,当我又一次望
过去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搞的?难道我这段时间真的太过疲惫了?出现了幻视、幻听的症状…
…居然看人都能看成妖怪?」我有些害怕了。

  「还是赶紧去找老贺他们了解一下志航那边的最新情况,然后马上回家睡觉
休息。」我立刻对自己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动安排,令着提包快步走出了编辑部的
大门。

  出了门我立刻拨打了贺安堂的电话,在电话中我得知卢志航的遗体此刻依旧
停放在公安局里面,而闻讯赶来的那些战友此刻多数都已经入住进了贺安堂之前
入住的旅馆之内,一直等着我过去和他们见面。

  问清楚了他们的地址,我打算立刻下楼。结果因为低头打电话,没注意周边
的情况在商务楼的楼梯间入口处和另一个急着走路的人撞在了一起。

  我倒还没什么,和我相撞的人则因为身材娇小,被我撞的坐在了地上。

  我连忙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仔细再一看,才发现我
和被我撞倒的人彼此间认识。

  被我撞倒的人叫胥悦,是和我编辑部在同一层楼的健身中心内的女健身教练。
作为健身教练,胥悦的身材当然是无须赘述的,最重要的是,长相还格外的妖媚。
按照某些男性的说法,这是一个让人一看便能联想到床的女人。

  不过我对她有印象却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身材,而是因为她的名字。因为
「胥」这个姓氏比较的少见。其次本地方言之中「胥」、「喜」不分。所以她的
名字念出来便成了「喜悦」。即便是我这个平日里喜欢咬文嚼字的人,也不得不
承认,对方父母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

  因为各自的工作单位在同一层楼内,所以尽管我和她基本没有说过话,但低
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是认识我。

  对于我主动道歉,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走路不
看道了。严哥……没事的!」一边说,一边冲我客气的笑了笑。

  就在胥悦冲我露出笑容的时候,我的视线再一次出现了幻觉。胥乐那张妖媚,
令男人一看就能产生生理欲望的漂亮脸蛋在我的眼中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
给人感觉风骚淫荡的容貌此刻在我的面前却变得异常的端庄和贤淑。不仅如此,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面庞散发出种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光线。便如同传说中那些神
佛和菩萨身上散发的圣光一般……

  面对如此景象,我禁不住呆住了。胥悦见到我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在看,一时
间愣在了当场,但很快便对我此刻的表现发生了误解。以为我对她产生了什么不
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原本微笑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寒霜。虽然胥悦的容貌在我的眼
中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但表情的喜怒却依旧体现了出来。

  我立刻意识到这样盯着对方的脸看实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连忙闭上眼睛
用力的摇了摇头,当我睁开眼睛再看胥悦时,之前种种奇特的变化又消失了。胥
悦平日里常见的到样子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倒是胥悦见到我闭眼摇头的的动作之后感到了疑问,对我刚刚产生的不满也
消散了。反倒关切的询问了起来。「怎么了严哥?晚上没休息好,觉得眼睛干涩
么?」胥悦此刻的关心正好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我连忙点头回应道。「嗯、嗯…
…昨天晚上熬夜,现在眼睛看东西都有点花……」

  「难怪呢……」胥悦听到了我的回答,表情恢复了正常,跟着从她的运动上
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润眼液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也经常熬夜跟朋友们出去疯,
早上起来看东西都是重影的,所以随身都带了润眼液的。这支给你现在用吧。我
储物柜那边还有备用的。」说完冲我笑了笑,然后一路小跑的跑回了健身中心。

  我拿着润眼液呆呆的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难道我的神经已经衰
弱到如此的程度,见到任何一个人都会产生幻觉……

  离开了商务楼,我在大街上左顾右盼,仔细的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过一边走一边观察,却没有发觉任何人会令我的双眼产生幻觉。我原本悬着的
心逐渐又舒缓了下来……看来刚才的神经衰弱只是暂时的。只要我和战友们打过
了招呼,然后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想必这些症状终究会消失的。

  想清楚了这些,我急忙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战友们此刻聚居的旅馆与他
们汇合。

  来到旅馆,才发现多数战友都出去了。只有贺安堂和另外两个战友怕我扑了
空,特意留在了旅馆等我。

  我对这种情况有些奇怪,便询问贺安堂那帮家伙都出去忙什么了?老贺倒是
给我详细的说明了一下。派出所和刑警队那边对卢志航死亡的情况已经有了基本
的认定。由于卢志航的爱人林美美至今下落不明,而且迄今为止的所有证据都指
向了林美美,因此警察那边已经将林美美作为卢志航被杀案的头号嫌疑人,发出
了通缉令。老卢的案子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破了」。接下来便是等着嫌疑人归
案了。

  所以老卢的丧事此刻便摆在了眼前。卢志航是家中独子,除了我们这些战友
之外,家里的亲属很少,而女方那边的家属则因为林美美成为了嫌疑人的原因并
不适合出面参与操持卢志航的丧事。而卢志航的父母晚年丧子,孙子又跟着母亲
林美美一同失踪,二老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因为这些原因,赶来的这些战友们
便只能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操持卢志航丧事的责任。此刻除了我和留守在旅馆的
贺安堂等人之外,其余的战友要么去了殡仪馆联系丧礼和之后遗体火化的事宜,
要么去了卢志航父母的家中安慰照顾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去了西山公墓联系购买
墓地的事情。

  说完了这些后,贺安堂也解释了一下他留在旅馆的另一个原因。

  「虽然是战友,不过你们都是后面才入伍的,和吴仲军不熟了。我留在旅馆
这边也是为了随时和老吴他联络,以获取派出所那边最新的各种消息了。」听完
了贺安堂的解释,我对他的安排表示了赞同。不得不承认,正因为贺安堂的及时
赶到,这才让卢志航这边的事情能够有条不紊的进行。要是换成了我,很难像他
这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说完了卢志航那边的事,我终于有时间和另外两名战友叙旧了。本来,多年
不见,应该有很多想要谈论的话题,但终究因为卢志航遭遇不幸的原因,使得我
们四个人的交谈氛围显得格外压抑。而且聊着聊着,终究还是聊到了卢志航的家
中巨变当中。

  「我就不明白了,这两口子好好的,房子有,车子有,孩子有,老卢的经济
情况也不错……弟妹怎么就能对老卢下的了这个手?」说这话的人是我和卢志航
同班的战友于飞。他退伍后进了海运公司,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海上漂着,
因此在我们这帮战友圈中,他和众人的联系是比较少的。这次还亏他刚好正在家
中休假,否则的话,能不能赶过来都是个未知数。

  听到于飞如此说,我和贺安堂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卢志航在外保养二奶的
事情,于飞是不知道的。而我和贺安堂则是知情人。因此我和贺安堂两人只得将
卢志航外遇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向于飞进行了说明。

  于飞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事情这年头到处都是啊。那个林美美
怎么想的?感情破裂了,离婚就是了嘛。老卢过错在先,大不了离婚的时候她多
要些经济补偿就是了。怎么会想到杀人呢?」

  另一名战友郑龙一边抽烟,一边开始了海阔天空般的分析。「我估摸着,这
就是个意外。那个林美美可能知道了老卢外遇的事情,然后和老卢摊牌讨说法,
估计两人因为这事争吵了起来,然后那个林美美火了,拿了刀子就捅了老卢。老
卢估计都没想到林美美会拿刀子捅他,所以一不留神,就被林美美刺死了。否则
的话,老卢一大男人,就算林美美手里有刀,他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被对方杀死呢。」

  听着郑龙的分析,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都点了点头。我们谁都没有见到卢志
航的死亡现场,只是从警察那边听说卢志航是被锐器刺中要害部位而导致死亡的。
假如林美美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郑龙的这番分析的可能性极大了。

  见到我们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郑龙更进一步拓展了他的推理。「那个林美
美失手杀了老卢,一时间惊慌失措,连忙一个人逃了出来,想着自己跑了儿子没
人照顾,所以临时又跑到学校,把孩子接上一起走。她这样跑,没有目的,没有
计划,还带着孩子,我估计她也跑不远。如果不是回娘家,便是跑去投靠她的朋
友之类的。警察那边不笨,我们现在这里想到的,他们应该也想到了,所以我想
警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

  「要是像你分析的这样最好。老卢的案子早点结了,我们也可以早点把老卢
这边的事情处理了,然后安心的离开,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你不知道,我这假期
马上就要结束了,得按时回船上报到。没办法在这边耽误太久的……」于飞叹了
口气,看的出来,卢志航出事,打乱了于飞整个的时间安排。

  说到这里,在场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贺安堂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了
起来。「这快到晚饭时间了,出去吃饭怎么样?我请客了,咱们兄弟几个也很长
时间没聚一块了。」

  「那其他人呢?不等他们了?」郑龙想到了那几个外出办事的战友。

  贺安堂摆了摆手。「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到点了自己会处理的。这么多年的
兄弟了,彼此还不了解?要等他们都回来然后一块去吃饭,这人一多,再喝点酒
什么的,肯定惹麻烦的。」听到贺安堂如此说,房间里的三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笑
容。因为贺安堂说的没错,我们这帮战友中很有几个酒品不好的家伙。要真凑到
一起喝了酒的话,十有八九是有人会无事生非的。这样的话,只我们四个一块吃
饭,或者不会那么多事了。

  接着四人便一同离开了旅馆,就近找了一家小饭馆,随意的点了几个菜,坐
下准备吃饭。就在我和三个战友坐着等着上菜的时候。凑巧的事情发生了,之前
才和我在编辑部办公楼打了个照面的胥悦竟然跟着一个男人一同走进了这家饭馆。

               第八章、

  见到我坐在饭馆里面,胥悦有些意外。但毕竟是认识的人,所以胥悦还是礼
貌的向我挥了挥手,算招呼了。我则微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和她同行的男人看了
看我,向胥悦询问了我的身份之后,也看了我一眼。但就在男子看我的瞬间,我
再一次出现了幻视的症状。男子对我略带敌视的模样,在我的眼中却忽然幻化成
了凶恶可怖的鬼脸。

  我见状大吃一惊,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个男人。隐约间听到胥悦对那个
男人为我此刻的行为开脱道:「严哥性子腼腆,你别盯着别人看么……」和我同
桌的贺安堂等三人此刻正在聊着本地的美食话题,并没有注意到我和胥悦那边两
人之间的交流。

  片刻之后,点的饭菜上桌了。多年的战友,彼此之间也没任何的客套,纷纷
拿起筷子吃喝起来。我吃的心不在焉,之前男人鬼脸般的幻象在我的脑海中来回
旋转……

  「奇了怪了……刚才看胥悦没有产生幻觉,看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反倒产生了
幻觉。我这个症状也真稀奇了。」不过就在我担心自己此刻的精神状态的时候,
男人在我脑子中徘徊的鬼脸幻象忽然在我的脑海当中开口说话了。

  「嘿嘿,这可是送到嘴边的漂亮妞啊……啧啧、这身段……这长相……光是
看,都让我兴奋啊……」我猛的感觉到了震惊!慌忙偷偷扭过头望了望胥悦和男
人的那个方向。却不曾想,胥悦也刚好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和她的视线正好撞
到了一块。对于我偷看她,她倒是显得颇为坦然,又向我笑了一笑。面对胥悦的
善意,我此刻极为尴尬,连忙又把头转了回来。却不想脑海中的鬼脸幻想再一次
说话了。

  「他妈的,那个男人老在看这边,那个家伙肯定也在打这漂亮妞的主意。他
们之前就认识……继续在这里吃饭的话,那个男人没准会坏了我的好事……还是
找个借口换个地方吃饭的好。」就在我对自己脑海思维当中出现的种种幻视、幻
听忧心忡忡的时候。胥悦那桌起了变化。男人起身向胥悦解释着什么。胥悦随后
点了点头,起身跟着男人一同走出了饭馆。胥悦起身的时候再一次冲着我挥了挥
手,表示她要离开这里,向我告辞。

  望着胥悦和男人一同离去。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眨着眼睛……

  「怎么回事?我脑海中的那个鬼脸说要换个地方吃饭,那边那个男人便带着
胥悦离开了这间饭馆?这……这他妈的也太巧了吧?难道……难道……那个鬼脸
便是男人在我脑海中的化身?鬼脸所说的话,便是男人此刻内心中真实的想法?」
当我出现这种念头的瞬间,我感觉到了头脑一阵裂开般的剧痛。我伸手一把按在
脑门上,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严平?你怎么了?」坐在我左手边的郑龙反应快,见到我此刻痛苦的表情,
身体摇晃着快要摔倒,一把伸手将我扶住,急切的询问起来。

  「啊……没、没什么!忽然感觉脑袋痛的要命!」我支撑着靠在桌子上,勉
强答复着。

  坐在我对面的贺安堂则关切的建议道。「阿平,上次你就在派出所里面昏倒
了。看来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差啊。你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担心,要不你也不用
陪着我们了,吃饱了的话,就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吧。」听到贺安堂如此建议,我
也明白我如果还和他们三人待在一起的话,没准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
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贺安堂见状,来到饭馆的门口,替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接着将我送上了车。
临走前,贺安堂隔着车窗让我安心。「老卢那边要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给你电
话通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便示意出租车司机将我送回住所。

  我的住所距离吃饭的地点并不太远,十多分钟之后,我便顺利的返回了家中。
一到家,我二话不说冲进了浴室。打开喷头将自己冲了个透身凉。此时我正处于
一种精神崩溃的边缘当中。我冲凉的目的是希望冷水在清洗我身体的同时也能够
将我脑海中那些稀奇古怪、奇形怪状的幻觉彻底的冲刷干净。

  冰冷的自来水让我混身战栗的同时,多少缓解了一些我头部的疼痛。我的心
跳也随之安定了下来。我喘着气,走出浴室。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啤酒,懒
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听新闻,一边喝酒,一边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觉得自己终于逐渐缓过劲来的时候。那个鬼脸忽
然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当中……

  「嘿嘿,看来那些家伙没有骗我,这药还真有效果……这妞已经开始浪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出去找个旅馆开房了……」

  「我操你妈!还让不让人活了!」我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房间当中破
口大骂起来……

  之前在饭馆,看见了胥悦和那个男人,出现幻觉我都认了!可我现在是一个
人在家里放松休息!可这该死的幻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当
中。不禁如此,那个鬼脸不断的在我的思维中反复萦绕、旋转。仿佛因为给我造
成了严重的骚扰而得意洋洋一般……

  这一刻的我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的爆发了!

  「是那个男人,是那个混蛋!老子我要找到他……亲手活劈了他!」我穿好
了衣服,在极度愤怒的支配下冲了住所!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能感应到男人在这座城市当中所在的位置一般。在
直觉的指引下,我在已经入夜了的城市街道中狂奔。这一路快速的奔跑下来,我
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疲惫。

  半个小时,我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冲到了一家宾馆之内。不需要在柜台进行任
何的问询,我明确的感觉到男人此刻正在三楼的某一间房间之内。我二话不说,
沿着楼梯跑了上去。最后,我站在了三楼七号房间的门口。

  此刻的房门对我而言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我能够清晰的看见房间内正在发生
的一幕!

  胥悦此刻满脸通红的躺在双人床上,在某种催情药物的刺激下,她不停的抚
摸着自己身体上的敏感部位,全身剧烈的扭动着。

  而男人此刻则心满意足的正在房间的浴室之内淋雨。他正在想象着即将到来
的美色大餐。

  来到门口的我在这一刻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跑到这来干什么?我疯了么?我神经病啊?别人来这开房打炮关我屁事
啊?我又不是警察……就算那个男人给胥悦下了春药又怎么样了?我和胥悦就是
认识而已,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她被这个男人迷奸了,也是她自己的问题。谁
叫她瞎了眼,认识了这个男人,而且还答应和对方约会吃饭,给了别人机会……
总之,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就在我试图说服自己离开,
不要掺和进眼前事情的时候。那个鬼脸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当中。

  「嘿嘿……洗完了!接下来我要好好享受享受了!以我的经验,这个女人的
后门肯定还没人开发过……我今天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饭馆里那个男人应该
对这个女人也有兴趣的。不过,他肯定想不到,他喜欢的女人马上就要被我捷足
先登了……哈哈,跟我抢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鬼脸一边说
着,一边发出了桀桀的猖狂笑声!在这笑声的挑拨之下,我感觉到我的脑子产生
了仿佛要爆炸一般的剧痛。和之前在饭馆中的头疼不同,此刻的剧痛刺激的我混
身颤抖,这一刻我的思维当中充满了愤怒!我感觉自己需要发泄,似乎只有暴力
的宣泄才能令此刻的我感觉到满足……

  「咚……」房门被我一脚踹开了!连房门上的防盗链锁都断成了两截……

  刚刚走出浴室的男人此刻惊恐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我!他万万没有想到,我
会在这一刻以如此暴力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你……你要干什么?」男人此时一丝不挂,一面下意识的试图用手
遮挡自己的下身,一面语无伦次的叫喊起来。

  我此时已经完全被头脑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所支配。猛的冲到了男人的面
前,一拳就砸在了男人的鼻梁上。

  「咔」的一声,我知道男人的鼻梁骨断了。男人滕然倒地,双手捂住了鼻子。
嘴里哇哇的叫喊着。当鲜血流的男人满脸都是的时候,我却被这鲜红的颜色刺激
的愈加兴奋起来。我弯下腰,一拳又一拳的击打在男人的身上……

  当我全力殴打着眼前男人的同时,在我脑海中的那个鬼脸仿佛也受到了打击
一般,在我的脑海当中惊慌失措的四处逃逸,而且我每打男人一下,那个鬼脸的
大小便减小了一分。

  当眼前的男子在我的打击下最终丧失了活动能力,像死狗一样趴在地板上奄
奄一息的时候,鬼脸也丧失了活动的能力,最终在我的脑海当中越变越小。

  我一脚踢到了男人的下身部位,男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然后便在地板上一动
不动了。当男子丧失意志昏倒之后,鬼脸终于从我的脑海当中彻底的消失了!

  这一刻,我终于恢复了清醒,头部的疼痛也随之消失。我呆呆的看着像死猪
一样趴在地板上的男人,一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操他妈的……老子都干了些
什么?」房间内剧烈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宾馆里的服务人员以及同层的住户。他们
此刻聚集在七号房间的门口,瞠目结舌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

  「我完了……我是记者,但这次恐怕轮到我自己上新闻了……」这一刻,我
连求死的念头都有了!不过就在我停留在极度悔恨的状态当中的时候,一双手摸
到了我的身上……

  是胥悦,我几乎都已经把床上这个吃了春药的女人给忘记了!

  胥悦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混身赤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她
只看见了站在床前的我……在情欲的刺激下,她完全丧失了对周围环境合理的判
断能力。像蛇一般,整个人缠到了我的身上……

  嘴里嘀咕着,呻吟着,此刻的她只想得到生理上的满足和刺激。

  「快打电话报警……110啊……」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我呆滞的站在
房间之内,任由胥悦贪婪的抚摸着我的身体……

  「既然是你们的战友。我这次就网开一面了!人,你们可以先带回去,不过
必须随时等候我们通知了!」派出所的赵所长一边吩咐人打开了我反扣在身后的
手铐。一边对围在他身边满脸歉意的吴仲军和贺安堂等人交代着。

  而在派出所门口,严光带着一帮小弟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冲进来抢人。好在我
在部队中最铁的哥们李锋、刘涛两人也在门口。严光认识他们,而且颇为尊重,
在这两人的约束下,严光这个二愣子终究没有犯蠢,把事态进一步扩大。

  赵所长对吴仲军和贺安堂说完,又侧过身子看着我摇了摇头。

  眼前的赵所长和吴仲军不是一个派出所的,但我当年在采访市内一件治安案
件新闻的时候倒是和他打过交道。彼此间也算认识……因此当我被110巡警带
到这边派出所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为难我,我因此也少了一些皮肉之苦。

  此刻的他对我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

  「严平啊……你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就算女朋友被人下了药,解决的方法也
很多啊!既然知道地点,你应该主动报警通知110过去救人的!怎么能自己跑
过去对那个家伙拳打脚踢呢?好在医院那边刚刚通知,那个家伙没有生命危险。
否则这次就算老吴出面,我也绝不敢放你离开的啊。」

  「女朋友?」听到赵所长如此说,以及旁边贺安堂吴仲军等人理所当然的那
种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过从旁观者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他们将
胥悦视为我的「女友」也是无可厚非的。现在这个社会,一个年轻女性和异性见
面,被人下了春药险些被迷奸,除了与其有「情侣」关系的男性之外,谁又会真
正会在乎这样的事?谁又会在盛怒之下殴打下药迷奸的人?

  我意识到根本解释不清,因此也就干脆懒得再去解释什么!要是告诉他们我
脑海和视线当中出现的那些幻觉……他们铁定把我当成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直接送
到精神病医院里面去。

  对于赵所长此刻的谆谆善诱,我只能低着头予以诚恳的接受了。

  「当然了,那家伙给人下药,这显然涉嫌强奸了。如果那边坚持要闹上法庭
的话,我这边也会竭力帮你争取的……」劝导归劝导,但赵所长似乎对我殴打那
个家伙的行为表示了理解。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我便在吴仲军
和贺安堂两人的「包夹」之下,得以顺利的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一走出大门,吴仲军忽然凑到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小严啊……干的漂亮!
对那种龌蹉的家伙,就是要往死里整!你放心,老赵刚才说那些话都是场面上的。
那杂种要是敢因为这个事情找你的麻烦,我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个家伙的!你放心
就是了……」听了这话,我诧异的望着吴仲军……要知道他可是个警察啊,这样
说话,等于赤裸裸的给我打气充后台啊。不过想到之前与贺安堂聊天的时候了解
到的关于吴仲军往昔的种种事迹,很快也就释然了。

  在贺安堂的描述中,吴仲军是个颇具正义感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所
以当初在部队里,虽然都承认他是个人才,但就是提不上去,最终只能转业走人。
进了公安系统之后,还是如此,在派出所窝了十来年,至今也只混到了一个派出
所的副指导员的职务。而之前曾经给我做过笔录的那个黄越警官,比他年青了十
来岁,却都已经当了上了他的上级,是正经八百的派出所指导员兼副所长了。

  我这次的行为,估计在他看来,属于快意恩仇的举动。也难怪他会刻意在我
耳边向我表示了他对我的认同和支持了。

  见到我和吴仲军等人出来。严光一帮人立刻欢呼起哄起来。总算派出所的人
都知道严光这帮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我,而我的事情赵所长已经全力承担了下
来。否则就凭他们此刻嚣张的举动,派出所的人只怕立刻就会以寻衅滋事的由头
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好在这帮混混里头还有明白人。杨孟君清楚这可是在派出所的门口,立刻出
声制止了一帮人的挑衅行为,接着便带着人簇拥着我和吴仲军等人快速的离开了
派出所。

  「各位大哥这里都有啊……我哥这事情真亏了你们出面帮忙……北城鱼头火
锅!我在那边定了位置,大伙一定赏光。一块过去,给我哥压惊!」严光这小子,
表面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只知道砍砍杀杀的疯子。但其实我心里有数,这家伙外
粗内细,实则精明的很!他走的这条人生道路,一靠胆量,要敢打敢杀,但更重
要的其实是要善于拉关系走门路。

  混江湖的人多了去了,比严光更狠更凶的人在这座城市当中也有的是。但能
混到他如今地位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其中的关键便是严光极为擅长找时机和他人
交朋友。我的这些战友中各种行业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在加上还有吴仲军这么一
个警察再其中。他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和众人增进感情的。

  我的战友们之前因为卢志航的事情,一个个都压抑的紧,接着我又因为殴打
他人进了派出所,心情早已低落的无可附加。此刻严光提议大家集体去吃火锅,
让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个放松的机会。因此当严光提出邀请之后,李锋、刘涛、郑
龙等人群起响应。如此一来,这事情便确定了下来。接着一大群人便各自分乘不
同的交通工具朝着城北的鱼头火锅店进发。

  我们这一大群人的陆续到来,使得原本在火锅店内用餐的普通食客们明显感
觉到了危险,因而纷纷提前结账走人。严光原本还担心位置不够,无法全部将他
的百多号兄弟以及我这边二十多名战友安置下来,结果因为食客们纷纷逃离,空
出了大量的桌子,使得他原本的担心落了空。

  见到空位绰绰有余,他干脆一个电话,把在他控制之下从事各种服务行当的
什么技师、公主、宝贝之类的也一块都喊了过来。我从派出所出来的压惊饭局楞
被他整成了他的帮会聚餐。一时间,整个大厅彻底被一群小姐、混混们所占据!
总算严光知道我的这帮战友和他的那些手下不是一路人,特意安排了三个包间安
置我和我的战友。我和战友们方才得以在一个比较安静和独立的环境之中彼此交
流。

  或者因为都知道此次大家聚首的原因,为了不影响气氛,大伙都刻意的回避
了关于卢志航的任何话题。这样一来,这次战友间难得的聚会才多少有了一些愉
快的气氛。我作为地主以及这次聚餐的原因人,成了其他战友以及严光手下那几
个大小头目集体围攻的目标。没多久便感觉到酒劲上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李峰、
刘涛见状,便连忙出面替我挡下了其他人的后续攻势。杨孟君极为乖巧,发觉我
身体不适之后,连忙又开了一间包间,将我送到了这间单独的包间之中休息,然
后又扯着门口的服务员让对方给我送一壶醒酒茶之后方才离开,继续到外面应酬
场面。

  我一个人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提神。不一会,有人推开房门
走了进来,我眼睛的余光观察到对方手上提着茶壶,意识到是火锅店送醒酒茶的
服务人员,便随意的指了指包间中央的桌子说道。「就放桌子上吧,我自己会倒
的。」来人将茶壶放在了桌上,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到了门边,将包间
房门关了上来。我意识情况有些不对,连忙一抬头。

  只见之前那天夜里闯入我病房的迷彩服赫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在震惊之下,本能的想要站起出手控制对方,却不曾想脑子里刚刚冒出想
要对对方使用暴力的念头,头便如开裂一般的剧烈疼痛起来。我忍不住双手猛的
抱住脑袋,重重的坐回到了座位之上……

  迷彩服似乎早就预料到我此刻的身体情况一般,一言不发的,只是平静的站
在我的面前,观察着我此刻的状态。

  我抱着头,在座位上挣扎了一阵之后,头部的疼痛感方才缓解一些。我喘着
气,抬起头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医院来找我?还有……你刻意留下那份
杂志是什么意思?对了……在我老家房子门口把我背到镇卫生院的人也是你吧?
你做的这一切,目的是什么?」迷彩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随意的从旁边拉
过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我的面前,同时从衣服口袋当中拿出了香烟,在我面前点
燃后,悠闲抽了一口后,方才用他那沙哑的声声线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叫严平?」我咬着牙,忍受着头部的疼痛,冲着对方叫骂起来。「我操
你妈……是老子在问你吧?」在部队上,我就是出了名的鸟人加兵痞。退伍后为
了适应社会,自然收殓了许多,多数情况下都伪装的文质彬彬甚至于木讷。此刻
情急之下却禁不住暴露出了本性。

  迷彩服咧开嘴嘿嘿的笑了两声,就在我不经意之间,猛的一拳打在了我的肚
子上。我在剧痛之下弯腰跪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提
了起来,对着他的脸张口说道。「你很屌啊……」

  「噗……」我一口唾沫就吐到了他的脸上。

  迷彩服估计没有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都还敢于向他挑衅,脸上显出了意外的
表情。

  「我屌怎么了?有种杀了我啊!只要老子还有命,老子绝对杀你全家……」
见到迷彩服此刻诧异的样子,我感觉到了一种快感。虽然我很清楚,这样做的结
果必将遭到迷彩服进一步的殴打。但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完全忘记了后果……

  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迷彩服居然没有对我接着动手,而是松开了我的
头发,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唾沫,然后站了起来。

  我挣扎的同样想要站起。但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迷彩服说道。「外面都是我的兄弟。你居然敢一个人跑
到这里来找我的麻烦,你他妈活腻味了吧?」

  「你要想把外面这些无关的人都牵扯进你、我之间的事情话,你可以试试!」
我此刻才第一次听到了迷彩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你吧?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事情?我呸……」我咬牙切
齿的说道。

  「哼哼……够屌,不过我喜欢!」迷彩服低下头,瞅着我,干笑了两声。跟
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甩到了我的面前。「上面有我的名字还有联系方式。要
找我,就自己一个人来。别他娘让你弟弟手下的那帮狗腿子满大街的打听我。」
说完,迷彩服走到了包间门口,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迷彩服走后,我拿起了对方留下的那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兴隆小额信用贷款公司,王烈」以及联系电话号码等等信息。

  我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靠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
手中的名片,陷入了沉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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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火锅店内的狂欢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在用酒精一次又一
次的麻醉着自己的神经之后,终于归于平静。

  当我走出包间大门时,大厅内的人群在我眼中呈现出了千奇百怪的各种姿势。
有直接躺在地板上的,有靠在座椅上,有趴在桌子上的……

  此时的文招娣,在人群当中显的格外醒目。相对于严光手下的这帮兄弟,她
的自制能力显然强的多。一面和火锅店的人员协商着结账埋单的事宜,同时还指
挥起了严光手下的小弟安排车辆送人。

  望着文招娣忙忙碌碌的样子,我倒是非常佩服这个女人超一流的适应和现场
组织能力。融入严光的圈子之内堪堪数日,就能应付如此的场面。看来严光那家
伙看人,确实有自己独到的一面了。

  包间这边则是杨孟君在负责。他见到我出来,连忙走到了我的身边。

  「平哥,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

  「嗯、嗯……没事了。我这边你怎么安排的?」

  「就不知道有没有大哥想去我们那边放松放松的?我已经找了辆中巴车,要
是你们都要回旅馆的话,一辆车就可以把你们都送回去。」杨孟君所说的「放松」
无非就是玩女人了。我的这帮战友当中,平日里喜欢出来嫖个娼之类的不在少数,
据我了解,李峰、郑龙这几个私下里都好这口,不过此时我确定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恐怕也没那心思搞这些东西。便还是让杨孟君安排车辆把我和我的这帮战友
一块送回旅馆当中。

  至于已经彻底喝醉了的严光,我懒得去理会了。有杨孟君这个「二当家」和
文招娣在,他应该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什么。

  陪着战友们回到了旅馆,我并没有自己回家。战友中有几个喝的比较多,我
担心他们发酒疯在旅馆里招惹是非,所以刻意的留了下来。在将大部分人送自己
房间休息之后,我和贺安堂、李峰等几个此刻还基本保持着清醒的战友一块在贺
安堂的房间内喝茶聊天。而吴仲军此时也留下来陪着我们。于公,他是警察。

  我和我的这帮战友喝了酒之后,算是不安定的因素,他同样担心我们中有人
会借酒闹事,因此留下来盯着我们。于私,他和我们都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退转
军人。虽然彼此之间相差了年份,没有太多的接触,但终归还是战友。此刻既然
难得的聚集在了一起,他也愿意和我们多亲近接触了。

  几个人此刻安定了下来后,吴仲军给我吃了定心丸。

  「严平啊,打人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虽然赵所长和我不是太熟,不过他在
所里说的那些意思我很清楚的。估计他会出面争取让那边那家伙走民事调解和赔
偿的路子了。要是对方拒绝,赵所长肯定会把你女朋友的事推出来的。那家伙给
你女朋友下药,绝对是涉嫌强奸了。你揍他,是寻衅滋事,他下药强奸,那直接
触犯刑法了。那家伙只要不是傻瓜,我估计他应该会选择和你调解了。」

  旁边的李峰,听到吴仲军如此说,接过话头拿我开起了玩笑。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换了我,那肯定也是冲进去把
那家伙望死里打了。」不过李峰此刻显然酒劲尚在,开完了玩笑便又说出了他心
里的实在话:「不过老严啊……你这女朋友可有那么点不地道。既然和你谈恋爱,
又跑出来和别的男人私下里吃饭。这样的女人,我建议你还是分了算了,要不然,
就得盯紧点……否则谁他妈清楚啥时候给你带顶绿帽子都不知道。」

  刘涛喝的比李峰还多,听到李峰提到「绿帽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操,我们这些人绿帽子还戴少了么……最起码,每个人都戴过至少三年……」
吴仲军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刘涛这个醉鬼的胡搅蛮缠。只是看着我的反应。

  只要不闹上法庭,调解赔偿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因此我点了点头。明
确回复对方道。「能赔钱把这事情摆平就最好。当然,对方要是狮子大开口。我
也不介意和对方对簿公堂了……」吴仲军点了点头。「应该不会了。我和赵所长
之前都没想到,严光居然是你弟弟。就凭这个,我想那家伙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了。」

  「怎么?阿光在这城里很有名么?」吴仲军此刻提到严光倒让我有些意外。
我虽然知道严光在道上混出了名堂,而且在市里西北区域称王称霸。但在我眼中,
他始终就是一个混混而已了。

  「呵、呵……」吴仲军笑了笑。「你这做哥哥的对自己弟弟的了解还不如我
们这些警察。严光在我们市里那些混社会的所谓黑道老大当中,绝对是排在前三
的角色。除了城南的那个雷小虎,城东的张靖武,这市里头实力最强的团伙,就
该轮到你弟弟严光了。你说他出不出名了?」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和严光
感情极深,作为兄长,我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走黑道这条道路的。但事已至
此,即便我也没有能力将严光扯回到普通人的那种人生轨迹当中来了……

  见到我此刻的神情,吴仲军似乎明白我的心中所想。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给
我以及周围的几个人都发上了一根后,淡淡的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什么。相
比其他的那些流氓团伙,严光这帮人在我们这些警察看来危险性要小的多了。他
们现在从事的那些行业至少从表面上讲,都是合法的买卖了。

  而且到了他那个规模的团伙,行事反而比起那些刚刚形成的团伙要谨慎的多。
你这当兄长的倒不用替他操太多的心。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声,你们明天就
可以去分局那边认领卢志航的遗体然后操办他的后事了。当然,光你们去是不行
的,至少需要一个亲属过去签字了。「」亲属?这倒有些难办……卢伯伯和阿姨
现在的状态我担心他们一旦见到了老卢的遗体都会崩溃。他和卢伯伯都是单传啊。
除了我们这帮战友之外,最亲的就是他舅舅家那边了。表兄弟签字算数不?「吴
仲军将话头转移到卢志航这边的事情后,贺安堂感到了为难。

  「也行了。你们这些人最好不要代签了。不过事后等卢志航的父母情绪安定
下来,让两位老人给他那个表兄弟补个委托授权书最好,这样我们那边的手续才
能完善。」

  「成,那明天我负责去找老卢那个表弟。让他和我们一块去处理这个事情了。」
贺安堂随即对第二天这帮战友各自的分工进行了安排。

  事情聊的差不多了,而且确定旅馆里多数战友此刻都已经各自休息睡觉后,
我和吴仲军一同离开了旅馆。吴仲军开了私家车,顺道将我送回了住所。我下车
时,吴仲军特意嘱咐我道。「严平,你这些天最好二十四小时手机待机了!赵所
长那边我可是给你做了担保的。他要你过去的时候要是找不到你,我这边可就真
不好向他交代了。」

  「……我这次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要再让你在赵所长那边失信。我还算
人么?你放心了,我这边肯定二十四小时开机,赵所长那边,我随叫随到了。」

  「那就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打人的事没了结前,我建议你还是少出门的
好。那边把你告上法院的可能性不大,但保不准私下里找人报复你了。虽然你弟
弟严光事后肯定会替你报仇。但那都是马后炮。自己小心为上了。」吴仲军又交
代了我几句后,方才开车离去,我则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家中。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旅馆和郑龙等人汇合后便先去了位于城北郊区的殡仪馆。
李峰、刘涛等几个人跟着殡仪馆的灵车前往公安分局接卢志航的遗体。我和于飞、
郑龙这批人则留在殡仪馆内处理布置灵堂等诸项杂事。

  中午的时候,在公安分局与李峰、刘涛等人汇合的贺安堂等一行人护着卢志
航的遗体来到了殡仪馆。经过入殓师的处理之后,众人终于将卢志航的遗体安放
就位。根据本地的习俗,在悼念厅中停放三日接受亲友悼念之后,便可以火化了。

  一帮战友商量了一下,确定了各自守灵的时间段。不当值的人,则回去休息。
战友们知道我最近麻烦不断,便将我和贺安堂安排在了火化前的最后一班。因此
当诸事办妥之后,我便跟着大多数的战友返回市里。

  我也没心情去编辑部点卯报到,因此给主任打了个电话,请了三天的假。

  之后的三天,我除了白天早上来殡仪馆打一头,和值守的战友聊天外,便是
陪着未值守的战友在市内的一些景区内游玩。平日聚少离多,虽然这次聚会的由
头实在不吉利,但战友们难得来这边一次,我终究还是考虑的要带着他们游览一
下本地的名胜古迹。临到第三天傍晚,轮到了我和贺安堂两人值守。凌晨时刻,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便过来交涉,在我和贺安堂以及卢家留守亲属的同意后,工作
人员开始拆除灵堂中的各种布置。

  就在此时,一个青年女性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灵堂附近,见到灵堂有人
值守,便没有进来,而是在外徘徊起来。贺安堂发觉了,便主动走了出去,结果
和那女性说了两句后,便又连忙跑回来和我商量。

  「人来了……」

  「什么人来了?」我被贺安堂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

  「嗨,还有谁,老卢的二房啊。」贺安堂有些不满的解释着。「二、二房…
…哦,你是说那个给老卢生了个女儿的那个……」我此刻明白贺安堂跑过来和我
商量的意思了。

  卢志航在外面有女人,战友们中大半都知道。不过实际见过这个女人却一个
都没有,包括我在内。那个女人和卢志航生的女儿的照片我倒见过,但那也是那
个女孩子刚出生时的照片,卢志航存在了手机上,私下和我出来宵夜时拿给我看
过。因此我根本没把此刻在灵堂外出现的小女孩和照片中的那个婴儿联系到一起。

  「咋办?这娘俩该怎么安排?」贺安堂皱着眉头的望着我。

  我此刻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了。据我了解,卢志航对我们这些战友的信任
和亲近甚至超过了他的那些亲戚。这当然也是因为他独自一家生活在市里,而老
家父母那边的亲戚都在乡镇的原因有关。住的远了,往来相对就少,而和我们这
些战友则是三天两头就通电话,和我更是每月至少小聚一次。因此,卢志航有外
宅的事情,他父母那边的亲戚相反还不知道。至于卢志航的父母是否知情,我个
人判断是否定的。

  因为卢志航曾经告诉过我,林美美家和他家算是世交。父母那辈关系极为亲
密,因此卢老爷子夫妇对林美美这个儿媳妇是极为宠爱的,几乎当成了女儿来养。
要不是林美美现在失踪,且被警方列为头号嫌疑人。此刻灵堂之上,只怕林家的
亲属能占一多半。而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女人明摆着是想带着孩子过来见父亲最
后一面,于情于理我和老贺都应该成全于她。但这个女人对于卢家而言,却是典
型的无名无分。这倒让我和贺安堂陷入矛盾当中。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了。私生女怎么了?我们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让
人家送自己男人和父亲最后一程吧?」我想了想,向贺安堂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也对,这样,马上郑龙他们就会把卢老爷子他们接过来了。倒时候
我们这些战友一起出面给解释。现在趁着灵堂还没撤完,让她们母女进来拜祭,
烧纸。」贺安堂也是干脆的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后,便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听后,随即来到外面,也不说话,便将女人和孩子带进了灵堂。接着拿了
只有亲属才使用的孝衣给母子两人笼上了,让两人在灵柩前烧纸钱。

  贺安堂则将此时在灵堂的卢家亲属聚集到一起进行了解释。卢家人一开始将
信将疑,但见到女人哭的死去活来,方才意识到贺安堂恐怕所言非虚了。不管卢
志航在外包养外宅是对是错,总之,人死为大。而且女人带着的那个小丫头终究
是卢家的血脉。所以当见到女人哭的将要昏死过去时,卢家的亲属们随即围了上
去,认亲的同时,也实际承认了对方是卢家成员这一现实。

  天亮时分,战友们聚集到了殡仪馆看卢志航最后一眼。卢志航的双亲也在亲
友们的簇拥下来送自己儿子最后一程。当得知了卢志航有外室,且多出了一个孙
女的意外消息后,卢老爷子夫妇一时之间是悲喜交加,灵堂上随之上演了一出认
亲的狗血大戏。

  看着卢志航的女人在亲属中间的种种表现,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心思颇
为精明。卢志航死了,最可能的凶手是他的老婆林美美。而卢志航的儿子卢松此
刻也随着母亲一同失踪。如此一来,她的小女儿便极有可能成为卢志航事实上的
唯一继承人。要知道卢志航身价不菲,所有资产足有数百万之多……

  而从此刻卢家人对母女的态度和认可,证明她选择出现的时机和场合实在是
最为合适不过的。想必这一次见面是经过女人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此刻并没有任何被眼前女人利用后的恼怒和不满。假如林美美真的是杀害
卢志航的杀人凶手,那么这个女人利用她和卢志航的女儿取而代之的继承卢志航
的财产也是理所当然。这一点,我和一帮战友也只能就事论事了。

  灵堂上的混乱结束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过来转移死者遗体前往
火化间。战友和亲属们随即跟着推车向焚化炉所在的建筑移动。

  我随着人群一同行动。途中,我听到了跟着我们一同行动准备办理相关手续
的两名殡仪馆工作人员的闲聊。

  「烧完了,还需要去派出所出具证明。那边还要办理户籍和死亡证明的相关
手续。还一堆事情呢。这边丧葬费和火化费的单据那些你帮忙处理一下了。」

  「行……那些我处理了。不过现在这社会治安也实在不行了,前面死的这个,
被人捅了整整十六刀呢,前面后面都没落下,太吓人了。」

  「十六刀……」当听到工作人员提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了林有才
说起我父亲死亡时说的话:「……也不知道那杀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
被那人前前后后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前面、后面到处都是刀口……」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仅仅只是巧合?」我忍不住心中一动。

  在火化间外,大部分亲友都停下了脚步,在外等候。我则不声不响的跟着推
车一同走了进来。进来后,卢志航的遗体并未立刻推入焚尸炉内火化。工作人员
正在办理相关的各项手续。我将一名工作人员扯到了一边,客气的提出了要求。

  「这名死者生前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能不能最后再看看他的遗体?」对于
我的要求,工作人员有些意外,但见我此刻刻意流露出的悲痛表情,工作人员最
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将我带入了等待火化的停尸间内。工作人员并不认为在
这里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在拍了拍我的手臂礼节性的说了句「请节哀」后,
转身离开。我则来到了卢志航的遗体前,凝视着阴阳相隔的战友此刻平静的面容,
我心中一边向其致歉,一边轻轻解开了穿着在卢志航遗体上的衣物。

  很快,导致卢志航死亡的刀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胸部、腹部八道明显的
刀口呈圆形分布,在卢志航的前身……

  「看来不用翻身了。前面八道,背后应该同样是圆形的八个刀口……」想到
这里,我偷偷拿出手机给卢志航的伤口处拍了照,接着替遗体系上了衣扣,为卢
志航最后一次整理了仪容。然后大踏步的走出了停尸间。

  火化结束后,卢家亲属捧着骨灰盒在殡仪馆办理了寄存手续。卢家请人给卢
志航算好了下葬的日期。在下葬前,骨灰都需要寄放在这里了。

  离开殡仪馆,同车的战友感慨世事无常,我则拿着手机观察着照片上卢志航
遗体的正面的八道伤口。不知为什么,此刻卢志航身体上的创口总让我联想起父
亲……

  那天我祖母灵堂见到父亲的时候,他混身是血,慌乱中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父
亲身上的伤口是如何分布的,但此刻见到卢志航遗体上的创口,我隐约意识到,
当初我父亲身上的伤口似乎同卢志航的是一致的。再联想到当时父亲身体周边用
血写成的那些符号,我脑子里开始怀疑,父亲的死,恐怕不是单纯的凶杀案了…


  「如果能见到老卢死亡时的现场照片就好了,假如老卢死亡时尸体周围也出
现了那些符号的话,恐怕老卢和我父亲的死都不是普通的凶案,而是有人在利用
死者的尸体在进行某种仪式……对了,吴仲军应该能帮上忙。」想明白了这点,
我立刻打消了前往编辑部报到上班的念头。再次给主任挂了电话请假。

  主任对于我是否上班并不介意。立刻便点头同意了,但终究还是说了我两句。
「你的档案和行政关系都在集团公司那边,编辑部也管不了你。不过因为你,那
些个新来的一个个阴阳怪气的,长此以往。不利于编辑部的团结协作啊。反正你
自己把握好了。别到时候让我太难堪就成。」进了市区,卢家在市内一家餐厅定
了包席。答谢协助操办丧事的众多亲友。我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接着便转头跑
到了吴仲军所在的派出所。

  看到吴仲军时,他和另外两名警察正在给一个被现场抓获的小偷做笔录。意
识到我有事找他,便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然后跟着我来到了办公室外的
过道上。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干脆的人,因此也没废话,直接将手机拍摄的照片
就亮给了他看。

  「你们办案的时候,难道没发觉老卢尸体上的伤口很奇特么?」吴仲军看了
一眼,表情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注意到了,他背后的伤口和前面几乎是一样
的,同样是一圈,排列均匀了。」

  「你们觉得林美美在刺杀老卢的时候会故意刺成这样?」我不满的望了望吴
仲军道。

  「说不准了……」吴仲军似乎明白我想要表达的什么,意思到我对他此刻的
回答极不满意后,将我拉到了隔壁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内坐下,压低了声音说了起
来。

  「严平啊,你发现的这个,我们所里还有刑侦大队那边早都发现了!就向你
刚才的疑问一样。我们这边的很多办案人员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美美是唯
一有可能杀死卢志航的犯罪嫌疑人。她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杀害卢志航,我们现在
因为没有抓到人,所以我们也是不得而知的。

  这一切,都需要找到林美美审讯之后,从她的口供当中或者能明白其中的原
因了。「听到吴仲军如此说,我沉默了。接下来我向吴仲军提出了希望查看现场
照片和案卷卷宗的要求,但却被吴仲军断然拒绝了。

  「这是不可能的。一则,我没有这个权利,二则,那些资料和证据现在也都
转移到了刑侦大队那边。派出所这里根本就没有。」带着极度的失望,我只能无
奈的离开了派出所。

  我知道,此时卢家那边的答谢宴应该还在继续,不过我却没有任何想要赶过
去继续参加的念头和想法。就这样,我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脑子里不断思
考着发生在我父亲和卢志航两人身上血案的相似之处。

  等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条自己往日并不熟悉的街道时,我方才回过神
来。就在我回过神抬头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时。「兴隆小额信用贷款公司」的招
牌赫然出现在了距离我十几米远外的一栋商务楼的大门前。我情不自禁朝着商务
楼的大门走了过去。

  进入大楼后,我查看了下一楼大厅内的楼层分布图。接着按照分布图的指示
来到了三楼。当进入三楼后,我很吃了一惊。整栋三楼竟然都是这个兴隆公司的
办公场所。

  从迷彩服哪里得到名片并知晓对方的姓名和身份后,我一度认为迷彩服开设
的这个什么兴隆公司估计就是一个挂个名的皮包公司而已。但见到此刻三楼内公
司的排场之后,我意识到之前的想法看来彻底错误了。三楼十几个办公场所内到
处都是忙碌着的工作人员,而中间的过道内,甚至还有一般大公司和企业才会设
立的咨询柜台和咨询人员。最起码,我所在的编辑部的规模是显然不能同眼前这
家兴隆公司相提并论的。

  见到我在入口徘徊不前,咨询台那名年轻漂亮的女性工作人员主动走了过来
向我询问起来。「先生,请问您是需要办理贷款业务么?或者是有其他的需要?」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迷彩服交给我的那张名片递到了女性工
作人员的手中。「嗯……我是来找人的。就是名片上的这个……」女员工看了一
眼名片,立刻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原来您是王总的客户。请稍等一下,我马
上和他联系。」说完,女员工转身来到咨询台拿起了电话。接通后,说了两句便
又开口询问我的姓名。

  「严平」

  女员工随即在电话中报出了我的名字,再得到了电话那头肯定的答复后,挂
掉了电话。「严先生,王总请你去他的办公室面谈。这边请。」说完,便示意我
跟上她。

  在女员工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女员工礼貌的告辞离开。
我随即走进了办公室内。

  一进办公室,我便见到迷彩服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打电话。只不过此
刻的他并没有穿着前两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那身招牌似的迷彩服,而是像模像样的
换了一身西服,居然还标准的打上了领带……

  迷彩服抬头平静的望了我一眼,依旧持续着电话交谈,只是伸手指了指办公
桌对面的会客沙发示意我坐下。我也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从对方通话的内容中判断,迷彩服似乎正在与他人协商一笔数额较大的贷款
业务。我听着无聊,随即开始东张西望的观察起了他办公室内的陈设。

  迷彩服的办公室里和一般公司经理的办公室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注意到墙壁
上挂了一些照片。迷彩服一边打电话,一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随即右手一摊,
做出了一个「随意」的动作。我见状随即起身走到了墙壁边观看了起来。

  一看,我愣住了。国内一般人估计对照片中和迷彩服合影的人可能不会太熟
悉,但我作为记者却对此刻照片上出现的人物感觉到了诧异。电话交谈的声音停
止了。迷彩服走到了我的身后。

  我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中的人物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梵蒂冈的教宗?」

               第十章、

  「认识,而且见过不止一次。我和梵蒂冈有些业务上的往来了。」迷彩服拿
出香烟,递给我一根后,接着打燃了打火机。

  就着对方的火,我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业务上的往来?你不是放贷款的
么?难道教宗会向你借钱?」迷彩服此刻释放的善意让我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敌视,
但还是忍不住调侃起了他。这年头,做生意的人都喜欢拉大旗做虎皮。找些名人
合影或者拉关系,目的自然是为了抬高身价。

  因此对于迷彩服此刻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但在我看来,他的说法骗骗一般人
还可以,我是记者,这些东西见的多了。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和梵蒂冈的哪位有什
么实际的联系,在我看来,这张照片估计是这家伙运气好,去罗马旅游的时候正
好碰上教廷的什么特殊日子,因此幸运的和教宗合了一张影而已。

  「当然不是借钱。相反,梵蒂冈每年还得给我汇款。有些时候他们需要我去
帮他们处理一些麻烦了。」迷彩服似乎没有发觉到我语言中的揶揄之意,在帮我
点燃香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

  「梵蒂冈有什么麻烦需要你去处理?」迷彩服的神态、语气极为自然,这倒
让我感觉到了意外。假如他说的不是事实的话,那此刻他显示出来的心理素质也
实在太好了。骗子我接触的不少,可像他这样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当然说着
一件不可能事情的,在我的印象中,实在很少见了。

  「不止是梵蒂冈了,这世界上大多数宗教机构多多少少都和我这边有些业务
往来。唯一到现在没和我联系过的只有犹太教那边。以色列国土面积小,建国后
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大的麻烦。他们自己的专业人员足以应付。所以我对他们而
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迷彩服说的随意,一边说,一边示意我坐回了会客沙
发上,同时他也坐到了我的侧面。意识到我一脸的怀疑,他坦然的解释了起来。

  「信用贷款这块不过是我表面上的生意而已。毕竟我也要吃饭、生活,需要
有一个正常的经济来源。我和我的一些朋友实际上干的是类似于雇佣兵的行当。」

  「雇佣兵?难怪……两次见你都穿着迷彩服……」我点了点头,接着询问道。
「那名片上王烈的名字真的是你的本名?」

  「呵呵……接受雇佣出国之后用过化名。不过在国内,我倒没有使用假名字
的必要。我一贯奉公守法,绝对的良民!」迷彩服或者说王烈给与了我肯定的回
答。

  「良民?我可记得你无端打了我一拳……」我斜着眼睛盯着对方。

  「你还挺记仇么!好吧……偶尔寻隙滋事肯定是有的。不过你那时候难道就
没存了对我动手的念头吗?我只不过给你个警告而已……算先下手为强了!」王
烈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到王烈如此说,我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在火锅店见到对方出现的瞬间,我
确实起了用暴力控制住对方的念头。只不过因为突然出现的身体不适让我丧失了
主动出手的机会。现在王烈如此说,我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行……算你说对了。」此刻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纠缠肚子上那一拳头的问题
了,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我更想了解的问题上来。

  「你那天晚上出现在医院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故意留下我们编辑部的杂志
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还跟踪我!我在我老家那边昏倒后,是不是你把我背到镇
卫生所的?我和你之前应该根本就不认识吧?你怎么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烈一边抽烟,一边平静的等待着我将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到了他的面前。等我说
完后,王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到了办公室的书架边,拿出了一
本书刊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居然又是一本编辑部的本期杂志!

  「我说你买了几本啊?这就是本时尚杂志。我编辑部出的,连我都觉得这东
西就是垃圾……」此刻的我见了这本杂志就觉得烦,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对时尚没有兴趣……我去找你的原因只是你制作的那页彩页上的照片而
已。」王烈伸手翻开了杂志,将其定格在了我制作的那页户外运动专页上。「这
些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找我的原因是为了这些照片?」我楞了楞,然后摇了摇头。「照片不是
我拍的,这些照片是我一个战友去雅鲁藏布大峡谷探险旅游的时候拍摄的。我只
是想做一页户外运动相关的彩页而已,所以使用了他拍摄的照片。」

  「那你这个战友现在在哪里?我能见见他么?」王烈露出了颇为诚恳的表情。

  听到王烈提起卢志航,我立刻产生了悲伤的心理。「很抱歉,他给了我照片
之后就死了。我这段时间就是在和其他战友一块操办他的后事。不对啊?你不是
一直在跟踪观察我么?我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还有……你在医院称呼我什
么幸存者,还说污染什么的……」王烈听我越说越激动,连忙伸手制止了我的语
无伦次。然后手指头在茶几上敲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因此也就耐住了性子默默的注视着他……

  王烈思考了一阵后,似乎做了某种决定。然后直起了身子。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看来,有些事情我还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可能会比较
好了。」说完,王烈转身到饮水机哪里泡了两杯茶,端着又回到了座位,递给了
我一杯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那天晚上去医院找你,就是为了你在杂志上刊登的那几张照片了。至于
原因我之后会给你详细的解释。不过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在我看
来,你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死人?」我听到这话,立刻产生了不满。就在我想要立刻出声辩解时。王
烈再次制止了我。「听我说完好么!」见到我闭嘴,王烈接着说了下去。

  「实话实说吧!我拥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这点我想你也应该有所发
觉了吧?」听到王烈如此说,我想起了那天夜里,王烈眼中闪烁着的那种蓝色光
芒,随即点了点头。

  「我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一时也很难给你解释清楚。但当我见到你的
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是只有已经死去了的人才会有的。但我同时又确认你确确
实实是一个大活人。这种情况很少见,但过去也曾经有过。像你这种情况的人,
我和我的那些伙伴一般都称呼为幸存者。另外,你住院的消息,我是从你们编辑
部哪里得到的。而病房号则是从医院总台哪里查到的。」王烈侃侃而言呢,同时
也解释了他那天夜里能够在医院找到我并潜入我病房的原因。

  「幸存者又分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像你这样的,没有被污染。也就是说,总
体而言,你还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而另一种情况则是受到了污染……受到了污
染的幸存者对我以及对这个世界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会
第一时间除掉这一潜在的威胁……」此刻,我明显的从王烈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
股杀气。

  「不过很明显,你属于前者。所以,我没有动手。而是留了一本杂志在你的
房间里。我估计,你应该会猜测到我去找你的原因和杂志中刊登的照片有关。而
我则决定再之后跟踪你,以确定照片的来源。因此,我才暗中跟踪你去了你的老
家清源镇。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清源镇,我没能找到关于那些照片来历
的线索,反倒是意外的打听到了关于你和你家里的那些事情。当我赶到你家门口
的时候,正好碰上你昏倒。那个老人家请我帮忙,我也就顺手帮他把你背到了镇
卫生院。」

  「原本我还打算帮你把你家老房子的问题处理了。不过当我把你送到卫生院
再返回到你家老房子后,我才发现有人已经先一步替那栋房子做过清洁了。」王
烈说到这里,我立刻便又想起了那天在祖宅中见到的惊人的一幕。连忙插嘴问道。
「你能看出我家老房子有问题?」王烈对我此刻突然的插嘴并未感觉到不满。而
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阴妖,还有什么转阳地是什么东西么?」我连忙接着
追问道。

  「阴妖?转阳地?」王烈颇为诧异的望着我。「你连这些都知道了?不对…
…你应该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些名词的吧?」我连忙点了点头。

  王烈嘴角微微翘了翘。「你想知道的这些,我之后都会给你解释的。不过再
这之前,我还是想你先告诉我,你那个拍摄了这些照片的战友现在如何了?你说
他死了,怎么死的?因为从清源镇回来后,我虽然一直在跟踪你,但你好像除了
帮忙操办别人的丧事之外,根本就没处理过和照片有关的事情啊……不对,难道、
难道操办丧事的那个人就是你拍摄照片的那个战友?」王烈此刻方才露出了反应
过来的样子。

  见到我点头。王烈立刻从办公桌上拿出了笔和纸,在我面前用笔在纸上画出
了八个圆点,八个圆点又形成了一个圆圈。急切的询问道。「你这个战友死后的
身体上是不是有这样的伤口?而且身子前后都有?」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王烈画出
的图形,然后一声不吭的拿出了手机,跟着将我拍摄的卢志航遗体上伤口的照片
展示在了王烈的面前。「我只拍了正面,毕竟是我战友,虽然死了,但我也不忍
心把他的遗体翻来翻去的。所以,背后有没有,我也没去看。」我解释着。

  王烈死死的盯着我手机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忽然仰起头长叹一声。跟着一边
摇头一边说道。「真是防不胜防啊!终究还是有人禁受不住诱惑……」我莫名其
妙的望着王烈,我确实不知道他此刻言语中的意思。

  王烈低下头,见到我一头雾水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你这个战友被人当成
了祭品!而且我估计仪式已经完成了。看来,接下来我们这些家伙有得忙活了!」

  「祭品?仪式?」我呆呆得望着王烈,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王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居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现在你也不用想
那么多!我告诉你,从现在的情况看,你是彻底被卷进来了。想要置身事外也是
不可能的了。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会有大麻烦
的!」见到王烈此刻严肃的表情,我更是莫名其妙了。「什么大麻烦?和我又有
什么关系?」

  「不止你我了,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会死掉很多无辜的人的!」王烈一边
说,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警察那边应该已经调查了吧?我知道你和那个叫吴仲军的警察关系密切。
你应该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调查的结果。能告诉我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嫌疑人?」
听到王烈问起这个,我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警察那边怀疑老卢的爱人
林美美最有可能是凶手……」王烈立刻追问道。「老卢?就是你那个战友了?他
和那个林美美是不是生有儿女?是不是儿子?男孩的年龄是不是十六岁?」我本
能的点了点头。

  王烈此刻皱起了眉头。「果然如此。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人。」就这
样,我糊里糊涂的就被王烈拖着走出了办公室。在坐电梯前往地下挺车场的途中。
王烈又询问了我卢志航死亡的日期。从我这里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王烈原本紧张
的神情稍微松弛了一些,嘴里嘀咕着。「还好,离三个月时间还长。应该能搞定!」
跟着王烈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我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要我现在就
陪着你去找林美美?」王烈点头。

  「你开什么玩笑?警察那边都找了好几天了。都没找到。你和我现在去找?
什么线索都没有。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这找的到才怪了?」我此刻总算清
醒了过来,跟着就想拉开汽车的门把手。这个王烈此刻给我的感觉有些神神叨叨
的,我还没傻到就这样陪着他开车上街去漫无目的的寻找一个被警察通缉了的女
嫌疑犯。

  王烈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臂。「谁说没有线索的?你知道你那个战友的住所
么?」我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那现在你带路,我们去他家。」王烈认真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
王烈的表情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信任感。我在迷迷糊糊当中,居然又
安稳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同时给他指引起了前往卢志航住所的道路来。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王烈来到了卢志航的住所,这里是他遇害死亡的现场。
此刻,警察自然早已经取消了对此地的封锁。

  上楼看见住所房门的一瞬间我被吓的一下子靠在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只见防
盗铁门的缝隙内,仿佛无穷无尽的鲜血从房间内渗透而出……

  就在我惊骇的几乎要叫喊起来时,眼前的景象却有忽然消失不见了。住所大
门紧闭着。之前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幻想而已。倒是身旁的王烈见到了我一时的失
态,看我的同时露出了若有所思般的神情。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指着房门道。「就是这里了。」王烈点了点头,径直走
到了门外,伸手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我此刻也走到了王烈的身旁道。「老卢不在了,林美美现在失踪。上午老卢
火化的时候我听老卢亲戚说要过几天才会过来清理他的遗物这些。现在这房子里
没人,要不我们等他亲戚过来清理房间的时候再来?」

  王烈摇了摇头。「没人在才最好。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你战友的那些亲
属都是无关的人员,能不把他们牵连进来就不要牵连了。」说完,王烈伸手按在
了门锁上,我见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门锁竟然发出了「卡啦、卡啦」的声响。
声响消失后,王烈伸手一压门把手,防盗门居然就这样的被开启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王烈。「你、你……你居然有这本事?怎么
不改行当小偷啊?」王烈对我此刻的揶揄并不在乎,只是平静的说道。「我告诉
过你,我拥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至于改行什么
的……小偷那行当是体力加技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我现在赚钱只需要动动嘴,
签个字什么的。比小偷轻松多了。而且我的公司效益良好,我用的着改行么?」
说着,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则只能跟了进来。见到熟悉的房屋陈设,我禁不住又伤感了起来。卢志航
的住所过去我是经常来的,时不时的会过来和卢志航一起喝酒聊天。上届世界杯
足球赛,我和卢志航一同在这里看球期间,甚至还留宿过。此刻景物依旧,而我
和老卢却已经天人相隔了。

  王烈则不会有我此刻一样的情感波动。一进房间便开始四处张望,当他发现
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一张卢志航全家福的相框后,便立刻走过去拿了起来。看了一
眼后,走到我的身边,指着照片上的人物向我确认道。「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不是
就是失踪的林美美?」我看了看照片,点了点头。照片中,卢志航和林美美依偎
着坐在一起,而儿子卢松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表情顽皮的盘腿坐在了父母
的中间……

  王烈见我点头,随即打开了相框,将照片装进了西服口袋。跟着继续东张西
望,一边看,一边问我道。「我还需要哪个女人的随身物品了。平时经常穿戴的
饰品比如项链、戒指、手镯之类的最好。没有的话,贴身衣物也可以。哪里能够
找到?」

  我指了指最里面的那间卧室。「那是主卧。你要的东西哪里应该能找到。」

  王烈听了,大步走了过去。几秒钟后便拿了一个玉质的手镯走了出来。「这
是摆在床头柜上的。你看下,是不是那个林美美的?」

  我苦笑着回答道。「我和林美美见过几次,不过还真没注意过她戴的什么饰
品和首饰这些。不过既然是在他们两口子主卧室里放着的,我想除了林美美之外,
应该不会是其他女人的东西了。」

  听我如此说,王烈随即取出了一张手帕,将玉镯包裹了也装进了口袋里。跟
着便过来拉着我朝门口走去。临到门口时,王烈忽然转过身指着身后的房间惊讶
的说道。「看,那是什么?」我随之转身回望,当我转过身来的一瞬间,只见到
整个房间之内被鲜血所覆盖,就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刹那,血潮铺天盖
地的向我涌来,我禁不住连连后退,不想脚后跟被入口处的门槛绊住,我一屁股
坐在了楼道的地面上。

  就在我以为我即将被血潮吞没的时刻,因为跌坐而传来的痛感刺激着我的头
脑令我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血潮也因此腾的瞬间消失无踪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而身旁的
王烈却突然半蹲了下来,将嘴凑到了我的耳边说道。「你果然能看见……」我测
过头,睁大了眼睛盯着王烈。我忽然意识到,刚才他的行为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王烈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奇异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膀道。「能看见的话,那我对你的称呼恐怕的改一改了。得叫你一声兄弟了!」
说完,也不理会我是什么反应,站起身子反手关上了房门。

  「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虽然血妖成型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但时间拖
的越长,越不容易对付。能尽快处理掉就尽快动手了。」王烈一边说着,一边径
直朝楼下走去。我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来到小区停车场,上了车,王烈递给了我一根烟。不管是在老卢住所见到的
那些恐怖的血水,还是我和王烈近乎于入室盗窃的行为,都让此刻的我有些惊魂
未定。接过来后点上吸了一口,方才稍稍感觉到了一些心安。

  王烈忽然开口询问道。「你回清源镇和那个老人家在你家老宅里做了些什么?
能告诉我么?」听到王烈此刻忽然问起我家老宅哪里发生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意
外。不过我想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得事情,便也就如实的告诉了他。却不想,
王烈听完之后,便立刻追问起了那四道符咒的样式。「你是说符纸上不是常见的
那种道经师宝印?而且符头是以四象图案开启的?」

  我吐了口烟圈道。「那个和我一起去老宅的林老伯就是我们镇上专门操办白
事的。他明确告诉我,道家符咒他这辈子见的多了,但那道符咒却是他从未见过
的样式了。」

  王烈听到这里,表情郑重的说道。「他没见过才正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四道符咒应该是传闻中的四象金光符阵了。这种符阵法在如今的道家各大宗派
中多数已经失传了。因为这种阵法是古代太平道所独有的!」

  「太平道?你指的的是汉朝末年发动黄巾起义的张角所创立的太平道?」我
听到王烈如此说,很吃了一惊!对于道教的发展和传承我并不陌生。现在的道教
主体其实是在历史上五斗米教的基础上发展而形成的。创立五斗米教的张氏家族
接受历代王朝统治者的赐封,接受「天师」的称号,因此又被称为「天师道」。

  现在人数最多,影响力最广的正一道便源自于此,也被认为是道家正宗!除
正一道之外,便是南宋王重阳所创立的全真道了。现在所流传的道家流派几乎都
是这两个宗派的分支。而在历史上盛极一时,一度改变了中国政治走向的太平道,
实际上早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你在开玩笑么?现在怎么可能还有道士修的是太平道?」想到这里,我连
连摇头。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说,四象金光符阵是太平道独有的道术。并没有
说还有人修炼太平道啊!现在的人就算想修炼,可太平清领道一书早就失传了,
没了经典,想修炼也修炼不了了。」王烈向我进一步解释着。「太平道虽然失传
了,但太平道中的部分道法和道术却流传了下来,你听说过笮融这个人没?」

  「笮融?我想想……对了,有点印象。这个人应该是汉末时期的一个割据军
阀吧?和历史上的那个吕布一样,以反复无常而着称。不过这个人在中国的佛教
历史上却是颇为重要的一个人物。据说他是一个极为虔诚的佛教信徒,对早期佛
教在中国的传播起了重要的作用。」我搜索着脑海中关于笮融的资料,同时说出
了我了解的内容。

  王烈颇为诧异的看着我,接着居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了不起……果然见
多识广!对于现在的人而言。这家伙同汉末三国时期那些着名人物相比知名度很
低,你居然都能说出个大概。不过,你了解的都是历史上记载的内容而已。这个
笮融表面上尊奉佛教,但实际上信奉的却是太平道了。」

  「这怎么可能?他要是太平道信徒的话,为什么张角起事的时候,他没有加
入黄巾军?等等……对了,他最初是陶谦的部下。陶谦占据徐州就是因为镇压了
徐州当地的黄巾起义。难道说这个笮融是被陶谦招安的黄巾军?」此刻我忽然明
白了。

  「聪明,总算明白了!这个笮融最早也是黄巾军成员,但他很狡猾。陶谦到
徐州镇压黄巾起义的时候,他立刻投向了陶谦,跟着便成为了陶谦的部下。黄巾
起义被镇压后,他实际上依旧信奉太平道,但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公开自己的信仰。
要公开了,就是和中央政府作对了。所以他来了个挂羊头,卖狗肉!那个时候佛
教刚刚传入中国,大多数人根本不清楚佛教是怎么回事。他便打着信奉佛法的幌
子,暗中依旧信仰和修炼他的太平道。不过这个家伙信仰和修炼太平道可和大贤
良师的目的不一样!大贤良师修道是为了除旧布新,改朝换代。而笮融这家伙修
道却是希望自己能够长生不死!」

  王烈说道这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接着说道。「不过呢,他
后来发现,大贤良师太平道的本意是为了济世救人,拯救黎民!和他所渴望的东
西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便开始暗中搜集和整理流传在各地太平道信徒中的各种道
术和道法。结果还真让他捣鼓出了一种左道邪术。利用这种邪术他虽然不能长生
不老,但却能延长寿命。陶谦也不是傻瓜,最终还是发觉了他私下里搞的那些小
动作。

  他害怕陶谦收拾他,立刻带着手下人逃到了广陵。在广陵,他利用他搞出来
的那种左道邪术血祭了当时的广陵郡守赵昱,洗劫了广陵郡。然后又跑到了秣陵,
接着血祭了秣陵的薛礼。跟着投靠了当时的扬州刺史刘繇。刘繇一开始不知道他
干的那些破事,收留了他。让他带兵协助豫章的朱皓去进攻荆州的刘表。这家伙
到了豫章之后,故态萌发,又用相同的方法血祭了朱皓!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好运
气也到头了。

  刘繇得到消息后没有放过他,带兵过来报复。他原本还想接着去投靠刘表。
可刘表也看穿了他反复无常的本性,拒绝了他的投靠。这家伙就是一个神棍,打
仗可一点本事也没有,两下就被刘繇收拾了。自己一个人逃进深山,落到了当时
山越族的手里。山越族人最后弄死了他,把他的人头送给了刘繇。他逃走的时候,
带走了他搜集整理的各种道术和道法。他死后,这些辛苦整理出来的道术道法最
终落到了山越族的手中,并开始在山越族中流传。「」你的意思是,那个什么四
象金光符阵便是那个时候从山越族中流传至今的?「王烈说道这里,我终于明白
这种太平道独有的道术为何现在会出现了。

  「大概可以这么说了!以你的知识面应该清楚历史上山越族的迁徙和衍变了。
这些太平道的道术从此在南方各地的少数民族中流传,很多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
现在南方的所谓降头术和蛊术的源头,其实都来自于太平道当初的道术了。」王
烈吐了一口烟圈,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感慨。

               第十一章、

  「你之前说老卢的死不是单纯的凶杀,而是被人当成了祭品。难道就是有人
在他家里搞你所说的太平道仪式?」此刻的我忽然意识到了王烈提起这些的真实
原因了。

  「虽然仪式的源头是太平道的道术,但现在早转变成了满足个人私欲的旁门
左道了,和古代真正的太平道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王烈忍不住纠正了我的说
法。

  「那老卢遭遇的究竟是什么仪式啊?施法者能得到什么?难道就是历史上那
个笮融所追求的长生不老?」我追问道。

  王烈此刻抿了抿嘴,一边发动了车辆,一边说。「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的疑
问。但是我一时间也很难给你解释清楚一切。实话实说,刚才我拖你上车就是要
你带路找到你战友的住所而已。找到了,拿到了东西我就打算吧你送回家的。但
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同时见一些人。当然,这需要你自愿!
我不会强迫你,去了那里,见了那些人后,我相信你此刻所有的疑问都会能够得
到答案。」说完,王烈侧过头,表情当中不知为何居然有一种期待似的态度。

  「你是说我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我盯着王烈的眼睛问道。

  「没错,所有发生在你身边的,你感觉到疑惑不解的那些问题!」王烈给了
我肯定的答复。

  「那还等什么,开车吧!」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做出了决定。

  沉闷的生活状态、卢志航旅游时碰到拍摄的照片,他的意外身亡,故乡老宅
的种种诡异还有我记忆深处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焦躁不安,
我隐约觉得在我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不是独立出现的,其中似乎存在着某
种我所不知的联系。当王烈告诉我有人能够解答这些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某种
奇特的预感。我意识到在我身边很可能会发生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王烈对我回答的迅速程度颇感意外。但最终只是笑了笑,嘴里嘀咕了一句。
「好奇是人的天性……」跟着踩下了油门。

  王烈开着车离开了市区,接着进入了乡镇公路。没多久拐进了城南郊区的长
安镇。最后,停在了长安镇内有名的天妇宫门口。

  「下车吧,到了。」王烈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我跟着
下了车,然后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这座庙宇。

  所谓「天妇宫」是本地居民的叫法,实际上就是一座妈祖庙。沿海城镇妈祖
庙星罗棋布极为常见。而我居住的这座城市位于内陆却也拥有一座妈祖庙,这一
度令我颇为好奇。不过后来查阅本地地方志后也就对这座「天妇宫」的来历有了
一些了解。

  长安镇的这座妈祖庙的所在地原本只有一座关帝庙。明末清初时期,本地罗
氏家族出了一个商人,因为在广州从事海外贸易,所以开始信奉妈祖。清初禁海
后,罗氏商人携家人归乡居住。之前因为战乱,关帝庙损毁严重,当社会安定之
后,当地官员和百姓决定重修。罗氏商人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修缮费用,但提出
希望在关帝庙旁同时修建一座妈祖庙。本地官员苦于钱财事,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修缮完成后一时间形成了双庙并立的状态,一度被称为「双圣宫」。关帝、妈祖
共享香火。

  之后本地人在拜神的过程中感觉妈祖的香火更为灵验,随着时间的流逝,妈
祖庙这边越发繁荣,而关帝庙则逐渐冷清了下去。之后妈祖庙几经扩建,最后干
脆将关帝庙全部并入了妈祖庙的整个建筑群内。双圣宫的名字因此而被人淡忘,
又因为内陆居民并不是太清楚妈祖这个神明的来历,只知道是一位女性的神明,
所以这座庙宇最终得到了「天妇宫」的称谓。

  天妇宫在本地小有名气,除了据说香火颇为灵验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国内
极为罕见的二元神庙。因为被妈祖庙包围了的关帝庙依旧保存完好,而且始终香
火未绝。早在上世纪末,这里便被省政府确认为了省一级的文物保护单位。

  「就是这里?」我颇有些意外。要知道对于长安镇的这座天妇宫我并不陌生,
以往便来过几次。而这里能够找到我那些疑问的答案么?对此,我是怀疑的……

  「没错了,跟着我走吧。」王烈也不打算多说,领着我进了天妇宫的大门。
在经过了几座殿堂后,拐进了一个相对僻静的竹园之中。这里我来过,而且我清
楚,竹园过去便是关帝庙的所在了。果然,出了竹园,王烈带着我直接走进了关
帝庙的神殿当中。

  外面妈祖庙的殿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而这里则见不到一个香客,除了两
三名游客模样的人欣赏着古建筑上的各种浮雕和彩绘之外,便只看见一个穿着老
式长衫的中年男子坐在关帝雕塑侧面的长方形桌子边,翻阅着一本易经。

  王烈对于游客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中年男子抬头望见王
烈,立刻露出了笑容。王烈同样报以微笑的同时伸手指了指我道。「又找到一个。
你有空的话,给他解释一些东西了。我这边还忙着去办其他的事情。他就交给你
了。」

  说完,又走到我的身边,向我介绍这个中年男子。「他叫韩哲,算是个坐禅
的居士吧。我把你交给他了,有什么想问的,问他就成了。现在林美美的照片和
私人物品已经拿到了,我要回去想办法查找她的下落了。有消息了,我会给你电
话联系。」说完,直接要走了我的电话号码,跟着便转身离去了。

  韩哲目送着王烈消失在竹园的门口后,向我点头以示问候。接着做了个「有
请」的手势。我会意,随即跟着韩哲绕过了殿堂正面的关帝塑像,来到了关帝庙
的后面庭院。韩哲将我领进了一间房间中坐下后,给我泡了一杯茶水。

  「外面虽然没什么香客,不过经常还是会有游人过来看看这里的古建筑。所
以在外面不适合说话了。这里面清净,没人打扰了。嗯,不知道王烈带你过来,
你有什么事情想询问的?」韩哲将茶水摆到了我茶几上,随后在旁边的木椅子上
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我原本有着数不清的疑问想要提出,但临到此时,我居然不知道该先问那个
问题了。我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什
么是阴妖,还有就是转阳地又是什么?」

  韩哲听完了我的问题,表情平静。「所谓阴妖是天地间的阴气凝结而形成的
一种无形鬼祟。因为无形,所以也就没有实体。必须附身于凡人的身体之上。若
是附着在男性的身上,会不断的吸取男性身上的阳气以滋养自身。当附身者因元
阳流逝而死亡后,阴妖则会选择下一个附身的目标。假如附身与女性身上,则会
控制女性的思维和身体,并利用附身的女性引诱男性,目的么?

  同样是为了从男性身上吸取阳气。只要有持续不断的阳气滋养,阴妖便能够
永生不灭。不过随着不断的成长,阴妖需要的阳气会越来越多。普通男性身体所
具备的阳气有可能瞬间便被阴妖吸取一空而直接导致死亡。假如阴妖成长到我所
说的这种程度的话,便已经是祸害了。

  如果不加以铲除,会夺走很多普通人的生命。因为比起附身男性不断更换附
身者而言,阴妖更喜欢附身于艳丽的女性身上,利用女色诱惑男性以吸收阳气,
所以有人也称呼其为淫妖。毕竟么……以淫乱的行为祸害普通人,称呼为淫妖也
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转阳地就不好说了。要知道所谓的转阳地,其实在民间
还有一个说法,便是风水宝地!一般来说,天然形成的转阳地,我们可以称之为
风水宝地,作为阴宅,可保子孙福泽!而由于阴妖出现而产生的转阳地,则不同,
虽然将其作为阴宅同样可以使得子孙富贵,但同时因为形成的过程违反天道,在
福泽子孙的同时则会在一定范围内带来灾难。

  这种转阳地一旦形成,所在地某个范围之内必然遭遇旱灾。因为阴妖需要吸
取大量的阳气以维持其存在。所以被阴妖附身的人长期居住生活的地方阴气会比
普通的地方浓郁许多。生活的越久,阴气聚敛的也越浓烈。阴妖在的时候,阴气
只会不断凝结。但阴妖一旦消失或者离去,聚集阴气的这个地方因为阴阳失调且
少了阴妖的力量加以控制,自然的就会吸引一定范围的阳气过来以调和阴阳。阳
气聚集的速度正合适倒还没什么,要是聚集的慢了,因为阴气重阳气少,必然诱
发水患。要是阳气聚集的快了,短时间内大量阳气聚集压倒了原本聚敛的阴气,
就会引发旱灾。

  前一种我们一般称呼其为转阴地,而后一种就是转阳地。而无论转阳地还是
转阴地,因为短时间的阴阳剧烈交汇,必然造成风水的流转。灾难过后,就会形
成新的风水宝地,甚至于龙脉都有可能。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造成巨大灾难的
前提之下的。「韩哲侃侃而谈,向我解释了」阴妖「和」转阳地「的意思。我听
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游方道士当初告诉林有才,我家老宅里阴妖之气浓烈,而且即将形成转阳地。
假如韩哲所说的没错的话,那便是说老宅内有阴妖存在。而我从出生到离开老宅
去城里读高中,在哪里整整生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中,我从来没感觉老宅中有
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啊!

  难道是我去城里读高中之后,家中才出现了阴妖?韩哲说阴妖无形,必须附
着在凡人的身上。我离开后,家中常驻的便只有奶奶了。阴妖附着的对象难道便
是奶奶?但韩哲又说,阴妖喜欢附着在艳丽的女性身上,利用女色诱骗男子以吸
取阳气。奶奶年轻的时候固然是美女,可我离开的时候,她早已经风烛残年了,
哪里还谈的上美貌?

  至于色诱男性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我奶奶的名声一贯极好!祖父去世
后,她为祖父守寡守了几十年,先是将父亲和叔父养育成人,后来又是我。而且
我少年时代和奶奶朝夕相处,要是奶奶有什么伤风败俗的行为,我不可能不会察
觉的……但从韩哲的态度来看,我确定他应该没有欺骗我,他告诉我的必然就是
他自己所了解的。

  我想着想着,嘴里嘀咕道:「这说不通啊?」韩哲在我沉思的时刻只是面带
微笑平静的注视着我,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王烈说他是坐禅的
居士,从此刻他的表现来看,这禅功休养倒真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只是听到了
我嘴里嘀咕之后,方才眉毛一扬的询问道。「不知道我刚才的解释是否哪里有让
你不满的地方呢?」我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韩先生,你可能不知道。
我家中的老宅之前便被人认为即将成为转阳地……」接着,我便将清源镇老宅发
生的事情以及那个游方道士和他留下的四道符咒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对韩哲和盘托
出了。

  韩哲听后和王烈一样,先是询问了四道符咒的样式。接着低着头思考了片刻。
接着脱口而出「高、高明啊!我们这些人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过用四象金光阵呢?」
听到韩哲此刻冒出这样一句话,我傻眼了。原来这家伙刚才思考了半天,居然是
在思考那四道符咒的事情。对于我老宅里发生的事情,估计这位根本就没放在心
上了。

  韩哲抬头,注意到了我的神情,慌忙赔笑着解释了起来。「先生莫怪啊……
不瞒您说,我一直对各种符咒和阵法非常的感兴趣。过去也曾经受人之托设法去
破解转阳地。只不过我以往采取的方式和措施都无法同你所说的这位刘源道长相
比的。你可能不知道,这四象金光阵法在道家符阵中一向以至刚至阳而着称。只
有镇压凶妖恶鬼之时才会使用。我往日破解转阳地都是设法聚集阴气以平和多余
的阳气……

  这位刘源道长可谓另辟蹊径。居然干脆用至刚至阳的四象金光阵来了个以毒
攻毒,利用阵法之力强行牵引四周的烈阳之气短时间内将原本的转阳地变成了阳
气浓郁之所,反过来瞬间吸引四周的阴气以强行调和阴阳!如此行事真是让人叹
为观止了。刚才我疑惑的是,他交代一定要你们严家血脉的人布置阵法一事。现
在我也想明白了。四象金光阵威力极大,若是无关的普通人直接在转阳地布置这
一阵法,当阵法生效之时,布阵者极有可能因为经受不住双重的阳气冲击而爆体
身亡。

  但若是换成转阳地的主人,则因为身为地主,身心同所属之地自然会产生联
系。当阵法生效之时,因为这一层心意相通,便可以将危及生命的多余阳气经由
布阵者自身发散而出。如此一来,便不会出现布阵者因阳气冲击而爆体身亡的情
况了。高、实在是高啊!「听到韩哲这样一说,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当我布下第一
道阵法之后,天色会突然变得黯淡且乌云聚集。想必是当时以我老宅为中心四周
相当范围内的阴气开始聚集了的缘故了。

  但即便这些东西想通了,我家老宅如何会被阴妖盘踞并形成转阳地一事依旧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我此刻只得再次开口向韩哲讨教了。

  韩哲此刻终于从欣喜当中恢复了过来,但对于我此刻提出的问题,他也表示
了难以理解。

  「严先生,或者是我学识浅薄了。如你所说,假如不是阴妖附体盘踞,我真
不知道还有何种可能会在你家祖宅形成转阳地的。当然,没有阴妖作祟,天然形
成转阳地也是有的,但那种情况只可能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或者蛮荒之地,
而且形成过程颇为漫长,长则千年,短则一二百年。而有人居住的地方,因为人
自身便拥有调和阴阳的能力,所以除非阴妖或者其他鬼魅作祟的话,很难会出现
在一个极小范围内聚集阴气这种情况的。」

  「其他鬼魅?」听到这里我连忙追问。「那你觉得假如不是阴妖的话,我家
老宅变成转阳地又没可能是这其他类型的鬼魅造成的?」韩哲愣了片刻,接着摇
了摇头。「除了阴妖之外,其他各种鬼魅都只可天然形成。清源镇我虽然没去过,
不过像那种人烟稠密的乡镇,方圆百里之内,天然形成鬼魅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
……」

  「除了阴妖之外,其他鬼魅都只可天然形成?你是说,这个什么阴妖难道可
以人为制造么?」听到韩哲如此说,我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韩哲此刻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光彩。「你说对了!实际上天然形成的阴妖
极其罕见,现如今出现的阴妖,十之八九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你没弄错吧?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刻意去制造妖魔鬼怪?」我听到韩哲
如此说,当时就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严先生,所以说人心难测啊!阴妖固然会祸害人间,但对于某些人而言,
却有其利用价值。适才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阴妖消失后的转阳地有可能创
造出一处风水宝地甚至于所谓的龙脉。所以古往今来,有不少心术不正的人便想
着利用阴妖人为的制造风水地和龙脉。一旦作为阴宅,便可以福泽子孙。若是形
成了龙脉,子孙后代身登大宝也是有可能的。

  为此,有些人明知阴妖会危害人间即便形成了转阳地也会给桑梓之地带来巨
大灾害,但为了自家的一己之私,依旧铤而走险人为的创造阴妖以达成他们个人
的目的!而且阴妖此物除了能够制造转阳地外,若附身女子,这女子便会成为妖
媚不可方物的绝代尤物。利用某种方法克制其吸取男子阳气的能力,便能成为男
子最佳的玩物。所以历史上也有贪花好色的男子利用阴妖来满足自己欲望了。
「韩哲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只不过多数情况下,干
这些事情的人往往都是自作自受!因为阴妖虽然无形,但却和我们普通人一样拥
有自我思维的能力。人想利用它,它何尝不会利用人!与人相比,阴妖更加的狡
猾和精明。过去那些制造过阴妖的人们,除了极少的成功者利用阴妖达成了自己
的目的外,大多数最终都丧命于自己创造的阴妖之手了。「

  「你是说,有人成功过?」我听到这里立刻产生了好奇。

  「有,比如三国时期的曹操!还有之后的司马懿!他们都是利用阴妖为自己
创造了一处龙脉,然后归葬在龙脉之上。子孙方才得以顺利身登九五。不过除了
这两位之外,之后便鲜有人再次成功了。」韩哲笑了笑。

  「不会吧?你是说曹魏政权的建立居然是借用了阴妖的力量?」对于此刻韩
哲的这种说法,我感觉到无语了。对于曹操这个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
诗人。我一贯是颇为崇拜的。在我看来,他取得的政治成就,都是他个人奋斗的
结果。但要是按韩哲的说法,曹操为了让后代能当上皇帝,居然使用了旁门左道
的方式和方法,这无疑让曹操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大打折扣了。

  韩哲听了只是微笑。「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即便是各门各派的各种法
门法术这些,其实也都是在不断的发展、完善和衍变当中的。比如那个四象金光
阵。虽然我们现在认为它是太平道所独有的一种法阵。但实际上在汉末时期,这
一法阵并不完善,法阵的威力也没有如今的大。直到东晋十六国时期,葛洪仙师
借鉴、吸收了当时佛教之中的一些法门,方才最终定型成了如今你见到的那四张
符咒的式样。实际上曹操可以说是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个人为制造阴妖而且利用阴
妖来达成其私人目的的人了。

  当年他设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盗掘古墓,一开始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发掘财
富补充军资。但在盗墓的过程中,除了那些随葬的财宝之外,还得到了大量的各
类古籍。这其中便有不少是当时已经失传了的古籍、秘术。曹操便是从这些当中
发现了人为制造阴妖的方法。后来他征讨汉中,张鲁投降了他。张鲁投降后,暗
中向曹操敬献了利用阴妖创造龙脉的方法和建议。曹操当时已近暮年,为子孙后
代计,方才最终接受和采纳了张鲁的建议。「」原来如此。「听着韩哲这样说,
我似乎可以理解当时曹操的想法了。

  「但是实际上,张鲁提这个建议的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向曹操表忠心,同时
也是为了五斗米道的存续。要知道曹操可是镇压太平道起家的,他比谁都清楚这
些宗教对于统治阶级的危害的!要是不能向曹操证明自身道派存在的价值,曹操
极有可能下令禁止五斗米道的。所以在曹操接受了他的建议后,他才开始汇合教
中的诸多精英开始研究利用阴妖制造龙脉的方式和方法。」听到这里,我禁不住
脱口而出。「这也可以?」

  「嘿嘿……」韩哲干笑了两声。「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亮!虽然
张鲁等人临时临危才开始研究。但最终还真让他们搞出了一套法门。依靠这一法
门,还真的就给曹氏家族创造了这么一处龙脉之地。曹操下葬后,曹丕顺利登基
称帝,建立了曹魏政权。但是张鲁等人创立的这一法门实际存在诸多不足之处,
其创造的龙脉之地并不完备。虽然成功的让曹氏家族以魏代汉。但却终究没能使
曹魏政权最终一统中国。」

  「是这样啊……那司马懿呢?」我越听越感兴趣,催促着韩哲继续讲述。

  「司马家族比曹氏家族的运气就好的多了。司马懿当政之时,张鲁等人创立
的这套法门经过之后弟子的不断推演已经颇为完善了。见到司马氏崛起,张氏传
人自然的便又转而投靠到了司马懿的这边。为了得到司马家族的支持,他们便又
将已经完善后的法门献给了司马懿。司马懿也就来了个依样画葫芦,借用张氏的
力量为自己又创造了一处龙脉之所。相比当初为曹操创造的那处龙脉,司马懿得
到的这块龙脉要完善的多。也因此司马家族开创的晋之一朝得以顺利的一统中原。
成为了中国古代几个大一统王朝的其中之一。不过即便如此,这人为创造出来的
龙脉比之天然形成的龙脉终究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西晋只四帝而终,大一
统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七年而已。」韩哲说道这里叹了口气,似乎觉得颇为遗
憾。

  「那之后还有人尝试过这个方法么?」我问道。

  「当然有!此后的刘渊、石勒这些人都试图复制曹氏和司马氏的这一做法。
但很可惜,张氏族人创造的这一法门因为之后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这些种种兵
灾最终变的残缺不全。即便强行创造出了几个龙脉,但都不堪使用。所以再往后
直到隋朝一统前,也就没有那个帝王家族再尝试自创龙脉了。倒是到了唐朝天宝
年间,唐玄宗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事情,便将当时的张氏族人找来想要再次
为唐朝李氏家族自创龙脉。结果当时的张天师居然拒绝了玄宗皇帝提出的要求。

  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法门的大部分内容早已失传了,即便皇帝下令,他们也办
不到。其次自然是说的冠冕堂皇,只是告诉唐玄宗,王朝气运是天道使然。只要
他唐玄宗偃武修文、爱护百姓,这大唐的国祚自然绵延。没想到唐玄宗认为说的
挺对!不仅放弃了创造龙脉的打算,而且更觉得五斗米道道行高深,正符合了道
家清静无为的本意。所以在其在位期间连续三次下旨追封张氏鼻祖张道陵。从此
才奠定了张氏家族道家天师的地位。「韩哲此刻意识到自己扯的有点远了。连忙
住了口。向我露出了一丝抱歉的笑容之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虽然创造龙脉之法已经残缺不全了。但利用阴妖创造出来的转阳地终
究还是能够转变为风水地。即便无法令子孙后代身登九五,但位极人臣、出将入
相之类的总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所以虽然帝王家族没了兴趣,但一些世家大族却
又开始打起了这一方法的主意。天师道终究是玄门正宗,自然清楚如此行事有违
天和。因此自行封印了这一左道秘术。并约束门人禁止外传。不过即便是玄门正
宗,难免不会出现几个不孝子弟的。所以尽管道门中人严防死守,但残存秘术的
部分内容还是流传了出去,从此流毒世间。时至今日,都依旧有人执迷不悔,妄
想着借此秘术令自己的家族一步登天。」韩哲说完了,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韩哲说了那么多,我此刻脑门上渗出了粒粒的冷汗。我脑子里忽然有了
一种念头。我家祖宅发生的种种诡异恐怕并非无妄之灾了……

  我没有见过祖父和曾祖父,过去对他们的了解只限于家中珍藏的那些老照片
以及叔父生前的讲述。但前些年因为整理这两位祖先生前的留下的文字记录等等,
我发现我曾祖父晚年除了文字考究这些之外,似乎对周易、八卦和民间的种种奇
门遁甲颇有研究。祖父在建国后主要从事的工作则也是民俗研究。如果说韩哲提
及的这种利用阴妖制造风水地的秘术为这两位所知晓,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这样一来,假设我的这两个祖先想着为子孙后代谋福,暗中决定利用这一秘
术为自家人为制造一处风水地的话。我家老宅出现阴妖以至于最终差点变成转阳
地便完全可以说的通了。而且叔父生前曾经明确的告诉过我,说曾祖父和祖父临
死前都曾经有过遗言,那便是将来家人如果离开老宅迁居外地之后,希望我们这
些子孙后代能将他们的骨灰迁回老宅安放。而我反对严光利用老宅开办度假村的
原因中除了念旧之外,还因为我始终记得叔父生前交代的这个事情。因为总不能
把两位祖先的骨灰盒放在度假村里供奉吧?

  明白了这些,我禁不住一阵哆嗦。看来自家老宅发生的怪事,极有可能原本
就是曾祖和祖父两人生前的安排了。只不过父亲和叔父从小接受的是现代教育,
一贯将这些中国古代流传的奇门遁甲视为封建迷信。加之祖父去世的比较早也颇
为突然,没来得急将他和曾祖父暗中进行的这些图谋告之两个儿子。以至于到我
这一代,彻底的对老宅的种种诡异一无所知了。我在老宅使用道士留下的四象金
光阵,反倒是直接亲手破坏了两位祖先的当年为子孙后代的辛苦经营了。此刻,
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心理。

  曾祖父和祖父的行为纵然很自私,但终究是为了子孙后代。我破坏了他们的
图谋,那便是不孝。但两位祖先的计划要是真的成功了?我在明白了这些内幕之
后,又必然良心不安。因为韩哲说的很明白,转阳地要变成风水地,所在地区必
然要经历旱灾。到时候整个清源镇的父老乡亲都会受苦。用老家乡亲的集体苦难
换取我严家一家人的兴旺发达,我自认做不到。一时间我的脑子里几乎乱成了一
团浆糊。

  人生在世,只求问心无愧!我严平即便不孝,但也绝不会为了一自己家族的
利益而做出有损于桑梓乡亲的行为。想必要是父亲和叔父知道了这些,恐怕也会
支持我的想法吧!想明白了这些,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原本紧皱的眉头也
跟着舒展了开来。

  韩哲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微笑着询问道。「看来严先生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此说来,我的解释您应该还算满意了。」我侧过身子,向韩哲郑重的做了个揖。
「非常感谢您给我说了这么多,让我之前的很多疑问得到了答案。」见到我如此
郑重,韩哲也连忙回了礼。

  想明白了老宅变为转阳地的可能原因之后,我不禁又对韩哲所说的阴妖这种
「唯一能够人为制造的鬼祟」产生了兴趣。因为按照韩哲所说,想要人为制造转
阳地,这阴妖是必不可少的。我此刻很纳闷,我的两个祖先当年难道也人为创造
了阴妖?如果真的创造了,那么多年,他们创造的阴妖又是如何在我家老宅内聚
集阴气的?曾祖父和祖父生前的情况我不清楚了。但我在老宅生活了整整十四年,
家里除了我和奶奶便没有其他人了。

  按照韩哲所说,这阴妖无形,又必须附身在他人的身上才能生存。我显然是
未被附身的,否则阳气被吸收,哪里能活到现在。但要说阴妖附身在奶奶的身上,
却也说不通。因为在我记忆中的奶奶,那一点都不符合韩哲提到过的阴妖附身女
性的状态了。如果阴妖没有附身我和奶奶的话,它又是如何存在并且一直在我家
中聚敛阴气的呢?

  要知道,我家开始转变为转阳地,是奶奶去世、父亲意外身亡之后的事情。
奶奶是因为年纪到了,自然死亡;而父亲则死于谋杀……嗯,也许和卢志航一样
是被王烈所说的「被人当成了祭品」而死于某种邪恶仪式!但显然也不是死于阴
妖「吸取阳气」的原因。这说明,在那些事情发生以前,阴妖始终存在在老宅当
中,并不断的聚集阴气。直到那个夜晚之后,阴妖才从老宅当中消失也许是离去,
老宅方才开始了向转阳地的转变。

  我因此接着问起了关于阴妖的问题。

  「韩先生刚才说曹操是最早人为制造阴妖的人。他制造阴妖又为了做什么呢?」

               第十二章、

  对于我此刻的问题。韩哲居然挠了挠头,接着略带自嘲般的笑了两声后方才
开了口。「不瞒你说,你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了。真实的情况恐怕
只有曹阿瞒他自己才清楚了。不过,我怀疑曹操应该是凑巧方才发觉了制造阴妖
的方法了。要知道,这阴妖成型之法和僵尸形成的方式颇为相似。只不过僵尸有
实体,而阴妖则是阴气聚集的无形鬼祟。曹操与周边军阀连年混战!那个时候中
原人口锐减,青壮稀少。

  要都去当兵打仗了,也就无人从事生产;要留够生产人口,打仗的时候难免
兵员又入不敷出。曹操身边能人异士颇多,估计是有人向曹操建议利用盗墓发掘
出来的那些古籍、秘术以及尸骨来制造僵尸士兵以应付频繁的战争。结果僵尸士
兵没制造出来,反倒意外的创造出了阴妖吧。汉末之前,很少听说有阴妖作祟的
事情,偶尔出现的几个,也都是机缘巧合下天然形成的而已。而从汉末之后,这
阴妖猛然间冒出来许多。曹操善待张鲁,延续五斗米道的传承,其中还有一个原
因便是他需要道家的各类道术法门以镇压这些为祸人间的鬼魅魍魉……「」阴妖
难道真的只有附身人体之上才能存活么?有没有可能不附身的情况下存在呢?你
之前也说过,阴妖假如附身男性身上,在将男子的阳气吸收干净导致男性死亡后
便需要变换附身对象,在变换的过程中,它难道没有独立存在的时刻么?「意识
到韩哲说着说着又跑题了,我并不介意他的那种发散型思维。不过担心他再一次
说到其他的方面去,所以急忙又提出了自己的又一个问题。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

  韩哲听到了我的问题,不自觉的便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新的问题当中,丝毫
没有注意到我的不礼貌。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想法了。你知道消灭阴妖
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让它呆在它的原有宿主身上,令其无法找到新的宿主而
直至消失灭亡。阴妖这种东西,从诞生到灭亡一刻都离不开宿主的。宿主死亡,
它最多只能在宿主的尸体内存在七天而已。而从原宿主转移到新宿主的体内,则
必须是新宿主直接接触到了原宿主身体的情况之下。古时灭杀阴妖其实也是很简
单的事情,一旦确认某人为阴妖附体,且即将死亡。便将宿主与他人隔离便可以
了,待宿主死后七天之后再去替死者收尸就万无一失了。

  当然,为了确保宿主生存而单独灭杀阴妖的方法也有很多,但那些方法都是
各宗各派的秘技法门,基本都掌握在宗派门人之手。要请这些人出手,那多数是
要花大钱的。所以请宗门众人出手灭妖,多数只存在于富贵之家。普通贫苦百姓
对付阴妖,那基本都是一妖一命的去换了。「听到这里我的心沉了下去。照韩哲
的这种说法,阴妖假如一直存在在我家老宅的话,便只可能附身寄宿于奶奶的身
上了。可奶奶那么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我怎么也无法想象是被阴妖附身了的存在。
就在此时,我脑子里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是不是在七天之内接触了寄宿了阴妖尸体的人都有可能被阴妖转移附身
呢?」假如我奶奶真的被阴妖附体了,那拿只附身在奶奶身上的阴妖现在是什么
情况?是随着奶奶的死亡而自然消失了,还是接着那些街坊邻居收敛奶奶遗体的
时候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要是后者的话,那就让人担心了。无论附身男、女。
这都会给清源镇的乡亲带来麻烦啊!

  「呵呵……你过虑了!要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这人世间早就天下大乱了!
阴妖这鬼祟,之所以叫阴妖,就是因为它虽然可以利用任意的死者尸体人为的制
造出来、初次附身没有限制。但若要二次附体则只能附身于四阴之人的身上。所
谓四阴之人,就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身的人。这样的人可并不多的!也
因此,虽然阴妖防不胜防,却无法大范围的扩散传播。」

  「呼……照你这种说法,这阴妖倒有点像现在某些只在特定人群当中传播的
病毒了。」听韩哲如此说,我稍稍放心了。当初帮家里操办丧事的那些街坊邻居
到现在好像确实没有听说那家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韩哲提到的四阴之
人确实相当少见,虽然我也不知道当年来家里帮忙的那些乡亲的生辰八字,但应
该不会存在如此特殊的人吧!这样一来,假如奶奶真的是被阴妖附身之人,但家
里存在的那只阴妖只怕也已经随着奶奶的离世而自然消亡了……

  「不对……奶奶的遗体当时被人盗走了啊!难道、难道……那天夜里杀害了
父亲,盗走奶奶遗体的家伙真正的目的是寄宿在奶奶身体内的阴妖?否则的话,
一个老太太的遗体究竟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就在我刚刚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
候,却忽然想起了这个我潜意识深处极度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韩哲自然不知道我脑中变幻着的思维。听到我将阴妖比喻成病毒后,他睁大
了眼睛连连点头。「咦……你这个比喻相当贴切啊!这阴妖虽然是无形的鬼祟,
可你这一讲我才发现,这东西的一些特性和现在发现的这些传染性病毒真有些类
似呢。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虽然现在是我给你解释这些,但我也从
你这里得到了不少的新东西呢。我现在顺着你的思路去思考,我发现这所谓的阴
妖没准还真是某种超级病毒呢?这阴妖无形,所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没见
过。即便古代的文献当中也仅仅只是记载了被它附身者会出现的状态而已。而且
它和某些超级病毒一样,会成长,会变异,甚至于进化。

  自古相传,这东西附身活人之后,初始只会吸收很少的阳气,但随着成长每
次吸收的阳气会越来越多,宿主为男子的话,一般活不过三年。女子的话就更可
怕了,成长到最后,一次便能把与附身女子交合男性的全身元阳吸取一空,直接
导致男性死亡。而每次变换宿主,这阴妖居然便会增加更多的妖法。有文字记载
中,最可怕的是南北朝南梁时期的一只阴妖,居然整整转换了七次宿主,被称为:
七转阴妖。除了能魅惑男性吸收男子元阳之外,这个阴妖还拥有了腾空飞舞、隔
空取物、御器杀人,刀枪不入等等不可思议的力量。简直就是无所不能近乎于神
明般的存在了,这和病毒的进化、变异难道不是很相似么?「听到韩哲这样说,
我睁大了眼睛竟然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时的梁武帝无奈之下,被迫动用了军队围杀这个妖孽。统兵便是陈庆之
了。总算陈庆之颇有见识,聚集了大批当时的能人异士一同追剿。这七转阴妖纵
然厉害,但面对陈庆之的七千军马和众多强者的共同围剿也只能退避三舍逃亡北
方。陈庆之考虑着除恶务尽,结果便干脆带着手下的军队跟着向北一路追杀。当
时的北魏朝廷也对这个妖孽忌惮万分,同样派出了军队配合陈庆之围剿此妖。前
前后后出动了几十万的大军,围堵妖孽四十多次,结果每次都让这个妖孽屠杀了
大量的士兵之后透围而出……」

  「等等……陈庆之率军北上不是为了护送北魏的北海王元颢回国登基么?怎
么听你这么一说,完全是另一回事啊?」听到这里我反应过来了,韩哲说的这些
不正是历史上陈庆之率领军队北伐中原的事情么?

  韩哲「嘿嘿」的笑了起来。「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那只是掩
饰而已!你想过陈庆之的军队为什么穿着白色的袍子去打仗么?原因便是:那只
七转阴妖虽然无比厉害,但偏偏对白色的东西极为畏惧。它一路北逃,不断冲破
北魏军队的堵截。陈庆之玩命的带人跟在后面追。南北两朝的帝王为了安定民心,
掩盖真相,只得虚构了陈庆之北伐一事,同时把几十万北魏大军失败的原因安排
到了陈庆之的身上。」

  「那最后那只七转阴妖被消灭了没有?」此刻韩哲所说的一切对我而言不咎
如天方夜谭一般。

  「当然被消灭了。七转阴妖一直逃到了洛阳以北的北中郎城。当时正在北方
作战的北魏上柱国尔朱荣得到消息后,孤注一掷率领百万军队南下堵截这个妖孽。
总算尔朱荣治军极严,部下悍不畏死。这妖怪三天内冲击了尔朱荣的军阵整整十
一次,终究没有再冲过去,便又只能向南逃窜。尔朱荣当时也被这个妖孽的强大
力量吓到了。即便成功的将其赶往了南边,可尔朱荣也没胆量再次和这个妖孽硬
碰硬的对抗了。尔朱荣随后带兵进了洛阳城。当时尔朱荣身边有一个奇人刘灵助,
此人善于占卜,而且颇有道行。他深知七转阴妖的厉害,知道即便尔朱荣和陈庆
之两人合作恐怕也难以彻底灭杀此妖。

  最后他提出了一个方法,便是以帝王九五之命行血祭之术削弱这妖孽的力量,
然后方才有可能彻底灭杀这个妖孽。梁武帝听说之后,肯定是不干的。最后北魏
皇族只好把北海王元颢这个倒霉蛋推了出来,让他登基当了北魏皇帝!元颢过了
一把皇帝瘾后,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以自己帝王的身份完成了这一血祭仪式。血
祭完成后,陈庆之率军最终在河南嵩山附近堵住了因为血祭而实力大损的七转阴
妖,七千白袍军士加上随军的诸多能人异士拼尽全力最终方才彻底灭杀了此妖。
但此妖死前临死一击,弄得山崩地裂,导致嵩山洪水暴发。七千将士几乎伤亡殆
尽,陈庆之作为统帅仅以身免。

  经过此役,陈庆之也大彻大悟。直接在嵩山消发为僧,阪依佛门了。不过他
终究是奉了梁武帝的命令追杀妖孽的,因此落发之后,他必须独自一人返回南梁
向梁武帝缴令。「韩哲说道这里顿了顿。」虽然陈庆之北伐连战连胜的战绩只是
掩饰,但在我看来,他最终成功灭杀了七转阴妖的功劳比之这些战绩而言,有过
之而无不及了!若无他陈庆之锲而不舍的亡命追杀,那妖孽更不知要祸害多少无
辜生灵了。「」原、原来这才是陈庆之北伐的真相啊?「听完了韩哲的讲述,我
心中的担心更增加了几分。要是韩哲说的是真的,而我之前对盗走奶奶遗体那个
人的目的推测没错的话。现在那只曾经盘踞在我家老宅的阴妖此刻恐怕已经是所
谓的二转阴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把自己此刻的推测告诉眼前的韩哲。

  就在此时,忽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韩哲向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拿起手
机接通了电话。或许是为了向我以示友好,他没有忌讳我在一旁倾听,而是当着
我的面同对方交谈起来。

  「嗯,是我……人还在,呵呵……我们聊的挺投机的!严先生的的知识面颇
广,很多东西我一讲他就明白了……哦?查到大概位置了?不能准确定位么?人
手的话……我只知道叶桐在了……你直接联系他就可以了。什么?你打算让严先
生也一块过去……这合适么?会不会太危险了一些?我当然清楚你的实力了,不
过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好、好。那我现在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了,由他自
己来决定吧!」

  韩哲挂掉了电话,转过头对我说道。「是王烈打过来的。他说他已经追踪到
了那个什么叫林美美的女人的下落了。不过因为只确定了一个区域,所以需要找
几个帮手在那个区域内分头搜索了。一会会有一个叫叶桐的人过去协助他,不过
他告诉我,希望你也能过去帮下忙了。你看?」

  「什么?他发现林美美的踪迹了?我当然要去了……你不知道,这个林美美
关系到我一个战友意外死亡的真相。即使王烈不叫我,我自己都会想办法去找的!
告诉我,现在我应该去哪里找王烈?」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有些激动的站了起
来。

  韩哲似乎对我此刻的反应颇为意外。见我站起,他也只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苦笑的摇了摇头。「既然你确定要过去,那就和我一块过去吧,我有车了。不过
……我是不大愿意参与那些事情的。你要经历过一次,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
说了……」说完,韩哲领着我离开了天妇宫,跟着开车带着我沿着通往市区正南
方云霄山脉深处的山间公路行驶了下去。

  黄昏十分,我和韩哲到达了云霄山脉内的霄坪镇。这里一家小旅馆的停车场
内我再次见到了王烈。王烈看见了我和韩哲,立刻招呼我们两人进了旅馆旁的一
家小饭馆吃饭。

  坐着点菜的时候我想起韩哲提起过还有一个来帮忙找人的伙伴,忍不住问道。
「不是还有个叫叶桐的人么?不等他一块吃饭了?」王烈摇了摇头。「不用管他,
他带着那些东西,一贯独来独往。不方便进镇子里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那些东西?」我听的莫名其妙。倒是韩哲朝我笑了笑。「有些事情,耳听
为虚,眼见为实了。等一会见到了叶桐,你就知道王烈的意思了。」说完,韩哲
闭上了眼睛,坐在凳子上,进入了坐禅一般的状态当中。

  我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也就老实的闭上了嘴。等服务员端上了饭菜,便
安心的和王烈以及韩哲一同吃喝了起来。韩哲似乎确是一个居士,吃饭只吃素菜。
桌子上的肉菜都是我和王烈消灭的。

  吃完了饭,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王烈带着我和韩哲返回了旅馆的停车场。
从他车后箱内拿了一个提包又带着我们进了他开好的旅馆房间之内。

  进了房间,王烈从提包中取了一套迷彩服,穿戴了起来。见到我此刻依旧是
西装革履的打扮,居然从提包里又拿出了一套迷彩服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王烈,王烈随即开口解释道。「过一会我们要进山,你这
身衣服进去了可不方便。」

  「进山?你是说林美美现在躲藏在云霄山里面!就我们这几个人进山里去找
她?」我楞了一下,这云霄山山脉占地数百平方公里。大部分地区都是未通公路
的原始森林。林美美要是真的在山中躲藏,别说现在就房间里的王烈、韩哲、我
以及那个尚未露面的叶桐四个人了,就算再找四百个人恐怕也难以彻底对云霄山
进行搜索了。

  「王烈带你去,我在这里留守了!」韩哲此刻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韩哲如此说,我更是难以相信了。这又少一个人,三个人进山,真能找
到林美美?王烈看穿我此刻的疑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道。「你放心了,林美
美在山脉内的大体位置我已经判断出来了。误差不会太大!到了地方,分头搜索
很小的一个范围,应该就可以找到了。你还是赶紧把衣服换了。我们要赶时间。」
王烈此刻的态度显得极为自信。我想了想,终于还是依照着他的指示,将迷彩服
穿戴了起来。穿好了,不知不觉又有了一种怀念般的感觉。退伍这么多年了,从
来没想过还有再次穿上迷彩服的这一天……

  王烈见我穿戴完毕后,又从提包中拿出了一个小背包,随手提了,便招呼我
离开了旅馆。霄坪镇虽然也是一个乡镇,但同我老家清源镇相比要小的多。而且
因为地处云霄山脉深处,极为偏僻,所以人口也很少,入夜之后,小镇的街道上
寂静无人。我跟着王烈,在镇子边缘拐了几个弯后,便感觉道路越来越窄,柏油
路也逐渐变成了泥土路。最终,小镇里的灯光以及建筑物的轮廓逐渐消失,我和
王烈彻底置身于大片大片的树林当中。

  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总算因为天上无云,凭借着林间散落下来星
星和月亮的些许光芒,我还能看见前方带路王烈的后背。而让我吃惊的是,王烈
此刻没有使用任何的照明工具,却能够在山林当中准确的不断前进。

  「你难道能看的清周围的景物?」我一边紧紧的追踪着他的背影,一边忍不
住询问起来。

  「我的视力比普通人好很多,即使在现在这种微弱的光线下,百米范围之内
也能看的很清晰。不过要是阴天,一点光线都没有的话,我和其他人一样,也是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的。」王烈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现在都只能看见你的背影,而且还有些模糊呢。这也
是你具备的能力之一么?」我忍不住的赞叹起来,王烈的眼睛在我看来,完全具
备了夜视仪的功能。要知道,在无光源的情况下,普通的夜视仪同样是看不见东
西的,当然,热感应的除外了。

  「算是吧。不过在我看来,我的这个能力比起你的来,差的太远了。呵呵…
…」王烈一边说,一边淡淡的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我的能力?我有什么能力?」听到王烈如此说,我有些莫名其
妙了。

  「你自己还没有发觉而已。不过我估计你很快就会意识到的。」王烈似乎并
不愿意多说什么。跟着便住了口,同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如此一来,我忙着追
赶他的背影,一时间也顾不上再询问什么了。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区,树林也越发茂密起来。云霄山脉的最高海拔在一千一
百米以上,但总体还是以丘陵地形为主,王烈带着我翻过了两个相对平缓的山峰
之后,转过身向我示意停止前进。接着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起了不远处出现在我
们眼前的第三座山峰。在墨色的天空背景下,我只能大概的看清这座山峰轮廓,
很显然,相比之前我和王烈翻阅的那两座山峰而言,眼前的这座山峰不仅占地面
积更大,而且起伏也突兀了许多。王烈观察的时候,我则坐在后面一边休息,一
边计算了一下我们行进的时间以及速度,以此为依据大致判断我和王烈已经离开
霄坪镇足有七、八公里的距离了。

  王烈观察了一阵后,转身在我身边也坐了下来,接着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
一个小手电和一张地图。他的眼睛夜能视物,这小手电筒显然是为我准备的。

  就着手电的光线,王烈将地图摊在了地上,向我解释了起来。「前面山峰应
该就是应该就是地图上画圈标注的这个位置了。如果我们在卢志航家找到的那枚
玉镯确实是林美美的话,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感觉玉镯的主人现在就应
该隐藏在这座山峰的某个地方。」

  「你、你能感应的到?」我吃惊的望着王烈,虽然知道王烈身上有太多异于
常人之处,但凭借和某个物体的接触便可以感应到物体曾经的主人所在的位置,
这一点实在过于令人匪夷所思了。

  王烈似乎不想解释太多,只是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然后说道。「我
的感应能力很一般,但大体定位是不会出差错的。我的伙伴当中有一个这方面比
我强的多,他能直接感应定位到几十平方米的范围之内。快赶得上卫星雷达了。
不过他现在不在这边,所以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现在你拿着手电和地图,从
山峰的左边开始向上搜索,我从右边。我怀疑这山峰内应该有洞穴之类可以供人
藏身的地点。你假如找到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用手电朝天空反复照射就行,
我的眼睛是可以看见光束的。然后我会过来找你。如果是我找到了,我会自己动
手控制住对方。然后我自有办法和你汇合。这样安排可以么?」

  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地图和手电。没想到王烈跟着又从背包内拿出了一
把三棱军刺递到了我的面前。「你是当过兵的,这东西肯定会用。拿着防身,以
防万一了。」我也不客气,将军刺抓在了手中。「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当初退伍
的时候,我就想要贪污一把的,结果查的太严,没成功。」

  「我也当过兵了。不过这军刺不是我从部队里偷带出来的,而是退伍后从别
人手里买来的了。」王烈听我提到退伍时夹带军刺失败的事情后,不禁笑了一笑。
顺道也向我解释了他这把军刺的来历。

  交谈完毕后,王烈朝着眼前山峰的右侧摸索前进了。我则打着手电,小心翼
翼的绕向山峰左侧……

  绕行了一阵后,我在山峰左侧的山脚位置发现了一条隐约的上山小道。所谓
小道,其实也就是人踩出的一条痕迹而已。从这条痕迹以及痕迹两侧的植被情况
来看,我判断眼前的这条小路近期内有人走过。意识到了这点,我决定就沿着这
条小路向上搜索。

  越向上,山峰也越陡峭。我只能用嘴叼着手电,手脚并用的缓慢向上行着。
爬了十几分钟,我感觉到了疲惫,跟着在斜坡上找了处相对平坦的位置,靠着山
壁坐着休息。此刻的我颇有些后悔,我没想到会进到如此深的山区当中。因此出
发时都没想着在旅馆的服务部购买一些矿泉水。因为我现在觉得嗓子眼都开始有
些冒烟了。不过算起来,这应该是王烈的错了,我对目的地一无所知,而他应该
是清楚的。即便如此,他居然也没有想过携带饮水。不过那家伙处处透着与众不
同,也许他忍受干渴的能力远超常人。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这方面来。

  我坐着胡思乱想,耳边响着山区的风声……我忽然发觉在呼啸的风声当中隐
约夹杂着一丝潺潺的水流声响。我立刻静下心来,仔细聆听了片刻,跟着确认了
这一点。

  云霄山脉属喀斯特地形分布,虽然没有什么大型的江河流经,但从来也没有
缺过水,因为山区内山泉和溪流数量颇多。现在看来,这座山峰中至少应该有一
处泉眼,想到了这点,我也顾不的去考虑泉水卫生不卫生的问题了,总之先找到
泉眼,解了渴再说。

  我连忙爬起来,仔细分辨着水声的方向,当意识到声音正好是从小路延伸的
不远处传来后,我急忙朝着地点再次前进。顺着小路拐过了一处突起的山壁后,
一座向外流淌着溪流的黝黑溶洞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溶洞的入口不小,足以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进入。入口底部一条浅浅的清澈溪
流顺着山势向下流淌。此刻的我却忽然谨慎了起来。因为我想起了王烈和我分手
前的交代。想到了这点,我连忙拿起手电,朝着空中连续挥舞照射了几下。完成
了这一动作之后,我才小心的接近了洞口,然后用手抄了几捧泉水喝下解渴。

  解决了口渴问题后,我坐在溶洞入口侧面的山壁处休息,同时等待着王烈的
到来。这期间,我又用手电重复对空照射了几次。想必以王烈的奇特眼力,怎么
都该注意到我发出的信号了。

  就在我打算安静的一直等待下去的时候,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周围黯淡光线
的我忽然发现了另一边洞口边缘应该是被人为丢弃了一些东西。我走过去一看,
竟然是一些塑料水瓶和方便食品的包装袋。从包装袋和水瓶的外观依旧颇为干净、
尚未覆盖太多尘土的情况分析,被人抛弃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看到这些,我意
识到。王烈的判断没错。应该有人曾经在这个溶洞当中藏身,甚至于就在此时此
刻!

  我刚意识到这点,溶洞当中居然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我凝神倾听了一下后,
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产生了某些反应。

  「这他妈的不是男女做爱时候的声响么?难道……难道……」此刻我脑子里
忽然想起吴仲军曾经告诉过我,他们在调查林美美时发现林美美在外面很可能有
情人的事情。「难道现在林美美的那个情人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带着卢松一块逃
进了山里躲藏!现在就在溶洞里面做爱?」此刻,我忽然产生了一股无名怒火!

  卢志航没死前,我还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志航死后,我才发觉我们这些战友
之间的彼此情义是如此的深厚。想着我和战友从此天人永隔,而杀害了他的凶手
居然在寻欢作乐?我忍不住热血上头,王烈之前的交代也被我丢到了一边。我一
手握着军刺,一手摸索着溶洞的石壁,独自一人朝着漆黑的溶洞深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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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声音……男女欢爱的那种声音令我此刻处于了一种颇为奇特的状态当中。一
方面我感觉到了一种极度愤怒的心理,这种愤怒刺激着我向着漆黑的洞穴内部探
索。但同时,我发现我的意识和思维却异常的敏感。理智告诉我,如果使用手电
照明,必然会使的洞穴中的存在提前预知到外来者的侵入。

  我对自己此时的情形也有些难以理解。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单独进入
违背了王烈临走前的交代。但却收不住脚下挪动的步伐……

  进入溶洞之后,我才发觉,这座位于山腹中部的溶洞远比我想象的大的多。
在本地关于云霄山溶洞的传闻中,有不少关于普通人误入无底的溶洞迷宫而被困
死在洞中的说法。甚至在民间传说中,云霄山内数量众多的溶洞其实根本就是一
个相互连通的巨大溶洞群,其间百转千回,岔路无数,普通人要是敢于进入深处,
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

  不过眼下这个溶洞似乎并没有出现岔路,只是中途有些通道格外的狭窄。我
只得不断转换身形方才能够继续前进。转过了两三个弯拐,前进了二三十米的距
离后,通道逐渐变的宽敞起来。我忽然发觉前方的石壁上映照出了光线。连忙压
低了身子。再向前挪动了几米后,洞穴中一处宽阔的空间赫然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当看清这处空洞中的场景后,我的脑子几乎有一种爆炸了的感觉。

  空洞的四周到处摆放着蜡烛……空地的中央搭了一个简易的军用帐篷。以帐
篷为中心的地面四周,在烛光的映射下,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宗教符号!

  「这、这怎么可能……眼前的这个景象。不是和当初老宅里,父亲惨死现场
时正厅中的景象如出一辙么?」残酷的回忆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的脑子再一次产
生了剧烈的疼痛感。我连忙伸手在头上按压起来。用力几次之后,我方才成功的
忍耐住了这巨大的痛感,也就没有因此而叫出声来。

  「啊……啊……啊……喔……呜……」耳边再次传来了男欢女爱时女性的呻
吟声。我抬起头才意识到……声音是从空地中央的帐篷之中发出的。

  在周围无数蜡烛光线的照射下,三角形的帐篷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我能够
清楚的看见帐篷内的人影晃动。随着影子的动作,女性的呻吟声,以及男子和女
子的喘息声不断从帐篷内传出。在这个封闭同时又颇为空旷的空间内听得格外的
清晰。

  我左手按压着头部,右手紧紧的握着军刺。同时竭力的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以我现在头疼的状态,我不确定在接近帐篷之后我有能力控制住里面的那对男女。
林美美一个女人倒还算了,但很显然,她的奸夫此刻也在。我没有把握在如今的
状态下能够控制住对方两个人,我虽然有军刺作为武器,但他们既然逃亡到了这
样无人山区中隐匿,恐怕身边也是携带有凶器的。

  就在我一边忍耐着突如其来的头疼同时考虑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式时。帐
篷内影子的动作突然加快了许多。女人的叫声,男子的呼吸也随之频率加快。在
持续了十多秒后,帐篷内的两个人影重叠到了一起。而声音也嘎然而止……

  几分钟后,帐篷内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去外面舀点水来洗洗,看你……全
身都是汗……」

  「果、果然是林美美……」我和林美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不过这个女人的
声音却给了我极其深刻的印象。相比于普通的女性,林美美的声音极有特点,给
人的感觉特别绵软,说通俗些就是「嗲」。而且这声音还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
她平时说话就是这样。过去我甚至因此和卢志航开过玩笑。「我是不敢和你老婆
有太多接触的,她那个声音,让男人听了就有生理反应,听了就有犯罪的冲动…
…」,我清晰的记得,卢志航听到我这样说,哈哈大笑,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

  跟着,一个人从帐篷内钻了出来。我躲在一块钟乳石的后面观察着,当看清
从帐篷里出来的人时,我一下子呆住了……

  帐篷里钻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年。在周围烛光的映照下,皮肤显
得有些苍白,身体看上去则有些孱弱、单薄,关键是少年的相貌。虽然光线黯淡,
而且距离了差不多十来米……但那五官,活脱脱的便是一个少年版的卢志航!

  「难道……难道这孩子就是老卢的儿子卢松?」我猛然醒悟了过来。

  卢松这孩子,我最后一次见到,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只是一个
五、六的儿童而已。卢志航有钱,而且为了孩子的学业,从小学时代起,便将他
送进了全封闭寄宿式的贵族学校读书,只有假期才会回家。因此,虽然我去老卢
家的次数并不少,但自从孩子读小学之后,居然一直没有机会再见过了。

  在看帐篷中的人影,只能见到一个女性的影子依旧留在帐篷之内。

  「这怎么可能?难道和林美美在帐篷里做爱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孩?
卢志航和林美美的亲生儿子卢松?他和林美美……那、那不是母子乱伦么?」这
一刻,我几乎忘记了剧烈的头疼。只是呆呆注视着少年的举动……我感觉我见到
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对寻常事物的认知范围了。

  少年光着身子,手上拿着一个塑料小盆,一溜小跑的跑到了洞窟的边缘,从
边缘流经的洞穴溪流中舀了一盆水,跟着又急匆匆的跑回去,钻进了帐篷之中。
接着帐篷内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妈妈……我要你给我洗。」

  「嘻嘻……小坏蛋。妈妈好累……你自己擦嘛……」

  「不要,我就要妈妈给我擦……」帐篷里,少年的影子扑到了女人的影子上
……

  「好啦……好啦……磨人的家伙……妈妈帮你擦……你帮妈妈擦……」随着
男女的笑声,两个影子纠缠到了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绝对不能再这样坐视眼前的事
情进行下去了。找到林美美弄清卢志航真正的死亡原因或许是我的目的之一,但
我更重要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找回卢松!

  这孩子可是卢志航的儿子,是卢家未来的继承人。虽然志航有了外室,而且
还生了个私生女儿,但卢家二老更看重的恐怕还是他们唯一的孙儿。上午志航火
化的时候,两位老人固然悲痛欲绝,但同时也在不停的念叨着跟着林美美一同失
踪的卢松。再他们看来,儿子死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因此孙子卢松便成
为了卢家仅存的香火了。所以他们对于找到林美美弄清儿子的死亡真相给儿子沉
冤昭雪的重视程度远不如找回孙子的迫切程度。

  当时包括我在内的重多战友们在老人面前都做出了承诺。那种情况下的承诺
固然是出于安慰的目的。但此刻,卢松就在我眼前,我自认我此刻有机会也有能
力把卢松带回去,实现对老人的承诺。我自然不能继续放任帐篷内的母子进行下
去了。

  想到这里,我支撑着站了起来,忍着头疼,冲着帐篷大步走了过去。

  在空旷的溶洞中,脚步声格外的清晰。帐篷内的人影显然发觉了我的接近,
立刻停止了动作。当我走到帐篷门口时,正碰上林美美有些惊慌的从帐篷里钻了
出来。她同样一丝不挂,我能够看见她胸前一对丰满的乳房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抖
动着。

  「是你……严平?」林美美抬头,瞬间便认出了我。虽然我和林美美的见面
次数不多,但我作为卢志航来往最为紧密的战友,她对我的相貌也是印象深刻的。
与此同时,少年也跟着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对我显然记得已经不是太清楚了。
但又意识到林美美认识我,一时间看着我的眼神既茫然,又惊慌,一只手只是紧
紧的握着林美美的手。

  「收拾一下,都跟我回去了。」我努力的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望着眼前
的这对母子,我有些无所适从。不管卢志航是不是死在林美美的手里,而我作为
一个男人,实在不原意对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子使用暴力。而且我相信,林美
美不是傻瓜,她应该知道此刻我和她们之间彼此能力的差距。我注意到,林美美
在看我的同时,也在看我右手握着的那把军刺……我希望她会在我的压力之下采
取配合的举动了。

  「志航死了……我不管你和他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但现在,穿上衣服,收
拾一下,跟着我回去吧!如果志航的死和你无关,你就去和警察解释清楚。如果
真是你做的,我也希望你能够承担自己的责任。你带着小松躲到这种地方……你
觉得能躲一辈子么?」我忍着头部的疼痛,尽量平静的说着。比起暴力胁迫,我
更希望林美美能理智的跟我回去。让志航的事情有一个最终的说法和结论。

  而另一方面,林美美此刻赤裸的身体也给我带了巨大的困扰。毫无疑问,林
美美是个美人!丰满而极具诱惑的酮体即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给我带
来生理上的某些反应。更何况,我之前已经在外面目睹了帐篷内的种种情形,脑
海中意识到母子乱伦的那种禁忌,让此刻的反应也更加的剧烈了。

  林美美刚看见我的时候固然有些惊慌失措。但站着观察了我片刻之后,那种
惊慌的神情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轻蔑的微笑。

  「你笑什么?我劝你别做傻事……我不想对你使用暴力!」看着林美美变化
的表情,我警惕了起来。

  「严平……你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林美美忽然开口问到,同时一对黑眼
珠转动,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当然不是一个人,他们在洞口等着呢!因为我认识你,所以他们让我先进
来尽量说服你了。」我意识到林美美心里恐怕正在打着什么主意!虽然我自认应
该有能力控制住局面。但还是决定欺骗对方,以给对方进一步增加心理压力!何
况我这样说也不算完全的欺骗,我估计王烈此刻应该快要赶过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林美美皱了皱眉头问道。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警察了!」我持续着谎言!警察对于普通人而言是
暴力执法机关,威慑性更强一些。

  「哈哈哈哈……」林美美听到我这样说,忽然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原本
她的声音就对男性天然的拥有极大的吸引力,此刻笑声在溶洞内回响,竟然让我
不自觉的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林美美……别闹了好么?跟我回去吧,把事情解决了就好。我知道,老卢
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这点,警察那边也查的很清楚了。想必法院那边也会酌情的。
你不可能带着小松一直这样东躲西藏的……为了他的将来,你也应该多考虑考虑
的!」我忍不住柔声劝告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对林美美始终存在着一定的好感。这是从我第一次见到
她的时候便存在的。我是正常的男人,是男人自然就会喜欢漂亮的女人。林美美
无疑是我见过的女性中最漂亮的其中之一。所以,要说我过去对林美美没有任何
非分之想,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不过我很清楚,林美美是我的好友兼战友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欺!即便我
一直对林美美有着仰慕的心理,但十多年来我始终将这种念头压制在内心深处。
和卢志航一起,也都竭力避免和林美美接触,因为我害怕自己和她接触的次数多
了,会压制不住内心的那种欲望,最终做出背叛友情以及道德的事情。

  而此刻,林美美的笑声竟然激发起了我以往竭力压制的那股念头。我禁不住
在言语当中流露出了一丝对她的怜惜之情。但随后林美美的话语则像一瓢冷水一
般浇的我全身冰凉。

  「外面的是警察么?是警察就好办了……我就害怕和你来的不是警察,而是
其他的什么厉害角色!是警察的话……你和警察就别走了,都留下来陪着我们娘
俩吧!」说完,林美美朝我笑了笑!一双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忽然变的血红一般。
就在我惊讶于林美美此刻变化的时候,林美美猛的抬脚踹到了我的腹部。我整个
人在一股巨大力量的冲击下朝后飞了出去。这一飞,居然飞出了十多米远,背部
撞在溶洞坚硬的石壁上,这一刻,我几乎感觉全身都要碎裂了一般。

  「啊……」全身剧烈的疼痛令我忍不住的惨叫了起来。

  不远处的帐篷门口,林美美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说道。「儿子,这个人就交给
你了。妈妈去洞口把那些警察收拾了。」少年点了点头,然后颇为兴奋朝我走了
过来,一脸诡异的笑容。我忽然发觉这孩子的双眼竟然和林美美一样,也闪烁着
赤红色的光辉。

  我努力的想要站起来,但全身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到,刚才同石壁的这一次
撞击,只怕已经造成了我身体的多处挫伤。我此刻竟然已经丧失了活动的能力。

  少年离我越来越近,那对红彤彤的眼珠此刻看起来便如同魔鬼的眼睛一般。
我忍不住用尽全力的叫喊起来。「你是小松么?我是你严叔叔啊……你小时候见
过我的!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啊!」少年对我此刻叫喊毫不在意,他笑嘻嘻的
走到了我的前方,脸上充满了不屑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严平,是爸爸的战友!不过妈妈要我杀了你……所以你去死吧!」
说完,少年猛的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这不可能!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当
感觉到少年的双手掐住我脖子的瞬间,我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力量大的让我无法
想象。我意识到,片刻之后,我的脖子即将被对方掐断……

  「这是怎么回事?林美美和卢松难道已经变成了魔鬼么?他们现在的样子,
肯定不是人类……呃……我就这样死了么……」丧失了反抗能力的我已经翻起了
白眼……

  「嚓……」的一声,接着是少年的一声惨叫!

  我忽然感觉到脖子上巨大的力量瞬间消失了,等我再一次清醒的看清此时的
状况时,我才发现,少年的两只手依旧掐在的我脖子之上,只是这两只人手从关
节的部位已经被切断,同少年的身体脱离了连接……

  有人站在我的面前,将我和少年隔离了开来。

  少年因为双手被砍,一边惨叫着,一边连连后退。站在我面前的人砍断了少
年的双手后只停顿了片刻,跟着挥动起了双手的两把利刃,朝着少年追砍了过去。

  发生的一切显然也出乎林美美的预料。之前她正笑咪咪的站在帐篷门口饶有
兴致的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当少年双手被切的瞬间,林美美同样露出了震惊
的表情,但很快,她便快速冲向了舞动双剑的人!

  此时的林美美动作快的惊人,身形只能用「鬼魅」两字来形容。几乎是眨眼
间,她便出现在了舞剑者的面前,接着抬起一脚,同样踢在了舞剑者的腹部……

  林美美此刻的力量,我刚才已经是领教过了。正如我判断的那样,舞剑人同
样承受不起这一巨大的冲击。整个身体被踢飞了出去,撞上了另一边的石壁……

  「完了……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他难道没见到林美美踢我的那一脚么?
那是人能承受得了的么?」见到那人被林美美踢飞的一刻,我原本燃起的一丝希
望跟着便破灭了。我不相信有人能经受了如此沉重的撞击之后,还能够站起来和
林美美搏斗!

  但我立刻意识到我错了!那个人顺着石壁滑落在地后,跟着立刻便又站了起
来。继续挥舞着手中的两把刀剑朝林美美冲了过去。

  我此刻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颇为年轻漂亮的青年女子!

  身材苗条纤细、穿着一身运动装!五官娟秀,眉宇间给人一种英气勃勃之感。
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女子的动作非常快,挥舞的双剑覆盖了身前大部分的范围。林美美对于该女
子中了自己一击之后居然还拥有活动能力也感觉到了震惊,同时又畏惧女子手中
利刃的锋利,一时间竟然也被女子迫的连连后退。

  「妈妈……妈妈……我的手被砍断了……啊……」少年此刻退到了帐篷旁边,
大声的嚎哭起来。

  「别担心……宝宝……等妈妈把这个家伙收拾了,妈妈就帮你把手给接上…
…」林美美一边闪避着女子的攻击,一边出声安慰着少年。

  「接上?」听到林美美如此说,我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年的双手在脱离了身体后,此刻终于松开了我的脖颈,落到了我的面前。我看
着关节处整齐的切口。

  「整个被砍断了……这是说接上就能接上的?不对……切口处连一滴血都看
不见……这……这……」见到这一幕,我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林美美和少年,恐
怕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洞窟内,回响着少年的嚎哭声。我则紧张的望着不远处林美美同青年女子的
战斗。看着看着……我忽然意识到,那个青年女子恐怕也不是普通人了。

  林美美经过短时间的手忙脚乱之后,终于适应了女子的攻击套路,接连闪避
开了对方攻击的同时,给与了女子两次重击。结果,女子两次被击飞撞到石壁后,
居然都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又再次站起冲向林美美。

  尤其是第二次,女子飞出后,直接撞断了一根钟乳石,如此大的冲击力,女
子跟没事人一般又站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经受的起的伤害。

  「……这个女人就是韩哲和王烈他们提到的那个叶桐?她难道是钢筋铁骨?」
我刚想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幕立刻推翻了我的猜测。

  林美美第三次将女子打飞了出去,这一次女子正正撞在了一根从石壁上突起
的锥形钟乳石上,尖锐的石尖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腔……接下来的一幕则差点让我
的眼珠都从眼眶内突了出来!

  只见女子双腿一蹬石壁,整个身体从插在她身体中的锥形钟乳石中脱离了出
来,然后继续挥舞着双剑向着林美美砍杀了过去。上身那巨大的创口明白无误的
展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女人也他妈的不是人!」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在我意识到这点
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的身体,接着把我拖拽到了一座石笋
的背后。我努力的扭动脖子,侧过脸看清了拖拽我的人的长相。

  不是王烈,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青年男性。男子穿着一身运动服,容貌颇为
英俊,留着两撇小胡子,让人一见便会产生一种亲近的好感。

  男子注意到我看清了他的样子后,朝我点头微笑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向
我表明了身份。「我是叶桐,王烈应该告诉过你了。」我忍着疼痛,同样压低了
声音问道。「你是叶桐,那那边那个是谁?」叶桐小声回答道。「是我的活尸。
那个女人太厉害了,我可没有正面对抗她的实力,只能让活尸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了。王烈应该马上到了!也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女人血祭妖化的程度那么高。
早知道我就不会只带一具过来了!这种程度的,两、三具一起动手,才能彻底压
制的住了。」

  「活尸?」听到叶桐如此说,我猛的想起了吃饭的时候,王烈提到的「东西」!

  「你是说,那个女的,是一具尸体?」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是啊……我因为带着它,进镇里吃饭不方便了。也没过来和你们见面打个
招呼,抱歉了。」叶桐此刻居然还向我表示了歉意。

  「现在怎么办?我现在动弹不得,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我出言询问道。

  「我们躲在这里就是了。虽然这女人妖化程度高,但王烈应该能对付她!」
说道这里,远处再次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我扭头看过去,只见被叶桐称呼为
「活尸」女子又一次被林美美打飞了出去,身体撞在石壁上。此时的女子全身衣
服已经残破不堪,不少地方被凸起的岩石摩擦的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的身体。

  而林美美此刻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对手并非正常的人类了。脸上居然露出了
一丝畏惧的神色。

  见到女子再一次想要爬起时,林美美忽然扑到了女子的身上,双手抓住了女
子的双臂,使其无法挥舞刀剑,张口冲着女子上身疯狂的撕咬起来。

  叶桐见状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咒。压低声音
对我说道。「不好,那个女人可能发现了活尸的要害。你动不了,只能等在这里
了,我出去想办法再拖延一下。」说完,叶桐猫着腰,顺着洞窟的边缘向林美美
和女人所在的位置移动了过去。

  「嘎吱、嘎吱」

  洞窟内只听见让人毛骨悚然的啃咬和咀嚼声。林美美仿佛变成了一头野兽一
般,趴在女子的身上,疯狂的撕咬着女子的脖颈。女子被林美美压在身下,全身
机械般的抽动着,但却无法摆脱林美美的压制。

  叶桐趁着林美美的注意力完全都在女子身上的时刻,突然冲到了林美美的侧
面,将手中的符咒拍到了林美美的后背之上。一击得手,叶桐转身就跑。

  符咒接触林美美的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林美美也随之发出了一声惨叫。
跟着便放开了女子,身子朝后连续的倒退。同时全身冒起了一股红色的烟雾……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只见林美美一张原本漂亮的脸蛋便如同被火焰灼烧了
一般,变的浮肿而狰狞,原本绵软的声音也变的嘶哑起来。

  「谁……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侧过头,凶狠的盯着远远的逃到了
一边的叶桐喝问着。

  「没什么……朝你身上贴了一张净身符而已……你不觉得你现在挺脏的?需
要清洁一下身体么?」叶桐居然很认真的回答着。

  「我杀了你……」林美美咆哮了起来,作势便冲着叶桐扑了过去。不过刚一
动,之前被压到的女子又站了起来,拦到了她的面前。女子的脖子被林美美咬掉
了半截,动作似乎迟缓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女子的双手依旧机械的舞动着手中
的两把利剑,再一次的向林美美攻击了过去。面对女子的攻击,林美美只得慌忙
闪避。女子的两把剑显然异常的锋利,即便林美美现在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
但身体一旦被利剑砍中,恐怕也是会被切割的七零八落的。

  叶桐见女子拦下了林美美,连忙又跑回了我旁边。从我手中拿走了军刺,握
在手里,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战斗。焦急的说道。「王烈搞什么呢?他再不来的
话,我们两个会被那个怪物活活吃了的。」不想话音刚落,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
的传来。接着,穿着迷彩服的王烈出现在了洞窟当中。

               第十四章、

  叶桐见到王烈现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一般。而且仿
佛没有了对林美美那个怪物的任何顾忌,冲着王烈便叫喊起来。「动手啦!我的
妹子快撑不住了。」王烈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侧身朝着正在和
女子战斗的林美美移动了过去。林美美同样意识到了有新的外人出现,身体灵活
的几个后空翻,迅速拉开了和舞剑女子的距离。王烈见到林美美变换了所处的位
置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和林美美远远的彼此对持起来。

  此刻的林美美面目狰狞,朝着王烈不停的发出近乎于野兽般的嚎叫。王烈表
情平静的望着她,手臂抬起,手掌忽然张开。林美美的身体仿佛遭到了一股巨大
力量的冲击,整个人猛的飞了出去,最终撞在了洞窟的石壁上,跟着滚落了下来。

  「这是气功么?隔空打人?」我见到这一幕,几乎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惊
讶的说了出来。

  「哼哼……他的本事比气功可厉害多了!这家伙,天生就是妖魔鬼怪的克星。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操纵阴阳二气!」叶桐似乎对王烈此时的举动已经见惯不惊了。
见我惊讶,便出言解释了起来。

  「阴阳二气?」我侧过头不解的望着叶桐。

  「阴阳二气无处不在……王烈的本事就是能够操控这些无处不在,但又无影
无形的阴阳二气……」叶桐正准备说下去,却忽然看见原本一直呆在帐篷边的断
手少年忽然朝王烈冲了过去,连忙大叫起来。「拦住他!」少年之前因为失去了
双手,一直站在帐篷门口看林美美同女子搏斗,中途,即使叶桐接近贴符,林美
美也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此刻见到王烈出现后,只抬了抬手,便将林美美隔空
击飞。终于怪叫着冲向了王烈。

  「打我妈妈……我打死你……」少年刚冲到王烈身边三四米远,声音嘎然而
止……

  王烈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平举右手,视线和手掌依旧警惕的指着遭到冲击
后,趴在地上的林美美。奔跑中的少年则在失去了头颅之后,身体依旧在惯性的
支持下前冲了两米,最后整个身体向前扑倒在地……

  我清晰的见到了叶桐出声之后,舞剑女子快步拦在少年与王烈之间,横剑斩
下少年人头的整个过程。跟着便感觉到喉咙内产生了一种酸涩之感,然后当场禁
不住干呕起来……

  就算我当过记者,见多识广。但亲眼目睹斩首的情景,终究还是让我产生了
严重的心理以及生理的双重反应!

  「不?我的儿子……」刚刚从地上翻身爬起的林美美也见到了这一幕。她发
出了尖利的嚎叫声……四肢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舞剑女子飞扑了
过去。

  王烈双眉一紧,左右手快速的胸前连续交叉做出了几个法诀动作。口中念念
有词。「天阳地阴、皇极后土、恩泽似海、威刑如狱、阴阳和气……太极破!」
跟着双手交叉,样子便如发射气功波一样朝着林美美虚推而出。林美美刚刚落到
地面,正要扑到舞剑女子身上撕咬,跟着便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无形的冲击。整
个身体再一次被撞飞而出……而且这一次,我听见林美美的身体四周更是响起了
一连串的如同鞭炮般的炸裂声响……

  叶桐听见声响,脸上不自觉的抽缩两下。「妈的又是这招……」林美美重重
的摔倒在了地面,在地面连续翻滚了十几圈后,又一次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她
随即挣扎的想要爬起,双手一撑地面,就听见连续的「喀拉」声响起,两只手臂
关节向外弯曲,身体随之再次趴在了地面……

  我呆呆的望着林美美此刻的动作,试探性的问道。「她的骨头断了么?」叶
桐立刻给与了我肯定的答复。「没错……王烈刚才那招,已经震裂了她全身的骨
骼!现在她再也爬不起来了……就算她力气大,速度快,没了身体骨骼的支撑,
我看她还怎么逞凶霸道!」说完,叶桐朝着林美美的位置跑了过去,没有了之前
对林美美的恐惧。

  王烈站在原地观察了一阵在地面反复挣扎抖动但却始终无法爬起了林美美,
确认对方已经丧失了威胁他人的能力后,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仔细查看起了我
的伤势。

  检查过后,王烈轻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骨折,手脚都只是被震脱
臼了而已,也没有伤到脊柱……」完了,一边伸手替我正骨,一边带着责备的语
气道。「我告诉过你,要等着我。你怎么一个人就进来了……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已,都等不得么?」

  「你、你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啊……轻点啊……」王烈猛的一下将我的
右手脱臼的位置给复了位。我疼的大叫一声,但随即意识到右手终于恢复了运动
能力。

  「还能看见什么?母子乱伦罢了……看了你战友的身上的伤口,我就知道你
战友家里发生什么了!」王烈仿佛见惯不惊一般,一边说,一边麻利的又将我其
他脱臼的位置一齐给凑了回去。总算此刻我有了心理预备,忍住了剧痛,没有像
第一次一样失态般叫喊出来。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黄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连续
的滴落了下来。

  王烈见我居然忍住了剧痛,双眼中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行啊,这都能
忍住……是条汉子!」说完,让我搭着他的肩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我便见到叶桐蹲在身体不断挣扎扭曲,但却又无济于事的林美美
身旁,拿着军刺比划着什么。我连忙出声叫喊道。「别杀他,我还有事情要问清
楚!」叶桐听见了,只是抬头朝我笑了笑,表示知道了。王烈在旁边搀扶着我询
问道。「能自己走么?」我试着向前迈了两步,觉得可以了,随即向王烈点了点
头。王烈放开了我。我摇摇晃晃支撑着走到了林美美身边,跟着一屁股坐到了林
美美头部的前方。倒不是我忘记了基本的礼貌,而是刚刚接上四肢脱臼的部位,
我极其的不适应。

  林美美努力的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声音嘶哑。「他们…
…都是你找来的?」我看着林美美此刻丑恶狰狞的面目,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点
了点头。

  林美美忽然扭动起了身体,居然奇迹般的向我所在的位置瞬间挪动了一小段
的距离,张开嘴想要咬我。但旁边的叶桐反应极快,手中的军刺由上至下直接插
进了她的背部,将她的身体牢牢的钉在了地面。

  意识到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的林美美愤怒的嚎叫起来。「我要杀了你……杀
了你……吃你的肉,吸光你的血……」叶桐望着我,双手潇洒的摊开。「你都看
见了,她现在根本已经不是人了……你还能问些什么呢?」对于叶桐的话,我没
有理睬。眼前的这个女人,我曾经仰慕过、甚至在潜意识当中意淫过,即便她如
今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对她产生真正的憎恨。

  「志航是你杀的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那么疼爱你。房产、车子、账户
这些大部分的财产都落到了你的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看看你现在这个样
子!小松也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听了我的话,林美美似乎愣了愣,忽然放
肆的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笑声在洞窟中回荡,显得格外的绝望和恐怖。
叶桐在一旁显然听的有些难受,抬起一脚就踩在了林美美的头上,笑声因此嘎然
而止。我连忙示意让叶桐把脚挪开,叶桐的脚在林美美的头上扭了两下之后,方
才挪了开来。

  林美美抬起头,看着我的脸,声音忽然恢复到了平日那种温柔。「你们这些
凡人、永远不会理解快乐的真正含义……你们追求的只是表面的浮华。而我则领
悟了人生的极乐,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灵与肉的融合……你不懂,卢志航
也不懂……无知就是罪恶!卢志航不仅无知,而且他还居然想要阻止我!所以他
该死……你们所有的人都该死……」

  我禁不住摇了摇头,向叶桐说道:「我问完了……志航确实是她杀的……这
就够了。」

  叶桐则皱了皱眉头:「敢情,你就要确认这个啊?早说啊……其实这根本没
什么可确认的。」

  王烈此刻也走到了我们的旁边,开口询问叶桐:「这女人行不行?」

  叶桐见到王烈出声,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大致检查了下,应该可以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有些莫名其妙,随即询问道:「什么行不行?你们不打
算把她交给警察么?」

  王烈点了点头:「你也看见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她进了派出所,那
些警察对付的了她么?我现在震断了她全部的关节让她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可
一旦她恢复了,多少警察都不够她杀的。」听到王烈的话,林美美「桀桀」的笑
了起来。叶桐见状,再次一脚踩到了她的头上制止了她的笑声。

  我想了想,王烈说的没错!现在的林美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已经不
能算人类了。把她交给警察实在太危险了。明白了这点,我开口问道。「那我们
应该怎么处理她?」

  「还能怎么处理,把她弄成和旁边那个一样的就行了!」叶桐朝站立在不远
处的那个女子努了努嘴。此刻舞剑的女子呆呆的伫立在溶洞中央,一动不动。

  之前,叶桐称呼她做「活尸」。此刻我也注意到了,舞剑女子虽然眼睛很大
很漂亮,但眼眶内的瞳孔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生气,活生生便如同一具木偶一
般。也因此,我才明白,为什么遭到了林美美那么沉重的打击,她却能一次又一
次的站起来对抗林美美的原因了。

  「你是说,你要把林美美制造成那样的活死人?」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叶桐。

  叶桐点了点头,说道。「就在这里灭杀她也是可以的,不过……」王烈知道
我此刻一肚子的疑问。但他觉得在这里似乎很难解释什么,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然后指着溶洞中央的帐篷说道。「你还是先去帐篷里看看吧!如果我的判断没错
的话,你在哪里应该能找到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了。」听到王烈如此说,我又看
了看面前依旧在疯狂挣扎的林美美。最终我放弃了在理会林美美的事情,因为此
刻林美美的反应让我联想起某些节肢动物。我终于感觉到了对她某种程度的恶心。
所以,我还是顺从了王烈的建议,朝着帐篷走去。

  前往帐篷的途中,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卢松的尸体。很快,我发现了他尸体的
不寻常之处。切断的双臂,以及脖颈,竟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不过此时我也顾不上去管这些细节上的问题了。来到了帐篷边,我弯腰钻了
进来,帐篷里除了之前少年舀来的半盆溪水之外,角落中还堆放了一堆杂物。除
了毛巾、水杯等等日用品外,几本线装书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随手拿起一本一
看。书名居然是《曲肱斋全集》。

  我愣了楞。这本书我虽然没看过,但却听说过!是现代一个叫做陈建民的佛
教密宗大师撰写的。主要内容就是阐述佛教密宗的一些哲学理念以及所谓的修炼
法门的宗教理论普及书籍。我怎么都无法将这样的书籍同帐篷外的那对母子联系
到一起,要说韩哲那样的修禅居士看这书,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和卢志航相交十
多年,志航偶尔也会在我面前聊起林美美,但基本都是买了什么奢侈品、报名参
加了什么健身俱乐部之类的话题,从来没提过林美美会信仰宗教!

  我注意到这本书被人翻折、标记了其中的几页。便随手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一番开,一段下方用笔标注了的段落便落在了我的眼中。「即就交合方便,用气
功明点,生起四喜四空,以合其缘起秘密,并说红白菩提、脉与脉相衔,点与点
相融,而发生即身即生成佛之胜果。」我虽然没有看过这本《曲肱斋全集》,但
诸如《般若波罗蜜心经》、《金刚经》、《了凡四训》这一类的却多多少少都读
过一些。此时一看书中的这几句记叙,如何不清楚这几句话说的其实就是密宗中
男女双修的意思。

  对于密宗内流传的所谓「欢喜禅」,我虽然不认可,但从来也不存在排斥的
念头。因为我本人在思想方面比较倾向于阳明学派。阳明学派在人性这个问题上
主张顺其自然,而食色是人的本性。因此我并不认为密宗的男女双修法门是什么
淫邪之道。何况密宗的那些高僧,结婚生子的多了去了,即便是上任班禅活佛,
也留下了子女,其中有个叫仁吉旺姆的,如今还非常有名,时不时的就会在各种
宗教性质的活动当中出现。

  不过即便密宗当中存在男女双修的欢喜禅,双修之道也只在极高层次的僧侣
阶层当中传承。普通信徒和基层僧众往往接触不到。其原因在于,修为不够,容
易误入歧途。因此一般介绍密宗的佛教书籍极少涉及此类方面。

  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翻阅后面一些被翻折了的书页,其中几段文字让我看
的直皱眉头。

  「有些密本的章节,偶尔被引用到,如允许使用任何女人——母亲、姊妹或
女儿——做为瑜伽母便是。」:「古大德传记,有用畜生者,能生大乐都应用也。」:
「即尸林、鬼女修之,亦可成胜共二德。」文字简单,一看便明了。无非是说,
双修对象,无论母亲、姊妹、女儿,只要当做瑜伽母,都可以获得极乐。甚至于
动物,只要性爱过程中有快乐,一样能达到修行的目的,最后连尸体、鬼魂也是
没有问题的。

  看到这些,我觉得不可思议!据我所知,陈建民在密宗当中有上师之称!怎
么能在书中赤裸裸的宣扬密宗的所谓双修秘法?他的这些说法,甚至比当年西北
军阀马步芳所宣扬的「生我、我生者之外无不奸」还要更为过分。

  放下了《曲肱斋全集》,我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其他的几本书籍上来,结果一
看,除了类似于《曲肱斋全集》这样的宣扬佛教密宗思想的书籍之外,便是瑜伽
和灵修类的书籍,而一本混在这些书籍当中的小册子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本
书极薄,看上去只有寥寥十几页而已。封面上写着《黎母阵图》,我翻开一看,
两只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书页了。

  每页都是一副男女交合的春宫图,关键是图中的男女都异于普通的春宫,女
子体型丰硕,面庞艳丽而成熟,男子则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少年!图下则是各种诡
异的符号和符号的排列组合。而这些符号正是那些先后出现在照片玛尼堆、四象
金光阵符、以及此刻帐篷外用朱砂刻画在地面上的那些符号。

  我终于忍不住拿着这本《黎母阵图》从帐篷内钻了出来。却见到王烈已经将
死去少年的断肢、头颅和尸身拼接到了一起,正半跪在尸体旁,闭着眼睛,右手
拈着法诀,喃喃自语的念叨着某种咒语。似乎正在为死者超度一般。

  我也不管王烈完没有完,几步跨到了他的身边,将书往他面前一递。「这本
书,还有里面的那些符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王烈停止了咒语的念诵,睁眼
瞟了一眼封面,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对此书非常的熟悉。

  「这书的由来有点奇特,等回去后,你可以去问韩哲。至于这些符号,也没
什么,其中大部分都是古代印度坦多罗教的秘符。现在被多种宗教所吸收,佛教、
印度教、道教、甚至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在使用。因为是秘符,所以知道的人
很少。具体的,你还是只有去问韩哲了。毕竟,他的主要精力就是研究这些,而
我和叶桐这些人,对那些理论的东西了解的有限了。」说完,王烈再一次闭上了
眼睛,继续念他的咒语了。

  念完了,王烈站起身说道。「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叶桐处理就行了,我
们两个现在就回霄坪镇和韩哲汇合。他应该等急了。」说完,也不管我愿意不愿
意,强行拖着我离开了溶洞。

  我跟着王烈踉踉仓仓的出了溶洞,当见到洞外的星光同时呼吸到山野间清心
空气的一瞬间,疲倦感瞬间笼罩全身,我一下坐到了地上,喘息着,嘴里嘀咕道。
「我现在很累,很困……想睡觉。」说完,我不由自主的就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王烈将我扛到了肩膀上,接着我彻底进入了睡眠当中。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靠在车辆的后座上。前排驾驶座位上,
韩哲正在一边驾驶,一边打着电话。

  「……善后的事情还是交给叶桐处理就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
个严平,你真的希望让他也加入么?这次要不是叶桐及时赶到,他没准就遭遇了
不幸啊!我们处理的这些事情太危险了。你真的要把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么?什
么……你确定?可之前你也告诉我了,他面对那个怪物的时候,可是没有任何还
手之力的啊……被踢了一脚就丧失了活动能力。要他真是的话,在那种绝望的情
况下,有什么潜能也应该发挥出来了?」

  「怪物?被踢了一脚?难道韩哲说的怪物就是林美美?」我闭着眼睛,静静
的聆听着韩哲和他人的通话,脑海当中掀起了绝大的波澜。

  「……哦,有这回事情?你确定他当时不是产生的幻觉?这倒有意思了!如
果你推测真的准确的话,那他的潜能真的不可限量了!不过这种能力极为可怕…
…要他心术不正,反过来用这能力来为自己谋取私利的话……记者?记者中的坏
人还少么……好吧、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了……就算他是一个有正义感和责任心
的人吧!反正要真出了什么问题,最后也是你们去处理善后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韩哲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记者?坏人?这是在质疑我的人品么?还有什么
潜能?能力?」我听的一头雾水。但我却没有睁眼向韩哲询问什么,此刻的我其
实是在装睡偷听。要让韩哲发觉了,彼此间相处会非常尴尬了。

  韩哲说完,收起了电话。抬头看了看后视镜,见我依旧在「睡觉」,也就将
心思放在专心驾驶上。

  进入市区前,韩哲叫醒了「睡眠」中的我。

  「严平,你住哪里?我这直接送你回家了。」我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装作
刚刚清醒的样子。接着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车窗外的景物,然后惊讶的说道。
「怎、怎么了?我什么时候上的你的车,这怎么已经到城里了?」韩哲倒没看出
我的做作,而是微笑着解释着。「你是王烈背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放我车上让
我开车送你回家了。现在进城了,告诉我你的住所,我好直接送你回去了。」

  「可我还有很多弄不清楚的事情想要向你请教啊?」这倒是我的心理话,没
有任何虚伪的成分。

  韩哲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暂时没有时
间和你探讨问题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就住在天妇宫的关帝庙。等我把手里的事
情都处理了,随时欢迎你过来找我了。」

  从韩哲的表情当中,我意识到他确实有事情需要处理,想着自己既然已经清
楚了在哪里能够找到他和王烈。心中的疑惑迟早都能从他们哪里得到解答,而此
刻杀害卢志航的林美美也已经落到了王烈和叶桐这些人的手中,老卢的事情也算
告一段落,而自己虽然睡了几个小时,但精神和身体依旧疲惫不堪,需要休息。
想清楚后,我告诉了韩哲我的住宅地址,韩哲随即将我送回了回来。

  到家时,已经是上午六点多钟,天色开始泛白。不过我还是首先躺到了床上,
补充睡眠。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一接电话,是贺安堂打来的。

  「严平啊……老卢的事情现在也都处理完了。我们这些战友也没理由再呆在
这边了。我们这商量着下午就该陆陆续续打道回府了。你看你中午有没时间?过
来和大伙吃一顿午饭了。」

  「是这样啊……」我叹了一口气,对于贺安堂等人而言,操办完老卢的丧事
后,确实没有必要再留在这边了。而且大家现在都有彼此的生活和家庭,如今确
实是应该各自回家的时候了。「那我做东,请大伙中午再聚一聚。」我在电话里
回复着。

  「好啦,你弟弟已经代你请过我们了。中午这顿你就别破费了,我们这边集
体凑个份子了。地点就定在旅馆这边的蜀风园餐厅了,你赶紧过来吧。」说完,
贺安堂挂掉了电话。

  我随之起床走进了卫生间。一边冲凉一边思考着。「林美美的事情要不要告
诉他们知道呢……还是算了吧!经历的那些事情,就算我自己现在都不敢相信是
真的!要告诉了他们,谁会信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和大伙吃顿饭就散了吧。」

  冲完了澡,我出门赶到蜀风园餐厅参加了战友们在这座城市里的最后一次聚
餐。下午开始,战友们纷纷踏上了回程。我则作为地主将每一个战友都送上了各
自的交通工具。夜里十点,将最后的贺安堂和郑龙送上火车后,我方才再一次拖
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家中。同时考虑着自己是不是也要买辆私家车了,这两年来,
我的生活基本就是两点一线,住所到编辑部,每日重复而已,所以也没考虑过这
个问题。但卢志航去世后这几天,我东奔西跑的,送战友去车站机场也都是叫的
士,要在碰上类似事情,没辆车确实非常的不方便了……

  想着想着,我用钥匙打开了门锁,一推开门,我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作为单身男性的住所,我的家里永远维持着混乱和肮脏。可此刻一开灯,我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杂乱无章的客厅此刻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木质
地板光洁明亮;我接着冲进了厨房……原本堆满了方便食品空包装和打包盒的灶
台被清洁的干干净净;我见到眼前的一切,顿时惊的瞠目结舌!

  最后我跑回了卧室。不仅中午起床时被我卷成一团随意乱丢在床上的被子此
刻被叠好了,整个床铺也被整点打扫了一番。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不会是小偷……从没听说过有小偷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的同时还帮人把房
间给彻底打扫一遍的。我他妈的见鬼了么?」

               第十五章、

  当兵几年,使我具备了超强的环境适应能力,加之又是一个人单身居住,所
以我对于住所的环境卫生一贯是不讲究的。实在太脏太乱了,直接就委托物管联
系家政公司过来打扫,一般个把月打扫一次。维持着住所内不会滋生什么致命病
毒就成了。

  而眼前房间清洁的状态,让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虽然想着应该不是小偷入室盗窃,但我还是检查了一下家里的物品。实际上,
我家里除了放在床头柜里的房产证和存折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东西算的上是贵
重物品了。我对奢侈品毫无兴趣,此外也从来没有佩戴珠宝、项链、首饰、幸运
物之类的习惯。所以这一类物品我根本就没有,不过家中也确实存在一些在我个
人看来颇为重要的物品,那便是曾祖父和祖父当年留下的书信、文稿、笔记这些
东西。普通人未必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所在。我却清楚这些物品的珍贵。尤其是
一些历史名人当年写给曾祖父的信件,那都是及其宝贵的历史文献。比如陈独秀
这家伙,给曾祖父的信件当中连自己嫖娼的事都随笔提到了。

  查看了半天,我终于确认家里并未遗失任何物品。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思不
得其解。

  门锁没有任何撬开的痕迹。我家里的钥匙,严光是有一把的。不过他却极少
会到我这边来,即便来了,我也确信,这家伙肯定不会闲的替我打扫卫生。他自
己的狗窝比我这边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点都没有所谓家财万贯的黑道老大的那种
派头。

  除此之外,便只有我自己随身携带的了,还有编辑部我办公桌下的保险箱里
我保留了一把以备不时之需。但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知道我在保险箱里还留了
把家里的备用钥匙。

  「难道是王烈?」我猛地想起了王烈空手开锁的神奇技能。但我立刻否定了
这个想法。因为王烈不知道我的住所地址了。我虽然告诉了韩哲,但韩哲应该不
会没事把这些东西告诉王烈了。而且王烈此刻恐怕应该正在忙着处理林美美的事
情。又怎么会神经病犯了跑到我家里来给我收拾东西?王烈到现在给我的感觉除
了神秘之外,便是极有担当,而且男子气概很重。这样的男人恐怕和我一样,都
是不怎么做家务的类型了……

  「不过这屋子收拾过后,确实让人神清气爽……」想着想着,我脑子里忽然
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自觉的我居然联想到了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田螺姑娘」
的故事。

  「难道我碰到了一个田螺姑娘?」我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转念一想,碰到王
烈这些人后,见到了会动的死尸,林美美也变成了怪物,这些根本让人无法想象
的东西都出现在了面前,没准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田螺姑娘」也说不定了。

  胡斯乱想了半天,倦意再次席卷了我的大脑。我懒得再去考虑问题,钻进卧
室,躺到床上到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先是给编辑部那边打电话,继续耍赖请假。完了便急
匆匆的坐车赶往长安镇的天妇宫,结果进到关帝庙这边,却找不到韩哲。向天妇
宫的管理人员打听,对方倒给了我准确的回复。「韩居士据说外出办事去了,至
于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了。他其实是个志愿者,平时志愿免费协助我们管理关
帝庙那边的事务。并不是我们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了,所以我们也管不到他了。不
过他外出办事最多也就几天,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的。你过段日子再来,肯定能
见到他。」

  我扑了个空,跟着又急匆匆返回城里,来到了「兴隆公司」的所在地。兴隆
公司倒是正常营业状态,但当我提出要见王烈时,那个门口的女接待员一脸歉意
的向我解释道。「王总经理凌晨坐飞机去无锡了。那边有个比较重要的贷款项目,
需要他亲自过去把关签字。至于回来的日期说不准了。如果你要办理贷款业务?
我这边可以给您安排介绍其他工作人员帮你办理。如果不是业务方面的问题,您
就留个联系电话,他回来了,我第一时间给您电话通知您,您看好么?」如此一
来,我彻底抓了瞎。只得无奈的回到了家中。

  又过了一天,我感觉到在家中无所事事,便只能又像平常那样,前往编辑部
点卯混时间了。

  来到了编辑部,我到主任那边报了道。回到自己座位之后,打开了电脑。这
一次,我得到了集团总部人事部的明确答复!我的调动申请,居然被驳回了。至
于理由,邮件当中只是说经过人事部门慎重考虑,综合各方面的意见,认为我不
适合前往中东记者站工作,因此驳回了我的调动申请。

  见到这封邮件,我整个人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算了……叔父当年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还有就是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由得他们去了。」我看完了邮件,摇了摇头,跟着起
身来到饮水机边向往常一样开始泡茶。接下来我自己估计又是上网看小说或者打
游戏以消磨掉无聊的工作时间了。

  往茶杯里掺完了水,我一转身,便见到斜对面邬俊雄邬副主编的办公室门打
了开来,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邬俊雄跟在后面,态度极为恭敬。

  编辑部里挂着副主编头衔的人就两个,一个是我,一个便是邬俊雄。和我这
个挂个名头吃闲饭混日子的人不同,邬俊雄才是这个编辑部里实实在在管事的副
主编辑。因为他善于交际,在人际圈内长袖善舞,极为擅长跑关系,走门路。因
此实际上承担了编辑部主要的副业工作。拉广告、跑赞助这些,都是他一手操办。
对于我们这本读者人群并不如何宽泛的时尚杂志而言,除了发行量带来的收益之
外,更主要的反倒是企业赞助和各类广告所带来的经济收入了。也因此,邬俊雄
同主任一样,在编辑部中拥有自己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当然,编辑部建立之初主任也曾经考虑过给我这个名义上的副主编也单独隔
间办公室。但我自己清楚自己在编辑部中的定位,所以坚决推辞,而选择和其他
编辑一道在大办公室内工作。也因为这个原因,主任始终对我怀着一丝亏欠的心
理。

  此刻邬俊雄似乎是要送出来的人离开编辑部。我很奇怪什么人会让他如此的
郑重其事?来编辑部商讨赞助以及联系广告的客户多了,往日邬俊雄都是在大厅
内安排一名职员送到编辑部门口,以示礼貌即可。像现在这样,他亲自出来送行
的客户可并不多见。因此,我忍不住对走出邬俊雄办公室的人多看了几眼,没想
到这一看,就感觉眼睛挪不开地方了。

  「绝代佳人」,当看清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女性的面孔后,我的脑海中猛然冒
出了这个词汇。一对微微弯曲的柳叶眉,两只杏眼仿佛天然的带着一丝魅惑之意,
瞳孔漆黑明亮。鼻子小巧但鼻梁笔直,鼻下的小嘴真的只能用樱桃小口这个词语
来形容。最关键的是,女子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极为精致的五官准确的分布
在脸上最标准部位。一头乌黑秀丽的齐耳短发修整的敲到好处。

  我虽然不是学美术的出身,对于美学了解有限。但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容貌,
却令人感觉到五官哪怕挪动了一丝的位置都会让人感到遗憾一般。「这世界上竟
然真的有这样拥有完美面容的女性?」我一时间以至于达到了失态的状态,只是
呆呆的盯着女人的脸看,而跟着女人后面的其他人,包括邬俊雄都被我彻底的忽
略了。

  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随即侧过脸和我四目相对,见到我近乎于痴
呆的样子后先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但片刻之后便又向我点头微笑了一下。接着
转过头继续向着编辑部的大门走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显示出了极度的优雅
和良好的教养。

  邬俊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直跟着出了编辑部。过了几分钟后方才又返
了回来。我好不容易方才从对女子容貌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见到邬俊雄归返,
连忙把他招呼了过来。

  邬俊雄和我一样,都是编辑部创立时的「元老」。而且他对我的情况非常的
清楚。知道我进编辑部的真实原因,也清楚当年我做记者时的那些往事。所以他
和我的关系一贯融洽。在现在的编辑部中,是为数不多不会在我背后说三道四的
存在。相反,在其他人给我提意见的时候,他总是坚定和主任站在同一阵线,坚
决的维护我这个副主编的「权威」。因此,我和他彼此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客套。

  「老邬啊,你不会一直把人送到了停车场吧?这可真少见了。什么来头啊?
居然能劳动你的大驾。」我颇有些意外的询问起来。以我对邬俊雄的了解,我判
断他绝对不会因为那个女子的美貌而对对方刻意讨好迎奉。因为邬俊雄此人最大
的优点之一就是「不好色」。当然,说不好色也只是相对的。老邬毕竟是正常男
人,对于漂亮女人终究还是喜欢的。但他心理素质极好,而且善于养生,所以总
能正确克制自己的欲望。向我刚才那样看美女看到失态这种情况,他身上是绝对
不会发生的。正因此,我认为他之所以放下身段,主动将对方送到商务楼下的停
车场,必然是因为对方的背景,要么就是对方和编辑部合作的内容所产生的利益
让邬俊雄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你还真说对了……他们可是大客户!」邬俊雄也没有隐瞒我的意思,直接
对我进行了说明。「你知道不,他们刚才来找我说,居然要买断咱们杂志未来一
年全部的广告版面。而且明确说明,因此造成的和其他企业的违约赔偿费用这些,
全部由他们的企业承担。碰到这样的大财东,你说我还不得向观音菩萨一样的给
供起来啊!」

  「什么?杂志一年全部的广告版面?他们什么公司啊?有那么多东西来登广
告么?」听到邬俊雄如此说,我也傻眼了。

  「听说过松前制药么?他们就是松前制药的!」邬俊雄这样一说,我猛的反
应了过来。松前制药是现在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国际药品企业集团。即便是同辉瑞、
葛兰素史克、罗氏和拜耳这些集团公司相比也不遑多让。这是一家总部位于日本
的集团公司,据说该集团最初是由日本一个家族的家族企业发展而成。集团公司
的标志也就是该家族当年的家徽。不过如今已经成为了全球性质的跨国集团公司,
同日本原先的松前家族没有了任何实质上的关联。

  「你没开玩笑吧?咱们可是时尚杂志,和药品这些搭不上边啊!而且如今的
发行量他们会看的上?」我连连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邬俊雄此刻说的这些。

  「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可刚才商谈的时候,人家说准备在我们杂志上刊登
的都是保健类药品的广告。现在中青年人服用各种保健品也是一种时尚,立刻就
驳斥了我药品和时尚没有关联的说法。至于发行量,他们说他们非常看好我们的
杂志,现在谈合作正是他们看中了我们将来的发展前景……」

  「我靠……这你也会相信?你没答应他们吧?」美女离去后,我此刻也恢复
了神智,考虑问题也随之现实了起来。

  「我怎么会答应啊!只不过对方开出的价钱实在太过诱人了。所以我也只能
先表示需要考虑。我这不正准备去找主任说这个事情呢。」邬俊雄此刻也有点晕
晕乎乎的,显然是被这天上忽然掉下的馅饼砸荤了脑袋。

  编辑部里的管理层的分工是严格固定的。广告和赞助这些事务都是邬俊雄一
手操办。主任他老人家出于对邬俊雄的尊重,若非老邬主动找他,否则绝不干预。
编辑部之所以能支持到现在,而且还略有发展,同主任大人用人不疑的管理模式
还是有着一定的关联的。

  听到邬俊雄如此说,我连忙停止了盘问。「这样啊,那不耽误你了,你赶紧
和主任合计合计吧。这可不是小事了。」目送老邬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我接着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抽烟。虽然理论上我作为副主编也应该参与讨论的。但我自己
对于我在编辑部里一贯都有正确的定位。我就是一吃闲饭的,副主编啥的无非就
是个名头。而且对于经营这一块我也不懂,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主任和老邬他们这
些真正的编辑部管理者去操心了。

  抽着抽着,不远处便传来了极为做作和夸张的咳嗽声。李箐箐等几个女人带
着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和我手中的香烟,一脸的厌恶。我见状苦笑了一下,起身走
出了办公大厅来到过道上继续抽烟。虽然编辑部并没有任何禁烟的规定,但我不
想因为这些事情招惹的她们在一边含沙射影的喋喋不休。所以,还是退避三舍为
上。

  抽完了烟,我没有立刻返回办公室,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便来到楼层所
在的公共卫生间方便。清理了肠胃之后,我出来在洗手池里洗手,抬头看见衣帽
镜中自己的形象,我忽然有一种见到了陌生人一般的感觉。我隐约发现我眼珠的
颜色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原本黑色的瞳孔中竟然闪烁着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茫。我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的再仔细一些,却又发现那一丝金色光芒彻底消失不
见了。

  我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皱着眉头看着镜子,对此感到疑惑不解。不过就
在我试图继续看着镜子寻找瞳孔中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时,一道身影出现在
了镜子的反射面内,我本能的回头一看,居然是胥悦。

  胥悦见到我的表情先是意外,但随即便又转变成了尴尬。我方才又想起那天
在旅馆房间的事情……

  我把下药的男人打趴在地后,胥悦因为药性发作,整个人缠到了我的身上。
直到110巡警赶到才把她从我身上拉开,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发生了那件事情,她现在见到我而尴尬也是很正常的事。明白了这点,我匆
忙的扯了一张擦手纸擦拭了双手。接着低着头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她和我的反应
也差不多,只是低着头,待我离开后,方才连忙钻进了卫生间里。

  回到了办公室后,我和往常一样点开了系统自带的翻牌游戏,打算消磨时间。
结果手里拿着鼠标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刚才见到的那个绝色美女的形象反复在
脑海当中萦绕……

  我自认算不上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过去也有过一夜情以及嫖娼的行为,
但对于美女,我基本还是把持的住的。什么女人可以碰,什么女人碰不得,我心
里有数。此外当记者的时候,虽然主要精力都是在时政新闻这方面,但也曾经短
时间的从事过体育以及娱乐新闻的采访报道工作。当时也接触过好些个所谓的
「女明星」以及选美冠军之流,但却从未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就算松前制药
的这个美女比之那些女明星和选美选手确实更为美丽动人,可我认为我还不至于
恋恋不忘到现在的这个程度。

  「嗯……那个女人除了相貌之外,似乎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我如
此上心了。对了……那女人的样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当见到她的一瞬间,吸引
我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除了美貌之外,我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感。仿佛很
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经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似得。真正让我在见到她的时候失态到忘
乎所以的原因并不是她漂亮的脸蛋,而恰恰是这种亲近的感觉了。」想了半天,
我忽然意识到了我此前在美女面前失态的真正原因了。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吴仲军打过来的。
我连忙接通了。电话一通,吴仲军的声音响了起来。

  「严平么?卢志航的案子有进展了……那孩子,就是卢志航的儿子卢松找到
了。」

  「什么?找到卢松了?」听到这句话,我大吃一惊。我清晰的记得前一天在
云霄山天然溶洞内,我亲眼目睹了卢松的头被那个活尸女人一剑砍下的一幕。但
吴仲军接下来的话则证明了我当时见到并非是虚幻了。

  「只是可惜我们晚了一步,这孩子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被发疯了的林
美美把他头都砍掉了!」吴仲军在电话里气喘吁吁的解释着。

  「林美美?发疯?砍头?」听到吴仲军如此说,我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卢
松被砍头我就在现场,不过动手的是那个活尸女啊!吴仲军怎么会扯到林美美的
身上……林美美不是已经被叶桐给……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韩哲在车上说起的让叶桐「善后」的话语来。「难
道,难道为了让警察顺利结案,叶桐他搞了什么花招?」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
站起来,拿着电话跑到了过道内,然后在楼层中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场所,让吴仲
军在电话中告诉我整个的事情经过……

  「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到处寻找林美美和卢松的下落。原本我们以为林美美
会带着卢松躲藏到亲戚或者朋友的家中。可没想到那个女人其实带着孩子一直就
躲藏在市内朝阳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孩子应该不知道林美美杀了自己的父亲,所
以一开始都听从林美美的安排,但可能是藏匿的时间太久了,孩子终于发现了林
美美的异常,因此和林美美发生了争执。林美美我估计当时已经精神分裂了,和
孩子发生争执之后,先是拿菜刀直接砍断了孩子的双手,然后又残忍的砍掉了孩
子的头……」

  「今天凌晨发生争执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所以惊动了周围的住户。住
户们跑去敲门,结果林美美堵着门不开,住户们没办法,只有报了110。11
0赶到后强行撞开了房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孩子的尸体。」

  「见到巡警冲进来后,林美美拿着菜刀一边乱舞,一边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当时因为房间外围观人群很多,赶过去的那两个巡警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行人,
结果就只能跟在林美美后面一路追。」

  「那追上了没有?」我连忙追问道。

  「没追上了。不过估计那女人也活不成了!她一直跑到了清江大桥附近的江
边。两个巡警眼见追不上了,又正好当时附近空旷无人,所以就朝她连开了四枪。
我看了大桥附近的监控录像,最起码有三枪都打中了她的后背。她中枪后,因为
惯性直接冲进了江里,我们这边正在联络下游的相关单位准备搜索尸体了。我给
你电话,就是问你要不要过来确认一下孩子的尸体。」听到吴仲军说到这里,我
已经彻底明白了叶桐是如何「善后」的了。这家伙还真有点「导演」的天赋。为
了给警方一个卢松以及林美美合理死亡的解释,居然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码。我一
点也不怀疑如今的林美美只怕已经被叶桐改造成了溶洞中那个舞剑女子一般的存
在了。而他接着又控制着已经死掉了的林美美在朝阳区的出租屋内玩出了精神分
裂、争执杀人的这一系列表演。

  「这样也好了,毕竟溶洞当中发生的那一切,即便真的告诉警察,警察那边
也绝对不可能相信的。而且林美美居然和卢松发生了母子乱伦的关系,为了志航
的名声,这个事情也绝对不能传扬出去!现在让叶桐这么一搞,整个事情在警察
那边就完全可以解释的通了!想必警察一定会认为林美美是因为感情纠纷失手杀
死了卢志航,然后带着卢松开始四处藏匿,其间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最后又
在与儿子卢松的争执当中再次杀死了卢松,接着发疯逃亡……如此一来,整个事
件便有了一个完整且合情合理的说法了。」

  明白了这些之后,我连忙在电话当中回复吴仲军道。「来,当然要来,你告
诉我在哪里?我这边马上就赶过来。」挂掉了电话后,我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在
溶洞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清楚了卢志航死亡的真相。但此刻我也必须前往吴仲军
那边对卢松的尸体进行确认,这是为了协助叶桐和王烈他们为这一「善后」画上
最终的句号。要是我不去,或者表现的漠不关心的话,则必然会引起吴仲军的怀
疑。要知道前两天,我还因为关心卢志航案子的原因特意跑去找吴仲军想要看现
场照片和案件卷宗呢。

  想着主任此刻应该正在和邬俊雄讨论广告版面买断的事情。我也就没有进他
的办公室打扰,而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后便来了个「不假外出」。这样
的事情对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一点都不会在意主任那边会对我有任何的不满。

  结果在编辑部楼下等了半天,都没碰到一辆的士经过。就在我因为时间的流
逝而闷闷不乐的时候,一辆私家小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胥悦居然从驾驶室里探出
半截身子来。

  「严哥,你在等出租么?」此时的她虽然没有了卫生间门口的那种尴尬神情,
但言语之间还是显得有些扭捏。

  「嗯嗯……赶着出去办点事情了。」我点头随意的回答着。此刻我的心思早
已经转移到要处理的事情那边去了,对于我和她之间的那些尴尬哪里还有精力去
考虑。

  「哪……哪要不我送你一程?」胥乐磕磕巴巴的问道。

  「你送我?」我眨了眨眼睛,跟着看了看来往的车辆,估计再过一时半会也
不会有空的士从这里经过后,我终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说完,我拉
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严哥,你要到哪里了?」见我坐到了后座,胥悦的眼神中居然闪过了一丝
失落。

  「朝阳区公安分局。」我随即将地点告之了胥悦。

  「公安分局?严哥你去哪里做什么啊?」胥悦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好奇的询
问。

  「我战友死了的事情你知道吧?」我反问道。

  「嗯,从你们编辑部那边的人那里听说了。」胥悦点了点头。卢志航去世的
事情在我编辑部这边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在同一层楼健身俱乐部工作的胥悦自
然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情况。

  「听说了就好,刚才公安那边的熟人打电话过来通知我,说我战友的那个案
子破了。我这就是为了赶过去确认情况的。」我当即把前往的原因告之了胥悦。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赶紧把你送过去了。」胥悦听完后,也不知道是
不是真的替我着急,油门一下就踩到了最底。小车因此跟着抖了一下,我猝不及
防,半个身子因为惯性缩到了座椅的下面……

  胥悦从后视镜中看见了我此刻的状态,又连忙松开油门将车速降了下来。同
时连忙道歉。「严哥、对不起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挣扎着又坐回
了座位,面对胥悦这样的美女,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和她计较什么。只能苦笑着说
道。「没、没事的。那边案子已经结案了,我过去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不用
那么赶的,你按正常速度开就行了……行车驾驶!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听到
我最后两句近乎于调侃的话语,胥悦也禁不住莞尔。

  见到美女露出笑容,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毕竟我和她难得单独相处一次,我
更希望和她之间能够比较轻松的进行交流了。

  「对了,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开车出来啊?我刚才经过你们俱乐部门口,我看
见里面还有好多学员在健身啊。你作为教练不用在现场指导么?」

  「俱乐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教练了,而且我主要是教授健美操和各种现代舞。
制定健身计划还有现场健身指导这些工作都是别人在做了。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
出来,是因为我一个好朋友前几天因为车祸住院了。她在这边无亲无故的,我这
两天每天晚上都要给她送饭了,俱乐部现在暂时没我什么事,我就开车出来打算
去超市买点菜什么的。」胥悦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自己开车外出的理由说
的格外清楚,甚至于间接的介绍了她在俱乐部里的具体工作。要知道我之前只知
道她是健身俱乐部的健身教练,至于到底在俱乐部干什么?我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喔……这样啊?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呢?现在你这个年龄的女孩,会做饭
的可不多了!了不起啊。」我下意识的恭维了她两句。

  听到我这样说。胥悦居然露出了些许害羞的表情。不过随后车内便陷入了安
静。因为我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恭维之后,我便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将交谈持
续下去了。而她作为女性,也维持着基本的矜持,所以我不开口,她也不适合主
动挑起话题。

  总算这种沉默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尽管车辆行驶的速度并不快,但
不到半个小时,还是到达了我此行的目的地,朝阳区公安分局。

  见到了地方,我赶紧从车里钻了出去。然后转身向胥悦道谢。「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天知道我还要在路边等多长时间的的士呢。」胥悦随之露出了她特有
的迷人微笑。「不客气了,我反正也是偷溜出来办私事了。严哥,你啥时候要用
车了,只要我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不收你钱哦。」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回应,
便又急匆匆的开走了。

  胥悦走了,我也赶紧进了公安分局。向分局户政大厅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
后,我很快便在分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内见到了吴仲军。在吴仲军的带领下,我
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卢松的尸体……确实就是溶洞中被斩首的少年!

               第十六章、

  「可惜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年轻就死了。」陪我看过了卢松的尸体后,
吴仲军陪着我返回到了政务大厅,同时感慨着。

  「是啊,卢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卢家二老要知道了现在这个事实,都不知道
该多难过了。你说我该不该现在把这个情况通知他们卢家啊?」实际上在目睹了
卢松和林美美之间乱伦行为后,我对卢松的死亡虽然还是颇为遗憾但却少了很多
的心理负担。但吴仲军此刻如此感慨,我也只得顺着他的情感状态而加以延伸了。

  「知道你为难。还是算了吧。等案件正式终结之后,让刑警队这边的人正式
通知卢家了。他们这边都是专业的,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吴仲军明白让我通知
卢家的话会给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主动将告之的义务揽到了公安局这边。

  「另外,到现在还没找到林美美的尸体了。也不知道是沉到江底了还是被冲
到了更远的下游区域。我知道你很关心这个事情,所以一有新的消息,我会及时
通知你的。」在说完了这翻话之后,吴仲军觉得自己的责任也尽到了,便将我送
出了公安分局。

  几天后,吴仲军通知我因为长时间都没能打捞到林美美的尸体,公安局这边
的搜寻打捞工作只能终止了。毕竟,公安局这边警力和资源有限,不可能长时间
的将精力放到这样一个已经「真相大白」了的案件当中。林美美虽然还是被列入
了通缉名单之内,但公安局内部已经基本确认了她的死亡。并将案件侦破情况对
卢家进行了通知。至此,卢志航死亡的案子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期间,我又跑去找过韩哲和王烈一次,但这两个人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
依旧滞留在外未归。让我再次白跑一趟。不过总算在这之后王烈给我打了个电话,
告诉我他将在数日后返回,我也因此静下心来,等待他回来之后的再次会面了。

  清晨,我又和往常一样乘坐公交来到编辑部点卯混日子。下车经过编辑部所
在商务楼的停车场出入口时便听到停车场里面传来了女性的叱骂和尖叫声。由于
过去长期从事记者工作的缘故,使得我自然的拥有了喜欢管闲事的兴趣爱好。因
为没准就是一条新闻线索!所以当发觉停车场内有异常情况后,我不由自主的便
跑进了停车场内。

  跑过去一看,结果看见胥悦和另一个女孩正怒气冲冲的和三个年轻男子争吵。
我见状,很自然便走到了胥悦这边开口询问道。「胥悦,出了什么事情了?刚才
我好像听见你在叫什么啊?」胥悦一见是我,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拉着
自己的女伴站到了我的身后,然后指着眼前的三名年轻男子说道。「严哥,他们
三个耍流氓,调戏我和我朋友。」听到胥悦这样说,三名男子中的一个怒气冲冲
的吼了起来。「什么?我们耍流氓?我们要真耍流氓你他妈的还能站在这?明明
是你先动手踢了我兄弟!」听到男子的吼叫,我才注意到三人当中有一个此时正
痛苦的弯着腰,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要害部位,而第三名男子则搀扶着他,也是
一脸的怒容!

  「谁叫他拦着我不放,还一个劲的要我电话号码的!我踹他一脚算便宜他的,
你信不信我打110告你们非礼我啊!」胥悦此刻充分显示了她泼辣的一面,面
对男子的大吼大叫,她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不过就这几句对话,让我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估计是看胥悦长的漂亮,
那个此刻捂着裤裆的男子便缠着胥悦想从胥悦这里要到她的电话号码。胥悦可能
被对方纠缠的没办法了,一气之下便对该男子直接使用了「女子防身术」的第一
招。因此直接导致了双方的争吵。

  不过在我看来,正如之前那个男子所说的。要是他们三个大男人真的想对胥
悦这边两个女孩子实施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流氓行为的话,即便胥悦是健身教练,
恐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了。这证明,眼前的三个男子终究还是有分寸的。清楚了
这点之后,我便打算做个和事佬了。

  我随即转身向胥悦说道:「胥悦,少说两句,我和他们谈成不?」见到我开
口制止她,胥悦嘟了嘟嘴,终于还是听从了我劝告暂时闭了嘴。我跟着走到了吼
的最凶的这名男子身边,友善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哥们儿,她们先动手,
肯定是她们的不对了。不过你看你一大老爷们,对两个姑娘家的大吼大叫。这算
个什么事儿啊?」听到我这样说,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了,语气
也随之放的舒缓了一些。「看样子大哥你是明事理的人。你给评个理。我这兄弟
无非就是想要个电话号码而已。她不给就算了。这踢人算什么啊?而且你看看,
她朝我兄弟那地方招呼。这不要人命么?」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武当」男子的此刻龇牙咧嘴的表情,我忍不住
想笑。虽然是女人,但胥悦可是健身教练,想来腿部力量还是很强的,这一脚下
来,我估计那家伙肯定受了重创。「不过,要是你这兄弟不拦着人家姑娘要电话
号码,人家会动手,哦、不,动脚踹他这一下吗?你该知道的,现在这电话号码
可不能乱要。山东招远那边,就为了要个电话号码,可连人命都闹出来了。」

  「可她踢了我兄弟啊。你难道想让我们就这么算了?」男子听出了我回护胥
悦的意思,声音立刻又高了起来。

  「不是、不是。她踢了你兄弟,肯定是她不对了。我的意思是,我看你兄弟
虽然受了伤,但她一姑娘家的,估计伤也伤不到哪里去。要不咱们商量个价,这
边赔点医药费什么的,这事就怎么算了!你看,要是真的把110叫来了,这事
情没准还就闹大了。她们踢人固然是故意伤害,你这兄弟强要电话号码,保不定
110那边给定个寻隙滋事什么的,结果可就是两败俱伤了啊。」听到我这样说,
男子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脸色平缓了下来。「大哥,你这一说,还有点道理,
这样,我和我兄弟商量一下。就像你说的,我们也不想把警察给招来,只是咽不
下这口气而已。」说完,男子走到两个同伴身边商量了起来。

  我则来到胥悦这边解释着。「我刚才和那男的聊了。你踢了那边一脚,这事
情就不好办了。所以刚才我给对方建议,要不然就出点钱,只当赔偿他们医药费
了。」听到我这样说,胥悦睁大了眼睛盯着我道。「严哥,你就是这么跟他们商
量的啊?你不知道,刚才那个男的有多恶心,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就是不让我们
两个离开停车场。我凭什么要赔给他钱啊?相反的,他还必须得给我们两个赔礼
道歉。」从胥悦的语气当中,我当然明白她对于我的解决方案是极度不满的。
「我说大妹子啊……这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能叫事情么?你要不愿意给钱,成,
你严哥我今天帮你把这钱给了。你是不知道,他纠缠你是纠缠,但他至少没动手
啊……」

  「他怎么没动手了,他刚才还拉小悦衣服来着。」胥悦旁边的女孩忍不住说
了起来。

  「行、行,他拉了小悦的衣服,可他至少没动手打人吧?小悦刚才可是实实
在在朝他那地方狠狠的踹了一脚啊。你们想想,要一会真把110找来了,你们
觉得110会判断那边责任更重一些?」我此刻也只能无奈进行着诱导。听我如
此说,两个姑娘方才撇了撇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冲动了。

  看到胥悦两人不说话了,我明白她们算是默认我的解决方案了。我随即笑了
笑。「你们放心,我看那家伙其实伤的也不重。就算真的重,他是男人,男人都
好面子。要让人知道他那地方让一个女人给踢了的话,他自己估计都会觉得没脸
见人。所以我估计这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跟你们纠缠不清的。给点钱,满足满足他
们的心理需要,这事情就算两清了。」

  「可、可要是他们狮子大开口呢?」听到我这样说,胥悦还是感觉到了委屈。

  「那哪能呢?你当你严哥是凯子?让人白敲竹杠的?你放心,他要敢狮子大
开口,我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最多几百块钱,而且你严哥我刚才也说了,今
天既然让我碰上了,那我自然会负责到底。这钱我替你们出了。」说完,我转身
向三名男子哪里走去。

  而那边似乎也达成了一致,之前和我交谈的男子见我过来,随即迎了上来。

  「怎么样?商量好没有?」我和这名男子走到一起后,一同低下头彼此交谈
起来。

  「你说的在理,我两个兄弟同意了。」男子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你开个价了?」

  「我要带我兄弟去医院看看,这样吧。你给个两千,咱们这事情就算完了!」
男子没有迟疑,立刻就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两千?我说哥们儿,你这可有点贪心了啊!就算治疗个淋病也就几百块钱。
你这兄弟就是被那丫头踢了一脚而已,我还不信他那玩意儿还就给毁了?五百!」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也给出了我的价钱。

  「五百?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去医院打个CT都不止这个价吧?就两千,
否则没得谈!」男子的态度颇为坚决。

  「八百!这是最高了。再高也没有了。你要不愿意,咱们这就给110打电
话。让他们来处理。该咋地咋地。处理完了,你们要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也
别找那两个丫头,直接来找我,我叫严平,就在这楼上的编辑部上班。要还觉得
不够,你们也可以去找我弟,他叫严光,向他要钱,两千块钱对他而言,小菜一
碟……」

  「什么?严光?严光严二爷是你弟弟?」男子听到我把严光搬了出来,两只
眼睛立刻睁大了起来。

  「严二爷?我靠,这家伙啥时候也被人叫爷了?呵呵……」我听到男子如此
称呼严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子惊讶的盯着我,在判断我此刻的表情并非虚张声势之后,那男子又一次
向我确认道。「你是染坊路的严光严二爷的哥哥?」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严光这
家伙的「根据地」正是城西北的染坊路。「我骗你干什么?家里头我排行老大,
他排老二,否则的话,他怎么会被人叫做严老二呢?」男子楞住了,想了想,咬
了咬牙道。「八百就八百了。只当卖严二爷一个面子了。」男子如此表态,我算
放下了心,立刻从钱包里数了八百块钱递给了男子。男子拿了钱,也不说话,转
身来到了两个同伴身边,小声的说着什么。跟着另外两个男子看我的眼神都变化
了。

  此刻的我倒是一脸的坦然。之所以给八百,是因为我此刻钱包里就只有八百
块现金。因为这个原因,当对方狮子大开口后,我毫不介意的把严光这小子的招
牌给亮了出来。说实话,有的时候严光这家伙的名头还真的很管用,这次就起码
替我节省了一千二百块钱。

  三个男子拿了钱后,上了停车场里一辆面包车,跟着便离开了。我确认他们
离去后方才再次走到了胥悦两人的身边。

  「严哥,你给了他们多少?」胥悦连忙询问起来。

  「这你就别问了。我说了这钱我出了。」我摆了摆手,跟着便准备进入办公
楼。胥悦见我要走,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角。「那那行呢?事情是我们惹出来的,
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呢?」就在我和胥悦拉扯的时候,停车场内开进了一辆黑色
的宾利轿车。车子就位之后,四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为首的居然正是之前来编
辑部同邬俊雄商讨买断杂志广告的绝色美女。

  绝色美女一下车,便看见了正在彼此拉拉扯扯的我和胥悦。眉头微微皱了一
下,但这一表情转瞬即逝。接着绝色美女居然带着三个随从朝着我和胥悦三人走
了过来。直到他们走到我们旁边,我和胥悦方才猛然警醒过来。

  绝色美女笑咪咪的向我打着招呼。「我记得你……你不是XX杂志编辑部的
工作人员吗?我们来这里,就是到你们编辑部谈业务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带
我们上楼呢?」女子的声音仿佛翠谷当中的黄莺一般,极度的悦耳动听。

  见到女子说话,我一时间呆立在原地不知所谓。好半天我才意识到对方是在
向我打招呼,并要求我带着她们前往编辑部。反应过来的我连忙结结巴巴的回答
道。「有、有空啊,我这正准备去编辑部报到呢。」女子见到我此刻魂不守舍的
样子,不禁露出了微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在前面带路了。」
我觉得我此刻几乎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当女子说完带路的话语之后,
我立刻侧过身子,做出了「有请」的动作,然后不受大脑控制一般,主动的便承
担起了在前方开道的工作。

  见我此刻视其为无物一般转身带着绝色美女一行人上楼。胥悦一时间也像傻
眼了一般站在原地发呆了起来。她的女伴则在她的身边嘀咕着。「看见了没?这
就是男人!脑子里面就只有漂亮的女人而已……」胥悦仿佛没有受到身边女伴的
教唆,她显然也被绝色美女的容貌所震惊了。嘴里喃喃道。「那个女的,真的好
漂亮,难道你不觉得么?」

  女伴听到胥悦如此说,狠狠的瞪了胥悦一眼道。「你也是大美女诶!你也就
比她差一点点了。在我看来,她无非就是比你更懂打扮一些了……」说到这里,
女伴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说确实有点违心,跟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一点点
看上去是有些距离喔……」领着女子一行人进入了编辑部的大厅,女子向我略一
颔首表示了感谢。然后便带人径直来到了邬俊雄的办公室门口。邬俊雄一见是她
到来,连忙起身将女子一行人迎进了办公室内,然后关上了门同女子进行私下商
谈。

  当女子身影从我的视线当中消失之后,我才感觉自己回过了神来。

  「我操?我在搞什么?就算她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我也不至于这样吧?
居然连自我控制的能力都他妈的丧失了?」我对自己之前的那种失态感觉到了极
度厌恶,要不是此时办公室到处都正在忙碌工作的编辑部同事,我几乎想狠狠的
抽自己一个耳光了。

  就在此时,刘箐箐忽然走到我面前冷冰冰的告诉我。「主任找你。」然后爱
理不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又在原地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走进了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见到我进来,主任示意我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坐下后,热情的递给了我一根香
烟。接着笑呵呵的对我说道。「严老弟啊,看来你如今的快活日子要到头了。」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主任在说什么。「什么快活日子要到头了?主任,你不会
打算一脚把我踢出编辑部吧?」

  「切,别胡说八道。没有集团公司那边的允许,我敢把你踢出去?我的意思
是,杂志之后的编辑工作,你恐怕要开始干点实际的东西了。」主任直接给了我
一个白眼,跟着解释道。

  我楞了楞。「怎么了?编辑部有人要辞职走人,你打算让我负责那部分的工
作?」主任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否定了我的推测。「你知道松前制药打
算买断我们杂志一年的广告版面这件事吧?」

  「知道啊,老邬给我说了。」

  「我们杂志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我和老邬商量过后认为,尽管对方开出了
高价,但为了编辑部将来的发展前景,还有就是编辑部的信用,他们的这一提议
我们是不能接受的。就算他们愿意替编辑部支付和其他客户的违约费用也是不行
的。」我立刻向主任伸出了大拇指。「主任英明!他们说得倒是挺好,高价买断
一年!可一年之后呢?我们因为他们,可是把所有的其他客户都给得罪了。到时
候他们不再购买我们的广告了,其他客户也和我们撕破了脸,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嘿嘿……我和老邬也是这么认为的。干我们这行的,眼光要放长远,绝对
不能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何况这里头还涉及到一个信用问题。要没了信用,
那个行当都是干不长久的。所以我让老邬拒绝了他们。不过我们没有想到,他们
知道我们拒绝之后,便做出了让步。提出只购买目录旁页和封底两个位置的广告
版面,而且在现有价格之上提高50%.」

  「什么?只要目录旁页和封底?在原价格上再增加50% ?这可是好买卖啊!
这应该可以答应了。」我听后连连点头「是啊,你也是这个看法!太好了,所以
我和老邬看了他们的这个报价,就决定接受了。」主任见我和他的意见一致,露
出了笑容。「但是……」听到主任说出「但是」这两个字,再配合上他此刻那老
奸巨猾般的笑容,我意识到我恐怕已经钻进了他老人家的圈套当中了。

  「对方提出了一个附加的条件要求,那就是你在上期搞的那个户外专栏彩页,
必须继续搞下去。而且对方指名道姓,要求那个专栏的责任编辑必须是你严平!
否则,他们便不打算在我们杂志上刊登广告了!」

  「你说什么?」听到主任如此说,我立刻呆若木鸡。「还继续搞那个户外专
栏彩页?我操!当初就为了搞这个专栏彩页,我才找卢志航要的照片。结果拿到
照片没多久,老卢就被林美美给杀了。虽然从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老卢被害和
我找他要那些旅游照片没有必然联系,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到现在对那页户外
专栏已经产生了某种心理恐惧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会提
出这么一个附加条件啊?」

  「你的这个问题,我和老邬也询问过他们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解释的?他
们说他们中国分公司的老总就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杂志里你制作的那页
专栏,而且非常喜欢,因此才知道了我们这份杂志的存在,最终决定在我们杂志
这里刊登广告的!」主任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表情郑重!

  「所以,为了增加编辑部的广告收入,我决定从今往后,每期杂志都必须由
你负责完成户外专栏的编辑制作任务。对编辑部而言,这是重要的政治任务!虽
然你的情况很特殊,但为了编辑部全体职工的利益,我需要你迎难而上,勇敢的
承担起这一伟大而艰巨的工作……」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主任大
人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依旧在我的骨膜内回响良久不曾散去。这期间,连绝色美女
离开邬俊雄的办公室,向我主动微笑示意,我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不过好在美女
对于我当时近乎于痴呆的状态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悦,所以,松前制药和编辑部
彼此的合作事宜也就铁板钉钉一般的敲定了下来。

  中午拿着编辑部外购的盒饭应付了之后,主任大人再一次将我扯进了他的办
公室内。又告诉了我编辑部和松前制药之间合作的一些具体细节。

  「严老弟啊……你这次可是真的走了好运了!你知道不,上午老邬和他们协
商具体合作细节的时候,对方可又给出了重大利好哦!」

  「啥利好啊?」我一看主任此刻近乎于奸诈的笑容,便意识到准没好事!

  「对方现在进一步表示,为了保证杂志户外专栏的质量,他们愿意为这个栏
目提供一笔资金,而且是专款专用,完全由你这个责任编辑单独支配。你知道他
们开出了什么价格么?每期五万元哪!咱们杂志是双月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年下来,他们将直接给你三十万元的经费专门搞这么一个专栏啊!」

  「你说什么?还有这么好的事?」我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心里暗喜起来。所
谓的「户外运动专栏」就只一页双开的彩页而已。就算为了保证质量,花高价联
系专业户外摄影师负责风景照片的拍摄,也花不了多少钱。对方提供这么一笔专
用经费,等于就是白送给我个人的零花钱了。虽然我始终秉承着钱够用就行的经
济理念,但只要是合法合理的正当经济收益,我自然也是不会拒绝。这世界上谁
会嫌钱多呢?

  「但是……」听到主任嘴里有蹦出这个词,我刚刚燃起的赚钱之魂立刻受到
了打压!

  「对方表示,因为他们极为重视这个专栏制作和编辑。所以,他们会特意安
排一个工作人员监督这笔专款的使用,并对每期栏目的内容给与指导性的建议!
当然,只是建议,作为责任编辑,你还是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利来决定每期的专栏
如何撰写、编辑。不过么,对方既然提供了资金,在专栏的每期内容方面,我觉
得你还是需要足够重视对方的建议的……」走出主任办公室后,我明确了一点!
我这次是真的被主任这条老狐狸给出卖了!他为了高额的广告费用,把我卖给了
那个狗娘养的松前制药。

  美其名曰我是专栏的责任编辑,全权负责专栏的编辑制作工作。但实际上,
每期专栏的内容不出意外,将会是由松前制药的那个专职监理人来最终决定。而
我,其实就是一个打工仔,要承担跑腿、摄影、文字编辑、美工等全部的实际工
作。

  「算了……我在编辑部里,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几千块钱的收入。接下了松
前制药的这份外水,月收入从此便可以跃升至三万左右。苦点,累点,委屈点,
我也认了。实在干不下去了,大不了再向集团公司打申请回去当我的记者。我在
这边也呆了两年了,省委宣传部哪位领导听说快到点了。两年多的时间,那家伙
估计也快把我给淡忘了。我正好杀他一个回马枪……」想通了,我也就淡然了!
俗话说的好。「人生就好比被强奸,反抗不了的话,就干脆放下虚无的所谓羞耻
心,专心享受吧。」下期杂志的编辑制作工作已经开始了。但属于我的这个「户
外运动专栏」显然还没有任何的头绪。

  我看了看手里主任交给我的这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脸部肌肉忍不住的抽缩。

  「这是对方专职监督员的电话号码。在着手进行这期专栏制作以前,你务必
和他取得联系,并征求他对这期专栏的建议!一定要把你的这个专栏办出特色,
办出风格……」主任大人铿锵有力的话语依旧在我的耳边萦绕!

  「明白了,不就是征求他的建议,然后按他的指示办理不就行了嘛!成,我
严平男子汉,大丈夫,钻到床下,说不出来,就不出来!由着你们玩吧。」想到
下期杂志出版抛开排版、印刷的时间也就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考虑
专栏内容了。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在手机上按下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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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电话拨通之后,我主动的自报家门。「你好,请问是松前制药广告部的周先
生么?我是XX杂志编辑部的严平。」电话那边传来的竟然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女
性声音。

  「周先生没有,我是周女士了,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听到这个声音,
我忽然有转身冲进主任办公室吐他一脸口水的冲动。这家伙就在纸条上写了一个
姓氏和电话号码,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有搞清楚就让我联系对方。

  不过电话那头的周姓女子似乎并不介意我此刻出现的错误,反倒用颇为轻松
的语气将之随口带过。我也就干脆刻意忽略了这个错误。

  「是么?那抱歉让你久等了。编辑部主任要我联系你,征求一下下期杂志户
外运动专栏有关内容的问题。不知道你有哪些具体的要求没有?能不能现在就给
我一些相关的建议呢?」

  「严编辑,你不觉得在电话里讨论这个问题过于轻率了一点么?」电话那边
的女人很明显意识到我是在敷衍她,不过很显然,对方有着良好的教养,即便明
白这点,至少在语气方面,依旧保持着克制。

  「哦,这样啊。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见面后详谈?」

  「是的,因为关于你负责的这个专栏页面,我们公司这边也提出了很多要求。
有些情况我还是需要见到你本人后才可以对你解释清楚的。」听到女人这样说,
我知道见一面恐怕必不可少了。想着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制作,越早和对方见
面了解对方的要求,我才有充足的时间应付。「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我
了。我这边倒是随时都抽的出时间的。」电话那边的女性倒也干脆。「我现在公
司这边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出不来。不知道安排晚上见面你觉得合适么?」

  「晚上啊?也行了。」

  「那就晚上八点,吃了晚饭之后,在城南弥赛亚酒吧见面。到了之后,电话
联系。」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感觉上应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虽然对于那个松前制药公司安排专人监督我的工作感到反感,但我已经无法回绝
对方要求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监督者是个容易相处的存在了。

  挨到了下班时间,想着八点和那个姓周女人的约会,我也就放弃了回家的打
算,在编辑部随便找了家小馆子应付了一下后,便早早的来到了弥赛亚酒吧。虽
然约定时间是八点,不过在酒吧喝点饮品多等些时间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何况
对方是女性,即便出于起码的礼节,也应该是我这个男人先到,然后等待她的莅
临了。

  弥赛亚酒吧在城里名声颇大,不仅仅因为此地被城内热爱夜生活的男女视为
艳遇和约炮的天堂,更因为这座酒吧足够大,除了包间和吧台之外,酒吧中心还
设有舞池和一个弧形的演艺台。也就是说,这里名为酒吧,实际上反倒更像是一
个夜总会或者慢摇吧。

  我进入酒吧的时间虽然还只是黄昏十分,但舞池中的演艺台上已经开始了表
演。一个戴着蝴蝶面具,除了身体要害部位有所遮挡外几乎全裸的女子正在演艺
台边缘竖立的钢管旁扭动着身躯,距离演艺台最近的几张桌子也早已被人所占据。

  我是来这里是和别人谈工作的,自然也就没有兴趣跑到中间去凑热闹。相反
的,我选择了一个距离舞池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向酒保要了几瓶啤酒和两份小
吃后,一边拿着手机看看新闻,一边喝啤酒消磨时间。

  过了没多久,演艺台上的暴露女子表演完毕从台上走了下来,在周围男性观
众围观当中朝着我坐的方向走了过来。我坐的位置侧后方便是通往酒吧后场休息
室的通道,因此对于这名女子的举动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女子走到我身侧
的时候,随手摘下了挂在脸上的蝴蝶面具,径直朝着通道内走了进去。我随意朝
女子的脸上瞅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随即凝固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家伙居然在酒吧里表演钢管舞?」我呆滞的看着女子
的背影,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了冷汗!因为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女人的那张脸孔,
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竟然就是在溶洞当中手持双剑和林美美输死搏斗的那
具女性活尸!

  「不对啊……那个女人在和林美美搏斗的时候,脖子都被林美美咬掉了半截,
还有上身也被钟乳石刺穿了一个大洞!这,这才几天啊……身子竟然已经完好无
损了?居然还戴着面具跑酒吧里大跳艳舞?」清醒过来的我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
来,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任何酒吧内的人员注意到我,我立刻转过身,顺着后
场通道跟了过去。

  「这个女人是个死人,应该不会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吧?」我这样想着,吊
在对方的身后。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女子只是自顾自的行走,对于跟在身后的
我没有任何的反应。

  女子沿着通道来到了悬挂着「备品间」标志的房间门口,打开房门,跟着转
身走了进去。我见状,急忙加快步伐来到了门口。不过就在我刚刚想要跨入房间
的瞬间,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我的咽喉部位。一个男人拿着匕首,堵在了门口,
冷冰冰的说道。「哥们儿,这里是演员换装的地方,想找妹子,自己外面勾搭去
……」

  「我操……我他妈猜到就是你!」看清了男人的样貌后,我嘴角上翘,露出
了微笑的表情。因为眼前的男人,正是在溶洞当中,把我从「卢松」的手上及时
拯救出来的叶桐。

  而叶桐此刻也终于看清了我的样子,一时间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认出我后,
叶桐把身子探出了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通道内再无其他人员后,伸手把
我拽进了房间。跟着关上了房门。

  「奶奶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叶桐关上房门,张口询问起来。

  「约了人在酒吧里谈事情了。结果你这妹子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摘了面具,
我看见了,就跟进来了!我说你这妹子用途还真多啊……除了战斗、杀人,还能
上台表演钢管舞……」听到我如此说,叶桐居然红了红脸。「我这不是也要挣钱
养家糊口么?手上既然有这样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了。」

  「我看王烈挺有钱的,难道他不支援你一点?」我听到叶桐如此说,倒有些
意外了。难道作为同伙,王烈不在经济上支援叶桐么?

  「合作归合作,经济上我们这些人都是个人顾个人的!我要向他开口要钱,
他肯定会给,不过说实话,我有自己的尊严,也有自己赚钱的门道。开口求人不
是我的习惯了。等你和我们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的。」叶
桐耸了耸肩,显得颇为潇洒。

  听到叶桐如此说,我点了点头,男人的有些自尊心是没由来,便天然存在的。
叶桐既然这样说,很明显,在经济上,他是一个极端独立的人,不会为了钱财的
原因而向他人低头的。

  此刻,那个女人背对着我和叶桐,脱掉了身上最后的几块遮羞布,光着身子,
旁若无人的拿了旁边的一套服装穿了起来。

  看着眼前女性性感的背影,我禁不住感慨了起来。「要不是亲眼见过她的厉
害,我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一个死人!」

  「不是死人,是活尸!我记得上次已经告诉你了。」叶桐随即出言,纠正了
我的说法。

  「死人和活尸有区别么?」我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叶桐。

  「尸分很多种了,一般人死了,大脑和身体都会一同死亡,那就是死尸;积
累了尸毒、拥有了自我活动能力的尸体叫僵尸;活尸其实介乎于两者之间。虽然
没了意识和思维,但身体却是依然存活的。」经过了溶洞里发生的事情,叶桐显
然已经将我看成了同伴,此刻倒是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那不是和植物人一样?」虽然叶桐进行了解释,但我觉得我还是不理解了。

  「差不多,不过植物人终究还是人。而活尸是尸!植物人或者丧失了意识和
思维,但大脑依旧是存活着的。活尸的大脑是已经死亡了的。所以才叫尸了。」
叶桐解释的更加详细了一些。

  「大脑死亡了,那她靠什么指挥身体的运动?别告诉我是脊柱里的反应神经
啊?」通过叶桐的解释,我弄明白了植物人和活尸之间的差别,但跟着又提出了
新的问题。

  叶桐听到了我的问题,惊异的看了我两眼。「你的问题还真多啊?不过能想
到哪里去,你也是真聪明了!难怪韩哲和王烈对你高看一眼呢!你说的没错了…
…我之所以能控制她的身体,也是通过她的大脑了。我用特殊的方式保证了她大
脑部分细胞的存活,然后用这少部分活着的大脑通过她身体里正常的神经源来控
制她的全部行动。」

  「所以,上次她的脖子差点被咬断的时候,你就只能冒险出手对林美美进行
牵制了……脑袋一掉,神经中枢被切断!你也就丧失了对她的控制了?」我一边
看着眼前的活尸穿衣服,一边推测道。

  「铛铛铛!回答正确!加十分……」叶桐的两撇小胡子上翘,非但没有因为
我发现了活尸的秘密而震惊或者忌讳,相反倒显得颇为开心。

  换完了衣服的女活尸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新的指令一般。

  我看着女人的背影,产生了一种怜悯的感觉。因此叹了一口气,同时摇了摇
头。

  「怎么了?一脸伤感的样子?」叶桐扬了扬眉毛。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没什么了……只是觉得,死了,变成受人控制的傀儡。总是件让人悲伤的
事情了。」我淡淡的说道,也不在乎叶桐会是什么感觉。

  叶桐愣了一下,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女活尸随即转过了身来,面对着我。

  「我听说你过去是记者了,想必见多识广了。你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的样子…
…」叶桐忽然如此说道。

  「样子?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叶桐此刻的用意。

  「两年前发生在杭州的女大学生毒杀双亲案,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叶桐
皱了皱眉头提醒着我。

  「听说过啊……等等……现在这个女人难道就是?」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的
盯着眼前女人的模样,猛然警醒过来。

  「没错,亲手杀死自己双亲的,就是你眼前的这具活尸了!知道了这点,你
还会为她觉得悲伤么?」叶桐嘴角上翘,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盯着此刻面前那副美女的面容,觉得难以想象。「我两年前看过相关的新
闻报导。报导上说因为她父母干涉她自由恋爱,强行拆散了她和她的男朋友,她
在极度失落之下才……」

  「你也是干过记者的,新闻报导的情况是什么你还不清楚么?昨天本市晚报
看了没?你那个战友和林美美的事情也被报道了!你没注意报导的标题么?《出
轨的代价,最终导致家庭的惨剧》!光这标题,你就该清楚报导了些什么内容了
吧?」昨天晚报上刊登的关于卢志航和林美美案件的新闻报导我自然是看了的。
看的时候我觉得如此报导理所当然。因为事件的真相即便我说出去,估计也没什
么人会相信。将老卢的惨死归咎于情感纠葛总算能给这个事情以一个合理的解释
了。

  但此刻叶桐说起,我才意识到,我对很多事情的认知,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往
一样,轻易的就相信了新闻的导向了。「你说的没错了……嗯,对了,在出租屋
里林美美发疯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吧?那她现在?」我此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
林美美,跟着开口询问起她的情况。

  「你认识的那个林美美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只是个行尸走肉罢了。她和这个
一样,已经被我做成活尸了。不过,她的事情刚过去没几天,我可不敢带着她出
来赚钱。要被人认出来了,那麻烦就大了。这个,也是因为事情过去两年了,很
多人已经淡忘了杭州那件案子了,即便认出,估计也会认为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我才敢弄出来挣些个外快……」叶桐淡淡的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我抿了抿嘴。想着林美美最终是这样一个结局,多少还
是感到了一丝心痛。

  「嘶……看你的样子,好像对那个女人有点念念不忘啊?」叶桐注意到了我
的神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脸上露出了恶搞的表情。「告诉你一声,就
算是活尸,除了大脑之外,其余的身体可都是活的。女人能做的事情,活尸可都
能做!虽然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买卖,但你不一样,你现在算和我们是一伙的了。
要是你想,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之后,我倒是可以把那具活尸送到你哪里陪你一段
时间了……当然了!不能免费,按日收费,你看怎么样?」叶桐越说,越像街边
拉人的皮条客。但当他看见我逐渐愤怒的表情之后,立刻选择了退避三舍。

  「得……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的!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没那个意思,
这事情我过去也没干过!要不然我何必带着妹子跑这里来卖艺啊……」见到叶桐
服软。

  我一时浓重的呼吸方才平息下来,随后出言警告道:「我知道你和王烈都不
是平常人,我自己估计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有些玩笑开得,
有些开不得!林美美就算被你变成了活尸,但她是我朋友的女人。你要敢用她的
身子像这样替你赚钱的话,别怪我六亲不认!就是知道你厉害,我也会跟你玩命
的!」

  叶桐苦着脸道:「大哥,你要这样说,我当然可以照办。不过我明着告诉你
吧。我养这些活尸,那可都是要花钱的!活尸除了行为受我控制之外,其他方面
和活人没区别。一样要吃要喝要睡觉甚至还要按时上厕所。养一具,等于养一个
活人啊。要不把她们弄出来干点事情赚钱,我自己也得跟着喝西北风去了。」听
到叶桐解释,我呆了呆。「活尸也要吃饭?睡觉?」

  「你以为啊!不吃饭,她们哪里来的力气行动?不睡觉,身体就得不到恢复!
不排泄,消化后的残渣一直在肠胃中累积,最后能把她们的肚子给撑爆了。说实
话,我养活尸,等于养个妹子,养个女儿啊……」叶桐止不住的向我诉起苦来。
我知道他的目的其实只为了我同意他用林美美的那具活尸出来赚钱而已。不过他
最后说的这几句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妹子?女儿?难道你的活尸全是女性没有男性么?」

  「那不废话么!能制作成活尸的不都是女人了……男活尸?从古至今,就没
那个塑魂师成功制作出过男活尸了!」叶桐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听到叶桐如此说,我意识到自己对于叶桐以及叶桐的活尸了解的太少了。
「塑魂师」应该是叶桐这类能够制作活尸的人的共同称谓了。

  就在我想要继续追问了解下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声音。我拿出
来一看,是松前制药那个周姓女人发来的。「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我一看
时间,居然已经8点过两分了。虽然我很想继续从叶桐这里了解关于他还有王烈
等人秘密。但想着自己此刻来到这家酒吧的目的,以及王烈即将归来,我大可以
直接找他询问。

  我只得匆匆的终止了和叶桐的这次谈话。向叶桐抱歉之后,我反身推开了
「备品间」的房门,出门前我再次转身警告叶桐道。「其他的我不管,但是你要
想利用林美美的身体做任何事情,都必须给我事先说一声。否则的话,我绝对会
找你麻烦的!」说完,我方才大步走出了房间,留下叶桐一脸黑线的站在房间之
中。

  返回了酒吧的主场后,我连忙拨通了周姓女人的电话。电话中,女人告诉我,
她现在就站在酒吧的大门口等我。我连忙一边保持着通话的状态,一边赶到了门
口。等我定睛一看,我呆住了。只见两次前往编辑部联系广告事宜的「绝色美女」
拿着手机,微笑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你就是周、周……」我惊讶的望着美女,结结巴巴的证实着。

  美女见状笑的愈发灿烂了起来。非常大方的向我伸出了右手。「松前制药广
告部经理周静宜。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了。」我竭力提醒自己。「别在这个女人面
前失了脸面!」想着这点,我也伸出了手,和对方握了一下。但我很快感觉到,
对方的手平稳而随意,我的手则因为紧张,反倒不停的颤抖。

  周静宜肯定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但却丝毫没有点破的意思。而是开口询问我
是否已经找好了座位。我见状,连忙引导她来到了我之前占据的座位。

  「好了,想必你和我都是事务繁忙的人了。我这里也就不和你客套什么了。
这是我们广告部对你们杂志户外运动专栏赞助的一些文本说明。你请先过目一下
吧。」周静宜没有丝毫浪费时间的打算。坐下来之后,直接便从随身携带的提包
内拿出了一叠文稿,直接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仔细阅读了起来。而周静宜则坐在我的对面对文本内容进行着解释。

  「公司广告部对你们杂志之前那期的专栏非常满意。认为这个专栏很能吸引
一部分年轻人的阅读兴趣。所以才决定单独对这一专栏节目进行资助了。尤其是
上期你们介绍的那个雅鲁藏布大峡谷东部的那个村落让人感觉到非常的有趣也非
常的神秘。说实话,我看了那页专栏,都一度产生了想要过去探险猎奇的兴趣呢。」
听到周静宜如此说,我红了红脸。地点是卢志航提供的、照片也是卢志航提供的,
而我仅仅只是写了几段故弄玄虚而且煽情的文字说明而已。此刻得到对方的认可
和夸奖,我产生了一种贪天功为己有的心虚感。

  「现在很多杂志都有户外探险运动这一类的栏目,但绝大多数都是东拼西凑
搞出来的。从地理书里找个地方,然后上网在国家地理网站上搜索一些相关图片
就制作出来了。这些栏目缺乏临场感,真实性也大打折扣。而你们上期的杂志就
做的很好。你们的采编人员居然亲自深入了现场,并拍摄了那些现场照片。因此
能够给读者留下极为真实的感觉。所以我们公司希望你们这个栏目能够坚持这一
做法。深入到这些人迹罕至而且具有神秘感的探险场所采集素材……」

  「真的很抱歉了……」听到周静宜滔滔不绝,我终于忍不住插嘴坦白道。
「那些照片不是我们杂志社的人拍摄的。我们杂志社也从来没有安排过人去哪个
村落现场采编。」周静宜听到我这样说,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是这样的,上期杂志的的户外专栏是我制作的没错。但照片是我一个战友
提供的,而深入那座村落探险的人,也是我哪个战友了!我只不过把他搜集的素
材加以拼凑,然后才制作出了上一期专栏页面。所以……」

  「所以什么?」周静宜漆黑的瞳孔在酒吧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迷醉的
光芒。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想要再制作出向上一期的栏目那样具有足够
神秘色彩的内容。我自认为我做不到了。」周静宜嘴角一翘,显露出了一个迷人
的微笑。「怎么会做不到呢?你可以继续聘请你这个战友为你们杂志提供素材啊!」

  我嘴巴一撇:「我的战友前段时间不幸去世了。」

  周静宜楞了楞,半天方才开口道,「请节哀了。」

  我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这边找不到人继续从事你所说的那种现场探索采
集素材的工作了。这个栏目想要维持你所说的那种现场感和真实感我无能为力了。」

  周静宜听到我的话,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假如有足
够的素材提供给你,你制作这个专栏需要多少时间?」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天足够了,上期专栏,我实际的编辑设计工作就
用了一天而已。」

  周静宜听到了我的答复后,再次微笑了起来:「我想你的思维进入了一个盲
区。你战友虽然不幸去世了。但我觉得你依旧可以将这个专栏继续办下去的。只
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深入现场采集素材的人员就够了。我们公司资助你们这个专栏
的资金,难道不正是用在这个方面的么?」

  听到周静宜如此说,我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般感觉。「没错啊……对方每
期专栏都提供了整整五万元的制作费用。用这笔钱,完全可以用来雇佣一个户外
探险专职人员,只需要对他进行一些摄影方面的训练,就可以向卢志航一样,为
这个专栏提供照片和探险的经历素材了。如此一来,这个专栏自然也就可以一直
持续下去了。」

  但我立刻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一次拧到了一起。

  同时开口向周静宜提醒道:「这个、这个……人选恐怕不太好找了!据我所
知,国内的这种野外探险爱好者分成几种了。第一种人非富即贵,比如那个王石
什么的,他冒险,纯粹是钱多找乐子,以证明他自己很牛逼而已。像这种人,是
不会接受我们杂志的雇佣的。第二种就是专职的野外探险摄影师这一类的。不过
这一类绝大多数早就已经和其他传媒企业和机构签订了工作协议和合同,他们拍
摄的照片和获得的素材很多都被买断了版权。提供给我们的话,难免不会惹来法
律上的纠纷。最后就是我战友那种所谓的驴友。这一类的,探险猎奇纯属个人爱
好,想去哪里去哪里,都是按自己喜好行事。也不愿意受到什么合同之类的约束
的。而且这一类人中,像我战友那样,真正拥有野外生存和探索能力的人其实并
不多。更不要说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摄影能力了……」

  周静宜听着我的分析。忽然开口道。「我很奇怪,你怎么总想着雇佣别人呢?
你自己难道不行么?」

  「你说什么?我自己?」我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绝色美
人。

  「其实我们公司私下里调查过你的一些情况。据我们了解,你当过兵。完全
具备了野外生存的技能。而且从事过很长时间新闻记者的工作。这期间也曾经深
入过一些艰苦和人烟稀少的地区采访。同时也具备了相应的摄影能力。你难道不
觉得,你自己就是这一工作的最佳人选么?」周静宜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
觉的神采。

               第十八章、

  望着周静宜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双眼,我一时之间有些呆滞了。

  眼前的美女似乎非常满足于此刻我对其容颜的迷醉。不但没有因为我的失态
而流露出任何的不悦,相反,更进一步优雅的拿了面前的酒杯,呡了一口,在我
面前肆意的运动着她那张樱桃小口。红润诱人的双唇让人产生了极度的遐想。

  我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干渴。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这可是个苦差事!我
对于野外探索这块并没有太大兴趣的……」

  「可是你要做了的话,能得到很多东西……」周静宜轻轻歪了歪脑袋,声音
更是充满了诱惑。

  「一期五万块钱?我虽然收入不高,但足够我自己使用了。所以未必会为了
这五万块钱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周静宜听了,眯起了双眼。「我喜欢勇
于探索和挑战的男人……」我正准备告诉她,我并不是那种男人的时候。却忽然
感觉到一条纤细而滑嫩的小腿直接挨到了我的左腿上,来回摩擦了起来……

  「这女人想干嘛?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么?她这么做难道就只为了让我
同意她的安排,直接承担起户外搜集专栏素材的工作?」我有些难以理解了。

  「你知道么?老总把和你们编辑部合作的事宜完全的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
前不久才被提升为广告部的经理。在很多人看来,我之所以得到晋升,完全是靠
了我这张脸。但我却想用实际的行动来告诉他们,我并不是靠这张脸生活的。对
我而言,和你合作搞这个专栏,正是证明我自己的一个机会。所以,我希望你能
配合我,让我达成我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周静宜此刻低着头,眼神在四周来
回的游离不定,但桌子下面的那只脚却没有任何停止运动的迹象。

  「可你的主要工作不是广告宣传么?就算这个专栏真的办好了,得到了读者
的认可。可这也是属于这本杂志的荣誉,谁又会知道这个专栏和你们公司的关系
呢?」我努力的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到工作的具体细节中来。因为此刻我已经感觉
到自己产生了某些生理反应了。

  「其他人知不知道我不在乎。但公司里的人却是知道这个专栏是我和你一道
经手的。成功了,我的能力自然会得到公司内部的认可。我也就能够得到我想要
的一切……到时候,我也需要有一个人和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和快乐了……」
周静宜此刻将视线集中到了我的脸上。这其中的暗示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

  「你认为我、我能帮你达成这个目标?」我此刻说话都已经有些结结巴巴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足以让绝大多数男人疯狂的绝色美女会对我如此直白
的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有点自信好不好……我听说你过去当记者的时候可是有拼命三郎的外号的。
什么人你都敢得罪,什么事情你都敢曝光,什么新闻你都敢报导的……怎么?现
在换个工作,就变的畏缩不前了?」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不想去做而已……」我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了。

  「是么?那你想得到什么?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周静宜此刻的眼神也变
的迷离起来。

  结账离开酒吧、和女人开着车到旅馆开房……

  我完全不记得这一系列的过程我是如何完成的。

  我只感觉到此刻滚烫的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我的皮肤因温度的刺激而显出
了红色的斑点。浴室外的双人床上,周静宜裹着浴巾,慵懒的躺在床上等待着我
的到来。

  我此刻有一种置身于梦幻般的感觉。就我自身而言,我从来都不认为我能够
有机会和此刻床上的那位「绝代佳人」发生什么肉体上的关系。原因很简单……
差距太大了!

  无论是外貌长相、经济实力、身份地位。所有的一切,周静宜对我而言,都
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在我看来,能够得到周静宜这种女人的男人要么就该富可敌
国,要么就该置身于权力的顶峰,要么就该是绝世美男。因为只有达成了以上这
三种条件的男人,恐怕才有能力和资格真正的占有这样的女人。

  而我严平是什么人?一个月收入数千的工薪族,一个挂着个「副总编」名头,
但实际上从来无人买账的公司职员,一个相貌勉强算的上顺眼,但绝对达不到帅
哥标准的男人。居然得到了她的青睐……而且还是她主动暗示对我实施了诱惑。

  「这绝对是梦境……一场无比美妙的梦境!既然是梦……那我也无需在乎什
么了!就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梦中的一切吧。」我关掉了淋浴开关,赤裸着从
卫生间内走了出来。

  周静宜此刻媚眼如丝般的看着我,右手的食指朝我轻轻的勾着。我仿佛被一
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床边。

  周静宜忽然直起身子,主动抱住了我的腰,柔嫩白皙的身子贴到了我的胸膛
前,抬起头眼光迷离的望着我。我禁不住低下头。彼此的嘴唇随即触碰到了一起。

  女人的双唇柔软,呼吸间带着一丝近似于兰草的香气。此刻我才明白古人为
什么会创造出「呼气如兰」这样的词语。我的舌头完全摆脱了我思维的控制,它
仿佛有生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深入女人的口腔内。

  结果当它撬开女人的两片嘴唇的空隙进入的瞬间,一团柔软的物体阻碍了它
的推进……它一次次的想想要深入,那柔软灵巧的对手却不停对它缠绕不放。直
到女人嬉笑着,带着顽皮的表情拉开了我和她面庞彼此的距离时,我的舌头也未
能再进一步……

  就在我感觉到莫名失望的时候,女人却低下了头。嘴唇在我胸前的乳头上摩
擦起来,酥麻的快感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忍不住的轻轻颤抖战栗起来。女人
却认为给我刺激还不够,伸手又捏住了我另一粒乳头,一双玉指肆无忌惮摩挲着。
我在双重的刺激下刚刚的发出呻吟,女人的另一只手却又突然握住了我下身已经
勃起的男根,五根手指轻轻的揉搓起来……

  片刻间,我身体最为敏感的三个部位都受到了女人充分的刺激。我再也无法
支持着站立在床边,整个人身体前倾,斜着倒在了床上。女人顺着我的姿势,身
体也一同倒了下来。我伸手抱住了女人的头,想再次和她激烈的亲吻。但女人用
力抗拒的行为,却表明了她此刻的态度。

  我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女人。女人却抬头朝我抛了个媚眼。

  「你别动……躺着就好……姐姐让你欲死欲仙……」

  「姐姐?」听到女人此刻的自称,我忽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周静宜行为举止成熟干练。但我估计她的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三十,而我都已
经三十六了,此刻的她居然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自称「姐姐」。不过转念一想,
如今职场一线工作的女性都颇年轻,想必在松前制药广告部里的工作人员也多以
年轻人为主。周静宜估计已经习惯了在这些新人面前充当大姐大的角色了。所以
姐姐这个自称,早就说顺了口。

  女人弯曲着身体,红润嘴唇摩擦的部位逐步下移。那种酥麻的感受也随之不
停变幻着位置。从胸前,到小腹,最终延伸到了我大腿的根部……

  片刻之后,我中间凸起部位的顶端感觉到了连续的酸痒。女人香舌的顶端顺
着我龟头周围的冠状凹槽来回的舔舐起来。我低着头,睁大了眼睛,望着女子精
致到极点的容颜在我的双腿之间前后移动……

  「这是梦……」我的大脑明确的告诉了我这个结果。但感受到的那一阵阵快
感却又明确的提醒我……我正在享受着一个女性为我奉献着的生理上的快乐。

  女人舔了一阵,随即张开小嘴,一口便将我的阴茎吞下去了半根。我瞬间发
出了满足的呻吟声……一贯以来,我对自己的本钱还是满意的。虽然在一帮战友
当中,比起那几个北方出身的种马,我的并不算大。但我也很清楚,无论长度还
是直径以及持久力,我都远超这个国家的平均水平。

  几年前我曾经碰到过一个风尘女子,并和她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固定交
易关系。因为是交易,各取所需,所以那个女子并未存了讨好或者迎奉我的念头。
正因此,那个女子也从不忌讳在我面前坦白她对我的感受。「你这东西……对女
人而言,正是恰到好处。再长点粗点,估计大半女人都要讨饶了。要短些细些,
或者有女人会不满,但绝对不会多,就这样是最好。就算是我也觉得好满足呢…
…」

  此刻女人将我的兄弟一吞一半,在让我的精神感觉到极度刺激以及肉体上的
快感之外,也让我感到了惊异。她的嘴看上去是如此的小巧,此刻居然能末掉我
的半根。不过我马上发现女人还在努力,她的嘴里发出了「嘶嘶」吞咽声,我目
睹着剩下的小半,被她一点一点的最终吞咽了干净!

  紧凑、温暖,酥麻……

  女人一边卖力的吞咽,一边上翻着瞳孔观察着我的表情。当注意到我此刻愉
悦的面容后,女人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就这一下,我的身体禁不住一阵哆嗦。我
竟然没有控制住!哆嗦之后,身体跟着便开始了痉挛,我感觉到下身一泄如注。

  女人明显感觉到了口中所含物体的异常,忙不迭将其吐了出来。刚刚吐出,
脸上便被我的喷射物糊了一脸……

  「对、对不起……」几分钟后,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朝着正在卫生间内
洗脸的周静宜道歉。「让你失望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这方面的
原因向一个女性道歉。

  周静宜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虽然依旧裹着浴巾。但却已经恢复了白日里的那
种干练的姿态,之前的魅惑已经荡然无存。

  「你完全没有必要道歉……对你我而言,这不过是交易而已。我想你替我办
事,这只是我支付给你的报酬。至于你用何种方式达到满足,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周静宜出来后,没有上床,而是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冲泡起了热茶。

  听到对方如此干脆的回答,我更加感觉到了沮丧。我的理智早就告诉对方绝
无可能会真的对我产生任何那方面的感觉。而现在,仅有的一次机会也让我轻易
的给浪费了……我感觉到了某种不甘心。

  「你应该不是早泄吧?是因为太久没做了么?」周静宜此刻沏好了茶,拿了
一杯放到了我身侧的床头柜,跟着自己端了一杯,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饶有兴
致的望着我,似乎对我即将的回答颇感兴趣。

  或者是周静宜此刻的表情刺激了我,我之前心理的那点亏欠感随之消失。思
维也变的清明起来了。「也许吧……」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记得你是未婚!不过难道现在连女朋友都没一个?」周静宜一边用她的
樱桃小嘴轻轻吹凉着滚烫的茶水,一边仿佛随意的询问着。

  「你说对了……最后一任在三年前分了!现在确实一个都没有……」见到周
静宜态度随意,也就光棍的坦白告之。

  听到这里,周静抬起眼睛看了看一丝不挂依旧躺靠在床上的我,皱了皱眉头。
「没女朋友也就算了,别告诉你三年都没在外面花钱泻火啊。」

  「连泻火都知道……看来眼前这绝色美人远远没有她的容貌看起来那样的不
食人间烟火了。」我想到这里,也就摒弃心中仅存的那点矜持。「现在扫黄扫的
厉害,价格都提升了。过去两、三百能解决的事情。现在没有个七、八百下不来。
我就那点收入,现在,一个月能解决一次就差不多了!想多,除非我自己不吃饭
了……」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而仅仅是我应景的托词而已。严光那边公主、宝贝
多的是,我真要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去他的地盘上逛一圈就是了。只不过上任女友
离我而去,确实给我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情感伤害。或者是出于自虐的心理,我
这三年基本没有碰过女人。此刻对周静宜这样说,更多的只是掩饰我之前的窘态
而已。

  听我说的直白、有趣,周静宜禁不住轻笑起来。「原来如此!我广告部下头
好像还几个刚进来没结婚也没男朋友的小妹妹。要不我帮你在里头物色物色?」

  「别了……这样的丫头,我编辑部里就有!要下手,我自己早就花言巧语骗
她们去了」我想起了编辑部里李箐箐那几个!随口接着说道:「现在的女大学生,
漂亮点的,在大学里基本就已经变质了。长相一般的,恋爱经验也只怕比我还丰
富。碰上她们,我都不确定是谁玩谁了!偏偏我对长相还又有那么一点要求。太
丑的,我真看不上。好歹我祖上也是书香世家,这几代人下来,娶的女人都是漂
亮的。现在我找一个长相不咋地的将就了,连累了整个家族外貌遗传基因的整体
退化,我倒宁可这基因在我这辈子终结算了!」

  周静宜听到我如此说,更是笑的花枝乱颤。笑过之后,两眼闪现着异常的光
彩。「这么说来,你奶奶和你妈妈都是美人喽?」

  「我奶奶听说年轻的时候,被公认为是清江县的第一美人呢!至于我妈妈…
…」我原本还打算继续吹嘘一下的,但嘴里提到母亲,自己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子!

  长期以来,母亲对我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存在的名词而已!我当然是有母亲
的,没有的话,我也不可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但对于母亲的记忆我实际只确
定两点,第一,我是有母亲的;第二,我母亲在我拥有记忆之前,便已经去世了!

  母亲的长相、家世这一切的一切,我居然毫不知情!青少年时代,我曾经不
止一次的因为想要知晓母亲的情况而惹来父亲的无名怒火!要知道我父亲是文化
人,有涵养,平日里极少动怒!而在我记忆当中少数的几次发火,都是因为我纠
缠着他询问关于母亲的情况。而我几乎无忧无虑的童年当中,极少的几次哭泣也
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年龄大了一点,懂事了,也就没有再因为这个事情去厌
烦过父亲。后来我也曾旁敲侧击的试图从奶奶口中套取关于母亲的信息。而奶奶
则永远只是不停的在我面前夸奖我的母亲「又美丽,又善良,又能干,又孝顺」
等等完全毫无养分的话语。而真正的诸如家世来历,娘家亲戚这些具体的内容,
奶奶也是只口不提的。

  倒是最后从叔叔那里得到了一点点模棱两可的情况:比如我母亲在生下我之
后不久就去世了。母亲去世后,父亲或者因为悲伤,销毁了家里全部与我母亲有
关的物品,比如信件、照片等等。此外就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婚姻似乎同我祖父
母的婚姻差不多,同样没有得到母亲娘家那边的认可。所以我家同我母亲的娘家
根本就没有任何彼此的来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叔叔其实也没有见过我母亲了。

  据他所说,我父亲和母亲恋爱结婚一直到生下我的时候,他正好在部队中服
役,期间没有回家探过亲。临到退伍前,正好听说我母亲重病,所以原本打算回
来见我母亲这个嫂子第一也是最后一面的。但却没想到那个时候西南边境和越南
的关系紧张起来。他不愿被别人耻笑为逃兵和怕死鬼。所以毅然留下超期服役,
并参加了之后的对越反击战。等他打完了仗返回老家的时候,我母亲早已经入土
了。所以即便是他,对我母亲的了解,也都只是来源于我父亲和奶奶的说法了。

  不过从叔叔那里我总算知道了母亲墓地的所在。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没带
我去给母亲扫过墓。奶奶过世和父亲意外死亡后,办完了他们的下葬仪式,叔父
特意带我去了一趟母亲的墓地,我那也是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给母亲扫墓。之后便
是忙于学业奔前程,到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我也没有想过再去探望过她一次。当
然,我并非不孝之子,而是因为母亲对我而言确实缺乏起码的存在感。以至于我
在多数时候,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想到母亲这一概念而已!

  此刻因为周静宜的一句笑谈,让我不知不觉的提起了母亲。这一提,我反倒
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虽然奶奶曾经说我母亲「美丽」,但谁知道是不是奶
奶对我安慰的话语了。要知道在我回忆当中,奶奶还曾经当面夸赞过周围街坊、
邻居家的女人和姑娘们长的「俊」呢。而被她夸奖过的那些女人当中,也就现在
的文招娣还真的是有几分姿色而已。其他的女人,这次回老家见着了,只能叫不
难看!真要说美女,还楞就一个没有……

  「……至于我妈妈……应该、应该也是美人吧?」说着说着,我不自觉的低
下了头。因为我自己也对自己此刻的话语缺乏自信了。

  「什么叫应该是美人啊?连自己妈妈都没见过么?」周静宜此刻却以为我故
意在她面前卖关子了。一张绝美的面容笑颜如花般的嬉笑起来。

  「……嗯,你说对了,我还真没见过我妈!我刚出生,我妈难产,在病床上
坚持了一段时间后,便去世了……」我此刻意气消沈的说了实情。

  周静宜原本灿烂的笑容逐渐凝固,最终小声的向我表示了歉意。「真对不起,
我不知道是这种情况了……」我抬起头,望着周静宜勉强的笑了笑。「也没什么
了。因为根本就没记忆,我妈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存在过的现实而已了,所以对
她的感情很淡漠了。我从小是我奶奶拉扯大的,相反奶奶对我而言,才是真正妈
妈一样的角色了。」周静宜见我主动消解了她的尴尬,跟着便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起身坐到了床上,趴在了我的身侧,伸手轻轻抚摸起了我的胸膛。

  「想不想再来一次?」一边挑逗着,一边又一次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
着我。

  女人的抚摸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身体上的愉悦。但我很清楚,女人此刻的示
好更多的是因为之前失言的歉意而已。而我现在也真的缺乏继续下去的激情了。

  「还是算了吧……你和我现在感觉都不在状态呢!」我虽然有些恋恋不舍,
但还是主动起身进入了卫生间沐浴清洗。清洗完毕之后,我从卫生间出来穿衣服。
周静宜靠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我的动作。

  等我穿戴完毕之后,她忽然开口道。「追加更多预算的话,我估计公司那边
很难了。不过我个人可以在每期专栏完成之后给你增加一些特殊的福利了!」我
楞了楞,扭头望着她道。「个人?什么福利?」周静宜伸手竖起了食指。「一期
一次!你帮我认真的把这个专栏节目搞好!每弄好一期,我就陪你来旅馆开一次
房!你刚才说嫌现在嫖娼的费用太贵了……我不收你钱,而且每次的房费我来给!
你觉得呢?」听到周静宜如此说,我忽然有了一种瞬间石化的感觉!这根本就是
赤裸裸的「性贿赂」啊!

  「好了,你不回答,我就认为你默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算是我免费
赠送一次。不计在内。这期专栏完成后,我会安排时间,找好地方兑现我的承诺
的。」周静宜此刻居然露出了一脸顽皮的表情。尤其是注意到我此刻因为惊诧而
僵直的面容之后,那种戏谑的态度更加的令人玩味了。

  「一期一次?」我结结巴巴的确认道。

  「怎么?嫌少么?我怕我给你多了……你承受不起啊!」周静宜嘻嘻的笑了
起来。

  不得不承认,周静宜此刻对我提出的这个所谓的「福利」对我而言无异于天
上掉馅饼一样的美事。虽然在记者行业内,我多少算个人物,但真正以我的经济
实力和身份地位而言,周静宜这样的「绝代佳人」根本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
在。虽然我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怕从来都是把自己的美色和肉体当成了一种
资本在使用。但我却无法对她产生任何鄙视或者看不起的念头。因为她的外形实
在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怀疑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忽然冒起了一个念头。「你不会曾经去过韩国吧?」

  周静宜几乎是本能的回答道:「韩国?虽然我们松前制药现在和日本最初的
松前家族其实没有多大的联系了,但韩国那边却因为反日情绪的原因造成我们集
团公司在那边业务拓展极其艰难!所以,到现在我还没……你这家伙!老娘我是
天生的好不好……你说你家基因好,我告诉你,我长这样子也是家族的遗传基因
了!你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想污蔑我么?你给我站住……」

  周静宜说道一半,反应了过来,围着浴巾就从床上冲了下来。我瞅见她下床,
知道事情不好,随即抢先一步开门夺路而逃!她裹着浴巾,肯定不敢追出房间…
…明白这点的我一口气冲到了宾馆的大厅当中!

  喘过一口气后,我想起周静宜刚才气急败坏般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或者因为笑的过于猖狂,引得此刻宾馆大厅中的工作人员和一些正在办理入住手
续的房客全都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我笑了几声后,意识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连忙收起了笑声,然后低着头,
极为尴尬的溜达出了宾馆大门。

  拦住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后,我上车告诉了司机我住所的地址。然后望着夜
幕下城市繁华的夜景不自觉的产生了对母亲的怀念。「这么多年,居然一直都没
去给她老人家扫过墓。要不是刚才和周静宜扯淡,我几乎都要忘记我终究是母亲
生下来的这件事了。既然已经和周静宜见过面了,明天,明天找个借口溜号吧,
去给母亲上坟、扫墓!」计划着给母亲扫墓的事情。不知不觉便到了住所的小区
门口。我下了车,随即返回了家中,刚一打开门,我的下巴差点没有再次掉在地
上。

  经过我几天「破坏」后正逐步恢复肮脏状态的房间居然再一次变的干净整洁
起来。我慌慌张张的巡视了每个房间。确定那个神秘的「田螺姑娘」又一次造访
了我的住所。我赶紧又对家中的「值钱物品」进行了一次清查。结果依旧是安然
无恙……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会跑过来替我打扫房间呢?关键是,这家伙
是怎么进来的啊?难道我他妈的真见鬼了?」我又一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苦苦的
思索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给严光打了个电话过去。因为只有他有我这里的钥匙
了。

  「阿光么?我……你大哥!你小子最近有没有偷偷来过我家这里啊?」电话
那头的严光显然对我此刻的询问感觉到莫名其妙。「哥,你说啥呢?我去你家干
嘛啊?我自己这边一天到晚都还忙不过来呢!」严光这家伙从小到大,从来不会
在我面前撒谎。所以对于他此刻的回答我是相信的。我皱了皱眉,觉得还是没必
要把住所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便随意的说道。「没啥了,我就是问问而已。」
说完,我便打算挂掉电话了。结果严光那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在电话里喊住了我。
「哥,对了,有个事正好给你说一声了。」

  「说吧。」我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打人那事情,我替你摆平了!我还以为那家伙什么来头呢?结果就是市
文化局一小科长。我昨天去找他谈判了,最后决定给他三万块医药费。这事情就
这么算了……要不是听说他和雷小虎那边扯的上点关系,这三万块我都不想给的。」
严光在电话里大喇喇的说这。

  「对哦……我好像还背着打人的这么一件事情呢?」听严光提起,我才想了
起来,不过现在严光提到已经替我摆平后,对我而言也算了了一桩事情了。我连
忙在电话里说道。「那可多谢你了!钱我过两天就打到你账上了。」对我而言,
三万块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要能彻底了解这个事情,还是值得的。

  「哥,你我之间讲啥客套啊!三万块我给你出了……你要给我划钱过来,弟
弟我跟你急!」严光听到我说要转账给他,立刻在电话里叫唤起来了!

  听到严光激动起来,我也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了。「知道了,算哥欠你个人
情了。」挂掉了电话。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出来,望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
间却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不知不觉中,我的视线落到了摆放在电视柜边缘
的一件物品之上。那是我从林美美母子栖身的溶洞之中带回来的那本线装小册子
《黎母阵图》,此刻这本在我看来近乎于春宫图册的书籍正安静的摆放在哪里…


  「奇怪了,当时我从溶洞出来前,随手塞进了迷彩服的口袋里的。在韩哲的
车上我换自己衣服的时候又随手塞进了西装外衣的内袋当中。回家后西装外衣我
直接扔到了客房的床上,之后便再没从夹克里把这小册子给掏出来啊!怎么这会
这小册子会放在哪里呢?」我想到这里,慌忙的又跑到了衣柜哪里查看。结果见
到我去溶洞前穿的那件西装完好无损的挂在衣柜之中。如此一来,只可能是那个
「田螺姑娘」在替我收拾房间和物品时把这本册子拿出然后放置在电视柜边缘的
了。

  「搞什么鬼啊?」我看着小册子,忽然有一种心惊肉跳般的感觉。但还是忍
不住将这本小册子拿起,又一次翻阅了起来……

               第十九章、

  次日清晨,我给主任电话请假,主任在确认了我已经同周静宜见过面后,爽
快的批准了我的请求,最后还在电话里加了一句:「现在你就跟着周经理混了,
来不来编辑部报到都不重要!关键是,一定要让她满意!」听到主任如此说,我
无语了!感情为了那多出来的50% 的页面广告费,主任打算彻底把我出卖给松
前制药了……

  不过一想到周静宜令人迷醉的容颜,我也无所谓了。之前以为周静宜只是模
样美丽而已,但昨夜宾馆里的旖旎让我见识到了对方同样完美的身材。「为那样
的美女办事,再加上每期的专属资金以及每期一次的特殊福利……我实在没有理
由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昨天夜里对方给了我新的信息,信息内对于我昨夜从宾馆「逃亡」的事情只
字未提,只是再次约我在今天下午见面,目的是讨论这一期专栏的具体内容。时
至今日,我已经无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了,只能回复同意了。而上午的空档期,
我正好可以实现昨天夜里回家时的计划,抽空去给母亲扫墓。为此我特意去了趟
本地专营丧葬用品的批发市场,为亡母购买了纸钱和香烛之类的拜祭用品。跟着
拦了一辆公交车,赶往位于市北郊区的北山公墓。

  北山公墓位于市北的凤凰山。在我国,叫凤凰山的小山可以说数都数不清。
而我所在城市的凤凰山其实就是一座占地数平方公里的小丘陵而已。据说过去这
座小山里有锡矿,至今山腹内还留存有古代开采所遗留下来的矿坑。而这座锡矿
开采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到北宋时期方才废矿。或者因为过去
就近在原地开采冶炼矿石的原因,导致这座小山土壤内的金属含量偏高,并不适
合进行农业生产,无法作为农业用地。所以地方政府在上世纪七十年后期将这里
规划成了公墓。

  进入墓区后,我依照当年跟随叔叔一同来此的记忆,经过一番搜索后终于找
到了母亲的墓穴。公墓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山上在不断的扩张面积,而我母亲因
为是公墓刚刚建成后不久便入葬的首批「居民」,因此墓穴的位置基本处于公墓
最下方的所在了。

  方形的水泥封盒,低矮的墓碑,水泥石阶的缝隙内长满了杂草。父亲虽然是
文化人,但无论办事或者写东西都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一点甚至直接体现在了我
母亲墓碑的碑文之上。

  「妻周萍之墓,夫严抗美、子严平谨立」墓碑上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和落款时
间而已。望着墓碑我不禁感到了异常的伤感。虽然母亲去世的时候,文革时期的
思维尚未彻底消除,但父亲为母亲书写的碑文也实在太过简单了一些。竟然都没
有在母亲的名字前使用「爱妻」以及我的名字前加注「孝子」之类稍稍感情化一
些的用词。

  我一边拿起从公墓管理处哪里借来的工具擦拭着墓碑。一边考虑着恐怕需要
为母亲重新更换一块墓碑了。墓碑擦拭完了,我摆放好香烛和祭祀的物品、依据
本地风俗先在母亲墓前放了一串鞭炮,这是通知死者,有亲人前来探望她了。然
后开始烧纸钱,烧完了纸钱,我又放了一串鞭炮,本地的说法,这第二串鞭炮是
用来吓阻其他想要与我母亲的亡灵争抢祭品的亡灵的。

  处理完了这些,我又清理了一下水泥石盒周边的杂草。鞭炮和纸钱剩余的灰
烬以及香烛贡品这些,依据风俗是不能打扫的。要等第二天公墓的工作人员自行
过来清理。原因么?是为了让亡灵有充足的时间拾取子孙后代的供奉了。

  离开公墓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便来到凤凰山山脚附近的小
镇里,找了个小餐馆,打算就这里把午餐给应付了。

  坐下后点了菜,我便坐在位置上拿着手机浏览新闻。餐馆跟着又进来了几个
客人。男女都有,全部都背着硕大的旅行背包。从他们统一的棒球帽以及身上穿
的印有「XX户外运动俱乐部」字样的T恤衫判断,他们似乎应该是属于某个徒
步户外露营俱乐部的成员。

  我看了看他们,也没在意。等我的菜上桌后,我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而此
刻,又有俱乐部的成员陆陆续续的走进了餐馆,小小的餐馆一时间人满为患。

  我正低头吃喝,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是个青年男子,从
穿着来看,也应该是俱乐部的成员之一了。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们人多,你一个人坐一桌,我们这边能不能过来几
个人和你坐一块啊?拜托了……」青年人很有礼貌,我随意看了下餐馆里的状况,
发现除我这桌之外确实每一桌都已经坐满了。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跟着我起身
动手挪动起了自己面前的菜盘,以免和他们点的菜品混淆在一起。不过还没等我
挪动完,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严、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啊?」我回头一看,楞了一下,胥悦此刻
穿戴着俱乐部成员的服装居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嗯?是你啊?你也是这个什么户外运动俱乐部的成员?」我有些惊讶的说
道,此刻我真的有点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觉。

  「嗯」胥悦一边答应着,一边拉了张凳子靠着我旁边便坐了下来。

  青年男子见胥悦认识我,点了点头对胥悦道。「喜悦,你们认识的话就好了,
你就和他坐一桌吧,后面那几个,你负责招呼他们了。」青年男子似乎是此次活
动的负责人之类的,再交代了胥悦两句后,便忙着离开找餐馆老板商量增加桌子
的事情去了。

  见到青年男子离去,我忍不住向胥悦询问起了她和这些户外运动俱乐部成员
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们这个野外运动俱乐部其实是街道办事处组织的了,一般几个月才活动
一次。一年至少两次吧,费用平摊,参与自愿,所以什么人都有。」胥乐一边说
一边朝着周围的人群给我指指点点。我一看,确实如胥悦所说的「什么人都有!」,
有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也有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当然更多的是像刚才的男子
和胥悦这样的年轻人了。从他们彼此间熟络的态度来看,倒和胥悦所说的一致,
极有可能是某个街道里的街坊邻居所组成。

  「嗯,你们街道居委会群体性文化活动开展的不错啊。能够把大伙组织起来
搞这样的集体户外活动,增进了邻里彼此的关系,也丰富了居民的文化生活!了
不起了!」我见了,忍不住赞扬了一下,因为这确实是好事!「那现在,你们打
算去哪里露营、郊游啊?」

  「本来计划是要跑远一些的。但是你也看见了,这次来的有老有小了,所以
张助理出于安全考虑,就没打算走太远。这里吃完午饭后,下午最远走到凤凰后
山那边,然后组织大家露营,傍晚就朝回走了。」胥悦向我说明了他们的预定行
程。

  凤凰山前山是北山公墓,不过后山区域则是未开发的丘陵地区了,虽然因为
土壤的原因,植被覆盖面积不多,但作为远足、踏青的场所也为市内一些喜爱户
外运动的人们所经常光顾之所了。

  听到胥悦介绍行程,我点了点头。「嗯,这样安排挺好的。清江支流白水河
正好从北山那边过去,小孩子和老年人可以在河边休息、玩水。年轻人则可以爬
爬山,或者去后山那几个古代矿洞探险什么的,安排的很不错了,对了,刚才那
个男的就是你说的张助理?」

  「诶,就是他了!不过这次出来前,张助理特意对我们宣布了这次活动的纪
律,禁止任何人进矿洞探险了!」我愣了楞。凤凰后山的的古代矿洞一贯都是本
地青年人探险娱乐的场所,而且现存的几座矿洞也并不深,最深的一座也不过百
余米而已。内部的路线也早为本地居民所熟知,胥乐此刻如此说,倒让我感觉到
了诧异。因为多年以前,我也曾经和中学的同学一同进过矿洞,对里面的情况心
知肚明。

  看见我惊异的表情,胥悦也有些吃惊起来。「严哥,你不知道么?前段时间
凤凰后山的矿洞那边出了点事。现在去那边游玩的人,都不敢轻易进洞子里去了。」
听到胥悦如此说,我连忙追问起了原因。我虽然非常留意各种社会新闻,但多数
时候只留意国际和国内的各类重大新闻,相反对于本市发生的地方性新闻则关心
的远远不够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不过好像是三个月前在云山县发生的那次地
震的原因,后山老矿区受到了波及,地表倒没发生什么,但矿洞内部却发生了巨
大的变化,一些原先被封闭了的古代坑道又暴露了出来。两个月前,有一个中学
生跑进去了。结果钻进了新露出来的坑道,最后因为迷路,活活被困死在了坑道
里面。所以北城区政府这边已经发布文告了,警告游人不要擅自进入坑道里面探
险游玩了!」听到胥悦如此说,我才恍然大悟。

  此时,最早进入餐馆的那几名俱乐部成员已经吃完了饭,起身和那名张助理
说话,张助理和他们交谈之后,双手用力鼓掌,将餐馆里人员的注意力吸引到了
自己的身上后,大声宣布道:「已经吃完了的小组,可以提前出发!各小组的组
长注意清点本组成员人数!千万不能有任何人的遗漏!其他小组也请加快用餐速
度,我这和第一组就先出发前往宿营地做准备工作。有老人和小孩的小组,组长
要特别注意!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即使吃完了饭,也请在这里等待一下,然后跟
随刘助理的大部队一同行动了。」说完,张助理又和身旁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
中年妇女交代了一下,便和最早吃完饭的那几名俱乐部成员朝着凤凰后山进发了。

  我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见我准备走,胥悦连忙出言挽
留。「严哥,你下午要没事的话,干脆和我们一块去郊游吧!我听说后山那边有
一大片紫荆花开的很漂亮,这里很多人都是打算去哪里拍照的,你不打算和我们
一块过去看看么?」知道胥悦是善意,我只能笑一笑解释道:「我上午来这边是
给我母亲扫墓的。下午我约了人,要谈工作方面的事情。所以真的没有时间了!
不过你们街道办事搞的这个户外俱乐部真不错,下次如果还有活动的话,提前通
知我一声了!我只要有时间,一定参加了。」

  听到我如此说,胥悦倒不好再说什么。我随即出了餐馆,在乡镇街道的路口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了市内。不久便来到了周静宜指定的星巴克内,找了一
个座位点了咖啡慢慢等待,从座位这里,能够清晰的看见斜对面摩天大楼上镶嵌
的巨大「松前制药公司」的字样,我意识到,周静宜安排在这里见面倒是单纯的
因为这里距离她的工作地点足够近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周静宜俏丽的身影和两名年轻女子一同出
现在了门口,看见我后,她和那两名女子说笑着分了开来。然后向我走来,而两
个女子竟然也是来这里喝咖啡的,不过见到周静宜约了他人,便直接在门口的座
位坐了下来。

  见到周静宜在我面前坐定,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同事?」

  「没错了!怎么样?有看上眼么?这两个可都还没男朋友呢!要看上了,我
两天之内把她们的全部资料以及追求参考意见递交给你!」周静宜背着两个女子,
朝我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眯着眼睛远远的观察了一下两个女人,并很快做出了判断。「她们两个是
百合!我不会看错的!就算是很好的闺蜜,出来喝咖啡的话,也绝不可能如此亲
密的彼此抚摸对方的手的。你看,还在摸……就凭这个小动作,我敢肯定,她们
两个是一对!」周静宜听到我如此说,诧异的回头又望了望那两个女人。两个女
人此刻正沉浸在彼此的浓情蜜意当中,自然没有注意周静宜回头观望的动作。

  周静宜转过头来,朝我吐了吐舌头,同时手轻轻抬到胸前,朝我竖了竖大拇
指道。「你真厉害……她们是一个大学毕业的,而且听说是同寝室一起出来的,
进公司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们可都没看出她们是这种关系,之前我和公司里其他
人还奇怪,她们两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大学四年居然都没交个男朋友什么的。
你居然就看了这么几秒钟就判断出了她们是那种关系!你还别说……我和我最好
的朋友在一起,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摸对方的手的。」

  「没什么了!毕竟我当过记者,基本的观察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几年前我曾
经和其他人一起做过一个关于同性恋的专题社会报道。接触过一些,所以他们这
些人的一些行为习惯,我比一般人知道的清楚了。」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招呼服
务员过来,周静宜点了一份蓝山,我和她随即开始了关于本期专栏内容的正式交
谈。

  不过当我看了周静宜递给我的建议书后,我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怎么?这期的专栏你打算让我去探索凤凰后山的古代锡矿矿洞?」

  「是啊?怎么了?现在离你们杂志出版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我之前曾
经考虑过让你去云南中甸或者广西上思采风的。但想着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合
作了。相关的各种器材和设备工具等等都还没置办齐整。而且时间也比较紧迫,
所以才决定就近找一个地方进行一次尝试了!你难道不满意我的安排么?」周静
宜的眼睛瞪了起来,不过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杏仁状的眼型即便瞪到最大也产生
不了多大的威慑力,看上去反倒更加的妩媚动人了。

  「巧了……我上午才从凤凰山那边赶过来的!后山因为地震,矿洞内部发生
变化,有一个学生在里面迷路后困死的事情你知道么?」我摇了摇头,把我刚从
胥悦哪里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听说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决定这期专栏的介绍地点选这
里啊!要是矿洞还和过去一样,你觉得有价值进行探索和介绍么?你想想啊,突
然再次出现的神秘古代坑道……里面没准还能找到那些古代旷工遗留在里面的各
种器皿和工具,这些可都是文物!加上误入歧途而遭遇不幸的青年学生!已知的
风险,神秘莫测的古代遗迹!一定能吸引大量的眼球。」周静宜此刻在我面前滔
滔不绝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之前我和卢志航交谈时的场景。只不过两个场景当中
我扮演的角色调换了个位置!之前是我对卢志航「尊尊教诲」,而眼前却是周静
宜对我不断的「教唆」!

  「可我听说北城区政府已经发了通告了。警告市民不要试图进入坑道探索啊!」

  「只是警告而已,又没真正的禁止!你和我又不是傻呼呼的学生,只要做好
各种准备工作。进去看看,拍些照片什么的,根本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等等……你和我?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和我一起进到那些个别人从来没有
走过的坑道里面探险吧?」

  「为什么不?别忘记了,我可是你这个专栏节目的专职监督了!远的地方,
我脱不开身,自然没办法跟着你了!可这古代坑道,就在市区边上。不跟着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进去以后随便走一段路,拍几张照片就拿回来应付我啊?」周静
宜此刻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对于进入新近出现的未知坑道探索拍照,我其实并不介意。虽然哪里已经造
成了一名学生的意外身亡,但我认为发生在那名学生身上的悲剧肯定不会在我的
身上重现。不过此刻周静宜提出要和我一起进入坑道探索后,我第一时间在心里
否定了她的这个念头和想法。

  我是军人出身,身体素质以及应付复杂状态的能力超过了普通人。而周静宜
是什么人,一个坐办公室的女白领。要真带着她一起下坑道,我还得空出精力来
照顾她。这样一来,这趟坑道之行我必然会花费成倍的精力。

  「听着,要我进入坑道探险可以!但前提是,我自己去!你要跟着我一块下
去的话,对不起,你这次的这个建议我肯定否决!虽然主任交代我尽量配合你的
工作,但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不为别的,我也是出于安全考虑!你要不愿
意,大不了这专职编辑我不干了,就算主任,他也拿我没办法的!」我斩钉截铁
的表明了我的态度。

  见我如此强硬,周静宜撇了撇嘴。没有出声,但嘴型分明在说「装模作样」
这四个字。

  对于周静宜此刻的态度,我也不在乎。既然确定了本期专栏的内容。我觉得
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和对方交谈下去了。说来也奇怪,最初见到周静宜时,我可
以说完全被她的美色所倾倒。但经过昨夜在宾馆开房之后,我对她的迷恋似乎有
所收敛。男人大概都是这样的一种动物,没到手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而到手之
后,新奇感便会立刻随之消退。

  昨夜虽然没有和周静宜发生实际意义上的性关系。但对我而言,周静宜已经
不像刚刚见面时那样高不可攀,何况对方还明确表示将给我提供所谓的「特殊福
利」。对我而言,只需要完成她所交办的事项,便能得到同她的一夜欢愉了。既
然如此,便没有必要在她的身旁恋恋不舍,倒不如尽快落实交易的项目,以获取
自己想要的东西来的干脆。

  见到我起身要走,周静宜明显有些震惊。估计在她的印象中,身边的男人极
少有能够像我一样主动放弃与其独处机会的。不过或许出于矜持和自尊,她并没
有对我此时的行为表露出任何的不悦。只是抬头看着我追问道。「你打算什么时
候下矿洞采集素材?总该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吧?」

  「置办相关的设备还有其他一些应该的准备工作可能需要一、两天了。我出
发前会给你短信通知了。」我给与了她准确的答复。

  周静宜身子靠了靠椅背,似乎舒展了一下身体后点了点头。「那成,我等你
的消息通知了。对了,回去后发个账户号码给我。我让财务那边把这一期专栏预
算资金给你打过去了。不过最后要给我一份详细的资金运用清单包括发票这些你
都需要给我准备着。资金的使用情况,也是我监督的项目之一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我明白,这个女人因为我拒绝了她和我一同下坑道的要
求后已经对我产生了不满,如此说的目的,无非是打算在资金运用方面对我进行
制约了。不过对我而言,这也没什么。虽然我确实想过把每期专栏制作完毕后多
余的资金据为己有。但事实上,我对金钱的渴求,远没有我表面上显示出的那么
贪婪了。

  离开了星巴克,我首先来到了本地一家户外运动用品专卖店,购买了照明用
具和大量的电池。此外便是小型的运动用氧气瓶以及辅助呼吸设备!小时候林有
才曾经给我讲述过他年青时代在河南参与盗墓的一些经历,后来我当记者那会,
也曾经报导过考古研究的新闻现场并同专业的考古工作者有过接触,他们都曾经
提到过位于地下的古代遗迹或者墓葬内二氧化碳浓度高且供氧不足的问题。

  虽然凤凰后山新出现的古代坑道冒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但我怀疑里面的空
气质量依旧不足以维持普通人的呼吸需求,而那个意外丧命的学生,十有八九是
因为吸入过量的二氧化碳昏迷最终导致死亡的。所以此刻来这里购买探险设备,
我除了照明之外,最关心的便是氧气供给这方面的问题了。

  最后,我又拿了一个探险旅游用的大型背包,将购买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
后,我让专卖店人员开具了发票。既然周静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也就打算
奉陪到底了。

  接着我返回了编辑部,从编辑部里借用了相机和其他配套的摄影器材。这些
东西,编辑部里既然有现成的,我也就没考虑再单独购买的必要了。

  背着购买的背包扛着借用的设备,我在编辑部楼下的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把东西放到出租车后备箱后,我上车告之了司机师傅我家的地址。司机开车后,
我坐在后排,一边点了根烟,一边盘算着进入坑道后还需要携带那些物品的问题。

  却未曾想,车开了七、八分钟后,开车的司机师傅忽然看着后视镜开口问我
道:「客人,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我听到师傅说话,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
的反问道。「师傅,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客人,你别回头,仔细看下后视镜了!就是后面那辆黑色的奔驰600!」
我抬头望了望司机右上方的后视镜,透过后窗,我果然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紧紧的跟在出租车的后面,距离不到十米。

  「你上车前,那辆奔驰停在路边。你上来,我开车后,那奔驰也跟着启动了。
到现在一路都跟着我们……我拐弯,他也跟着拐!很明显是在跟踪啊!我天天跑
出租,也没见过有车跟着我的!可你上来,他就跟着了。我想,应该是冲你来的
吧?」出租车师傅倒是一个颇为精细的人,分析的颇为透彻。

  「这……」我望着后视镜中始终紧跟不放的轿车,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客人,你这是要回家么?如果是的话,我倒建议你还是别回去了。我估计
你一下车,奔驰车上面的人就会下来跟踪你,然后找到你的住所的。你刚才在路
边等车的时候,他们没有下手,和可能就是想跟着你回家,然后摸清你居住的地
点!」我听到司机师傅如此说,心里忍不住乐了起来。

  我发现我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碰上了一个脑子活络而且同时很有责任感的
出租车司机!要知道,别人跟踪我的话,和他可没任何的关系,他把我送回住所
后,拿了车费走人就是。而此刻,他居然替我打算起来了。不过我转念一想,发
觉司机师傅此刻的分析极有道理。我思考片刻之后,向司机师傅说出了一个新的
地址。「那就前面拐弯,去染坊路!」

  「跟踪我是吧?想找到我住的地方是吧?成,我就带你们去严光那小子的地
盘里转一圈了。管你是什么人?到了那里,就是我说了算了……」我脑子里盘算
着,脸上的表情也变的邪恶了起来。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了我
此刻表情的变化也禁不住感觉到了害怕。

  按照我的指示,司机师傅在下一个路口一个右拐,向着城西北的染坊街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到达了染坊街。在我的指示下,停在了这条街的某迪斯科
舞厅的门口,而该舞厅正是严光极其团伙的大本营所在地。

  见到我在这里停车,司机师傅颇有些意外,一般来讲出租车司机往往对一座
城市的交通以及社会阶层分布之类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很清楚这座舞
厅的来历。

  「兄弟,你疯啦!这可是严二爷的地盘,你就算要甩掉后面的跟踪,也没必
要跑这里来啊?要在这里搞出事情来,麻烦可就大了!」对于司机师傅的好意我
一笑置之。「多谢你提醒我了,不过到这里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给这是车费,
帮我开下后备箱的盖子。」给了车费之后,我立刻下了车,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拿
了旅行包和摄像器材,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停在十几米远地方的黑色奔驰后,立
刻转身走进了舞厅。在我走进舞厅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奔驰车的车门果
然打开了……

  进入舞厅后,我身背旅行包,肩扛三脚架的形象很快引起了舞厅当中工作人
员的注意。一个穿着黑西服,留着寸头的男子立刻朝我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很抱歉,这里是迪斯科舞厅,你这身打扮……咦?是平哥?你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玩了,你这身打扮怎么回事啊?对了,东西要我帮忙拿
么?」舞厅当中光线昏暗,寸头男子直到走到了我面前方才看清了我的长相。严
光的手下中不少都和我见过面,当看清我相貌之后,寸头立刻认出了我的身份。

  「外面有辆黑色奔驰在跟踪我。帮我个忙,如果车上的人跟进来了,麻烦你
拦住他们了。对了阿光在哪里?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找他。」

  「光哥在现在不在这里,他在后街的洗浴中心那边呢。」寸头立刻向我告知
了严光现在的位置。严光手下的人凡是认识我的,都知道我和严光之间兄弟感情
极深!某些时候帮我办事,甚至超过了讨好严光本人。

  「这里有后门么?」我虽然来过这个舞厅一两次,但对舞厅的布局却不甚了
解。

  「厨房那边有一个!丽丽,你过来下……」寸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一个
穿着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女子叫了过来。「这位平哥要去厨房,你带他过去,然
后回来。」艳丽女子也不多问,转身便带着我向吧台方向走去。当我进入吧台的
同时,又有三个人走进了舞厅的大门。我回头望了一眼,不过因为光线的原因,
我只能看见三个人大概的轮廓。而寸头男子则在我的授意下,迎了过去……

  穿过吧台后面的工作便门,我和艳丽女子几步便进入了厨房。我向女子问清
了前往洗浴中心怎么走后。径直出了厨房后门。就在我跨出后门的同时,舞厅那
边传来了桌椅碰撞的声响。

  「呼,迪斯科舞厅这地方,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了!阿光的那帮
兄弟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不关我的事了……」我一脸坏笑的按照艳
丽女子的指引,穿过后门的小巷,朝洗浴中心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穿过了小巷,我很快看见了艳丽女子向我指明的洗浴中心。我没任何迟疑便
埋头走进了大门。要知道洗浴中心这里距离迪斯科舞厅的直线距离也只有三、四
十米而已。要是跟踪我的人聪明些,从舞厅大门跑出来张望一下,没准就能发觉
我的行踪了。所以我没有任何在街道上逗留的意思。

  进到大门里面,一抬头便看见杨孟君这家伙坐在中心大厅的待客沙发上和一
个妖艳的女子搂搂抱抱的。此刻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刻,但尚未真正进入这里的黄
金营业时间。所以这家伙忙里偷闲正和手下的「宝贝」调情取乐。

  「咳……咳……」我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两声,杨孟君是极为警觉的一个人,
听到声音,立刻便注意到了发出声音的来源。一看是我,连忙推开了身边的「宝
贝」,站起来一脸惊喜的朝我迎了过来。「平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们这
地方,你以往可从来不会主动涉足的啊!」杨孟君是严光的心腹,和我私下里的
关系和感情也是极为亲密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几乎也将他视为了一个弟弟来
看待。而他也视我为一个尊敬的兄长。因此我和他之间基本不存在任何客套的说
法。

  「我跑这边来不是照顾你们生意的!我被人跟踪了,所以才跑你和阿光这边
来避风头!刚才舞厅那边看场的兄弟替我把人给拦在舞厅里面了。我出来的时候
好像听见里面已经打起来了。你也别在这站着了,还是赶紧过去看一看了!对了,
阿光在哪里?这事我得给他说一声了。」

  「光哥在三楼的房间里面睡觉呢。你直接上去找他就成了,舞厅那边真动手
了?」杨孟君连忙向我确认到。

  「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不过我从厨房后门出来的时候,听见摔椅子的声音
了。」我实事求是的说明着。

  「妈个比的……跟踪你平哥,还敢在染坊街这块动手?什么人活的不耐烦了?
阿宾,招呼兄弟们去舞厅那边!我去给派出所刘所长打电话报警!」听到杨孟君
最后一句话,我不禁莞尔!要是此刻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是严光本人,十有八九他
会赤膊上阵直接带着手下的混混就杀过去了。还好是杨孟君,这最后一句话充分
的体现了他和严光之间的差别。严光处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是暴力。而杨孟君
则懂得充分利用各种社会资源了!不过杨孟君在利用各种资源的同时也不忘做好
应对各种突发异常的防范措施。报警的同时招呼人手前往便体现了他谨慎的处事
原则。

  见到杨孟君做出了处置安排。我随即自行上了三楼。从三楼领班哪里知道严
光所在的房间之后,我跟着来到了严光所在的房间之外。我敲了敲门,房间内没
多久传来了严光的叫骂声。「搞毛啊……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谁啊?什么事?」
我也不客气的在门口回应着。「谁?我是你哥了!赶紧开门了!」听到我的声音,
房间内立刻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声响。门开后,我没看见严光,反倒是两个衣衫不
整的年轻女人快速的从门缝中钻了出来,低着头从我身边匆匆的跑了出去……我
推开门一看,严光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还没有穿,见到我直接进来,脸
上一脸的尴尬。

  我将摄影用的三角脚朝墙边一放,解下了背后的旅行包,自顾自的坐到了房
间内的沙发上。「你不是正在追文招娣么?就不怕她知道你和两个妹子双飞跟你
翻脸啊?」

  「嘿嘿……哥,你有所不知!这两个妹子就是她安排过来陪我的,她这两天
不方便了。我玩女人的事,她清楚的很,知道我为啥喜欢她么!就是喜欢她这点,
大气,懂男人,不吃醋了!」严光嘻嘻笑着,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着。

  「原来如此!」我听严光如此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想着文招娣那
「丰富的人生阅历」,如此行事倒也在意料之中了!否则,以她的年龄而论,即
便有几分姿色,恐怕也很难长久的把严光把持在手中的。

  严光穿好了衣服。看见了我随身携带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哥,你干回记者的本行了?」

  「没有啊?哦……你是说三脚架和照相机啊?不是采访用的,现在我们杂志
的户外运动专栏我全权负责了。那些是用来拍摄风景照这些的了。」我随口解释
了摄影器材的用途了。

  「切,哥,那破编辑部有啥可呆的!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还尽受气!你
干脆把那破工作给辞了。过来帮弟弟一把算了。我手下这帮人都只知道打打杀杀
的,啥见识都没有。你要来了,咱兄弟俩联手。你出主意,我负责动手,迟早把
张靖武和雷小虎那两波人给推了。到时候这城里就是你、我兄弟说了算了。」严
光一边掏出香烟递给我一支,一边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的沙发上。

  听到严光又在提这档子事,我摇了摇头。对于严光的「野心」我其实早就清
楚。严光对我是情深意重加尊重。但他最崇拜的,其实是上世纪末在东北地区只
手遮天的那个黑道老大「乔四」了。自从他走了这条道路之后,便始终渴望着能
够成为乔四那样威震一方的黑道霸主!不过,对于他的「理想」,我却从来都是
不以为然的。纵然称霸一时,但乔四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我很清楚。我绝不希望
严光最后落到乔四那样的结局!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他走了黑道这条
路,我也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了。

  「阿光……这你就不懂了!我劝你还是别老想着去打那个什么雷小虎和张靖
武的主意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之所以能够在这
边逍遥自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有这两个人的存在呢!要是你真的把他们都弄
垮了,当了这块的老大。那公安那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的了!肯定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你的身上的!所以只要他们不来惹你,我建
议你也别去打他们的主意了。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手下的那些兄弟不愁吃,不
愁穿,挣的钱也不少,日子都过的不错。何苦非要弄得剑拔弩张的……」虽然知
道没效果,但我还是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对他进行说教的。

  「得、得、得……哥,你赶紧别说了!这些话我听着头疼!」严光一方面赶
紧制止了我的「语言轰炸」,一方面也立刻开始了转移话题!「那个什么什么专
栏,难道要你自己扛着相机去拍照片?我记得你在你们编辑部不是啥都不干,混
日子的么?怎么现在要开始负责这些具体的工作了?」听到严光问起这个,我便
把松前制药赞助专栏的事情给他详细解释了一下。「……对方一期专栏给了五万
的赞助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所以我这也就只能勉为其难,自己上阵了。」

  刚说完,便看见杨孟君一脸不甘心的表情走进了房间。看见我后,摇头说道。
「平哥,我办事不利了!跟踪你的那些家伙,没能把他们抓住了!他们和舞厅那
边的几个兄弟干了一架,看见我们这边大队人马赶过去后,立马转身出去上车就
跑了。」

  「啥?跟踪?还和舞厅那边干了一架?这咋、咋回事啊?」听到杨孟君的话,
严光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就叫嚷了起来!

  我见状连忙把严光按回了沙发上,跟着把我坐出租车然后被人跟踪的事情又
给他说了一遍!

  听完了之后,严光当即就火了!「哪里来的王八蛋?敢在老子的地头那么嚣
张?还敢跟踪大哥你?大杨,立刻让兄弟们都出去给我查,查出来是谁?我他妈
的灭了他丫的!」看见杨孟君转身就要去传达严光的「命令」。我连忙起身又把
杨孟君扯了回来。「跑了就算了,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现在不是没事么?你们这
一大帮子人冲出去,肯定搞的城里鸡飞狗跳!到时候惹来的麻烦肯定更大了。」

  「平哥,我知道你担心给光哥惹来麻烦!可那帮家伙能跟踪你一次,就能跟
踪你第二次。你还能次次都顺利摆脱他们的跟踪了?让兄弟们去查,至少弄清楚
什么人在打你的主意。这样,我们才能明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了!」出乎我意料
的是,被我拽住的扬孟君这次居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我一同劝阻严光,反倒支
持起了严光的意见!

  不过再一思考,扬孟君此刻说的在理。报复之类的倒还在其次了,关键是要
弄清楚什么人在跟踪我了。否则两眼一抹黑,被人阴了都弄不清楚什么状况了。
意识到了这点,我松开了杨孟君的手,这家伙便又出门,忙着安排人手打听消息
去了。

  见到杨孟君离开。严光颇为认真的询问其了我这段时间的情况。「哥,你想
想最近有没招惹过谁啊?除了上次你在宾馆揍的那个家伙之外?上次你住院,我
安排的那两个兄弟就回来说有个女的在跟踪你了。现在又有人跟踪。你要是还在
干记者的行当,被人跟踪我还不奇怪,毕竟得罪人多啊。可你现在就一编辑部的
破编辑,而且基本就是在混饭吃而已。咋还一直有人瞅着你不放啊?」

  严光问的认真!我却只能苦着脸无言以对!经过了溶洞事件之后,王烈那帮
人应该是不会再暗中跟踪我什么了!毕竟,我的情况他们现在一清二楚,反倒是
我想找他们了解更多我所不了解的那些奇闻怪事了。但要不是王烈的话,我也想
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对我感兴趣了。要说,便只有次在医院出现的那个神秘女性了
……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和王烈一样,对我使用了「幸存者」的称呼?一开
始我曾经以为那个女人没准是王烈的伙伴。但现在再仔细分析一下,我认为那个
女人只怕和王烈那些人不是一个路数了。

  王烈之前已经主动坦白了他跟踪监视我的一系列想法和过程。要是那个女人
和他是一块的,他完全没必要对我隐瞒那个女人的存在了。而王烈和我在交流的
过程中却始终没有提到过他还安排了其他人监视跟踪我的话语。这说明恐怕连他
都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神秘的女性存在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我的脑袋越来越混乱了。严光注意到我脸色不对,又想起
我最近一段时间连续头疼还有昏倒的事情。担心我再想下去又会出现此类的状况,
既然杨孟君已经安排人出去探听消息了,连忙又决定说点其他的东西来转移话题。
他看见我靠在墙壁边的摄影三角架,走过去拿了起来。装模作样的鉴定着,顺便
就把话题转到了我如今面临的工作上来了。

  「哥,你既然决定承担了那个什么专栏的责任编辑工作。干脆自己买个好点
的相机算了。从你们编辑部借用,长久以往也不是个事啊!」此刻的我思维有些
混乱,非常容易的便被严光的话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方面。「预定的专栏期
数也就一年六期而已。现在专业的摄影设备不便宜!既然编辑里有现成的能借用,
我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了。」

  「那这期专栏你打算搞什么内容啊?杂志出版了,我让兄弟们都去买本瞅瞅,
你还别说,我下面有几个兄弟姐妹可是每期都买了你们杂志的。只不过过去在里
头压根就看不见你的名字出现在编辑人员的名单当中。我说我大哥在杂志编辑部
里上班,他们从来都不信的。」严光一边摆弄着三脚架,一边随意的询问着。

  「这期内容已经定了,我打算去凤凰后山的古代矿井里面逛逛,拍些探索坑
道之类的照片了……」

  「那些废弃了的锡矿坑道?我们小时候不都去那里面钻过么?有啥可拍的…
…诶,我想起来了,听说前段时间地震,震出了好些条过去没人去过的新坑道。
哥,你这次不会是想钻到那些没人走过的坑道里去晃一圈吧?」严光脑子不笨,
跟着便想到了。

  「你猜的没错了!原先后山的那些坑道,本地人闭着眼睛都走遍了!要进去
探索,还就是那些过去没人走过的那些坑道了。听说前两个月有个学生在里面迷
了路,最后死在里头了。想必进去后,还是多少有些危险性的。所以我特意买了
一些探险设备,以防万一了。」

  「打算啥时候过去?我最近也没啥事,到时候开车陪你一块去算了。」周静
宜提出要和我一同下坑道,我立刻否决了她的要求,而此刻严光说出了相同的想
法,我却没有拒绝。事实上我对于进入坑道内探索拍摄并不是太上心。购买照明
和氧气设备这些也只是出于一种谨慎的考虑而已。严光和周静宜不同,十多年的
江湖生涯使其保持了良好的体能和身体素质。带着周静宜是包袱,而带严光则算
是助手了。所以当严光提出陪着我一块前往坑道后,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在我看
来,他平日在自己的地盘上除了偶尔在自己下属的各个营业场所巡查闲逛之外,
就是和一帮小弟吃喝打牌玩女人了。还不如跟着我跑这么一趟,至少是干正经事
同时也能帮我忙了。

  见我答应了带他同去后,严光跟着便询问起我具体时间以及还需要做些什么
准备工作了。

  「具体时间明天再说吧。因为不知道那些新出现坑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所以
多准备些东西还是有必要的。除了我今天买的照明和氧气瓶这些,估计还需要带
上安全绳、小型铁锹之类东西了。对了,那种可以加装矿灯的矿工帽你知道哪里
能买到么?」我抬着头思考着答复道。

  「这些啊……都交给我处理就成了。我记得强子他老爹当了几十年的矿工,
这些东西让他去弄肯定可以搞定。」严光大剌剌的把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
他此刻提到的强子名叫黄自强,是他团伙当中的一个小头目了。跟他混了快十年,
算是其手下的骨干成员之一。同我也见过数次。

  坐着又和严光聊了几句,当得知我还没吃饭,严光便扯着我在洗浴中心周边
的餐馆里一同吃了晚餐。吃完了饭,也不让我走,而是直接在洗浴中心这边给我
开了房间,还要安排妹子陪我睡觉。

  陪睡觉我给回绝了。不过想着跟踪我的人很有可能还在染坊街附近徘徊,我
要是选择回家过夜,没准出去的时候会再次被人盯上。而且洗浴中心的客房设备
很齐全,基本等于四星级酒店的标准,所以我最终还是在严光的洗浴中心这里过
了一夜。

  早上起来,刚刚洗漱完毕,严光便带着黄自强敲开了我的房门。黄自强身上
带了一捆安全绳,严光则和我一样弄了个旅行背包扛在了背后。见到我卫生间出
来,得意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说道。「安全帽、矿灯还有铁镐和铁锹都在里面。
咱们要不现在就出发过去看看?」我见到他将其余的物品都准备好了,思考了下,
最终决定事情早做早了。便点了点头,和两人将摄影器材和另一旅行包一起带上,
来到洗浴中心门口。想起上次和王烈进山搜索林美美时忘记带饮水,而这次进坑
道拍照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我吸取了教训,在上车前买了几瓶矿泉水塞进了背
包当中。

  上了车,严光开车,我则坐在后座,按照约定给周静宜发了一条短信。「我
现在出发前往坑道。」发完了短信,我抬头一看,发觉黄自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上,正跟严光讨论着进入坑道的事情。我楞了楞,开口问道。「强子,怎么你也
打算跟着我们一块进坑道里面去看看么?」黄自强用力点了点头。他从小在矿工
家庭长大,虽然最终走了和严光一样的道路,但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原因,对于
矿工这个行业以及本地这个古代锡矿了解的程度比我和严光要多的多了。此刻,
他愿意陪我和严光去,我倒是求之不得了。

  此时,周静宜的回复短信也到了。我看了一下,就回了两个字「知道」。看
的出,这女人只怕还在对我拒绝带她下坑道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车辆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一行三人顺利的抵达了凤凰山后山的位置,
乡镇公路只从凤凰山后山脚下经过,要上山就需要自行攀爬了。

  严光将车靠路边停好后,我们三人清点了一下背包内的各种装备和物资,接
着便离开了道路,沿着本地乡民用脚踩出的上山路线前进。走了几分钟,严光的
手机响了起来。严光便跑到了一边接电话,我和黄自强则在一旁休息等候。

  从严光气急败坏的表情看,我意识到严光恐怕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果然,几
分钟后,严光挂掉了电话,跑到我面前解释了起来。「大哥,看样子我是没办法
陪你下坑道了。我下头一兄弟为了个女人,把别人砍伤了。刚刚被派出所那边给
抓进去了。我现在得赶回去处理这个事情了。」黄自强听到后,开口问道。「是
那个家伙那么混账啊?」他是严光这个团伙当中的骨干成员,拥有一定的资历和
权利,所以即便在严光面前,说话也是颇为随意的。

  「还有谁,东伢子呗!」严光回应着。

  黄自强应该是认识这个叫东伢子的人,而且恐怕还颇熟悉,听到严光说出名
字,他撇了撇嘴,嘀咕道:「那家伙还和清北路的那个婊子混在一块啊?操,早
跟他说过,那娘们儿人尽可夫,迟早爬到他脑袋上拉屎拉尿的。丫死活不听……
这下好了吧!进去了!」严光虽然很光火,但此刻却只能摇了摇头。「话是这么
说了,不过他是咱们的兄弟。不管干了什么,怎么都得想办法先把人给保下来在
说!我回去找大杨商量处理这个事情。强子,现在只有你一个人陪着大哥下坑道
了。」我和黄自强对于严光的安排都表示了同意。严光随即将携带的背包交给了
黄自强。

  「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开车过来接你们。你们如果出来了,到刚才那
地没看见我,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算没处理完事情,也会安排其他兄弟开车过
来接你们的。强子,大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是矿工世家出身,那坑道里面比大
哥熟悉,啥事情多照应着……」给黄自强交代了一下后,严光便急匆匆的下山返
回市区了。

  见到严光离去,我和黄自强彼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便又拿起背包继续
前进了。因为爬山无聊,我一边走,一边向黄自强询问起关于了那个东伢子的事
情。

  「唉,说起来就让人火大!我们染坊街这里,漂亮的妹妹有的是了。可那家
伙,不知道是脑袋里少了跟弦还是怎么这了,就喜欢上了清北路那边按摩院的一
个妹子。平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自己也开了按摩院的,在这个圈里混的女人,
有几个是正经的?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算了。偏偏东伢子还就迷上那女人了,想要
娶回来当老婆!那女人我见过,确实挺漂亮的,可我一看就知道那女人绝对不是
安分的主。开房、打炮啥的没问题,要居家过日子,迟早得出事!这个道理我和
二爷还有其他兄弟都跟那家伙说过,可他就是不听!他砍人,我估计肯定是见到
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呵呵,话也不能这么说了!我觉得东伢子不错,挺痴情的,至于砍人,是
个男人就受不了那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么!」黄自强一边摇头,一边对我解释了
他对东伢子那边发生状况的推测。而我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就这个事情随意的
攀谈着。

  爬到了后山大约百余十米左右的高度时,一小块相对平坦的山坡平地出现在
了我俩的面前。古代坑道的其中一个入口便位于这块平地靠山的山壁位置。而在
我的原定计划当中,便是打算就近从这个入口进入坑道的。

  不过当我和黄自强到达的时候,我们看见这块平地竟然已经被他人所占据了。
十几个帐篷横七竖八的被人搭建在了平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宿营地。营地内
此刻有不少的人员正在来回走动,甚至他们还搭建了野外炊事用的土灶。我看了
看这个营地的规模,足够数十人野外露营之用了。

  看到这个场面,我和黄自强感到了好奇。市里头的人跑到凤凰后山露营是常
有的事情。不过在我俩的印象中,如果是要在后山野营的话,很少有人会选择在
这里作为营地。因为这里距离公路很近,下了山,步行两、三公里之外就有乡镇。
完全没必要在这里住宿了。要真想过夜,那些驴友、背包客往往会选择山上更远
的那几个平缓的山坡地了。当然,这里也是游客露营的固定地点之一,以往在这
里搭帐篷野营的游客,都是上午从城里出发,中午前抵达这里宿营,天黑前便收
拾东西回城。而眼下出现的这个营地以及营地中的人,很显然至少是前一天便到
达这里,并且在这里过了至少一夜的。要知道,他们的帐篷外,还明显拥有过夜
后湿漉漉的露水痕迹……

  此时,一个本地乡民打扮的人挑着空担子从营地里出来。朝着我和黄自强这
边的下山道路走来。黄自强见状,将这个人喊住,跑过去询问。乡民和黄自强说
了几句之后,便挑着担子自行下山了,黄自强则跑到了我旁边,开口便告诉了我
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平哥,这里的不是游客,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考古队了!」

  「什么?考古队?这凤凰后山能有什么东西可挖的?」我有些莫名其妙了。

  「谁知道了,不过刚才那个人就是山下焦平庄的,他是上山来给这个考古队
送菜的。」黄自强摊了摊手。

  我看着营地中往来的人员。想了一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眼前的这支考古
队很可能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冲着因为地震新近暴露出来的那些古代坑道来的。
明白了这点,我也就不在乎了。他们发掘他们的古迹,我进坑道拍照搜集素材,
各不相干了。所以我和黄自强商量了一下,为了节省时间,还是就从这个入口进
入坑道了。

  不过当我和黄自强穿过营地,来到这个坑道入口的时候。入口处的一名考古
队成员将我和黄自强拦了下来。

  「你们是探险爱好者吧?抱歉啊……现在坑道里面禁止进入了。你们不知道
政府公告么?」考古队成员在语言方面倒是很客气。

  我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北城区的通告么?通告只是提醒进入有危险,而不
是禁止进入吧?」该工作人员听我说完,依旧保持着笑容道。「那是前两个月的
通告了,现在新的通告已经完全禁止游人进入了。」我楞了楞。「有这回事?」
要知道我昨天才见过胥悦,并且是从她哪里得知了北城区政府通告的内容的。

  而且当时和她一块的那个张助理可是街道办事处里的政府公务人员。要是北
城区政府发布了新的通告确实禁止游人进入的话,那个张助理昨天肯定应该会对
参加户外活动的全体成员告之的。政府的通告是行政规章,从某种意义上讲,相
当于法律。而昨天张助理却是以团队纪律的形式要求团员们不要进入坑道的。假
如北城区真的更改了通告内容,那张助理完全可以政府通告的形式对团员们的行
为加以约束,而不是临时的团队纪律了!

  「不知道这个通告是什么时候出的?你这里有么?我能不能看一看?」我忽
然产生了一丝怀疑,同时对对方提出了想要查看通告的要求。

  「这个……」工作人员听到我要查看通告,一下楞住了。同时脸色也发生了
变化。他磕磕巴巴的解释道。「这、这是前两天才出的。不信的话,北城区政府
网上你们可以自己去查了……呵呵。」听到他如此解释。我的怀疑越发严重了。
凤凰后山这里别说网络了,电话信号都很差。要真照他说的去做,我和黄自强就
必须下山前往最近乡镇内的网吧里才可查询了。对方此刻的态度,明显就是想暂
时把我和黄自强从这里支开而已。

  我正想继续和眼前的工作人员交涉时,黄自强忽然伸手捏了捏我的手背。我
立刻意识到这是黄自强给我的一个暗示。明白了这点后,我便放弃了和眼前这个
人的交谈,随即转身和黄自强离开了入口和营地。

  朝山下走了一段路后,黄自强才忽然开口道。「平哥,这些人恐怕有问题!
你不知道,你刚才和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周围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脸色不善
的盯着我们呢。而且其中有好几个家伙,我感觉根本就不是什么考古队员了,反
倒是很像矿工或者盗墓的。」

  我听到黄自强这样说,大吃一惊。「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黄自强拉着我,走上了从另一个方向朝山上绕行的小路后说道。「我爸虽然
只有中专文凭,可却是正儿八经学勘探和地质出身的。他的那些同学还有朋友当
中,也有后来转行干考古这行的。所以虽然我家是矿工世家,但我爸其实对考古、
挖掘这些也多少懂一些了。你刚才只顾着和那个人说话,没看见那些人在营地里
都准备了些什么。我却看的一清二楚。帐篷里面居然有堆放的雷管和炸药!你见
过考古的人带着雷管和炸药来考察文物古迹的么?那些东西不是用来炸坑道,就
是用来开盗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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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听到黄自强这样说,我低头思考了一下,跟着本能的说道。「不行,我们现
在立刻下山,去镇上派出所报案!」

  「别啊?」黄自强连忙出言阻止了我。

  我惊讶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此刻的用意所在。黄自强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平哥,凭我的经验,这些人可不是我们招惹的起的,我估计你去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那边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们的。他们的帐篷里面,除了雷管和炸药之外,我
还看见了有子弹箱……他们很可能是带了枪的!」

  听到黄自强如此说,我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从黄自强观察到的情况
来看,这个所谓的考古队显然是假冒的。但要是对方还携带有枪支的话,那真的
就像黄自强所说的一样,恐怕不是我们两个人或者一个小小的乡镇派出所所能对
付的了了的!从营地的规模看,对方整个团伙少说也有三、四十号人。

  而且携带有武器,如此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在这边安营扎寨。要么他们就
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亡命悍匪,要么就一定有来历和后台背景。而且这后一种的可
能性极大,要知道山下有好几个村庄,上千的村民,人多嘴杂,他们驻扎在这里
的情况肯定是无法保密的。而且从他们直接从村民手中购买蔬菜这点来看,他们
的行为几乎就是公开的了。亡命悍匪恐怕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大张旗鼓的行事
了。

  我思考的时候,黄自强又开口说话了。「平哥啊……我们来这里是拍照、采
集、采集那个什么专栏素材的。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了。没必要去管那些闲事。
这后山里头矿道入口好几个呢。咱们再找一个进去就行了,抓紧时间,拍完了照
咱们就撤退!管他们在这里搞什么飞机啊!何况刚才那个人虽然明显是在说谎,
但我看他们的目的也是不想生事了。只要我们不妨碍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找我
们的麻烦了。」我转念想了想觉得黄自强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如此,我和黄
自强便沿着现在选择的这条山路继续前行。我们两个都清楚,沿着这条路上山,
还有另外几个坑道入口了。

  路上,黄自强边走边跟我聊起了他早年的一些经历。

  「平哥,不瞒你说了。我认识二爷前,在河南跟过另一个大哥了。那个大哥
其实就是捣腾文物、古董这些的。所以我和盗墓的那些,多少也接触过了。那帮
人在我看来,他妈的才是这世上最狠的一帮家伙。要没什么事,最好别招惹这些
人了!」

  「最狠的?难道你觉得他们比毒贩的那些还疯?」我回答着,觉得黄自强说
的有些夸张了。

  「平哥,你是不知道!道上混的靠什么?靠的就是胆子大!而要说胆子,盗
墓的这些胆子哪才是最大的。平常人见着了死人、骷髅这些,估计晚上睡觉都睡
不安稳。这些人成天接触那些玩意,跟玩似得。而且这些家伙,估计因为死人见
的多了,压根就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我跟河南那个大哥跑过两次生意,结果两次
都碰上他们自己人黑吃黑!我记得在安阳那次,我和大哥跑到现场收货。他们四
个人,三个人在上头接,一个人在地下掏。

  你猜我见着了什么?东西掏完了,上面那三个觉得多一个人分钱不划算,直
接把绳子给切断,洞给堵了。让下面那个家伙在里面自生自灭!我见到了,吓得
尿裤子。结果你猜我那个河南大哥怎么说的?他居然夸那三个家伙聪明,连埋人
的坑都省的挖了!说实在的,就是因为那个事,我算看清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要一直跟着他,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跑回了老家,过来跟了
二爷!「黄自强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听的是毛骨悚然、冷汗直冒!不过嘴上却依旧装着轻松的说道。「真有你
说的那么恐怖么?现在网上盗墓的小说很流行,从书上看好像挺有趣的啊?什么
摸金校尉、土夫子啥的……」

  「切,书上说的你也信?都扯鸡巴蛋的玩意儿!平哥,不瞒你说,我在道上
也混了十来年了,干啥的人没接触过!要说最狠、最干的出来的,恐怕就是盗墓
的那帮家伙了!二爷够狠了吧?可在我看来,他要和我最早跟的那个河南大哥比,
他压根就是一大善人!自家兄弟出了什么事,他准出头罩着,讲义气!那河南大
哥,我估计别说兄弟了,为了钱,他自己老婆儿子他都能卖……他妈的没人性的
家伙!而我见过的那些干盗墓的,和他都是一个德行!这点上,连走货的那些恐
怕都比不了。就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疯子!」说着说着,我和黄自强绕过了一个
山脊,在山脊的凹入位置,一个相对隐蔽和低矮的矿洞入口出现在了眼前。见到
这个入口周围没有任何人员把守。我和黄自强相视一笑。

  我们是本地土着,对于后山这边的坑道入口分布可谓了如指掌。而那边的外
来者显然对于后山的情况不甚了解。发现了山腰下方的那最大的第一个入口便没
有再考虑去寻找其他的入口了。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黄自强和我迅速钻进了这个坑道入口。实际上,在我们
来这边的半路上还有一个坑道入口的。不过那个入口相对比较明显,且入口处没
有植被遮掩。所以在经过那里时,我和黄自强几乎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其的存在。

  进入坑道十几米后,光线明显的黯淡了起来。我随即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提矿
灯。又走了十几米后,便看见了坑道的尽头。过去塌方下来的土方从这里将里面
的坑道同外面的这一节入口彻底的阻断了。实际上过去凤凰后山遗留下来的坑道
入口都是这个样子。谁都知道在土方后面还有延伸进去的坑道,但因为不清楚土
方究竟有多厚,多长的距离,加之原本就是废弃了的矿区,所以多年来也没人试
图挖通已经被土方隔断了内部通道。

  见到这个坑道里面似乎并没有变化,黄自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平哥,
看来这个入口不行了。我们再换个入口看看吧。」我点了点头,便打算和他出去
再找其他入口看看,不过转身前,我无意识的用矿灯的光柱沿着尽头的坑道边缘
绕着照了一圈,没想到,这一照之下,却发现了在塌方处的左上角落居然出现了
一个黑漆漆的小洞口!

  看见这个洞口,我连忙喊住了黄自强。「等等,强子,这上面好像有个洞,
你帮我拿下灯,我爬上去看看!我记得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这土方都压的死死
的。从来没见过有洞啊?」听到我这样说,原本已经转身了的强子连忙转了回来,
也没接我的灯,而是直接顺着我光线照亮的位置,主动攀爬上去查看起了那个小
洞。

  「能感觉到风……这洞是通的!洞口周围的土很松……应该不是人为挖掘出
来的。绝对是因为上次地震的原因,土方崩落自然暴露出来的了!」黄自强查看
过后,颇有些惊喜的说道。

  听到他如此说,我也略微兴奋了起来。要知道从这个入口到下一个入口还有
接近一公里多的距离,而且路不好走。人都是懒惰的,要是能从这里便进入这个
古代坑道的内部,我和黄自强自然是不想多走路的了。「这洞有多长,能从这里
过去么?」我连忙开口问道。

  强子把一只手探了进去摸索着,很快便开心的笑了起来。「里面是空的,土
层就半米左右吧!把这洞挖大点,绝对能钻进去……」说完,强子把探出的身子
缩了回来。手脚麻利的从背包里拿出了单手镐,沿着小洞四周刨挖起来。

  我见状,把矿灯位置对好,朝地下一放,拿着铁锹过来帮忙。正如强子所判
断的一样。因为三个月前的那次地震,这里阻塞了坑道的土方被彻底震松了。原
本只有五、六寸见方的小洞,我和强子只花了十几分钟,便把这个洞口扩大了数
倍。强子拿着铁镐,侧过身子尝试了一下,结果顺利的钻了进去。进去后的强子
在里面说道。「平哥,收拾下东西,先把背包这些塞过来了。」我按照他的指示,
把东西递了进去,然后提着矿灯和强子一样,侧着身子顺利的挤了进来。

  「平哥,帮我照一下。」得到了我手中矿灯照明的强子打开了随身的旅行包,
从里面拿出了两顶矿工帽,麻利的给矿工帽上加装了矿灯后,递给了我一顶。我
们两人带上了帽子,打开了帽子上的矿灯,彼此看了看对方。

  「这个入口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进来玩呢!从来都不知道这里的土层那么薄!
早知道的话,我或许早就带着工具挖进来瞅瞅了!」强子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是一样,虽然没你来的多,但至少来过两次。至于挖洞……那时候要
谁来挖,肯定被人笑话是傻瓜吧?」见到强子开心,我也笑呵呵的迎合着他。

  想着如此顺利便进入到了长久以来无人踏足的这个古代坑道的内部。我和强
子都有些兴奋。想着事不宜迟,便立刻整理了一下装备,朝着坑道的深处进发,
因为嫌扛着麻烦,我把三脚架分拆了也塞进了背包之内。

  刚开始的一小段,坑道内的空气同外面的没有太大差异,不过越深入,空气
中便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臭味,氧气含量也明显稀薄起来。我停下来从背包里取
出了两个小氧气瓶,递给了强子一个。强子对于矿洞、坑道这些了解的比我多。
接过氧气瓶后建议道。「不用一直吸,拿在手上,隔一会吸一口就可以了。」我
点头示意知道了,同时随意的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结果意外的看见了坑
道边壁下方的一块石头隐约发出黯淡的光辉。

  「强子,这边,你看……」我连忙指着那块石头说道。强子拿着铁镐,弯下
腰,小心的将这块半个鸡蛋大小的半透明石块从墙壁中挖了出来,观察了片刻后
点了点头。「是萤石!看来我爸说的没错了。」我凑到强子身边,借着头顶的灯
光欣赏着这块极为漂亮的石快,同时问道。「你爸说什么了?」

  「他曾经告诉过我,说凤凰山这座锡矿除了锡之外,还有其他的伴生矿了!
这其中就有萤石……现在能挖到这一块,说明我爸没说错了!而且我爸还告诉我,
除了萤石之外,这矿里还有其他宝贝!」强子此刻血液中流淌的矿工之血似乎觉
醒了,他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中的这块意外发现的萤石原矿,一边向我解释着。

  「宝贝?据我所知,萤石的价格并不贵吧。」我虽然不是矿工,但强在知识
面比较广,萤石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宝石。除了外观好看外,起主要的用途多在工
业方面。而且因为储量并不小,价格同一般矿石没有太大区别。

  「嘿嘿,我说的宝贝当然不是指萤石了。而是银矿!这里的锡矿石除了能提
炼出锡之外,全部都含有少量的银。不过古代那时候,因为提炼工艺的限制,矿
石里的银几乎无法利用,在提炼锡锭的时候都浪费掉了。但是一直以来,在本地
矿工这个行当里都有人怀疑凤凰后山这块除了锡矿之外,很可能还存在着一个尚
未被人发现的银矿脉。据说古时候这里的矿工经常能在开掘锡矿的过程中挖出含
量极高的天然银块。加之挖掘出来锡矿石本身也都多多少少含有一点银矿在内,
所以这种说法到现在都还在我们这些矿工家庭当中流传着呢!」说着话的时候,
强子神情专注,此刻的他那里还像一个混社会的小混混!倒像极了一个真正意义
上的矿工。

  我趁这强子不注意,快速的从背包里拿出了相机。镜头对准了强子后,忽然
喊道。「看这里……来、笑一个!」强子此刻正沉浸在某种喜悦当中,几乎下意
识的就完全的配合起了我的要求。

  「啪」,闪光灯闪过后,强子蹲在地上,手拿萤石,扭头微笑的画面定格在
了我的相机之内。反应过来的强子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我。我嘿嘿的笑了起来,
同时解释了我的行为。

  「不好意思了!正好你在,就拿你当拍摄目标了!我们进来的目的是探险同
时采集户外运动专栏的影像素材的!我一个人来的话,估计只能拍坑道,现在你
在这,正好给我当模特了。刚才这照片绝对棒!户外运动的爱好者,在古代的废
弃坑道内探险时的意外发现!你小子的形象就等着上我们杂志专栏吧,到时候没
准那个姑娘因为这就看上你了也说不定哦!」强子一听,先是一楞,片刻之后脸
居然红了!

  「平哥,你别拿我开心好不?」我伸手拍了拍强子的肩膀道。「没拿你开心
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啊!接下来你还得继续给我当模特。就算帮
你平哥我一个忙了!」意识到此刻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强子也就只能半推半
就的在我的要求下,配合着我,做出了诸如挖掘、探索、寻觅之类的种种姿势和
动作以满足我的拍照需求了。

  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我和强子继续前进,一路上,我又接连拍摄到了古代
坑道内依旧残存的坑道支架,以及估计是古代旷工遗留下的生活器皿残留的陶瓷
碎片等等……不一会,一个坑道内的岔道口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站在十字路口前,强子在我们过来的坑道墙壁上做着标记的记号。我则站在
三叉路口处左右观望,嘴里嘀咕着:「向左?还是向右?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
题……」做好标记的强子听到了,呵呵的笑了起来。或者因为之前的行程相当的
顺利,此时他也多少产生了一些探险、猎奇的愉快心境。

  「向左怎么样?我感觉右边那条路有些上坡,估计是通往另一个入口的出路
了。左边这条是下坡路,应该是通往更深处的矿洞了。」我看了看两条路,觉得
强子的判断是正确。便和强子沿着左边的通道向下前进。走着走着,沿途的岔路
也越来越多起来。不过其中相当多的岔路并不深,往往都是通往某个矿点的通路。
强子一路标记。而我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路绘制起了我们行进的路线。
画着画着,我发现我和强子似乎正沿着一条螺旋形路线向下方的矿坑深处延伸。
而且坑道内岩石裸露部分的周围还分布这许多椭圆形的石坑。

  强子对于凤凰山矿洞螺旋形向下的分布方式颇为诧异。他解释说,这种形制
的古代矿道在我国似乎颇为少见。而那些椭圆形的石坑他倒认为十分常见了。

  「这些石坑是烧爆采掘法留下的痕迹了!」强子进一步解释道:「古代和现
在不一样了,没有合金类的金属工具更不要说钻头这些了,光靠铁质甚至是青铜
工具很难把矿石从从这些岩石上剥下来的。所以很多时候会采用热胀冷缩的原理
来采集矿石。先用火烧这些岩石,然后把冷水泼上去,让岩石快速冷却。造成岩
石龟裂之后,再用工具剥离矿石。你看上面的那个方形的洞口,应该就是为了排
放燃烧后的浓烟而特别开凿的烟道了。」

  「原来如此,当初李冰父子开凿都江堰的宝瓶口还有汉尼拔通过阿尔卑斯山
的时候也都使用过这个方法了!古代人真是聪明啊……」听了强子的讲解,我一
边望了望位于坑道上方的那个两尺左右见方的长方形烟道进口赞叹着。同时也不
禁对古代劳动者的智慧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我因此连忙又拿出相机,将这些古代劳动者遗留下的工作痕迹也都拍摄了下
来。拍完了,我拿出矿泉水和强子坐下休息,商量着是否还要继续前进的问题。

  「我们走了有快一公里了吧?」我拿着笔记本,估算着我们在坑道内前进的
距离。

  「差不多,不过从深度来看,这里到我们进入的入口的垂直高度可能只有十
多米了。」强子一边喝水,一边随意的四处观察着周围的坑道。

  「照片也拍了几十张了,选个几张有代表性的做专栏照片应该差不多了。怎
么样,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向下?」我询问着强子。在这里,他比我懂行。所以我
决定以他的意见作为接下来行动的主要参考了。

  强子摊了摊手。「我们下来无非是给你的杂志专栏拍照片的,如果你觉得现
在照片够了的话,我觉得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原路返回了。听我爸和那些老旷工说,
古代传说这个矿洞最深处和最上方入口处的垂直距离超过了百米,里面是很深的。
真要走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啊。现在出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到附近
镇上吃午饭……走了这么远,我真有些饿了呢。」

  「那成,现在我们就向后转,打道回府,出去了给阿光电话,叫他派人开车
过来接我们去镇上吃饭了!你不说还没什么,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饿了呢!
呵呵……」我的笑声未落。一阵急促而沉闷的声响在我和强子的耳边骤然响起…


  「嗒、嗒、嗒……」我和强子瞬间都从对方的眼睛看见了震惊和恐惧的神情。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中等口径的自动步枪连续发射时才会产生的
声响。强子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严光的团伙也是暗中拥有枪支的。严光曾经将团
伙中的骨干成员带到云霄山的山区内练习过射击。所以强子也是摸过抢,而且能
辨认出枪声的人。

  就在我俩惊疑不定的时候,又一阵杂乱和连续的枪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而
这第二次传来的声响中,竟然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声……

  强子猛的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听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应该是刚
才阻止我们进入坑道的那些人了……」我立刻示意强子把东西物品装进旅行包后
背到了身上。「不能让他们撞上我们,赶紧走!」说完,我和强子立刻起身,沿
着之前过来的路线往回跑。跑了方才十几米,猛的听到一声沉闷而且巨大的声响,
跟着,整个坑道内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受到震荡的坑道顶部,大块大块的泥土、
石块砸落了下来……

  强子和我顾不的落下的石块和泥土,只好不顾一切的朝着入口的原路狂奔。
一边跑,强子一边叫骂着!「我操,那帮家伙真的在下面炸东西!他们是雏儿么?
这里头可是矿坑……之前的地震已经让这里的地层不稳定了,这再一炸,铁定有
地方要塌方啊!他们不怕把自己给埋了么?」

  「你都说了他们是疯子了,疯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我也忍不住叫了起
来,这种时候我感觉嗓子里吼两声,能让自己恐惧和紧张的心情稍稍发泄出来一
点了。

  总算我和强子准备的比较充分,脑袋上戴了矿工帽。跌落下来的东西不断的
砸落在我们的身上,砸的我们生疼,但关键部位的脑袋却得到了充分的保护。

  强子总算是矿工家族出身,对于在坑道之内辨认道路和他自己之前在各个路
口做的标记显得轻车熟路。在他的带领下,每个岔路他都能快速的找到我们进入
的准确路线。就这样,我俩一口气极速奔跑了好几百米的距离,顺利的经过了七、
八个岔路口后,终于跑到了之前经过的一处较为宽阔的坑道之内。这里似乎受爆
炸的影响较小,坑顶没有泥土和石块砸落下来了。

  短时间的极速奔跑让我和强子累的气喘吁吁。见到此处相对安全了一些,而
且应该距离那些开枪和爆破的家伙们有着足够远的距离后,我和强子一起停了下
来,靠在坑道的墙壁边喘气。

  「再过两个岔路吧!我记得的,就应该到第一个三岔道口了。不过我担心刚
才的爆炸可能会造成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个洞口塌陷呢!」强子此刻凭借着记忆力
规划着返程的路线。

  我弯腰单手撑着膝盖,一边将塞在衣服口袋里的氧气瓶拿出来吸了一口道。
「哪里土都被震松了,就算再堵上,我们大不了再多费点力气挖出去就行了。」
就在此时,距离我们数米远的一条坑道内穿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的没错了!
不过要是我们不打算让你们出去呢?」我和强子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坑道内一
下拥出了十几个人影。为首的人大踏步的走到了我和强子的面前,军用手枪黑洞
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了我俩……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手上有枪。我和强子都不是傻瓜。几乎同时摊开了双手
示意我们手中没有武器,对他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来人对于我俩此刻的举动颇为满意,手臂弯曲,枪口朝上。带着得意的语调
说道:「不错,你们两个很识相!」通过头顶矿灯的照射,我和强子也看清了对
方的模样。

  来人一脸络腮胡子,两只眼睛颇大,而且圆。让人一看就会联想起匪徒或者
强盗的形象。体格健壮,上身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上面的扣子没扣,露出
了黑黝黝的胸毛,同时也能见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小拇指粗细的金色项链。

  跟在他身后的人群迅速的将我和强子围在了中间。这些人手中几乎都拿着各
式各样的枪支。只要我和强子稍稍流露出一点反抗或者逃走的意思,估计瞬间就
会被他们乱枪打成筛子。

  络腮胡觉得现场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后,悠闲的走到了我的身边,示意我
和强子放下手,把背包取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查看起了我们背包内的物品。一边
查看,一边开口问道。「你们是本地人?进来做什么呢?」

  「我们是本地人,只是因为好奇进来看看了。我们听说因为之前地震,这里
头露出了新的坑道,所以想着进来探险了。」我此刻出言解释,而且为了不造成
对方的误会,我基本是实话实说了。

  络腮胡从背包里找到了我们一路上搜集的各种矿石、数码相机和笔记本。打
开相机查看了我之前拍摄的照片后点了点头,将东西塞回了背包内后递回到了我
的手中。同时挥了挥手,周围的人见到了,方才将对准我们的枪口放了下来。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应该安排了人员在入口哪里看守啊!」络腮胡从我
们携带的物品当中判断我们确实没有携带武器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后,望着我
询问起来。

  「这坑道入口很多的。我们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怎么,你们连这都不知
道么?」听了我的话,络腮胡居然咧开嘴露出了笑容。「你说对了,我们确实不
知道。」说完看了我和强子片刻后,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开口说道。
「朋友,想不想赚点钱花花呢?」我和强子听了这话,彼此对视了一眼。强子忽
然主动开口了。「你想让我们帮你滚盘子?」听到强子说话,络腮胡眼睛一亮。
「合吾,我眼拙,这位兄弟没看出来啊!那条线上的?」

  「跟过开封的吴彬。」强子回答道。

  「吴彬?哥没省过!」络腮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听到强子说出的名字,
围住我们的人中有一个快步走到了络腮胡的身边,凑到络腮胡的耳边小声嘀咕了
两声,络腮胡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样子。

  「切,原来是河南那帮转道的。」络腮胡语气当中固然是不屑一顾。但看强
子的表情却显得略微亲切了一些。

  此刻我意识到,强子应该正在用某种黑话同络腮胡等人交流,而对方意识到
强子和他们算「同道中人」后,终于对我们两人释放出了某种善意。

              第二十二章、

  就在他和强子想要进一步的进行交流时,坑道下方忽然又传来了某种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某种野兽的叫声,而且颇为尖利。听到这个声音,络腮胡和现场的
众人几乎都变了脸色。他立刻扭头对过来给他耳语的那名同伙问道。「岑老六那
边没联系上么?」

  同伙摇了摇头,回复着。「没有了。最后一次联系是半个小时前了。」

  络腮胡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我和强子。「两位朋友,不好意思,
虽然我知道你们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厉害冲突,而且你们也急着离开这里。要是
以往,我肯定就放你们走了。不过现在我们碰到一点小麻烦。你们是本地人,对
这里比我们熟。而且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了。为了安全起见,我
只能请你们暂时委屈一下,跟着我们走了。」

  强子听到络腮胡如此说,有些着急了。「大哥,道路朝天,彼此各边。我们
两个只是碰巧撞见,规矩我懂。你们的活计我和我兄弟绝对不会出去露任何口风
的,要露了,我们在道上也没法混了。但是,你现在把我们扣在这里怕是不合江
湖道义吧?」

  络腮胡听到强子如此说,脸上陡然间便变了颜色。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和
强子以往接触过的那些江湖中人必然不同,从他们强大的武装便可以看出这点。
现在这世道,就算是有枪的黑道团伙,恐怕也不会如眼前这些人一般嚣张,各种
轻重自动武器肆无忌惮的直接装备在身。这证明这些人比起普通的黑道团伙而言
更加的有恃无恐。这样的人,一般的江湖规矩,人家恐怕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
强子想着利用自己的黑道经验和对方讨价还价,没准会真的引起了对方的凶念。

  想到这里,我赶紧站到了强子身前,向着络腮胡赔笑道。「这位大哥,你说
的没错。安全起见,我和我兄弟跟着你们就是了。」说完,我转身向强子试了一
个眼色。强子本来就是聪明人,此刻也意识到我们两个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对方讨
价还价的余地,刚才说的话显然孟浪了。此刻见我出来说话,也就立刻闭上了嘴
不再言语了。

  见到我比强子识趣。络腮胡干笑了两声。挥手示意我们两人走路,如此一来,
我和强子便被他们裹挟着走进了他们刚刚出现的坑道当中,距离我们进入的入口
反倒越来越远了。

  我走在络腮胡的侧面,注意到络腮胡此刻的表情阴晴不定。看来他们进行的
事情必然不顺,之前他们的对话当中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只是他们团伙当中
的一部分,除他们之外,至少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个「岑老六」。而且从现在的情
况看,岑老大那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联系上了。我担心
络腮胡对我和强子忽然起了杀意,便决定和他说话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这位大哥,问你个事成么?」络腮胡意识到我在向他询问,皱了皱眉头道。
「什么事?说……」

  「你刚才好像问我和我兄弟想不想挣钱?」听到我问的是这个,络腮胡的脸
上果然露出了略微轻松的表情。「没错。」

  「我现在想问的就是,我和我兄弟要怎么做才能挣到钱了?虽然我们只是进
来玩玩的,但要是顺道能捞点外快,我和我兄弟都不会拒绝的!」我很清楚,眼
前的情况下,要想确实保命,最现实的方法便是让络腮胡觉得我和强子有可利用
的价值。这样的话,络腮胡才不会轻易的考虑对我和强子下手。

  听我这样说,络腮胡点了点头。「想赚钱就好。虽然是萍水相逢,不过碰到
我们也算你和你兄弟运气来了!我们在这里做的,估计你们也能猜到。你们两个
只要听话,出了力。自然会有你们的好处的。」说完,络腮胡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我和强子以及其他人在坑道内行进。

  走了十多分钟,我和强子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颇为宽阔的坑洞出现在了我
们的面前。很明显,此刻我们来到的这个坑洞是古代矿道的中心位置,人工挖掘
出的数十平米的空间以及四周环绕的七八个坑道洞口都说明了这里应该是这个古
代矿洞中的道路运转中心。络腮胡等人在这一空间内不仅搭建了三、四个供人休
息的帐篷和设置了照明设备外,竟然还架设摆放了一台简易的无线电通信设施。

  在设施旁留守的人员见到络腮胡带人返回,连忙走过来向络腮胡汇报情况。
「贺老大,岑老大那边现在还是没有回话。」

  「知道了。」络腮胡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我和强子,指了指其中一个帐篷道。
「你们两个,去哪个帐篷里休息一下。最好别打什么其他的念头,否则我们手里
的家伙可不认人。豹子,你盯着他们。」之前那个在络腮胡子旁说悄悄话的人答
应着,向我和强子歪了歪脑袋。我和强子会意,老老实实的钻进了络腮胡指定的
帐篷当中。名叫豹子的家伙抱着手里的半自动步枪跟了进来,然后就坐在了门口
守着我们两人。

  见到我和强子都很配合的坐着休息。豹子便朝着强子问道。「你跟过吴彬?
我和他打过交道,他身边的人我基本都见过,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你了?」

  强子笑了笑。「我跟他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离开他差不多有十年了吧。那
个时候他基本在安阳周围混了。」

  豹子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家伙几年前确实只在安阳那边转道。不过
现在这家伙发了,线也踩的广了。洛阳、开封这些地方也开始跑了。不过你怎么
就没跟他了呢?出了什么事么?」

  强子苦笑道。「彬哥太精了,我怕一直跟着他迟早被他给卖了。」

  豹子听了,嘿嘿一笑。「这倒也是,那家伙够狠、够油!我当初接他的活路,
心眼都得多长几个。那家伙坑自己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抽身早,算你聪明了。」
几句话聊下来,这个叫豹子的人便和强子与我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感觉此人比较
耿直,我和强子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试探性的问起了他们的来历以及出现在这
里的原因。

  「还能来干嘛?掏货呗!」豹子可能觉得强子算「同行」,所以也就少了许
多防范的心理。

  「掏货?这么多人、还有这阵仗……得花多少钱啊?这凤凰山坑道,就是一
矿洞,而且早就废矿了。我们两个就是本地人,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掏的?」
强子皱着眉头说道。

  「这你就甭问我了。说实话,我就是被拉来打工的。贺老大开了价,掏不掏
的到,走这一趟,每人至少两万辛苦费。要是真掏着了,货价的三成拿出来分。
而且据我所知,贺老大也不是老板了,他还有岑老六那几个和我们一样,也是打
工的。只不过他们几个负责召集人手然后具体办事就是了。」豹子一边检查着手
中的武器,一边大咧咧的说道。

  「我们刚才在下面的坑道好像听到了枪声,还有爆炸声。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开口询问起来。

  豹子听到我问这个,脸色变的有些郑重了。「枪声和爆炸我们也听到了。要
不然贺老大也不会带着我们出去查看了。一开始我们以为那些声音是你们两个弄
出来的,不过你们两个根本就没带武器,现在想想应该是先下去的岑老六他们出
了什么事情了。」

  「难道他们碰上了粽子?」强子见到对方也不明就里,忍不住推测起来。

  「粽子?得了吧!」豹子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这里的人干这行少
的几年,长的有十几、二十年的。谁他妈真的见过粽子?你见过?」强子摇了摇
头,豹子笑了。「这不结了。粽子那些玩意,都他妈的是胡扯。老子掏货掏了十
来年了,摸的盘子也好几十个了,什么唐朝的、宋朝的、最远的摸过战国的。进
去了,别说粽子了,多数连骨头都瞧不见一根。」

  「那你们带那么多枪干嘛?不是为了对付粽子?」我连忙追问道。

  「带枪那是应付条子了。平日里掏货,找对了地方,几个人钻个洞,进去拿
了就走。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次是在坑道里找,和往日不同!你们是本地人,该
知道这坑道很大的,光要把这地方摸熟都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而且人手还不能
少了。这么一大群人进进出出的,被人发现是肯定的。虽然贺老大聪明,直接带
我们冒充考古队过来。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看穿啊。贺老大他们这次出了大血,
自然是不想空手而归的。要真碰上了条子过来检查,他们打算来硬的。而且我听
说,这次真正的大老板极有来头,就算我们真和条子驳了火,大老板估计都能摆
平了。」豹子越说越得意,估计在他看来,这一次行动的规模也是他从来没有经
历过的。语气当中也透出了一丝兴奋。

  听到豹子这样说,我又问起了那个络腮胡也就是贺老大打算怎么处理我和强
子的问题。

  「这点你们放心了。」豹子自然明白我的担心,直接开口安慰起了我们。
「我跟贺老大跟了几年了。之所以跟着他,就是因为他这个人仁义!和其他干这
行的老大不同,他从来不坑自家兄弟。做事也公道,所以才能找来这么多人替他
卖命了。他扣下你们,我估计也就是担心你们走漏了风声而已,然后可能会让你
们帮忙掏货。事情完了,应该会放你们走的。而且他说会给你们好处,那就一定
会给。到时候你们也分了钱,那大家伙就都是兄弟了,他自然不会担心你们会乱
说什么的。而且这事情完了,大伙也就算认识了,没准将来再有生意,你们也能
跟着一块干了。」

  听到豹子这样说,我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意识到这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
的贺老大并不像他的外表一般凶狠和残忍。正如豹子说的一样,这次要是我和强
子帮着他们达成了目的,人身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但很可能会从此上了他
们的贼船。这个贺老大颇为聪明,因为拿了他们的钱,便等同于分赃。这就是投
名状,要他们被警察抓了,供出我和强子,我和强子也是赖不掉的,顶多罪名轻
点,算胁从而已。可是一旦有了案底,这一辈子也就很难洗白了。贺老大这手,
极为高明了。

  就在此时,豹子的一个同伙把身子伸进了帐篷,冲着我和强子勾了勾手指头
道。「你们两个,出来一下,贺老大有事情想问你们。」

  我和强子因此而钻出了帐篷,来到了贺老大的面前。贺老大也不卖关子,开
口问道。「刚才我翻你包的时候,看见你弄了个笔记本画了这里的地图,现在你
拿出来我看看。」

  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按照对方要求来办,所以很快从背包中取了出来,
递给了对方。贺老大接过笔记本,认真的查看起了我之前绘制的部分区域图。一
边随口对我解释了他查看区域图的原因。「之前我们下去了一批人,他们原本就
是去探路绘图的。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那边出了问题。所以,你这图暂时借我们
用一下了……嗯,这比例?你当过兵?这图画的不错啊?」

  我耸了耸肩膀道。「在部队的时候,当过着弹点观测员,专门学过,当时习
惯了,现在画这些图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而已了。」贺老大看了看我,脸上露出
了满意的表情。「嘿嘿,看来我运气不错。居然捡到宝了。既然如此,这笔记本
你还是拿着了,图也你继续画了。」

  说完,把笔记本递回了我的手中,然后拿了两瓶矿泉水给我和强子。接着说
道:「你们两个是本地人,对这个矿比我们熟悉,虽然来之前我们也搜集过关于
这个矿的情况,不过毕竟没有你们熟悉了。现在,我想从你们这里了解你们对这
个矿所知道的一切。想赚钱的话,大家最好都合作一些了。」我和强子彼此对视
了一眼,首先此刻小命攥在对方手里,配合是最好的出路,其次凤凰后山坑道的
情况我们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因此,我和强子也就毫无保留的将我们所了解的的
情况对贺老大进行了说明。

  我们说的大部分东西贺老大想必是经过调查已经知道了的。所以听了我们的
讲述后,他确认我们没有任何的隐瞒,唯一让他关心的,便是他所不知道的后山
矿洞的其他几个入口而已。除了这,甚至连强子提到的关于后山有可能有尚未开
采的银矿一事,他也并不如何在意。

  等我们讲的差不多了。贺老大方才开口想我们说出了他的打算。

  「你们估计也知道了,我们之前下去的那批人现在联系不上了。我们不能一
直在这里干等着,所以我打算带队组织一批人再下去一趟。一方面是找人,另一
方面也需要探路和绘图。因为不清楚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地图有没有画
好。所以,你得跟着我一块走。」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我。说完,又看了看强子
道。「至于你,要是担心你兄弟,不妨跟着我一块来。当然,你不需要画图,所
以你要愿意留在这里等的话,也由着你了。」

  我听到贺老大如此说,心理盘算着,我和强子一起的话,出了什么问题,便
是连窝端。要是他留在这里,我跟着贺老大,不管那边出问题,至少另一人还能
留有机会跑出去给严光报信。所以我便打算让强子留下,但没想到我还没开口。
强子便颇为坚决的回应贺老大说。「我当然跟我哥哥一起行动了。」听到强子如
此说,我心里既感动,又遗憾!因为我心理的盘算不能当着贺老大的面解释给强
子听,因为说了,就是摆明了我不信任他。这必然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如此一来,
我和强子便只有一同跟着贺老大行动了。

  决定了之后,贺老大随即招呼了七、八个人带好了装备和通信设备后,便领
着我和强子钻进了一个之前我和强子未曾走过的坑道当中并向着坑道下方的道路
搜索而去。

  每到一个岔路口,贺老大和他的手下也和强子一样,随时进行着标记。而我
则无可奈何的进行着区域图的绘制。

  向下行进了差不多又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后,我忽然发现。这后山坑道向下
延伸的坑道在我笔记本的绘图上竟然形成了双螺旋的分布。眼下贺老大带着我们
走的这条路同样是螺旋形向下延伸,但却同我和强子之前走的那条道路并未有交
叉和重叠的状况。

  我在绘图的时候,贺老大也在一旁观看,因此,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贺老大也发现这其中奥妙。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怪异了起来。给我的感觉是既
兴奋开心,又紧张畏惧。隐约中,我听见他喃喃自语道。「看来没错了,一定在
这下面……」

  又前进了百余米后,向下坑道的坡度陡然增加了许多。贺老大意识到了这点,
立刻提醒队中的人员打起精神,同时将原本一个队列分成了前后两队。其中三人
在前探索开道,而他本人则带着我和强子以及其余的人员走在后面,彼此之间距
离拉开了十来米。一边走着,贺老大忽然小声向我询问道:「你看过伏羲女娲交
尾图没?」对于此时贺老大提到的「伏羲女娲交尾图绢画」我当然是看过的,因
为这张图在互联网上便可以轻松的查到,这张着名的古代绢画是1965年在吐
鲁番阿斯塔纳古墓群中出土的,推断成画时间大约在唐代,但具体年代不详。

  「当然看过了。怎么了?」我对贺老大此刻提到这件古代文物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觉得这坑道的形状和那张图很相似么?」贺老大言语中诱导的语气一
览无遗。不过此刻听到贺老大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此时坑道双螺旋的分布确
实同「伏羲女娲交尾图」中传说的两位人类始祖相互盘旋的蛇尾几乎如出一辙。
而那张图颇为神秘。一则,人身蛇尾彼此勾连旋转的形象同现代发现的人类基因
极为相似;二则,这张图根据一些考古学者的研究分析其中蕴藏着男女交合繁衍
的潜在含义。

  不过,即便我了解这些。我还是不理解贺老大此时对我提到这个图是什么意
思。

  贺老大注意到了我疑惑不解的神情之后,再次小声的对我说道:「嘿嘿、这
坑道下面有古墓,而且是夫妻合葬墓!之前我还不确定,但看到画出来的坑道分
布图,我现在终于可以肯定这一点了!要知道伏羲女娲图一般都是作为夫妻合葬
墓的随葬品而存在的!」我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贺老大
此刻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凤凰后山的这座古代锡矿根本就
是一个幌子。整个坑道其实是一座墓葬的墓道。而这座墓葬极为惊人,别人是绘
制一副伏羲女娲图放置在墓穴内充当随葬品,而这座墓的主人竟然直接在凤凰后
山的山腹之中开掘出了类似于伏羲女娲图一般的坑道分布,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墓
穴的一部分而存在!

  「这,这怎么可能呢?贺老大,这后山锡矿挖了差不多上千年啊,从战国时
代一直到宋朝才废矿。要是说这里真是一座墓葬的话,什么人能活那么长时间给
自己挖这么一块坟墓啊?」我明白了贺老大的意思后,立刻觉得这种说法根本就
是无稽之谈。

  「一开始是墓,但后来的人不知道。因为这里本来就有锡矿,所以后来者便
继续在原有的墓道之上开掘了矿洞和坑道开采矿石。你难道没注意到么?这坑道
里面,矿层只位于上半部分,现在这里,已经见不到含有矿石的土层了!你觉得
古代的那些矿工是傻瓜么?这下面没矿了,他们还继续朝下挖了那么长的坑道?
这些坑道是最早修墓的人挖掘的,所以根本就不是矿道了!」贺老大毕竟见多识
广,很快便提出了一个极为合理的分析。

  「要是你的分析没错的话,那这墓也应该很好找。顺着坑道到底就行了!即
便有,恐怕也早就已经被之前开矿的那些人捷足先登了。你觉得我们现在下来还
能捞到东西么?」虽然觉得贺老大的分析极具合理性,我却忍不住想给眼前的络
腮胡子泼点冷水。而且在我看来,我的这种想法同样是合理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这下面的墓还没人发现并下过手。
而且你是本地人,在这里居住了那么长时间都只知道这里是个废弃的锡矿而已,
对下面有墓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见这座墓还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否则如此大手
笔的一个墓葬,一旦被发现,肯定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你们这些本地人又怎么
会一无所知呢?」贺老大此刻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白跑这里一趟,因此极为兴奋,
对于我泼他的冷水根本忽略了。不仅如此,在兴奋之下,他还说出了他的理由以
及判断。

  我和强子彼此看了看对方,都产生了一丝沮丧的神情。正如贺老大所说的那
样,要是凤凰后山坑道里有墓穴,而且墓穴别人盗挖了的话,我和强子,尤其是
强子这样的矿工世家必然多多少少都会听说过相关的传闻。但现在我们连这下面
可能有古墓的这一说法都没有听说过,由此可见,贺老大这些人恐怕真的是头一
批打这里主意的盗墓贼了。

  贺老大此时虽然兴奋,但行事却愈发谨慎起来。队伍不仅分成了两队,而且
在他的要求下,开道的三人前进的也格外谨慎起来。贺老大此刻也从他们的随身
物品中取出了盗墓贼招牌似的专有工具洛阳铲,每走一小段路,便从地下铲出一
节泥土来仔细的观察和辨认。我对此道一窍不通。强子虽然跟其他的盗墓贼混过,
但实际上盗墓这行当他根本还没入门,自然对于贺老大的举动也是完全看不出个
所以然。

  此时我们周边的坑道同上面的坑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不在出现任何
分叉的坑道之外,之前经常可以看见的那些残留的坑道支架遗迹也没有再出现,
坑道的边缘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石制的边墙。虽然我和强子对于考古和
盗墓都是外行人,但也发觉这下面的这一段通道与其说是坑道,倒确实更像是古
代的甬道或者墓道了。

  再往下走了百余米的距离后,通过照明设备的灯光,地面的土路上开始出现
了零星的铺路石板。贺老大伸手示意跟在后面的这队人集体停止,然后半跪在坑
道当中,拿着手提矿灯仔细的观察研究起了地面的这些石板起来。不过还没等他
查看完毕,前面依旧在行进的探路的三个人便传来了声音。「老大……到头了!
这里没路了!」贺老大听到了叫喊,立刻起身,带着我们这队人迅速的向前极速
奔行。最后在坑道的尽头处同探路组的三人汇合到了一起。在观察了一下尽头墙
壁上的土层后,贺老大并没有让手下人进行任何的动作,而是让我取出了笔记本
将区域图进行了完善。当我将区域图中我们行走的这最下端的部分补充绘制完整
后。贺老大取出了指南针对照着我绘制的地图开始确定方位。

  「果然,岑老六他们走的是另一条通道!我们这条路是伏羲的蛇尾,是靠西
边的阳道。他们走的是女娲的蛇尾,靠东边的阴道了。」贺老大拿着指南针,看
着手绘图自言自语着。

  我对贺老大此刻的说法不理解,随即开口询问起来。「你怎么判断我们走的
这条螺旋是图上伏羲的这条螺旋呢?」或许是因为我和强子这一路上都很听话,
而且也的确在老实的配合他们。贺老大对我俩的态度也友善了许多。此刻我出言
询问,他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态度。反倒认真的给予了我他的答案。

  「伏羲女娲交尾图中伏羲和女娲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伏羲在右,女娲在左!
不过古代以北为尊,以南为卑。落实到实际的方位便是女娲位东,伏羲位西了。
我们走的这条道起始部分和现在尽头的部分都在你之前绘制的那条道路的西边。
所以我确定,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正好是这座立体伏羲女娲交尾图中象征伏羲的
这条道路了。」

  「这两条路有什么不同么?」虽然贺老大解释的很清楚,但我还是不明白两
条道路之间彼此有什么不同。

  「哼哼……这里中间的差异大了去了!你们这凤凰后山的古墓是阴阳双向墓!
墓穴以及通道的布局暗合伏羲八卦。这里头大有文章。这种墓在下葬的时候,送
葬人员必须从伏羲这边的阳道进入,安葬完死者之后沿女娲那边的阴道离开。不
能走错,走错就要出事!而且修建时的过程也必须按照伏羲道、墓室、女娲道的
顺序进行修建。要是这顺序反了,无论建造者还是送葬人都会遭遇血光之灾死于
非命!看来岑老六他们走错了道,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贺老大先是解释了两
条路的不同用途。在谈到之前下来的另一组人员时,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情。

  听到贺老大这样说,强子颇为好奇的问道。「岑老六那边会碰到什么?凶多
吉少。」贺老大一边拿着矿灯照射观察着通道尽头周边的环境,一边回答强子道。
「不知道。也许是机关,也许是什么赃东西了。」

  「赃东西?你是说粽子么?可我之前听豹子哥说,他干这行干了很多年了,
从来就没见过那东西啊!」强子嘟囔着。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贺老大此刻拿着洛阳铲,在通道尽头各个方位的土
层当中取土。同时解答着强子的疑问。「别说他没见过,我们这些人也通通都没
见过那玩意儿。不过那玩意的存在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是代代相传的。既然一直传
说到了现在,自然有他的原因和道理,大意不得!阿灿,试试和上头联系一下。
你……」说着,贺老大指了指我道。「你立刻把你画的这张图再一模一样的画一
幅出来。有用!」叫阿灿的人随即取出了无线电步话机呼叫了起来。而我则从笔
记本里扯了一张纸出来开始复制之前我绘制的区域图。

  阿灿呼叫了几声,很快便得到了坑道上方的回应。贺老大随即接过步话机向
那边说明了他下一步的计划。「具体方位还没有确定。我现在带人留在这里确认。
告诉外头的李老板,让他把人和东西都带进来。给他说,这坑道入口很多。想在
门口堵人堵不住的,干脆都进来,把外头的营地也撤了。我一会派人把我这边走
的路线图送回去。等他拿到了图,再和我联系接下来怎么做。」

              第二十三章、

  我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又画好了一张区域图。贺老大拿着两张图比对了一下,
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张图揣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另一张他交给了同行的一个同伙。
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成,你做的不错,这边的事情用不着你了。你现在和
其他人返回刚才的地方休息吧!我说话算数,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少不了你们
兄弟的一份。」说完,示意我和强子跟着携带图纸的两个人员一同返回。

  我转身要走,但强子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贺老大和我都有些奇怪的看
着强子,强子却主动凑到了贺老大身边道。「大哥,当年我也干过这行,但跟错
了人。啥都没学到。你看我现在能不能留在这,学学?」原来强子见到眼前的这
个贺老大经验极其丰富,而且从之前豹子讲述的情况来看,贺老大比他最早跟随
的那个吴彬要耿直的多,因此起了跟着对方学习一些盗墓技能的念头。

  我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过来拉强子,结果拉了一下没拉动。贺老大眯着眼睛再
次打量了强子几眼后,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伸手拍掉了我拉着强子的手,望着
强子说道。「不错,有点意思!成,你留下帮忙吧!这趟结了,多算你一份。将
来要还有买卖,我会记着你的。」见到强子此刻那种坚决的状态,我知道他好奇
心上来了。短时间内,我也没有办法能把他拉走。不得已只得跟着另外两名归返
人员朝着之前矿道中心位置的那个小型营地前进了。

  等回到坑道中心的营地时,营地当中的人员多出来了许多。显然是之前在入
口外的那些人也都按照贺老大的指示,集体进入了坑道之内。

  豹子见到我们返回,便又将我们三人带到了无线电台的旁边,在这里,我见
到了贺老大之前提到的李老板。不过见到「李老板」的时候,我还是稍稍的感到
了诧异。因为这位李老板看上去非常的年轻,从他的身上几乎感觉不出贺老大以
及周围这些盗墓份子身上相同的的那种社会阅历感。

  李老板从豹子以及和我一同返回的两人口中了解了一下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接着又拿到了我绘制的坑道区域图后,侧过身向我极有礼貌的表示了歉意。

  「真是很抱歉了。我们之所以安排人在入口哪里堵人,就是不希望有普通人
牵扯到这个事情里头来。现在你和你朋友进来了,为了保密起见,事情办完前,
只能委屈你们和我们一块行动了!不过贺老大答应你们的事,我们肯定会办到!
钱方面肯定不会少你们一分,何况你画图还帮了我们的忙。所以从现在开始,你
也算我们的伙伴了。入伙的人这趟每人有两万的保底,你和你的朋友我也会算进
来的。」

  「李老板」从外貌上看似乎只有二十岁出头。面容英俊、白皙。言谈举止当
中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雅和富贵。从这些我私下判断,眼前的人恐怕才是
贺老大等人这次行动的真正领导者。而且此人极有可能出身上层的权贵家庭。因
为表面上他虽然极有礼貌,而且平易近人,但从骨子里却透出了一股子傲气。话
说的固然好听,但很显然,对他而言,所有的人都只是为他打工和服务而已。

  对于这种人,我接触过。当初当记者的时候,我便曾经因为曝光了某省级高
官暗中操纵土地拍卖的行为遭到了他人的警告和威胁。出面的,便是与眼前这位
公子哥类似的高官子弟。虽然我自认为非常的有骨气,但在那些人的权利面前,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退避。因为我很清楚,这种人看上去极有教养,但实际上
却往往异常的心狠手辣!一旦招惹了他们,只有你想不到的死法,没有他做不出
的手段。

  明白了这些。我立刻在李老板面前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般的顺从态度。李老
板似乎对我此时的表现颇为满意,便示意我和豹子等人到一旁休息等待。

  因为听到了李老板的那翻话,豹子和那两个同我一到返回的人此刻也将我视
为了他们的同伙。毕竟从这一刻起,我和强子也成为了李老板雇佣的人员了。

  在无线电旁,年轻的李老板不停的通过无线电和下方的贺老大交流着。不过
两人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争执。我和豹子等人坐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休息,都
能听到李老板大声的同电话那边进行着激烈的争论。不过从李老板的表情和语气
来看,似乎应该是贺老大在这场争执当中取得了优势。最终李老板只能挂断了通
信。然后招呼了一个成员到自己身边交代事情。我注意到无线电旁边正好是堆放
饮水的地点,便借着前往拿水的机会接近对话中的李老板……

  「这个贺刚,就是个死脑筋!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抱着那套江湖义气不
放!岑老六那边失踪就失踪了,只要找到了地方。少几个人算什么!他居然逼着
我要安排人走另一条路去找。还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多此一举!」李
老板显然对贺老大的坚持非常的不以为然。

  被李老板找来商量的人带着眼睛,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我估计此人的
角色极有可能是李老板的秘书或者军师。眼镜男对于李老板的抱怨似乎并不赞同。

  「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岑老六失去了联系。要想办法找到墓穴的准确位置
还有进去的话,我们只能依靠贺刚了。他和岑老六多年合作,关系极好。要是我
们不安排人去搜索的话,他肯定会不高兴的。关键时候他要撂挑子不干了的话,
我们没准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你说的我当然明白。可是岑老六那边失去联络的情况太诡异了!他们开了
枪,甚至还引爆了炸药。谁知道那边那条通道有没有被炸塌了。而且要是他们真
的是因为错走了那条女娲道而碰上了什么赃东西。派出去的人要撞上了,那也是
极其危险的。」李老板皱着眉头道。

  眼镜男仿佛无意识的瞟了正在装模作样拿取矿泉水的我一眼后对李老板说道:
「稳住贺刚,让他专心办事是第一位的。要不让唐先生带队去那条女娲道搜索?
有他在,就算真有什么赃东西出现,他应该也是能应付的。毕竟这次请他过来,
您也是花了大钱的,现在正是请他出手的时候了……」我注意到眼镜男看了我一
眼,便不敢再在放置饮水的位置逶迤停留。连忙拿了一瓶水返回到了豹子等人的
身边。等我坐下刚刚喝了两口,眼镜男便大声召集起了此刻在营地内的人员集中。

  在眼镜男的招呼下,营地内的数十人迅速围到了李老板和他的身边。

  李老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贺老板那边正在确认目标的准确位置。相信
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传过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个事情需要处理。岑老板的
那一队人,到现在都没有和我们联系上。大家都是一块过来发财的,彼此间总要
有个照应。所以我们不能放着他们那一队人不管了。现在我打算安排人,沿着另
一条通道下去搜索、寻找岑老板他们。当然,这工作去的人不会白干。自愿参与
搜索的,每人我加五千的保底。愿意去的,现在站出来,人不要太多,去十个人
吧!由唐先生负责带队了。」李老板说完,一个个子高瘦的男子从人群当中站了
出来。此人的脸略长,长的还算顺眼,但却一脸沧桑。显得有些苍老。想必应该
是李老板所说的「唐先生」了。

  见到唐先生站了出来,很快包括豹子在内几个人主动的走了出来。这些人中,
有的是和岑老六那队人有交情,有的则是看中了那五千块钱。很快的,加上唐先
生便凑够了九个人。看着人群中还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的想要走出来时,眼镜男忽
然伸手指了指我道。「你,对,就是你。你也跟着去吧。」见到我有些迟疑的神
情,眼镜男倒是解释了他点中我的原因。「你会画图。他们下去搜索,你跟着顺
便把那边没有绘制完成的那部分区域图也一块画全了吧。」眼镜男的理由极为充
分。我作为已经入了伙的成员,完全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便也只有走了出来。

  随后,人群散去,包括我、豹子、唐先生在内的十个人整理了各自的物品。
然后走进了之前我和强子被贺老大带入这里的那条坑道当中。

  这条路的一部分,我已经绘制在了区域图当中。所以刚出来的这段路只需要
按照图中的标注行进就可以了。同行的豹子等人一边走,一边彼此猜测着岑老六
那批人可能的遭遇。而带队的唐先生则一言不发。只是拿着矿灯默默的走在队伍
的最前方。

  不一会,便来到了之前贺刚堵住我和强子的那条坑道当中。正当一行人准备
继续沿着之前我和强子曾经走过的那条向下的坑道继续前进时,走在前方的唐先
生忽然抬手示意我们这些跟在后面的停步、噤声。包括我在内的人员注意到了唐
先生的举动,集体停止了行动,并迅速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我们很快便听
到了一种若有如无的声响。

  随着声音逐渐接近,听清了声音的我和豹子等人禁不住面面相觑。虽然传来
的声音很小,但我和豹子等人却都明确的意识这声音是音乐,而且还是最近最流
行的一首通俗歌曲。

  唐先生依旧是沉默且木然的表情。他伸手左右挥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手中
的矿灯。包括我在的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将身子靠在坑道的两边,
并都关闭了各自携带的照明设备,坑道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漆黑。

  几分钟后,音乐声越来越大,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坑道的拐角处,而那个方向
正好是我和强子当初进入坑道的来路。见到人影,我立刻明白了音乐的出处。来
人拿着一把大号的手电筒,耳朵上似乎挂着耳机。因为他的耳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因此在这个空旷寂静的坑道当中,耳缝中传出的那些音乐声响也能够在这里传播
的很远。而且因为这家伙的听力被耳机的音乐所覆盖,所以虽然之前豹子等人也
在说话聊天,但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坑道中我们这些人的存在。

  来人的胆子似乎并不大,听音乐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壮胆!小心翼翼的移
动速度,抖动着的手电筒光柱这些充分证明了他的心虚。

  就这样,来人在不经意间,便陷入到了我们这群人的包围当中。「啪」,也
不知道是哪一个率先打开了照明工具,直接将光柱照射到了来人的身上,紧跟着
包括我和豹子在内的其他人也一股脑的将手中矿灯以及其他照明设施一起都打了
开了,整整十条光柱从不同的方向集中照射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因为我们经过了
这几分钟的观察都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应该是一个人进入坑道的。对方只有一个
人,我们这边整整十个人,而且还拥有武装。自然不需要畏惧什么,相反,现在
所有人的目的都一样,就是想知道,这个敢于独自一人进入坑道的家伙究竟是何
方神圣了!

  光线骤亮的同时,尖利的女性尖叫声猛然响了起来!我一听到这个声音,脑
袋立刻轰的像爆炸了一般!虽然这尖叫声我是第一次听见,但这声音的声线我却
并不陌生……

  我在其他人兀自被对方的尖叫声弄得尚未回过神来之前抢先冲到了来人的面
前。定眼一看,气急败坏的叫骂了起来。「果然是你!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你跟
来的么!」一阵忙乱过后。豹子等人三三两两的分成几堆,临时休息和交谈着。
我则带着周静宜在带队的唐先生面前解释。

  「她是我的朋友了,之前打算跟着我一块进坑道探险的。但我考虑着安全问
题,就没同意她来。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自作主张的独自一个人钻进来了。」
唐先生表情木然,居然对于周静宜那罕见的绝美容颜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反应。要
知道此刻见到了周静宜容貌的豹子等人表面上在一旁休息说话,但几乎所有人都
有意无意的不断将视线投射到了我和唐先生以及周静宜的这个方向。而这视线当
中则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要不是此刻这些人另有任务在身,而且领队的唐先生
没有表明态度。我估计这帮亡命之徒十有八九能把周静宜给当场轮奸了。

  对于我的解释,唐先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从嘶哑的嗓子里标明了他的态
度。「我知道你想说她和这个事情无关,想我放她从原路离开!不过规矩不能坏。
现在这个情况,我如果放她出去离开了,其他人一旦告诉李老板,我没办法交代!」

  「你是说,一定要带着她一起行动?」我皱了皱眉,虽然我知道唐先生如此
决定从他的角度上讲无可厚非,但我很清楚现在坑道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周静
宜这样的一个绝色美女落到他们的手中会是怎样的结果。想想都让我不寒而栗!

  「她是你朋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行有行规!干我们这行的,
一般只求财。李老板我不清楚,不过带队的贺老大我了解!别看他一脸凶相,但
极讲义气和信用!你现在也算是我们的伙伴了,她是你朋友。我想其他兄弟也不
会轻易坏了规矩。当然,你这个朋友长的过于漂亮了。所以一会你自己看好她了。
我会安排你和她走在最后。但是我警告你一声,最好不要为了她想要擅自离开。
否则兄弟们手里的家伙可不是摆设……」见到唐先生态度坚决,并且做出了相应
的安排。我此刻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这几个人对他们还
有利用价值,而他们能够信守承诺了!

  意识到我默认了他的决定。唐先生点了点头,对正在休息的豹子那些人发出
新的指示。「卢老三,你带三个人开路。我和其他人走中间。豹子、你在最后看
着他们两个。」说完便挥手示意众人继续行动。

  对于唐先生此刻的安排,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些许的佩服!别看他之前沉默寡
言、不声不响,但显然是极为善于观察的人。如此短的一段道路,他居然发现了
在这些人当中我和豹子的关系相对熟悉和友善。换成其他人的话,难免不会见色
起意半路打周静宜的主意。而豹子因为之前和我还有强子多少攀了些交情,想来
多多少少会克制着自己一些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其他人还是遵从了唐先生的安排,各自整理物品后
先后出发了。见到其他人都进入了向下的坑道。豹子笑了笑,示意我和周静宜跟
着他行动。嘴里说道。「平哥,不好意思了!咱们得走了。最好别让我在唐先生
那边为难。」我摇了摇头,将背包重新背到了背上,在豹子不注意的时候,悄悄
的将背包里的铁镐把手露在了背包拉链口的位置以方便我能快速拿取。假如单单
是我和强子,我并不介意就这样一直和他们「合作」下去并等待事完之后再离开。
而现在周静宜也被牵扯进来的情况下,我就必须考虑着为了她的安全而做出某些
必要的准备和防范了。

  豹子似乎对我颇为放心,所以并没有走在我和周静宜的后面监视、押解。而
是主动走在了我俩的前面,而且刻意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当然这一距离很短,
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假如我和周静宜忽然转身想跑,他也有充足时间能够反应
并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做出处置。

  见到豹子如此行事,我在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做出让他为难的行为。所以也就
老老实实的带着周静宜跟在豹子的身后。

  「他们是什么人?」之前周静宜或许受到了惊吓,在我和唐先生交涉的一系
列过程当中没有反应过来而保持着惊恐的表情且一言不发。此刻她似乎终于调整
好了自己的心情并可以小声的开口向我询问此刻我们的处境了。

  「应该是盗墓的了。我和我另一个朋友进来后也被他们控制了。所以现在为
了人身安全只能配合他们一起行动了。」我压低声音解释着。

  「那现在改怎么办?」周静宜小声的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最好配合他们,不要引起他们的不满,他们答应过我,这边
的事情完了之后就放我们离开。」

  「他们可是匪徒啊?说的话能信么?」周静宜斜着眼睛看着我。

  「还能怎么样?不配合的话,他们估计现在就能杀了我们。你不觉在这种地
方杀人,连尸体都不需要考虑怎么处理么?」周静宜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我和周静宜的对话虽然刻意压低了生硬,但前面的豹子听的一清二楚,他回
头冲我和周静宜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担心几个老大说话不算数。不过以我对
贺老大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了。只要你们别打其他的主意,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们,我敢肯定你们会没事的!」说完,脚步加快,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周静宜和
我见状也顾不上继续交谈,只得急忙跟着同样加快了步伐……

  这一路走来,地面散布着因为之前因为发生爆炸而掉落下来的泥土和石块。
部分区域的坑道墙壁也因爆炸而发生了小范围的塌方,唐先生指挥这众人在充满
了障碍物的坑道内小心的向前探索前进。

  又走了一阵,终于来到了我和强子之前停留休息的这条坑道之内。望着坑道
地面散落着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和泥土,我很庆幸当时和强子一起反应快,迅速逃
离了这里。现在看看这里的情况,当时要是不跑,即便我们戴着矿工帽,只怕也
会被掉落下来的这些石头和泥土块砸的晕头转向的。

  唐先生拿着我绘制的区域图对照着,意识到到这里,便没有地图可供参考了。
随即命令大伙暂停。跟着来到了我的身边,将地图递到了我的手上。「接下来的
区域要麻烦你补充完整了。所以这图还是你拿着了。」见我答应后,便再次走到
了队伍的最前方,指挥、率领众人向着更深的坑道之内进发。而豹子则带着我和
周静宜继续留在最后跟随,我同事也再次承担起了完善绘制区域图的工作。

  因为爆炸引发的震荡,下方的通道越发难以行走,所以我们这一队人走的极
为缓慢,部分坑道中,塌方的面积占据了坑道中的大部分空间。很多地方,前进
的人员都只能鱼贯一个一个的从土方的间隙当中通过。继续向下行进了一段路程
之后,坑道正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塌方区域。整个通道几乎被土方掩盖,只有泥
土的最上方和坑道顶端间似乎还留有极小的一片缝隙留存。

  来到这里后,所有的人员都停止了行动。等待着唐先生的进一步指示。

  唐先生平静的看着土堆上方的那片缝隙思考了片刻后,将我再次叫到了身边。
「把你画的图拿来我看看。」我随即将图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拿着图伸出手指,
比对起了我此刻新增加的这边女娲道和此前已经完善了伏羲道那边两条道路在图
上的彼此长度。接着抬起头,望着坑道顶部,手上的几个指头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

  良久唐先生方才低下了头,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区域图。皱着眉,仿佛在决定
着什么。过了一会,唐先生指了指土堆上方的缝隙对我说道。「你爬上去试试,
那缝隙有多宽,人趴着能不能爬过去。」虽然不情愿,但我也只能按照他的指示
照做了。

  爬上了土堆,我在缝隙前趴下了身子,出于安全考虑,我没有直接把手伸进
缝隙当中试探,而是先朝着缝隙当中张望……

  缝隙当中,黑漆漆的一片。就在我观察了一阵后打算把手探入其中的时候,
我贴着泥土的耳朵忽然听到了缝隙当中似乎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因为这声响,
我立刻打消了伸手试探的念头,而打算继续观察一会再说。

  忽然间,缝隙当中,我头顶矿灯照射的范围内出现了一只「眼睛」!我之所
以在脑海当中对这个「眼睛」打上了引号是因为,这双「眼睛」显然不是人类的
眼睛。足有拳头大小,只有眼白,没有瞳孔。而我确认它是「眼睛」则因为在翻
动的眼白上下有类似于上下眼皮的存在,而且还眨了两下……

  「眼睛」显然被我头顶矿灯照射出的光线所吸引,在转动了片刻后,便一动
不动的朝向了我头顶矿灯的位置!

  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东西几乎让我差一点惊叫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
居然忍住了!或者因为经历了云霄山溶洞当中的事件,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某
种新的认知。我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许多「不可思议」的存在!因为
确认,因此我的胆量和心理素质也因此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极度强化。

  「妖魔?鬼怪?」我脑子里判断着此刻出现在我视线当中的这只「眼睛」的
属性。在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出现对我和周静宜而言,或许是逃
离这些人控制的一个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之情,缓慢的、从土堆上慢慢的退了下来。

  见到我又从土堆上爬了下来。唐先生出言询问道。「什么情况?爬的过去么?」
我努力的稳住心神,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可能胖了点,似乎钻不过去了。看
看谁身材小一点的,或许可以试试吧!」听到我这样说,唐先生还没开口,旁边
一个身材矮小的成员便主动站了出来。「那我去试试了。」说完,小个子便解下
了身上的携带的背包和其他物品,提着一把矿灯再次爬上了土堆。接近缝隙后,
他和我一样趴下了身子,爬到了缝隙前。先是用矿灯对缝隙照射了一遍,觉得没
有发现什么后,终于将手探进了漆黑的缝隙当中摸索起来……

  豹子守在周静宜的旁边,可能是因为身旁守着一个大美人,但顾忌到他和我
还有强子攀上了些许关系,不好意思下手的原因,豹子显得有些心烦意乱,所以
从口袋当中掏出了香烟,打算抽一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到打火机刚把香烟
点燃。便遭到了唐先生的叱骂。「豹子,你干什么?这地方能抽烟么?马上给我
灭了……」豹子一听,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刚点燃的烟头给熄灭了。但现场所有人
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豹子的行为所吸引。

  就在此刻,趴在土堆上朝缝隙内摸索的小个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
惨叫声。趴在土堆上的身体剧烈的抽缩了起来,似乎竭力想要从哪里挣脱出来一
般……

  「怎么了?」就在土堆下方休息的两人猛然注意到了小个子的异常,一边惊
呼着,一边手脚并用朝着土堆上方爬去想要帮助小个子。但就在此时,缝隙当中
仿佛忽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小个子的身体瞬间便被缝隙拉进去了一半!

  「坚持住!」慌忙爬上去的两人见状连忙呼喊起来。手脚的动作加快。眼看
着两人就要够到小个子身体瞬间,缝隙中的吸力陡然加大,小个子整个人消失在
了漆黑的缝隙当中。紧跟着,缝隙那头传来了小个子的惨叫声,以及类似于野兽
撕咬的声响……

              第二十四章、

  「不……」、「混蛋……」眼看着自己就能把小个子抢回来却功败垂成的两
人当即叫嚷、怒骂了起来。

  「铛、铛……」其中一人立刻将挂在背后的自动步枪推到了身前,冲着黑漆
漆的缝隙当中连开了两枪。枪声在空荡且狭窄的坑道之内产生了巨大的回声。震
的我的耳膜嗡嗡直响!而周静宜则因为小个子突然消失以及巨大的枪声吓的捂着
耳朵尖叫起来。她这一叫,现场一时乱成一片。

  除了已经站在土堆上的两人之外又有两个人一口气冲上了土堆,取出了随身
武器朝内射击,一时间,自动步枪、手枪以及散弹枪的声响此起彼伏……

  「住手……住手!都给我他妈的住手!」之前一直表现淡定的唐先生在声嘶
力竭的叫喊过程当中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枪声停顿后,唐先生迅速招呼着站在土堆之上的四个人道。「停止射击!立
刻都下来!不要站在哪里。」话音刚落,漆黑的缝隙当中猛然伸出了一个长条状
的东西将最初开枪射击的那人腰部一卷,整个人便扯进了缝隙当中……接着又是
一阵惨叫和野兽恐怖的撕咬声。

  此刻还站在土堆上的三人此刻方才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吓到了,连滚带爬的
从土堆上冲了下来。

  「快跑啊!」周静宜忽然尖声大叫起来。转身就朝后方的坑道跑去,但是刚
跑两步。她的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几乎贴着她漂亮的脸蛋飞过,直接插在旁
边坑道的墙壁上。周静宜也因此被吓的呆立在了原处!

  我在一旁清楚的看见,飞刀是唐先生甩出的!

  「臭婊子,你给我闭嘴!再敢大喊大叫!老子第一个宰了你!」唐先生原本
木然的一张脸此刻变的有些狰狞。或许这一刻,才是他真实面目的表露……

  「所有人都不准动,远离土堆!谁要敢临阵脱逃……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唐先生恶狠狠的恐吓着在场的众人。就在此时,缝隙内那条长条形状的东西再次
快速伸出了两次,不过因为土堆上此刻已经没有了,这长条形的东西只是挥空了
两次之后,终于没有再次从缝隙当中出现了!

  见到这种情况,剩余人员此刻也意识到了,那东西的攻击距离有限,只能延
伸到土堆顶部的那片位置。随之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豹子,看好哪个女人!你……」唐先生指了指我道。「把刀给我拿回来。」
说完,他便侧过身子,死死的盯着土堆上方那黑漆漆的缝隙。

  我见唐先生如此干脆利落的便将现场的人员震住了,便立刻打消了原本想要
趁乱带着周静宜逃走的念头。而是非常配合的跑到了周静宜的身旁,将插在泥土
墙壁上的飞刀拔了出来。刚一拔出,我便意识到这把飞刀颇为沉重,从反射的光
线以及入手的重量来看,这把飞刀竟然是纯银制作而成的。

  拿着刀,经过周静宜身边的时候,我快速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别乱来
……这些家伙真会杀人的……」而此刻周静宜才意识到刚才她试图故意制造混乱
的行为差点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一时间后怕的混身哆嗦起来。我此刻也没时
间安慰她,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镇定了。

  我来到唐先生身边,将刀递给了他后。却不曾想他忽然反转刀身,直接将刀
口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摸不清他的意思,一时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唐先生侧着脸,贴近了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刚才在上面已经看见
里面有东西了吧?」听到对方故意压低声音,我明白,他不想和我的对话被其他
人听见,所以也跟着小声回答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知道里面有东西,不敢伸手去试探。所以才借口自己身子大,钻不
进去,让别人给你当替死鬼!」唐先生冷冷的揭穿了我之前的行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明知道里面可能有怪物,还傻呼呼的把手伸过去送死?」
我此刻也不打算辩解什么,脑子里想的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起码应该告诉那家伙里面有东西,让他小心点的!」唐先生明白我说的
也有道理,原本凶狠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分。

  「我原本是想说的。当时的情况你也都看见了,豹子要抽烟,你在制止他。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边去了。我也没想到那家伙上去了就那么一下就被里面
的东西给逮住了!」此刻我才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毕竟,这一切都是在
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即便当时我真的有心提醒那个小个子,但因为豹子抽烟的
情况发生,我也未必有时间及时告之对方。更何况我原本就没打算说出这个事,
而是存了浑水摸鱼的念头。

  唐先生看着我,脸上的肌肉抽缩了一下。开口问道:「里面什么东西,看清
楚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看见一只眼睛。很大,有人的拳头那么大。会转
动,会眨眼……」听到我的描述,唐先生脸上的肌肉抽动的更加剧烈了。我隐约
听到他嘴里喃喃嘀咕着「一只眼睛?难道是诸犍?」

  当然,对方的声音极其含糊。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听错了!假如唐先
生所说的确实是「诸犍」二字的话。我倒是在《山海经》当中看到过这种东西的
说明。在神话传说当中,这是一种长着人的脸,豹子的身体,牛的耳朵,且只有
一只眼睛同时具有长长尾巴的怪物。不过依据山海经所描述,诸犍是神兽!并非
什么凶恶的妖怪了。而且传说中,人要碰到了诸犍,往往还会带来好运气,但此
刻缝隙黑暗中的那个存在和山海经中的说法可完全一点都不沾边了。

  此刻,原本抵在我咽喉部位的刀刃缓缓了缩了回去。唐先生死死的盯了缝隙
的位置看了一阵。用他特有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收拾东西!这条路不能走了,
我们撤退!」

  「那两个人,我们就不管了?」唐先生此刻的决定引起了另外一名同伴的不
满!

  唐先生望着眼前敢于质疑他决定的男子露出了阴冷的表情。但最终,唐先生
也没有对此人下手,而是伸手一挥!「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接着,望了望
质疑他的男子道。「你要愿意留在这,随便你了!不过我告诉你!我们运气好,
这个土堆挡住了里面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们还活着。但是我估计,挡不了多久的!」
说完,便带着众人朝着之前过来的坑道走去。而质疑者在看了看其他人的行动后,
最终也放弃了留在此地的打算,还是跟了过来。

  走过了一节坑道后。唐先生将我和豹子喊住,周静宜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豹子,我记得你包里准备了雷管和炸药吧?」唐先生首先询问起了豹子。
豹子点了点头加以确认。

  唐先生又转过身望着我道。「从你绘图的本事来看,你在部队里干过?参谋?
还是侦察兵?」

  「侦察兵!」我也给出了准确的回答。侦查兵才是我在服役期间真正的身份,
当然同时也接受过「着弹点观察员」的相关训练。

  「会玩炸药么?」唐先生紧接着又问道。

  我愣了一下!要说不会,我基本就是当面扯谎了!事实上我不仅会玩炸药,
而且还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爆破以及定向爆破的技能。这在正规的野战部队侦查人
员当中是必须具备的技能。

  「你想我留在后面炸坑道?」我没有立刻回答唐先生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
句。

  「你说对了!我要推测的没错的话!岑老六那帮人也是碰到了这个怪物,已
经全军覆没了!不过他们之前引爆炸药的目的我也想明白了!就是想炸塌坑道,
阻拦这个怪物!给我们争取时间,岑老六够义气!不过现在很明显,他们没成功,
那边塌陷的土方也没有完全掩盖通道!那家伙既然能通过下面的重重障碍一直冲
到了这边,刚才的那个土堆想必它迟早也能钻过来的!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在这坑道里再搞一次爆破!务必让这边坑道彻底塌陷!否
则的话,你也看见那个怪物的可怕了,打了那么多枪,屁事都没有。要让它最后
从这里彻底冲出去的话,别说我们了,这外头村庄还有城市里的人恐怕都要遭殃
了!「唐先生说道最后的时候,脸上居然冒出了些许悲天怜人的表情。这倒让我
感到了意外。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留下,我和豹子也会留在这里陪着你断后的!」唐先
生意识到,我可能在怀疑他要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当替死鬼,所以立刻将他的决
定全盘托出!

  「还有我,我也留下来!」听到了唐先生话语的周静宜连忙也表示愿意留下
来。很显然,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跟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要是离开了我,
前面的那些男人谁知道会不会精虫上脑,至眼下危险于不顾,抽时间把她给上了
……

  对于周静宜的要求,唐先生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我的眼睛!

  我呵呵的笑了起来。「你都说了不只是为了你们,还为了坑道外头的那些人!
你觉得我还有理由可以拒绝么?不过这里不合适!通道都是直的而且空间太大,
最好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有些弧度,而且半边已经被堵塞了的位置。我们要把
那个位置炸塌,把那一截通道彻底堵死才行!」

  「好,你是爆破手!你说了算!」唐先生当即拍板决定按照我的计划来进行!

  唐先生随即吩咐另外四人抢先赶回坑道中心的营地,将这边的所见所闻向李
老板等人汇报,同时让他们留下了通话设备和枪支。随后带着我和豹子还有周静
宜来到了我所说的坑道拐角处。

  定向爆破是个技术活,而且我还需要考虑爆炸的烈度和辐射面。我很清楚,
此刻我们身处坑道之内。整个坑道因为之前的地震以及岑老六等人的那一次爆破
之后,已经变的极不稳定了。若非凤凰后山内部的锡矿大多数是强子提到的花岗
岩岩浆型矿脉,矿体结构比较坚固!虽然经过长时间的开采,但遗留下来的岩石
部分依旧支撑能够矿脉的主体。不过要是我只考虑着用崩塌的土方堵塞坑道而不
顾忌其他后果的话,一次爆破没准就会造成整个矿区连锁性的塌陷。

  想到了这里,我回头观察了一下拐角处朝下的坑道情况。唐先生此刻也显得
极有耐心,只是吩咐豹子将背包中的炸药和雷管取出整点。并没有对我进行任何
的催促。只有周静宜,着急的望着朝下的坑道,一脸的心烦意乱。仿佛担心之前
土堆后的那个怪物突然就出现在视线当中一般。

  心中计划完毕后,我转身向豹子问清楚了他携带炸药的类型后,迅速开始了
布置。「从这里开始,到那根支架的距离……离坑顶半米,彼此相距两米,左右
坑道各开两个凹槽!」得到了我明确说明的唐先生和豹子随即拿出了备用的工兵
铲和铁镐,依照我的指示开始在坑道墙壁上开始挖掘凹槽。但是我所选定的位置
正好是岩石区,两人的挖掘工作并不顺利。我沿着坑道旁一根古代坑道支架爬到
了贴近坑道边缘顶部的位置。支架的木料早已经腐朽不堪,随时可能断裂。但我
还是竭力将身体固定在这里,并拿着铁镐在顶部开挖洞穴。一边挖我一边向唐先
生和豹子解释着我的意图。

  「不想整个坑道全部受到波及,又想彻底封堵这里的话,只能进行多点爆破
了。每处爆破点的炸药都不能多放。我知道你们现在开挖的地方太硬,不过之所
以在那四处岩石位置设置爆破点,是要震动岩石,让岩石周围附着的土方彻底震
松塌陷。然后我的这个爆破点再把顶部的土方给炸下来!这样,因为爆破点分散,
而且每个点的炸药数量都不多,爆破的时候应该不会对整个坑道内部造成全面的
震荡,而只会对这里和周围附近的坑道造成影响。顺利的话几个方向同时塌陷的
土方应该可以将这里彻底堵塞吧!」就在此时,后方的坑道之内再次传来了那个
怪物的吼叫声。伴随着怪物凄厉叫声的还有砂石滚动的声响。

  唐先生此刻刚刚勉强在岩石中凿开了一处凹槽。听到声音之后,脸色一变。
「不好,那个东西在刨土堆了。豹子,你继续挖,我回头去看下情形!」说完,
唐先生拔出了他随身的那把纯银匕首,咬在嘴上,接着抓起了先行撤离人员留下
的双管猎枪,装上子弹后,一手提枪,一手拿着矿灯又返了回去。

  见到姓唐的此刻的行为,我禁不住对此人高看了几分。虽然明知此人绝对不
是一个善类,但此刻的行为倒着实证明了他不失为一个极有担当的汉子!

  唐先生下去后,我加快了开掘的速度,并很快在坑道顶部开出了一个斜向深
入的土洞。挖好之后,我一跃而下,拿着铁镐又开始挖掘之前指定给唐先生的第
二位置的凹槽。

  豹子终究是职业盗墓者,即便是面对岩石,挖掘的速度也比我略快。我这边
还没挖完,他已经完成了他的预定作业,正准备转身过来协助我完成最后一哥凹
槽的开凿作业。不远处坑道便传来了两声枪响同时还伴随着唐先生的吼叫。

  豹子当即变了脸色。唐先生开枪意味着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已经抛开了之前堆
积在哪里的土堆。即便是豹子这样的亡命之徒,此刻也感觉到了畏惧,产生了立
刻逃离的念头。就在豹子有些犹豫不决的和我面面相觑,盘算着是否要立刻抽身
离开时。「卡啦」的金属声响传了过来。

  我和豹子扭头一看,周静宜不知道何时居然拿起了先行撤退者遗留下来的一
把自动步枪,并端在了手中,刚才的金属声响是她拉枪栓所发出的声音。而她枪
口所指的目标便是豹子。

  我见状连忙叫喊道。「别拿枪口对人!你要干嘛?」

  「这家伙想一个人溜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或者因为极度的恐惧。周静
宜此刻变的有些歇斯底里!原本极为动听的声线也变的尖利了。

  此刻的我意识到时间紧迫,明白自己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安慰周静宜并使她
平静下来,只能转头冲着豹子吼道。「还楞着干嘛?快点过来帮我!」豹子此刻
明白周静宜很可能已经丧失了理智,随时会真的朝自己开枪。为了避免自己的行
为导致周静宜发疯,只能咬着牙冲到了我的身旁,拿起铁镐和我一起开凿炸点。

  坑道下方,不断传来唐先生的咒骂声以及那个怪物的嘶吼声响。我极为惊讶,
唐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和那个怪物正面纠缠?但当脑海回忆起云霄山洞窟
遭遇林美美变异成的怪物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之前的眼镜男声称「花了大
钱雇佣来的」唐先生没准是和王烈或者叶桐两人相同的存在了!要非如此,普通
人怎么敢于去面对那种根本未知的怪物?

  这最后一个炸点虽然是我和豹子一同动手,但因为我有些心不在焉,而豹子
则同样因为紧张,所以足足花了比之前几个凹槽炸点更多的时间方开凿了出来。
就在我准备再观察一下此处坑道的地形以计算每个炸点的放药量时。一个身影踉
踉仓仓的从下方漆黑的坑道当中出现在了现场三人的视线当中。

  唐先生此刻衣衫破烂,混身是血。见到我们后声嘶力竭的叫道!「马上爆破,
最多几分钟,它就能彻底从哪里钻过来了!」说完,整个人靠在了坑道的墙壁边
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是不断的喘气。

  「几分钟?」我听到唐先生如此说,也顾不上去精确的估算每个炸点的药量
了。凭着以往的经验,我迅速的跑到了豹子放置雷管和炸药的位置,抱起了一堆,
然后在墙壁上的每个炸点放入了几卷炸药和雷管,然后顺着刚才攀爬的坑道支架
再次爬到了坑道顶部,并将剩余的炸药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豹子虽然没有像我一样接受过正规的爆破技能培训。但作为盗墓贼的他对于
使用炸药也并不陌生。我这边向炸点内填放炸药。他立刻拿着引线给每个雷管上
加装导火索。此刻我庆幸豹子等人携带的雷管都是最常见的通过燃烧引线触发的
火雷管,而且引线足够长。要是其他类型雷管的话,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弄了。

  装好坑道顶部的炸药,我快速的加装完毕了顶部炸点的雷管,豹子也极为熟
练的接过了上方垂下的这截导火索,并和另外四根拉到了一起。

  处理完了这些,我对豹子说道。「背上他,立刻带着那个家伙走,越远越好!
我留下来负责引爆!」豹子点了点头,跑到唐先生身边,直接将唐先生扛在了肩
膀上转身就走。之前一度歇斯底里的周静宜此刻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在豹子
向她示意的时候,也慌慌张张的跟在豹子的后面。跑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从她的目光当中看出了她极度的担忧。

  我伸手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这是我在部队上向战友示意准备完毕的习惯动作。
此刻的周静宜似乎解读出了我此刻手势当中蕴含的含义以及自信。在用雪白的牙
齿咬了咬下嘴唇之后,终于扭头追着豹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当所有的人都从身边消失,只剩我孤身一人的这个时刻,我的心却异常的安
静了下来。此刻的我仿佛回到了在军中服役的那种状态当中,有条不紊的梳理起
了手中杂乱的引线……

  很快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坑道当中,这声响显得
格外的诡异和瘆人!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却反而越来越安定!

  当沙沙的声响在距离我十几米的位置停下的时候,我正好将五条引线成功的
拧成了一根。我抬起头,头顶矿灯的光柱照亮了声音停止的位置。

  之前我见到的那只白色眼球正好出现在了矿灯光柱的焦点位置……

  眼前的怪物正面足有坑道三分之一的宽度。整个身躯在我看来就是一条硕大
的蜈蚣一般。独眼的下方两只巨大的口钳来回张合着,黑漆漆的口中不断的有鲜
血淌落下来。身体两侧除了和蜈蚣一样状似昆虫一般的两排黑色长腿之外,头部
下方则晃动着两条长长的触须……

  惨白的眼球在奇特的眼眶中不断的转动着,仿佛在寻找照射到它眼睛上光柱
的准确来源。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我此刻方才真正目睹了怪物的真容。「管它是什么
东西!点燃炸药炸死它,炸不死也活埋了它!」在大脑本能的支配下,我无意识
的拿出了上衣口袋内的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引线。然后起立、转身,朝着豹子
和周静宜等人离去的方向冲了出去。

  怪物的注意力似乎被闪着火花快速燃烧的引线所吸引,白色的眼球随着引线
燃烧的位置而缓缓的转动。在引线的结合处「呲、呲」燃烧的火星分成了五条,
向着各自连接的炸点位置延伸而去……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夹杂着那头怪兽的凄厉叫声在我耳边响起…
…强大的爆炸气流从后将我整个人吹到了坑道的半空中。同坑道墙壁剧烈的撞击
让我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我只感觉我的身子在冰冷且散布着碎尸和土块的地面
上不断来回的翻滚着,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方才在混身剧烈疼痛的刺激下逐渐清醒了过来。我
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黑暗,我一开始以为我的眼睛瞎了,再一思考才意识到应
该是我头顶帽子上加装的矿灯在刚才的撞击中损坏了的原因。我的手在满是碎石
和土块的地面无意识的摸索,却意外的摸到了一根带子,用力一拉,我确认是我
之前背在背后的旅行背包。想起背包里还有我放置了备用的照明灯,我赶紧找到
了背包的开口位置,从里面拿出了备用的手提矿灯,打开后,看见一缕光束照射
而出。我总算可以确定自己的的双眼依旧完好无损了!

  「我得赶紧追上豹子和周静宜她们。」我想着,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顺着坑道向前行走了十来米后,我愣住了,眼前的通道被塌落的土方堵得严严实
实的。

  「操,我昏头了。这应该是我刚才爆破怪物的地方了。我怎么往回走了?」
想明白了原因,我连忙转身朝身后的方向走去,却不曾走了三十多米,再一次见
到塌陷的土方彻底堵塞了坑道前进的道路……

  「这、这……」我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才的爆炸不仅仅将怪物所在地
点的坑道给埋了,其引发的震动居然把我逃跑路线后面这一边的通道也给震榻了!
此刻的我,正处在两头塌陷当中的这一段坑道之内……

  「冷静下来……我需要冷静下来!」我咽了一口口水对自己说道。「退伍后
和李峰、刘涛一块去崂山旅游的时候,哪里的老道士给我算命,说我这辈子长命
百岁……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听说那个道士算命一贯算的极准!我一定不
会被困在这里的,我肯定能找到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的……」正当我嘴里不停的嘀
咕着对自己进行催眠一般的自我安慰的时候,后面已经被土方掩埋的坑道方向再
次传来了「沙、沙」的声响。我猛然警醒过来。

  「不好,那个怪物还没死,只是被砂石掩埋或者堵在坑道那一边了而已。这
怪物好像会刨土、钻洞替自己清理坑道当中障碍物,之前它就成功的通过了最下
面的那处土堆……这样的话,它迟早会来到我现在身处的这一截坑道当中的!我
必须立刻从这里逃出去或者想办法隐藏起来。否则的话,我死定了!」明白了这
点,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连忙拿着手提灯来到眼前的塌陷处,希望能从这里找
到一个相对薄弱的位置。只要土方面积不大,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自己动手挖出
一条洞穴然后钻过去的。但是观察同时也试探的用铁镐挖掘了几处位置后,我意
识到自己的想法完全错误了。眼前的这片塌方地带极为厚实。单靠我一个人,恐
怕直到我体力耗尽,也挖不出一条通道来的。

  我喘着气,坐在一块掉落的岩石上,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喝着,手里
提灯的光束漫无目的的在狭小的坑道空间内混乱的四处乱照……

  不曾想这看似心烦意乱的举动却让我有了意外的发现。当光速照射到坑道墙
壁某个强子曾经提到的「烧爆采掘法」所形成的圆形凹槽时,我忽然联想到了他
同时提到的这种采掘法所需要的排烟通道。我连忙站起来,拿着提灯在这一截坑
道的顶部和侧面墙壁的部分寻找,居然真的让我发现了一处两尺多见方的「烟道」
入口。我爬到入口处拿着提灯朝内照射,虽然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但光束的
延伸距离让我确定,这条烟道内部至少很长一部分都是空旷的,并未受到之前爆
破的影响而塌陷。我试着朝里面钻,居然顺利的钻了进来。我略微思考了一下,
又从烟道内退了出来,拿了背包,先将背包塞了进去后,才又一次用手推着背包
钻了烟道当中……

  「不管通不通的到其他地方。这里至少能勉强藏身。即便那个怪物突破了之
前的那段塌方区域,我躲在这里也能安全一些。那怪物的触须似乎只有几米长,
我只要往里面再前进几米的距离就能确保它的触须够不着我了。而且不知道我需
要在这里躲藏多久,背包里的饮水、氧气瓶也能尽可能长时间维持我的生命。」
求生本能促使着我不断的推着前面的背包在烟道当中向前蠕动着……

  不知道爬向了多久,也不知道爬行了多长的距离。身后原本不断传来的「沙
沙」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的消失了。我对怪物的恐惧也因此稍稍为之消退。但
烟道内狭窄的空间以及稀薄的空气则又让我心烦意乱。我艰难的从背包里又拿出
了一听备用的氧气瓶,吸了几口后我意识到此刻的我很难再倒退回去了。为今之
计,只有推这前方的背包,不断向前了。

  就这样,我几乎是一寸一寸的不断向前推进,不过爬行了一会后,我发现,
这烟道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处稍稍宽阔一点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我可
以坐直身体,稍微休息一下。想了想我才明白,这烟道同样是古代的矿工挖掘出
来的,而且因为烟道的大小原因只可能是由单个的矿工进入挖掘,而当初挖掘烟
道的工人在独自挖掘过程中也是需要空间休息和舒展身体的,所以才在隔了一段
距离之后,便刻意开掘出了这样的一处空间略大可供休息的场所。

  再进入第三处这样的场所饮水休息吸食氧气后。我再次进入烟道内爬行。结
果爬了没多久,我发觉前进的阻力增加了,略一思考我意识到,此时烟道出现了
坡度,开始朝上方延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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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或许真的能出去!」想到这里,我忽然产生了极度的兴奋感!

  之前我在烟道之内不断的前进,存粹是在对怪物的恐惧以及求生本能支配下
下意识的一种行为。想着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困死在坑道当中或者被怪物抓住弄
死,索性尝试一下而已。而此刻,意识到烟道朝着上方延伸后,我才真正意识到
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之前强子和我喝水聊天时曾经随口提过。烟道如果一直是平行的,极有可能
是废弃烟道了。古代旷工没有现代的探测手段和设备,在挖掘烟道的时候,不少
情况都是凭经验,碰运气。挖一条,碰到岩石或者计算错误后,便会放弃。然后
再从其他地方继续挖另一条。所以在古代矿洞中经常能碰见挖了半截以及不合适
而未挖通的废弃烟道。而烟道内部一旦出现坡度或者拐角,这证明挖掘的矿工在
这里已经确认了烟道出口的位置而开始调整挖掘方向了。此刻烟道开始向上延伸,
这便说明我现在爬行的这条烟道确实是通的……

  又不知道向前爬行了多久,正当我感觉筋疲力尽,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被
我推在前面的背包「哗啦」一声消失在了我的面前。背包消失之后,一个黑洞洞
的烟道出口显示在了提灯光线的照射当中。

  我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不顾一切的从这个出口钻了出去。

  烟道出口距离地面有一小截落差,之前背包「消失」是因为背包被我直接推
出了洞口而跌落在了洞口外的地面上。

  出了烟道口后,我很快意识到此刻我依旧处于后山的坑道之内。用手提灯光
照射了一下四周后,我发现我正处于一处极为空旷的空间当中。而四周的墙壁与
之前下方那些坑道的墙壁有很大不同,到处都有着明显开凿过痕迹的大块岩石。
而且此处的空气给我的感觉要比之前坑道内的空气略微清新了一些。

  虽然此刻我身上的地图已经被先期撤离的哪四个人带走了,但毕竟图是我亲
手绘制的,所以我脑海当中依旧还大概记得地图的内容。再结合我对之前爬行烟
道的走向分析判断后,我意识到我此刻恐怕已经爬到了凤凰后山古代坑道接近最
上方的位置了。而从周围的环境大小来看,这个地方应该是过去锡矿矿洞内的一
处主要矿场所在地。而我之前绘制的区域图内的部分,都位于这里的下方。

  「不管怎么说,总算从哪里逃出来了。」我一边喝着矿泉水补充水分、恢复
体力,一边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和那些盗墓贼汇合?」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被我自己否决了。和他们
的合作不过是在他们枪口之下所做出的妥协而已。现在既然摆脱了他们的控制,
我自然不会再次傻呼呼的找上门去了。但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却也做不到。
倒不是说我自己没有逃离坑道的能力,而是强子和周静宜还被那些家伙控制着。
强子是陪着我才进入这矿洞的,无论怎样,我都有义务安全的把他带出去。至于
周静宜,对于这个女人自作主张的行为我虽然极为恼火,但和强子一样,我同样
得想办法确保她的安全了,哪怕仅仅是出于人道。

  喝完了水,我休息了一会,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随即整理起了背包里的东
西,除了饮水、氧气瓶、相机以及备用的一把手提灯和电池外,便只有进入坑道
后被我拆解后装入背包的摄影用三脚架了。铁镐则因为钻入烟道的时候过于紧张
而忘记携带了。

  「那些家伙的目标是位于坑道最底层的那个也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古墓了。
貌似贺强已经确认了古墓的位置,想来上层的这些真正的矿石场他们应该不会再
来探索了。而且豹子和姓唐的很可能会认为我已经死掉了。这样一来,这上面倒
是我隐藏自己的绝佳场所了。对我而言,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隐蔽在暗处,观
察那些家伙的动静,然后再伺机把人救出去了。」打定了这个主意,我将整理好
的背包背好,一手拿着拆开来了一根三角支架,勉强充当武器,提着提灯向着陌
生的坑道前进。

  想法应该是好的,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虽然我对于凤凰后山的
熟悉程度不算低,但此刻行走的坑道同样是现在的人们从未涉足的区域。和之前
一样,我只能一边走,一边再次拿出笔记本记录着经过和探索过的每一条路线,
同时在每个经过的岔路口做好标记的同时,尽可能的寻找朝下的通道前进。

  我的智能手机原本就因为进入坑道之后没有信号而失去了主要的功能,又因
为前一晚在严光的洗浴中心住宿未能及时充电,此刻已经电量耗尽,连最终的记
时功能都丧失了。不过在电量用完前,我明确的知道了此时已经入夜。我和强子
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严光,那家伙应该发觉我和强子有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了。如果
他能带人赶到这里的话就好了,虽然他和他的团伙未必就比这些全副武装的盗墓
团伙强,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同样属于黑道成员的盗墓团伙极有可能卖
他的面子而将强子给放了,至于周静宜,只要我让严光出面,估计也能顺利带走
吧。

  我一边在山腹内的坑道内努力的探索前进,一边思考着种种解决眼前境遇的
想法和念头。探索了一阵后,我再次进入了一座颇为宽阔的空间当中。这处空间
周边的墙壁修整的颇为平整,看上去不太像某个开采点,到很像之前盗墓团伙设
立营地的那个矿洞内部的中转地一样的场所。空间的周围散落着大量的陶瓷碎片
以及严重锈蚀了的金属碎片,很多看上去似乎是破损了铁片之类的东西。

  我原本准备快速通过这里进入一个向下延伸的坑道。但在经过时,提灯的光
线照到了在某个坑道旁边的地面上有个明显凸起的东西。我连忙走过去查看,一
看居然是一块半埋在土壤中的石碑。就着灯光辨别了之后我才发现这块石碑居然
就是这座矿洞的废矿记事碑。碑文上的字是楷书,所以即便我并不是什么考古专
家却也可以轻易的识别。

  本地的说法这座锡矿是北宋时期废矿的,现在从碑文上来看其实略有差异。
因为碑文上落款的年号是「大梁龙德元年」。这个年号具体是那一年我是不清楚
的。但历史上以「梁」为国号的王朝政权我记忆中只有两个,一个南朝时期萧衍
建立的南朝梁,还有一个则是唐末五代时期朱温建立的后梁。南北朝时期虽然已
经出现了楷书,但直到隋唐时期楷书方才取代隶书成为正式使用的官方字体。从
这一点来分析,这座石碑应该是五代后梁时期的东西更合理一些,而且后梁距离
北宋建立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同本地民间的说法也更为接近一些。

  这座石碑是一名叫做袁丰的折冲都尉竖立的。据我了解折冲都尉是唐末时期
的武官职务,大致相当于一个地区的武装部长或者警备司令。碑文的内容其实也
很简单。大概是说因为过度采掘的原因,惹怒了神灵因此降下了灾祸,而灾祸的
具体情况则是瘟疫、旱灾和粮食绝收等等。所以,折冲都尉发布行政命令宣布废
弃这座锡矿同时封闭矿洞,在矿洞内祭祀神明、另立碑向神明表示道歉云云。

  看了石碑之后,我终于对凤凰后山的这座锡矿的历史有了更为清楚的认识。
不过对于那个叫袁丰的折冲都尉下令废矿的真正原因我怀疑灾害什么的都只是托
词,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在坑道内发现了之前的那个怪物,亦或者是类似于那个怪
物的其他东西。否则的话,废矿就废矿,何必要填土封闭整个矿洞而防止普通人
进入?

  我正准备继续研究石碑上的文字想再看出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原本打算进
入的那条向下延伸的坑道内忽然出来了相对嘈杂的脚步声。我大吃一惊,思索片
刻之后,连忙熄灭了手提灯。并在另一个坑道的入口位置隐蔽观察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有灯光和人影出现在了这座空间当中。令我吃惊的是,来到这
里的人数量颇多,足有十来个人,多数人手中都提了手提矿灯,充足的照明暂时
使得这座空间当中颇为明亮。为首的一人远远看过去五十多岁,西装革履,举手
投足间流露出了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同行者中有男有女,除了跟在最后的我见过
的那个年轻的李老板和眼镜男外,其他出现的人都是便装打扮,同行的女性中甚
至还有穿高跟鞋的。

  进入之后,李老板快步抢在了前头,将人群引到了石碑的所在,指着石碑道。
「爸,就是这个了,这就是那块石碑了。」为首的西装男走到石碑旁,弯腰半蹲
在了石碑前,仔细阅读起了眼前的碑文内容。阅读完之后,西装男站起来哈哈大
笑的向同性的另一个同样五十多岁的男子说道:「老胡,如何?我说这凤凰山锡
矿是唐末时期废矿的吧!你偏坚持是北宋,你看看这年号,梁朝龙德元年!看仔
细点了。」被称呼为「老胡」的男人叹了口气,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这能怪
我么?地方志上都说凤凰山锡矿的废矿时间是北宋建隆年间。我哪里会想到这地
方志都记载错误了。不过你说是唐末也不能算准确了。朱温建立梁朝的时候,这
唐朝已经灭亡了好几年了。」

  「嘿嘿,这我不管!当初打赌的时候,你坚持说是北宋,还说什么你查过资
料,绝对可以肯定的。现在怎么样?愿赌服输了……别耍赖!」西装男对于老胡
想耍赖的态度似乎并不在乎,只是强调对方必须履行赌约。

  「老胡」见到西装男强调彼此的赌约,只能摇了摇头,侧过身子向身边一名
三十多岁的随同人员低头说了一些什么。随同人员随即低头答复道:「明白了,
回去我就出面招呼。」

  「老胡」对西装男说道。「现在行了吧?南京那块地肯定给万美集团了。」
说完又转身向李老板点了点头道:「小朝啊……南京这地可是你爸给你挣来的。
上次你在杭州那边弄出那么大事情,李宣威追着我审计了半年。这次你要再出什
么差错,可就真没有下次了。」李老板连忙在「老胡」面前低头哈腰。「胡叔叔
你放心吧……程序这些我肯定到位,杭州那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见到李老板的态度谦卑。「老胡」点了点头,向西装男说道。「石碑也看过
了,咱们还是走了吧。毕竟,你这次下来是视察工作的。在这里耽误太久不合适
了。」西装男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话要交代小朝几句,说
完了就过来和你们一块出发。」听到西装男如此说,大部分人随即在眼镜男的指
引下朝着向下延伸的那条通道走去。其中一个人在转身时被我看清了长相。我当
即惊讶的目瞪口呆。「马屁精?」

  「马屁精」的真名叫马培静。正是省内宣传部里哪位始终看我看不顺眼的正
厅级领导!便是因为此人,我被迫离开了集团新闻部而来到编辑部里「避难」。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而且态度恭敬,一副以西装男和「老胡」马首是瞻的阿谀态
度,这让我对此刻出现在我视线当中的这些人的背景和来历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我操,能让一个正厅级领导干部跟狗一样的围在身边转悠。那个西装男还
有老胡是什么来头?这个老胡难道就是一年前刚刚调过来的胡书记?」我此刻忽
然想起了豹子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这次真正的大老板极有来头,就算我们真和
条子驳了火,大老板估计都能摆平了。」从眼下的情形看,豹子居然没有在吹牛
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年轻的李老板原来名字叫「李朝」,而那个西装男则是他的父亲。对话中提
到的万美集团我这两年也听说过。是国内新近崛起的一家以房地产为主业的新兴
集团公司。在民间传言中,这家集团公司的老总是个年轻官二代,其父为中央高
官,虽然并非常委,但却具有中央委员的身份。从现在他们对话当中可以明确,
李朝李老板便是万美集团的老总了,而此刻出现的西装男只怕便是那个传言中的
中央大领导了。只是中央委员中姓李的好多个,而且在CCAV的上镜率远不如
几个常委,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尚未对上号。

  此刻只剩李朝、西装男以及两个女人还留在石碑前,西装男似乎压低了声音
正在训斥李朝。李朝在西装男面前只是唯唯诺诺。两个女人中,身穿职业套装的
苗条年轻女子一言不发只是侍立在西装男身边。而另一个体型丰满、且盘着头发
看上去极为成熟的女人却总在西装男责骂李朝时出言为其辩护。

  西装男对于丰满女人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最终只能说道:「总之,你好自为
之了。现在上来的王七三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他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呢!所
以你别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了。」西装男说完,转身离去。年轻女子紧跟其后。
西装男走了几步,意识到丰满女子还站在李朝身边没动,转身招呼该女子。丰满
女人却没有动身,而是大声道:「就许你冲儿子发脾气啊?你要走就走,我要留
在这儿,陪儿子说说体己的话了!你不用管我了,这边小朝会安排人送我过去的。」
西装男见到丰满女人态度坚决。只能摇了摇头,带着年轻女子快步离去了。

  李朝和丰满女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西装男和年轻女子快步离去。当西装男和女
子的身影一消失在坑道拐角处,李朝和丰满女人迅速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手提矿灯,
猛地相互搂抱在一起抚摸起了对方的身体……

  在黑暗的空间当中,只听到男人和女人彼此浓重的呼吸。

  片刻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去看看,你爸他们走远了没有?」李朝答应
着,随手拿了一盏矿灯跑到了朝下的坑道口处张望。丰满女子则靠在石碑上,喘
息着,一只手揉搓胸部,另一只手则伸到了下身两腿间的部位摩挲着。

  李朝在坑道口观察了一阵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见到丰满女人此时的举
动,将矿灯一放,扑到了女人的身上,两人又一次疯狂的搂抱在一起,不停的抚
摸对方的身体,彼此贪婪的亲吻起来。

  亲了半天嘴,两人的脸方才分开。李朝喘着粗气说道。「走远了,他们明天
早上要去杭州的工业园区视察。不会在这边耽误时间的。妈……你不会要跟着过
去吧?」女人一边喘息一边嬉笑着。「跟着他们有什么意思?这里有我儿子!妈
这次来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了。」李朝听到女人这样说,嘿嘿的笑了
起来。抱着女人又是一阵亲吻。一只手按到了女人原本正在摩挲着下身的手上,
也来回摩擦起来。

  「妈,你不跟着,爸不会生气吧?」

  「他气个屁,他巴不得老娘我滚的远远的。他正好和那个骚货玩耍了。你刚
才也看见那婊子什么表情了。我说留在这,她那脸上都快开花了!呜……臭小子,
轻点,你弄疼妈了……」李朝此刻另一只手正按在女人的胸前揉搓着,似乎用力
大了些,让女人感觉到了疼痛。

  「嘿嘿,妈妈,你不是就喜欢别人用力揉你的奶子么?怎么今儿个怕疼了。」
李朝听到女人喊疼,手上动作似乎温柔了一些,嘴里却依旧调笑着。

  「哼,你个死没良心的。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女人一边说着,手伸到
了李朝的裤裆位置揉搓着。

  「上次咱俩去大会堂参加人代会的时候,在卫生间那次,我揉的轻了。你不
还笑话我胆子小么?」

  「哦……嗯……你懂什么!嘻……嘻……就是在哪里做才有情调,才刺激!
你那次在里面小心的跟什么似得……弄得妈都没爽利。」女人喘息着,另一只手
也伸到了李朝的下身,拉开了李朝腰上的皮带。

  我远远的看着女人扯掉了李朝的皮带,整个下身贴到了李朝身上扭动腰部上
上下下的摩擦起来。李朝哼哼唧唧的轻声叫唤了起来。

  女人抱着李朝的腰磨了半天,一边磨,一边空出手把自己的裤子缓慢的退了
下来。当雪白的屁股暴露出来后,女人转身,双手扶撑在了石碑之上,身子下垂,
雪白的屁股撅了起来,颇为顽皮的左右摇晃着。

  「宝贝儿,别耽误时间了快点给妈妈了……」李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不过此时他应该还保留着些许的理智。他弯下腰,将原本随意放置在地面的两盏
手提矿灯一一熄灭了。

  「干嘛把灯都关了?」黑暗中女人询问道。

  「嘿嘿,妈,他们随时都可能找到这边来向我汇报进度的。我这不以往万一
么?」李朝在黑暗中回答着。

  很快,黑暗中传来了男人和女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轻微的肉体碰撞声……

  「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么?摸过去,控制住李朝,然后以他作为人质,把强
子和周静宜给要回来?」我很清楚,正在性爱中的男女对周围的警惕心和防范心
理是最弱的。不过当我用力捏了捏手中的三角架金属杆后,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
头。

  「要是铁镐还在都好啊……这玩意,就算砸到人身上,估计都产生不了多少
疼痛感。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使自己顺利的处于暗处中的有利位置。要没有绝对
的把握控制住对方,给对方造成威胁的话,我的这点优势就彻底荡然无存了!而
且一旦挟持失败,激怒了李朝,他必然会对强子和周静宜下手泄愤的。冷静……
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冲动。」黑暗中不断隐约传来的声响让我同样产生了生理反
应。尤其是此刻的我颇为饥饿,再听到这个声音,让我颇有一些心烦意乱。我只
能努力的压制自己难受的生理状态,默默的等待着对方的结束。

  李朝的持久力颇有些惊人。女人在一段时间内,连续发出了数次短促的快速
呻吟声。我又不是处男,当然知道女人每一次的快速呻吟便意味着一次性高潮的
到来。这让我对李朝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妒忌心理!把女人弄爽,我不是没有过。
实际上我的持久力也不差,和我有过性关系的女性对于我哪方面的能力还没有一
个表示过不满,甚至包括三年前和我分手的女友。不过像李朝这样,在短时间内
让女性多次连续获得性高潮,我貌似还真不如他。记得最多的一次,也就让那个
和我维持了较长时间交易关系的女人连续了三次而已。而此刻黑暗中女人的次数
恐怕都有五、六次了。

  不过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李朝也不是铁打的,当女人又一次兴奋的忘乎所以
的呻吟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了李朝浓重而快速的呼吸声。肉体碰撞的声音也加快
了许多。

  持续了十几秒后,我听见李朝和女人同时「啊……啊……啊……」的叫唤了
起来。持续了片刻之后,一切声音归于了平静。

  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大约几分钟后,两盏手提矿灯再次亮了起
来。李朝和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各自提了一盏灯站在原地交谈了起了。

  「现在进度怎么样了?找到准确的位置了么?」女人伸手捋了捋耳边的乱发,
语气之中带着一种极度满足的意味。

  「找到了,不过贺强那家伙现在有点畏畏缩缩的。他说准确位置方向的土层
他能够闻到很重的血腥味。他怀疑哪里恐怕不是王大师所说的合葬墓,而是别的
什么可怕的凶墓。」李朝此刻整理了一下衣服,举手投足间显得颇为潇洒。

  女人看着李朝此时的举动,似乎都有些痴呆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般的
说道。「怎么可能,王大师可是非常确定的告诉我们的!贺强他就是一个盗墓的,
有多大的见识?能和王大师比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王大师推荐过来的那个唐先生现在却也支持贺强的
说法啊!他说坑道里的那个怪物极有可能是什么尸蜈。他说那种怪物他至今也是
第一次碰到。他已经和那个怪物碰过一次了。虽然想办法炸毁了那边的坑道把那
个怪物堵在了里面。但他怀疑堵不了多久,那个怪物很肯能会从那边坑道里冲出
来的……」李朝的语气虽然颇为淡然,但言语中的担忧却明显的表露出来了。

  「哼……」女人轻蔑的的哼了一声道。「小朝,你和你爸一样,做事瞻前顾
后的!你要明白,富贵险中求。你爸当初就是做事畏首畏。所以才让别人抢了先
机。到现在也没能挤进政治局。你看古月,在西藏那会,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哪有一点婆婆妈妈的。所以才爬的上去,现在就这么点小事,你也担心这个,担
心哪个的。没点男子汉的魄力!」

  听到女人如此说,李朝嘿嘿干笑了两声。「妈,你说的没错了!其实我和你
想的一样了。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强迫贺强那家伙动手开道了。他不愿意,他手
下的那些人也能办的。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照着做了。不过唐先生说的那个怪物多
少还是需要留神一下的。听回来的那几个人说,那怪物的皮好像很厚,连子弹都
打不穿。不过唐先生估计,之前的那次爆破应该炸伤了它,再加上坑道堵塞两天
之内估计它绝对没可能冲到那边坑道的外面的。既然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加快速
度,在那个怪物出现之前,找到那处古墓,进去看一看了。」女人听到李朝如此
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显得极为得意!

  此时,李朝身上的对讲机发出了声响。「李总、李总在么?」李朝似乎对于
突如其来的呼叫颇为不满,皱了皱眉头,因为这明显影响了他和女人此刻彼此间
的那种气氛。

  女人则笑嘻嘻的伸手抚摸着他的胸部,慢声细语的说道:「宝贝儿,你是男
人,干自己的事要紧。这边的事情完了。我们娘俩儿有的是时间呢。」一边说,
手指头却在李朝胸口的乳头位置来回画圈。

  李朝听罢,随即拿起对讲机颇不耐烦的回道。「我听到了,有什么事情?讲。」
对讲机中传来声音。「贺老大那边已经埋好炸药了,问你是不是现在就爆破?」
李朝望了望女人,在得到女人点头的肯定表态后,朝对讲机说道。「让他动手,
就是现在。」说完,挂断了通话。搂着女人的腰说道。「妈,你要不要跟着一块
下去看看?还是在营地那边等?」女人轻笑着回答。「你以为这次我跟着你爸过
来是为了什么啊?我也想看看这个古墓里究竟能埋了些什么。既然留下了,我当
然也要跟着你一块下去了。」李朝和女人相视一笑。彼此搂抱着对方的腰部,一
边亲热着,一边缓慢的离开了此地。

  我见状,急忙从藏身的坑道口中出来,依靠着前面两人手中提灯发出的依稀
光亮,无声无息的跟在了后面。

  跟踪了一阵,转过了几个坑道拐角后,李朝等人在坑道内的营地赫然出现在
了我的视线当中。到这里后,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过见到营地内依旧聚集了
不少的人员。我暂时放弃了溜进营地的打算。而是依旧留在一处黑暗的坑道当中
远远的观察着营地内的情况。

  不一会,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我确定,贺强等人已经开始尝试
爆破盗洞了……

              第二十六章、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震动后不久,营地中的人便纷纷聚拢到了通信设备周边,
很快又见到这些人纷纷散开,同时一个个颇为兴奋的开始整理各种装备,没过多
久便在李朝以及眼镜男的指挥下,分成先后两批向坑道下方进发。在李朝为首的
那批人当中,我明确的看见了周静宜,她似乎跟在那名丰满女人的身边,一边走,
一边和丰满女人说话。除了周静宜外,李朝的队伍当中我还看见了唐先生和豹子,
唐先生明显有些虚弱,几乎是在豹子的搀扶之下才能够同队伍一同行动。

  李朝的队伍人数颇多,接近二十人。李朝出发后,眼镜男开始招呼剩余的人
员。因为距离远,我听不大清楚眼镜男说了什么。眼镜男说完后,剩余的人员又
分成了两批,一批大约七八个人跟着眼镜男也一同朝着向下的坑道前进了。最终
剩下五个人在营地留守。

  等眼镜男带人离去后,营地内一下空旷了起来。剩下的五个人中,除了一个
在中央的电台留守外,剩余的四个人一块钻进了某个帐篷当中……

  我见到有机可乘,沿着坑道边缘摸进了营地当中。在某个帐篷边上我得到了
急需的「补给品」。两三个食品罐头以及一把工兵铲和不知道什么人遗留在此处
的一把瑞士军刀。

  躲在帐篷里的四个人似乎是在打牌,不时能听到他们争执喧哗的声音。我蜷
缩在角落中盘算着。帐篷里打牌的人看上去似乎放弃了警惕心,但我却没有袭击
他们的打算,因为在我的印象当中,这些人准备的炸药和其他武器装备好像就堆
放在他们打牌的帐篷里。加上留守电台的那个,一对五,而且对方有武装,我几
乎没有胜算。所以,试图取得炸药和武器这些还是不考虑了。

  现在的关键是,是继续在这里隐蔽等待,还是绕开留守的人员进入贺强、李
朝、眼镜男等人先后进入的那条「伏羲通道」跟随见机的问题。最终,我还是决
定进入跟踪。躲在营地周围隐蔽虽然安全的多,但完全无法掌握强子和周静宜的
两人的情况。而追踪下去,则能够准确掌握李朝等人的具体动向。

  确认了这点,我瞅准时机,趁着电台看守不注意的时候,成功的避开了他的
视线,进入到了之前曾经和贺强一同进入的坑道当中,随后,凭借着记忆小心的
向着坑道下方前进。

  一路上,我还曾经担心会碰上从下面突然返回的人员。但直到来到当初和贺
强分手的坑道尽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当我见到似曾相识的地点时,我大
吃一惊。原本被土层包围了的坑道尽头地面此刻出现了一个大坑。大坑入口足有
数平方米大小,已经不能用「盗洞」能够形容的了。当我走进坑口时,我才发现,
这个大坑根本就是一座向下延伸的石门,石门内,整齐石条堆砌的台阶通向幽深
黑暗的地底。

  「看来所有的人都沿着这条石阶下去了。他们居然都没安排人在这里看守?」
我迟疑的看着地面的入口有些难以理解李朝怎么会如此安排。但最终我还是伸脚
踏上了朝下的石阶……

  拿着提灯,我一边默默的数着台阶数量,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当我步下最
后一级台阶时,正好数完二十八。又向前走了数十米,便能看见甬道出现了拐弯,
侧面甬道中隐隐透出了些许的光亮。我连忙关闭了手中的提灯。小心翼翼的接近
了拐角处,探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小心过头了。拐角过去依旧是一段长长的甬道。
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见不到李朝等一群人的踪迹。而透出的光亮,都是从甬道
两侧石壁上探出的十余个正在燃烧着的灯座发出的。

  「长明灯?这么多?」虽然看着这些古代的灯台,我心里有些发毛,但想到
既然李朝等人充当了开路先锋,要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会首先碰上,我也就放
心的转入了这条甬道。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甬道内的情形。

  整条甬道基本是用整块的石块堆砌而成的,两侧探出的灯座也都同石壁连成
一体,不过灯座的造型极为优美,清一色都是在伸出的石条上雕刻出了跪坐侍女
一般的形象。而侍女的头顶便是圆形的石盘用以放置灯油和灯芯。

  见到眼前的景象,我第一感觉便是震撼!

  我当年从事记者行业之后,或自费、或借公差的机会走过许多的地方。这其
中也参观过好几个已经开放了的古代陵墓。但在我的记忆当中,即便是河北的长
陵、定陵这几个帝王陵墓当中,我也从未见到过雕刻的如此精美且栩栩如生的石
制雕塑了。关键是,这些侍女的服饰并非我所见过的式样,雕刻的服装形制极为
宽大,但又不同于我曾经在图片上见过的汉代长信宫灯侍女的服装式样。

  「锡矿从春秋晚期战国时代就开始采掘了。贺强判断这墓葬的开掘时间要早
于锡矿开采的时间。他的判断没错的话,这甬道至少是春秋时期中早期遗留下来
的了。春秋时期我们这里应该是楚国的控制区吧,这样说的话,这些石刻侍女的
服饰想必那个时候楚国的形制了,听说楚国的服装形制和中原其他国家的差异很
大。这样似乎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不过这里要真是一座陵墓的话,会是什么人的陵墓?」我看着足有二三十
米长的甬道觉得格外的疑惑。以眼前甬道的长度和雕刻的精美程度而言,我基本
判断我已经进入了一所寝陵的地宫。而该地宫的规模应该不小。过去我也现场采
访过几个考古现场,这其中就有春秋战国时期的贵族墓葬。而那些贵族墓葬和眼
前的这座寝陵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即便是我参观过的长陵和定陵的墓道都
没有眼前的这一段甬道高大宽阔。从这点推测,我怀疑,这里或许是一座帝王陵
墓了。

  但我却从来没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一个帝王级别的人物埋在我们这里过。春秋
时期,我们这边是楚国的领地,但楚王王陵只可能位于楚国历史上的那几个都城
周围。楚国最早的都城似乎是在湖北秭归,后来又因为同吴国战争的原因迁徙到
了宜城,春秋末期、战国早期迁都到了荆州的纪南城就是所谓的郢都。后来因为
不断遭到秦国的打击又曾两次迁都,先是安徽太和附近的巨阳,最后是寿春即现
在的安徽寿县。所以,我们这里虽然是楚国故地,但绝对不可能有春秋战国时期
楚国的王族陵墓的。

  本地在春秋战国时期拉的上关系的最有名的人物其实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
申君。因为据地方志记载,最早采掘这座凤凰山锡矿的人,便是春申君了。而且
好像春申君历史上也从来没有真正来过这里。毕竟他的封地是在现在的上海那边。
这座凤凰山锡矿仅仅是他的众多产业当中的一个而已,当时他也仅仅只是安排了
他的门客在这边替他监督生产管理施工罢了。

  带着种种疑问,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段甬道的尽头。尽头处,我穿过了一座
上圆下方的石头拱门。石头拱门内是一间占地面积足有两三百平米的空旷石室!
石室的四周同样分布着甬道外面一般从墙壁上突出的石雕灯座。每一个灯座都已
经被先期进入的李朝等人点亮了。石室当中能见度良好,空旷石室内的一切一目
了然。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长方形白色石台。走近观望了一下,结果发现
石台的后面又出现了一处漆黑的大坑,同我进来的地方一样,又有阶梯向下延伸。

  站在继续向下行进的地道口边,我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转过身观察起了旁
边这座位于石室中央的白色石台。整座石台似乎是整体切割而成的一般。通体没
有任何拼接的痕迹。颜色雪白,在四周光线的映照下表面产生了一种半透明的状
态。我用手抚摸了一下,入手顺滑、冰凉,感觉很舒服,我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摸完,我看了看手心,居然没有一丝灰尘……

  除了正中央的石台以及位于石台后方的地道入口以及从周边石壁伸出的时刻
灯台外,整座石室居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四周的石墙上也没有任何壁画或
者浮雕之类东西的存在,我不明白这间石室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虽然我不是考古专家,但我却很清楚,古代陵墓是有固定的建筑模式的。作
为阴宅,和活着时期的阳宅相对应。陵墓中的房间几乎每一间都是有其专属用途
的。而现在这座石室,让人根本就不理解其存在的意义。

  我围这石室转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后,最终还是再次来到了石台后的地道
入口走了下去。

  步下台阶,又是一段甬道,和上面的一模一样。接着还是拐角。拐过角落后,
望着和楼上几乎一模一样两侧伸出石制灯台的通道,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加快
脚步冲到了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座上圆下方的石头拱门,跨过拱门。

  空旷石室中竖立着的长方形白色石台赫然映入我的眼帘。我立刻来到了石台
后方,又一个漆黑的地道入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好……这里难道是迷楼?」见到眼前的一切,我大吃一惊!

  所谓「迷楼」是古代的一种极为诡异的建筑模式。一般是在一定区域之内,
连续建造数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和建筑,用通道连接。然后在连接通道内利用视觉
差以及地形的高地差造成同样建筑层出不穷的错觉,使进入里面的人在这几个房
间和建筑当中无限循环的跑动,最终达到将进入者彻底困死在建筑群内的目的。

  我意识到这点后,立刻转身向来的通道跑了回去。「我只下来了两层,应该
还没有陷入无限循环的死结当中,现在立刻退出,应该还来的急……」通道……
拐弯……上楼……通道……拐弯……上楼……

  当我步出上一层的阶梯时,白色的长方形石台陡然出现在眼前。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清晰的记得,我只下来了两层而已!这样也着了
道?」我站在原本应该是坑道底部这一层地道口仔细的观察着突然出现的这间石
室的四周情况。此刻的我确认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迷楼的陷阱当中了。
在这种情况下,向没头苍蝇一样一直转悠下去是极其危险的。所以我努力抑制住
了自己慌张的心理,思考起了脱困的方法。

  「冷静下来……碰上迷楼最好的方法是在经过的地方做记号……以确认是否
是自己曾经到过的房间。然后在找出不同房间的之间的差异,并最终寻找出出口。」
我随即在面前石台和地道口之间的地面用捡来的瑞士军刀刻一个阿拉伯数字的
「一」以示标记。接着绕过了石台,向前方前进,经过了相同的通道和拐角,又
登上一排楼梯后,再次看见了石台,低头一看,地道入口和石台之间的地面空空
如也,我跟着在这个入口和石台的地面上又刻上了数字「二」,然后接着前进…


  半个小时后,当我刻到数字「五」时,再前进,进入又一个石室后,我终于
看见了地面上我之前刻画的数字「一」!

  「呼……看来一共是五个一模一样的石室了!这一路过来,没有碰到任何人,
这说明李朝那些人应该很顺利的通过了这里。他们队伍中有贺强还有唐先生那样
的行家带队。我就惨了,得自己想办法破解。一般来说,迷楼当中明显的房间或
者是建筑都只是起一个迷惑作用而已。真正的关键在连接这些房间和建筑的通道
当中。尤其是楼梯和拐角。五个楼梯和拐角中必然存在高低差和机关设计。」

  弄清了眼下这片迷楼的石室数量后,我坐在楼梯上,一边喝水一边用军刀打
开了一罐在营地当中捡来的午餐肉罐头。手机没电后,我已经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了。不过我估计从进入坑道到现在,恐怕已经超过了一天时间了。此刻的我是又
累又饿,再不吃点东西,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了。

  囫囵吞掉了一罐午餐肉,我终于感觉到肚子里有了充实的感觉。肚子解决了,
我却又感觉到了极度的疲倦。虽然明知道此时、此地根本就不是睡觉的地方。但
我还是忍不住解下了背后的背包,背靠着石台坐了下来,原本只是想喝点水休息
一下的,但谁知道,当后脑接触到石台片刻后,我几乎无法控制的就闭上了眼睛,
进入了睡眠当中。

  「这里怎么是睡觉的地方?不行,我必须醒过来……咦,我看见了什么?我
是在做梦么……」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了。因为此刻我的脑海
当中忽然浮现出了大段大段的场面……那些场面便如同我站在一旁亲身经历和目
睹一番!

  蓝天、白云……我仿佛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当中。我在树林中缓慢的步行
着。很快,在不远处矮树丛中,仿佛有人影晃动。我俯下身子,缓缓的接近了矮
树丛。结果却见到两个赤裸的男女正在矮小树丛的掩护下,紧紧的搂抱在一起。

  女子容颜秀丽,但却稚气未脱,明显还属于未成年人的范畴之内。而男子也
极年轻,看上去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男女都是长发披肩。或者因为年龄的原
因,女孩显得格外羞涩,在少年男子的抚摸和挑逗下极为被动。少年男子则不同,
似乎性经验颇为丰富,他一边把脸凑到女孩的耳边不停诉说着什么,同时抚摸着
女孩的身体,刺激着女孩身上的每一处敏感地带。女孩被挑逗的娇喘连连……终
于,在少年男子甜言蜜语以及手上的不断运动下,女孩躺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
不自觉的分开了一双雪白的大腿。少年男子嬉笑着伏下身躯,跪在了女孩的两腿
之间……

  我猛的摇了摇头,终于从脑海当中的梦境中挣扎了出来,坐在地上连连喘气。
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空旷的石室,冰冷的石板地面,眼前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

  「我操,看来我太累了!在这里居然都能睡着,不仅睡着了,我他妈还能做
梦!做的居然还是春梦。我最近两三年缺乏性生活是没错了。可是我前两天才和
周静宜在宾馆里开了房间啊,虽然没有直接做爱,不过我当时也是解决了生理需
要的……没道理会做春梦的啊?」清醒过来的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或者是刚才那片刻的睡眠确实让我恢复了一定程度上的疲倦。此刻的我感觉
精神状态改善了许多。我随即起身背好背包,再次向下,踏上了眼前地道入口的
阶梯上。一边走,我一边仔细的计数,同时观察着阶梯两旁的石壁。在传统的迷
楼设计当中,阶梯是建造者最喜欢动手脚的地方。往往利用不同的阶梯数来改变
几个相同房间之间的高低差,给进入者制造几个房间彼此高低不同的错觉。

  走到底后,我发现这截阶梯依旧是二十七个石梯二十八个阶面。两旁的石壁
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设计。我接着在这截石梯上上下下走了两遍,终于确定连接一
号和五号石室之间的这截石梯没有问题后,便跟着进入了五号石室。

  当跨过那扇上圆下方石拱门的瞬间,我隐约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我随
即停在了原地,思考了片刻之后,我忽然转身再次从石拱门内穿行而过,这一次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抬头思考了片刻,第二次转身穿越拱门,这一次,我又听
到了「卡啦」的隐约声响。我转过身,望着石拱门思考了起来,不一会,我的嘴
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现了这座迷楼的奥秘所在了。

  石拱门就是机关所在,从通道这个方向穿越拱门,会触发机关,而从石室这
个方向穿过拱门,则不会触发机关。明白了这点,我猛然转身反向朝着一号石室
的方向走去,这一次,我没有回头,一鼓作气冲到了三号石室,当我转过拐角位
置时,向上的石制台阶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又一扇石制拱门。

  我立刻走进了这道拱门进入了一条新出现的甬道当中。这座甬道两侧的石壁
上再不是空旷的石砖了。除了依旧分布着侍女石制灯台之外,灯台的上方出现了
壁画。

  李朝一行人显然已经先一步经过了这里,我在入口一座石制灯台的下方看见
了一个丢弃的一次性打火机。而之前的那些长明灯,看来很可能原本都熄灭了,
再次点燃它们的,恐怕正是李朝和贺强等人了。

  此刻的我感觉弄清了背后这座迷楼的布局了。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伏
羲道进入的位置应该是一号石室和五号石室之间的通道。我进入后,步入的第一
个石室是五号。但我在穿越五好石室的拱门时触发了第一个机关,原本链接伏羲
到和五号石室间的石阶通道或者被设计了什么机关而自动升起关闭,显露出来的
则成了通往一号石室的石阶。

  当我来到四号石室的时候,并通过拱门触发机关时,我现在走进的这条通道
上方的石阶降下将三号石室和四号石室之间的通道连接起来,同时遮蔽了现在这
条通道。之后,我如果继续向前的话,将连续通过三道拱门,触发三次机关,触
发一次,一号和五号间的通道打开,触发二次,四号和三号之间的通道打开。触
发三次,一号和五号中通往伏羲道的通道关闭,再次变为连接一号和五号石室间
的通道。而进入者如果一直沿着这个方向不停的走下去,便会陷入在五个房间内
不断循环的状态当中。

  明白了这点之后,我也清楚了李朝等人能够快速通过这里的原因了。他们人
多,只需要把人手分散开来,每个石室和通道内都安排人员,然后反复进出拱门,
两下便能发现这其中的规律并找到现在位于三号石室和四好石室之间的这条通道
的。这迷楼设计虽然精巧,但似乎只对单个的闯入者会构成麻烦,而且闯入者要
是运气好,向前直接冲到二号石室然后再突然一路返回的话,只需要穿过三号石
室,便能正好碰上四号、三号之间的这条通道开启……

  想清楚了这一切,我感到了极度的郁闷,平日里我总觉得做事深思熟虑是必
要的。但此刻,我的深思熟虑却让我浪费了更多的时间。要是我真像没头苍蝇一
样在五间石室中反复来回的乱跑,没准能更早发现眼前的这条隐蔽通道了。当然,
也有运气不好,始终撞不到的可能,不过我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大。

  而且我怀疑,建造这所迷楼的人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闯入者知难而退而已,
并非真的想要困死进入者。因为迷楼虽然设计巧妙,但其规律并不复杂。起到的,
更多的是对闯入者所造成的心理压力了。

  一边揣测着建筑者的真实想法,我一边抬头观看起了石壁两侧的壁画。看了
两眼,我随即对这座古代墓葬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因为此刻我见到的壁画和以往
的那些大为不同,不仅色彩斑斓,保存良好。而且壁画的内容几乎大部分都是男
女性爱的春宫图绘。当然,也并非全部,一路走来,其中也夹杂着类似战争场面
的图绘。在我的印象中,古代墓葬的壁画要么记录墓主人的生平和日常起居,要
么就是畅想墓主人升天后的生活状态。而眼前的这些壁画想要表达的意义要是和
其他古墓一样的话,岂不是说,这个墓主人的一生,除了几次战争之外,根本就
是在不停的性交当中渡过的?这实在令我有些难以置信!

  而且眼前的这些春宫和我过去看过的古代春宫图差别也非常大。中国现在流
传的春宫大多为明清两代所绘制,相对比较含蓄,并不重视人体的描绘,反倒更
在意场景、服饰等方面的表现。

  壁画中的男女不仅个个一丝不挂,没有任何作为衬托的服装或者场景物品描
绘,而且人体比例极为精准,反倒同欧洲古典绘画中的人体有几分相似。与其说
是壁画,倒不如说是一幅幅的性爱体位示意图。而且画中的人物仅仅只是一个个
形体,并未描绘出人物的五官和相貌,只能从形体来判断性别。女性形体显得丰
满,几乎都是丰胸翘臀。而男性形体则显得肌肉发达,极为健壮。看了半天,除
了赤裸裸的性欲之外,我实在看不出其他任何意义,所以,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集
中到了那几幅反映战争场面的壁画当中。

  几幅战争壁画当中的人物同春宫图中的人物绘制方式一致,只不过其中的人
物形态很明显的附加了诸如盔甲和头冠之类的物品。而且除了人物外,还增加了
诸如双轮战车、战马、城墙的图像。

  第一幅表现的是一名身着盔甲的武士骑马射箭的场景,他所射击的目标是一
个仓惶奔逃的敌人。敌人背插箭镞,显然是表现武士一箭射死了这个敌人的意思。
不过这个敌人的造型引起了我的兴趣,被射死的这个敌人头上戴着高高的冕冠。
之前贺刚认为这座古墓应该是先秦时期的墓葬。假如他判断正确的话,画面上的
这些人物应该最晚生活在春秋战国时期。

  而春秋战国时期的穿着服饰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这其中帽子就非常典型。
射箭武士的头部只有微微隆起,从形状上推测应该是战国武士常见的武士髻冠。
而他射死的人却戴着高高的冕冠,要知道冕冠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佩戴的。在春秋
战国时期,一般情况下,只有得到了周天子正式册封了的诸侯才有资格佩戴这样
的高冠。当然,进入战国时期后礼乐制度荒废,有资格佩戴冕冠的人有所增加,
但即便如此,也只有王室贵族才会佩戴冕冠了。从这些方面推测,骑马武士射死
的这个敌人身份颇为尊贵,最起码也是王子或者公子这一级别的贵族了。

  第二幅表现战争画面的壁画有些让我看不明白。画面中出现了城市的场景。
一座城池外聚集了众多的士兵形象。城门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武士
站在城门口。士兵的前面同样一个武士站立着,门口的武士似乎是空着手的,士
兵前的武士则手中拿着一把剑状的武器。看上去像是两批人在交谈,也像是城市
里的人在迎接城外的士兵。不过我思考了一阵后,否定了后一种看法。因为假如
是迎接城外的士兵,那城外的那名武士不应该手持武器才对。由此推测,这幅画
表现的应该是一只军队兵临城下,城内的人在门口武士的带领下外出于与对方谈
判更合理一些了。

  第三幅画上绘画了一名武士被众多的士兵围在当中,武士将手中的剑插进了
自己的身体。应该是表示,被围武士寡不敌众,最终选择了自我了解。

  第四幅画的画面则比较诡异了。这幅画严格说不应该是表现战争的场面。画
面中出现两个武士的形象,其中一个躺卧着,而另一个则站在躺卧武士的前方。
两个武士的造型完全一样。而在两个武士画面的远处,站着一个衣袖宽大的男性,
男性双手向天,似乎在欢呼或者祈祷,但男性形象的背后则站着一个赤裸女性的
形象,不过赤裸女性的手中却拿了一把剑,剑的半截已经插进了前面男性的身体。

  看完了这连续的四幅壁画之后,我觉得我弄明白了前面三幅壁画的含义了。
前三幅壁画似乎是说武士杀死了一个地位极高的贵族,他的城市或者因此遭到了
其他军队的攻击,又或者是因为彼此的军事力量悬殊太大,他为了保护城市的普
通居民而出城与来犯者谈判。谈判的结果似乎是武士选择了在敌人面前自杀。

  「如此说来,这做墓葬应该就是壁画当中这个自杀武士的陵墓了。在强大的
敌人面前不堪屈辱而选择自杀。这个武士想必是个刚烈的勇士了……不过这样一
个勇士的陵墓当中怎么会有这些性爱体位图呢?既然墓主人是个勇敢的战士,那
么随葬壁画应该着力表现他的武勇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表现男女性爱的壁画?
还有那第四幅壁画什么意思?搞不懂啊……」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通道的尽
头,尽头处分成了左右两条甬道。我正思考着应该走那条通道的时候。左边的通
道哪里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我连忙把身体靠在了靠左拐角的墙壁上隐蔽,同时
小心的探出头来朝左边甬道观望、聆听起来。

  「这什么破墓?除了主墓室有几件东西之外,其他的墓室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连一件冥器都没有?既然不放东西,当初干嘛建造了那么多的墓室,搞的跟个迷
宫一样。」

  「有没有关我们什么事?反正是李老板出钱。不过我看他脸色也不好。辛辛
苦苦进来了,搭了好几条命,岑老大那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况。现在居然是这
么个结果。估计这趟下来,这个李老板得亏不少。你没看贺老大刚才差点没跟他
翻脸。」

  「翻什么脸?怎么回事?」

  「唐先生那边死了三个人,岑老大那一组整整十一个。贺老大刚才扯着李老
板算账,逼着那家伙加钱呢……」两名盗墓者从左边通道的尽头处走过。我才意
识到,左边通道的尽头似乎也是一个丁字岔路口。

  「唐先生那边死了三个?不对啊,我记得只有两个人被那个怪物给咬了,一
个是那个小个子,还有一个是站在上面开枪的两人中的其中之一。其他的不都跑
出去了?对了,那第三个人应该是指我了……唐先生肯定认为我不是被怪物弄死
了,就是没有来得及逃出爆破的范围……」听到两名盗墓者谈话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转身进入了左边的通道,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第二十七章、

  在左边通道的尽头,我小心的侧过身子,观察着尽头两边通道的情形。一看,
我便感觉到了头皮发麻。尽头左右的两边通道中,大大小小的墓室入口沿着两边
墙壁密集分布,随便看了一眼,不下十余个。最关键的是,这两条通道的尽头似
乎还有分岔和拐弯。难怪之前经过这里的两名盗墓者直接称呼这里是「迷宫」了。

  意识到一直留在通道当中极有可能会撞上这些正在地宫当中到处乱转的盗墓
者,我在确定通道无人的时刻,迅速钻进了和这边通道口斜对着的一间墓室当中。
借着通道中已经被盗墓者四处点燃了的长明灯灯光的照射,墓室内除了门边的两
个阴影角落之外,内部的情况一览无遗。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当然,这是刨开地面四处散落着的陶器碎片
而言的。见到眼前的景象,我也产生了疑问。偌大的一座陵墓地宫,莫非真的除
了这遍地的陶器残片外就一无所有了么?又或者,李朝和贺刚并非真正第一批进
入这里的盗墓贼?这座陵墓地宫或许早就被其他的盗墓贼光顾过了?

  越想,我越确定应该是这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了。贺刚认为这座墓出现的时
间早于上面锡矿出现的时间了。这说明这座陵墓的历史恐怕已经超过了两千年。
近现代的盗墓者没有盗掘过这座陵墓,但不证明古代的盗墓贼同样没有发现过这
座陵墓了。或者,这座陵墓早就被洗劫过至少一次了。只不过上一次被盗距离现
在的时间太过久远,以致于这里有陵墓以及陵墓被盗的事件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
要知道地方志的记载也并非绝对准确的,就比如上面锡矿的废矿时间,地方志记
载是在北宋初年,可之前发现的碑文却记录为唐末五代的后梁时期。这说明地方
志的记载明显出现了偏差。所以,这座陵墓过去就曾经被盗掘一事,我越发认为
可能性极大。

  此时,外面的通道又传来了脚步声。我再次将身体隐蔽在了墓室靠门这一边
的角落当中。

  这次通过的人似乎数量颇多,脚步声显得有些嘈杂。我躲在阴影当中大概判
断这一批的人数或许超过了十个人。

  等脚步声从身后的通道经过之后,我连忙移动到墓室的门口伸出脑袋观望,
接过正好看见这一群人的最后几个在通道尽头转向了朝右的岔路。我此刻急切的
想弄清楚强子和周静宜他们两人的所在。所以,在确认这批人并未注意到我之后,
连忙悄悄的吊上了他们。通道中零零散散的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空荡荡的墓室,我
充分的利用了这些墓室的掩护,顺利的跟踪他们,并最终见到他们到达了最终的
目的地。

  盗墓者们最终的目的地位于一所极为广大的墓室空间当中。我盘算了一下这
一路走过来的路线,意识到这座墓室似乎应该正好位于整座地宫的正中间。一般
情况下,这里极有可能便是这座地宫当中的主墓室所在。当我将身体隐蔽于这里
入口的拐角处时,里面的传来的对话声证实了我的判断。

  「左边区域的墓室基本都掏过了。就找到了几件陶器而已,其他什么东西都
没有了。」

  「知道了,兄弟们先歇歇。现在就等走右边的阿灿他们了。」这个声音是贺
刚的。接着唐先生那特有的嘶哑声音响了起来。

  「李老板。等右路的阿灿过来主墓室和我们汇合后,我们最好马上从这里出
去。」

  「唐先生,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你就不停的建议我们立
刻离开。你也看见了,这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你担心出现的那些赃东西。你们在
坑道里碰到的那个怪物,现在也被封堵在了那边那条女娲道里了。你也说了,没
个一两天的时间,那怪物很难从那边冲出来的。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能是唐
先生之前多次建议离开这里的原因。李朝此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老板,不是我害怕什么,这一路进来你也都见着了。这次王大师的消息
很可能错了,这里之前肯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过,而且看上去还不止一次。再呆
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唐先生毕竟受雇于李朝,而且他似乎对于
李朝颇为忌讳,此刻见到李朝言语当中明显的显露出了不满,所以说的话也有些
无可奈何的意味。

  「怎么叫没有收获?我觉得收获很大么!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觉
得这次下来收获的东西太少了是么?呵呵……你们放心,不就是想要钱么?我都
会满足你们。对我而言,钱是问题么?我是说过,收入的三成归你们。现在我再
告诉你,就算什么都没找到,我除了原先答应你们的保底之外,再给你们加两百
万!怎么样,贺老板?」听到李朝开出的条件,贺刚似乎思考了一会,方才开了
口。「那岑老六那些人?」

  「一人二十万,钱我会单独给你,怎么对他们的家属解释,是你的事!据我
所知,二十万在你们这个行当里不算少了。多数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可是一分
钱都拿不到的。」李朝语气冷淡的说道。

  贺刚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显然还是妥协了。

  「这不就结了!贺老板,唐先生,虽然你们都是别人介绍来的。不过我是什
么人,你们其实多少也该猜到了一些了。你们觉得我会缺钱么?老实说吧,我找
你们这次过来进这座古墓,其实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我原本也不是靠这个赚钱
的。走这么一趟,无非见识见识而已。掏不掏的到你们所说的那些货,我不在乎。
岑老板那些人出了意外,我也不想的。我原本以为你们都是行家,肯定不会有事!
所以才花钱请你们帮我走这一趟。而且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准备什么。那些军
火,还有无线电设备这些。你觉得你们自己能搞的到么?地方上,我也打好了招
呼。我自认为对你们已经算仁义至尽了。现在他们出了事,能算在我的头上么?」

  贺刚听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李老板。我知道了。你说的没错,这事情
确实怪不到你,只能怪老六他们运气不好。你也不用再说了,我明白,这事情就
到这里了。可以么?」听到贺刚如此说,李朝方才停止了和他的交谈,转而招呼
起了另外的人。「曹子轩,碑文拓印完了没有?」

  「已经好了。」听声音居然是眼镜男的回答。

  「弄清楚这里是什么人的墓了么?」李朝大声询问道。

  「差不多了,不过还有几个字我这里正在比对,马上就好。嗯,查到了……
我看看……李总,这、这可是大发现啊!从这个碑文来看,这居然是……居然是
……」眼镜男曹子轩此刻似乎也有点对自己的发现感觉到了意外,一时间竟然不
敢确定而犹豫不决起来。

  「居然是什么?赶紧说啊!」一个女性声音响了起来。出声的人似乎便是李
朝称呼为「妈妈」,而且和李朝在废矿石碑哪里缠绵了半天的丰满女人。

  「我没看错吧……这、这座墓居然是……是夏南的陵墓!」

  「夏南?夏南是什么人?」丰满女子显然对曹子轩此刻提到的这个名字一无
所知,当即一头雾水般的询问起来。

  曹子轩还未回答。唐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什么?夏南?你说的是不
是夏子南,夏征舒?」

  「我也不确定了。不过从碑文推测,极有可能是他了。」

  「你确定碑文是什么文字?还有都说了些什么?」唐先生追问道。

  「是金文了。说这个墓主人的名字叫南,发动叛乱,杀死了陈国的国君。楚
国大夫辕颇奉楚国国君的命令出兵讨伐这个叫南的人,陈国不敢与楚军交战,所
以将南这个人主动交给了辕颇。虽然南犯下了弑君的大罪,但因为南是贵族,所
以辕颇允许南自杀。不过因为这个叫南的人死的时候怀着怨恨,自杀前对楚国进
行了诅咒。楚国之后接连遭遇灾祸,先是与晋国交战战败,然后发生内乱,再之
后遭到吴国的攻击几乎亡国。后来的人对这个叫南的人的诅咒感到了畏惧。为了
消除他的怨恨和诅咒,所以为他修建了这所地宫以平息他的诅咒了。」曹子轩说
道这里顿了顿,自言自语又仿佛向现场其他人员解释一般的说道。「从杀死陈国
国君,然后被楚国攻击这一点来看,除了历史上的那个夏南之外,好像没有别人
有这样的经历了吧……」

  「你说了半天,这个夏南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你们一个个的表情这么古怪?」
丰满女人显然对中国古代的历史知之甚少,此刻听了半天感觉也没弄清楚这个夏
南究竟是个什么人,终于有些着急了。

  「咳咳……」曹子轩住咳嗽了两声,似乎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向丰满女人说明。
总算李朝知道夏南的来历,出声替曹子轩进行了说明。「妈,刚才我们进来的时
候,大家不都还奇怪墓道两边的那些春宫画么?如果这里是夏南的墓的话,那就
一点也不奇怪了。因为这个夏南的母亲就是传说中那个会采阳补阴、青春永驻的
夏姬了。」丰满女人哦了一声,随即不说话了。一时间,主墓室当中陷入了寂静
和沉默当中。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贺刚开了口。「奶奶的,阿灿那边怎么那么慢?李老板,
这样,我带几个人沿着那边那条通道过去看看。这两边通道的布局应该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这边等半天了,他们都还没到。没准他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和收获,我带
几个人过去接应一下。」李朝立刻便答应了贺强的建议。「嗯,你去吧。」贺刚
随即招呼到。「卢老三、二柱。嗯……强子,你也跟着我了。」我随即听到了强
子回答的声音。「喔……」不过强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似乎情绪极为低
落。

  「娘的,强子,我说你一大老爷们。给我精神点!我知道,你平哥出事了。
你不知道出去后该怎么跟严二爷交代。我不都告诉你了,我贺强做事,敢作敢当,
那个严二爷那边我自然会去说明,他也是道上的,该怎么办,我贺强都会接着!
你怕什么?大不了二爷那边你呆不下去了,过来跟着我就是了!现在收拾东西,
跟着走,别他妈婆婆妈妈的!」贺刚骂骂咧咧的训了强子几句后。

  强子方才勉强大声的又回答了一次。「知道了!」等到贺刚等四个人的脚步
声消失在主墓室那一边通道之后,我忍不住悄悄探出头朝主墓室内观望了一下。
主墓室内的灯台此时也都被李朝等人点亮了,里面能见度良好。当中剩余的十来
个人分成了三、四堆三三两两的分散在主墓室前方内靠近摆放棺椁位置的周围。
包括豹子在内的几个人靠在一个角落里正在休息。另有几个围在棺椁周围对着棺
椁指指点点小声的说话。棺椁的盖子摆放在距离棺椁数米远的地方。棺椁显然已
经被打开了,但就不知道打开棺椁的是李朝等人,还是更早之前捷足先登的其他
盗墓者所为了。

  人数最多的是李朝等一群人。正站在蹲在地上的眼镜男曹子轩周围,看着他
依旧在辨认碑文上一些尚未解读出来的文字。这其中我一眼就看见了周静宜,此
刻她正站在丰满女人的身边,从情形看,那个丰满女人似乎临时充当了周静宜的
「保护者」,因为她始终牵着周静宜的手。

  唐先生则独自一个人盘腿坐在与豹子等人相对的另一个角落当中。当我看见
他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正好和我交错在了一起。我大吃一惊,正准
备缩回身子打算逃走时,唐先生居然没有出声向周围其他人提示我的存在,而是
惊异的看着我,片刻后便向我眨了眨眼睛,同时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手掌下压的手
势。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见到唐先生并未暴露我的存在,我随即打消了逃离的念头,而是再次将身体
缩回了拐角的隐蔽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这个姓唐的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
在面对那个状似蜈蚣怪物时的表现让我莫名的对他产生了些许的信任感。他虽然
也是李朝这个团伙当中的一员,但我总感觉他同李朝还有贺刚等人不太一样。似
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盗墓贼。尤其是那个怪物有可能冲出坑道跑到地面上去危
害外面的普通民众时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责任感让我感觉,他应该不是一个唯利
是图的家伙了。

  他做出的那个手掌下压的手势在我看来,应该是在示意我保持安静并维持现
在的隐蔽状态了。虽然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他没有暴露我,我
也就决定照他的意思,继续在这里观察形势了。

  过了几分钟后,我忽然听到了唐先生的声音。「李老板,我到外面通道去方
便一下,你看,这边有两位女士在场了……不是太合适……」李朝的注意力似乎
完全都在继续解读碑文的曹子轩身上。所以只是「嗯」了一声后,便没理会唐先
生了。

  而我在确认出来的人是姓唐的之后,也没有避开他的打算,而是依旧靠在拐
角的位置等着对方出来。

  唐先生走出了主墓室的入口后,并没有扭头看靠在拐角处的我,只是在经过
我身边的同时,扬了扬头,视线指向距离主墓室最近的一间墓室。我明白了他的
意思之后,一声不响的跟着他一同进入了这间墓室。

  进入墓室后,唐先生确认没有其他人跟处来后,将我拉到了这间墓室阴暗的
角落当中,小声开口道。「你还活着真是万幸了。爆破的时候,我看见后面的坑
道也塌陷了。以为你肯定挂了。能告诉我你怎么从那段坑道里逃出来的么?」

  「坑道里有古代旷工用来通气的烟道,那一截坑道里面正好有一个入口,我
是从坑道里面爬出来的。」唐先生此刻的态度极为友善,而且之前他没有暴露我
的存在,我因此也就没有隐瞒的告之了他,我得以幸免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命大啊!」唐先生的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说话
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不过你跟着我们进到这里来做什么?既然逃出去了,你就
该赶紧离开坑道才对啊!」

  「我那两个朋友还在这呢!我要走,不可能丢下他们一个人走的,怎么着也
得带着他们一块离开了。」我压低了声音向对方表明了我此刻的跟踪他们的目的。

  「呼……你完全没必要替你两个朋友担心什么的!说实话,那个李老板就是
个公子哥。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们这里凤凰山坑道下面可能有个古墓,心血来
潮就找了我们这些人下来。他有的是钱,盗墓根本只是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是这
条道上的人了。所以,只要你的那两个朋友嘴巴紧,不乱说。他肯定不会对你的
朋友们下手了。」唐先生一边摇头,一边说明着。「把你和你朋友扣下来,我们
也是不得已罢了。毕竟,盗墓这事情违法,事后还没什么,大不了来个死不认账
就行了,关键是不能被警察那些人抓到现行……」

  「你开什么玩笑,万美集团会怕警察?」我忍不住在唐先生面前揭了李朝的
老底。

  唐先生睁大了眼睛,愣了愣。脸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说的没错了,一般的小警察自然奈何不了李老板的。但保不定上面有人利用这
事情做文章了。李老板他爹是什么身份?你既然知道万美集团,想必也是清楚的。
我们这些人收了他的好处,能避免的麻烦自然要替自己的雇主打算了。」

  「这我明白。现在我想知道。能帮忙让那个李老板把我两个朋友放了么?我
想立刻带他们离开这里。我保证我们三个会对这里的事情守口如瓶。我们进来只
是拍照、探险。现在事情这样了,我只想安全的带着他们出去而已。你们在这里
想干嘛干嘛!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要是能说服眼前的唐先生帮我,我是真
的打算立刻带着强子和周静宜离开这里了。至于李朝那些人,我不想招惹,而且
也清楚招惹不起!

  唐先生再次摇了摇头。「你那个叫强子的朋友倒还没什么!我私下找贺老大
说说,估计贺老大也会卖我面子。可现在的关键是你的那个女朋友,实在太漂亮
了。我刚才一直跟着李老板,据我估计,李老板恐怕是对她有那么些意思。扣下
她不露口风恐怕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借机会和你哪位女朋友套近乎了。
这样的话,即便我去找他说,他在离开这里之前放人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唐先生如此说,我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以唐先生的人生阅历而言,既然
说李朝对周静宜起了心思,那十有八九是不会看错的。周静宜于我,不过是工作
上的合作关系,往近里说,顶多算是炮友。我对周不是没有过某种念头,不过周
的条件太高了。我自认为高攀不上,像如今这样有机会一亲芳泽,我其实已经极
为满足了。至于是否有可能和她在情感方面发展点什么,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何
况心里也清楚,周静宜是个极为擅长利用自己有利条件的女人。真要娶了这样的
女人,看着是养眼,面子上也绷的起来。但帽子的颜色必然是无限于接近原始森
林的状态了。

  因此,我压根就不在乎她和其他男性发生一些什么。唐先生既然判断李朝对
周静宜追求的态度,那么周静宜的人身安全自然也就有了保障。我之前担心她仅
仅是害怕她被卷入此事后有可能遭遇的人道方面的问题。现在要真如唐先生推测
的一样的话,我倒真不需要替她再考虑什么了。只要她跟着李朝一路行动,最终
安全离开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了。而离开后,李朝是否会继续打着追求的名义纠缠
她,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和我没屁相干。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您一会跟贺老大说一声。把强子放了,我和强子汇
合之后就走。」听到我如此的态度。唐先生倒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不带你
女朋友走?」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是朋友没错,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了。
我之前只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而已。现在李老板看上她了,那她的人身安全肯定
是有保障的。我自然就不用操心了。」唐先生明白了我的意思后却摇了摇头道。
「如果你真替你这个女性朋友着想的话,最好也设法带着她一块走了。」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李老板连这点时间
都等不急?在这里就会?」唐先生是聪明人,我此刻语言中透露出来的龌龊念头,
他几乎瞬间就清楚了。不过他对于我冒出那样的想法并不生气,反倒露出了苦笑
的神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危险了。而是这次来这里,我一直都有一种不详的
预感了。我在道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预感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的。我感觉要是
不尽早离开这座古墓的话,我们这些人都会碰上大麻烦的。只可惜我对自己太过
自信了,碰到了那个东西之后,这种感觉才冒了出来!本来在你们这里,我还有
几个熟人的。早知道这坑道下面有尸蜈,我肯定会先和他们取得联系,找几个人
一块下来了。」

  「尸蜈?你是说那个独眼的怪物。嗯……确实,它的身体像极了一条大蜈蚣。」
之前偷窥李朝和丰满女人私会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过这个称呼,此刻唐先生再一
次提起,我方才确认了这个怪物的名称。

  「尸蜈不是怪物。从某种意义上,它反而是僵尸、恶鬼这些东西的天敌。对
古代人而言,它是一种镇压兽,专门用来对付各种凶魔恶鬼的!」唐先生此刻表
情凝重的解释道。「当然,它同样会攻击普通人。所以若非必须,极少有人会使
用尸蜈来镇鬼压邪!尸蜈其实是一种蛊虫。具体如何培养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
尸蜈从诞生之时便会形成吞噬尸骨吸取阴气的天性,所以古代人最喜欢用它来对
付僵尸和恶鬼!」

  「你是说,这里既然出现了尸蜈,就极有可能存在僵尸和恶鬼?」若是过去
听到唐先生说的这些,我铁定会把唐先生视为招摇撞骗的神棍!但接触了王烈、
叶桐等人,再加上亲眼目睹了「变异」了的林美美的能力之后,我以往的那种唯
物主义世界观早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此刻,我很快便知道唐先生所担心和预感
的危险是什么了。

  「你说的没错了。据我对尸蜈的了解。这种蛊虫寿命虽然很长,但若是得不
到阴气的滋补以及死亡尸体补充的话,一般活不过二十年。而且活的越长的尸蜈
体型也越大。一般的尸蜈最多也就常人大小而已。我们看见的那只恐怕活了有上
千年才能长到那种样子。而它现在都还活着,这就说明它在这里不断的能吃到僵
尸和恶鬼。所以才能一直存活至今了。而且最让我担心的是李老板这次带人下来
的原因了。」唐先生皱着眉解释道。「李老板盗墓说白只是玩票而已。可他选择
这座陵墓却是被别人教唆的了。」

  「教唆?」我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强奸、逼赌这些我听说过。教唆盗墓真的
就很少见了。因为盗墓的收益极高,假如知道哪里有值得挖的墓葬,想必盗墓者
自己就动手了,而把地方告诉别人,让别人去下手,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听说过气功大师王森么?」唐先生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王森?怎么会没听说过!相当有名了,据说精通风水,易经。道行很高,
接触的人很多,三教九流、交际极广。作家协会里过去还有作家专门围着他转,
替他写文章吹捧来着。不过这两年低调了很多,谣传是给某个高级领导的爱人治
病,结果病没治好,把人给弄死了。惹的领导大怒,现在说他非法行医、招摇撞
骗什么,弄的东躲西藏的。」

  「嘿嘿,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了。非法行医是没错了。招摇撞骗不好说,我和
他认识,要说道行,他确实有那么一些,虽然都是样子货,但谈不上骗人了。不
过他比我们这些人会经营,懂得走上层路线。本事不大,但名气和实惠倒是真捞
着了。李老板这种人,钱多的烧了,平时的那些玩意玩的腻了,就想着玩点特别
刺激的。爬珠峰、逛南极、环球航行这些别人都玩过了,他不想和别人搞一样的,
结果就打算玩盗墓。原来是计划组织人去新疆探险的,结果王森不知道从哪里知
道了他有这个打算,就撺掇他说你们这里凤凰山坑道下面有个墓,让他来掏这个
墓。这就是李老板雇佣我和贺老大他们来这边的原因了。」唐先生对我解释了他
们这个盗墓团伙来到这里的因由了。

  「你怀疑王森那个家伙让李老板来这里是别有用心?」我终于意识到了唐先
生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你说对了。原本我没怀疑那家伙的。而且为了确保安全顺利,他还把我介
绍给了李老板,照理我不该对他说三道四的。不过现在我对他的怀疑越来越严重
了。他让李老板来掏这座墓的时候说,他查资料,这下面应该是一座春秋时期的
贵族合葬墓,而且应该没被人发现而且盗挖过。可现在我们在这里都看见了什么?
这墓早就被盗过了,也不是什么贵族夫妻的合葬墓。最重要的居然是出现了尸蜈。
他是懂行的,一座古代墓葬中存在尸蜈意味着什么,他应该很清楚的。」唐先生
望着我,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所以我之前一直建议李老板他们尽早离开了。在
这里呆太久,恐怕不只是那条尸蜈,我担心还会碰到其他更麻烦的事情了。」

  「你是指依旧在墓里存在的恶鬼和僵尸?」我斜着眼盯着唐先生。

  「要真是恶鬼和僵尸,我应该可以应付了了。毕竟我就是干这行当,吃这碗
饭的了。」唐先生听我提到这两种怪物,表情颇为不屑。「我担心的是王森的真
正目的。之前我还在猜测,不过刚才曹子轩解读墓志铭,说这里很可能是夏南墓
后,我才意识到,王森这家伙让李老板和我们这些人下来,恐怕是别有用心的了。」

  「夏南墓和其他墓有什么不同么?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了。这
个夏南不就是夏姬的儿子么?历史上留下的记载也只是说,他因为母亲和陈国国
君还有几个贵族乱搞,他因为觉得受到了侮辱而犯下了弑君的罪行而已,最后因
为这个罪行而被楚国杀害。其他貌似也没什么了吧?」我确实不明白唐先生此刻
担心的缘由。唐先生自称是专门对付僵尸和恶鬼的「职业驱魔者」,既然对付这
些东西他是专家,即便出现了,似乎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唐先生伸出手,用手指头指了指我的胸口道。「妖魔鬼怪什么的,其实都不
可怕,可怕的是这个!」

              第二十八章、

  「你是指人心?」我清楚了唐先生的意思。

  「看来你很清楚了。如果这座墓是其他人的甚至是什么帝王陵墓,我都不会
像现在这样担心。但结果偏偏是夏南的陵墓。我才更加担心了。你说的没错,夏
南本人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关键是这个夏南的母亲是夏姬了……」唐先生皱着眉
头说道。

  「夏姬又怎么了?她不过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女人而已,当然,人生经历比较
独特了,是个风流女人罢了。不过那个时代,风流的女人貌似很多吧,什么骊姬、
赵姬好多个,那个不比她的人生更丰富多彩了……」我听到唐先生这样说,有些
不理解。实际上,我对夏姬这个历史人物并不陌生。作为男人,都经历过青少年
时代的生理冲动期。我也是一样的,那个时候私下里偷看色情书籍、录像什么的,
是每个男性几乎都会有的人生经历。而我所见到的第一本「性启蒙」读物便是从
某个地摊上买回来的盗版《株林野史》了。因为这本书,我知道了夏姬这个历史
人物。刚刚从事记者行业的时候,我曾去河南采访,经过河南商丘。听说夏姬的
墓在商丘柘城县,我还专门跑去参观过一次了。

  唐先生摇了摇头,既像是向我解释,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你不懂的。夏
姬这个人物对于你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只不过是个历史人物而已。可对干我们这
行的人来说,那是极为可怕的存在。她是可以确认的第一个阴妖了……」

  「阴妖?你说什么?夏姬是阴妖?」听到唐先生嘴巴里蹦出「阴妖」两个字,
我立刻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唐先生的两个肩膀,惊讶的追问起来。

  唐先生对于我的反应也是异常的诧异。「怎么?你难道知道什么是阴妖?」
我连忙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阴妖能制造转阳地这些呢。」唐先生一
时间嘴巴张的老大,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后方才凝神对我说道。「既然你连转阳
地这些都听说过,那是最好,也省的我花时间给你解释了。夏姬不仅是现在我们
所能确定的第一个阴妖,更重要的是,传说中她还独创了一套只有阴妖之身的女
子才能修炼的某种法门。通过修炼这套法门,被阴妖附体的女人可以和附身的阴
妖一道延年益寿,以至于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可夏姬死了啊……她的墓我记得是在河南商丘附近吧。难道那
个墓是假的?」我对唐先生此刻所说的这些,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夏姬最后是什
么情况,史书上没有记载。但夏姬假如真的是阴妖、而且未曾死亡的话,那肯定
会在历史上掀起巨大的波澜。想到韩哲提到过的那只七转阴妖对南北朝时期造成
的直接影响,我不认为同样作为阴妖的夏姬能够不引起当时的那些贵族王侯的畏
惧和注意的。

  「夏姬最后怎么样了?没人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夏姬虽然被阴妖附
体,但她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而且她很长时间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
么变化。当时的人只觉得她淫荡而已,也没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唐先生还想
继续说下去。主墓室那边突然传来了召唤他的声音。

  「唐先生,唐先生。你完了没有。我们这要出发了。」唐先生随即住了口,
大声回答道。「好了,马上就过来。」说完,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低声道。「见
机行事了。我一会见到贺刚,会想办法把你朋友强子支出来的。」说完起身朝通
道走去,刚走一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东西塞到了我的
手上。「这东西对我用处不大,不过你肯定用的着了。」然后方才再次转身大步
的走了出去。

  我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居然是一把五四式手枪。随即立刻装进了上衣口袋
之中。

  主墓室那边的声音颇为嘈杂。我再一次贴到了拐角的位置聆听他们的对话以
及下一步的行动。

  从主墓室中纷乱的对话声中,我大概了解了李朝等人的下一步行动计划。貌
似走右边通道的阿灿那一组人在搜索过来的过程中有了发现,所以耽误了时间。
去找他们的贺老大此刻已经和他们汇合了,两边也用步话机取得了联系。贺老大
让李朝这边的人赶过去和他汇合,所以此刻李朝这一组的人便决定出发。

  唐先生对此并没有表示反对,一行人整备了一下后,便向着之前贺刚和强子
等人进入的通道前进了。

  确认李朝这队人马出发后,我迅速跟着进入了主墓室。因为好奇,我并没有
立刻赶着去跟踪李朝。而是跑到了主墓室上方棺椁的位置朝里观望。夏南怎么说
也是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留下了名字的一个人物,此刻他的棺椁便在眼前,我自然
会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看了一眼,厚重的棺椁之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虽
然知道这座墓葬早被盗墓者光顾过,而且即便盗墓者没有破坏,但两千多年的时
间极有可能令夏南的遗体降解的无影无踪。但真见到了空荡荡的棺椁,我还是多
少产生了些许失望。失望之余,我便打算立刻继续出去跟踪李朝众人。结果就在
我正要行动时,从我进入的那条通道那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听到后大吃一
惊,左顾右盼后,发现了主墓室上方两侧的两根石柱可以隐蔽身体,便连忙又藏
到了石柱的后方……

  脚步声进入了主墓室内便停止了,主墓室内一片安静。我在柱子后等了半天,
终于按捺不住小心侧过身子朝墓室中心张望。一看之下,我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
的嘴巴。

  此刻墓室正中间,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黑色的长发遮盖了整张面孔。白色
的服装极为宽大,衣袖和衣摆拖在了地上……

  「这不就是僵尸么?」我捂住自己的嘴便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叫喊出来。之前
和豹子这些职业盗墓者聊天,他们对于传说中的粽子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搞的我和强子也都认为粽子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而已。虽然我通过接触王烈和叶
桐等人了解到这世界上确实存在某种不为常人所了解的特殊存在。但林美美那种
怪物至少在视觉和感官方面不会让人害怕。而眼前我看见的这个白衣人,却让我
在第一时间产生极度的恐惧。

  我连忙将身子缩回了柱子后面。但身体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了。就在此时,
我听到白衣人再次发出脚步声移动了起来。听声音,竟然正是向着我藏身的柱子
这边走来的。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右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唐先生留给我的手
枪上!

  在柱子前方,声音忽然停止了。

  我一咬牙,将手枪掏了出来。

  「干你娘!管你是人还是僵尸!老子一枪打爆你的头!」想到这里我打开了
保险,双手持枪,整个身子向左边猛的探了出去!就在我手指即将触发扳机的瞬
间!眼前却是一片空旷……

  我正惊诧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我感觉到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流淌了下来。我咽了一口口水,最
终横下一条心,向前一个箭步,同时一个转身将枪指向了身后。正当我不顾一切
想要开枪射击的瞬间。我转身时产生的气流掀开了身后的那一头黑色长发。

  一张美艳的女性面庞展现在了我的眼前。淡淡的柳眉,略显细长的双眸、漆
黑的而灵动的瞳孔,小巧坚挺的鼻梁,一张樱桃小口,白净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
……见到这张美艳面孔的瞬间,我感觉我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手指僵硬,根本
无法扣动扳机。

  长发女人微笑的看着我,小嘴翕动,仿佛正要开口说话。就在此时,我突然
感觉到双眼一阵剧烈的刺痛。我的整个视线被一层不知道哪里冒出的金色光晕所
笼罩。而眼前的长发女人在我双眼刺痛并和我视线交汇的同时,那双漆黑而灵动
的瞳孔忽然冒出了一对火苗,竟然剧烈的燃烧了起来。女人在双眼燃烧的同时,
一张小嘴猛然张开,发出了低沉而嘶哑的惨叫声!伴随连连惨叫的声音,女人的
身体如同鬼魅一般连续的向后不断跳跃,显然在闪避着我的视线!

  片刻间,女人几个起伏便移动到了当初我进入的那条通道门口,忽然转身朝
着通道冲了出去……

  女人消失的同时,我才发觉自己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我忽然感觉到了
一种极度的疲惫,双手酸软的垂了下来。随着视线当中金色光晕逐渐消失,之前
突然产生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那个女人肯定是妖怪!闪避逃跑的动作比溶洞里的林美美还快……可是她
怎么突然放弃攻击我了呢?我明明已经动弹不得,完全被她控制住了,连手枪扳
机都扣不下去了啊……是因为她的眼睛忽然燃烧起来了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样子,还有眼珠,似乎和传说中的僵尸完全不同
啊……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女人!难道这才是僵尸的真正样子?」
我站在主墓室的大厅内一动不动。盯着白衣女子消失的通道口,只是急促的呼吸
着,思考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逐渐的使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不、不管了!留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赶紧去追李朝他们
才是,有唐先生在里面内应,我再找到他们的时候,或许就能顺利的和强子汇合
了吧。」我对自己这样说着,跟着连忙转身朝着主墓室另一边,李朝等人进入的
通道内跑了过去。

  或者因为恐惧,我进入这边通道之后,几乎就是一路小跑。跑了差不多好几
分钟,我才发觉,地宫这个半边的范围竟然比之前我过来的那半边要广大的多。
拐角、岔路好几个。不过每个拐角和岔路,我都在拐角的石壁上看见了标记的符
号,这个符号我并不陌生,居然就是强子之前和我在一起时,在坑道墙壁上预留
的符号。想必贺老大在出发寻找阿灿那组人的时候,是让强子负责标记记号的。
这样一来,也方便了我,因为强子已经告诉了我他标记这些符号的规律以及每个
符号代表的意义。我因此得以在十多分钟之后,顺利的找到了李朝等人的所在。
当从一个拐角处再次听到另一边盗墓团伙成员彼此间交谈的声音后,我连忙又一
次就近找了一间墓室隐藏身型。

  那边,盗墓团伙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执,最终还是李朝的声音压过了其
他人的声响。毕竟他才是最终的老板,他一旦做出了决定,所有被雇佣的人员也
只能按照他意见来办。

  我并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执,也不知道李朝究竟做出了什么决
定。所以只能窝在拐角这边的墓室当中等待。很快,我听到了「嘎吱、嘎吱」的
声响,这明显是盗墓团伙成员正在使用撬棍撬开某样封闭空间的声音。我因此好
奇的溜出了墓室,而摸到了拐角处打算朝那边观望。不过就在打算探出身子偷看
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猛的一回头,只见距离我十多米远的一座墓室门口,白衣女人赫然站在哪
里。虽然此刻女人的脸部再一次被黑色长发所覆盖,但我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女
人正在死死的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和白衣女子的那次遭遇让我感觉到了
极度的恐惧和九死一生般的感觉。而此刻再极短的时间内再次见到白衣女子,我
却没有了任何的恐惧感。或者是因为我亲眼见到白衣女子那美丽的容貌的原因。
毕竟,多数的恐惧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未知!一旦清楚了对方的情况之后,即便
知道对方拥有强大而可怕的力量,但恐惧感却也会随之消退许多。

  而且我发现,当我和她远远相望的时候,白衣女子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仿
佛非常害怕一样。要知道,她之前恐怕一直都跟在我的后面,而我则刚刚才意识
到她的存在,而以她刚才逃走时展现的速度而言,想接近攻击我,恐怕我都来不
急反应。但现在,她却站着远远的监视着我,没有任何试图冲过来袭击我的意思。
这只能说明,她对我感到了畏惧。

  我和白衣女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彼此注视着。虽然此刻女子的面容被乌黑的
长发所覆盖,但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之前见到的那张美丽脸庞,想着想着,我
忽然产生了某种感觉,白衣女人长发下的那副模样,我仿佛在哪里见到过。片刻
之后,我陡然记忆了起来。白衣女人不正是之前我在迷楼小睡春梦当中出现的女
人么?

  很少有人会对梦境中的人或事产生准确的记忆,我也是一样。从小到大,我
做过的梦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不过梦中出现人物的长相我几乎在醒来很短
的时间之内就会忘记。若说记忆深刻一些的,似乎还就是春梦……我至今都还记
得我第一次因为生理原因遗精而做的那场春梦。梦中的对象隐约是我的母亲,在
梦中,母亲背对着我,我趴在母亲的背上,批命的在母亲的臀部摩擦着自己的下
身,而母亲则扭过头来冲着我嬉笑着……

  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梦中出现的母亲容貌应该纯粹只是
我的幻想而已。而醒来后,便完全不知所以,更没有任何的记忆了。至于为什么
会确认对象是母亲,因为我在那次梦遗的时候还住在老家祖宅当中,第二天起来
奶奶拿着脏污的被单清洗时正好隔壁永发叔家的婶子过来找她聊天,她当时笑咪
咪和永发家婶子说道。「这孩子想妈妈了,昨夜里发梦,嘴里就只妈妈、妈妈的
喊了半天呢。」奶奶当时和别人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之所以记得清楚,更
多的原因在于我对性未知而产生的羞耻心理!当然,随着成年后对男女事情的了
解和熟悉,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如性爱是怎么回事,多数男性都存在的恋母情
节这些,这初次梦遗的记忆也就成了我青少年一段懵懂的回忆罢了。

  而之前在迷楼做的那场春梦我现在都还依稀记得。刚才和女人接触,因为恐
惧,我压根就没想到其他地方去。而现在我才意识到,白衣女人之前映入我眼帘
的容貌竟然和梦中的那个少女重叠在了一起。不过不是完全的重叠。白衣女子的
样子仿佛是梦中少女长大了几岁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衣女人的身份更让我愈发疑惑了。我首先否定白衣女人
人类的身份。从她刚才从我面前逃走的动作和身法来看,她极有可能是和变异后
的林美美属于相同类型的存在。但她给我的感觉却又和林美美当初在溶洞给我的
感觉完全不同。当时林美美在和我交流的初期,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人。而眼前
的这个白衣女子,我则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确定她不是人类。因为,我从她
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普通人都具有的那种生气。

  就在此刻,拐角通道的那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是某种重物砸落
在地面的声响。片刻后,通道那边传来了盗墓者们纷乱的惊叹和欢呼声……听到
声响的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似乎李朝等人找到了极有价值的物品,我此刻也顾
不上和白衣女人继续对峙,大着胆子转身将身子探出拐角的位置观望。结果正好
看见通道中的盗墓者们正挤在通道中的某个墓室门口朝内观望,周静宜和丰满女
人也在其中。

  由于担心其中有人忽然扭头发现我的存在,我在瞟了一眼后便急忙缩回了身
子,再转过头来。白衣女人却已经从之前站立的位置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正准备返身探查一下身后通道的情况。但拐角通道那
边杂乱的脚步声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我再一次钻进了就近的墓室当中,将身体
隐蔽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吵杂的声音当中,我听到李朝大声对现场的人员下达着指令。「所有东西都
搬出来……贺老大,你是行家了。帮小曹一块清点、记录、分类。卢老三,你带
两个人去那边口子盯着,阿灿你带人去那边看着,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十几秒后,那名叫阿灿的带着两个人站到了我之前站立的拐角处。他们没有注意
到躲在侧面墓室阴影中的我。一则是因为我所在的位置极为黑暗,通道内两侧的
长明灯虽然早被李朝等人沿途点亮,但发出的光线只能照亮通道,无法彻底照亮
周围的墓室。二则也是因为阿灿和另外两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李朝等人所在通道内
不断被搬运出来的东西所吸引……

  「灿哥……那个圆形的,下面四个脚的是什么啊?」阿灿从事盗墓的年头显
然比提问者要长的多,见识也更广博一些,看了看那人所指的物品后略略辨认了
一下便答道:「那玩意好像是青铜敦了,俗称西瓜鼎。一般都是成对的……你看,
又拿出来一个!奶奶的……这么一对儿得值多少钱啊?」三个人此刻哪里还把李
朝交代给他们的警戒工作放在心上,全都远远的看着通道中的同伴不断从墓室当
中取出的各种物品品头论足,同时也露出了异常贪婪的表情。

  看着看着,提问的人凑到了阿灿的耳边小声说道。「他妈的,这么多东西,
我们就只能分到三成?灿哥,你要不要跟贺老大偷偷说说。我们干脆……」阿灿
显然比这个人要明白的多,用胳膊顶了对方一下后,冷冷的答复道。「我操,你
小子猪油蒙了心么?要是其他人,我或者和你想的一样了。这次的老板是什么人?
除非你干完了就能跑出国去享受。否则还是别打其他主意的好!还好你现在是给
我说,要是直接给贺老大递这主意,你信不信贺老大当场就能做了你?」此人听
到阿灿如此说,吐了吐舌头,连忙打消了自己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心思。

  阿灿又伸手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道。「贺老大刚才说了,那石碑是我们这一组
发现的,他记着呢。到时候李老板哪里拿了钱,走我们这边的人会多分一些的!
所以,你也别老想着来阴的了。另外,我们干这行的难道能干一辈子?这趟出来
前,贺老大私下跟我说过,这趟倒斗明着是赚钱。实际上对我们而言就是想借机
会搭上李老板这条大船了。人家李老板是干大事,赚大钱的人。倒斗赚的这点钱,
人家未必就看的上。我听说,上次英国那边拍卖一副咱们古代的什么、什么名画,
被人用上千万英镑给卖了下来,后来又被无偿捐献给了故宫那边。你知道买家和
捐献者是谁么?就是现在这个李老板了。人家跟着咱们来倒斗,图的是个乐子。
冥器什么的?这李老板恐怕真不在乎的,你没看他居然把他妈都带下来了。这哪
是倒斗啊……压根就是旅游来的……」

  听到阿灿说到这里,旁边的家伙咽了咽口水道。「娘的,有钱人就是好啊!
那么大岁数的女人还保养的那么好,跟三十多岁的少妇似得。那奶子、屁股!操,
看的我都留口水啊……还有那边那个女的什么来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那
么漂亮的女人,见到她,我他妈的才知道什么叫仙女!」

  「刚才我问过贺老大了。那个女人和强子一样,都是画图的那个叫严平的人
的朋友。我建议你还是别打那个女人的主意了!你没看见李老板一直围着那娘们
儿转么?还有那个唐先生,现在也格外的维护那个女人。你要对那个女人做了什
么,李老板不说话,唐先生没准就会先废了你!我听说那个严平留在最后爆破,
挡住了女娲道那边那条尸蜈!等于救了唐先生一条命。所以现在谁敢打那女人的
念头,就是和唐先生过不去了!当然,李老板除外了,人家有钱有势。唐先生也
招惹不起了!人比人,比死人啊!谁叫人家李老板会投胎了……」

  或许因为见到源源不断的冥器被从那边墓室内被取出来放置到了通道当中,
两人对于「收获」已经感觉不到新鲜了。不知不觉的,便将对话内容转移到了丰
满女人和周静宜的身上来了。当然,两人也清楚此刻队伍当中的两名女性都不是
他们有机会可以染指的,所以也只是意淫般的品头论足了一番。接着便又将话头
转移到了刚才他们的发现当中来了。

  「灿哥,我不明白,你怎么看见那石碑就判断那下面可能有东西呢?」

  「切,你这家伙就是没见识!我们这一路过来,那么多墓室,那间里头有碑
了?结果就在这间里头有这么一块碑。这么特殊,傻子都该知道这间墓室里头肯
定有货了。」阿灿不屑一顾的说道。

  「灿哥。这地明显被掏过好多次了。前头那些咋就没想过撬开那石碑呢?他
们难道猜不出那石碑下面可能有东西?」提问的家伙兀自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

  「他们不是猜不出,而是不屑去掏了!我估计那碑应该是建造地宫时奠基用
的碑了。古代建造东西,奠基的时候很多都会在奠基碑下头埋点东西了。不过一
般埋的都很少,很多时候埋的都是五谷之类的。之前来的那些可能以为这碑下头
埋的也是这一类的东西了,所以压根就没想把那碑给撬开了。结果便宜了我们,
没想到这碑下面的藏宝地窖居然埋了这么多宝贝儿。前头那些要知道了,估计肠
子都会悔青了吧!哈哈……」阿灿此刻也对自己猜测正确而感到了一丝得意。

  「嗯……灿哥,不对啊!虽然我不认识那碑上头的字。不过我感觉那块碑应
该不是奠基碑了。战国墓咱们也不是没掏过,除了墓志铭,之前好像都没见过其
他地方有这样一块碑的啊?」第三个人之前一直没说话,此刻方才第一次接过了
话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切,我们之前掏的那些能和现在这座比么?这哪里是墓,压根就是一宫殿。
啥叫地宫?你想过没?建这么大一座地宫,能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比么?不过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碑上刻的是金文,我虽然认不全,但干了这么多年
倒斗,总还认识几个。那碑上第一句写的是:什么为乎什么林的?确实不太像是
奠基建造的文字记录了。嘶……你这样一说我也奇怪了,那碑立在哪里什么意思
啊?」我潜伏在阴暗中聆听着阿灿等三名盗墓者的对话,当阿灿说出碑文中第一
句的部分文字时,我脑子里几乎不假思索的便替阿灿进行了补全……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
驹,朝食于株!」假如阿灿没有认错字的话,我几乎可以肯定,阿灿他们在那座
墓室里发现的石碑上镌刻的恐怕便是这首诗了!

  这首诗名叫《株林》,是《诗经》「国风,陈风」章中的一首。虽然诗词当
中提到了这座陵墓的主人夏南,但实际上却是叙述夏南母亲夏姬「风流」事迹的
一篇诗歌了。

  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后,相当的简单。「去株林干嘛?找夏南散心么?难道
不是去株林,找夏南么?把我的马车,停在株林的郊外,骑上我的马,到株林吃
早饭去……」单看文字的解释,普通人很难理解这首诗歌究竟想说明什么,似乎
是说某个人跑到株林这个地方找夏南吃早饭。而实际上,这首诗歌是陈国的老百
姓讽刺当时陈国的国君陈灵公借口找夏南谈公事,却暗中和夏南母亲夏姬偷情的
事件而创作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和现在某些人对「天然一个仙人洞,无限
风光在险峰」这句诗词的解读有异曲同工之妙!

  「把镌刻了这首诗词的石碑放置在夏南的陵墓里头……这不是等于当面在抽
夏南的耳光么?这首诗歌对于夏南而言,那是极大的侮辱啊!历史上的夏南正是
因为听说了从民间流传的这首诗歌后,才知道了母亲夏姬和陈灵公的私情。才意
识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最终才发动兵变,杀死了自己的国君啊!替夏南修
建这所陵墓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么?弄点春宫图之类当做随葬壁画啥的都还没
什么了。居然还把刻这这首诗歌的石碑放置在了夏南的陵墓当中?阿灿提到的那
座古代石碑……简直就是夏南的耻辱柱……建造陵墓的人得和夏南有多大的仇恨?
偏偏在人家的陵墓里竖立这么一座石碑?连死人都要挖苦?」我呆在原地,感觉
到难以理解!

  「我国自古以来一贯主张死者为大!人死了之后,即便活着的时候犯过错误,
有过失误什么的,但在祭文或者墓志铭当中也都会尽量轻描淡写死者的缺点和错
误,而着重突出死者的优点的。那些对死者不尊重的言辞、或者侮辱性的语言,
除非死亡者确实罪孽深重,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在陵墓内对墓主人的叙述石刻当中
的。这座夏南墓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有人把镌刻了《株林》一诗的石碑放在
这里面?这根本就是对死者的挑衅啊?夏南死了,要看见刻着这首诗的石碑被放
置在自己的陵墓当中……估计能被气活过来吧?」正当我不怀好意的揣测着陵墓
建造者的用心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地宫的远处传来了阵阵隐约的声响。而墓室外
的阿灿等人也注意到了声音。当即停止了交谈,纷纷仔细的聆听了起来。

  听了片刻,我和墓室外的阿灿等人都变了脸色。

  在空旷的地宫当中,竟然传来了女性声音的歌唱声。虽然我根本听不清那女
声究竟在歌唱些什么。但从每个音节的停顿当中,我感觉到女声咏唱的应该是古
代的某首诗歌!

  一开始只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感觉若有若无。但紧跟着不断的有新的女声加
入到了咏唱的行列当中,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是数十个
乃至于上百个女声在一起合唱了。声音响彻了地宫的每个角落。

  咏唱的内容也越来越明显。虽然那发音在我听来非常的古怪,但我很快便意
识到这女声合唱,咏唱的正是那首《株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
驹,朝食于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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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怎么回事?谁他妈的在鬼叫?」通道那头正在和曹子轩一同清点、登记从
倒塌石碑下面地窖中发掘出来各种文物的贺刚终于大声的叫嚷起来了。声音刚响
起的时候,他或者因为专注于手中的工作,还没注意到,但现在显然每个人都已
经听到了这诡异的歌声了。

  「谁?」、「什么人?」、「搞什么飞机啊?」、「我操你妈!那个不长眼
睛在这乱整?想死了?」一时间,通道内的众人是一片叫骂声。叫骂声勉强遮盖
了那诡异的女声合唱。当女声合唱的声音逐渐转弱,众人以为可以稍稍松口气的
当头,却又出现了新的声响。

  「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从四面八方从地宫的各个角落当中传了出来,
这声响越来越大,仿佛某种东西成群结对的在地面爬行因此而发出的摩擦声响,
并离这里越来越近……

  阿灿等人此刻终于转过身,将注意力和视线转移到了我过来的那条通道之内。
片刻后,我看见恐惧和震惊的表情爬上了三人的面孔!

  阿灿这边三人还没动手。拐角通道的那一头随即传来了连续而猛烈的枪声…
…通道当中奔跑声,叫骂声,尖叫声、金属物品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我带人从这里冲过去,吸引住它们!贺刚,你带其他人从那边冲出去,让
阿灿他们开道!」混乱当中,唐先生的大声叫喊下的指令得到了迅速的贯彻执行。
这边的阿灿等三人拿起了随身的武器,朝着我之前过来的通道内猛烈射击了起来。
一轮射击后,似乎收到了效果,三人拿着武器朝我之前过来的方向快速的推进而
去。这三人的身影刚刚从我所在墓室的入口位置消失。跟着便看见好几个盗墓者
跟着从墓室入口的位置快速跑过。

  接着便见到贺刚带着李朝、眼镜男曹子轩、丰满女人和周静宜等十余人跟着
跑了过来。周静宜还没什么,丰满女人穿的是一双厚底的高跟鞋,根本跑不快,
几乎全靠周静宜在一旁的搀扶,才得以勉强跟在了众人身后。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丰满女人因为鞋子的原因,在经过我所在墓室入口的时
候脚崴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搀扶着她的周静宜也一起扑到在地。

  旁边的李朝见状连忙冲过来弯下腰想要搀扶丰满女人。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白色的东西贴着通道的顶部飞快的移动了过来。见到了李朝的后背,跟着飞
跃着扑了下来。

  李朝背对白色东西,没有注意到。但坐在地上的丰满女人和周静宜却看的清
楚。丰满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顾一切的支撑起身体,将原本想要搀扶
她的李朝猛的推了开来,推开的同时,丰满女人也因为用力过大以及惯性,扑倒
在了地面上。

  丰满女人的行为使得白色的东西扑了个空……整个东西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
滚了两下,这一滚,正好拦在了李朝和丰满女人同周静宜的当中。

  此时,我看清了白色东西的真正样子!

  白色宽大的古代袍服,黑色的长发……赫然同我刚才见到的那个白衣女人是
同样的装束。不过当眼前这个白衣人抬起头,黑色长发因为惯性甩动而露出黑发
下的长相时,我差点没吓死……

  白衣人头发下面的脸竟然只有一个眼睛和一张裂开到两边耳根的血盆大口。
张开而且不断发出野兽般嘶吼声音的大口内长满了如同鲨鱼一般的锯齿状牙齿。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形的怪物……

  白衣怪物此刻趴着,四肢撑在地上,扬起头,一边冲着刚刚支撑着爬起来的
李朝嘶吼着,一边快速的运动着四肢,在地面左右的来回横向移动,仿佛野兽正
在寻找合适的方位和时机对猎物发动攻击一般。

  「呯、呯」两声枪响,李朝身后不知道是谁朝着怪物连开了两枪。中弹的怪
物在遭受到重击后,惨叫着跌倒在了地面上。但就在李朝想要绕过它再次向丰满
女人和周静宜两人伸出援手的时候。怪物猛的又用四肢支撑起了身体,脖子猛的
伸出,试图撕咬李朝。李朝毕竟年轻,反应能力颇为迅速,身子慌忙连连后退,
勉强避开了怪物的撕咬。

  李朝此刻也拔出了手枪,正想再次射击给与眼前这个怪物更大打击的时候,
连续三条白色的影子和眼前的这个怪物一样,居然从通道的顶部飞快的移动了过
来,并从顶部一跃而下,落在了怪物的身边。

  丰满女人此刻声嘶力竭般的叫喊了起来!「小朝,快跑!别管我……你快跑!」
此刻李朝身边的几个人或许判断短时间内无法消灭眼前的怪物而救人了。当即七
手八脚的把李朝架起来就跑。

  通道内随即传来了李朝愤怒而不甘心的叫喊声!「混蛋、混蛋……我妈还在
这,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们……」随着声音的快速远
去。四个怪物随即转过身来,呈半圆形,将瘫坐在地上的周静宜和丰满女人围在
了通道的墙边。

  周静宜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枪。她努力的用枪指向了一个怪物……但
颤抖的身体以及惊恐的表情无一不暴露出了她此刻的惊慌失措!不过当周静宜的
枪口指向其中之一时,被指的怪物便会稍稍后退一些。

  围住两个女人的四个怪物显然拥有近乎于人类的思维能力,并都意识到了周
静宜手中枪支的威力,一时之间,被围者和围困者居然陷入了僵持!

  面对如此的境地,周静宜努力的抑制着内心的恐惧,用抢口不断变换目标阻
喝试图接近的怪物,嘴里一边惊慌失措的叫着「别过来……别过来,谁过来我就
打谁!」丰满女人靠在她的身边,望着李朝被其他人架着离开,消失在其视线之
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平静了。

  注意到周静宜慌乱的举止,丰满女人忽然伸手按到了周静宜持枪的手上,用
力将周静宜持枪的右手撇了过来,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路姨!你要干嘛?」周静宜慌乱之中手臂无力,一下就着了丰满女人的道。
当即惊叫起来。

  「静宜,开枪!我宁可被枪打死,也不要被这些怪物咬死……」丰满女人表
情平静,仿佛生死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一般。

  「呯……」黑暗中的我在瞄准了半天之后,终于开枪了。周静宜和丰满女人
最左边的怪物,被我顺利打爆了脑袋。白色的脑浆夹杂着红色的液体四散飞溅。
爆头的怪物身体晃动了两下,终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果然,这些怪物终究不是不死之身,爆头就能打死!」我从墓室中的阴影
当中冲了出来。趁着另外三个怪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机,冲到了最近一名怪物的
背后,将枪口直接抵到了怪物后脑的位置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第二个……」我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数字。唐先生给我了枪,但弹夹中就
只有八颗子弹。五四式手枪7。62毫米口径的威力虽然巨大,但也因为口径太
大的原因,射击精度并不高。所以此刻的我为了节省子弹,不得不尽可能的抵近
射击,以确保绝对的命中率。

  第二个怪物被子弹洞穿了头部,四肢一软,直接趴下了……我再次得手!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话此刻得到了充分的应证。第二个怪物倒地的同时,
另外两个怪物终于发现了从后方墓室当中杀出的我。所以当我再次移动枪口指向
第三只怪物的头部时,这只怪物四肢撑地,整个身体朝侧面跃起,轻易的躲开了
我的第三枪。

  另一名存活的怪物同时跃起,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快速移动当中重心不稳,
随之侧到在了地面上。怪物脖子一伸,满布尖利牙齿的大嘴冲着我的脸便一口咬
了下来。

  从墓室角落冲出的时刻,我便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形。实际上,能在片刻之
内顺利干掉两个怪物已经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期了。一开始我觉得能够干掉第一个
就算不错了。此刻对我而言,已经超额完成了预定计划。而被怪物扑倒撕咬,早
在我的预想之内,倒地的同时,我侧过脸,左手的工兵铲朝着怪物的头部狠狠的
挥了过去。

  「咔嚓」一声,半截锋利的铲面深深的楔砍进怪物的脑袋当中。怪物惨叫着,
摇摇晃晃的从我身上挪开了身体。

  之前躲开了我第三枪射击的怪物尖叫着朝我冲了过来。此时的我已经来不急
调整姿势面对怪物同时用枪口瞄准了。我心里祈祷着……「姑奶奶,我的周静宜
周姑奶奶!你手上也有枪啊。你可千万别因为恐惧而歇斯底里到忘记使用的地步
啊!」终于,周静宜手中枪声响起,不过却打歪了,子弹擦着尖叫怪物的身子飞
了出去。虽然没打中,不过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飞扑过来的这只怪物立刻
感受到了来自枪械的威胁,随即放弃对我的攻击,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向
后快速的移动了数米的距离。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没空和两个女人对话,也没去理会逃到数米外的
那只怪物,而是大步走到了脑袋上卡着工兵铲的怪物面前,将枪口抵到了怪物的
独眼前,扣动了扳机!

  在确认彻底解决了这第三只怪物之后,我抓住工兵铲,用脚踩在怪物的脑袋
上用力一蹬,将糊满了红色和白色液体的工兵铲从怪物的脑袋里硬生生的拔了出
来。接着,左手拿铲,右手持枪,朝着最后一只怪物逼了过去。

  虽然是怪物,但很明显,眼前的这些独目的类人生物是有智慧有思维的。最
后剩下的这一只显然被三名同伴瞬间被灭杀感到了震惊和畏惧。透过怪物黑色的
长发,我发觉怪物的独眼在面对我的时候竟然显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我一步步的向它毕竟,它一步步的不断后退。最终,最后幸存的这只怪物四
肢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弹到通道的顶部,接下来在我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四肢依
附着通道顶部以飞快的速度顺着通道从我的头顶逃走了……

  对我而言,救下周静宜是第一目的。至于追杀怪物,我压根就没任何的兴趣。
所以我在确定那只怪物已经逃出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后,随即转身大步走到了两
个女人的身边。我刚刚在两人面前半蹲下来想开口说话。周静宜整个人就扑到了
我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脖子,那力气几乎让我感觉到了窒息。

  「你这混蛋……原来你没死!呜……呜……」周静宜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职场
女强人的那种形象,小儿女的态度算彻底暴露出来了。

  要是换个时间、地点!我恐怕会很享受此刻美人在怀的感受。不过我很清楚,
现在这种状态下,恐怕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顺利应付的场面了。当务之急,是
要带着这两个女人同从两个方向分别逃亡的李朝或者唐先生其中的一组人汇合了。

  此刻的我也有些后悔。之前李朝和两个女人遭到怪物袭击的时候,我原本以
为李朝等人应该能干掉那只怪物,然后顺利救出两个女人后离开的。但没想到李
朝这组中的大多数人被这些突然袭击而来的怪物吓破了胆!只是简单尝试了一次
救援后,便立刻放弃,架着李朝逃走了。要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在李朝试图救援
两个女人的时候,我就该主动出手协助他救人的,然后和他们汇合一同行动。可
我当时偏偏还想着继续隐蔽跟踪,如此一来,反倒失去了最佳的汇合时机。弄的
我现在不但在丰满女人面前暴露了踪迹,而且还必须背上眼前这两个包袱一同行
动了。

  当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当中还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难说清楚的理由:那便是
丰满女性在面对怪物后的一系列表现!

  在废矿记事碑哪里,我免费欣赏了一场李朝和丰满女人之间的活春宫。虽然
李朝和丰满女人母子相称……但当时我还真没将这两个人视为真正的母子关系。
原因很简单,母子乱伦,这太稀罕了!虽然之前我已经见识过了林美美和卢松这
对母子的「乱伦」实景!但林美美和卢松当时恐怕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所以
事后,我并没有真正的将林美美和卢松母子间的那种关系归咎入「乱伦」的范畴
之内。

  而且从外貌上看,丰满女人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我才不相信她会有李朝这
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儿子」。所以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自以为是
的认为丰满女人恐怕是李朝的继母才是对的。作为继母,丈夫和别的女人又勾搭
到一块,自然是不甘心的。因此和丈夫前妻的儿子发生某些不伦恋情以报复丈夫
恐怕才是丰满女人和李朝两人真实的关系了!至于性爱中「宝贝、妈妈」的彼此
称呼,也仅仅只是为了刺激性欲罢了。

  可当刚才阿灿明确说明了丰满女人确实是李朝的母亲之后,我对丰满女人产
生了一种极度的憎恨和鄙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从小失去了母亲的我
而言,「母亲」这个名词或许在现实当中的存在感极低,但却又是神圣而不可冒
犯的。而丰满女人作为母亲,居然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乱伦……接受了传统正规伦
理教育的我,对于丰满女人的印象自然是恶劣到了极点。

  所以,当丰满女人不慎摔倒,之后怪物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压根就存了一丝
看戏的念头在角落当中观望。不过丰满女人之后的三个举动却像重锤一样把我从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心态当中给拉扯了回来。

  一个是丰满女人将搀扶她的李朝主动推开,得以让李朝闪避掉了怪物的攻击;
二个则是当救援希望渺茫之时,丰满女人厉声呵斥李朝,让李朝主动逃走;三个
则是在绝望当中,丰满女人毫不犹豫的想要选择自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被丰满女人的行为震撼了。作为母
亲,在遭遇危险的时刻,她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危,而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儿子李朝。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女人没有流露出丝毫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干脆利索的想
让周静宜开枪打死自己!和儿子乱伦,当然是丑行,但那种丑行在女人连续的三
个举动面前却已经显得根本无足轻重了……

  这个女人很了不起!所以,当意识到女人打算自杀的时候,我不假思索的便
出手了。当然,即便不救丰满女人,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出手拯救周静宜的。只
是以周静宜为出手理由和以丰满女人为出手理由,这其中的差异就很难说的清楚
了。

  我拍了拍怀里周静宜的后背果断的说道。「这里不是亲热的地方,我们得赶
紧走。」推开了周静宜后,我半跪在丰满女人面前问道。「能自己走么?走不动
的话,我背你。」丰满女人显然是经过大风浪的人物,此刻居然还能保持着冷静
的心态。「脚崴了,勉强能走,但肯定走不快了。带着我是拖累。你还是带着静
宜走吧!别管我了,给我留把枪,一颗子弹就行了。」我听了女人的话,努力的
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接着,我没有再说话,而是解下了背后的背包,
硬给丰满女人套在了背后,跟着,也不管女人愿意不愿意,蹲下,叫周静宜过来
帮忙,强行把女人架到了背后,站了起来。

  背上女人之后,我脑子飞快的思考了起来。「朝主墓室那边走或者能追上李
朝那队人,而沿着反方向前进,则是和唐先生汇合了!刚才李朝那组人里好像没
有强子,这说明强子应该是和唐先生在一起了。表面上李朝那队人人数似乎要多
些。但一则强子和唐先生在一块,二则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李朝这组显然没有面
对过这些独眼怪物,而唐先生应付眼前的这种状况似乎更为内行一些。无论是从
安全考虑,还是为了和强子汇合,转身去找唐先生那队人才是更为合理的!」想
清楚了下一步的计划。我背着丰满女人,右手拿着手枪,左手勾着女人的臀部保
持平衡,转过身,招呼着周静宜朝着她们刚才过来的通道前进。

  见到我要带着她走回头路,周静宜当即惊慌的说道。「怪物就是从那边过来
的……」

  「这地宫四通八达。走哪里肯定都会碰到怪物!相信我,走这边去找唐先生
比去追李老板更安全了。」我此刻没有太多的时间向周静宜解释我这样选择的思
考和原因。说完了这句话后,便背着女人朝她们之前发现众多冥器的通道拐了回
去。周静宜此刻也没了选择,只能跺了跺脚,拿着枪跟在了我的后面。不过在我
转过拐角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见到周静宜顺手将之前因为混乱而掉落在地面的
一个背包拖起,背到了背后。

  我背着女人,拿着手枪在前开路,周静宜则紧跟在我身后,前进了二十多米
后,我经过了阿灿等人之前发现石碑的那所墓室。匆匆一觊之下,我看见了歪倒
的石碑,以及石碑底座位置暴露出来的藏宝地窖。地窖当中现在都还留存着部分
尚未被起出的各种青铜器和其他物品。

  我不是圣人,对于财富同样是贪婪的。不过眼下这种状况,虽然我也觉得颇
为可惜,但我还是只能对那些物品视而不见的从这座墓室门口快步穿行了过去。

  来到这条通道的尽头。便见到了两名盗墓者的遗体横躺在地,四周散落着几
具怪物的尸体。我的心随之紧张了起来,我极为害怕强子在这两人当中,不过再
看了第二眼后,我放下了心,两具尸体当中没有强子!当见到一名盗墓者手中还
抓着一把自动步枪后,我当即侧过脸朝周静宜示意,让她拾取。在现在这种情况
下,自身武装的火力当然是越强越好了。

  周静宜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苦着脸弯下身子,从死去的
盗墓者手中将自动步枪给拽了出来,接着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把工兵铲拿给周静
宜,将手枪揣进了衣服口袋。接过自动步枪,我查看了一下弹夹以及枪支状况。
这是一把我极为熟悉的八一式。子弹还剩十多发……快慢机被设定在了「2」的
位置。在如此狭窄的通道当中,为追求火力强大设定为连发未必是错误,不过此
刻的我不确定要使用现有弹量支持多久,所以还是将快慢机拨回了「1」的位置。

  接下来,我向周静宜提出了再她看来更为「残酷」的要求。「再去摸摸那两
个家伙。看看能不能找到多余的弹夹或者炸药雷管之类的东西。」周静宜瞪大了
眼睛看着我。最终几乎是一脸哭相的照着我的要求做了。这恐怕是她这辈子,第
一次和死人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了吧。

  不过搜索死者终究还是有收获。

  两名倒霉的盗墓者身上,周静宜又找到了十几卷炸药和四根火雷管。子弹倒
没有更多的。这些人终究是来盗墓而不是打仗的,所以炸药和雷管几乎人人携带。
子弹看来除了每把枪支原本弹夹中的子弹外,下来的盗墓者并没有携带更多的弹
药了。

  周静宜在我的指示下,将雷管和炸药装进了她此刻背着的背包当中。在她装
东西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背包里面装了一包似乎是卷起来的布卷一样的东西,
随即出口询问道。「这包是你刚才从地上捡的吧?装了什么?」周静宜还没回答。
我背着的丰满女人倒替周静宜回答了。「是一卷帛画。刚才从石碑下面发现的。
静宜喜欢,我就做主让小朝送给她了。」听了丰满女人的解释,或者为了放松心
情,也或者为了缓解两个女人此刻恐惧的心理,我朝周静宜开起了玩笑。「原来
你也成了盗墓贼了……这些可都是死人用的东西啊!」周静宜听了,冲着我眼睛
一蹬,撅起嘴巴嚷嚷了起来。「我就喜欢,要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听到
周如此说话,我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只是笑了笑,也没继续和周静宜
斗嘴。而是背着丰满女人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丰满女人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询问道。「你是叫严平吧?」我点
了点头,表示了确认。

  「我要向你道歉了……」丰满女人此刻极为诚恳。

  「这话从何说起了?」我愣了楞,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在通道内继续探索前
进。

  「你和静宜只是进坑道里面探险摄影的。要不是我儿子强行把你们扣着一起
走,你们又怎么会卷进这样的危险当中啊。」

  「你儿子?你是说李老板么?」虽然我早就确定了丰满女子和李朝的关系,
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从丰满女子这里得到她本人的亲口确认。

  「嗯,他叫李朝了,是万美集团的董事长。这次你救了我,假如我们都能活
着离开的话,将来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他或者我了。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
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丰满女人此刻这样的言辞并不让我意外。虽然她之
前面对生死关头能够做出极为绝决的决定。但人终究都是畏惧死亡的。当我出现
救下了她和周静宜后,她意识到了一丝生机,自然也会产生对生存的渴望了。我
作为她一线生机的希望所在,此刻她对我的道歉、示好、以及许愿拉拢都是顺理
成章的行为。

  当然,我并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对于女人的态度,我只能「嘿嘿」一笑,
表示了善意的接受。我倒更希望背后的女人和周静宜此刻能够保持一种平静的心
态。因为恐惧、紧张会使人变得迟钝和思维混乱。这对于我带着她们两个女人在
地宫当中求生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当女人明确了她和李朝之间的关系后,我还是
决定将对话引入一种轻松的氛围当中来。要知道,这可是我的强项!当初在部队
里,我虽然被公认为连队中的头号「屌人」和「兵痞」。但我却总能轻易获得上
级首长和战友们的好感,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我嘴皮子利索,会讨好人,能侃,总
能带动连队中的气氛……

  「得了吧!姐……你就吹吧!说李老板是你儿子?开啥玩笑呢。你这么年轻
漂亮,能有多大年纪?李老板多大了?他是你儿子,打死我都不信。」

  「他真是我儿子了。我都快五十了,你没听静宜都喊我姨么!」

  「她那是嫉妒你年轻漂亮!故意把你喊老……好显得她自己青春靓丽了!」
我一边说,一边扭头瞅了瞅跟在后面的周静宜。

  周静宜听到我如此说,果然朝我瞪起了眼睛,我则嬉笑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路姨,你别听这混蛋胡扯……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在讨好您呢!」周静
宜毫不客气的揭露了我的不良企图。

  「嘻嘻……静宜。我当然知道他在恭维我了,不过这话我喜欢听啊。你不会
真的觉得我老了吧?」丰满女人的社会阅历比之我和周静宜其实丰富的多了,我
言语中挑逗玩笑的意思她如何不清楚。不过她是明白人,甚至很清楚此刻我如此
言语的真实目的。所以她也极为配合的和我在交谈当中开始了一唱一和,这样,
我们三个人才不会因为现实的危险处境而使精神紧张甚至于崩溃。

  「路姨,您这哪的话啊!您就是现实的不老仙姬,我到您这岁数,要能有你
一半年轻漂亮,我就谢天谢地了。那家伙说的话,你可千万要留神。他,我太了
解了,就是一色鬼,他肯定是看你保养的这么好,私下里打你主意,想占你便宜,
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周静宜此刻也意识到了我转移话题胡说八道的真实目
的了。同样配合着同我还有丰满女人彼此调侃了起来……

  一路走来,我们三人说说笑笑,原本紧张和恐惧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若非如此,我背着一个人,要不维持着轻松的心理状态。我自认为我很难这样一
直坚持着走下去。

  中途,丰满女人借着我和周静宜斗嘴的当儿,悄悄的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说
道。「我的名字叫路昭惠了。你可以和静宜一样叫我路姨了……」我听着女人柔
美的声音,感觉到耳根一阵湿热。下半身居然不争气的产生了生理反应。不过还
没等我充分的去感受这种旎绮的氛围。一条岔路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第三十章、

  虽然一直在两个女人聊天,但我的头脑其实一直在记忆着前进的路线。当我
站到了丁字路口的中心左右观望之后,我产生了疑惑。

  假如我记忆的行进方位没错的话,右边的通道应该是朝向当初通往迷楼的那
条通道的道路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左边的通道中却出现了一具怪物的尸体…


  这一路前进,遇到岔路。我便选择有搏斗或者战斗痕迹的通道前进。原因便
是,有这些痕迹或者怪物尸体,便证明,唐先生这一组人走的是这一条路。而且
依照这种思维走下来,在印证脑海当中的大概方位和路线,我发觉唐先生一组人
似乎是在向迷楼的方向选择前进。不过此刻,当眼前的岔道出现后,我发现唐先
生在这里选择前进的道路却突然转了个方向……

  我在思考的同时,背后的路昭惠也意外的发出了「咦?」的疑问声。她伏在
我的背后说道。「唐辉他们似乎走的是左边啊……不过右边应该才是通往入口的
道路吧?他们怎么到了这里,忽然转左边走了呢?」听到路昭惠的话,我才意识
到,脑瓜子清醒的,并非只有我了。这位路昭惠路阿姨和我一样,虽然东拉西扯
的和我还有周静宜聊天,可心里头,明镜着呢。

  「路姨,你也发现了?你觉得现在怎么办?是朝右边,找路去入口通道?还
是继续沿着唐先生他们走的通道,先设法找到他们和他们汇合?」此刻我也改变
了对路昭惠的称呼。虽然路昭的样子看上去顶多三十来岁,不过她自己确认了她
年近五旬的事实之后,我也只好和周静宜一样,将其提高到了长辈的地位上来了。
要知道,女人对年龄这东西极为忌讳,从来只会往年轻里说,没听说谁会自己主
动把自己弄成老太婆的。虽然我更愿意沿着唐先生前进的道路进发,因为强子极
有可能在那边,但我也考虑到我现在承担着两个女人的保护责任。若是能先把她
们送入相对安全的坑道当中,我一个人单独行动,再进入这里找强子或者会更方
便一些了。因此,我还是决定听听路昭惠这个女人的看法了。之前,这个女人的
一系列行为,让我确定,她是一个颇有见地的女性!

  路昭惠似乎思考了片刻后,给出了她的想法。「我觉得跟着唐辉他们走应该
没错了。虽然我们都判断走右边应该是去入口的通道,但这条路我们没走过,具
体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了。左边的路,唐辉他们在前面开道,即便有怪物拦路,
唐辉他们也会比我们先碰上,沿着左边,应该更安全。至于出不出的去,唐辉是
行家!他应该不会胡乱选择逃离路线的。毕竟他身边跟着十来个人呢……」路昭
惠分析的有道理,我随即左转前进,周静宜也不说话,紧紧的跟在后面。才走了
十多米,「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便从后方传了过来。我和周静宜回头一看,便远
远的望见从原先右边通道的尽头处出现了几个白色的影子向着这边快速的移动了
过来。

  我见状,立刻放下了路昭惠,向她问道。「现在脚感觉好些没有?」路昭惠
明白此刻的状况,向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手支撑着侧面的墙壁,一边咬牙
忍着痛向前迈步。不需要我吩咐,周静宜立刻上去搀扶住了她。两个女人彼此扶
住着沿着唐先生前进的路线追了过去。

  我一边侧身跟随,一边不断朝后警惕的注视着远处白色影子的动向。此刻的
我格外感激之前从这里经过的阿灿那组人,要不是他们沿途点燃了通道内两侧的
长明灯,照亮了通道内的大部分的空间,否则即便听到声响,我们此刻也无法提
前发现这些在通道内四处乱窜的白衣怪物,并提前做好防范准备了。

  远远看着怪物的行动,我忽然发现,这些怪物们的举动有些奇怪。它们似乎
并未发现和他们处于同一条直线通道内的我们三人,而是快速爬行到了之前三岔
路口的地方后,沿着通道墙壁直接拐进了之前我和两个女人走过来的那条通道当
中。

  「搞什么东东?它们难道没有看见我们?虽然距离足有几十米远,但我和两
个女人这么明显的目标它们难道都没注意到?怎么拐那边去了?」我有些莫名其
妙,但那些怪物没有直接朝我这边冲过来,我因此避免和它们的冲突,这对我而
言是好事。虽然清楚了这些怪物的弱点就是脑袋,但我并没有把握能够凭借手中
的枪支真正拦住它们。现在确认它们没有追过来,我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大步
追上了两个女人。既然再次发现了白衣怪物的踪影,便意味着我们随时可能会遭
遇和怪物的战斗,路昭因此坚决的拒绝了我继续背她的建议,而是选择了继续在
周静宜的搀扶下前进。

  当走到这条通道尽头拐弯的位置后,我们才发现拐弯的通道内一片漆黑。阿
灿那组人显然没有探索过这里,而唐先生等人进入这条通道后,很可能只顾着前
进,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逐个点燃两侧的长明灯了。

  「我背包里还有一个备用的矿灯……」我出言提醒着两个女人,同时拿着枪
警惕的注意着身后通道的状况。

  周静宜立刻从路昭惠背后的背包中摸出了矿灯,打开照亮通道后,赶紧扶着
路昭惠进入了漆黑幽暗的通道之内。我则走在了后方,谨慎的保护着两个女人。

  当身后通道拐角的光线消失后,我们彻底进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仅有的光
源便是周静宜手上提着的矿灯了。这让原本一路上彼此交谈的三个人此刻都产生
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压力,话也不说了,只是不断摸索着前进。

  在物理学理论中,光总是和时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联。过去,我对这种
情况有些不可理解。但在黑暗中行走了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物理学家们将这
两者联系到一块是有着充分理由和原因的……

  在黑暗中行进,对未知的恐惧都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我仿佛失去了对时
间的感应。走了多久不知道,自然也就无法对距离做出合理的计算和判断。只知
道,这条通道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的曲折蜿蜒……

  这一切随着两个女人突然发出的低声尖叫而终止。我见状急忙抢到了两人前
面,在矿灯的照射下,我明白了两个女人尖叫的原因。前方的通道内,突然出现
了大量的尸体,一时间,竟难以计数。地面流淌着大量的深色液体,也分不清是
血迹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时让两个女人走前面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我随即从周静宜的手中取过了
矿灯,承担起了探路的责任,而两个女人则彼此搀扶着,紧紧的贴在我后背,小
心前进。接近这一区域之后,我发现,通道内四散的几乎都是白衣怪物的尸体。
穿行而来,数量足有三、四十具之多。即便是我,也看的心里发毛……

  虽然是怪物,但外形毕竟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和两个女人仿佛是在死
人堆当中行进一般。一边走,我一边观察着这些怪物的死亡原因。看着看着,我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所有怪物的身体上都呈现出了大面积的腐蚀面。感觉就好像
是被泼在身上的硫酸之类的腐蚀性物品活活烧死的一般。可通道内除了浓浓的血
腥味外,并闻不到诸如强酸或者强碱腐蚀物品后会产生的刺鼻气味。

  「好厉害!」我不禁对造成这一切的对象感觉到了极度的畏惧!我和这些怪
物经历了一场战斗,知道这些怪物的厉害。速度快,而且除了头部之外,身体其
他部位抗击打能力极强。之前李朝等人明明命中了其中一个怪物两颗子弹,但因
为命中的并非头部,中弹的怪物除了当时遭到了子弹击中后产生的重击外,丝毫
没有影响其行动能力。而现在眼前的这些怪物,显然是在很短时间内被人用同一
手法快速集体灭杀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情形……

  总算平安的穿过了怪物尸堆聚集的这一段通道。两个女人接过矿灯,再次走
到了我的前面,对于她们而言,离开这片区域自然是越快越远越好。我则在继续
承担后卫的同时,远远观望了后方黑洞洞的通道一眼,一看之下,我意外的发现,
或者是因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时间后我的双眼似乎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凭
借着前方矿灯隐约反射的光线,我竟然可以模糊的观察到后方通道的大概情形。
这让我紧张的心感觉到了些许的安定。无论是战斗还是探索,能否顺利掌握周边
的信息和情况是最重要的。自从进入了这片黑暗通道后,我始终担心因为视线的
原因遭到怪物从后方的突然袭击。现在我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能够观察到部分区域
后,使得这种可能大大的降低了。

  不过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我忽然意识到后方通道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远
远的吊在我们的后面,发现了这点后,我立刻警觉了起来。不过为了避免给前面
的两位女士造成不必要的恐惧和压力。我最终决定先自行观察和监视后面白影的
动向了。

  又前进了一段路程后,我确定了白影的存在,而且意识到白影似乎是有意识
的正在跟踪我们。路昭惠腿脚不便,即便在周静宜的搀扶下,也很难保持一个正
常的前进速度,所以总是快一阵慢一阵的行走。而白影在我们缓慢前进的时候,
移动的也缓慢。当我们快起来之后,它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和我们始终保持着一
个固定的距离……

  「不行,虽然不知道哪究竟是人还是怪物。但绝对不该让它一直跟着我们的。」
正当我考虑着是不是要利用前方某个拐角或者其他什么的有利地形伏击这个后面
的尾巴时,前方猛然传来了人的呵斥声!

  「站住,再动就开枪了……」听到声音的两个女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倒
狂喜般的加快了移动速度,嘴里大声回应着。「别开枪……是我们!」隐蔽的防
御者并没有开枪,而是立刻打开照明,当看见是路昭惠和周静宜后,几个人影迅
速的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并飞快的迎了上来。出现的都是盗墓团伙当中的成员,
为首的便是那名叫做卢老三的人,他显然认出了路昭惠,见到两个女人此刻狼狈
的样子,一边急忙过来搀扶,一边非常诧异的询问了起来。「路太太?你们不是
和李老板他们一块走的那边么?」

  「中途被那些怪物冲散了。我们只能折回来找你们了。」路昭惠回答着。卢
老三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人将两个女人护卫在了中间。

  我意识到终于碰到其他人后,也迅速跟了过来。卢老三见到我现身,当即露
出了震惊的表情,同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平哥……你没死?你还活着?」强子从众人身后一下冲到了我的面前,一
把拉住了我的手。喜悦的心情在脸上表露无疑。我知道他高兴,不过这个时候并
不是叙旧的机会。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随后松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没事
……唐先生没和你们在一块么?」听到我询问唐先生,现场的几个盗墓者都露出
了愁苦的表情。「他在这,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忙追问道。要知道,我之所以打算来找唐先生这一组人
汇合,首要原因自然是为了找强子,而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跟着唐先生一块
行动会更加安全了。而眼前几个盗墓者的表情明确无误的告诉了我,唐先生似乎
出了什么状况。这样一来,我原本计划着跟着唐先生这组人一块逃离这里的计划
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了。

  「你们过来的时候,看见那群死掉的怪物没?」卢老三开口问道。

  「看见了,不是你们动手干掉的么?」路昭惠反问道。

  「那是唐先生一个人干掉的!就是因为他刚才收拾那些东西花费了太多的力
气,所以现在晕倒了。我们这些人没他指挥,不敢乱动,所以只能守在这里,一
边休息,一边等他醒过来了。」卢老三苦着脸解释着。

  「他在哪?带我们看看。」路昭惠听到这里也有些着急了。下来的虽然都是
盗墓者,但这次遭遇的这些状况几乎都是这些人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坑道里的尸
蜈,迷宫一般的地宫,独眼白衣的怪物……这一切只有唐先生似乎才了解一些这
些东西的来历。因此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唐先生是唯一有可能带着大家伙逃离这
里的希望所在。这一点,路昭惠也是清楚的,所以得知唐先生晕倒后,自然急切
的想要了解唐先生此刻真实的状况了。

  听到路昭惠如此说,卢老三等人便招呼着我们三人一同去看唐先生的情况。
我在转身跟随他们前回头望了望背后的通道。之前一直跟在后面的白影此刻却消
失的无影无踪了。

  既然那个白影没有再跟踪。我也就没再去考虑它的问题了。现在这里人多了,
卢老三这批人中间自然有人会监视这边通道的情况。我还是和路昭惠还有周静宜
赶快去看看唐先生现在的情况才是重要的。

  在卢老三和强子的引导下,我们在这条通道侧面的一间狭小石室内见到了躺
在墙角,依旧昏迷着的唐先生。一见到唐先生,路昭惠便急忙拿起了他的手腕,
测算起了唐先生的脉搏。

  过了一分钟后,路昭惠似乎是放心的呼了一口气说道。「脉搏基本还算正常
……应该是过于疲劳的原因了。让他躺着再休息一阵,应该会自然醒过来的。对
了,他是不是之前流了不少的血?我怎么感觉他有大量失血的状态?怎么回事了?」
听到路昭惠如此问,卢老三和强子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还是卢老三开口解
释了原因。

  「他确实流了很多血了!我到刚才才知道唐先生原来那么厉害……你们是没
看见了。之前我们一路冲过来,唐先生为了减轻李老板那边可能的压力,所以一
路上让我们不停开枪吸引碰上的怪物,冲到这边的时候,跟着我们的怪物足足有
几十只了。然后唐先生就拦在那个地方,拿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臂,用血涂在刀
子上,一个人拿着带血的匕首对付那些怪物。也不知道唐先生使了个什么法术,
那些怪物只要沾了他的血就跟被泼了硫酸一样,烧的皮开肉绽……因为怪物太多,
匕首上的血用完了,唐先生就不停的在自己手臂上开口子沾血。所以……最后虽
然把怪物都干掉了,但唐先生自己也倒下了……」

  「原来是这样。」路昭惠听完卢老三解释后,点了点头道。「还好,虽然失
血很多,不过总算还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了。对了,我记得你们是准备了白糖的,
赶紧弄个水壶,给他准备一壶糖水,他醒了,就马上给他喝下去。这样多少能补
充一些他之前流失的血液了,嗯,他手臂上的伤口你们包扎了。这就没问题了。」
一边说着,路昭惠一边检查了一下唐先生手臂上包裹的绷带后长长呼了一口气。

  看着路昭惠那熟练的检查手法,我忍不住偷偷询问旁边的周静宜道。「路姨
难道是医生?」周静宜小声回答着。「虽然不是医生,不过她之前给我讲过,她
给一个中央大领导当过很多年的保健护士,基本的急救这些应该没问题吧。」听
到周静宜的解释,我随即放下了心。能给中央级领导担任保健护士的人,护理和
急救水平自然不会差的。如此一来,既然她说唐先生没事的话,估计问题不会太
大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路昭惠还是非常关注唐先生此刻的情况,所以在唐先生未
苏醒前,她主动留在了唐先生的身边观察照顾。周静宜也留了下来,我则和卢老
三从墓室内走了出来,和强子等人一块在墓室两侧的通道里一边等待唐先生的苏
醒,一边坐着休息恢复体力。

  此刻现场的盗墓者们早已没有了之前发现大量冥器的兴奋和高兴,一个个垂
头丧气的靠在墙壁上唉声叹气……

  「这他妈的是什么墓啊?怎么到处都是那种咬人的怪物?」

  「说的没错了……这趟下来,死了那么多兄弟。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老子他
妈的就不来了。」

  「谁叫咱们贪心来着?之前那个石碑,唐先生就说挖不得!你们他妈偏要去
撬开!没弄那石碑前,咱们屁事都没有。一挖开,先是那古怪的声音,然后怪物
就窜出来了……」

  「你他妈的好意思说?我记得李老板说动手的时候,你去拿撬棍跑的比谁都
快吧?」

  「你啥意思啊?想找抽是不?」

  「不承认?你屁颠屁颠的把撬棍拿过来的时候,这里的兄弟可都看的一清二
楚呢!」

  「我操你妈逼……」坐在我旁边的卢老三意识到场面可能失控,连忙出声喝
止。「都闭嘴,你们是不是嫌力气多了没地方用么?」

  「卢老三,你说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在我们兄弟面前充什么老大?」

  「呯……」我掏出手枪,直接朝着对面说话人的脑袋上方就开了一枪。开口
冲卢老三挑衅的人刚想站起来朝卢老三发难,这下立刻被我这一枪吓的又坐回了
原地。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时间被我的举动镇住了……

  「谁再多说一句话,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他!现在这地方,唐先生说了算…
…他没醒之前,都他妈的给我闭嘴!想死的,不妨试试!」我往日的兵痞习气发
作了,恶狠狠的开口恐吓着众人。我说完之后,众人随即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人是脆弱的生物。在面对危险的时刻,人内心深处最自私、最丑恶的一面便
会暴露出来。眼下这种情况,要是任其发展下去,我们这群人当中极有可能会发
生内讧。而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最好方法,便是要将这种可能在尚处于萌芽阶段
时就全力加以扼杀!扼杀的方法很多,我则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那就是直接暴力震慑!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驯的盗墓贼,跟他们讲道理或者用言语激励什么的,
没用!而在前途未卜、生死未知的情况下,用金钱拉拢安抚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在其他方式没有效果的情况下,宣示暴力才是最合理的处置手段了。

  见到我开枪、出声及时压制住了现场。卢老三朝我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他对
眼下的情况有着明确的认识,知道要不是我干脆利落的动手开枪压制,刚才他们
这些人没准就会因为彼此的口角最终引发成真的内斗了。

  通道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先生休息的石室当中传来了男性的咳嗽声。路昭惠的
声音随即传来。「唐先生醒了!」听到路昭惠的声音,通道内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涌进了墓室当中。

  唐先生靠坐在角落里,拿着水壶,喝着已经为他泡好了的白糖水。一边喝,
一边咳嗽。此时的他,脸色苍白,手上的动作也显得极其迟缓。

  见到我们进来,唐先生皱了皱眉,开口下达了指示。「都进来干什么?外头
那些赃东西来了,我们都在里头等死么?出去守着。」听到唐先生如此说,进来
的人连忙又都退了出去。唐先生在人群中看见了我,指着我,跟着出声把我喊住
了。「你留一下了。」我随即再次转身走到了唐先生的身边,然后在他的示意下,
坐到了他的对面。

  「咳咳……你小子还真是命大了!你刚才开枪的时候就把我吵醒了,干的不
错!路女士刚才把你救她的事情也告诉我了。你很厉害么!居然一个人干掉了三
个尸傀,还能带着两位女士一路追过来找到我。」唐先生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尸傀?你说那些白衣独眼的怪物叫尸傀?」

  「叫什么不重要。总算这东西我们还能应付了!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
们要想从这里出去,恐怕还需要你爆破的本事了。」唐先生说完,仰起头,把水
壶里剩余的糖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你是说,需要我用炸药从这里炸出一条出路?这里可是在山腹里面,稍不
留神就可能造成塌方把我们自己埋了!难道我们不能从那边的入口出去么?那些
尸傀的弱点我已经发现了,只要打爆它们的脑袋就行了。现在我们人手不算少,
弹药节省着用的话,应该能支撑到那边的!」我听到唐先生这样说,忍不住提出
了自己的想法。

  「进了地宫之后,便不能走回头路去伏羲道了!要么找到女娲道的入口,从
那边出去,要么就要想办法自己从这里开出另一条道路逃出去。」唐先生靠在墙
壁上一边喘息着,一边解释道。

  「这是为什么?」我疑惑不解的望着唐先生。

  「你知道阴妖,还知道转阳地。我原本以为你明白的!看来,你知道的东西
还是不多啊!」

  唐先生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道:「到刚才我总算弄明白了!我们
这些人都让王森那杂种给耍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陵墓。这里其实是一座囚笼!
整个地宫是用来厌胜的!之前阿灿他们发现的那块石碑是这座地宫的镇魂碑了!
可惜李老板听不进我的建议,硬是把镇魂碑给撬开了。我们也是因此才遭到了那
些尸傀的攻击了。不过不幸中万幸的是,那碑虽然倒了,但还没彻底损坏。所以
它镇压的那个东西还应该被它压制着。不过那碑倒了也就破坏了地宫中的某些机
关。所以我肯定,除了尸傀之外,后面很快就会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也跟着出来了。
尤其是之前隔在坑道和地宫之间的那所迷楼,绝对不能再进去了。」

  唐先生虽然没有解释的很清楚,但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地宫入口以及
入口所连接的迷楼会比地宫其他的地方更加危险。所以,走原路返回是不可取的
了。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你要我来爆破没问题。可我们全部人身上总共才
有多少点炸药?想靠这些炸药,硬生生的从这里头炸出一条通道到山外头,这根
本不可能啊?」

  「那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我带着人跑到这条通道里头是为了什么?就是打算
在吸引尸傀的同时给跟着我的兄弟找到一条活路了。原本想着是死是活赌一把的,
结果你跟过来了,我觉得或者真是气运使然了。」唐先生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
微笑,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示意我把头靠到石壁上来。

  虽然不知道唐先生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把头靠上了他身边
的石壁。

  「耳朵贴上去,仔细听听……」唐先生随即补充到。我又挪了挪身子,让耳
朵贴到了墙壁上,当我静下心默默的聆听了一阵后,我忽然发现,从墙壁内居然
能隐约听到一丝水流流动的声响。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唐先生所说的「活路」是
什么意思了……

  「这附近有地下河?」我侧过脸,惊喜的望着唐先生道。

  「你说的没错了!不管是修什么东西,这水都是必须的。没水的话,建筑工
匠们怎么施工建造?你看看这地宫的地面还有墙壁上的石砖,那些雕刻。哪一样
东西的制作都是需要水的。刚刚下到地宫的时候,我就猜测这地宫周围,必然有
地下水脉存在。建造这么大的一座地宫,用水量是惊人的。修建这里的工匠不可
能从坑道外面的那些河流当中取水再运进来的。以他们的聪明才智,最有可能的
便是设法挖一条通往附近最近地下水源的通道,然后就近取水了。」

  唐先生意识到我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即加以引申的说明了他的想法:「我带
人冲到这边通道的时候,发现了这条明显是单独延伸出来的通道。而且这条通道
一路上你也发现了,沿途两侧的墓室比起地宫中央地带的墓室数量而言少之又少,
而且地面和墙壁打磨也很粗糙,很多地方都还裸露着土层。房间的话好像除了拐
角那边有一间之外,就只有我们现在呆着的这一间了。我想过了,这里应该不是
墓室了,而是当初建造地宫的工匠们用来堆放材料或者其他什么物品的房间才对。
所以我认为,这条通道并不是地宫的组成部分,而是用以建筑施工的运输通道了,
继续往下走的话,我们应该能找到当初工匠们开凿用以取水的场所的。到了哪里,
或许能找到一条能够离开这里的通道,假如没有,我们还可以沿着地下河,设法
用炸药炸开一条路……」

  「原来如此,假如要用炸药开路,我在的话,也就多了几成把握了。」我点
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出去,让他们把炸药和雷管都清点一下了。心里
有数,我才能合理的计算使用量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我们出发?」唐
先生喘了两口气道。「我可能还需要再休息一下。刚才对付那些尸傀,我用了太
多了力气了。」我见状,随即起身准备出去清点炸药和雷管。想起卢老三讲述的
唐先生对付那些尸傀的手法。我忽然心中一动,转过身望着唐先生问道。「我之
前听你说,你在我们这地方有朋友?你的朋友中间,是不是有个叫王烈的?」

              第三十一章、

  唐先生原本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听到了我的询问后又睁开了眼睛,盯着我
看了一会,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目光。过了一阵方才开口道。「你说的是不是你们
这里开贷款公司的王烈?」我听到唐先生这样说,意识到他果然认识王烈了。
「没错了!我说的就是他了。」

  「原来你也认识他啊,难怪你会知道阴妖还有转阳地这些东西了……你说的
没错了,他就是我在这里的朋友之一了,他和我算同行。原本我过来这边,就应
该先跟他知会一声的,可惜,我疏忽了。现在想联系他,也没办法了。」唐先生
一边摇头,一边语气平淡的回答着,接着叹了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靠在了
墙角边养神。

  见到唐先生此刻的态度,我意识到此时此地他似乎不愿意浪费精力和我过多
的谈论王烈那些人。便也就打消从他这里打听更多关于王烈等人消息的打算。

  出了石室,我来到通道中,扯着卢老三,简略的告诉了他唐先生大概的计划。
卢老三二话不说,立刻将众人集中到一起,大致的解释了一下后,便要求众人将
身上的炸药和雷管都拿出来,交给我整点。

  清点之后,收获颇丰。全部的炸药、雷管清理出来后,装了整整一个半背包。
我把强子叫过来帮我背了半背包,其他的整理在一个背包当中之后,我便背到了
身上。

  清点完了炸药,也不知道唐先生还需要休息多久。我们这些人便取出了携带
的罐头和干粮补充体力。见到我们在外头吃东西,周静宜便从房间当中摸了出来,
从我们这里要了两个罐头打开后拿进去分给了路昭惠和唐先生,接着出来,拿了
个罐头,一边吃,一边坐到了我的身边好奇的开口询问起来。

  「严平,你刚才和唐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好像听你们在说什么阴妖、转
阳地?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嗯,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了。我只是听朋友大致谈过一些。阴妖似乎是某
种无形的鬼祟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便一边吃着手里的午餐肉罐头,一边
简单的将我从韩哲哪里了解的关于阴妖的情况讲给了周静宜听。

  这女人似乎把我讲的东西当成了餐饮时佐餐的奇闻故事,越听越来精神,一
边吃东西,还一边不停的发问。仿佛忘记我们此刻所处的环境了。吃完了手里的
东西后,她似乎还意犹未尽,依旧扯着我问东问西的。正当我感觉到不厌其烦的
时候。唐先生扶着依旧行动不便的路昭惠从石室当中走了出来。周静宜见到后,
方才停止了对我的纠缠,连忙过去接替唐先生承担起了搀扶路昭惠的工作。

  此刻的唐先生似乎恢复了不少,虽然依旧给人一种中气不足的感觉。但从举
止行动这些方面来看,应该能够自由行动了。

  「卢老三,还是你带两个人负责开路了!我、严平还有强子留在后面断后,
其他人保护路太太在中间。彼此距离不要太远,有任何情况,立刻出声示警!好
了,刚才大家也都休息过,吃过东西了。现在就出发。」唐先生之前大显神威一
口气干掉了几十个尸傀的举动使他在这群人当中确立了绝对的权威。所以当他下
达了指示后,所有人都立刻毫无条件的服从了。我们这一组人,随即再次向着这
条通道的深处开始了进发。

  通道越延伸,通道的建筑质量也越发下降了。原本地面整齐铺设的石板逐渐
减少直至消失,两侧的墙壁也是同样,甚至开始出现了裸露的岩石。到后来,我
们所行走的通道几乎同地宫之上的坑道完全类似了。走着走着,强子在注意后方
通道动静的同时瞧向两边墙壁那些突起岩石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一边走,一边嘴
里嘀嘀咕咕起来,我和唐先生对于他此刻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我正准备开口询
问时,他突然在一块从侧面墙壁突起的岩石前停下了脚步。拿着手中的矿灯反复
照射起了这块毫不起眼的石块。

  唐先生对于强子忽然停下脚步虽然感到意外,但并未说什么,想着也走了一
段时间,干脆出声通知前方的两组队伍暂时停止、原地休息。下达完指令之后,
唐先生走到了强子身边询问起了强子停下的原因。强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我
手中拿过了工兵铲,用力的从岩石上砍下了一小块,矿石的剥离面在灯光的照射
下,反射出了类似金属般的白色光泽。

  强子拿这这块岩石看了半天,终于激动的全身都哆嗦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利
索了……「果、果然是、是、是银矿!居然真让我发现了,我终于发现了!老爸
他们没有猜错,这里真的有银矿。这凤凰山下面有银矿,而且这矿就在这里!可
是……可是……为什么?这矿就摆在这里,这么明显……那些古代的工匠肯定也
发现了!但是、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开采?」强子对终于发现了在他们这些矿工
世家当中长期流传的传说中的凤凰山银矿雀跃不已。而唐先生则露出了若有所思
般的神情,过了好一阵,唐先生终于开口了。「他奶奶的,这地宫究竟是什么人
修的?好大的手笔!为了厌胜,居然可以牺牲整整一座银矿!」听到唐先生开口
说话,我和强子同时将视线集中到了唐先生的脸上。

  不等我们开口询问,唐先生自己主动出言解释了起来。「我也刚刚才想明白
……这地宫恐怕正好被这座银矿所包围了。高、是在是高明啊……建造这座地宫
的人简直就是不世出的奇才!为了防止地宫里的东西逃跑,简直是层层防范!连
银矿都用上了……」唐先生看了看我和强子疑惑不解的表情后,随即进一步进行
了启发。「银子能驱鬼镇邪你们想必都是知道的吧?」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和
强子都点了点头。银这种金属,无论在东、西方的神话传说当中,都被赋予了纯
洁和神圣的含义。在西方近现代的一些传说当中,银制的武器是对抗许多妖魔鬼
怪的利器。比如传说中的狼人,最害怕的就是银子弹。而在东方的习俗当中,给
小孩子佩戴银锁用以驱邪几乎是各地通行的传统。

  想到这里,我猛的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当初的建筑者之所以选择在凤凰
山这里开凿地宫,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片银矿。用银矿矿区包裹整座地宫?用
以防止地宫当中镇压的妖怪逃走?」

  唐先生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否则的话,
就像强子说的一样,当初那些建筑地宫的人这不已经都挖到这处银矿的所在了,
为什么不开采?这么一片银矿脉对于春秋战国任何一个诸侯国而言都是一笔惊人
的财富了!只要开采,很快就可以让国家富强。但是,你看看,建筑地宫的人仅
仅只是在这里开凿出了一条通道而已,对着两边的如此明显的矿石根本就视而不
见。他们不会认不出这些岩石就是银矿石的,没有开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
们是故意不开采!目的就是想要利用这厚厚的银矿层来阻拦地宫里面的赃东西。」
刚说到这里,通道中忽然没由来的轻微颤动几下……我和强子以及唐先生眼中都
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地震?还是有人在爆破?」唐先生用手支撑着旁边的墙壁压低声音向我询
问。

  我感觉到这震动转瞬即逝,如果是地震,持续时间不会如此短暂。随即向唐
先生说出了我的判断。「是爆破……」唐先生的眉头拧了起来。「难道是贺老板
那组人在用炸药开路?」我随口回应道。「也许吧……」唐先生低着头思考了一
阵,抿着嘴摇了摇头,似乎对于我的判断不是太认同。不过虽然不认同,但他也
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立刻向前方喊话,通知休息结束,再次出发。

  有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原本在中路护卫着路昭惠和周静宜行动的一名盗墓者
颇为紧张的从前方跑了过来。见到我们三人后,向唐先生汇报说。「唐先生,卢
老三在前面发现了岔路,他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传话过来,要你到前面去拿主意!」

  「嗯,知道了。你留下,和他们两个一块监视后面,我赶到前面去。」唐先
生答应着,跟着侧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后面你负责了,如果有尸傀跟过来。能
阻拦就阻拦。数量太多,拦不住的话,你就直接用炸药,把后面的通道给炸塌。
总之,现在一切以确保人员安全为第一要务!」见到我点头后,唐先生立刻快步
朝前方出发。报信的人则按照唐先生的指令留了下来,和我还有强子一同承担起
了后卫的工作。这个人我隐约有些印象,最初在坑道营地中应该见过,但不知道
叫什么。而强子因为跟着他们行动的时间比较长,知道对方的名字,此刻见到他
替代唐先生留在了后卫,意识到我还不认识这个人。便一边走着,一边开口向我
介绍了起来。

  「平哥,他叫罗镇东了,和豹子哥是朋友,都是山西太原人了。之前挺照顾
我的。」听到强子这样说,我和罗镇东彼此都善意的笑了笑,攀谈了两句之后,
便很快熟悉了起来。

  「豹子之前也跟我说了你,他挺佩服你的!当初在那边坑道里,要不是你留
下来把坑道炸塌了,他和唐先生没准就会给那怪物给吞了。你算是豹子的救命恩
人了。还有刚才在路上,路太太也说了你,说你一个人就干掉了三个独眼怪物。
了不起啊……之前我们碰上的那些,基本都是唐先生一个人搞定的。」罗镇东聊
了几句后,便对我恭维了起来。

  「也没什么了,那怪物的弱点在头上。打它其他地方没太大效果。不过要是
能顺利爆头,一枪就能解决问题……」对于对方的恭维,我没有任何的不快,相
反,我非常愿意将我对付尸傀的心得告之对方。毕竟,在现在这种时候,万一再
次遭遇大群的尸傀,我一个人肯定是应付不过来的。若是这个罗镇东能吸取我的
经验,并帮上忙,对于我对于这里所有的人而言都是好事。

  听我说的简单,罗镇东面露苦笑!「平哥,那怪物的弱点在头上,我们也都
清楚!可我们没你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能瞄的那么准了!你是不知道,不止是我
了,我们这些人一对上那怪物,听到怪物嘴里发出的那种滋滋的声音,我们就忍
不住的手哆嗦。能扣动扳机的都算不错了。哪里还能瞄准射击呢……」

  罗镇东如此说,旁边的强子也附和道:「没错了,我也是这样了。不怕平哥
你笑话,刚才碰上那群怪物,我就只能跟着大伙跑而已。也不知道为啥,听到那
怪物嘴里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就感觉手抖脚颤。能迈开步子逃命就很勉强了。唉,
平哥,毕竟你是当过兵的人,受过训练,心理素质比我们好太多了……」

  强子这样说,我随即感觉到了疑惑。尽管我当过兵,但我并不认为部队服役
的经历对我的心理素质有多高的提升。对于军人而言,真正对精神上的洗礼只能
来源于战场。我从军时期,边境太平无事。所以我自然也就没有上过战场。罗镇
东的情况我不了解,不过在我印象中,强子的心理素质并不差了。我记得几年前
严光一伙人曾经跟另一个流氓团伙发生过一次械斗。在那次械斗当中,对方使用
了火药枪,强子躲闪不及,左手手臂外侧被打的血肉模糊,连手骨都绽露出来了。

  但在那种情况下,强子依旧疯狂的和对方打斗不止,并在之后因为这一「英
勇事迹」顺利的成为了严光团伙当中的小头目和骨干成员。若是普通人,见到自
己的骨头暴露出来了,很可能会产生极度的恐惧心理,而强子却能够对此视若无
睹。要说心理承受力,那绝对是超过常人了的。而此刻连强子都说在面对尸傀的
时候,他恐惧到连枪都拿不稳的程度。我隐隐意识到,这其中恐怕绝非心理素质
这么一个理由可以解释的了的。

  没过多久,我们三名后卫来到了岔路口,看了路口唐先生和卢老三留下的标
记,我们随之选择再次左转。

  一拐弯,强子手中的灯光便照见了可怕的东西。左边通道入口处数米的墙角,
一具残缺不全的骷髅卧在地面上。经过骷髅旁边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骷髅左侧肋
骨部分平整的缺掉了一部分,就仿佛是被巨大的砍刀整齐的切割过一般。

  继续前进,通道两侧又陆续见到了几具骷髅。强子和罗镇东忙着走道,我却
注意到这些骷髅几乎都和最初的那具一样,左侧肋骨残缺……

  不过连续见到骷髅,强子和罗镇东也感觉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安,一边走,一
边侧过头彼此的对视,都不理解唐先生为何会选择这条通道前进了。不过就在我
们三人疑胡不定的时候,前方通道传来了其他人员的喊声。

  「后卫的,加快速度过来,全体人员集中了!」我们三人听到召唤后,立刻
加快步伐赶上了大队,等和其他人员汇合之后,我们才发现,一座颇为广大的坑
道空间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空间的中央是凹陷下去的一座大坑,坑内散落着大量的骨头。因为年代久远,
许多骨骼半截埋在土里几乎和泥土融为了一体。

  唐先生表情严肃的蹲在大坑旁边,拿着提灯观察着大坑里的情形同时在思考
着什么。其他人或许担心影响了唐先生的思维,都远远的靠在一起等待着唐先生
新的指示。我走到距离唐先生和大坑最近的卢老三身边小声询问道。「这是什么
地方?」

  卢老三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是殉葬坑,春秋时期的墓葬中很常见了。不
过唐先生似乎不太同意了……」对于卢老三的看法,我是比较赞同的。春秋时期,
殉葬制度盛行。虽然唐先生说这座地宫是一座囚笼,是用来镇压某个妖魔鬼怪的。
但这里同时也确实是一座陵墓了,毕竟主墓室里的那副棺椁并不像是摆设。而且
还实实在在的立了一块夏南的墓志铭石碑。既然是陵墓,出现殉葬坑似乎也是理
所当然的。

  不过无论是我,还是卢老三对于自己的看法都缺乏绝对的自信。毕竟,在我
们当中,要说对眼前这座地宫最有发言权的,终究是唐先生了。所以,在唐先生
做出判断和决定前,我们都只有默默的等待了。

  过了一会,我们注意到唐先生的脸上的表情由严肃逐渐的变的舒缓起来,到
最后,竟然露出了些许的微笑。这让我们这些把注意力集中到唐先生表情上的人
看来,都长舒了一口气。

  唐先生表情轻松的站了起来。望着我们道。「这不是殉葬坑,而是祭祀坑。
里面的不是人殉。全部都是牛、羊、马这些动物的骨头。这里才是真正的地宫建
造时的奠基处了!」说完,用手中的提灯光束朝大坑对面的空间处扫去。「对面
应该还有通道,卢老三,你带人去确定通道口位置。严平你们三人继续警戒入口。
我去找记事碑,其他人原地休息。」

  听到唐先生下令,被叫到的两组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卢老三带着两个人,
沿着大坑的边缘向坑对面的黑暗空间内摸索而去。唐先生则从大坑的另一边绕了
过去,走了两步之后,唐先生又喊了起来。「这里也有灯台,谁有打火机的,把
它全点燃了。」唐先生说完,队伍中便又跑出了两个人,沿着这座空间的边缘按
照唐先生的指示逐一开始点燃空间边缘的灯台。

  我和强子还有罗镇东按照唐先生的指示守在空间的入口。不一会,身后的光
亮传来,我们三人回头观望,空间内的实际情形方才映入了眼帘。

  这座空间颇大,大小甚至超过了我们上方坑道内营地的大小。空间周围墙壁
比外面的通道要精致的多,和地宫中的主墓室一般,墙壁都是石砖构成的,所以,
地宫中随处可见的由墙壁延伸出来的石制灯台这里也有,只不过这里的灯台显然
没有经过雕琢,只是一根根延伸出来的石柱而已。

  整座空间以中央的祭祀坑为中心成正方形分布。祭祀坑占地很广,粗略估算
足有两个篮球场一样的大小。大坑的中央突起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青铜方
鼎。目测,甚至比博物馆中收藏的司母戎大方鼎还要大了一倍有余。在巨鼎的两
侧竖立着两尊武士石像,石像异常高大,身上的皮质形制铠甲雕刻细致入微,甚
至连铠甲边缘的缝合线都隐约可见,武士面容庄重,显得威武不凡,各自双手按
着一把巨大的宽剑站在方鼎两侧彼此对立。

  见到巨鼎以及如此栩栩如生的武士雕刻,在场的人也禁不住窃窃私语。罗镇
东一边回头观望,一边摇头可惜道:「这可是真宝贝啊,就可惜太重了,要是能
弄出去。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听见罗镇东还寻思着从这里掏东西,忍不住出言警告他说:「镇东、都什
么时候了,还想着发财呢?现在我们能活着逃出去就不错了!那些独眼怪物出现,
很可能就是你们撬开了地宫那座石碑的关系了!吃一堑、长一智吧。这下面的东
西,全都透着股邪气,能不碰最好了!」

  听到我如此说,罗镇东嘿嘿的笑了两声:「平哥,我听说你和强子下来是探
险拍照的,不是我们这条道上的人,这么说也正常了。我们这些人是习惯了。看
见这些古物,就他妈的动心!你说的没错了,离开着才是第一位的,这里头的东
西,我是不敢再碰了。」

  此刻,位于大坑右侧的唐先生大声向这边招呼着:「记事碑在这里,好像是
金文,你们中间有谁能认的,过来一下。」

  留在原地的盗墓者们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朝着唐先生喊道:
「我认识一些,但是认不全了。」

  唐先生立刻招手道:「没事,能认多少是多少。」见到唐先生召唤,站出来
的人随即一路小跑般的赶了过去。对面的卢老三也找到了位于大坑对面的通道入
口,在没得到唐先生进一步指示的情况下,同我这边一样,只是守在了入口处警
戒。

  周静宜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我的身边,她显然很害怕大坑中四散密布的那
些骨骼,小声向我问道。「这里头真的都是动物的骨头?没有死人么?」我对于
古代祭祀多少了解一些,考虑到她的恐惧心理,我还是决定给她稍稍解释一下好
宽她的心了。

  「唐先生说了是祭祀坑不是殉葬坑了。如果是祭祀坑的话,那里面应该不会
有死人骨头的。春秋时期,用活人祭祀已经很少见了。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所谓的
三牲了。常用的就是马、牛、羊这三种动物。我记得史记上曾经记载,秦国的开
国君主秦襄公建立秦国的时候,就曾经用駵驹、黄牛、羝羊各三只,以祭祀上天
宣告秦国成为诸侯国。黄牛、羝羊好理解,駵驹好像专指两岁以下的红色小马驹
了。嗯,这祭祀坑里面的祭品好像很多了。看来,这里举行的祭祀仪式甚至比当
年秦国建国时的祭祀仪式还要隆重。」

  听到我如此肯定的回答,周静宜方才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气道:「那我就放
心了。刚才从那边走过来,那些死人骨头看的我心里毛毛的。要这里面的骨头都
是死人的,我真的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停留了。」

  见到周静宜此刻的样子,我忍不住朝她吐槽道:「当初叫你别跟着,你不听
我的。居然一个人就跑到坑道里了。那个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么现在
又怕成这个样子了?」

  周静宜眼睛一瞪,撅着嘴立刻辩解起来:「凤凰山这边的矿洞我小时候经常
来玩的,这次进来无非是朝里面多走几段而已了,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在这里
难道不是你害的?你被人扣下了,我进来了也不给我警告一声,搞的我和你一样
被人扣下来!难道不怪你么?」

  「你……」听到周静宜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
何反驳才是了。当时那种情况,谁他妈的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啊?现在倒好,周静
宜充分发挥了女性所特有的无赖精神,将我指认成了她被人扣留的直接责任人。
我的脸皮忍不住的抽缩起来……

  最终,我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不和她一般见识。

  见到我不言语了,周静宜则露出了得意洋洋般的神态,趾高气扬的从我面前
转身走回到了路昭惠的身边。路昭惠看在眼里,朝我露出了一丝慰问般的微笑。
看见这一笑容的我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路昭惠此刻流露出的笑容,令我不知不觉的便联
想到了母亲。我没见过母亲的样子,也不知道母亲在子女面前会是一种怎样的笑
容。但此刻路昭惠的笑容当中却流露出来的那种慈祥,便仿佛是看见自己的儿女
们彼此耍小性子斗嘴时的那种感觉一般。这自然让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又产生了对
母亲的怀念。

  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之后,我有些慌张的避开了路昭惠的笑容。想起和两个女
人在路上聊天时,路昭惠曾经开玩笑的表示想认周静宜做自己的干女儿,虽然当
时的三个人恐怕没人真把这玩笑当回事,但此刻我却经由路昭惠联想到了自己的
母亲。

  「我妈要活着的话,应该和路姨差不多的岁数吧?嗯,不对,我妈的年纪应
该比路姨大一些,现在早该过五十了……」我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唐先生和被
他叫过去哪个盗墓者似乎解读完了碑文,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和众人汇合到了一
起。

  赶回来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既能让人感觉到庆幸的神色,却又带了
几分凝重。和众人汇合后,唐先生缓缓的开口说道。

  「终于弄清楚这地方究竟是什么人修建的了!」有人连忙追问道。「是什么
人?」唐先生郑重的回答道。「这座地宫,还有迷楼,还有上面的那两条螺旋形
通道都是伍子胥和孙武这两个人督促建造的!」听到唐先生说出这两个名字,我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兴吴灭楚伍子胥;古之兵圣孙武子……这两个人在中国历史上的名气之大,
甚至完全盖过了众多的帝王!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诡异的地宫竟然是这两个超
级牛人建造的,这几乎使在场的众人产生了一种严重的缺乏真实的感觉。

  「奠基记事碑上的字虽然没认全,但大概意思我们两个是基本弄明白了。这
座地宫是伍子胥和孙武两个人奉吴王阖闾的命令联手建造的,目的是为了镇压妖
邪。」唐先生意识到我们这些人对他之前所说的话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后,再次
向我们说明了他从石碑上所了解到的内容。

  「你是说,这里埋葬的那个夏南是妖怪?」路昭惠虽然对唐先生极为信任和
依仗,但此刻还是主动出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具体的妖邪究竟是指什么,碑文上没有明说。不过从主墓室哪里存有夏南
的墓志铭来看,伍子胥和孙武把夏南埋葬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一切和
我们没有关系了。我想要说的是,根据石碑上的文字记载,我们寻找的地下取水
口的位置,应该就在接下来的通道尽头了!」唐先生说话的同时,主动朝我望了
过来。

              第三十二章、

  我当然明白唐先生现在看我的意思。一旦找到地下水脉的和这座地宫的连接
位置,便是需要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因此,当唐先生将视线移到我身上后,我
郑重的朝他点了点头。

  见到我明确表态,唐先生也不再说话,而是指示众人整理装备和物品,准备
出发进入卢老三等人现在守备的通道入口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刻众人又一次感觉到了地面的摇晃。唐先生皱了皱眉,其他
人还没什么,路昭惠却忽然出现了状态,她似乎因为极度的畏惧,一屁股坐到了
地面上,双手交叉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膀,全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周静宜见状
连忙蹲下了身子,将她抱住。

  「路姨,你怎么了?」路昭惠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望着周静宜结结巴巴的
说道:「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周静宜连续眨着眼睛,显然不知道路昭惠
在说什么。唐先生则赶紧走到了路昭惠的身边蹲下,紧张的询问道。「路太太,
你听到了什么?能告诉我么?」

  「你们都听不到么?」路昭惠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冲着唐先生大声的说道:
「那么大的声音?你们都听不到,你们听、你们听……有人在叫,在叫什么阿南、
阿南!」说道这里,路昭惠忽然尖叫了一声,歇息地理的叫嚷了起来。「是夏南、
是那个叫夏南的……他变成了鬼魂,来追我们了……快跑……呃……」

  「啪」的一声,唐先生突然伸手在路昭惠后颈处的脑户穴位置狠狠的砍了一
掌。路昭惠随之昏迷了过去……

  唐先生起身大声说道。「没什么了,路太太太想必是因为太过紧张,应该是
出现了幻听的症状吧。严平,之前我听说路太太是你一路背过来的,现在还是你
负责背她一下了。周小姐,你跟着严平帮忙照顾一下,强子,严平是你大哥,你
也跟着他一快行动了。所有人,拿好东西,立刻行动离开这里。我负责断后!」
说到这里,唐先生朝守在大坑对门通道入口处的卢老三等人喊道。「卢老三,还
是你开道,立刻出发!」

  唐先生既然下达了明确的指示,所有的人立刻行动了起来。我在强子和周静
宜的帮助下把昏迷的路昭惠背到背上。原本的背包罗镇东主动替我接了过去。随
后我便背着路昭惠绕过了大坑,跟着大队快速的跑到了大坑对面的通道入口。在
进入通道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石室,却发现表示要独自断后的唐先
生没有和我们一样绕过大坑,而是直接冲到了祭祀坑中央的巨鼎面前。

  见到这一幕,我立刻停下了脚步,我不明白唐先生究竟要干什么?

  我停了下来,强子、周静宜以及罗镇东这三个簇拥在我身边的人也跟着疑惑
的停下了脚步,回头之后,也见到唐先生此刻奇异的举动。

  「他、他要干什么?」周静宜瞪大了眼睛望着祭祀坑中央,哆哆嗦嗦的开口
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除她之外,现场的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唐先生的目的。

  只见唐先生扯掉了原本包扎在两只手臂上的绷带,露出了早以被划的伤痕累
累的两只手臂,跟着从怀中拔出了他那把纯银匕首,放到嘴中一口咬住。跟着,
在巨型青铜鼎面前将一只手平缓的放在胸前,另一只手下垂后又缓慢向上挥动,
那姿势仿佛是一手持盾牌,一手拿武器一般的晃动起来看了唐先生接下来的几个
动作之后,我立刻认出了唐先生此刻在干什么了!他居然在跳舞,而且跳的还是:
「干戚之舞!」干戚之舞是古代的一种舞蹈。但这种舞蹈并非是用来娱乐观看者
的,在古代,干戚之舞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军队里用于操演队列和队形的军乐舞而
存在,也就是说,它其实类似于古代士兵们的军事体操。后期,随着军事技术的
进步和改良,干戚之舞也随之退出了军事训练的范畴,最终衍变成了一种单纯的
用于祭祀的乐舞。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唐先生在舞蹈了几个动作之后,随即用右手取下了嘴上
咬着的匕首,一边继续着干戚之舞的动作,一边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哼唱起古代帝
王祭天时演奏的「奉平乐章」的曲调。

  「难道、难道唐先生、他想在这里学着古人一般祭祀天地?可古代祭祀的整
个礼仪可是非常复杂的,完整的祭祀需要好几个环节……」看着唐先生的举动,
我几乎怀疑唐先生是不是疯了!

  要知道祭祀在古代是极其庄重和神圣的活动。每一个步骤、每个步骤演奏的
乐曲、奉献的祭品这些是非常讲究的。我过去曾经观摩过某个地方举办的仿古祭
祀活动。对于其整个过程的复杂记忆犹新。

  比如唐先生此刻哼唱的「奉平之章」以及跳的干戚之舞,在古代的祭祀大典
当中已经是第四礼,行初献礼,是向诸神献爵的环节了。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在
这个环节之前还有整整三个环节,分别是:第一礼、迎帝神、奏「始平乐章」;
第二礼、奠玉帛、奏「景平乐章」;第三礼、进俎、奏「咸平乐章」……

  唐先生此刻倒干脆,直接省略了前面的三个环节。这样的祭祀有效果么?我
看的瞠目结舌……

  唐先生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青铜鼎上,并未意识到在入口这边我们四个人
正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表情肃穆,看不出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在内。我没动,
旁边的三个人也都跟着没动。

  唐先生哼唱和舞蹈的差不多后,双膝跪倒在青铜鼎前。手持匕首在自己左手
手掌上用力一划,接着有将匕首换到左手,再右手掌上同样的来一了下,片刻后,
两只手便沾满了鲜血……接着张嘴咬住匕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鲜血直接涂抹
在了青铜巨鼎口缘之上。紧接着,我和见到惊人的一幕。那巨鼎仿佛会吸血一般,
但血液沾到口缘上片刻,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唐先生似乎意识到血还不够,
又不停的用两只手轮流挤压手腕,让自己双手流出更多的血液,同时不断涂抹在
巨鼎上。一次又一次……

  罗镇东看的心惊胆颤,哆嗦的说道。「唐先生之前已经流了很多血了,他这
样下去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直接死掉的。」听到罗镇东这样说,我侧过身将背后
的路昭惠放了下来。跟着对强子说道。「强子,你来背路姨,我去把唐先生拉回
来。」我的话音刚落,从我们过来的通道当中远远的传来了一股声响。

  「沓……沓……沓……沓……」这声响节奏平稳,仿佛是一个极为沉重的人
正在稳步的向前行进一般。

  听到这个声响,周静宜和强子等人全都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严平,别管唐先生了,我们赶快走啊!」周静宜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反
手甩开了周静宜的拉扯。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唐先生此刻举动的目的所在了。

  很显然,唐先生在刚才解读石刻碑文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这座地宫当中的
某些秘密。而他在我们面前刻意的隐瞒了这个秘密。目的很可能是为了不让我们
感到畏惧和绝望。他之所以决定一个人留在后面断后,极有可能是打算自己一个
人来应付之后的事态。他在巨鼎前舞蹈、奉献自己的鲜血明显是想通过这一祭祀
过程达成某些结果。

  「强子,背上路姨走,静宜、镇东,你们两个也赶紧走……」我转过头,冲
着三人吼叫起来。

  强子此刻已经解下背包,把路昭惠背到了背后,但看见我要返回去协助唐先
生后,他立刻急了起来。

  「平哥,别过去,那边有东西来了!你还是跟着我们一块走啊!」

  「你懂个屁!没了唐先生带队,我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没法子从这里离开了。
要走,也必须拖着他走了!」这其实是我此刻心里真实的想法了!

  我自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英雄。我只是清楚的明白一个事实。这座地宫当
中拥有数不清的秘密。而眼下,只有唐先生一个人才多少掌握了这其中的一些内
情。只有他在的情况下,我们这群人才有希望顺利的从这里逃脱。没有他在,我
们极有可能会被困死在山腹当中。

  我对自己太了解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性格其实是一个赌徒了!之前向
集团公司提申请调动去中东地区当战地记者,我何尝不是存了一丝赌博命运的态
度在其中。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就死在纷乱的战场上。而且我一直认为,那样才
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归宿。所以当强子要我带着他们逃离这里时,我毫不犹豫的
选择返身回去协助唐先生。

  见到我的态度坚决冲回到祭祀坑所在的石室当中。周静宜忽然一咬牙,跟在
我的后边也跟了进来。强子站在原地想了想,再次侧身将路昭惠丢给了罗镇东,
也跟着折返回来。或者受到了我们三人勇气的鼓励,罗镇东将路昭惠放在了地面,
拿着步枪最终也跟了上来。

  对面通道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唐先生显然也听到声音,脸上的表情愈发
紧张了起来。但当见到我们四人忽然折返回来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露出了震
惊的表情。

  此刻的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显得筋疲力尽了。但即便如此,还是竭力冲我
们呼喊道。「快走,这里我顶着。」刚说完,便跟着大声咳嗽起来。

  我一马当先的跳进了祭祀坑,冲到了他的面前。「没你带队,我们肯定出不
去的。我背你走。」说完,我便伸手想把唐先生拉到自己的背后。

  唐先生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甩开了我伸出的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
道。「不行的,如果不能通过献祭启动这两座石制傀儡拦住后面的东西,就算我
们能逃出去,最终也没人能逃脱被诅咒的命运的!」

  「你说什么?」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因为我一时间没
有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

  就在唐先生想要开口向我解释的更明白的时候。通道内的脚步声停止了……

  在我们之前过来的通道入口处,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当我们看清楚人影的外貌之后,周静宜随即发出了高八度的尖叫声!

  准确的说,我们的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活生生的行尸走肉!全身覆盖
着沉重的古代盔甲,但一颗从盔甲内伸出的头颅竟然没有皮肤的覆盖,整个脑袋
几乎就是一个面部肌肉包裹的骷髅头,一双血红的眼球外凸,鼻子只剩两个黑色
的凹洞,嘴巴位置的两排牙齿却异常的雪白,显得格外的醒目。

  罗镇东和强子没有任何的犹豫,举起随身的枪械朝着眼前的这具行尸便开始
了射击。

  一颗颗的子弹准确的命中了行尸的身体上。行尸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打的后
退了几步。但随之又稳稳的站在了原地。一对红眼球来回的转动着,扫视着祭祀
坑中的几个人。最终,它的视线集中到了现场唯一的女性周静宜的身上。裂开嘴,
仿佛「嘿嘿」的笑了起来,跟着迈开大步,朝着周静宜快速的冲了过来。而之前
开枪射击的罗震东和强子,他仿佛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一般。

  强子和罗镇东显然被行尸的无视所激怒了!紧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
连续数发子弹再次击中了行尸,行尸只是身体晃了一晃,丝毫没有减缓移动的速
度。而周静宜显然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呆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只看见她的
双腿在剧烈的打颤……

  眼看着行尸越来越接近周静宜,强子和罗镇东却都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射击。
因为再开枪,极有可能会误伤到周静宜了。两个人只能挥舞着手中的枪械朝着行
尸冲了过去,试图阻拦对方。

  不过行尸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将接近的两人远远的击飞了出去。我此刻
也顾不上唐先生了,从侧面纵身一扑,扑到了行尸的身上。在接触行尸的瞬间,
一股剧烈的腐臭味道传入了我的鼻腔内,我几乎恶心的当场便想呕吐……

  和行尸身体碰撞的感觉仿佛是撞在了坚硬的钢铁上一般,我很自然的被反弹
坐到了地面。行尸扭头望了我一眼,此刻的我早已忘记了畏惧,不甘示弱的抬头
和它对视。就在和它视线交织的瞬间,双眼曾经的那种刺痛感再次出现,我的视
线当中又一次被金色的光晕所笼罩。行尸血红的两个眼球立刻冒出两股黑烟……

  这一刻行尸的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朝着侧面踉踉仓仓的连退了几步。
同时张嘴发出了凄厉而刺耳的嘶吼声。不过仅仅片刻之后,行尸便找回了平衡,
这一刻,它显然放弃了原先的目标周静宜,而是快速的向我冲了过来,一支只剩
下少量肌肉组织粘连着骨骼暴露白色的手臂遮挡在了它的双眼之前,而另一只手
则狠狠的向我砸了过来。

  我连忙朝着侧面连续的滚了几圈,躲开了行尸的攻击,而我之前所在的位置
被行尸的那只手砸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行尸意识到我躲开了它的攻击,侧过身子又一次向我冲了过来。行尸的速度
极快,我此时刚刚爬起来一半,来不急做出闪避的动作。眼看行尸的手臂就要砸
到我的身上。枪声响了起来,周静宜终于从极度的惊慌当中反应了过来,朝着行
尸的背后开了一枪,行尸的身体因此晃动了一下。同时唐先生不知何时也已经来
到了我的侧面,竭力挥动银质匕首,砍在了行尸的手臂上发出了几乎是金属碰撞
般的「叮铛」声。行尸的手臂的因此挥舞轨迹发生了改变,我才勉强再一次躲避
开了行尸的这一次攻击。

  「血……献祭需要血!快去……」唐先生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维持着身体的
站立!拦在了我和行尸的当中,上气不接下气冲我叫嚷着。

  在另一边,刚刚支撑着爬起来的强子听到了唐先生叫嚷,明白了唐先生的意
思。是要我们和他一样,割破身体将自己的血液作为祭品涂抹到青铜巨鼎上后,
连滚带爬的朝着巨鼎冲了过去。

  唐先生从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了强子的动静,并明白了强子的目的后又连忙喝
止道。「强子,你的没用……要严平的!」强子侧过头,呆呆的望着唐先生,一
时之间显得不知所措。我则没管那么多,按照唐先生的指示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青
铜鼎的旁边。上上下下一阵乱摸,终于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那把之前捡来的瑞
士军刀……

  唐先生因为失血过多,此刻能站立、叫嚷已经是极限了。刚刚喊住强子,脖
子便被行尸伸出的手臂一把掐住提到了半空当中。不过他毕竟是「专业的除魔者」,
即便此刻依旧保持着镇静,沾满鲜血的双手努力抬起,一把抓住了行尸的手臂,
在接触的瞬间,行尸的手臂发出「兹啦、兹啦……」的声响,血手和手臂接触的
缝隙间冒出了股股黑烟。

  行尸再一次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白森森的指骨从唐先生的脖子上松了开来。
唐先生同时也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整个身体跌落在了地面上。

  我拿着瑞士军刀,学着之前唐先生的样子,在手掌上狠狠的划开了一条口子,
鲜血渗出后一把抹到了青铜鼎上。同唐先生的血一样,我的血也在片刻间消失的
无影无踪。正当我以为不够,准备再次挤血涂抹时,整座石室忽然颤动了起来…


  青铜巨鼎两侧站立的石像身体赫然发出了黯淡的光辉。

  行尸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它放弃了继续攻击唐先生的打算,转过身子,朝
着我们原本想要逃离的通道那边冲了过去。不过就在它刚刚经过一尊石像身边时,
石像忽然动了,原本双手按在地面的巨大剑刃被石像的双手高高举起,重重的砍
在了行尸的面前,行尸的前进路线被堵住了。跟着另一边的石像竟然迈开了步子,
一下站在了行尸的面前,同样挥舞着手中的巨剑向着行尸劈砍了过去。片刻之间,
两座石像武士便成为了行尸的对手,挥舞着巨剑朝着行尸不断的攻击,行尸在两
尊石像武士的攻击下连连的后退。

  「走……快走……」见到石像挥剑开始攻击行尸,唐先生立刻声嘶力竭的叫
喊了起来。我此刻根本就没时间去仔细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唐先生的
叫喊后,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转过身子冲到了唐先生的身边,扯着他的手,硬
生生的将他拖到了左边的肩膀上,扛着他,朝着我们原先预定的预定的逃亡通道
跑去。

  行尸见到我扛着唐先生逃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但它无论怎样移动身体,
前进的路线却都被石像武士挥舞的巨大剑刃所封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扛着唐
先生冲到了入口的位置。

  从惊慌中恢复过来的周静宜在朝着行尸开了一枪后,便早早的跑到了入口的
位置观望,见到我扛着唐先生冲过来后,赶紧过来扶住了我。强子和罗镇东都是
聪明人,此刻也都看出了行尸被石像武士所阻拦,随即也都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通
道入口处。

  我们四人没有交谈,大家都明白该做什么!强子冲到路昭惠的身边,扛起路
昭惠便朝着通道内飞奔而去。罗镇东顺手将装着炸药和雷管的背包拖着紧随其后。
我和周静宜联手搀扶着唐先生跟在后面。

  跑了一段路后,唐先生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一边喘气,一边侧过头对我说
道。「严平,周小姐扶我走就行了。你辛苦一下,留在最后,为了防止那个怪物
可能从傀儡武士哪里冲过来,你最好把这一路都给炸塌!」我侧过脸质疑道。
「炸是没问题,但这里太狭窄了。要炸的话,极有可能会向上次一样,炸了后面,
同时造成前面也塌方的!」唐先生颇为坚决的回答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是
我们的命数了!如果你担心被堵在这里的话,你和周小姐走,我留下来炸坑道就
是了!」听到唐先生说的如此坚决,我只能叹了一口气。

  唐先生没有接受过爆破方面的专业训练,要他留下炸坑道,十有八九会搞不
清楚药量和最佳的爆破位置。爆破的结果极有可能便是我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现如今,也只有我再一次承担起他交代的这个任务了。

  想清楚了这点。我随即大声的叫喊起了跑在前面的罗镇东。

  「镇东,镇东……」听到了我的呼唤后,罗镇东停下了脚步,扭头回应道。
「平哥,什么事情?」

  「装炸药和雷管的包留下,我要在后面炸坑道!你过来和周静宜一块扶唐先
生。」罗镇东听清了我的话后,立刻转身跑了回来。将装着炸药和雷管的包交到
了我的手上后,便又接替我和周静宜一块扶着唐先生追强子去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我无可奈何的留在原地,放下了罗镇东
给我留下的矿灯用以照明,开始在通道两侧挖掘凹槽布置炸点。

  此时的我手头的工具就只有哪把瑞士军刀。和唐先生等人汇合后,我便把捡
来的八一式半自动步枪拿给了强子使用,那家伙刚才跑的急了,抢也丢在了祭祀
坑那边。要是没丢,枪托都还能勉强充当一下挖掘的工具了。不过好在现在这座
通道比上面的坑道要狭窄的多,在我看来,只需要在通道两侧的斜上方开凿两个
炸点并放入适量的炸药便足以造成堵塞的爆炸效果。

  一边挖,我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个怪物可千万别冲破石像的阻拦啊!
要它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肯定死定了……」或者是因为我的祈祷起了作
用。等我挖好了两个炸点,将炸药和雷管以及引线这一切布置完毕后,一切都显
的非常顺利。

  我弯着腰,牵着引线向后延伸,在确定点燃后我有时间向后奔跑足够长的距
离才会发生爆炸后。我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引线。刚刚起身准备向后跑,结果一抬
头便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站在两个炸点的位置下面,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居然又是那个长发的白衣女人!

  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盯着对方。

  虽然都是长发、白衣。外形一样,但我此刻也意识到她和尸傀之间的区别所
在了!尸傀似乎只能四肢着地爬行前进。而这个白衣女人却和普通人一样,只用
双脚行走。而且此刻女人居然刻意的将原本遮盖了面部的长发捋到了两侧,在我
面前彻底展露出了她美貌的容颜……

  「怎么可能?她怎么追到这里来的?祭祀厅的那两个石像武士难道没有阻拦
她?或者是她比那个行尸还厉害直接突破了两个石像武士的拦截?这不可能啊,
刚才那个行尸的速度和动作给我的感觉比这个白衣女人还要迅速,都被两个石像
死死的堵住前进的道路……」我一时之间对于白衣女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感到了
不可理解。

  白衣女人意识到我在看她,表情慌张的侧过了脸。我可不认为她侧脸的原因
是因为女性的羞涩。此刻的她全身颤抖着,不断的试图规避我的视线,显然对我
的目光异常的畏惧。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但
极富磁性,类似于女歌手当中的中低音。她咿咿呀呀的嘀咕了好几句,可我一句
也听不懂,隐约间感觉她的语言发音似乎有些接近南方地区的客家方言。不过很
可惜,虽然我多少听的懂一些客家话,但此刻我也只是觉得她的语言有些类似于
客家话而已,她究竟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是根本就不明白的。

  女人似乎发觉到我听不懂她的话,又伸出手在我面前连连的比划起来。用手
指着她自己,又指着我,然后做出了类似于拖拽般的动作……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她的意思,看样子,她居然是要我带她离开这里
一般。意识到着一点后,我觉得非常的可笑。这个白衣女人根本就是存在于这座
地宫里面的怪物,现在居然表达了想要离开地宫的意思。

  就在此时,我忽然想到,我好像早已经点燃了雷管引线,低头一看,地面滋
滋燃烧的引线此刻已经烧到距离两个炸点的雷管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了。之前光
顾着去理解白衣女人的语言和动作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留在这里的原
因和目的。意识到了这点后,我哪里还会去管那个白衣女人,转身就想快速的逃
离这里。可刚转身,我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白衣女人。白衣女人见到我没
理她,转身要走,美丽的面孔当即便流露出了极度失望和悲戚的表情,便如同普
通的少女马上就要哭泣起来一般。

  见到女人此刻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到了心软。而且见到她就站在两个炸点下
方,如果女人不挪动位置,我敢肯定,她必然会遭到爆炸的剧烈冲击,想到这里,
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脑子究竟怎么了。我转身冲到了白衣女人的身边,一把扯
住了她的手,拖着她朝着通道深处狂奔而去……

  当我拉着女人跑出了十多米的距离之后,背后传来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爆
炸的气流从身后袭来,我只感觉到剧烈的震荡,整个人被吹的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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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强大的冲击震的我晕头转向。不过万幸的是,虽然头晕,但我却保持了基本
的思维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在我被冲击波撞飞的同时,被我牵着手的白衣女人
便获得了我们两人的身体主导权。女人凭借着她不可思议般身体协调性和柔韧性
自由的在空中变换着身体的动作和姿态,每当我俩即将撞上坑道的墙壁时,女人
便会提前一步身体运动,或用手,或用双脚支撑墙壁减缓冲击的力量。我仿佛是
被白衣女人带着在狭窄的坑道两侧墙壁中来回跳跃飞行一般快速的向前前进了数
十米的距离一般。

  随着冲击力的衰退,白衣女人终于拉着我跌落到了地面上。接触地面的时刻,
我松开了女人的手,在立足不稳的情况下向前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住了身形。
我双手支撑着从地面爬了起来。原本以为失去了矿灯的照明我的眼前将一片漆黑。
但当我睁眼一看却意外的发觉此刻坑道内四处密布着极为黯淡的光辉。

  虽然黯淡,但却足以让我观察到周围坑道的实际环境状况。再仔细一观察,
我发现,这些黯淡的光芒都来自坑道的四周墙壁,略一思量,我明白了光芒的出
处,这里的土层除了富含银矿石之外依旧蕴含了众多的萤石。而萤石便是俗称的
夜明珠,这里的萤石颗粒小,但极为密集,以至于众多细小萤石所散发的光晕竟
然勉强照亮了整座坑道。

  正当我庆幸自己能够凭借这些微弱的光晕不至于在坑道内成为睁眼瞎的时候。
白衣女人无声无息的从后面摸到了我的身边,伸出双手一把就抱住了我腰。我立
刻产生一种毛骨悚然般的恐惧感,正当我惊觉想要摆脱女人的搂抱时,女人更进
一步将脸直接贴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涌入了我的鼻腔……

  在闻到这股味道的刹那,我的精神瞬间松弛了下来。这股香味让我不自觉的
回忆起了慈祥的奶奶。因为在我的记忆当中,奶奶的身上也始终带着同样的一股
淡香。这种香气让此刻的我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怀念甚至是流连忘返般的自失……

  幼年的我总是闻着奶奶身上的这种香气,在奶奶温柔的歌谣声中渐渐的进入
梦乡。此刻的我其实并未丧失对自己身体掌控的能力,假如愿意,我完全可以用
力挣脱女人的搂抱从女人的身边逃离。但精神上突然的松弛以及对奶奶往日的那
种留恋让我不愿意舍弃此刻这种似曾相识般的旧日感受。就这样,我不知不觉忘
记了身边的一切以及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缓缓的瘫坐在了地上。渐渐的,我产
生了挥之不去的倦意,我闭上了眼睛,身体歪倒了下来,隐约中,我感觉自己的
头似乎枕在了女人的膝盖上。女人的双手温柔的摩挲着我的身体,让我感觉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我居然就这样在白衣女人的抚摸下浑然不觉的睡着了
……

  进入睡眠状态当中的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进入了之前在谜楼当中的梦境
之中。在新的梦境当中,我依旧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之前和少年男子野合的
少女也不出意外的再次成为了梦境当中的女主角……

  「不是……不是墓室里的白衣女人……」

  梦境中的我忽然发现了梦中女子和墓室内遭遇的这个白衣女子的不同。虽然
两人的相貌几乎如出一辙。但经过我在梦中细致的分辨,我终于发现了两者的不
同。之前白衣女人在我的面前又说话又比划动作的时候,我仔细的观察了白衣女
子的相貌,白衣女子的左颊边缘接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颗颇为明显的红色小痣。因
为小痣的位置很偏,所以丝毫没有影响白衣女子秀丽的容颜。而梦中的少女在同
样的位置却没有任何明显的面部特征,她的脸光洁白皙,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
不过梦境中少女的行为却同她哪近乎于天使般纯洁的面孔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梦中的少女比之我上次在梦中见到的样子似乎成长些许。不再是少女的摸样,
而是变成了青年女性的样貌,之前自然垂散的长发此刻也被收拢盘在了头顶。对
于古代的发式我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少男少女未成年前是不需要什么发型的,都
是让头发自由披散的,这便是所谓「垂鬓童子」这一说法的由来。不过成年之后,
男子便需要结发髻,女子则需要盘头了。从眼下梦中女子的发式来看,此刻的她
似乎已经完成了女性的成人礼,而且嫁做了人妇。因为我作为旁观者在梦中见到
了她和一个中年男性举行了似乎是婚礼仪式般的画面……

  不过很显然,梦中女子并非一个遵守婚姻道德的女性。在和中年男子举行仪
式的当夜,中年男子或者因为疲劳,早早的进入了睡眠,而女子则在中年男子熟
睡之后,溜出了两人共同居住的房间来到了房间外庭院的墙边,在这里,上一次
和女子野合的男性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女子面前,两人相互搂抱亲吻之后,女人趴
在矮墙上,撩起了自己的衣裙,朝着男人撅起了屁股,男子则紧紧的抱住了女人
腰,在女人的身后用力快速的耸动着自己的下身……

  之后我便如同看色情影片一般,不断的浏览着这一对男女背着女人的丈夫一
次又一次的偷情和野合,直到偷情男性走到生命的尽头……

  偷情的男性似乎并非只有梦中女人一个情人,应该还有其他的女性情人。在
梦境中,他似乎是因为同其他的女性偷情被发觉后遭到了他人的追杀,最终被另
一个情人的丈夫所杀死。不过偷情男性似乎在那个时代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所
以,虽然他死的并不光彩,但葬礼却颇为隆重。梦中女人出现在了偷情男性的葬
礼上,此时的她腹部隆起,应该是怀了身孕。对于情人的死,女人似乎极为悲痛。
她趴伏在男性的尸体上放声痛哭。就在这一刻,我隐约看见从男子的遗体中,某
种透明的物质转移到了女人的体内。

  虽然在梦中,但我还是意识到了这一幕的特殊。

  「哪是什么东西?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情人遗体身上有东西进入到了自
己的体内……这在搞什么?」

  我忍不住冲着女人大声喊叫起来,想要提醒女人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幕。但很
快我意识到,我现在是在做梦。那个女人根本就看不见我的存在……

  就这样,女人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如果说之前她和死亡男性的之间的偷情行
为还存在某种纯洁爱情的话,之后女人则彻底成为了情欲的俘虏。生下孩子后,
她便开始疯狂的向身边的男性索取肉体上的满足和快感。和她有着生理关系的男
性一个一个在透支了巨大的精力之后接连死去。第一个死亡的便是她的那位中年
丈夫……

  终于,单独和某一个男性的性爱已经满足不了女人的生理需求了。她开始追
求各种各样的花样和性爱方式……她所处的时代似乎并未有太明显的礼教束缚。
对于她近乎于变态的性要求,各种各样的男性并未觉的异常。因为贪恋她的美色,
男人们仿佛如飞蛾扑火般一个个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即便这其中不断的有人死
在她的床榻之上……最终,一个头戴冕冠,社会地位极高的男性也成为了她性爱
的俘虏。

  她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的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人的生活虽
然格外的淫乱,但她却始终在儿子面前呈现着慈母般的形象,而且竭力避免在儿
子面前暴露出哪怕一丝荡妇的真实面貌。所以她的儿子始终都不知道母亲在两性
方面的种种行径……

  当女人的儿子成年,束起发髻,穿上皮甲的画面出现在梦中的时刻,我猛然
意识到了我此刻看见的是什么了……

  「是夏南……这个女人的儿子就是夏南,也就是这座陵墓的墓主人!那……
那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夏姬了!我的天……我究竟怎么了?我居然正在梦中经
历着与墓主人有关的一切……」

  当明白了这些之后,我忽然不愿意醒来了。我希望我能就这样一直睡眠下去,
并彻底弄清楚夏南和他母亲夏姬在历史上究竟有着怎样的遭遇和经历。不过正当
我打算将这个梦持续的做下去的时候,身体剧烈的抖动将我从睡眠当中拉回了现
实世界。

  当我睁开双眼时,强子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帘。

  「大哥、大哥……你终于醒了!」见到我睁眼,强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我刚才睡着了?」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

  「没事就好!」

  卢老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了起来。我侧过脸,结果见到除了强子之外,卢老
三和另外两名盗墓者也在旁边关切的望着我的情形。意识到我此刻有些迷糊,卢
老三主动开口向我说明了此刻他们出现在我身边的原因。

  「刚才唐先生过来,说你留在后面炸坑道。听到爆破声后,你半天没跟上来。
唐先生叫我们四个人返回来找你,结果就发现你一个人躺这了。估计你刚才跑的
慢了,所以被炸晕了。不过现在没事就好,能起来走路么?不能的话,我背你…
…」

  「一个人?」听到卢老三如此说,我猛然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倒在了白衣女人
的怀里后才睡着的。我连忙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强子和卢老三等人,
周围再无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了。

  我想了想,终究没有将白衣女人的事情告诉强子等人。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
会刻意的在他人面前隐瞒了白衣女人存在的事实。或者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白
衣女人极有可能将成为我解开这座陵墓秘密的关键所在。

  「那个白衣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她是人,可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正常人
的那种气息,但要说是鬼,她又和传说中的鬼没有丝毫的相似,会说话,能显示
各种表情,甚至还会难过和哭泣,莫非、莫非她是和林美美一般的存在?最重要
的一点,白衣女人似乎对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刚才我彻底的昏睡了过去,那个女
人要想对我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但很显然,她什么都没做。否则的话,
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强子还有卢老三这几个人在一块了……」

  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但我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所以在
接过强子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略略休息了片刻后,我便立刻起身,跟着强子等
人朝着坑道前方继续前进了。

  这一路走了很久,途中从强子和卢老三等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
息。唐先生带着众人一路寻找的古代工匠的取水处,居然真的被找到了。而唐先
生让强子等人返回来找我,除了对我个人安全的关心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为他
们此刻需要我这个爆破手赶去设法为众人开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当走到这条坑道的尽头处时,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唐先生和其他人员。通道
的尽头居然是一间中等空间的石室,石室的中央,一条斜坡道向下延伸。斜坡从
半途起,便完全被水所淹没了。

  唐先生坐在石室的角落边休息。见到我和强子等人返回,立刻出声将我喊到
了他的身边。此刻的他因为体力透支,失血过多,精神显得格外萎顿,说话也是
有气无力的。

  「刚才我安排了两个人沿着斜坡潜水下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入水口哪里被
一个纯银的栅栏给封死了。栅栏很粗,我们现在没有工具能弄断。栅栏间的缝隙
很小,人钻不出去。你觉得该怎么办?」

  听了唐先生的说明,我皱起了眉头。此刻我们携带的炸药没有防水包装,最
关键的是,手头的雷管都是火雷管,无法进行水下引爆。所以潜入水中炸开栅栏
这个方法立刻便被我否定了。我思考了片刻,说出了我的看法。

  「如果土层不是太厚的话,利用现有的炸药精确计算,我应该可以从侧面炸
出一条小通道直接通入地下河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唐先生平静的询问着。

  「我们不知道这地下水脉有多长,是否真的有通往地上河的水道,中途有没
有可以换气的空间。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即便顺利潜入了地下河也可能被活活淹
死的。」我谈了自己的担心。

  听了我的话,唐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不过已经走
到这一步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头了。继续留在这里终究是一个死。倒不如干脆赌
一把了。」

  我想了想,最终也只有点了点头。但我还是向唐先生提出了我的建议。「我
是不在乎和你一块赌这一把的,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人
都召集起来。愿意和我们一块下水的,跟着走。不愿意的,应该尊重他们自己的
选择。」

  唐先生随即招手示意,分散在石室四周休息待命的众人随即集中到了我和唐
先生的周围。唐先生断断续续的将我和他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众人。末了淡淡的说
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下不下水,不强求。愿意跟着我和严平走水道逃
生的,一会一旦顺利炸开通道,就一块走。觉得这个方法希望不大,想要在这里
继续寻找其他离开方法的,剩下的东西随便拿了!命是你们自己的,大家伙自己
决定吧。」

  唐先生说完了。整间石室随即陷入了沉寂。众人这一路跟着唐先生过来,最
终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当大家意识到,唐先生计划的这条逃离路
线生还可能性并不高后,所有人都不得不认真的计较这其中的成功几率了。毕竟,
事关自己的小命……

  最终,已经清醒过来,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路昭惠咬了咬牙,抬头望着我,
第一个做出了选择。「我和静宜之前被那些怪物们给围住了。要不是小严我这条
命早就没了。小严既然决定了要和唐先生一块潜水逃生。我就跟着走水路了!」

  路昭惠说完,周静宜也立刻表了态。「我和路姨一起!」

  见到两个女人率先表态。强子、卢老三和罗镇东等几个人也都横下了一条心,
确定选择跟着我和唐先生赌上一把了。

  剩余的盗墓者原本都是亡命之徒,见到多数人都做出了选择,最终也都明确
了跟随唐先生的态度。如此一来,所有人的意见便统一了。

  我明白事不宜迟的道理,向之前潜水探路的两名盗墓者了解了斜坡下面水道
的大致走向后,立刻便拉着强子和卢老三,开始在斜坡的侧面开始挖掘炸点。其
他人则和唐先生一道,帮着清理和转移废土。

  卢老三盗墓经验丰富,开掘通道连通水脉和开掘盗洞类似;强子是矿工世家
出身,这种活也是轻车熟路。我们三人一边炸,一边挖,终于顺利的开出了一条
六米左右长度直径一米半的洞穴出来。我在估摸着距离水道还有接近一米左右厚
度土层的位置开掘了数个炸点,将预估好了的药量埋入,插入雷管和引线后,牵
着引线爬出了洞穴。

  几分钟后,随着洞穴内穿来的沉闷声响,水流瞬间溢满了整座洞穴。

  「先下去个水性好的,把水洞清理一下。」在外等待的的众人随即涌入石室,
唐先生立刻做出了新的指示。之前曾经潜水探路的一名盗墓者随即主动的闭气钻
进了水洞当中。一分多钟后,这名盗墓者从水洞中探出了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
积水大口呼吸了几下后,大声向众人汇报道。「水道通畅……可以走。不过地下
河的水流有些急,我刚才在里面转身,差点被冲走。」

  唐先生喘着气说道。「水流急不是问题。水道没堵就好!大家现在休息,准
备一下。体力恢复好了,就从这里潜下去!」众人听到后,纷纷散开,寻找合适
的位置和场所,抓紧时间修养体能。我和强子以及卢老三刚才费了许多精力开掘
通道,此刻自然是疲惫不堪。唐先生考虑的比较周全,给了我们恢复体力的时间,
我们三人便也打算找个角落恢复一下。却不曾想,唐先生径直走到了我的身边,
主动将我拉到了石室的角落当中。唐先生明显是有话要对我单独说明,卢老三和
强子见状也就没有跟过来。

  确定周围无人后,唐先生压低了声音道。「你和王烈认识多久了?」

  我楞了楞,没有想到唐先生此刻会突然问起我和王烈的事情来。不过我觉得
这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也就老实的回答道:「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吧……」

  听到了我的回答后,唐先生方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
你什么都不知道了。看来王烈他们也是刚刚才遇上你了……」见到我一脸疑惑的
表情,唐先生如长者般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王烈是干什么的,你多少应该了
解一些的。这个我就不需要向你解释太多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这次我们真
的能顺利的从这里活着逃出去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这是为什么?」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不禁反问了一句。

  唐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说王烈这个人不好,我认识他的时间也不
短了。他确实是个人物!作为朋友,值得结交。不过他和他的那帮人,怎么说呢?
嗯、在某些方面原则性太强。所以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和他
走的越近,也就越危险……」

  我楞了楞,愈发不理解唐先生说这些话的原因了。唐先生皱了皱眉,意识到
我并没有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进一步的说明道。「王烈他们有时候管的
太宽了。有些事情,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只要他们看不过眼,便会横地里插
上一脚。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得罪一些人。王烈自己的实力是很强的,在我们这
个行当里,比他强的没几个。所以他自己当然是无所畏惧的。

  不过那些他的对头对付不了他,就会把矛头指向他的朋友和伙伴。我实话告
诉你吧……几年前王烈就曾经想要拉我入伙。不过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
己独来独往的单干。倒不是我对王烈有什么意见,而是一旦和王烈走到一起,就
极有可能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的,所以,如果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给盯上的话,
最好还是和他们那些人不要有太多的来往最好。「说完了这些,唐先生发现我还
是一副没有明白的表情,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我挥了挥手掌,示意我找
地方休息。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闭上了眼睛,迅速进入了坐禅入定
一般的状态当中了。

  考虑到一旦潜入地下水道后将会遭遇到各种不确定的结果。这一次的休息时
间非常的长,大多数人都利用了这个时间段小睡了一阵。睡醒后,便将剩余的干
粮食品等一股脑都清理了出来。大家心中有数,要是唐先生判断的这条逃生路线
和方式不对的话,大家极有可能会面临活活淹死在地下河道的境遇。若是如此,
现在的这些东西便是在场的人员这辈子吃的最后的一餐了。

  石室当中的气氛格外的压抑。我嚼着一块饼干,就着水壶喝水,见到强子垂
头丧气,但又心有不甘一般的表情,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道。「好了,
强子,打起精神来!大哥我告诉你,咱们肯定能活着从这鬼地方逃出去的!」

  强子抬起头苦笑着回答道。「大哥,你就甭安慰我了。现在啥情况,我心里
有数……」

  我故作夸张的大笑对着强子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知道我为啥说
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么?就因为我严平在这里!我从小就运气好,而且命够硬!
菩萨不纳、阎王不收!多少次想死都没死掉……你只要跟着我走,保你一帆风顺,
绝处逢生!我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当年搞实弹演习,我们那个排冲在最前面,按
照演习计划,我们排到了地方就该固守待命的。

  我忽悠我们排长争功,所以没按计划在原地待命,而是直接朝下一个目的地
就前进了。结果后面炮团那帮子杂种弄错了炮击时间,在我们计划待命的时间段
开了炮,我们刚走没几分钟,他们就把我们之前呆的地方炸成了蜂窝。我们排后
来所有人都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鼓动排长提前出发,我们整整一个
排的人估计当时就得全交代在那地方了!「强子听到我讲起从军时的往事,勉强
的挤出一点笑容。不过即便是强颜欢笑,不过心境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改善。

  此时角落中的唐先生却突然接过了我的话头。「严平说的没错了!大家伙也
不要太悲观沮丧了。虽然我们从水里走是赌博。但我感觉我们这里的人肯定都能
顺利的从这里活着出去的。至于原因,和严平说的一样。因为现在这里的人每个
人都是运气极好的。如果我们运气不好,大家伙觉得我们能活着站在这里么?人
这辈子,运气很重要……只要运气来了,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现场人员的心气不自觉的被调动了起来……

  「唐先生说的没错了。我的运气从来都不差的。我记得我两年前在陕西掏货
……」

  「你那次算什么啊?去年底我和镇东跑徐州那趟才叫惊险。正好碰上地方公
安巡山……」

  一时间在场的盗墓者们纷纷炫耀起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惊险一幕以证实自己好
运当头。有运气,自然就能化险为夷。想到这里,现场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又
活跃了起来。我和唐先生彼此心有灵犀的远远对视了一眼。

  正当众人谈性正浓大有将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彻底曝光之时。唐先生从
角落里站了起来。他很清楚,现在正是这里的大多数人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刻,也
正是出发的最佳时机,随即下达了指示。

  「所有的人整理物品。卢老三,我记得我们有准备备用的氧气瓶吧。你负责
把所有的氧气瓶都拿出来。谁都不许私藏……」

  听到了唐先生的命令,携带有备用氧气瓶的人员都老老实实的交出了自己的
存货。我也走到了路昭惠的身边。她此刻携带的背包是我之前带进坑道里的,我
从里面也拿出了剩余的两罐氧气,交到了卢老三的手上。

  虽然搜罗出来的数量足有十来罐,但显然无法做到人手一罐。唐先生以不容
置疑的语气对氧气瓶进行了分配。别看唐先生从行为到举止都是一副神棍做派,
但此刻却显示出了极为西方式的绅士思维。周静宜和路昭惠两名女性首先各自分
配到了两罐未曾开启使用过的氧气瓶。接着是队伍当中身体素质相对略差以及公
认水性不好的几个人员。强子的水性一般,在我为其证明的情况下,也领到了一
罐。这些人分配结束后,只剩下了最后一罐使用过了但还有少量存余的氧气瓶,
此刻尚未分配到的人员还有我、唐先生自己以及包括卢老三在内的四名公认水性
极好的人员。

  唐先生看了看剩余的人员,最后将瓶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见状,伸手将瓶
子推了回去。在我看来,虽然我不知道唐先生的水性如何,但他此刻身体虚弱,
就算他是浪里白条一般的人物,此刻下水,只怕也没我能在水里坚持的更久了。

  唐先生诧异的看了看我,开口道。「你就不怕活活憋死?」

  我笑了笑,骨子中的那股痞子脾气冒了出来。「知道你厉害,但你现在这样
子,在水里肯定没我撑得久了。至于憋死?要运气不好,地下水脉里真没有空隙
换气的话,多少瓶都没用。无非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唐先生杨了扬眉毛。转身将氧气瓶又递给了卢老三。卢老三和剩余的三个人
或许受了我的影响,此刻都充起了好汉。谁都不接,唐先生见状也不再说话,直
接将这瓶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转过身向整装待发的人员下达了指令。「卢老
三,罗镇东,你们两个最先下去,记住,钻出洞子后,先尽力向上方游,假如顶
上没有空隙,就在水脉顶部顺着水流走!两人一组,镇东,你有氧气,要老三不
行了,想办法让老三也吸一口。总之,能撑多久就撑多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下去吧……」

  罗镇东首先钻进了水洞,卢老三深吸一口气,紧跟着也钻了进去。接着,唐
先生又喊到了两个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也先后按照唐先生的指令钻进了水洞…


  就这样,十几个人,按照唐先生的指令,两人一组,逐一进入水洞。唐先生
显然不放心让两名女性自己组成一组,所以他刻意让强子和周静宜两人一同下水,
而路昭慧,则安排了一名在拥有氧气瓶的人员当中水性较好的人员陪伴。不到五
分钟,除了我和他还有一名分到了氧气瓶的人员外,所有的人,都已经钻进了水
洞里开始了求生的赌博。

  此时,唐先生转过身对我说道。「我和他先下,你最后走,不过走之前,你
应该知道我留你在最后的原因吧?」

  对于唐先生此刻所说的「原因」,我大致猜到了原委。随即回答道:「你是
要我走之前把水洞堵上?」

  唐先生表情严肃。「我们闯进这里,已经犯了大忌了!虽然我也不确定堵住
水洞究竟能对阻拦里头的东西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还能做的事
情了!我唐某人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所以,我请你下水前一定要把这事情办了!
有没有作用,我们不管,但关键是我们做了,这样我们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说法表示了认同!无论是尸傀还是出现在祭祀
坑里的那具行尸,任何一个一旦从这地宫里跑到外面,必然都会给普通的民众带
来巨大的危险。明白了这些的我自然会遵照唐先生的嘱托行事了!

  所以当唐先生和最后的那名盗墓者站到水洞旁边的同时,我当即从背包当中
取出了剩余的炸药和雷管,在水洞旁边开始挖掘炸点。

  唐先生确认我已经开始执行了他的指令后不再废话,在最后一名盗墓者潜入
水洞后,立刻跟着钻了下去。

  我则埋着头快速的处理着眼前的任务。短短数分钟后,我便在水洞周围埋设
好了三个炸点。我确定只要引爆,即便无法将水洞彻底堵塞,飞溅的泥土也绝对
能够将水洞的洞口掩埋、隐蔽起来。铺设好了引线,我毫不犹豫的拿出打火机点
燃,跟着冲到了水洞旁边,一低头,意外的发现在水洞旁,一罐氧气瓶静静的摆
放在哪里。

  「这个唐先生……」我稍一思考便明白了这罐氧气是唐先生进洞前特意留在
这里的。他让那名分配了氧气瓶的人员留在最后和他一起下水,目的恐怕便是为
了将这罐氧气匀出来给我了。

  此刻唐先生已经下水,这罐略有剩余的氧气对我而言,不用也是浪费。所以
我毫不犹豫的抓在了左手。右手捏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朝着水洞一头扎了
下去……

  在我的的脑袋倒立入水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可
及的坑道当中。

  「难道是哪个白衣女人?」我大吃一惊。但此刻,我的整个身子已经朝下钻
进了水洞内。在洞中我是无法转身再钻出水洞了。而且外面的引线已经点燃,留
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狠下了心,不再去考虑哪个白衣女人的问题。对我而言,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顺着水洞朝下向前移动身体,去赌这条唐先生预计
的逃生之路了。

  我手刨脚蹬的努力将身体移动到了水洞的出口位置,半截身子刚探出去,便
感觉到了水流的巨大冲击力。此刻的我没有任何的迟疑,双腿用力一蹬,整个身
体从水洞当中挣脱出来,刚离开水洞,我便被巨大的水流冲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竭力调整着身体姿态,手脚并用的努力游动。

  在水中,我睁开双眼试图观察四周的情形。但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黑暗。
我甚至弄不清上下左右的方位。直到适应了十多秒后,我才终于大致从身体感受
到的浮力上判断出了朝上的方向。确定了水面大概的方位后,我开始向上游动。
正当我的忍耐几乎达到极限,准备开始打算使用氧气瓶呼吸的时候,我忽然感觉
到向上挥动的手接触到了空气。我双脚再次用力,头部终于探出了水面……

  我贪婪的连吸了几口空气后缓过了气来,而且忍不住放肆的狂笑了起来!唐
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地下水脉是一条地下河,河道顶部和水面之间有空隙。

  在确认了自己不会被憋死之后,我再次调整了姿势,侧过了身体,面孔朝上,
把脑袋的大部分都埋进了水中,只留口鼻不时探出水面呼吸。手脚放松,整个人
维持着半仰泳的姿态漂浮着,任由水流带着我向前移动。因为这种姿势,能让我
最大程度的保持体力。

  这种地下水道中时常会出现各种凸起的岩石和钟乳,在漆黑的环境当中无法
预判,撞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我似乎真的像我自己之前吹嘘的一般,此刻
好运相伴,这一路顺水漂流下来,居然畅通无阻。

  数分钟后,我隐约听到了从水流过来方向的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我明
白应该是我埋设的炸点顺利爆破了。如此一来,我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剩下的
就是听天由命、随波逐流了……

              第三十四章、

  漂荡了一会,我感觉到水面水流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但水下的水流速度
却没有变化,而且水下仿佛产生了一种向下的吸力。我一思考,立刻明白了,这
一段在地下溶洞的河段到头了,水面的前方有石壁,而水道在石壁之下……

  我连忙再次调整了身体的姿态,把脑袋缩了回来。双手伸到前面,反向划水。
片刻后,我的手便接触到了坚硬的石壁。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我避免了同石壁
突然的撞击。我撑着石壁,休息了片刻。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后,脑袋向下,又一
次潜入了水中。顺着石壁和水流钻进了水下的洞窟当中。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快
速的游动。游动中,我隐约的感觉到,水流的方向似乎是向上方在延伸。明白了
这点,我又是一阵狂喜。这意味这这条地下水脉极有可能会最终汇聚到地上河流
中。若是如此,只要顺着水流走,顺利逃走几乎是必然的。唐先生在这个问题上,
居然又赌对了。

  不过虽然意识到逃生的路线应该是正确的。但我心里有数,路线看来是没错
的。但前提是,我能支撑到地下水脉和地上河水流交汇的地点。所以我只能竭力
坚持着自己闭气的时间。当确实支持不住了的情况下,我才艰难的拿着氧气瓶补
充一口氧气……

  就这样,靠这手中这瓶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的氧气瓶,我艰难的在水中潜行了
足有将近十分钟之久。就在我感觉瓶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我本人快要绝望的
时刻。我忽然感觉头顶的岩石消失了,视线也感觉到了上方的水域透出了一丝白
亮的光线。

  我当即不顾一切,挣扎的向上方水面游去……

  头部探出水面的瞬间,我立刻张开嘴大口的呼吸起了空气。而吸入空气的同
时,我脸上的积水也流入了口中,导致我在吸入空气的同时也喝了一大口水。因
为这个原因,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四周随即传来了我咳嗽的回声。紧接
着,我听见了好几个人的喊声……

  「又出来一个……」

  「在那边……」

  「是平哥……他也出来了!」

  我从剧烈的咳嗽当中缓过了气。仔细一看,不远处水边的水滩上。有人点燃
了火堆。两个身影从火堆那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直接跳进了水中。

  「得救了……」意识到自己终于从水底挺过来的我此刻一边朝着火堆的方向
游去,一边借着火光观察起了此刻自己所处的环境。

  此刻的我正处于一座天然的巨大溶洞当中。地下水脉在这里形成了一座水潭。
我能感觉到水流依旧在缓慢的朝着某个方向流动,这里应该只是地下水脉的一处
转折点。

  很快,两个人影游到了我的身边,两个人合力将我拖上了满布碎石石子的水
滩。趟在河滩上又喘了几口气,我才辨认出了将我拉上河滩正是卢老三和罗镇东
等二人。

  我勉强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听到了唐先生的声音。「好了,严平
也到了,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再没有人出来。我们就出发。」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连忙转身向坐在我旁边的卢老三询问道。「有人没在
这里么?」

  卢老三回答道。「还少两个人了。」

  我连忙询问是谁?当卢老三嘴里说出了两个我极为生疏的人名后,我紧张的
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对我而言,队伍当中最关心的自然是强子和周静宜这两个
跟我一块进入坑道的伙伴,再其次便是路昭惠,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我在不知不
觉中对这位「阿姨」产生了某种关心和亲密的感觉。而唐先生自不用说,他可千
万不能出事,他要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伙人也就失去了领导和带路人,谁知道他
不在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除了以上这四个人外,和我相对亲密的卢老三和
罗镇东现在看来也都没事。不过我忽然想到强子居然没有主动跳下来水来接我,
这有些不合情理。随即开口问起了强子的情况。

  「强子点背,在下面水洞快要出来的地方,脑袋撞了石头。当时就晕了过去
……」卢老三苦笑着向我解释着。

  看到我大吃一惊的样子,卢老三连忙又补充道。「好在周小姐水性比我们预
料的好的多了,强子撞晕后,她居然拖着强子游到了水面。现在强子在火堆边上
躺着呢。路太太刚才帮他检查了一下,说他应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了,应该没大
问题了。」

  听到卢老三如此说,我立刻起身跑到了火堆旁边,在同火堆四周的人点头招
呼了一下后,便坐到了昏迷当中的强子身边查看情况。路昭惠此刻正坐在强子旁
边,见我担心强子,便又出言向我说明了一下强子的情况。再得到了路昭惠亲口
确认后,并意识到强子呼吸均匀后,我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随即转身走到了唐
先生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溶洞当中没有木柴,唐先生等人生火的材料是随身携带用来野营做饭而准备
的甲烷。不得不承认,李朝等人对于这次盗墓行动准备的非常充分。几乎所有的
野外生存所需要的物资他们都考虑到了,这些甲烷块即使被水侵泡之后也不影响
任何的使用。

  唐先生见我坐到了他的身边,随手递给了我一根香烟。见到香烟,我很吃了
一惊。「没被水侵湿?」

  唐先生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和烟盒,一边替我把烟点上,
一边摆弄展示着两个东西同时解释道。「几年前香港一个老板送我的,德国货,
很高级,能防水,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了。」

  见到唐先生有烟,周遭的盗墓者们一拥而上把唐先生围在了当中,此时的唐
先生显得颇为随意,毫不吝啬的将烟盒中的香烟分发给了众人,然后自己将最后
一支点燃吸了一口道。「到了这里,我们应该算从那座地宫里逃出来了。我想听
听你的意见了。刚才我让他们在周围转了转,发现了好几个溶洞通道。你觉得我
们是继续潜水顺着地下水脉找出路,还是试着走溶洞?」

  我想了想回答道。「之前决定走水路是没办法的事了。这一路潜过来,我们
的氧气也都所剩无几了。谁知道这地下河还有多远才通到地面的河道?据我所知,
凤凰山这边其实也是云霄山延伸出来的一条小山脉了。整个云霄山脉地区内的溶
洞四通八达,很多都能通到外头的。既然这里有溶洞通到其他地方,我觉得可以
试着走一走了。要实在都是死路出不去,我们再返回来到这里潜水走水路也不迟。」

  唐先生随即开口询问了我一些关于云霄山脉地区溶洞分布的大致情况后点了
点头道。「你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理情况比我们熟悉。这里你说了算,我们是
死是活,都赌你身上了。」

  说完,唐先生出声将人召集到了火堆四周,将他和我的谈论结果通知了大家。
再确认无人异议后,便命令众人收拾东西出发。

  卢老三迟疑了一下询问道:「不等那两个人了?」

  唐先生叹了口气道:「严平是最后下水的。他都到了,那两个都还没出现。
你觉得他们生还的机率还有多少?」

  唐先生的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众人一听,
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女子的歌声!竟然是和之前在地宫当中传来的《株林》一样的女人的歌咏声。

  这一下,卢老三什么话也不说了,提起了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盏之前下
水前经过防水包裹后尚能使用的矿灯用于照明,同时招呼着身边的两名盗墓者,
迅速冲向了距离这里最近的溶洞当中,前去探路。其他人也都连忙收拾起了东西,
快速的跟了过去。此刻只有唐先生和我还保持了比较冷静的心态。在唐先生的吩
咐下,罗镇东承担起了背负强子的工作,周静宜和路昭惠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
在多数人的簇拥下走在当中。

  当所有人都进入溶洞后,唐先生方才拉着我跟在了最后面。进入溶洞后,唐
先生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发现没有,这似乎不是我们之前听到的那首歌谣
吧?」

  我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着声音的节奏和分段。听完了几截后,我点了点头
道。「在地宫里我们听到的应该是诗经里的《株林》那首歌了。现在听到的这首
明显不是了。四个音节一顿,每段曲调十六个音节,一共三段,三段之后开始重
复,不过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唐先生听了我的话,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是说,你能听出来之前唱的是
《株林》那首诗?」

  听到唐先生如此询问,我红了红脸。因为实际上我哪里听的出这声音唱的是
什么?之前之所以推断是《株林》那首诗主要是因为李老板他们刚好撬开了篆刻
了《株林》诗词的那块石碑,而正巧那声音的音节又和《株林》一诗的章节文字
吻合,所以我才推断那些女声咏唱的应该是《株林》一诗了。

  我说明了我判断前一首歌是《株林》的理由后,唐先生并未提出异议,反而
不停的点头,对我的推测表示了认可。

  「你推测的很有道理。音节吻合,而且株林出自《陈风》,夏南原本就是春
秋时期的陈国,那些声音咏唱的是《株林》极有可能了。你觉得现在这声音应该
是唱的那一出?」

  此时,那声音越来越弱,证明我们距离声音发出者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心理
也随之安定了下来,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对此时听到的咏唱声进行分析的精力。
「四个音节一顿,说明这首歌是四个字一句的。每段曲调十六个音,说明一段诗
词是四个句子、十六个字。三段重复,说明这首诗一共有三段。总共四十八个字。
诗经里,符合以上条件的诗歌很多了……」

  唐先生随即补充道。「前两段,十六个字中的第三和第四个字还有第七、第
八个字应该是相同的……」

  我在脑海中思索着,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每段开头三、四两字相同的
诗很多了,比如秦风里的《国风》,三段章节,每段开头第三第四两个字都是相
同的:第一段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第二段是,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第三
段是,蒹葭采采,白露未已……不过《国风》这首诗歌每段结尾时五个字,就是
五个音节了。肯定不是我们现在听到的这首了……」

  唐先生也在思考着,听到我否定了《秦风、国风》这首后,随意的说出了他
的想法。「肯定不是秦风了,秦风都是秦国的诗歌。之前那声音吟唱的《株林》
是陈国的诗歌,现在这首,很可能也是陈国的诗歌……」听到唐先生的分析,我
楞了楞,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春秋时期陈国的诗歌。最后摇了摇头。诗经当
中陈国流传下来的诗歌并不多,记忆当中似乎只有大概十首,全部都记录在《陈
风》篇章当中,虽然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但似乎并没有符合之前条件的诗歌了。
而我之所以记得《株林》一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株林》一诗隐含的「桃色」
信息以及文字的幽默。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又联想到了夏姬……

  「也不知道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历史上的那个著名荡妇夏姬
了……我记得夏姬是郑国人了,出身高贵,貌似还是公主……对了……郑国……
郑风……」

  此刻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再仔细一比对,我不禁脱口而出。「难道,难道
现在我们听到的这首是《风雨》?我想想……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
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听我念诵完了《风雨》一诗,唐先生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没错,就是这
首歌,字数、段落还有前两段三、四、七、八一共四个相同的发音都对上了……」

  此时,吟唱的声音已经彻底听不到了。我和唐先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意识
到了对方表情当中的诧异。

  「我记得这首诗是首情诗啊?好像是说女人见到了自己幻想当中的意中人的
意思!那声音突然唱这首诗什么目的?」我首先开口问道。

  唐先生脸上的肌肉抽缩了一下道。「我也不明白了。现在我们总算离开了那
个地宫了。现在别管其他的事了,找到路从这山腹中间出去才最重要。我们剩余
的东西,支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意识到他此刻似乎不愿意继续就这个问题和我交流下
去了。便也就跟着住了嘴,只是和他并排默默的行走在队伍的最后。

  我和唐先生在后面沉默不语的跟随,前面队伍中的人员在那「恐怖」的吟唱
声彻底消失后却逐渐恢复了生气。居然一边走,一边有人小声交谈起来。周静宜
和路昭惠两个女性之前在队伍当中或者出于女性自身的矜持、又或者是因为自身
所处的社会地位的不同,极少同这些在社会最底层内讨生活的盗墓者们交流。而
现在则因为一同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彼此间的关系拉进了许多。居然和罗镇东
这些盗墓者一边走,一边随意的交谈了起来。即便是盗墓者们在言语中隐含了些
许调戏的意味,两位女士也都并不在乎。路昭惠终究还顾虑着自己年龄的原因,
言语当中维持着年长者的含蓄,周静宜则越到后面越有些肆无忌惮,甚至毫无顾
忌的和几个盗墓者调笑起来。

  我跟在后面,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没有
任何理由或者资格对周静宜此刻的行为说三道四。因此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一般的
视而不见了。

  开路的卢老三显然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和探险经验。即便是在他之前从未踏
足过的这片地下溶洞群当中,也能够带着众人顺利的寻找到最为合适以及合理的
前进道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了许多分岔。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隐约
的流动,同时比之前也清新了许多。这证明卢老三正带着众人不断的接近出口的
位置了……

  此时前方传来了某个盗墓者惊喜的叫嚷声。我和唐先生对视一眼后,加快速
度追赶上了队伍的其他人员。只见卢老三兴奋的拿着一个肮脏破损的塑料矿泉水
瓶向我和唐先生以及其他人员展示着。「刚刚在地上发现的!」

  见到这个破塑料瓶,唐先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没有走错路。
这里有这个,就说明曾经有人从外面进到过这个地方。我估计附近就能找到出口
……」刚说到这里,唐先生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软瘫到了地上。众人大吃一惊,
一拥而上围到了唐先生的身边。路昭惠挤进人群当中,连忙按住了唐先生的脉搏。
过了一阵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唐先生失血过多,体力透支严重。之前恐怕都
是凭着意志力一直在坚持了。现在应该是确认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出路出去了,所
以精神一松懈就晕过去了。」

  「那有没有生命危险?」包括卢老三在内的盗墓者们急忙询问起来。

  「要能及时送到医院治疗应该没有问题。若是时间拖太久的话,不好说了。」
路昭惠在确认了唐先生的状况之后,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四周群龙无首般的众人
后,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后,开始了发号施令。

  「卢老三,你继续探路,争取尽快找到溶洞的出口了。」说完,转头看了看
我询问道:「严平,你还撑的住么?能背着唐先生继续走么?」

  我点了点头,弯下身子,在卢老三的协助下,将唐先生背到了身后。

  其余的盗墓者见到我和卢老三不声不响的都接受了路昭惠的调遣,又想到路
昭惠是此次行动的雇主李朝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讲同样是他们的雇佣者后,无
形当中也就默认了路昭惠此刻取代唐先生领导地位的现实。

  路昭惠有条不紊的安排了行进的队列。一行人随即再次出发。

  因为唐先生的晕倒,原本稍稍恢复了一些的士气似乎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尽
管众人都清楚,发现塑料矿泉水瓶意味着距离出口不远了。但却没有人为此感觉
到欢欣鼓舞。行进的队伍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探路的卢老三似乎受此影响颇为严重,之后连续带着众人走错了几条死胡同。
路昭惠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临时让大伙停顿了下来,让大家伙休息恢复体力,
同时也是为了让卢老三调整状态。不过看着卢老三垂头丧气、丧魂落魄般的情形,
路昭惠意识到短时间内想让他恢复到之前的那种心理状态当中似乎不太现实。随
即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了我的面前。对于她而言,除了卢老三之外,其他那些桀
骜不驯的盗墓者恐怕是喊不动的。现在在场的人员当中,也就只有我算是她暂时
可以信赖而且依靠的存在了。

  我见状也不推脱,随即站了起来。「那这样,我负责探路了。大家伙趁现在
先休息一下,我先到前面去看看了。」说完,我提了矿灯,朝着前方未曾探索过
的洞穴方向走了过去。

  其余的人或者是因为疲倦,或者并不认为我探路会有什么不同,一个个都懒
洋洋的坐着发呆一般。倒是周静宜见我起身,忙着跟了过来。不过我随即转身阻
止了她的跟随。

  「大家伙的情况不是太好,路姨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不合适了。你最好还是留
在这里陪着她。」

  周静宜听我说的在理,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又返身走回到了路昭惠的身边。
我方才转身朝着洞窟深处探索前进。

  沿着洞窟前进了一段路程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站在路口处,
仔细的感受着前方两个洞口的气流状态。就在我无法准确判断那条道路可能离出
口更近而犹豫不决,同时拿着矿灯朝着两个洞窟内轮流来回照射的时候,我猛然
发现矿灯的光束照射到了左边洞窟内出现了一抹白影。

  或者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可怕和恐怖经历的原因,此时我的神经已经处于了
一种麻木的状态。我几乎是木然的抬手再次照亮了白影所在的位置。结果却诧异
的看见白衣女子居然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此时的白衣女人带着微笑的表情注视着我。她此时似乎已经知道我听不懂她
的语言了,所以只是不断的向我做着手势……右手不断的摆手,左手伸出手指不
断向侧面伸缩。

  因为身心的疲惫,我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方才理解了白衣女人此刻手势的含义。

  「你是说,左边这条路不通?右边才是出去的道路?」我试探的询问道,但
同时又想起白衣女人未必就能听懂我的语言,所以我也伸出右手指向了右边的通
道,同时注意着白衣女人的表情。果然,白衣女人见我用手指指向右边通道后,
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朝着我连连点头。

  我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就照着白衣女人的指示转身走进了右边的
洞穴当中。

  走了没几步,白衣女人快速的从我身后赶了过来,超越我后,径直走到了我
的前方。侧着身子,一边向前移动,一边不断的朝我招手。我明白她是叫我跟着
她前进,我也不理解我此刻为何会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甚至都弄不清是人是鬼
的白衣女人产生了某种信赖。就这样跟着她前进了一段路程。这期间又经过了两
个岔道,我虽然感觉自己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基本的意识和思维并未丧失,
在经过岔路的时候,还是在岔路口用携带的瑞士军刀刻画了记号。

  当转过第二个岔路,并前进了十几米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空间巨
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当我用矿灯大致观察了一下溶洞当中的情形后,
我当即呆立在原地惊讶的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可能?这座溶洞!这座溶洞不就是之前林美美母子两人逃进云
霄山脉藏匿的那座溶洞么?」

  我急忙冲到了溶洞中央的位置,用矿灯四处照射!此前我和叶彤、王烈两人
在这里同林美美战斗过的痕迹清晰可见。折断了的钟乳石、林美美母子藏匿时遗
弃在这里的诸如矿泉水瓶、食品袋之类的生活垃圾一一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不过
溶洞中央地面原本刻画着的那些符号痕迹、分布在四周的蜡烛还有林美美母子为
栖身而搭建的野营帐篷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东西应该
都是叶彤收拾干净的。

  当我回过神来再看时,白衣女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此时的我顾不上
去考虑白衣女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而是立刻朝着原先记忆当中这座溶洞的出口
位置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我大口的呼吸着山野间清新的空气,抬头仰望着深邃夜空当中璀
璨的星光。之前经历的一切对我而言仿佛就是一场噩梦一般!我忍不住站在洞口
放肆的仰天狂笑起来!

  「我严平还活着!老子他妈的活着从哪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第三十五章、

  吴仲军将我和杨孟君送出看守所后,便又立刻返身回去处理剩余的相关手续
了。我则婉言回绝了杨孟君主动送我回家的好意。自己在看守所外拦下了一辆出
租车。

  我和强子进入凤凰山后山古代坑道后严光便失去了同我们两人的联系。等到
当天深夜,这家伙终于忍不住开车带了几个手下跑到后山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
却和出现在后山道路附近警戒巡逻的公安巡警发生了冲突。冲突的结果便是直接
被抓,连带着同行的几个手下一块被扔进了看守所,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总算路昭惠是明事理的人,从我这里了解了严光被捕的前因后果后,暗中出
面协调。杨孟君和我方才得以顺利的把严光等人从看守所里给弄了出来。此刻,
吴仲军主动出面承担了替我和杨孟君处理与看守所这边剩余的相关手续的工作。
我才得以顺利脱身并打算同韩哲见面。这次约会是昨天晚上便定好了的。所以出
了看守所,我立刻独自一人赶往长安镇。

  来到长安镇时,已经是傍晚了。我顾不得吃晚饭,径直跑进了天妇宫里,并
在关帝庙大殿后方的四合院内找到了韩哲。韩哲独自一人坐在桌子上吃饭。饭桌
上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并预留了一副空碗筷。见到我进来,韩哲随即笑着招呼
我坐下一起吃。

  虽然和韩哲之前只接触过仅有的一次,但我在他面前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拘束,
见他招呼我吃饭,我也就不客气的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拿起了碗筷。开口问
道。「你不是修禅的么?怎么桌子上有肉菜?」

  「估摸着你过来应该正好是饭点,这肉菜是我专门给你叫的外卖了。」韩哲
回答道。

  我此时也是真的有些饿了。所以坐下后,便盛了饭,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一
碗。接着舀了菜汤,一边喝,一边从外衣内袋当中掏出了那本当初从林美美帐篷
内找到的《黎母阵图》推到了韩哲的面前。

  「王烈之前告诉我,这本书你比较熟悉了!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书?别
告诉我这就是一本春宫图啊?你知道么?这书里的很多图样和我在凤凰后山古代
坑道下面地宫里看到的壁画极为相似了。之前在里面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前天又
翻开这本书后我才意识到,除了绘画技法不太一样外,里面人物姿态还有姿势这
些,完全如出一辄……」

  韩哲也不翻书,表情悠闲的依旧伸着筷子夹菜。嘴里仿佛随意的回答道。
「男女做爱无非就那么几种体位。图画里的姿势一样不是很正常么?」

  「我请你别跟我开玩笑成不?我来找你是很认真的。我从路姨哪里听说,昨
天白天有人到医院里去探望了唐辉。从路姨的描述当中,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你
了。我和他们下到坑道里面地宫的事情还有遭遇,想必你已经从唐辉哪里都了解
了。我知道你和王烈之前就认识他,你们算一条道上的人了。所以,能不能别在
我面前继续遮遮掩掩的。」我说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菜汤,跟着又舀了一碗。

  听到我这样说,韩哲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道:「这本书的名字很多了。
《黎母阵图》只是它众多名字的其中之一了。此外这图书还有《母子春戏图谱》、
《宋孝武幸母图》等等一大堆的名字。当然,这些名字都是现在的人随意给它取
的而已。这图真正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了。」

  看到我皱起了眉头,韩哲一边微笑着夹了一口菜就着米饭吃了一口后方才又
开口继续了下去。

  「这本图册究竟是什么人绘制?什么时代绘制的?没人知道。不过现在这里
这本图册的原版来历我却大概了解一些。现在这套图册总共是十三张图,准确出
现的时期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也就是文革时期了。具体哪年不清楚。当时
全国各地都在搞破四旧运动,大量的古代建筑和遗迹遭到了人为的破坏,也有很
多古代墓葬被盗挖和毁损。

  这套图谱便是在那个时期从某个遗迹也许是某个古代墓葬当中被挖掘出来后
流传的。究竟是那座墓葬和古迹,说法也很多,有人说是从北京定陵里流传出来
的;也有说是从湖北江陵张居正墓或者安徽和县的霸王庙、虞姬庙里头找到的;
还有说是有人从拉萨大昭寺里偷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认为这图谱是从建阳的朱熹
墓里头发现的。总之,说什么都有,但具体的出处确实已经无法考证了。「」图
谱被发现后很快便被复刻,然后开始流传。这套图谱原本没有名字。不过因为这
套图里面的男女形象和一般的古代春宫图差异极大。你也看到了,不管原图究竟
真实想要表现的是怎样的男女性爱关系,但只要看过的人几乎百分百都会认为这
图绘制的是母子乱伦的场景。所以给这套图取名的那些人自然都把取的名字朝母
子乱伦那方面去靠了。你现在这本图册的名字叫《黎母阵图》,应该是借用了古
代黎族一个与母子乱伦有关的民间传说而取的图册名称了。「

  「那个传说?我怎么没听过?」我楞了楞。我对很多少数民族的民间传说都
知道一些。不过此刻韩哲提到的黎族关于母子乱伦的传说我却是不知道的。所以
立刻开口询问了起来。

  「嗯,传说也没什么了。故事情节很简单。大概是说古代发生了大灾难,最
后只剩下了一对母子幸存。上天为了让人类能够延续下去,所以命令这对母子结
合繁衍后代。不过儿子对于和母亲交配生育后代存在心理障碍。所以最后天神想
了个办法,在母亲的脸上画出了美丽的花纹以遮掩母亲的本来面目,让儿子认不
出是自己的母亲。这才让这对母子顺利交媾,并最终使得人类繁衍至今了。《黎
母阵图》这个名字,我估计就是照着这个传说来取的。还不错了,在我看来,这
名字至少比之前我提到的什么《母子春戏图谱》、《宋孝武幸母图》之类的名字
含蓄的多了……」

  听完韩哲的说明后,我望着桌子上摆放的这本《黎母阵图》沉默了良久。
「这图册难道就单纯的只是一本春宫图么?」

  「当然不是了……这份图中的图绘其实是一套颇为诡异的修炼法门了。当然,
图册最初出现的那几年,多数人还真就只把它当做春宫图来看待。一段时期后,
有人破解了图绘中的部分符号文字。这套图册的真实用途才逐渐被人们所知晓。」
韩哲吃饭讲究细嚼慢咽,所以比我吃的慢了许多。但此时他也吃完了碗里的米饭,
给自己舀了菜汤,一边喝一边解释道。「现在的人也发现了流传的这套图并不完
整。完整的图册是多少张同样有多种说法。有说十六张的,也有说是二十八张的。
但是因为最初的原图已经找不到了,所以究竟该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了……」

  喝完了碗里的菜汤。韩哲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我耐着性子压制着心中的种
种疑惑,帮着韩哲清理。等收拾完毕后,韩哲泡了一壶茶,给我倒了一杯后,方
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向我说明了关于这份图册的其余信息。

  「知道这套图册是某种修炼法门后,这图册也就惹出了不少麻烦。上世纪八、
九年代气功流行、特异功能之类的说法大行其道,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套图
册,不过这套图册的流传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为图册不完整,所以这
套图记录的修炼法门其实根本就是错的。加之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真正完全破
解了图册当中文字符号的真实含义。

  不少试图按照这套图册修炼的人也因此误入歧途,走火入魔。当时各地发生
的不少所谓灵异事件以及奇闻怪事中很有一些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造成的。也就
是从哪个时候起,一些像王烈他们这样的能人异士便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专门应
对这一类的事件了。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全国各地都有,彼此之间多少也都有
些交流和来往。不过说实话,这其中良莠不齐。

  王烈他们这批人是真的在做事,而有的人么……呵呵,挂羊头卖狗肉了!打
着传功、弘法的旗号,骗钱、敛财的居多了。当然了,更多的则是和唐辉他们一
样,喜欢独来独往的。毕竟,王烈他们这样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或者道行
的人,有本事,自然就比较骄傲。多数人都是不愿意受到约束的,所以自然也就
没兴趣和别人一同行事了……「意识到韩哲老毛病发作,说着说着又开始偏移到
其他地方后,我只得连忙开口设法将话题纠正回来。」你说这图册流传很广,可
我之前怎么从来就没见到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韩哲喝了一口茶解释道。「你没听说过一点也不奇怪。首先这套图册传播的
范围并不大,而且时间也很短。图册刚刚出现的时候只在很小的一个范围人群当
中流传。据说原图本身是一本残缺不全的古籍绢册,被人高价售卖到了香港,最
后在香港被复刻翻版后又反过来流入内地的。

  内地最初得到这套图册的人很多是将该图册作为古代绘画技法或者民间风俗
的研究资料而引进的。图册内本身附带的那些符号文字也引起了一些古文字学者
和历史学者的研究兴趣。因此国内最初只有极少数专业的学者才接触过这套图册。
不过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有人出于牟利的目的,曾经把这本图册当做普通的春宫
图一样盗版刊印了一批。因为这个原因,这套图册方才开始在民间有所传播。

  不过刊印的数量也不是太多,而且那次盗版之后没多久便碰上了上世纪八十
年代那次著名的『严打』运动。这套图册理所当然被作为黄色书刊遭到了严禁。
那次严打范围很广,打击力度极大,连朱德的孙子都被枪毙了。流传出来的图册
十之八九都被收缴销毁了。剩下少数几本没有被收缴的,也都被拥有者秘密保存
和收藏。所以从那之后,在内地范围内,这套图册便难得一见了。别说是你了,
我对这套图册是久仰大名了,但直到几年前,才见到这套图册的真实图绘内容。
所以你之前没听说过这套图在正常也不过了。「」你说这套图册的原图在香港?


  「在,不过现在也等于没有了!购得那套绢册原图的是香港一位收藏家。不
过因为在复刻、翻版过程中工人操作不当,绢册受损严重,没多久就因为脱色、
碳化这些原因彻底毁损了。而首次复刻的册数据说只有不足百册,那个版本的图
册在图书收藏市场很抢手了,现在价格炒的很高。而现在你手里这本图册,都是
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翻印的版本了。」韩哲说完,喝了一口茶。

  「既然这图册是禁书,上次严打后被收缴的干干净净,现在已经非常罕见了,
林美美又是怎么得到呢?」我总算大致了解了这本《黎母阵图》的由来后,忍不
住开口询问起了韩哲。

  「嘿嘿,如果你早些日子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也是不知道的。可你现在问
我,我还就真能给你比较明确的回答了!不瞒你说了,我和王烈之前出去的那些
天,还就是为了调查你战友和林美美他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常。」韩哲一边
微笑着,一边起身,从他床头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提包。跟着坐回了椅子后,
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类似传单一样的东西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制作有些粗糙的宣传资料。上面写着某某教授、某某
导师、净化心灵、生命科学、增强自信之类的文字。我一看内容便清楚,这居然
是一份灵修培训班的宣传资料。我当记者的时候,灵修这种行当刚刚兴起,我对
这东西没太大兴趣,不过当时我的同事采访调查过相关人员和这一新兴产业,我
曾经也帮着整理过相关的采访资料。所以此刻见到宣传单的内容,我便知道这是
什么东西了。

  「衣食无忧,生活舒适。可能觉得无聊,林美美两年前偷偷参加了一个所谓
的灵修班。你是记者,现在的那些灵修班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应该很清楚。多数
都是是骗钱骗色的混混了。」韩哲淡淡的说明着。

  「不过林美美参加的这个灵修培训班的导师李勇却和那些骗子不太一样了。
这个人我和王烈都认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我们是同一种人了。」

  「同一种人?你的意思是说,他拥有和王烈一样的特异功能?」我抬头望着
韩哲确认道。

  「差不多了。不过……他和我们却不是一条道上的!他是另一边的人,和我
们这些人一贯不对付了。我们和他们之间彼此敌视,甚至发生过冲突。」

  韩哲说的含蓄,但我还是明白了韩哲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利用自身能
力为自己谋取私利的邪道?」

  韩哲嘿嘿的笑了起来。「先声明,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讲了!免得将来
你说我诱导你了!怎么说呢……在我看来,所谓的正、邪其实都是相对的。没有
人会觉得自己是坏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
找到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就拿王烈来说吧……他自认为嫉恶如仇,喜欢管闲
事。知道哪里出了诸如阴妖、鬼祟之类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灭杀的。这
样说的话,他应该算是个好人了吧?可他平时又干了什么?

  那家伙是放贷款的,据我所知,像高利贷这样的买卖,他私下里没少做。因
为还不起款,被他逼到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了。这样一来,你能说他是好人么?
还有叶桐那小子,人长的帅。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了。不考虑他降妖伏魔的本事,
他最擅长的应该就是玩弄女性感情了。这就叫道德败坏!可你又真的能把坏人的
帽子扣到他的脑袋上么?所以了……在我们看来,李勇那些人的想法和做的事情
是不对的!而李勇他们则觉得王烈和我们这些人多管闲事了。因为这个原因,我
们和他们彼此之间都没资格给对方扣帽子,下定论。是不是邪道,还得你自己去
判断了。「听到韩哲如此说,我颇有些意外。但想到他是一个修禅的居士,却又
觉得释然了。

  「你给我看这份灵修宣传资料,想必林美美母子最后变成那个样子,应该是
和你提到的这个李勇有关了。不过,参加那个李勇灵修班的应该不止林美美一个
人吧?其他人怎么就没有和林美美一样变成那种怪物呢?」我开口询问着。要知
道这两年我们这座城市并未发生过太多的人命案。老卢家里出事,是上了本地新
闻头条的。假如其他人也发生了类似于林美美那样事情,我肯定会听到一些传闻
的。

  韩哲喝了一口茶后回答道。「你听我慢慢说了。你那个叫卢志航的战友的死,
还有他老婆林美美后来变成怪物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我和王烈这些日
子跑了不少地方,好不容易才把这事情里头的很多关联给弄清楚了。你知道当初
王烈为什么跑到医院里去找你么?」

  听到韩哲说起我第一次见到王烈的情形,我楞了楞,答复道。「他说是为了
我们上期杂志刊登的照片了。可那些照片都是老卢旅游时候拍摄的,其实和我没
太大关系了!」

  韩哲用手指头敲打着茶几的几面说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对你那个战友而
言,拍那些照片不过是旅途之中的随性之举。假如那些照片他只是个人收藏的话,
我想也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了。可关键是,那些照片最后上了你们的杂志。
被公开了之后,才引来了后面的麻烦!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战友是运气好,还是运
气背了。居然让他撞进了那座村庄!那几张照片中的人和地方是很多人试图隐藏
同时也是很多人正在寻找的,这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些人在内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想要说明什么啊!」听到韩哲此刻在我面前又提起
了那几张照片的问题,我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唉……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嗯,我简单点说吧。现在有那么一伙人总痴心
妄想着达成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比如羽化成仙,长生不死之类的。本来么,他
们怎么想也是他们的自由,但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随意的伤害他
人甚至于残害无辜者的生命。这样一来,他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引起大多数人的
不满和反对了。这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们秘密建立了一个组织团伙!

  这个团伙组织极为隐秘,许多年来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王烈和我们还
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一直想要摧毁这个组织团伙。但这个团伙组织的核心成员
们却始终飘忽不定,不断的改变他们的居住场所。我们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和他们
接触了好多次,但却始终无法彻底瓦解他们。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就在于我们从来
都没能成功堵住他们的那几个首脑成员!如果不能除掉那几个家伙,他们就能一
次又一次的重新建立起他们的外围组织,并不断的发展壮大。你知道你战友照片
中拍到了什么?他拍到的那个穿着奇特民族服饰的男人就是这个团伙当中最重要
的一个核心成员!「」这……有这样的秘密团伙和组织,政府难道不知道么?他
们难道不管?「听到这里,我方才真正明白了王烈那家伙找上我的真实原因了。
那家伙真正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打探照片中那个皮肤白皙的青年男子的下落了。

  「要真的了解这个组织的情况,政府当然会管!可我也跟你说了,这个组织
隐藏很深,政府或许了解一点情况,但那些情况显然还不足以引起官方的重视。
最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当中有人和政府高层的某些人似乎也有着千丝
万缕的联系。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总能顺利的避开官方的注意和关注。所以迄今
为止,我们看不到任何官方打算插手的迹象了。」韩哲一边摇头,一边解释了我
的问题。

  「你、你是说,因为我把有那个男人相貌的照片发到了我们杂志上,这才导
致了老卢那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此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差不多吧!因为李勇碰巧就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林美美参加了他的灵
修班,对于李勇而言,以他的本事用某种方式影响和控制林美美并不是很难的一
件事。不过我认为他一开始应该没有刻意预谋要林美美杀掉你的战友了。只是你
战友凑巧拍摄下了那个男人的照片,你又在无意当中将照片放到了杂志上公开了
出来。他为了防止那张照片的准确拍摄地点外泄,所以才临时教唆林美美对你的
战友实施了血祭。」

  见到我此刻悔不当初的表情,韩哲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
你了解这其中的过程后一定很自责了。不过在我看来,从林美美参加了李勇开设
的那个灵修班的那一天起,你战友家庭的悲剧就已经无法避免了。他被林美美血
祭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我计算过,林美美实施血祭的时机并不合适,最合适的
时机应该是在她儿子正式满十六岁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李勇我太了解了,那家伙不可能会算错时间的,林美美匆忙血祭了你的战友,
只可能是受到了李勇指使后的灭口行为。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将你战友惨死的责
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而这份图册,应该就是李勇刻意交给林美美的了!这样的事,
他做了不止一次了。一旦碰上像林美美这样条件符合的女性,他从来都不会放过
的……「我垂头丧气的坐在韩哲面前,想了很久,抬头问道。」这个组织,还有
你说的这个李勇,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林美美符合他们的什么条件?怎么
就盯上了她,给了她那本图册呢?「

  「还能干什么?我之前不都给你说了,他们就是一群疯子狂人!幻想着羽化
成仙、长生不死了!」韩哲一边摇头,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望着我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法门了。他们的那套东西究竟是如何弄的,我是不知道
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到现在为止,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没人能长生不死,
自然也没谁能羽化成仙了。反倒是许多像林美美这样受到他们蛊惑的人一个个的
都成了他们那套法门的牺牲品。至于他们盯上林美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林美
美有儿子,而她儿子未满十六岁!符合他们那套法门的修炼条件了……」

  我拧着眉头不解的望着韩哲。

  韩哲指了指此刻摆放在茶几上的那本《黎母阵图》道。「根子还是在这套图
册上面了。在过去,那个秘密组织是不存在的。后来出现的时间,则是在这套图
谱流传出来之后的事情了。」说道这里,韩振顿了顿,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
「严平,我想知道你对近亲乱伦这档子事究竟是个什么看法?」

  我哪里想到韩哲会突然问起我这么一个问题。所以也没多想就直接随意的回
答了两句:「违反社会道德,而且不利于人类的繁衍生息。」

  韩哲扬了扬眉毛。「这是现代人通过科学研究得出的结论了!不过在古代,
尤其是上古时期,那个时代的人却不是这样一种认识。无论东西方的神话传说当
中,都存在大量关于近亲乱伦的记载和描述。黎族的那个传说我已经给你讲过了。
希腊神话里面乌拉诺斯和他的母亲大地母神盖亚母子乱伦生下众神的传说你肯定
是知道的。圣经当中也有关于罗得和自己两个女儿父女乱伦的记载。

  至于古代埃及那边,兄妹乱伦更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我们中国的古代传说
当中近亲乱伦的传说和记载也都多的是了。具体原因,各不相同,但强调所谓血
统的纯正这一点上,却都有异曲同工之处。这其中尤其以母子乱伦为最,毕竟儿
子就是由母亲的身体当中诞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比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更为亲
密和接近的了。所以有一种看法,母子交媾是神圣的行为,而产生的后代才是血
统最为一致而且最为纯正的存在。持这种看法的人认为,通过维持纯正的血统再
加上某种修炼法门作为外来助力,人便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乃至于成为神一般
的存在,最终得到永恒的生命。「」我明白了……他们盯上林美美的目的是想让
林美美母子修炼他们的那个什么法门,以实践他们的那套歪理邪说?「我此刻方
才恍然大悟。」但,但这样真的有效果?「

  韩哲撇着嘴摇了摇头。「不好说了。林美美和他儿子身体上的变化你也是看
到了的!这几年来,类似于林美美母子这样的,我们撞上好几对了。怎么说呢?
我感觉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我们认为她们变成了妖怪,而且一次比一次妖化的
更加厉害!但那些家伙却认为他们是在造神,而且觉得他们的尝试越来越接近成
功!而他们的那套法门很多东西便来自于这套古代图谱了。我们这些人在研究各
种阵法和道术,并不断的推陈出新;他们同样也在推演和完善他们的那些学说和
理论。并不断的创造出更加可怕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希望能够
尽早找到他们的那些核心成员并阻止他们的这些疯狂举动了……」

  「难怪了……最近我总被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跟踪,那些人跟踪我的目的没准
和王烈还有你们的原因是一样的了。」

  「有可能了,正在寻找这个秘密社团的大有人在了。绝不止有我和王烈我们
这些人……不过,目的却不一定都和我们一样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行动了。据我了
解,有些是为了复仇,毕竟他们歪门邪道的事情干了很多,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对
他们是恨之入骨的!还有的则是盯上了他们手中掌握的那些邪术法门。嗯……对
了,能不能告诉我,除了王烈之外,都还有什么人跟踪过你了?我和王烈认识的
人不少,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可能的麻烦了。」

  「王烈来找我的第二天,我就在医院后面的巷子里碰到了一个年轻女人……」

  不知不觉当中,我和韩哲交谈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天色发白,清晨的光线照
射进房间之后我们两人才意识到这次交谈居然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韩哲虽然清楚我还有很多的需要他来解答的疑问,但他还是主动示意终止了
我和他的这一次谈话。理由是他很疲倦,想要休息了。

  出于基本的礼貌,我当然不可能继续赖在他这里追问不休了。所以当韩哲委
婉的表示了逐客的态度后,我终究还是压制住了继续交谈的期望,向韩哲告辞后
转身离开了天妇宫。

  返回住所的路上,我不断的消化着这个晚上从韩哲这里得到的各种信息。脑
袋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类似于邪教团伙的秘密结社……对血脉的原始崇拜……让人妖化变异的诡
异法门……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牵扯进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里头了?」

  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到了住所,我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然后往床上一躺。

  「不管那么多了,熬了一整夜。现在的我补瞌睡是第一位的。醒了下午抽空
还是先去编辑部点个卯。虽然之前主任嘴上说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了,但谁知道我
旷工的日子久了,编辑部里面又会出些什么针对我的幺蛾子事情啊。那些乱七八
糟的事情终究没有饭碗重要了,工作要耍没了,我难道还真的跑去跟着阿光混黑
社会啊?」

  就这样,我脑子里计划着今天之后的日程安排,不知不觉当中便进入了深度
睡眠的状态……

              第三十六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被预先设定好的闹钟吵醒了。虽然没有睡够,但我还是
强迫自己生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为了消除睡意,我接着钻进了浴室,任凭冷水
冲刷着身体。在多少清醒了一下头脑后我站在镜子前漫不经心的拿着刮胡刀刮胡
子。

  数日未到编辑部报到了,这次过去点卯虽然只是应景,但整理一下基本的仪
容还是需要的。刮着、刮着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瞳孔当中曾经出现过的金色光辉好
像又一次浮现了出来。我清晰的看见,镜子当中,我黑色瞳孔的周围竟然出现了
一圈淡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金黄色光圈……

  我有些惊讶,急忙将脸直接凑到镜子跟前,鼻尖几乎都要贴到镜面上了。

  「怎、怎么回事?这金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不、不会吧?眼睛发黄是肝脏不
好的症状!难道我这段时间酒喝多了,直接导致肝脏出了问题?不、不对……肝
脏不好导致眼睛发黄应该是眼白部分发黄才对啊。我怎么就只有瞳孔周围那一小
圈呈现出了淡淡的金黄色,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没问题?」

  我呆呆的站在镜子前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我有些神经质般的运动了一下身
体和四肢,静下心来感觉了一阵,并未发觉身体哪里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我皱
了皱眉,望着镜子当中自己的摸样考虑着。「去年编辑部组织体检我什么问题都
没有的。嗯,记得今年的体检时间快到了,到时候检查过后再看看吧。」随即便
又将这事情给放下了。

  刮完了胡子、洗漱完毕后。我穿好了衣服,下楼赶公交车来到了编辑部。刚
刚一进门,就正好碰上主任大人和老邬两人从老邬的办公室里一边交谈着,一边
走了出来。老邬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我,跟着双眼放光,嘴里就嚷嚷了起来。

  「主任,你看!严平这不是来了么?」

  主任此时方才注意到我出现在了编辑部内,跟着便以与其此时臃肿身材极不
符合的超高移动速度冲到了我的面前。

  「小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不出现。我可就要跑你家里去抓
你了!」

  望着主任此刻明显有些激动的表情,我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主任,这
怎么啦?我记得是你告诉我来不来编辑部都无所谓的啊?」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啊!可允许你不来的前提是你要把你负责的栏目给及时
搞出来啊!这期离出版就剩不到两个星期了。其他部门负责的版面都出来了……
你负责的户外运动专栏呢?你难道想咱们这期杂志缺页啊?」主任的眼睛瞪得溜
圆。

  我听到主任如此说,猛的一拍脑门。我是真把这档子事情给忘记了……

  「你这边的内容拿不出来,美编、排版、页面布局、前后目录这些都不敢开
工啊,这就剩十来天了,后面还有审阅、校订这些工作都要花时间,再后面还有
印刷那些。你是想让大伙急死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把这事情给搞定!两天,两天之内……」
最终,在主任大人接连不断、喋喋不休的声波攻击之下,我急忙丢下了对主任大
人的承诺之后落荒而逃。

  「怎么办?」

  我慌不择路的从楼梯间跑下了楼。「本来在坑道里,强子配合拍摄的那些照
片只要不说明具体拍摄地点,应该是可以拿来使用的。可大家从水里潜水逃生的
时候,路姨帮我背着的背包进了水,相机连带里头的照片数据一块都报销了。之
后几天净是忙着忙那的善后,哪里有机会和时间去搜集新的专栏素材啊!这一切
都是周静宜那个娘们儿造成的……要不是她神经病犯了,让我跑凤凰山坑道里去
搜集素材,哪里会摊上那些个倒霉事情!」

  「对了,这个专栏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专栏的选材和制作问题上,她
也是负责人之一了。而且这个专栏是她们公司专门出钱制作的……现在杂志定稿
时间紧迫,凭什么我一个人把这问题给扛下来?而且就算我现在立刻、马上跑出
去随便找地方拍照、采编,要不经过她的认可,还是没法子确定的!不行……我
现在就得去找她,立刻把这事情给了了……」

  接着,我又想到了周静宜这几天的情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那诡异地宫里头逃出来之后,幸运逃出来的人们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路昭惠、路姨忙着救治唐先生、封锁消息、消除影响,同时打点、处理各方关系
给事情善后,还抽时间帮我把严光给弄了出来。卢老三、罗镇东那些人也都陪着、
跟在路姨身边忙前忙后,我除了处理严光的事情之外,也临时充当了路姨的跟班,
跑腿。

  就只有周静宜这个女人,安全出来之后,就和众人在霄坪镇上呆了一个晚上,
接着就独自一个人跑的没影了,丝毫就没有和众人曾经同舟共济过的那种觉悟。
路姨空闲的时候挂念她,抽空给她打了电话,结果那女人居然用手机给路姨传了
一段她在高级宾馆里头吃大餐、游泳、泡温泉休闲的视频。

  路姨是放心了,我则被气了个半死!下坑道遭遇了那么多倒霉事情,还死了
好些人,大家伙出来后都在跑上跑下的处理首尾。她凭什么一个人就可以置身事
外般逍遥享受?想到这里,我坚定了一定要把她也拖下水、陪着我一块承担编辑
部这边责任的念头。

  跟着我便冲到了一楼。周静宜虽然是单独行动,不过她此刻的所在倒是通知
了我和路昭惠。我便打算跑到她现在呆着的温泉宾馆去找她的麻烦了。

  走出商务楼,在街边站了十来分钟都没见到出租车,我没办法,只能沿着街
边一路朝附近的车站步行,一边考虑着如何在附近山区哪里能找到比较合适的景
区之类的补拍户外运动照片以应付这期杂志的专栏稿件。结果没走几步,便有一
辆车停到了我身侧的路边,一个西装领带、衣冠楚楚的男子从车上钻了出来,喊
住了我。

  「严平,总算找着你了!」

  我扭头一看,诧异了一下,半天才认出了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盗墓者们的头
目贺强。之前在地宫当中,这家伙穿着花衬衣,带着金项链,胡子拉扎、头发蓬
乱,整个就一江湖混混的形象。而此刻这幅正装的摸样我却是头次见着,除了穿
着大变化外,胡子也刮干净了,头发也理成了平头。显得干净整洁。彻底颠覆之
前他在我心中的那种江湖中人的认知。

  从地宫出来后的次日,路姨那边得到准确的消息。李老板和贺强这批人也成
功的从地宫当中逃了出来。不过相比之下,他们那组人比之唐先生带队的这组损
失要惨重的多。最终活着逃出地宫的除了李老板、贺强外,就只寥寥数人而已。
而且作为老板的李朝也在逃亡过程中受了重伤,总算贺强是个极讲江湖道义的人,
在最危险的时刻也坚守着和李朝之间的雇佣合同,硬生生把他从那地方给拖了出
来。李朝这位大老板的小命只怕就交代在那可怕的地方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路昭惠一直在出面处理相关的善后事宜。真正作为老板
的李朝则只能安心静养。贺强此前遵照路昭惠的安排,一直守在李朝的身边看护,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才是首次和他再次见面了。

  虽然我和强子还有周静宜被卷入他们行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贺强强
行扣留下了我和强子。但对于贺强这个人,我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和仇视。虽然
接触不多,我却明白此人极重信用,而且很讲义气。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一个
值得结交的人了。现在见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颇为意外。

  贺强下了车,三两步冲到了我的面前。嘿嘿的笑道。「刚到你们编辑部找你,
结果你不在,好在你没走远了。否则我这可白跑一趟了。」

  我听到贺强如此说,有些莫名其妙。「你找我做什么?对了,我听路姨说,
你不是一直陪在李老板身边么?」

  「正是路太太让我过来找你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上车聊……」说
完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伸手便把我扯到了他的车上。我听到他说是路昭惠安排
过来找我的,想着路姨应该不会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举动,我也就没有反抗,由着
贺强把我拉上了车。一上车,开车的司机扭过头来朝我笑了笑,我一看,居然是
卢老三,见到他后,我算彻底安下了心。经过了地宫这一趟,卢老三、罗镇东这
批人算是和我还有强子结下了生死交情。他们在的话,我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上了车,卢老三随即发动了车辆。我打量了一下卢老三此刻的装扮,卢老三
此刻也和贺强一般,西装革履,彻底给人一种改头换面般的感觉,随即开口调侃
道:「哥几个发财啦?现在这样子,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发什么财啊?大家都刚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哪里有时间发财!不过承蒙路
太太看的起,觉得我们这些兄弟信的过,这不把我们全都给安排进了万美集团。
现在我们哥几个算转行了,以后就跟着李老板和路太太干了。」贺强显然没注意
到我言语当中的调侃。在地宫的时候,我从名叫阿灿的盗墓者口中也了解到了贺
强之所以愿意接受李朝雇佣的原因之一便是希望借机会接近李朝以漂白身份。

  「我听路姨说,李老板之所以能活着出来,还多亏了你!进了万美集团,想
必贺老板肯定受到重用了吧?」虽然我不反感贺强,但心里终究还是对他扣留我
和强子多少存在一些芥蒂,所以还是继续借机拿他说事。

  此时的贺强终于听出了我话语中的挖苦语气。不过或者是因为他确实感觉到
有些对不住我和强子,又因为他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的原因,并未对我嘲讽的意
思流露出不满。反倒是红着脸告之了我他如今的身份。

  「勉强算是吧,路太太给了我个安保部主任的职务。一块下去的兄弟也都跟
着一起进了安保部。不过我知道路太太其实最看重的是你了,不过你拒绝了。这
职务才落到了我的头上,严平啊……我就不明白了。那破编辑部有啥好待的?你
对路太太有救命之恩,进了万美集团有她老人家照着,不比当个穷编辑强?」

  路昭惠确实向我提出过让我离开编辑部进入万美集团的要求,而且给我开出
了不菲的年薪和诱人的职位。但我出于某种虚幻的自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邀
请。我很清楚,路昭惠如此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报恩的心理,但我却没有
受人恩惠的习惯。所以,尽管路昭惠同我说了几次,我都坚决的拒绝了。此刻听
到贺强提起这事,我不愿意和他多谈,只得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来找我的原因
方面来。

  「贺老大,我敬你是条汉子。这事你就别多管了成不?你还是告诉我,你跑
来找我究竟什么事吧?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头疼!主任向我催稿呢!本来进坑道里
我就是为了那事的,结果碰上了你们,我搜集的素材全完了。我现在出来就是要
急着找人商量怎么应付这期杂志稿件的问题。真没时间和你们耽误的。」

  贺强听了,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把你还有你两个朋友牵扯进来是我对不住
你们了。不过具体什么事情找你,我也不知道了。你只有一会见了路太太问她了。
是她让我来找你的。现在她是我们真正的老板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了。」

  听到贺强如此说,我算彻底熄了从他们嘴里打听情况的打算。而且我也很好
奇路姨此刻突然安排人来找我的原因。之前她出面帮我解决了严光的事情后到现
在两天都没有再联系过我了,此刻却急匆匆的安排贺强直接来接我,应该有她的
理由了。意识到这点之后,我也就闭上了嘴,静静的坐在车后,任由卢老三开车
载着我前往同路姨见面的地点。

  路姨自从从霄坪镇来到我所居住的城市后便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其子李朝
的万美集团在本市也并无分支机构或者产业。而在她最初来到坑道和李朝汇合后
的原计划当中,也根本没有在本市的任何日程安排。现在逗留在本地纯属意外,
不过也正因为是意外,她刻意避开了政府部门,而选择了依靠她自己的人际关系
在本市活动。

  在进入市区将唐先生紧急送进医院急救后,她和卢老三等人跟着我跑到了染
坊街严光的地头上找了家宾馆将就了一晚。次日,她联系上了一个本地已经退居
二线了的老领导。该老领导为她和卢老三安排了新的住所。结果本地政府部门某
些人员的嗅觉颇为灵敏,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背景以及她正在本市逗留的
消息,跟着便纷纷上门跑来拜访。因为这个原因,路姨只得立刻再次更换了住所
……

  在车上,贺强也对那些政府官员们「敏感」的探知能力感到了震惊。从他嘴
中得知,路姨刚换了新地方,就睡了一个晚上,便又被本地的诸位人民公仆所
「感知」,对此路姨是不厌其烦,只能第四次更换了落脚地。而现在他们带我去
的地方,便是路姨新的暂住地了。

  卢老三将车开进了市郊。最后停在了一家休闲山庄的停车场内。下车后,我
跟着贺强来到了位于这所山庄内最里面的一座独栋小楼之前。门前守卫的人我也
认识,居然正是曾经在地宫当中私下里对周静宜和路姨两人评头论足的阿灿。此
时的阿灿也是一样彻底改头换面,他对我还有印象,见到我和贺强一同到来,善
意的向我打了声招呼。跟着便让开路,将我和贺强放进了大门入口。

  贺强领着我上到二楼,跟着推开了一扇房门。我一进房间便看见路昭惠坐在
房屋靠窗的一张的藤椅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出神,表情显得异常的严肃甚至于
愤怒!

  见到路昭惠此刻的模样,我禁不住心里发虚!现在的我对路昭惠的感觉颇为
奇特。一方面,我知道她和李朝之间母子的不伦关系,多少对她是有些鄙视的。
但另一方面,通过地宫当中共同的经历,我又和她建立起了颇为亲密的私人关系。
因为她年长,我将她视为了长辈。而她意识到这点后也毫不客气的便将自己放在
了我长辈的位置之上。之后她又出力将严光从看守所里弄了出来,更坐实了她在
我和严光面前长者的地位!前两天严光出来后,我带严光来见过她一次,算是向
她表达感谢之意。

  结果她倒好,居然真的将我和严光当成了她的子侄辈,好好教育了一通。无
非就是说严光走的路走错了,而我这个当哥哥也没尽到当兄长的责任,居然任由
弟弟走了黑道。或许是因为知道路昭惠的能量,又或者是明白因为自己能出来全
靠了路昭惠,还有可能是因为路昭惠那唠唠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数年前去世的婶娘。
一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严光居然被路昭惠训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严光如
此,我也只能陪着他一起低头认错。如此一来,我不知不觉当中便在路昭惠面前
矮了一头。

  此刻见到她一脸寒霜的表情,我没有来的感觉到了一种害怕。这种感觉对我
而言颇为陌生,在过去,也只有少年时在生气的婶娘面前曾有过类似的体会。但
现在这种感受则从婶娘那边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路昭惠的身上……

  路昭惠在扭头看见我进来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这让我意识到她的愤怒
并非针对我而产生。我也因此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坐吧。」路昭惠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对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然后抬手示
意让贺强离开。贺强二话不说,在向路昭惠点头示意后,立刻从门口退了出去,
顺道还带上了房门。我则依照路昭惠的指示,在沙发上找地方坐了下来。

  路昭惠在我侧面的沙发坐下后径直开了口。「突然把你找过来,是想让你和
你弟弟阿光帮我办点事情了。」

  我楞了楞,不解的回答道:「路姨,我的电话你是有的。什么事情电话里给
我支会一声不就行了。让贺老大把我接过来有必要么?」

  「我要你和阿光办的事情电话里不方便说了。所以我才让贺强特地跑了这一
趟,把你叫过来当面交代了。」路昭惠一边说,一边动手从茶几上的茶壶内给我
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我的面前。见到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随即进一步说明了
她找我来的具体原因。

  「贺强他们都是外地人,在这里没路子,更没消息渠道。而你和阿光是本地
人,阿光更是这里的地头蛇了!所以我需要你和他想办法替我在市里头找人了!」

  「找什么人?」

  「曹子轩!你应该见过他的,就是在地宫里面一直跟在小朝身边的那个戴眼
镜的!」

  「我记得他不是一直跟在李老板身边,出来的时候也在的么?」听到路昭惠
要我找的人居然是曹子轩,我当即呆住了,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之前一直都在,但昨天晚上忽然失踪了!阿平,小朝之所以会下凤凰山坑
道的原因,唐辉之前应该告诉过你了吧!」路昭惠当然明白我此刻的疑惑,见到
我点头,便又立刻开始向我解释她此刻让我找人的缘由起来。

  「本来他并没有确定挖掘地点的。都是因为王森的建议,他才最终选择了这
个地方。结果你也是知道的,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古代墓葬。和小朝汇合后,
我立刻就通知外面的人去找王森,结果王森现在已经没了踪影。看来唐辉说的王
森在利用小朝这个事情,应该是没错的了。」

  「那应该动员人手去找王森啊,怎么又让我和阿光帮你找曹子轩呢?」

  「唐辉怀疑在下去的人员当中应该有人是王森刻意安插进来的。而曹子轩应
该就是王森的人了。」见到此刻我不以为然的神情后,路昭惠立刻进行了补充。

  「你不知道,当初我们认识王森,就是曹子轩居中介绍的。我曾经怀疑过很
多人,甚至包括你还有唐辉,但直到昨天晚上曹子轩突然失踪,我才最终确定,
他就是王森安插在我们队伍当中的卧底了。你可能不知道,曹子轩失踪的时候,
还顺走了我们两组人好不容易从那里面带出来的全部东西!他选择昨天失踪的目
的很明确,在和我们这一组人汇合前,他都还一直跟在小朝的身边,原因就是小
朝那一组人身上只带了从哪里面拿出来东西的一部分。而和我们这组汇合后,他
才能顺利的把我们带出来的东西一网打尽的都拿走……而王森的目的,恐怕就在
我们带出来的东西当中。」

  「可我记得,那石碑下面的东西你们也没拿完吧?而且路上因为逃命,还丢
弃了一些。王森又怎么能确定他想要的东西被我们带出来了,然后指使曹子轩携
带潜逃呢?曹子轩带着东西失踪,也很可能是见财起意,想着独吞财物吧?」我
忍不住指出了路昭惠此时推测当中的漏洞。

  听到我的分析,路昭惠楞了一下,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后,可能是觉得我说的
也有道理,跟着点了点头,不过抬起头后还是坚持了她对我要求。「不管曹子轩
带着东西逃走是受王森指使,还是他自己贪图财物。对他的这种行为,我是肯定
无法容忍的了!所以,我还是需要你和阿光帮忙设法找到他。」

  望着路昭惠此刻期待的眼神,我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事情你不好
安排警察那边去做。曹子轩知道你们在凤凰山里头都干了些什么,而且那些东西
都是古董和文物。一旦落到警察手里,这事情终究还是会传扬出去。还就只有阿
光那帮人合适了。成,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出去联系阿光,让他把手下的兄弟都
派出去找人。他这次能出来,都是靠了你,你让他做事,他肯定没二话的。」

  路昭惠表情郑重的说道。「阿光被警察抓进去,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小朝把你
和强子给扣在里头了。所以,我帮忙把他弄出来原本就理所当然的,这件事上,
不存在我帮了他的说法。所以这次让你和他帮忙找人,我肯定是不会让他和他手
下的人白忙活一场的。我之所以找你,而没有直接去找阿光。是因为我们家的身
份和情况你也都知道了。上次你带阿光来见我是道谢,另当别论。而现在是委托
他帮我办事,我反倒不方便直接和他有什么接触和往来。

  所以我才打算通过你去联系他了。官场上人的本事你这几天也该见识过了。
我到哪里,他们就能找到哪里。假如我还继续和阿光有什么直接的接触,难免会
有别有用心的因此而借题发挥的。而你就不同了,虽然你是阿光的哥哥,但你是
正派人。即便和你公开来往,也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的。告诉阿光,找到了人
和东西,他路姨必然有重酬!找不到东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即便没有找到,
凡是出力找人了的人,我也会支付给他们辛苦费的。「明白了路昭惠此时开出的
价码,我有些意外。尤其是对于她所说的」找不到东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这
句话尤其难以理解。

  「路姨,假如曹子轩真像你所说的是王森安排进来的卧底,那么他们所图谋
的物品不是更为重要么?真的只用找人么?」我轻轻的试探了一句。

  路昭惠听到我的试探后,脸上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来,保养的极为漂亮的脸
蛋上露出了一丝迟疑及扭捏的表情来。见到路昭惠此刻的表情,我瞬间心里明白
了大半。

  路昭惠和李朝之间存在的那种关系我是在无意当中发现的。见到后,我对此
保持了沉默,即便在未知生死的逃亡路上,我也未曾在路昭惠面前露出哪怕一星
半点,其他人哪里我自然更是没有露出口风的。所以路昭惠并不知道我曾亲眼目
睹她和李朝之间母子乱伦的事情。而曹子轩的身份颇为特殊,似乎类似于李朝的
秘书或者跟班之类的身份。

  因此我怀疑,曹子轩对于路昭惠和李朝之间的那种超越正常母子的「特殊」
关系应该多少是有所察觉的。而路昭惠对此是心知肚明。所以曹子轩的失踪,或
者说背叛对于她们而言,最害怕的还不是李朝盗墓行为的暴露,真正要防止的应
该是这对母子「事实关系」的外泄了。因此,曹子轩裹挟带走的那些从地宫当中
的珍宝对于她而言远没有保住这一秘密来的重要了。

  而她之所以找上我和严光,一则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下,严光那伙人是她在本
地唯一可以放心利用的势力。二则是我和严光这些人都是她们那个圈子之外的人。
对于她和她周围的人际圈子以往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便曹子轩在被我们找到后向
我们透露出了这一消息,我们一则很难相信曹子轩,二则事不关己,三则即便我
们当中有人嘴里漏风传扬了出去,这消息也只会成为民间的所谓「谣传」,而不
具备任何的可信度……

  当过多年记者的我也不禁对路昭惠此刻考虑问题的严谨和周密感觉到了佩服。

  而路昭惠当然不知道我对她竭力寻找曹子轩的真实原因已经有所察觉了,仍
在皱眉思考着如何给我一个合理的且不会引起我怀疑的解释。过了好一阵,她才
开口说道:「那地宫里面的事情太过诡异和可怕了!我是不打算再和那些事情有
任何的牵连了。所以,东西什么的,没了也就没了!从此和我还有小朝再无瓜葛。
只是被人利用,这口气我咽不下,所以曹子轩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既然路昭惠此时找到了这样一个「看似合理」的说法,我也就借坡下驴,当
着她的面表示了「理解」,随即起身准备离开去找严光落实此事。路昭惠却又忽
然让我坐下来,询问起了我前往编辑部后为何又匆匆离开的原因。对此我自然也
没必要隐瞒什么,随即将编辑部向我催要专栏稿件,以及我打算扯上周静宜一块
下水的念头都告诉了路昭惠。

  路昭惠听后莞尔一笑。「你是男人,怎么就这么没有担当呢?这样的事情也
要把静宜给扯住不放?」

  路昭惠是女人,在面对男性的时候天然的站在了同为女性的周静宜一边,这
是很正常的。所以对于此刻路昭惠流露出的对周静宜明显的偏袒态度我一点也不
奇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在路昭惠面前落下一个「没有担当」的名
头,所以立刻对我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辩护。

  「路姨,话不能这么说!原本照我的意思,这个专栏内容当时找个附近的风
景名胜区拍摄一下也就能够交差了。可那丫头非要专栏内容显得与众不同,特立
独行!甚至于强迫我跑到那个废弃矿坑里头去采集素材!现在好了……采集的素
材全完了,而且在里头耽误了好些天,连命都差点没了。现在编辑部逼着我要稿
子,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么?我不拖她下水,我找谁……」

  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居然说不下去,呆立在了当
场。

  路昭惠显然没有注意到我此刻巨大的心理变化。见到我替自己辩护,笑着向
我提出了解决我眼前问题的建议。

  「你还是别去找静宜的麻烦了!她现在恐怕比你还烦呢,发那些视频和照片
说明她在努力给自己减压呢!我是女人,我很清楚女人什么时候惹得,什么时候
惹不得的!你现在去找她,肯定会被她骂的狗血淋头的。一旦让她产生了对你的
不满,再想亲近,很难了!我认识几个国家地理的人,一会我和他们联系一下,
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他们杂志近期未被采纳的采访资料和素材了。虽然未被采纳,
但那些可都是极其专业的人员整理出来的,用来应付你们杂志的这种业余专栏栏
目应该绰绰有余了。你看怎么样?觉得可以的话,我就安排人尽快把资料和素材
这些给送过来。」

  我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喏喏的对路昭惠的建议表示了赞同后,便连忙借口尽
早落实安排严光去找人的由头快速的离开了路昭惠此刻暂住的山庄。

  在卢老三送我返回的车上,我的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李朝和路昭
惠被王森利用了!我这次下坑道何尝不是在无意当中被某个人所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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