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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作者] 【明雪仙子传】(第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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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雪仙子传】(第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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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15日首发第一会所
作者:郡主
谢绝转载


  第九十襄乱世烟火,一瞬而美

  醉花楼一处房间,正有人在下棋,下棋的人不闻窗外事,眼里只有棋局纵横
对杀,大藩轻轻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道:「老夫年少之时,也如旁人一样,
怎么唯独你没去?」

  宋睿摇头一笑道:「我这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此时恭敬站在旁边,更有几分别样魅力,从容一笑道:
「非是我故作清高,不图享乐,换做从前亦是身经花丛无数,遍尝群芳,此时此
刻已然醉倒莺歌燕舞中了,可自来了穆府之后,亲眼得见天上冰清玉洁的仙子,
一见惊为天人,仙子已为宋捷心中女神,故而才没有沉醉其中。」

  大藩闻言不禁道:「由来虎父无犬子,老弟的爱子,其眼光之好,可比你要
强太多了。」

  宋睿提起黑子落下,手拂衣袖道:「那是,他可比我要强太多了。」

  大藩目中神色一变,缓声道:「可也就是几分眼高于顶了。」

  宋睿含笑不语,宋捷抱拳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宋睿拍腿笑道:「遇上那等绝色仙子,也难怪我儿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忠言
逆耳,你穆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的。」

  宋捷微微低头,谢了一礼,大藩沉吟不语,专心致志瞧着棋盘又落一子,看
似有意无意道:「听说老弟向龙城求亲了?」

  宋睿一派处事不惊,为之一叹道:「我本无心这个,奈何身边这个儿子不争
气,茶不思饭不想的,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给迷了魂去,做父亲的也只好厚着脸
皮,冒天下之大不韪,向龙城亲自提亲了,说来,唉,这真是可怜父母之心了。」

  宋捷向来沉稳,听到这里时,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大藩听完沉吟许久,啪的
一声落下一颗棋子,目光如炬道:「老弟提亲的这个时机可选的,好的很呢!」

  宋睿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自若笑说道:「非常之事,可用非常之机不是?」

  大藩咳嗽,呵呵笑道:「服!老哥我真的服你。」

  宋睿摆手笑道:「傻孩子,还不快点跪下来,请求你穆叔帮帮你?」

  宋捷急忙跪下来,脸上满含殷切神色,大藩表现的深不可测道:「龙城的金
枝玉叶,多少人欲求不得,偷偷看上来几眼就觉得罪过,还是老弟够魄力。」

  宋睿举手连笑数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格,老弟这也是为自己这不争气的
儿子,修路铺桥不是?」

  说罢相视而笑,大藩感叹一声道:「诺,你赢了。」

  宋睿抱拳说道:「这可算不得数,老哥哥有心相让,我这是胜之不武啊。」

  大藩摇头想了想,时而皱眉,时而愁容,忽而笑容满面道:「罢了,老哥先
行走上一步了。」

  宋睿起身相送道:「老哥一路慢走。」

  大藩走后,宋捷打开窗户目送大藩的马车离开,回身看来时,却见宋睿淡淡
起身道:「我儿,自十万大山归来之后,你的锐气似乎消磨了很多呀?」!

  宋捷为他倒上一杯茶,恭敬递上道:「若不如此,岂不寒了父亲的一片刻意
栽培?」

  宋睿偏脸接茶时,冷不丁瞧见自己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眉头已然皱的能夹
死苍蝇,宋捷察言观色道:「我拔了它去。」

  宋睿终究是摇头,语气颇有几分感慨万千,轻笑道:「拔了它,还会重新长
出来,也许还会长的更多,我又何苦受这苦楚……」

  宋捷闻言,俊容之上几分忧色,慢慢蹲下身躯,握住宋睿双手道:「是我不
够孝顺,总让父亲为我发愁。」

  宋睿抬头挺胸,语气一壮含笑道:「我儿,这却是哪里话?你从小争强好胜,
处处都要与人争第一,我感到忧虑,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便种下心病来,你如
今长大了,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绝色仙女,虽说人家高贵的令人望而却步,高不
可攀,可一旦有机会,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该为自己儿子出点力吗?」

  宋捷已然听的字字入心,还是犹豫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晓得,父亲为了
此事处处求人,在龙城之中不惜面子,把所有老友都找了个遍,其中艰辛,实在
……」

  宋睿冷声笑道:「不过还好啊,换做以前,龙城是不屑睬理咱们的,可眼下
不同,妖族举旗,咱们魔国的地位自然与日俱增,虽说此时此刻龙城恨透了你我
父子趁火打劫,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儿,我们魔国之血脉,便有龙城之血
了,到得那时,如今为父这区区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脸上亦有激动之色,低声道:「儿定不辜负父亲所托,让那高贵仙子,
怀上我宋捷之血,使魔国地位,一跃而上!」

  宋睿抚摸着他头顶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魔国世代打拼,也只是龙城五
国眼中的蛮荒之地,所以你才要好好争口气,不过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胆的很呢,
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父亲都不敢再小瞧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了。」

  宋捷急忙道:「我如今出息,都是父亲栽培的好!」

  宋睿忽然起身,背对着宋捷笑道:「好啦,父子之间就不用说那虚话了,不
过那丫头美的天仙也似,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我儿,到得那时,你且想想,
那清冷高贵的,冰清玉洁的仙女玉体,被你压在身下肆意驰骋,在床上蹙眉娇喘,
婉转承欢的模样,那股真正销魂滋味,还不让你觉得以前玩过的,全是白活了吗?」

  宋捷听的心痒无比,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样,便一阵邪火窜了上来,以
至于脸色都有些发红,口中咳嗽道:「是啊,以前那些庸脂俗粉,跟若萱比起来,
真是不值得一提!」

  宋睿含笑道:「所以你不屑与周宁,魏琅一般在这醉花楼中,留恋在粉歌燕
舞,过着夜夜新郎,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整日养精蓄锐的,儿,你可要加把力,
别费了这许多时日的努力!」

  宋捷提起魏琅,满是不屑道:「魏琅虽有勇猛之力,但公主绝不会看上了他,
周宁倒平和一些,这些日子在醉花楼里左拥右抱,夜夜与那许多美女在床上辛勤
耕耘,雨露均沾,恐怕也是避嫌,更没有争夺佳人之志。」

  宋睿含笑道:「风声已然放出,你还担心什么?凭你之才,还怕一个魏琅,
外来的周宁吗?」

  宋捷沉吟道:「儿与魏琅势不两立,周宁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辈,不过雾江水
师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我只怕这个……」

  宋睿为之笑道:「所以为父先下手为强嘛,更何况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
好好把握,凭你相貌才华,还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睐?」

  宋捷愁眉不展道:「父亲不知,若萱她这个人与普通女子实在有天壤之别,
以她高贵,绝色,身边男子数不胜数,儿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上次送她东西,趁
机一握她的玉手,爽的儿身子都麻了,那销魂滋味,真是想来都让儿茶不思饭不
想的,夜夜身前梦到的都是她,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她面前,我
总是自惭形秽,唯恐亵渎了她……」

  宋睿道:「朽木不可雕也,越是畏畏缩缩,她便越看不上眼,你既有心要得
到她的仙子玉体,便不能再视她为心中女神,应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领,再要如
此不济,可别再来求我!」

  宋捷急忙道:「您说的是……」

  宋捷静静坐下来道:「你去十万大山,有何见识?」

  宋捷想了想道:「十万大山中,遍地凶险,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葬身其中,那
妖兵凶悍无比,令人想来都觉发寒。」

  宋睿淡声道:「可不正是如此,才有机可乘吗?」

  宋捷点头道:「正是如此。」

  宋睿沉吟片刻道:「妖族已然举旗,蛮荒四国遍地烽烟,龙城还指望咱们魔
国能拖住妖族三十万大军,所以,才有底气啊……」

  宋捷把茶奉上道:「绝不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宋睿又道:「你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那周宁虽不如你,不过此人倒
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醉花楼的一对姐妹花,都已归他所有,你就不想
想,送他些什么,多拉拢人心?」

  宋捷想了想道:「儿自问与周宁私交还可以,瑾月与南宫仙儿都回定州去了,
如今魔海之外,独他一人留在妖界,儿自然与他关系处的很好。」

  宋睿品着茶道:「他不是想做个不闻窗外事,只老老实实在女人堆里享乐吗,
何不投其所好,魔国虽偏僻,要说美女还真是有的。」

  宋捷点头答是,忽然脸色一变道:「魏琅那厮,油盐不进,处处与我作对,
且十分难缠,武功谋略不在我之下,父亲有何应对?」

  宋睿淡声道:「若处处一帆风顺,还有这么难吗?」

  宋捷咳嗽一声,含笑道:「还是父亲说的是,既然魏琅铁了心与我过不去,
倒也不必胡思乱想了。」

  宋睿打开窗户,看了看外边道:「妖族大兵压境,说来也真有几分天意使然。」

  宋捷忽而道:「那父亲觉得我们能赢吗?」

  宋睿回头笑道:「儿,可不能光顾你一人享受,该出的力一样要出,这九重
天要是没了,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听的一阵冷汗,更想起妖兵残忍,外边冷风灌进窗里时,都觉瘆人,宋
睿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我该休息了。」

  宋捷点头答是,缓缓退下,他刚退下不久,便见几名粉衣少女走进宋睿房中,
对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随着走廊灯火,来到一处只供贵客享用的僻静之处,
房间里的蜡烛尚未吹灭,从房里传出阵阵女孩儿娇喘呻吟之声,里面男女正自缠
绵情热,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待到云消雨散,里面传出清丽女声道:「郎君,
让嫣儿为你倒杯茶去。」

  另一个娇柔女声道:「姐姐,也为人家倒一杯喝。」

  宋捷在门外,轻轻一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道:「周兄,喝酒
吗?」

  里面一阵杂乱之后,门枝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少女一件水绿裙子穿在身上,
一眼看去犹如绽放的娇花,正待人摘,仔细看去时,更有几分诱人的娇艳欲滴,
只是美丽容颜几分红晕,云雨过后更是魅力动人,只是它气质颇好,天生一股才
女之色,美眸顾盼之间,更显落落大方,唯有来不及收拾的秀发,散乱之间,更
别有一番滋味,正是楚嫣。

  宋捷含笑进门,张口就道:「久闻楚小姐大名,如雷贯耳,犹如冰日雪莲,
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得很,周兄竟把一对姐妹花儿,收入房中肆意享用,真是羡煞
旁人了。」

  馨儿害羞躲在床纱深处,楚嫣美丽动人道:「小女之名,本也不值一提…
…」

  周宁披了件外衣,走了过来顺手把楚嫣搂在怀中,把玩着美人玉手,楚嫣目
中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在他怀中也不说话,还是周宁道:「我这人胸无大志,
只消在醉花丛中,快活快活,便心满意足了。」

  宋捷脸上笑意更浓道:「人跟人都是不一样嘛,不过听说魏琅几次三番,都
想一亲嫣姑娘的芳泽呢!」

  楚嫣闻言,忍不住蹙眉道:「是吗?」

  宋捷笑意不减道:「小姐不知吗?」

  楚嫣依偎在男人怀中道:「魏公子是有几次登门拜访,但小女身子不舒服,
婉言谢绝,倒不曾听说魏公子有不敬之处。」

  宋捷笑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周兄同是好友,所以就有话直
说了,还望不要见怪。」

  不待楚嫣说话,周宁已然含笑道:「宋兄挂念,我都是知道的,咱们两个同
生共死,我还不信你的为人吗?」

  宋捷豪爽道:「痛快,记得第一次咱们喝酒,那时还正是明月皎洁,今晚虽
然臭作多了些,但也不失为好景色,况有美人作伴,就更好了。」

  周宁抱着楚嫣,捉住她玉手轻轻揉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过,还是以
茶代酒的好。」

  宋捷也不拒绝,含笑道:「那便如此好了。」

  倒了两杯茶,一饮而尽,宋捷遥想当初道:「两年前,我们几人意气风发,
闯入十万大山之中,同生共死,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周兄,可以坐在身边了,瑾月,
与仙儿姑娘一转眼都回去了。」

  周宁也感慨万千道:「可不是么,况且妖族举旗以来,边关处处狼烟,妖兵
屡次犯境,蛮荒四国无数百姓丧命于妖兵屠戮之下,令人堪忧。」

  宋捷道:「周兄所言甚是,妖兵在蛮荒四国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短短两年之内,奴国原荒丢城二十余座,沼国鬼浓大半河山尽在妖兵占领之下,
魔国玄府尚有三十万妖兵肆虐,便连甲州五府之中,也有十余座郡县被妖兵焚毁,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周宁忽而道:「凭妖族之强大,若以全力,我们又能安然坐在这里喝茶吗?」

  宋捷道:「此话不假,我们坚守雄关不出,也并非长久之计,待得妖神出世,
一切就很难说了,蛮荒四国若是撑不住,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龙城,到得那时,一
切难以补救,据说沼国鬼浓,奴国原荒已有城池,主动归降了。」

  周宁摇头道:「况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师,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时至今日,
又是如何光景了。」

  宋捷道:「妖兵举旗以来,便是甲州劲旅,也是屡战屡败,到的最后元气大
伤,只能蜷守在坚城不出,每到夜晚,蝠妖成千上万飞来杀害百姓,掠夺牲畜,
闹得一片狼藉,人心恐慌,妖兵更是得意万分,每日喝酒吃肉,猫戏老鼠一般,
若以此等形势,不用他们攻打,不用多久,我们自个倒先崩溃了。」

  楚嫣坐在周宁怀中道:「前段时间,蝠妖还飞越城墙,袭击了百里之外的郡
县。」

  宋捷道:「唉,罢了,不过雾江水师历来号称天下第一,想来盛威之下,魔
都水师未必敢轻举妄动,可却没料到,雾江水师的秦辕,听闻妖族魔都水师之后,
吓的连夜撤退百里,日夜防备,海也不敢出了,这些时候正一路赶来甲州,要当
面问一问咱们才肯安心。」

  周宁奇怪道:「跑来甲州问咱们做什么?」

  宋捷道:「魔都水师如何,除了咱们见过之外,又有谁人见过?」

  周宁道:「那也真没必要跑来甲州了,魔都水师的实力,九重天谁人不知道?」

  宋捷道:「有些事情,难说的很,那秦辕想来也是白发苍苍,花甲之年了,
一路从水国江都跑来甲州,也是难为他了,现在就住在穆府里,由公主亲自见他。」

  周宁道:「只盼雾江水师不只是名头大吧……」

  宋捷咳嗽道:「来,再喝一杯茶。」

  两人对饮一杯,宋捷道:「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态度?」

  周宁道:「馆主来信说,魔海大浪滔天,又有吞天海鱼作怪,船只侥幸通过,
亦是提心吊胆,难以跨越。」

  宋捷点头道:「魔海风浪由来已久,只是由于风眼在作怪,只要堵上了风眼,
魔海之恶风狂浪,自然平息。」

  周宁听的心里一惊,好奇道:「什么是风眼?」

  宋捷款款而谈道:「甲州与魔海相邻,当地人都曾传说,魔海深处有一座小
岛,能变化万千,常年恶怨缭绕,就是它在魔海作乱,只要能收服这个小岛,风
浪自平,其实这个岛就是吞天海鱼,海鱼若死,风眼自平。」

  周宁暗道:「那可不能让你们把海鱼给杀了。」

  没想到宋捷又说道:「龙宫处处都在搜捕海鱼,奈何这个东西真有通天本领,
屡屡被它逃脱,若能杀了他,一切就好办了。」

  周宁惊讶道:「龙宫在搜索海鱼?」

  宋捷点头道:「不止如此,秦川和秦世蕃也亲自出海,捕杀海鱼去了。」

  周宁听的暗暗咋舌,心想海鱼若是给你们杀了,这魔海的风浪一平,即使没
有妖族,你们九重天也早已扑过魔海,杀向定州了,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里想法,
兀自畅快而谈道:「都说秦川了不起,那海鱼也不是寻常之物,也许那个秦川,
真能捕杀到海鱼也不一定,况且人家妹子秦玉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瑶雪
圣女的妹妹。」

  周宁道:「这跟瑶雪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宋捷道:「瑶雪圣女不是凡人,其仙法自然厉害,海鱼要是遇见了她,那就
逃不掉了,所以我说秦川胜算大一些。」

  周宁暗道:「九重天果然没安着好心,老早就派人追杀海鱼了!」

  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周宁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宋捷离开,馨儿仅着薄纱从床里探脸看了看,嗔道:
「他可算走啦!」

  楚嫣回头笑道:「是啊。」

  周宁一把抱起她道:「嫣儿不乖,该怎么罚你?」

  楚嫣勾着他脖子道:「想怎么罚,人家还能做主吗?」

  周宁抱着她放到床上,眼见一对姐妹花,花容月貌,依偎在一起娇媚可人,
一时舒服的都忘了人间何物了……

                ***

  穆府,她住的地方烛火未灭,十几支蜡烛烧的通明,吴钧恭谨站在一旁,水
国江都之主秦辕驾临甲州,也算是一件大事,此时房内两名十几岁的书童手拿纸
笔正在记录着东西。

  秦辕近来望去更见老态,白发苍苍,面庞皱纹横生,双眉长须已是银白之色,
眼目深处更有几分浑浊,身躯本就不高,此时此刻佝偻着腰,苍老的说话都有几
分无力。

  想当年水国江都城主秦祈,统领雾江水师震慑魔海,亦是一代雄主,奈何天
妒英才,其座船遭遇风浪沉于魔海,抛下几个年幼儿子撒手不管,秦辕继任城主
之后,与其兄风格不同,秦辕内敛精明,喜怒不露于色,自兄长的几个儿子长大
以后,一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这个城主的风头完全压了过去,这几年更
是越发深居简出,没想到破天荒的跑来了甲州。

  俗话说人精不吃亏,越聪明便越是好,更何况如今雾江水师面临魔都水师强
势挑战,秦辕这次名义上不惜远途,亲自跑过来甲州,一问究竟,倒也说的过去。

  在偌大妖界,瑶雪圣女是天下第一绝色之女,而柳若萱名气不如她,仅是龙
城第一绝色,众人都知道瑶雪圣女深居简出,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柳若萱为了妖
族之事,四处奔波,此女也当真有绝代姿色,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惊为仙
女在世,与当初赵青青一般,风头无二。

  想那赵青青在魔海之外,艳压群芳,人间第一姿色,绝代美貌更是无人能比,
任其它女人如何绝色美貌,到了她这个仙女面前无不黯然失色,归隐十年以来,
其名不减,更传入妖界里来,令人颇为向往。

  瑶雪圣女既不出面,柳若萱当之第一,也却有其所在,奉承也好,真心也好,
这个龙城公主无形之中已与瑶雪圣女齐名,私底下更是成为许多人的心中女神,
秦辕处在房中,可也真是见到了何谓天下绝色!

  两名书童低头执笔记录之时,亦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辕佝偻着身躯,颤颤巍
巍道:「老臣听了公主殿下所说,甚……甚感忧虑,想不到妖族竟已强大至此。」

  她素手置于黄衣纱裙,轻抬美眸看向吴钧,吴钧走出一步,朗声道:「大人
不必过谦,魔海内外,谁人不知雾江水师独称第一,船坚炮利?」

  秦辕慢慢喝着茶道:「公主明鉴,老臣绝非怯战,只是妖兵隐忍已久,今非
昔比矣!」

  吴钧又道:「大人此言虽有道理,但盛威之下,雾江水师也不是纸捏的,请
大人务必做好与魔都水师,决一死战之决心。」

  两名书童提笔如飞,哗哗记着,秦辕沉默片刻道:「老臣世代受龙城圣恩,
非是胆怯畏战,毫无胜算之下,恐怕江都城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吴钧往前一步道:「龙城屡发调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战,大人却将雾江水师全
部龟缩在江都,海也不敢出去,如此行为,无异于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倘若魔
都水师来到,如何抵挡?」

  柳若萱忽而道:「秦叔,你觉得打不赢吗?」

  秦辕咳嗽几声道:「老臣已做好必死之准备……奈何妖兵强大,雾江水师难
以抵挡妖兵海上侵犯,只盼龙城加拨银两,赠派精兵强将,多造船只,好让老臣
一振军威……」

  吴钧冲口而出道:「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慢慢从袖子里探出双手,掐了半天算了算,咳嗽一声道:「旁人只道雾
江水师船坚炮利,可我水师凭仗的是先人之海威,以前没有妖兵,尚且为天下第
一,可那妖兵强势而出,巨船四百,神威巨舰六十余艘,还是两年前之力,船新
炮猛,为的便是称霸海上,而我水师却久无战事,战船陈旧,多有失修,老臣是
自家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吴钧脸色有些不耐烦,皱眉道:「那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瞧了瞧柳若萱,清清嗓子道:「若要雾江水师恢复元气,龙城起码拨给
雾江水师二百万两银子,方可恢复陈年旧气,焕然一新。」

  吴钧瞪大眼睛,失声道:「二百万两银子?」

  秦辕点点头道:「不错……」

  吴钧纵然见惯世面,也为之惊的目瞪口呆,秦辕似觉要的多了,又缓缓道:
「殿下,老臣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打仗烧的就是银子,这可不是狮子大开
口,而是实情啊。」

  柳若萱美眸看向别处,淡声道:「你一片忠心,龙城绝然是看在眼里的,你
看这样如何,本宫先垫付你五十万两白银,用以支出,你可先回江都,加紧备战,
其余银两,再宽限些时日可好?」

  秦辕猛然咳嗽数声道:「殿下,五十万两银子,犹如医病,治标不治本啊。」

  吴钧满脸不悦道:「战火绵延两年,妖兵一路势如破竹,甲州,魔国,鬼浓,
原荒四国尽在妖兵铁骑践踏之下,前线每日耗银无数,将士们兀自浴血奋战,苦
不堪言,仅蛮荒四国的战事,已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公主这两年以来,每日都是
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吗?」

  秦辕听闻此话,突然掉下泪水道:「想不到我九重天,时至今日竟然已窘迫
至此,老臣想起先王,都恨不能追随先王而去,一不能抵御妖兵,二不能为龙城
及公主分忧,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说着哭的泣不成声,她看在眼里,站起身来来到秦辕面前,蹲下娇躯,
取出手帕轻轻拂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动作轻柔擦去秦辕泪痕道:「老大人不必
自责,本宫再想些办法也就是了,偌大九重天,难道还供养不起你一个水师吗?」

  秦辕老眼湿润,泣不成声道:「只怪老臣无能,只怪……老臣,咳咳……」

  柳若萱给他擦着泪痕道:「本宫同样知道老大人的难处,您不要难过,一切
都会好起来的……」

  她蹲着娇躯,秦辕坐在椅子上,目光从她绝美容颜看去,几丝乱了的长发拂
在雪颈,她肌肤又是雪白,美的挑不出丝毫瑕疵来,阵阵幽香随之飘了过来,抹
胸内春色流露,隐约可见雪白浑圆的饱满,滑腻诱人挤压在一起,擦去秦辕泪痕
之后,她美丽起身,淡淡回到座位品尝新茶,秦辕老脸看来,咳嗽几声,气氛几
分尴尬,吴钧摇头叹气,转身出去,刚走出来就见宋捷正在门外等候,苦笑一声
道:「公子也在听吗?」

  宋捷冷声笑道:「这老头儿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九重天谁人不知水国江都,
富庶之地,富得都要流油了,还养不起一个雾江水师?」

  吴钧恨道:「可不是吗,他却偏要跑过来哭穷,故意刁难公主,怎不敢跑去
龙城哭穷去?」

  宋捷摆手道:「他以为女子好欺呗,我且进去看看。」

  宋捷说着进了房间,秦辕当先看来,惊呼道:「这,这便是宋公子吧?果然
一表人才啊!」

  宋捷淡然一笑道:「老大人过奖了,宋捷愧不敢当。」

  秦辕呵呵笑道:「那有不敢当的,小伙子,好的很呢,有你爹几分影子。」

  宋捷展颜笑道:「家父一代人杰,小侄可不敢比。」

  秦辕嗯了一声,赞叹道:「唔,真要说来,颇有几分乃父之风,不过我这岁
数大了,就先告辞了。」

  说着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柳若萱静静坐在那里,烛火明灭不定,
宋捷瞧了瞧四周无人,上前一步道:「他存心刁难,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我就
不信,魔都水师真要打过来了,他会坐以待毙。」

  柳若萱轻抬玉手,把茶杯推到旁边道:「坐以待毙他倒不会,见死不救,他
做的出来……」

  宋捷皱眉道:「把柄就在这里被人握着,一口气就要二百万两,狮子大开口
不说,况且我看他这次,似乎不是为钱而来,似乎另有目的。」

  柳若萱道:「那宋卿知道他所为何来吗?」

  宋捷摇头笑了笑,都是聪明人,他也真没必要说破,柳若萱道:「本宫知道,
秦川,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秦辕来此胡搅蛮缠,一则担心斗不过秦川,二则,
他这个城主来的不正,三则,是来趁火打劫罢了。」

  宋捷笑道:「那公主决定宠着他,还是杀鸡儆猴看?」

  柳若萱美丽起身,欣赏着窗外月色道:「本宫若要杀人,不是太也容易了吗?」

  宋捷也算是个人物了,却没想到柳若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来令他都感
觉几分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绝色美貌的仙女,果然是不好消受啊……

  她背负玉手来到窗边,轻轻合上窗户道:「龙城依旧是妖界的天,莫说江都
城趁妖族崛起,对龙城阳奉阴违,区区一个藩城,太小看龙城,到底吃亏的是谁,
就请拭目以待吧。」

  宋捷只觉冷水从头浇下,再也不敢小看她,急忙来到她身后跪倒在地道:
「不管江都城如何,魔国上下对龙城那是一片忠心,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
犯的仙子,冰清玉洁的女神。」

  柳若萱转过娇躯道:「好了,不必这样,你起来吧。」

  宋捷轻颤着站起身来,口中试探道:「公主可知,您在宋捷眼里是多么高贵
绝美,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是这一片仰慕之心,处处真切,若得
公主垂青,宋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负公主半分。」

  她轻抬俏脸道:「所以这就是你向龙城求亲的理由?」

  宋捷抱拳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太过突然,可是自从见过公主之后,您的一
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美,令人茶不思饭不想,只爱慕着您,更渴望公主能嫁与我
宋捷为期,虽过仓促,确是由衷之言。」

  柳若萱淡淡道:「嫁与你为妻,说来倒也不算辱没了本宫,只是眼下战事激
烈,就待以后再说吧。」

  宋捷道:「前线战事激烈,家父心系百姓,倾尽多年积蓄,愿出七十万两白
银,支援战事。」

  柳若萱蹙眉道:「这却如何使得?」

  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龙城既已答应这门亲事,说来我们已是一家人了,
公主不用见外。」

  柳若萱皱眉不语,宋捷趁热打铁道:「前线战事越来越激烈,妖兵焚毁城池
不算,农田损毁严重,已有饥荒之势,再拖延下去,恐怕酿成大祸,更何况眼下
正是用银之时,我们即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见外呢?」

  她却转过娇躯,背对着宋捷道:「龙城虽然答应,可是,本宫却还没有答应。」

  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却把宋捷听的给愣住了……

           第九十一襄枉笑长夜路漫漫

  自妖族举旗,世道愈是艰难,处处烽火,遍地狼烟,妖兵肆虐之时,生灵涂
炭,他站在高处欣赏,入目看去,那是妖界的山和月,墨先生与梅先生并肩站在
他身后,满脸都是畏惧和恭敬,尤其是墨先生丢了雪玉古琴,脸上更是无光,这
名动四方的妖神,就这么静静站在山的高处,背后没有千军万马,就仅他二人。

  梅先生依旧戴着妖艳的面具,手里折扇没了踪影,山下点点万家灯火,妖神
忽然道:「你们看这里美吗?」

  梅先生踏前一步,笑声道:「这妖界都是大人之土,何处不美?」

  墨先生口舌不如他伶俐,干脆闭口不答,妖神肩后,一捧火红长发舞的狂放,
眉间冷冷一笑道:「寡人,绝非好山好水之人,眼下也不是那个时机。」

  梅先生笑容不减道:「正是如此。」

  山下万家灯火慢慢如火奔放起来,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剧烈燃烧,蔓延着,
隐隐约约有阵阵惊恐至极的惨呼之声,汇聚成一片绝望呐喊,从山下随风传了过
来,这乱世烟火,一瞬而美,妖神眉峰轻动,忽而张开双臂,呼啦一声迎着万丈
悬崖跳了下去,山风呼啸,火红身影化作云乱舞,如雄鹰纵横九空,梅先生淡淡
一笑道:「走吧。」

  二人先后跟着跳下悬崖,三道身影在夜色掩护下从天而降,当先一人,一袭
火红,长发乱舞,足尖轻轻一点,风停云止,整个人已是傲然立在城楼之上,满
城惨呼不绝,成千上万的妖兵手持钢刀,厉声狞笑,挥刀乱杀,杀的满城百姓尸
体相枕。

  更有黑衣军,天鬼军跟着妖兵大肆暴行,四处搜寻美貌女子以供兽欲,妖兵
举刀一呼,逢人便杀,四处放火,妖兵与人不同,尚不奸淫女子,似黑衣军这类
与人无二,听命于妖族的劲旅,杀人盈城不说,破城之后,别的不管,只忙着四
处搜寻美女淫污,一个个狞笑不止,胆敢反抗者个个惨不忍睹,惊的人魂胆吓破,
淫人妻女大行恶事,女人惨叫挣扎声,男人哀呼求饶之声,不绝于耳,更可见,
乱世之人,人命如草芥,分文不值……

  路边血水污秽,遍地狼藉尸体,妖兵本就是野兽成精,更是嗜血残酷,见人
就杀,纵火焚烧,妖神立在城楼之上,目含微笑道:「寡人似已预见到九重天跪
地求饶的日子不远了。」

  梅先生急忙道:「大人猫戏老鼠一样,故意折磨九重天,想必他们早已吓破
了胆!」

  满城化在熊熊烈火中,一股股热浪逼人,许多房屋禁不住烧毁轰然倒塌,妖
兵举刀高呼之时,满城肝胆吓破,一座座高楼在火海狰狞中,哀嚎着倒塌,一瞬
间火花乱溅,妖兵更是兴奋发狂。

  便在这遍地野兽横行之时,一名道人怀抱拂尘,停在火海之中,火海内,不
时传出婴儿啼哭,他眉间不忍,怀抱拂尘纵身扑入火海,但见火龙肆虐间,屋内
一名婴儿在襁褓中嗷嗷大哭,床下数具尸体相枕,一名女子衣衫凌乱,满身是血
倒在床上,肌肤之上遍布男人咬痕,大腿无力张着,血流枕席,婴儿尚在襁褓内
嗷嗷大哭,道人看在眼中,急忙抱起襁褓冲出火海。

  他已不再年轻,满头银发垂肩,冲出火海之时,火花乱溅沾在衣上,他抱着
襁褓冲出来时,四周大火熊熊,刚出了大门,房屋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将那人间
罪恶深深埋葬,他抱着襁褓靠坐着墙,伸出手掌小心翼翼了打开襁褓之时,孩子
目中泪水乱流,小手乱舞,此情此景催人泪下,他忍不住轻声呵护道:「别怕别
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道人取出腰间葫芦,为孩子喂了几口清水,孩子喝了水就不再闹,小手乱舞,
嘴里含着手指吃吃的笑着,道人瞧着这笑容,心中一暖,目中却是湿润了,忍不
住感慨道:「这世道艰难,又怎加罪于这年幼孩子身上?」

  一伙骑兵猖狂路过之时,一名妖兵骑马冲撞过来,有意卖弄功夫,弯腰一刀
挥来,却不料道人拂尘一挥,这妖兵似被大力击中,撕心裂肺的惨呼一声,口吐
鲜血,砰的一声飞出十几步远,众妖兵看的目瞪口呆,纷纷大怒冲来,道人纵身
跃上骏马,扬声一喝,骑术精湛,虽怀中抱着孩子,亦不行动受阻。

  一匹马在沿路火海乱奔,后边数十妖兵纷纷射箭追来,怪叫不绝,不一会儿
便有数百妖兵闻声堵了过来,尚不明所以就见一名道人骑着俊马,怀抱襁褓,口
中一喝,其声浑厚有力,声震四野,众妖兵猖狂惯了,也是不禁听的本能胆怯,
那骏马狂啸一声,飞身而起,生生从妖兵头上踏了过来,一伙妖兵大惊声色,却
不料高楼轰然倒塌,堵住俊马去路,道人骑马回顾看来,整个人的气质贵不可言,
使众妖兵一时竟不敢上来。

  骏马陷入绝路,悲鸣不已,道人手持缰绳,骑在马上面色从容,怀抱襁褓一
语不发,有妖兵冲上,他也不见如何动作,缰绳一提,骏马人立而起,猛的践踏
下来,一名妖兵生生被马踏在地上,胸口凹陷,鲜血乱流,眼见是活不成了……

  四百多妖兵胆俱,竟亮出一排寒光四射的长,锋芒枪尖吐着杀机步步逼来,
骏马不住嘶鸣,露出恐惧,身后又是熊熊火海拦住去路,为首妖将看他虽着布衣,
人却是贵不可言,不似凡人,便张嘴大喝道:「放下婴儿,任尔去也!」

  道人骑在马上回道:「将军既为强者,又何苦与这区区婴儿为难?不觉羞愧
吗?」

  妖将怒道:「凡九重天子民,皆为我等仇敌,一个也休想留下,劝尔不要不
识好歹!」

  道人目光看来他一眼,沉声说道:「想那天道本善,如今贵国势大,无敌于
天下,此城既破,城内万民已然屈服,贵国不思安抚人心也就是了,又如何能赶
尽杀绝,做下这等恶事,请恕贫道不能从命。」

  妖将听之大怒道:「那尔就去死吧。」

  说罢长枪一排一排往前递来,如同树林一样,后队强弓高高举起,道人皱眉
之间,三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妖神三人。

  三人一到,妖兵人心鼓舞,妖神含笑看了道人一眼,抚须笑道:「先生真是
好个相貌,我素有观相之好,看先生相貌,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不是一城之君,
便是裂土为王者。」

  梅先生仔细看了几眼,哗啦一声抖开折扇,奉承说道:「大人好眼力,此人
不是别人,正是北国的王爷慕容极。」

  妖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慕容极沉默不语,妖神上前一步道:「只消放下孩子,我自任王爷离去,天
涯海角,随王爷任意去得,如何?」

  慕容极看了怀中襁褓一眼,见婴儿正吃吃而笑,抬头说道:「放下孩子,如
何处置?」

  妖神笑道:「此城男女,一个不留,便是如此了。」

  慕容极眉头一皱道:「恕难从命!」

  梅先生出口道:「王爷的为人事迹,妖族亦如雷贯耳,您是人中之王,又何
必为了区区婴儿,不顾自己安危?」

  慕容极坦然自若道:「我已是出家之人,不再是从前那个王爷了。」

  梅先生道:「好话说尽王爷不听,祸到临头,可不要后悔!」

  妖神微让一步,笑容不减道:「放下孩子,任君离去,否则休怪妖族无情了。」

  慕容极一握缰绳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必多言。」

  墨先生等的不耐烦了,怪呼一声就扑了过去,慕容极怀抱婴儿,伸手推去,
两人手掌所触,其声如雷,梅先生紧接着再扑过去,两者击其一,慕容极只顾婴
儿,拂尘落地,妖神瞧在眼中,一把抓过弓箭,箭羽呼啸一声直射出去,空中一
道血雨抛洒。

  梅先生,墨先生黯然退下,慕容极心口中箭,全凭最后一击,箭势微弱,纵
是如此,已然回天无力,靠着朱墙怀抱婴儿,婴儿脸上被溅的到处是血,两只清
澈眼睛瞧着他笑容,呀呀作语,慕容极手掌在婴儿脸上轻轻一摸,周边火海熊熊,
热浪袭人,火光映在人脸,满是通红之色,胸口衣衫满是血痕,婴儿呀呀作语中,
含着手指吃吃而笑,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一颗颗星辰组成满天星海,皓月当空,
一束月光照不破那熊熊火海,便就此含笑逝去……

  轰的一声,高楼房屋倒塌,火龙转眼吞噬了一切,梅先生望了望吞没一切的
火海,捡起一把带血拂尘,递给妖神,妖神白皙手指在拂尘上摸了一摸,淡声道:
「便就在此埋葬了吧。」

  梅先生点头称是,再不言语。

                ***

  昨夜喧嚣已然过去,清晨万物觉醒,一片静谧,穆府城中,一条大街笔直通
向远方,几名丫鬟跟在马车后面,驾车的人赶着马车来到一处大户门前,此处门
前人烟稀少,这个时候许多人还没睡下,马车纱帘掀开,一抹美女倩影走了出来,
素衣青裙,绝色美貌,正是柳若萱。

  丫鬟在门前叫了几声,开门的人懒懒打开,兀自没有睡醒,丫鬟娇声道:
「快去告诉你家吃不饱老爷,公主来看他来了。」

  开门人一听吓的困意全消,急急忙忙大呼小叫着去了,吃不饱揉着俩眼,急
忙窜出来时候,柳若萱正在路边赏花,回身看来时,吃不饱大呼小叫道:「哎呦,
仙女姐姐怎么来俺这了?」

  柳若萱犹豫片刻,轻笑道:「其实本宫来这里,是有难言之隐。」

  吃不饱殷勤道:「没事儿,没事儿,您快说吧!」

  柳若萱点点头道:「前线战事紧张,后方雾江水师张口要钱,本宫无奈之下,
只好厚颜来你这儿借些银子。」

  吃不饱舔舔舌头道:「银子俺还是有些的,那仙女姐姐要多少银子啊?」

  柳若萱轻举一根玉指,美丽动人道:「十万两银子。」

  吃不饱听了嗖嗖跑进屋里,翻腾半天才出来,满脸殷勤道:「仙女姐姐请看。」

  柳若萱低头一看,吃不饱大手里三张十万两的银票,赫然在手,微微一惊道:
「这是三十万两……」

  吃不饱得意洋洋道:「仙女姐姐能来俺这儿,就是看得起俺吃不饱,俺做生
意这么多年,仙女姐姐暂且收下,等过段时候,货款收到,俺还能再凑个几十万
两为仙女姐姐解了急去。」

  柳若萱怔怔接过银票,低声道:「你这样大恩,九重天一定不会忘的,一有
余银,本宫很快还上……」

  吃不饱急道:「什么还不还的,太见外了,仙女姐姐是个好人,俺吃不饱虽
然脑袋笨了点儿,可还是能看的清的,要说还银子的话,就是看不起俺们熊族人
的豪爽了,仙女姐姐只管拿去用,俺们熊族最是豪爽,回头跟俺们族长一说,就
是再穷,也能凑些银子来!」

  柳若萱闻言怔了半天,转过娇躯道:「要是苍天保佑,战胜妖族,本宫定许
熊族与龙城共享大好河山。」

  她说着步步离开,看她背影坚强之处,却也另有几分柔弱,毕竟她只是一个
女子。

  回来之后,宋捷早已等候多时,丫鬟们小心伺候着,柳若萱以身体疲惫推辞
了过去,宋捷只好离开,周宁听说她作难之时,也过来看望,这仙子一般的人,
此时此刻一人独坐在床上,柳若萱见他来到,抬头笑道:「周兄也来了吗?」

  周宁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道:「天下都在传言,魔国向龙城求亲了……」

  柳若萱点头道:「是有这件事,龙城答应了,不过……我不答应。」

  周宁头一次做到她身边,想了想道:「毕竟你太美了,觊觎你美色的男人太
多了。」

  柳若萱忽而一笑道:「那,不知周兄觊觎若萱的美色吗?」

  她这突然一笑,更有几分仙子妩媚,周宁瞧在眼里,只觉心口怦怦乱跳,急
忙笑道:「公主说笑了……」

  柳若萱摇头笑道:「嗯……」

  周宁又看了看她道:「以前我们那儿有个第一美女,见过她的男人都忘不了
她,美的仙女一样,公主现在跟她差不多一样。」

  柳若萱偏脸看来道:「是明雪公主吧?」

  周宁点头笑道:「正是她了。」

  柳若萱淡然笑道:「美貌也好,诱人也好,世间万事,还是应了那一句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周宁听的怦然心动,她也会想起情爱的滋味吗?

  柳若萱又似倔强的女孩儿一般,幽声道:「凡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周宁不禁道:「你说的对,就是这样。」

  柳若萱美丽笑笑,周宁犹犹豫豫的忽然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公主
说,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柳若萱好奇道:「那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从怀里十分珍重的掏出信封,撕开信纸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银票正是商国富川所开,周宁低声道:「来妖界时候,馆主就托付瑾月姐说,妖
族势大,战事早晚都要打起来,妖族崛起时,九重天与魔海之外互为依靠,打仗
就要花银子,这五十万两银票,待时机到时,可交与龙城可信之人,以解燃眉之
急。」

  柳若萱幽声说道:「馆主她真是奇女子……」

  周宁点点头道:「定州来妖界的船上,载着五十万两白银,凭这张银票,可
从妖界任何一家富川的钱庄取出五十万两,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解了燃眉之急,但
公主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馆主若知道此事,也会为之开心的。」

  他说着把银票塞进她玉手里,她目光却是看着他怀里,周宁好奇一看,不禁
尴尬道:「那腰带,我一直贴身带着,也不好意思还给公主,怕你误会……」

  柳若萱摇头笑道:「我知道……」

  周宁咳嗽一声,从怀中取出雪白衣带,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她语气细不可
闻道:「那这条丝带你想要吗?」

  周宁咽了个口水,情不自禁道:「我想要……」

  柳若萱俏脸几分美艳红晕,看去更是美的妩媚娇艳,红唇吐气如兰道:「那
我就送给你了……」

  周宁听了更加紧张,两手摸着一条雪白丝带,鬼使神差的在那丝带上摸来摸
去,她呼吸更乱,似乎那只手摸着的不是一条雪白丝带,而是她的身上。

  柳若萱不经意看见他亵渎着自己的贴身衣物,绝美容颜也有了几分红润,美
艳的令周宁喘不过气来,她都瞧在眼中道:「你看,我都忘了,该把这个好消息,
告知大藩才是,毕竟他也是为银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

  周宁急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柳若萱美丽起身道:「那若萱送你几步路好了。」

  说着已然优雅起身,绝美容颜含着几分笑容,正看在他的脸上,周宁起身告
辞时,她一直送到了外边,直到周宁走远,丫鬟过来说,宋捷挂念公主玉体,送
来了许多补品,柳若萱淡淡道:「你放厨房便好了,本宫回房去睡了。」

             第九十二襄妖气冲天

  宋睿与大藩正在棋盘对弈,宋捷伺候在旁边,直到夕阳西下,烛火点起,宋
睿举起一颗白子道:「老哥哥最近食欲如何?」

  大藩抬头道:「人老了,清汤寡盐的过惯了,食欲不怎么好。」

  宋睿落下白子,含笑道:「我从魔国带来了几个厨子,手艺不是一般的好,
老哥若想尝尝魔国风味,大可去我住处,尝一尝鲜。」

  大藩好奇道:「是吗?不过我这个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吃什么东西都是
一样的。」

  宋睿道:「老哥此言差矣,咱们人靠食物补充生机,在吃的方面,可马虎不
得。」

  说着吩咐身边侍从道:「回去跟人说一声,炒些好酒好菜从到这边来。」

  侍从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大藩摇头笑道:「你呀,你这个人就是爱讲究。」

  宋睿不见怪道:「老哥不知道,人都有爱好,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在食
菜这个方面,颇有多年心得,更是亲身体会,不是老弟卖弄,凭老弟这手艺,炒
出来的菜,令那些名厨都要甘拜下风。」

  宋捷含笑道:「家父此话倒也不假,在魔国之中,家父的厨艺那也是数一数
二的。」

  大藩苦笑道:「好你个宋睿,这么多年静忙着干这事了。」

  宋睿勾唇笑道:「要不然,我整天闷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不是?」

  两人对弈之中,宋睿看向宋捷道:「你怎么呆在这里?」

  宋捷道:「闲来无事,陪父亲坐一会儿。」

  宋睿好笑道:「陪我干嘛,去陪你那未来夫人多好。」

  宋捷眉头轻皱,含笑道:「公主身子不舒服,不爱见客,我已命仆人送去许
多补品了。」

  宋睿捏着棋子,偏过脸来神情阴沉道:「要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说你才好?」

  宋捷低头不语,宋睿冷哼道:「公主玉体高贵,你也是知道的,既是身子不
舒服,送去补品那是万万不够的,你还需有诚心懂吗?」

  宋捷脸色也为之难看,宋睿不悦道:「诚心便是,用脑袋去想,公主担忧什
么,你就得想办法去为她解决,银子现下是不缺了,可前线战事,乱成一锅粥,
缺的不就是一个大大的胜利吗?」

  大藩忍不住道:「老弟,你可要谨慎啊,咱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宋睿道:「这孩子平常争强好胜,事事都要争个第一,怎么妖兵一到,你却
不争了?」

  大藩摸不透他心思道:「老弟,你意下如何?」

  宋睿道:「妖兵猖狂了这么久,打的咱们丢盔卸甲的,也是时候反击一下了,
就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先锋吧。」

  大藩闻言拍桌道:「此话当真?」

  宋睿笑道:「我那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大藩却陷入沉思道:「打一个反击也是可以,不过咱们四国在战场上,与那
妖兵大战数场,损兵折将不说,连丢好几座城池,哥哥也不瞒你,那妖兵把哥哥
我的胆气,都给打没了,唉……」

  宋睿举起手,笑容满面道:「老哥且先打住,你和妖族打了一辈子交道,就
这么些底气吗?」

  大藩道:「那不知老弟的底气在哪里?」

  宋睿道:「这次的底气不在别处,就在咱们蛮荒四国已退无可退了,也是时
候出击一下了,不能让那妖兵处处追着咱们跑不是?」

  大藩一握拳头道:「好,既然如此,老哥就再赌上一把。」

  宋睿道:「那我就与老哥哥一言为定。」

  大藩又咳嗽道:「赢了好说,输了又当如何?」

  宋睿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何需多虑?」

  大藩不禁咋舌道:「老弟,你够狠……」

  就在这时,魔海传来消息,风眼已平,两人听了相视一笑,笑声越来越大,
以至于声震屋瓦,宋捷却是低头出去,径自寻柳若萱而去。

  她一觉睡到了夜色昏沉,夕阳西下,待到醒来时,丫鬟们在楼下叽叽喳喳讨
论着什么,听来多是欢笑之声,她打开窗一看,原来丫鬟们抱着许多礼品咯咯乱
笑,宋捷正在院子里与她们聊天,见到她窗户打开,宋捷不待丫鬟上来禀报,自
己先上来。

  柳若萱困意全去,拿起茶壶泡着茶叶,宋捷一进门就道:「魔海传来消息,
秦川已杀死吞天海鱼,风眼平定,家父更与大藩商量后说,决定打妖族一个反击。」

  她神色平常,只是把玩着茶杯,宋捷道:「公主不觉得开心吗?」

  柳若萱喝着香茶,轻描淡写道:「本宫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决定闭门修
养一段时间,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谁也不许打扰本宫。」

  宋捷听的一愣道:「那不知公主有意向魔海之外求援吗?」

  柳若萱道:「自有龙城做主。」

  宋捷走来坐在她旁边道:「父亲说,让我去做先锋。」

  她轻轻点头,并无多少异样,宋捷瞧着她容颜忽而道:「那我们的婚事,公
主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若萱背负玉手,淡然起身,恰在这时周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满脸喜色道:
「听说风眼已平了,不知道公主有意派遣使者过去求援吗?」

  柳若萱想了想,美眸看在他脸上似有几分笑意,其美态,看的周宁一愣一愣
的,语气几分轻淡的摇头道:「这些事情,本宫也做不了主,周兄不必担心,龙
城自己会办的……」

  宋捷道:「周兄不知,公主她心情不好,要闭门修养一段时间……」

  周宁瞧了瞧她,她却是不置可否,打仗拼的就是底气,前线有了银两支援,
底气也是大增,敢于打妖族反击,也不是空穴来风,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之人,这
些日子为了银子,也是累坏了她,她要闭门修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又不是
铁打的,极度劳累之后,都想好好修养修养。

  宋捷打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的退下,宋捷道:「看来公主殿下起码也要
歇个十天半月了,不过也好,毕竟她最近累坏了。」

  周宁点头道:「可不是么,听说秦辕还要银子,若不是龙城开始扶持秦川,
这秦辕指不定闹哪样呢。」

  宋捷道:「所谓风云急变,他这个城主被秦川拉下来,也是早晚的事了,前
线又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底气大增不说,龙城来信,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
共击妖族,龙城,圣府神州,商国富川,皆在调遣精锐之士,很快就要奔赴前线
与妖族决一高下。」

  说着又道:「咱们蛮荒四国,拖了妖族整整两年,为的就是耗妖族的锐气,
眼下龙城抓住了时机,又有瑶雪圣女亲自调神州之兵,与龙城之兵合道奔赴前线,
为的就是和妖族决一死战。」

  周宁奇怪道:「如此大规模的决战,谁人来指挥呢?」

  宋捷道:「当然是龙城的人来指挥了。」

  周宁点点头道:「战事激烈至此,旷日持久的打法,确实比较耗人,妖族的
确也够狡猾。」

  宋捷沉吟道:「确实如此,龙城,富川,神州三国一面调兵奔赴前线,一面
又要防备妖兵从蛮荒四国任意一方突破防线,长驱直入的进入龙城五国,所以还
是大大有所保留的,才施展不开手脚,毕竟妖族是攻,九重天是守。」

  周宁道:「那秦辕如何?」

  宋捷不屑道:「秦川与秦世蕃皆是人杰,秦辕早晚要被二人给拉下来,虽是
如此,但好歹也是江都城主,雾江水师依旧归他调遣,这次过来逼要银子,已让
龙城对他失望透顶了,也就是看公主好说话,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但此人太过精
明,不可不防他,龙城有意扶持秦川,就看秦川会不会辜负龙城的栽培了。」

  周宁道:「秦辕固然可恨,但他说的确有几分实情,打仗烧的就是银子,没
有银子就没了底气,没了底气就处处受制于人,他这次逼要银子,可不就是拿这
个把柄要挟公主殿下,公主她虽然是仙女一样的人,可没了银子,照样是愁困不
已,好在如今银子的漏洞给补上了,只盼望秦川早日架空秦辕吧。」

  宋捷含笑道:「远非如此简单,秦辕在江都城多年,雾江水师中亲信密布,
若要很快架空他,一要龙城支持,二要雾江水师认可,三要铲除秦辕的势力,四
要秦川,或秦世蕃不让人失望,缺一不可,不过我相信,秦辕是挣扎不了多久。」

  周宁就更加奇怪道:「我左右捉摸,都想不透,瑶雪圣女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宋捷摇头笑道:「妖界的圣女,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见到的?周兄大
可不必胡思乱想了。」

  周宁呵呵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妖兵攻势凌厉,便是最近穆府城外也有
许多蝠妖作怪,咱们需要小心。」

  宋捷道:「此言深合我意,妖兵太强,九重天一直都是防守,处处被动,坚
守城墙不说,蝠妖与巨鹰那类妖物却是飞在天上肆无忌惮,好在咱们早有防备。」

  周宁点头称是,两人走着走着,各有自己心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又突然想起了定州,定州那边又是如何光景呢?

  周宁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之时,偶闻几声急速之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天上低空
飞过……

  两月之后,穆府大藩要在醉花楼过生,消息一出来,满城许多人都要前来为
他祝贺,醉花楼内到时必是座无虚席,便连整整两月,只在小楼不闻旁事的柳若
萱,也派了丫鬟提前准备贺礼。

  她这两个月以来闭门谢客,想见她的人也见不到,周宁备了一些礼物,去看
望她时,两个月不见,几个丫鬟正在院里浇花,一边浇花,一边叽叽喳喳的,窃
窃私语说着什么,周宁路过时,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兀自低头说的痛快,说的
竟是宋捷向她求婚遭遇冷落的事情。

  丫鬟们又议论纷纷,说起宋捷来个个赞不绝口,人潇洒不说且又俊美,出手
阔绰,每次来这里连丫鬟都跟着沾光,收了宋捷许多礼物,个个似怀春少女,言
谈之间,极是羞涩。

  这几个丫鬟一说,周宁不禁感慨万千,待到丫鬟发现他时,也是吓了一跳,
周宁说明来意,丫鬟也没怎么为难他,带着周宁就上了小楼。

  她闺房的门开着,里边迎面扑来一股香风,她穿一袭黄裙纱衣,大捧乌黑秀
发落在香肩,此时正在对镜梳发,镜中绝色容颜清冷之处,婉约更有几分妩媚之
色,本是圣洁的仙子,此时此刻也多了些美艳。

  丫鬟一边为她梳发,一边笑语盈盈的夸奖着宋捷,柳若萱从镜中看到周宁时,
美丽起身道:「周兄人过来就好,怎么还带了礼物来?」

  周宁把礼物放下道:「公主诸事繁忙,难得休息,这些礼物谈不上珍贵,全
是一片心意。」

  她抬起玉手,挥退房内丫鬟,坐他旁边道:「周兄两月不见,气色好了许多。」

  周宁摸了摸自己脸,笑说道:「还好吧,不知公主怎么样?」

  她美丽笑道:「也说的过去吧……」

  周宁仔细往她脸上看去,柳若萱淡淡一笑,偏过脸道:「今天这妆不好看么?」

  周宁道:「好看的很。」

  她轻拂脸边几许乱发,姿态美不胜收道:「若是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
一番心思。」

  周宁在这坐了一会儿,外边丫鬟叫道:「宋捷公子过来了!」

  宋捷俊郎潇洒的踏进房间时,长发束着玉冠,满面春风,当看清周宁时,神
情一怔道:「周兄也在这里陪伴公主吗?」

  周宁点点头道:「公主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来看看。」

  宋捷神色一笑,自若从容道:「大藩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来这儿与公主商
量一下,看准备一些什么礼物好。」

  说着坦然坐下,柳若萱却是站起娇躯道:「本宫觉得这里有些闷,你们两个
聊吧。」

  她说着当真一个人走下楼去了,宋捷跟周宁聊了一会儿,周宁告辞,宋捷含
笑起身,两人各自回去。

  周宁回来之时,正见魏琅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身上,低身与人谈论着什么,
马下站着的人周宁也认识,正是秦辕。

  不过秦辕按辈分是魏琅的叔辈,魏琅此时骑在马上和他说话,倒很是不敬了,
不过秦辕也不生气,满是笑容的有说有答,说到诙谐之处,魏琅开怀大笑,说不
出的猖狂。

  看见周宁路过时,忍不住开口叫道:「周宁兄弟,过来聊会天怎么样?」

  周宁移步过去,秦辕这白发老头儿,佝偻着腰看来道:「周公子,真是一表
人才啊!」

  周宁受宠若惊道:「您说笑了。」

  魏琅跳下马道:「咱们窝在这穆府可好久好久了,不如出去转转如何?」

  秦辕笑道:「那可危险的紧呢,据说城外偶有许多妖兵出现。」

  周宁答道:「不过也无妨,那就一起转转?」

  魏琅答了声爽快,命人牵了马来道:「上好的甲州马,走,咱俩散散心去。」

  周宁骑上马一试,果然是好马,两人并骑出了穆府,魏琅漫不经心道:「我
看兄弟一脸不快,是有不爽的事吗?」

  周宁摇头道:「没有,没有,魏兄弟说笑了。」

  没想到魏琅看似没有城府,实则精明无比道:「我看,是为了公主的事吧?」

  周宁脸上一红,正要推托,魏琅已然豪爽道:「咱们男人大可不必这样,喜
欢就是喜欢,美女谁都爱,别说公主那仙女一样的人了,不过,你可知其中缘由
吗?」

  不待周宁回答,魏琅又抬头挺胸道:「说来也是简单,妖兵强大,魔国的重
要性与日俱增,不管站到那一边,都是大大的有利,宋睿父子二人就是以此来逼
迫人的,公主她虽然了不起,可也只是一个女人,既然是女人,被迫接受一些事
情,也是意料之中,听说那宋捷十分得意,我就看不惯他,哼。」

  周宁这才理解,她为何显得心事重重,魏琅大抱不平道:「公主也是我魏琅
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我喜欢就是喜欢,但绝不用那阴谋诡计,周兄就能忍受,
她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女,插在宋捷那样的牛粪上吗?」

  周宁皱眉道:「公主是个善良女人,却是遭遇这般。」

  魏琅登时大为赞同道:「我本来以前是觉得周兄是那种软软弱弱的男人,没
想到却是看走眼了!」

  说着当真呸了一声,所谓男人爱美女,谁也得不到尚且心里好受些,不觉得
有什么,可此时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被人胁迫,他们这些人不生气那就怪了。

  魏琅又道:「我尚且没有追逐美人之心,可周宁你一表人才,又与公主有同
生共死的感情,咱们以前虽然颇多误会,可自从十万大山之后,那也是掏心窝子
的交情了,怎么样,要不要干上一票?」

  周宁一听这话,心里明镜似的,故作不懂道:「魏兄意下如何?」

  魏琅悄然看了看四周,神色自若道:「不是我魏某人卖弄,我魏家门中,也
是高手如云,这里又是咱们甲州地盘,宋捷那小子,赛马会上出尽风头不说,还
要挟公主,我魏某人世代受龙城圣恩,公主是龙城金枝玉叶的掌上明珠,更是我
魏家的主子,岂容魔国那伙人玷污?我魏某人已决意为主子报仇,眼不见,心为
净。」

  说着伸手斜劈一下,正是杀人的意思,周宁看的一怔,魏琅看在眼里从容笑
道:「周兄若要犹豫,恐非明举,实话说吧,魏某人这两年,已不知遭人多少次
暗杀了,所谓无毒不丈夫,你要心慈手软,那宋捷可未必饶得了你。」

  周宁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茫然不知的人,早已混的今非昔比了,转眼之间就明
白魏琅所指,只是魏琅与宋捷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他也听闻魏琅有好几次遭遇暗
杀的事,初时尚不确定是宋捷干的,如今看来,除了宋捷,谁人胆敢在甲州刺杀
庆府未来的家主?

  魏琅骑着马上,察言观色道:「我魏某人果然没有看走眼!」

  周宁道:「不管如何,只要人不犯我,我是不愿过多纠缠的。」

  魏琅笑道:「周兄如此为人,我很是佩服,只是你要小心防备,你与公主之
间的事,宋捷也是一清二楚的,倘若有困难之时,大可来找我魏某人,咱们一条
绳上的蚂蚱,还见外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纵马来到妖界之中,颇有名气的醉花楼,选了处僻静所在,好
酒好肉点了许多,魏琅大是阔绰道:「难得兄弟相聚,酒可以少喝,但这菜,可
要多多品尝,这可都是甲州的绝品。」

  周宁早知醉花楼的名气,点头道:「魏兄请。」

  两人共饮一杯,没过一会儿吃不饱也满脸红光走进房来了,一进门就骂骂咧
咧道:「俺真是越想越气!」

  魏琅起身笑道:「许久没有坐一块儿喝酒了,哥哥您气些什么?」

  吃不饱道:「仙儿妹妹走了让俺伤心不已,也就是了,如今连仙女姐姐,也
要嫁人了,唉!」

  周宁握住吃不饱大手道:「哥哥莫气,你最近跑哪去了?」

  吃不饱来了兴趣道:「俺去奴国原荒了,俺的个姥姥哎,您是不知道,奴国
原荒那儿,都打成什么样了,那叫一个惨哎!」

  魏琅道:「便是甲州,也是十几座郡县被妖兵糟蹋的不成样子,说来着实可
恨。」

  吃不饱舔舔舌头道:「你俩今儿怎么跑这儿喝酒了?」

  魏琅拍手称快道:「相见恨晚呢!」

  一句话说的吃不饱哈哈乱笑,三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言谈之中,无话不说,
东拉西扯的,吃不饱笑着笑着,抹着眼泪道:「呜,俺也不知道仙儿妹妹过的咋
样了,想死俺了。」

  魏琅一愣,周宁也是一愣,吃不饱皱着鼻子,满脸痛心疾首道:「俺以前只
知道挣银子,可是银子有了,心里总缺点啥儿,仙儿妹妹一走,俺做梦都想她,
想的厉害。」

  周宁急忙安慰道:「现在风眼已经平了,吃不饱哥哥可以去定州找她呀。」

  吃不饱俩眼一亮,欣喜道:「可不是嘛,俺打算把生意做到定州去,要不了
几天,就可以从甲州海,直接做船去定州了。」

  周宁摇头叹道:「到了定州,避避风头,等仗打完了,哥哥再回来。」

  吃不饱舔着舌头道:「放心吧,陪在仙儿妹妹身边,俺那舍得回来?」

  待三人吃饱喝足之后,吃不饱打着酒嗝回家去了,魏琅又叫来几道热气腾腾
的炒菜,添了一壶酒道:「周兄尝尝滋味如何。」

  周宁夹了一块肉,尝了尝道:「真是好手艺,猪肉也能做的这般鲜美来。」

  魏琅道:「猪肉做法得当,可是难得美味,甲州许多菜肴,数不胜数,这盘
炒猪肉,只能算是其一。」

  周宁又夹了一道菜,慢慢吃着道:「这道菜我在定州也吃过,辣的很啊。」

  魏琅夹了一块鸡腿尝着道:「越辣越好吃,大冬天再配上一壶酒,那就叫绝
了。」

  周宁倒了一碗汤,汤里煮着的香菇,木耳,辣椒,姜块,菠菜,西红柿,鸡
肉,融合在一起味道鲜美,极其过瘾,两人一边大动筷子,一边品味好菜,最后
是端来一盘火锅,两人食欲大好,在吃这一方面真有无数共同语言,还没说出来
就已是心领体会,直到吃的吃不下去了,才开怀笑着出了醉花楼,一路骑乘快马
出城兜风去了。

  人人都说城外不怎么安全,晚上时候还有蝠妖作怪,城墙上边安装了几千架
威力巨大的弩,防的就是蝠妖侵犯,蝠妖每到夜里,就从深山老林里成千上万的
钻出来扑食人畜,极其骇人,各地百姓闻风丧胆,蝠妖一过,风卷残云一般。

  眼下日头黄昏,群山高耸,几片火烧云挂在山顶,周宁与魏琅在外边玩了大
半天,路过几处村落时,门前人烟凋零,炊烟稀少,二人牵着马路过一户人家时,
家门口兀自残留着丧事用的白纸,里面更传出老幼哭声,魏琅隔着木门,一看,
原来是一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妇,正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哭,院
子里草草盖着一个死去的人,想必是二者亲人。

  周宁倾听片刻,听出来这家刚刚死了人,日子艰难,老妇与孤女更是无依无
靠,魏琅把马拴好敲了敲门,那老妇与孤女更是惊恐,以至于战栗起来,魏琅见
状缓声说道:「过路商人,想讨碗水喝,请您不要害怕。」

  那老妇这才使孙女过来打开了门,周宁与魏琅进去一看,院里破败不堪,几
间茅草屋好几个大洞,老妇与孙女更是面有饥色,虽是如此,那小女孩却也乖巧,
急急忙忙去烧茶喝了,泡的正是竹叶,魏琅与周宁对着草草掩盖的人,恭恭敬敬
的低身鞠了躬,魏琅更脱去身上外衣,盖在逝者身上道:「世道艰难,真苦了百
姓也!」

  那老妇闻言擦着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女孩儿在柴房烧着茶水,刚生
火时,烟囱里浓烟升腾,魏琅起身去了柴房,他人高大,烟又往上漂,里边着实
呛的他睁不开眼睛来,低身进去时,那小女孩脸上被弄的几道熏污,火也烧的旺
了起来。

  魏琅揭开旁边的锅看了看,里面锅里空无一物,净的能模糊照见人影,他又
掀开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仅有一指多厚,除此之外,更是别无旁物。

  周宁放眼瞧了瞧四周,屋檐下挂着一些没来的及剥的玉米,他便摘了些玉米,
为老人家剥着玉米道:「这里十室九空,人烟稀少,老人家与孙女相依为命,如
何生存?」

  老妇抹着眼泪,看着逝去的老翁道:「孙女命苦,爹娘没了,就与老伴儿爷
孙三人相依为命,她爷爷如今去了,可……」

  说着说着泪不成声,周宁连连叹气,魏琅从柴房出来时,也帮着剥些玉米粒
道:「魏某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为人艰难啊!」

  谈话之时,烧火煮茶煮的快,竹叶泡茶更有一股浓郁香气,两人各喝了满满
一碗,那小女孩蹲在老妇身边,乖乖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老妇却满是不舍的看
着这闺女,周宁道:「她有十二岁左右吧?」

  女孩儿点点头,周宁说的也差不多,剥着玉米很快就剥了半篮子,小女孩也
过来剥玉米,剥着剥着豆大泪珠掉了下来,砸在篮子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边
有人叫喊,小女孩恐惧,不敢去开门,还是魏琅去把门打开,几个男女走了进来,
看见周宁,魏琅时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躲进奶奶怀里的小女孩身边,
仔细看了几眼道:「长得不错,可值二两银子。」

  周宁冲口而出道:「二两银子,就要买个活生生的人?」

  那带头女子不屑道:「这位爷,如今兵荒马乱的,二两银子已是高价了,到
了城里边吃香的喝辣的,总比饿死在这里强吧?」

  小女孩怕着怕着,惊恐万分,老妇抱着孙女舍不得松手,又没办法,孙女跟
着自己,除了早晚饿死,还真没别的出路,一时泪眼模糊道:「丫头乖,丫头乖」

  她哭着奶奶,满是不愿,旁边几个男女等的不耐烦,带头女子道:「哭什么
呀?卖进大户人家里当个丫鬟,吃喝不愁,凭你这模样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妾,少
奶奶当当,那时候可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有什么好哭的,哼。」

  魏琅不禁笑道:「我自认心狠手辣,比起眼下的,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带头女子的话,骗一骗女孩和老妇倒还可以,魏琅跟周宁那都是见惯世面
的,精明的很,早知道说是这么说的,可到最后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周宁按捺
不住上前道:「烦请各位回去,这人我们不卖了。」

  带头女子登时尖声道:「这位爷说不卖就不卖了,您是这闺女的什么人?」

  魏琅抱胸道:「我二人就是这丫头的兄长,爹娘不在了,兄长既为大,如此
不够吗?」

  女子变脸道:「辛辛苦苦跑这么远,你说不卖就不卖,跑腿钱五两银子,拿
的出来,咱们就走,拿不出来,乖乖的交人!」

  老妇一听他们张口就要五两银子,怕的都哆嗦起来,魏琅道:「都是爹娘生
养的,区区几步路,又何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周宁扔出五两银子,冷声道:「拿银子走人。」

  带头女子捡起银子,呵呵冷笑两声,目光瞧着魏琅道:「这位爷说的好听,
头头是道的,可这都是爹娘生养的,人人生来就是一样吗?」

  说罢冷笑不止,魏琅喝道:「还不快滚?」

  这伙人这才转身走了,魏琅满是不爽道:「今儿真是憋屈,叫人看着不舒服。」

  周宁知道这祖孙二人留在这里没什么活路,干脆指着魏琅道:「说来在这甲
州里,这位兄弟也是个大人物,我二人既赶跑了那伙人,自然帮到底,门外就有
两匹马,老人家可乘马,与我二人一道回穆府城中,衣食住行样样也是不愁。」

  他二人自有不凡气质,老妇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惊惧之余也是连说贵人,
贵人,到了晚上用饭时候,魏琅自己骑马出去,跑了十几里远,才买来一堆好吃
好喝的,回来时候,满是风尘,洗了脸后,四个人在茅草房里一起用饭,祖孙二
人多年不知肉味,饿的面黄肌瘦,魏琅好言安慰,周宁不禁笑道:「我实在看不
出来,魏兄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魏琅闻言一笑,大口喝着竹叶茶道:「我这人虽然粗鲁了一些,可你要真比
起来的话,我比宋捷那小子可强太多了。」

  周宁道:「旁的不说,就说魏兄这彪悍之中的几分侠气,令我佩服。」

  周宁说着看向女孩道:「妹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眨眼睛,怯生生道:「丫头。」

  魏琅噗嗤一笑道:「这算不得数,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吧。」

  魏琅说着仰头沉思,忽然道:「有了,你干脆就叫莹莹吧。」

  她眨眨眼,想了想道:「莹莹?」

  魏琅笑道:「正是如此。」

  说着在桌上比划着写了莹莹二字,她改名为莹莹之后,也多了几分欢喜,周
宁道:「有了莹莹这个名字之后,可叫丫头,也可叫莹莹,如此甚好。」

  两人咕咚咕咚喝了许多竹叶茶,十分过瘾道:「这竹叶茶喝起来,也真是宝
贝。」

  周宁道:「我从小就是喝这茶长大的,经常喝。」

  魏琅道:「要不也带些竹叶回去。」

  周宁点头道:「好,那就这样。」

  吃罢了晚饭,蜡烛的油也是所剩不多,周宁跟魏琅同睡一间草房,睡得香甜
之时,拴在院里的马突然不安起来,两人急忙翻身起来,出来一看,纵是见惯世
面,也是寒毛直竖。

  马见主人出来,这才安定许多,二人急忙把马牵回屋里藏起来,再是大胆,
也是惊魂未定,外边竟有一片蝠妖竟然飞了过来,周宁不禁暗暗胡思乱想,只盼
蝠妖不要闯进村庄里杀害人畜,这里毕竟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可他想什么,越
不来什么,转眼间就有许多狗狂吠起来,家家户户惊的大呼小叫,蝠妖就跟见了
血的苍蝇,呼啦一声就扑了过去,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想必也是惨不忍睹。

  魏琅的凶龙弓没有带来,眼下只有马背上挂着的剑可以暂时一用,没了凶龙
弓,魏琅底气更是不足,苦笑道:「莫非咱哥俩要葬命在此吗?」

  老妇与莹莹闻声醒来,也躲进他二人房中,瑟瑟发抖,两匹马倒还镇定,魏
琅本想让马乱跑引开蝠妖,可瞧见这两匹马忠心耿耿的样子,倒有些不忍了,更
何况骏马虽快,又能引走多少蝠妖呢……

  周宁与魏琅飞速想了不过瞬间,便趁着夜色,急忙搬来许多抵挡东西,把门
给堵的死死,桌子,板凳,石头,一切可用东西全都给用上了,魏琅力大搬起石
凳毫不费力,莹莹也过来帮忙,好在屋顶是盖着瓦,倒也结实。

  门又厚又硬,堵死之后,周宁与魏琅各拿长剑守在门边严防死守,莹莹是聪
明姑娘,虽然害怕也帮着做些什么,吹灭蜡烛之后,周宁回到两匹马身边,负责
安抚两匹马,不使马受了惊,马更是通人性,丝毫也不乱动,房里漆黑一片中,
各人一动不动,只盼蝠妖注意不到这里。

  外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又转眼无力乱叫,蝠妖唧唧乱叫声中,四处搜寻活人
扑食,周宁不禁汗如雨下,魏琅也好不到那里去,蝠妖在妖族也是臭名昭著,可
见其威名。

  蝠妖一贯肆无忌惮,这下突然袭来,更是大肆吸食活人鲜血,房里又闷又热,
又是漆黑一片,静谧声中,一切更是听的分外仔细,扑腾扑腾几声凌空之声,似
有两只蝠妖,唧唧乱叫的扑进院子里,四处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摔的到处都是,
每摔一声,四人就是一阵紧张,蝠妖搜到这处房间时,唧唧乱叫着推了推门,门
却是纹丝不动,那蝠妖相当执着,又是唧唧怪叫着使劲推了推门,不愿轻易放弃,
周宁紧张的汗如雨下,一动不敢乱动。

  外边两个蝠妖叽叽喳喳交谈着什么,听口气更有一些恼怒,砰砰乱撞着房门,
房门被堵的死死,魏琅,周宁压着呼吸,趁吵闹声坐了下来,彼此一语不发,外
边蝠妖更加恼怒,唧唧乱叫着砰砰撞门,撞了半天,门也是好好的被堵着,蝠妖
兴许脑袋笨,没给撞开唧唧扑腾着飞走了。

  四人各自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汗如雨下,
呼呼喘着粗气,时间难熬到了极点,点滴流逝都是让人只盼夜晚早点过去,更也
知道养精蓄锐,靠在墙上努力平复着紧张之情,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化为一片静谧,
静的都有些可怕了,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滴水,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轻
易可闻。

  握剑的手满是汗水,压力大的周宁甚至闭着眼睛,想要睡起觉来,毕竟这门
被堵死,想要破门而入,必要很大动静,魏琅也是抱着这种想法,黑夜一瞬一瞬
过去之时,紧张的四人甚至都不约而同的在极度压力之中,沉沉睡去了。

  这夜色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睡梦之人,蝠妖似乎远远飞走了,四人睡梦
中周宁和魏琅断断续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处在惊惧之中,性命攸关的事
情,容不得二人半点马虎。

  外边真是一点动静也无,这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每次自己醒来都是
满头大汗,里面又闷又热,魏琅靠在墙上睡的香甜,一句话语也无,到了最后更
是再无顾虑的沉睡起来,反正有这扇门。

  门把世界完全隔开,直到有什么东西挠门的声响,听来似钢钩子锋利,刚开
始还收敛一些,待过一会儿,刮刮挠门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钢钩利
爪在外边挠门。

  人活了这么大,从未经历如此恐怖之事,外边钢勾锋利挠在门上极其刺耳,
听的人心慌意乱,挠着挠着就听噗嗤一声,一只长满红毛的利爪穿透了门,伸了
进来,那利爪颇为兴奋,左右乱挠,看那爪上锋利无比,兀自血淋淋的,就那么
探进来一只毛茸茸的红毛胳膊,胡乱抓挠。

  魏琅瞧的心烦,猛的探出手来一把握住那蝠妖胳膊,那蝠妖冷不丁被人握住,
也是吓了一跳,惊的哇呀一声吱吱乱叫,一时钢勾利爪左右乱划。

  可那魏琅是出了名的狠人,手掌一握任凭那蝠妖挣扎,如活鸡乱扑腾就是缩
不回手来,一时惊恐的嗷嗷乱叫,魏琅冷笑一声,握住那蝠妖胳膊用力一折,只
听咔一声脆响,蝠妖胳膊被他生生拧断,登时血流如注,听的外边蝠妖惨叫一声,
胳膊一断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扑腾扑腾,唧唧惨叫不绝。

  拳头大的破洞里照射进月光,只见地上一只红毛断爪,狰狞无比,外边蝠妖
不住惨叫,这一弄,俗话说得好,神鬼怕恶人,外边众多蝠妖一时也不敢伸胳膊
进来,只是胡乱叫嚷起来,唧唧乱叫,听来大是愤怒,抓挠门板的声音更加急促
起来。

  魏琅本就凶狠,眼看门板经不住这么多蝠妖折腾,更不废话,手持长剑快如
闪电一般对着破门哗哗两剑刺去,把剑猛的一抽,噗嗤一声门外血水乱喷,外边
蝠妖乱作一团,更是砰砰乱撞,大为恼怒!

  一把长剑快如电光,猛刺之时,剑无虚发,外边蝠妖转眼间死了七,八个,
惊恐之余更加恼怒,门更是千疮百孔,一道一道月光斜射进来。

  双方僵持之中,外边蝠妖唧唧乱叫,竟然是学乖了,噗嗤一声几杆长矛猛的
刺进门里,就从魏琅肩边刺去,外边蝠妖大为兴奋,握着长矛噗嗤噗嗤乱刺,也
不敢近身前来。

  想是蝠妖猖狂惯了,有的出来时连兵器也不拿,近不了身时,才叫来援兵拿
着兵器上了阵来,长矛一杆一杆耍的舞舞生风,魏琅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剑斩下
几杆长矛顿时被斩断。

  外边蝠妖屡吃败阵,恼怒至极,翅膀扑腾扑腾间,搬着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
门上,门登时被砸了个大窟窿,一群蝠妖哇哇扑上,魏琅抄起桌子板凳,看也不
看一顿乱砸,砸的蝠妖鬼哭狼嚎,木门不堪蹂躏,咣当一声倒了下来,门前门后
一片狼藉,月光明亮照射下来,一派柔和似水。

  二人并肩而出,也不禁瞧的几分目瞪口呆来,院子里乌压压一片红毛蝠妖,
极力张开翅膀,一个个血眼喷火,翅膀乱扇,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墙上,乌
压压挤在院子里,模样狰狞……

  二人守在门口,两把长剑白光如水,蝠妖呆愣片刻,一见可恶的人出了门来,
一个个争先恐后飞扑过来,但见剑光飞舞,钢爪乱挠,血雨乱飞,无数蝠妖唧唧
怪叫扑了过来,若不是守在门口,凭屋死守,恐怕片刻都是守不下去!

  带血的红毛下雨一样飘飘洒洒坠落下来,中剑蝠妖惨叫不已,翅膀扑腾扑腾
狂扇不停,劲风扑面,人处绝境之时,更是奋力相搏,一把长剑电光一样左右劈
砍,上下猛刺。

  霍霍有声中,手中剑光一划而过,一蝠妖脑袋乱飞,血如喷泉,魏琅纵身跃
起,矫健如龙伸手一把抓住蝠妖首级,人如魔神在世,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蝠妖脑
袋,一手提剑左右纵横厮杀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
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诗说罢,冷目相视道:「这妖界之地,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残害
生灵,胡作非为!」

  一夜厮杀中,众蝠妖瞧的胆战心惊,待到夜色将去,白日将临,只得转身飞
去,两人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噗通一声靠在墙上,浑身脱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
了,直到山顶泛红,两人相视一笑,周宁大为佩服道:「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
像你这么勇敢凶狠的男人,我算是彻底服了。」

  魏琅喘气如牛道:「你还别说,我这心里,也是怕的很啊。」

  说罢哈哈乱笑。

  到了白日,周宁回头一看,只见高耸山顶乌云密布,一派妖气冲天,忍不住
道:「不过这穆府城外,蝠妖这般猖狂,别处就更加难说了。」

  魏琅伸手遮着刺眼阳光道:「穆府城墙几千架巨弩日夜防备,蝠妖不敢侵犯,
自然劫掠别处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莹莹和老妇都是第一次骑马,待到了穆府城内时,魏琅把这祖孙二人安顿好,
回穆府歇息时,大藩派人来问,二人把情况一说,闻者无不动容。

  待到了晚间在醉花楼,为大藩过生日之时,楼中座无虚席,热闹无比,醉花
楼外的湖水上,成片莲花河灯飘在水面,千缕万缕烟火冲天而起,沿岸湖面,三
千穆府武士身着铠甲,手按腰刀沿河分站两岸,一艘大船停在湖心,船上张灯结
彩,众多妙龄女子穿着粉红衣裙,献舞献曲。

  周宁与魏琅坐一块儿把酒言欢,宋睿和大藩低头说笑,不时品评着歌舞烟花,
一缕缕冲天焰火飞向夜空,一瞬间照亮了整片亭台楼阁,美女倩影摇曳生姿时,
众人又是再次举杯,一起畅饮。

  烟花绽放之时,却也易冷,到了宴席散去,人人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回
来途中时,夜色清凉如水,处处亭台楼阁如处烟云之中,如梦如幻间,涓涓流水
浇彻下来,千古至今,未有似今夜这般明亮圆圆的月亮,细水叮叮咚咚流淌而过,
河上一盏盏灯笼轻轻晃动,小河水面上,飘着一只只的纸船,纸船随波荡漾,水
声清脆间,循着上游急步追去,那绝美清冷的少年女子,一袭素衣微凉,长发披
肩蹲在河边,手里挽着竹篮,把一只一只小小纸船,放入河中,小船随波飘去,
河上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周围花树漱漱飘零……

  他看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蓦然回身,大步来到河边蹲在
她身旁语气道:「殿下也会叠纸船吗?」

  柳若萱道:「小时候叠过。」

  周宁从竹篮里取出一叠纸来,叠着小船道:「我记得殿下对我说过,这世间
之事,最难得就是放下了。」

  她轻轻点头道:「不论放下与否,我都不会被这凡尘所改变。」

  周宁皱皱鼻子,叠好一个纸船放入河中道:「也许转身,就是另一片海阔天
空,也说不定不是?」

  她目光看向那一轮明月道:「也许是吧……」

  周宁随她目光看去道:「我与魏兄在一起聊天时,魏兄也说,似殿下这般冰
清玉洁,钟天地灵秀的女子,若是被俗世所迫,那可真是最为之遗憾的事了。」

  他说完又道:「我们同样都希望殿下坚强,不管面对再多困难,都不会为之
屈服,毕竟,毕竟您是我们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

  周宁一番心里话说完,兀自觉得不够,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倾诉,突然语气一
急道:「再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单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声语幽幽道:「谢谢……」

  周宁目光满含殷切,看着她脸道:「那殿下不要嫁给宋捷好不好?」

  她放着小纸船,美目明亮道:「傻瓜,我从来……都没有说要嫁给他啊…
…」

  周宁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目中湿润道:「我就知道殿下这个仙子,从来都
不会让人失望的。」

  柳若萱却是美丽一笑,明眸望着幽幽河水道:「还好吧」

  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纸船随波沉浮,犹如世间红尘之事,那竹篮早已歪
倒在地上,一盏一盏灯笼轻轻晃动,摇曳在风中。

  她幽声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河水幽幽流去,一盏一盏白灯,如梦亦幻,花树姹紫嫣红,青石小径惨花,
落叶无数,更不堪去数,待微风吹彻,芳香遍野,那时不知会是如何光景……

  丫鬟寻觅着纸船寻来,远处娇脆叫道:「殿下,宋捷公子等着你!」

  柳若萱轻轻起身,周宁兀自紧握着她手,她回眸一笑道:「我,去了……」

  美人手已滑落,她修长倩影消逝在白灯深处,风卷着幽香刮来,提醒一切不
是梦,低头看去,竹篮许多纸船深处,一张雪白素纸,上面秀美飘香的字迹,极
其美丽的写着一行如诉亦语的字……

  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第九十三襄遍寻千山水万重,一梦一花入眼来

  一场新的战事正在快速酝酿之中,就在这块血与火的土地上,一场在妖界史
无前例,规模巨大的甲州决战,正处在爆发边缘。

  自妖族举旗这三年来,岁月如流水,作为前线的蛮荒四国惨遭战火侵袭,妖
兵一路肆虐,直至今日,妖神四处调集大军,素有精锐之称的鬼浓黑衣军,从鬼
浓战场调动,以十几万之众浩浩荡荡挺进甲州一线,天鬼军以六万八千之众,沿
陇原一线侵犯而来,更从奴国原荒一线,调来四万象军助战,与数十万妖兵云集
甲州,磨刀霍霍。

  穆府,庆府再出联军十一万,其余三府出兵九万助战,九重天驻扎在甲州的
两个大营,也是倾巢出动,总兵势达三十四万之众。

  龙城方面,在妖界似神明一般的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召集义士共击妖
族,龙城三十万援兵浩浩荡荡增援甲州,合军六十万,双方欲在甲州决一胜负。

  妖族与九重天陆地上剑拔弩张外,海上也不平静,妖族引以为傲,大海之上
一经出世,声名便力压雾江水师的恐怖存在,妖族魔都水师,规模庞大的横行甲
州海上,疯狂扩充至六百多艘,蛮荒巨兽般庞大的战船,一望无际的游荡在海上,
旁人远远望去,只见蔚蓝海面上,乌压压一片巨大黑影,肆无忌惮的在海上横冲
直撞,沿岸炮击城池时,浓烟滚滚不见天日一条条火龙怒吼,其炮火之猛烈,所
到之处片板不留,远远望去,一眼看不尽首尾。

  六百艘战船之上,妖族调集两百艘神威巨舰,遮天蔽日的在天上盘旋,更有
妖兵每日驾驭着巨鹰,肆意飞翔在海面,远远看去就像群鸟一般,令人望之胆寒。

  九重天水国江都,向来称雄海上的雾江水师,其风头尽被魔都水师所夺,龙
城屡次催促之下,秦辕以年老体迈之身不能出海迎战,干脆让出了城主位置,秦
世蕃接任城主,秦川接替雾江水师,雾江水师这才姗姗来迟的出了江都海。

  但是以魔都水师之强,一个雾江水师确也不是其对手,本来一向不怎么出名
的海国都月,也派出了自己的水师,听命于秦川指挥。

  昔日光阴已去,一晚酒醒,残留下的是热闹过后的静谧,醉花楼里,魏琅又
添了一杯酒道:「甲州决战马上就要爆发了,周兄有何打算?」

  周宁笑道:「我也不知下一步,自己会做什么。」

  魏琅一饮而尽道:「今晚我就该启程回庆府了,家父命我领庆府之兵奔赴前
线,前途未知。」

  周宁道:「那宋捷怎样?」

  魏琅道:「宋捷将充当先锋,同穆府之兵一齐出战。」

  周宁抱拳道:「祝你在战场,再展辉煌,说不定我去前线之时,咱们还能碰
面。」

  魏琅闻笑道:「不是我吓唬兄弟,那妖兵着实厉害,我觉得你还是在穆府城
里,陪伴着公主好了,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周宁轻叹道:「你也知道我与宋捷平常关系还不错,怎么也不明白,他就不
懂强扭的瓜不甜。」

  魏琅侧身过来道:「你要看的简单就错了,依我看,那个宋捷的志向,可是
不小,你若想想,他要是娶了公主,生出来的孩子,可就有了龙城血脉,事事都
比别人强上那么一头,野心大的很!」

  周宁道:「他事事尊贵,还不肯满足吗?」

  魏琅咳嗽一声道:「让一个绝色仙女,怀上自己孩子,不也是很过瘾吗?」

  周宁摆摆头道:「你说的这都什么话。」

  魏琅一翻白眼道:「你别嫌话难听,理不就是这个理吗?」

  周宁瞧了瞧门窗道:「你发现没,公主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宋捷看你的
眼神都不一样了……」

  魏琅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魏家是坚决反对的,秦川又与我魏琅关系要好,
江都城亦是坚决反对的,他宋捷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哼哼,偌大九重天,
谁人看不出来?」

  魏琅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更何况啊,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
公主,宋捷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

  周宁摇头道:「妖族如今猖狂,咱们反对归反对,可别到了战场上,还勾心
斗角的,那可不是儿戏。」

  魏琅笑道:「放心吧,我魏某人还是有些分寸的,对了,到时候在战场上,
你可别忘了为我魏某人,呐喊助威,上次赛马会上宋捷那小子夺了风头,我这心
里老不舒服,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

  听的周宁笑声连连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魏兄也是这么一个诙谐幽
默的人。」

  魏琅大咧咧道:「吃不饱哥哥跑去定州找仙儿姑娘了,你们定州啥时候派援
兵过来?那魔都水师可厉害的紧呢,那雾江水师八成是打不过的。」

  周宁喝了一杯酒道:「这可真说不准,定州刚刚打完仗,就看龙城和馆主怎
么说了,这样的大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

  魏琅道:「不过那也无妨,我相信馆主那样聪明的人,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
如今风眼已平,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魏琅说罢,起身告辞道:「你看天色不早了,我魏某人要回庆府去了。」

  周宁要说送他之时,魏琅豪爽道:「咱们大男人之间,就不说这个了,你要
是真去了战场,且别忘了为我呐喊助威。」

  一句话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去,周宁一个人倒也无聊,过去找馨儿与楚嫣时,
二女正在泡茶,一见周宁进了房间,轻移娇躯迎上来,笑盈盈道:「喝酒了呀?」

  周宁取下她腰间的小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道:「魏兄弟刚走。」

  馨儿挽住他胳膊道:「这些天外边每日都在过大兵,是不是要打仗了?」

  周宁把她抱进怀里,坐在凳上道:「你说的对。」

  馨儿撇撇嘴道:「哎……」

  楚嫣端来一壶茶道:「妹妹叹气什么呀?」

  馨儿愁闷道:「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都说妖兵很厉害,咱们这儿
会不会被妖兵打进来啊……」

  楚嫣笑道:「这里是穆府的主城,若战事不顺,逃往龙城五国也是来的及的。」

  周宁张开手,左右搂着两个姐妹,各自亲了一口道:「嫣儿说的对,不过一
旦这里失守,想必龙城五国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乘船去往魔海之外,有大海这个
天险,还是很安全的。」

  馨儿取出小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道:「还是咱们相公有远见!」

  周宁被她逗的一笑道:「你这姑娘,说话真乖。」

  楚嫣道:「那相公今晚回去吗?」

  周宁看了看窗外道:「天色晚了,就不回去了,咱们喝茶吧。」

  三人喝着茶聊着天,时间过的也快,窗更是下起了雨来,馨儿道:「好久没
下雨了,突然下起雨,来的这么仓促。」

  楚嫣闲来无事,提笔写写画画道:「外边下这么大的雨,魏公子不知还会走
吗。」

  周宁搂着馨儿道:「天上估计下刀子,也拦不住他,魏兄确也是个令人佩服
的男子。」

  楚嫣回眸笑道:「可是人家还是做了相公的女人,你道这是为何?」

  周宁想了想,不解其意道:「嫣儿说来听听。」

  楚嫣招了招手,周宁移步过去道:「嫣儿说吧。」

  楚嫣美丽笑道:「魏公子虽然很厉害,可是他要争的东西太多了,而相公你,
要简单的多呀。」

  周宁俯在她背后,闻着她秀发幽香道:「我这人容易满足,不爱争些什么
……」

  楚嫣笑道:「我看不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管如何,只要做好自己,问心
无愧也就是了。」

  说着温柔转头道:「对吗?」

  周宁听的恍然大悟,抱紧她道:「男人男人,也是需要一个贤内助,嫣儿真
是我的好宝贝。」

  目光落在纸上时,只见纸上两行娟秀的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
是云。

  看着看着却是愣住了,楚嫣柔声道:「写的不好看吗?」

  周宁摇摇头道:「这句诗,我反复读起来都觉得很伤感。」

  她又轻声念了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念诗时那股神态,那股专注,着实美人,周宁情不自禁的望着她脸,楚嫣
温柔笑道:「看相公两眼灼灼,人家倒想起了一句诗来,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
相识在前生。」

  周宁忍不住笑道:「好嫣儿,你真是聪明。」

  床上馨儿不忍寂寞,咯咯乱笑道:「看你们俩这么开心,人家也来说上一句
应景,李商隐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楚嫣轻轻一笑,提笔在纸上写道:「坏丫头,该罚你饮酒三杯!」

  她写完,周宁看了看大乐道:「馨儿,你猜你姐姐在纸上写了什么?」

  馨儿来了兴趣,歪着俏脸想了想道:「不是诗,就是词了。」

  周宁瞧向她,满脸笑容道:「那你说说,是什么诗,什么词?」

  馨儿伸出手来掩嘴笑道:「八成是……咯咯,不说啦,人家不说啦!」

  楚嫣噗嗤一笑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心里想的真如孙大圣,一个筋斗
云,就要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一句话逗得二人嗤嗤乱笑,周宁笑的忍不住,急忙跑过来扯住她玉手,笑的
弯下腰道:「好馨儿,且来看看你姐姐写的是什么。」

  馨儿嘻嘻笑着,跟周宁过来,低头往纸上一瞧,嘴里念道:「坏丫头,该罚
你饮酒三杯……」

  一句念完,猛的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逃,周宁早已把她搂在怀里,馨儿满是
不依的娇嗔道:「坏人坏人,联合姐姐欺负人家,这酒人家不喝!」

  楚嫣优雅倒了一杯酒,美丽妩媚道:「好妹妹,让相公嘴对嘴喂你喝,你还
要说什么?」

  怀里温香软玉兀自满是不依,如水青裙被她踢的凌乱,大眼睛水灵灵的,娇
撇着嘴儿道:「人家不要,人家不要,唔……」

  小嘴被吻住之时,一股酒水也跟着流了过来,喝完酒后,馨儿满脸通红,娇
滴滴的坐在周宁怀里道:「姐姐,人家头晕……」

  不待楚嫣说话,周宁急忙道:「相公抱你去床上。」

  馨儿咯咯一笑,秀足踢着裙子道:「嗯……」

  抱着她去了床上,馨儿满面娇媚之色,长发几分凌乱的摊在枕上,衬着一张
娇美可人的容颜,红唇娇喘吁吁,白生生的玉臂轻掩水绿抹胸,襦裙喷香,玉臂
轻掩下,衣内酥胸更是起伏不停,瞧的周宁忍不住捉开她玉臂,更把脸埋了进去,
拱着她酥胸享受起来,口鼻中满是温软芳香,埋在她酥胸中的脸更是处在温柔乡
中……

  楚嫣专心致志的在桌边写字,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哗啦啦倾斜下来,烛光昏
黄,楼下未及带伞的行人,在雨中急忙跑着回去,水花乱溅,门前水湖珠雨乱洒,
她字迹颇为秀美,写的字体端正好看,更有一股柔媚之意,提笔之时仿佛浑然天
成,行云流水,纸上一首雨夜诗很快便写了出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古诗流传甚久,短短几句,诗人已生灵活现的展现出了巴山雨夜景色,
此时此刻,这首诗却颇是应景了,每一首诗,其创作时都有诗人或心中,或眼前
的景色,它或许是心中遐想,或许是亲眼所见,有感而发,但写出来的诗却是真
真切切的,从诗的每个字,每一句,极短的话语,所包含的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各种情感亦是跃然纸上。

  品诗,读诗,从而似已体会到诗人提笔写作时,那股山中秋雨来临,窗外绵
绵雨水,房间烛光微弱中,诗人独自面对凄冷雨夜,有感而发,提笔而就,不论
是友人,或是妻子,想来都是回味无穷的。

  大雨来的突然,来的也急,让回家的行人,个个高举衣袖遮在头顶,急急忙
忙往家里赶,远处群山闪电大作时,一瞬间亮如白昼,更见山的那一边,一层一
层乌云笼罩,满山青翠,雨水哗哗啦啦的浇彻下来,丝丝细粉飘在桌上,不知不
觉中,已是湿了半角素纸。

  楚嫣对这纸甚为爱惜,因这纸上有她写的字,轻叹之时,雨粉点点滴滴落在
纸上,字迹也有了几分湿润,本想关上窗户,窗下人间百态,一目了然。

  万家灯火,各种各样的人,组成了这片眼前世界,形形色色,必然各不为同,
雨粉飘飘着随风夹杂了进来,外边避雨的人渐渐少了起来,直到一名白白净净,
戴着布帽的书生出现在眼帘,那书生满脸湿痕,全身湿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
身上,湿衣下的身体,看去有几分油腻,躲无可避时,只好躲在窗檐下,两手拧
着湿衣。

  楚嫣的笔支着俏脸,一时瞧着那书生出了奇,白衣书生拧着拧着,突然抬起
头顺着窗户看来,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只见高楼之上,那犹如待人采摘的娇花,
处在诗词画意般的女子,长长的秀发间斜插一支碧绿簪子,她的眼睛很漂亮,目
光清澈写意,像水一样明静,气质优雅富有书卷气息,纤纤素手抚着脸颊时,似
遐想,似沉思,似赏雨,似出神,更有几分落落大方,深闺才情。

  书生瞧的出神,楚嫣随意看着别处的景色,湖中许多小船停在岸边,风吹雨
淋,船里空无一人,供人欣赏湖景的画舫,静静停在湖面,风雨之中,隐隐约约
有谈笑之声……

  闪电,大雨漂泊,古路,人影蹉跎……

  娇媚的轻吟,同样处在这个雨夜,床纱深处,女孩儿蹙眉娇吟,男人辛勤耕
耘,她长发散乱滩在枕上,玉臂攀着他脖子,秀足踢的素裙散乱,雪白玉腿无力
伸出床纱之外时,男人的腿紧跟过来,彼此纠缠,馨儿阵阵急促娇喘,求饶之声
不绝于耳,听来销魂醉人,一时缠绵无限……

  楚嫣回眸看去,馨儿求饶更急,听来更媚,相公不要,饶了人家……姐姐救
我,呜呜,馨儿要死了,姐姐快救我……

  窗外大雨愈急,她往楼下看去,来来往往的人,这人世间最是这样,忽而她
忍不住笑了,那书生看在眼中,更有几分欢喜,竟然几分舍不得离开了,直到她
转身离去,投入床纱深处,窗依旧未关,看的着,看不见的,一如既往的呆在这
里……

  楚嫣拿出小葫芦,供馨儿喝了水,探出手摸摸她脸道:「坏丫头,可美了你?」

  馨儿啊呜一口,咬住她手,含糊不清道:「人家……美不美,偏不告诉你!」

  她缩回手,把小葫芦递给了周宁,周宁喝了几口,笑望着她道:「外边这么
的雨,现在也睡不着,能为相公写一首诗吗?」

  楚嫣脸上一笑,难以置信道:「相公今夜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周宁望着她明眸道:「因为,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呢。」

  楚嫣拿来纸笔铺在梳妆台,眼睛深处几许笑意道:「相公请说吧。」

  周宁胳膊枕着头,目中恍惚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语气真切,楚嫣听的亦是娇躯一颤,手儿提着笔写就时,一行秀美楷字流
淌在纸上,她拿起素纸,咬着红唇,字字念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
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她一首诗念完,再看之时,馨儿呜呜哭道:「听来好伤感。」

  周宁抱紧她安慰道:「好馨儿不哭。」

  馨儿趴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周宁抱紧她,目中湿润道:「好馨儿,永远都有
相公疼着你……」

  馨儿哽咽的语不成声道:「永远都不要分开!」

  楚嫣摸摸她头道:「傻丫头,一首诗而已,你哭什么呀?」

  她说着美丽道:「哎,不过既是相公今夜雅兴很好,嫣儿也写一首诗来,助
兴。」

  她提笔写就之时,笔墨生香,不过片刻一行行如蝶楷字展现在纸上,她提起
纸来,轻抿红唇在纸上吹了吹,把墨迹吹干,那姿态,要多美就有多美,语气淡
雅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需去,住又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一首诗念罢,她美眸若含深情,周宁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豆大泪滴掉落下来,
砸在她香肩道:「今夜竟不料,如此这般多情……」

  她手中素纸悄无声息,坠落在地,同样抱紧他,语气温柔道:「其实这诺大
天下,哪里会没有几个伤心人呢?」

  周宁听着听着,触动心事,一时泪如雨下道:「我以为可以就此忘掉,可是
忘不掉,放不下的永远都是我自己啊!」

  楚嫣抱紧他,安慰道:「相公如永远这般想,内心深处,种下这般苦果,又
怎么会好受?」

  周宁哽咽不已道:「每到梦里,那一个个人,都似在我脑海,在我内心深处
徘徊,要我忘掉,真没有那么容易。」

  楚嫣轻轻道:「也许那一个个的人早已化成了风,化成了雨,一缕微弱的气
息,我们虽然看不到,可是终究明白,陪伴自己的人,有他们……」

  她说着轻轻安慰道:「让嫣儿服侍相公睡下吧……」

  周宁恍惚应了一声,烛火熄灭,一切静谧下来……

                ***

  漫天大雨哗哗下个不停,一颗颗雨珠乱舞,风雨漂泊中,一道道女子倩影拿
着白灯笼在朱廊里走着,朱廊两边花草湿油油一片,那打着灯笼的少女,一个个
身段苗条,穿着白衣襦裙,惹来香风阵阵,看去皆是年轻貌美的丫鬟,呈两排往
前在走廊深处走着,貌美丫鬟的后面,是一名绝色少女,她一袭青衣素裙,玉体
修长,曲线极美,仙子下凡一般的美。

  前边轻衣随风拂香,十几名摇曳生姿的貌美少女,步步走在前边,灯光柔和
至极,比月华还要温柔几分,肩后长发飘飘,一个个踏着层层雾气,唯美至极的
走了过来。

  走廊下的湖水,荷叶莲花绽放的正好,一朵一朵盛开,怒放一片,大雨溅入
湖面,层层水珠乱起,灯光照进湖水里,一道道倩影铺在水面上,一盏盏灯笼晃
上了那楼,那烟雨中的楼漆黑一片,也只有这些灯笼带来一些光亮。

  木门枝呀一声,推了开来,房内迎面扑来一股书香之气,女郎们把灯笼挂好,
便去点蜡烛,烛光缓缓亮了起来……

  那些女郎们一个个熟练无比的翻起书来,她一袭青衣素裙,绝美容颜以白纱
蒙面,一双美眸清澈动人,气质恬静的坐在桌边,翻阅起一本本书来。

  这些书多是陈旧,但好在有人管理,擦的倒也干净,烛光几分摇曳,外边大
雨哗哗直下,女郎们翻好书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有的执灯,有的整理
书籍。

  外边的雨下的很大,雷电狰狞,时不时就是一片惨白,这里藏书颇为丰富,
各种各类都有,她翻起一本书来,认真读阅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窗外一
道俊逸人影,背负双手步步走过来,口中字字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
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看他声音清朗,步步走进房内时,容颜俊秀,目光明亮,轻抬脸颊看了过来,
正是宋捷。

  宋捷一步一步走来,瞧了瞧她读的书,从手背后拿出两壶小酒:「深更半夜,
这么好的雨夜,不喝些酒可就可惜了。」

  柳若萱道:「本宫正在看书。」

  宋捷看了看四周许多美貌丫鬟道:「人也太多了。」

  她轻抬玉手,丫鬟们俱都出去,宋捷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坐下来道:「读书
虽好,可有时候也伤神。」

  柳若萱闻言,双手合上了书道:「本宫看你短短时日,人却是变化了许多。」

  宋捷摇头一叹道:「人世间,漫长人生,谁人不是在经历许多的变化?」

  她目光看向别处,语气淡淡道:「可也没有像你变的这么快。」

  宋捷道:「只消人快乐,一切也未必重要了。」

  柳若萱把书放到旁边道:「你正是应了别人一句诗词。」

  宋捷奇道:「是那一句?」

  柳若萱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宋捷闻言笑道:「其实在我心里,公主也应了别人的一句诗。」

  她瞧来一眼道:「公子,愿闻其详。」

  宋捷清咳一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闻言美丽一笑,虽看不清她绝色容颜笑容如何,可那一双美眸似水,笑声
动人,也是听的宋捷一阵怦然心动。

  柳若萱看着他脸道:「在你心里,本宫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解风情
吗?」

  宋捷脸色一变道:「小人不敢。」

  柳若萱蹙眉道:「罢了,也许真是本宫对你太过冷淡了,其实你对本宫的好,
本宫还是一清二楚的。」

  宋捷听来喜形于色道:「当真?」

  柳若萱反问道:「本宫像是那种随口一说的人吗?」

  宋捷忽的看向她,目光灼灼,柳若萱偏过脸道:「你看本宫做什么?」

  宋捷冲口而出道:「多看公主几眼,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他说这话时,满脸情真意切,搭配那一张英俊白皙的面颊,语气中更是有几
分男子魅力,目光深处似漩涡一般,叫人沉沦。

  柳若萱神色平静道:「付出这么大力,收获的应该也会很多了。」

  宋捷凑近她身边道:「那就要看公主,能给多少了。」

  柳若萱轻皱秀眉道:「不知你想要多少?」

  宋捷闻着她香气道:「公主今晚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这句话真是一语双关,可谓精明。

  她闻言一笑,却是伸手摘去秀发间的玉簪,如瀑秀发登时倾泄下来,一双美
眸明亮,雪白面纱遮着美女容颜,几许乱发拂在面纱之上,眼中深处水雾渐多,
此时此刻竟有几分妩媚之色,淡声道:「如此够吗?」

  宋捷差点当场按捺不住,她这突然一下,摘去玉簪的动作,惊艳的人心口乱
跳,忍不住悄悄吞了口水,声音几分沙哑道:「还能更美吗?」

  她玉手轻落美人雪颈,指尖拂在衣襟,伴随着男人咕咚一声,吞了口水的声
响,指尖轻开,美人衣襟无声无息微露几分,衣襟内肌肤幽香,随之迎面扑来,
香肩浑圆的曲线,渐渐露了出来,雪白喷香的肌肤,若隐若现,诱人血脉喷张的
玉体曲线,惹得宋捷连吞口水,她瞧来一眼道:「如此还不够吗?」

  宋捷本能张口道:「我要说够,我就是傻!」

  柳若萱闻言笑道:「那你是当本宫傻吗?」

  宋捷两眼盯着她修长玉体道:「真是仙女下凡,这普天之下谁人还能与公主
相比?」

  说着话时,已然贴近了她,迷人幽香迎面扑来,目光炙热瞧着她美眸道:
「公主今晚能给我宋捷多少?」

  柳若萱瞧着他目光,轻语如梦呓一般道:「你需知道,倘若要的太多,别人
未必给的起……」

  宋捷探手捉住她玉臂,游移之间捉住被纱袖包裹的玉手,握紧她雪白玉手贴
在自己脸上时,肌肤雪白,淡淡生香,水青纱袖若隐若现裹着修长玉手,满脸痴
情道:「便是为了公主这玉手,也足以使人死也甘心了……」

  柳若萱缩回手来,轻声道:「可你却忘了,如今不是儿女情长,如今处处烽
烟,不知多少人在战火中挣扎,你总恨魏琅心机重,恨魏琅处处和你作对,可是
你扪心自问,魏琅已然奔赴前线,你现在呢?」

  宋捷一瞬间犹如冷水浇下,紧皱眉头道:「好吧,想来我也该去前线了。」

  柳若萱偏过脸道:「况且本宫也要去海上,留在雾江水师与魔都水师决战,
都是前途未明,生死未知,你又何必太急。」

  宋捷默然回身道:「我以前没有遇上公主之前,本不是那个样子的,男人为
一个女人痴狂,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虽然被人所不耻,我亦知道,一切就在与
妖族战场之上,做一个分晓吧。」

  说着满面复杂,大步离去,再抬头之时,外边风雨都是那么不再重要了。

                ***

  群山巍峨,一条笔直大路笔直通向远方,头顶风云变色,乌压压一片浓云滚
滚涌动,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浇彻下来,沿途两边照的一片惨白,漫天飘雨肆虐
中,几十匹甲州俊马狂声嘶鸣,快如疾风般飞驰在古路之上,蹄声飞快,落雨无
数。

  马上之人个个头戴斗笠,全身衣衫尽已湿透,吆喝着不住催马狂奔,为首之
人正是魏琅,他脸上满是雨水,大雨倾盆击在身上,沿途两边大山飞快倒退着,
几十匹骏马狂奔,遥望远处一座山中客栈时,身边侍从叫道:「主公,且往客栈
投宿。」

  魏琅回首道:「路途劳顿,就依你所言。」

  一路飞驰来到客栈门前时,这处客栈本就是为各方过路商旅而建,一向生意
很好,大雨夜里,房间更是爆满,许多住不下的人干脆就坐在楼下将就着要熬过
去一夜。

  门前几声骏马狂嘶,但见雨夜门前,大步走进一人,正是魏琅,他手提一把
厚布包裹的东西,大步走进来时,伸出手摘去斗笠,淡然坐了下来,气质高贵,
他也不说话,后边跟着进来二十多名随从,人人腰绑长刀,黝黑面庞一股坚毅,
店家急忙伺候,与大多过夜人一样,这伙人叫来牛肉,炒菜,白酒,花生,蚕豆,
围着几张桌子吃了起来,也不怎么说话。

  今夜生意好,楼上,楼下满满挤着百人围着桌子饮酒,大雨阻断了去路,人
人更是闲来无事,吃着花生,喝着酒谈起许多闲事,无非是说一些东拉西扯的。

  一个瞎了眼的说书先生,正在楼上说书,说到兴起时,许多人交头接耳,静
静听着,先生年有六十多岁,双眼已盲,说到畅快时,眉飞色舞。

  台下人听的兴奋之余,也不禁几分感叹,到了那瞎眼先生的孙儿,下来托着
铜锣四处请赏时,银钱一枚一枚落在铜锣上,待到了魏琅身边时,魏琅正低身擦
拭着寒冰龙弓,外边大雨倾盆,他手掌抚摸着龙弓之上狰狞鳞片,雨声哗啦啦直
响,时而闪电狰狞,旁人吃着花生米,语声苍凉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
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身边侍从早已投了银钱过去,魏琅抬头看了一眼,那托着铜锣的孙儿,似是
听的入神,转眼间倒愣住了,这首诗是辛弃疾所作,流传甚广,传至千古。

  恰如今乱世苍凉,妖兵百万到处肆虐,九重天蛮荒四国劲旅尽出,也不能抵
挡,战场之上面对妖兵凶猛彪悍,不想竟是屡战屡败,连续几场大战下来,战场
上尸横遍野,旗倒人散,折损兵马不说,各国更是丧城失地,那妖兵一到,繁华
所在处处涂炭,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浪四方,人人在这雨夜,突然听起这首诗,
心中不免悲叹起来。

  烛火昏红映进他眼睛,眼中两点火点明灭不定,桌上一壶酒兀自散发着热气,
外边大雨哗啦啦直下,电闪雷鸣,他看这孙儿瘦瘦弱弱的,从怀中取出银两放入
铜锣,轻声道:「好孩子,只是苦了你。」

  楼下过往商旅,看他这伙人个个一身习武之气,腰悬锋利钢刀,为首之人更
是气质不凡,登时有人目光围观过来道:「乱世之中,壮士往哪里而去?」

  侍从抱拳回道:「我家公子知妖兵肆虐,愿回庆府召集人马,赶赴前线同妖
兵决战。」

  许多人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道:「真是好志向。」

  那瞎眼先生,偏着脸道:「老汉雨夜能与猛士同座一堂,真是甚为荣幸!」

  楼上楼下众多人纷纷起身吆喝着道:「咱们大伙瘦的瘦,弱的弱,又是拖家
带口的,何不同祝壮士一杯酒?」

  话刚出来登时纷纷起身,举着酒碗道:「壮士请!」

  魏琅起身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面上几分愁色依旧,瞎眼先生抚着胡须道:
「战场凶险,但许多人依然是义无反顾,正所谓人人都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颇为凶险,咱们九重天要是多一些像您这样的勇士,想那妖兵也不至于如此。」

  魏琅手掌擦拭着凶龙,一名穿着儒雅,极为斯文的教书之人,抬头看向四座
道:「也非是我将士不够拼命,想那妖族崛起之势太过凶猛,天上的神威巨舰一
经出动,必是遮云蔽日,一只只巨鹰展翅高飞,扑杀生灵,地上群魔乱舞,妖魔
大军凶狠残酷,且又装备精良,而蛮荒四国地处贫瘠之地,兵虽勇猛,马虽然好,
可是仅凭血肉之躯,又怎扛的起百万妖兵?说来妖族在十万大山隐忍数百年,这
一天迟早要来,妖界也是注定有这一场劫难。」

  他这话一说出来,许多人登时皱眉道:「可不是如此吗,以前都说咱们九重
天的雾江水师如何了得,称雄海上,实力更为天下第一,可是那妖族魔都水师一
出,江都城的雾江水师整日缩在家里,到处与人哭穷,说他们久无战事,陈船旧
炮,龙城要是不拨给他们二百万两银子,补充新船利炮,雾江水师这海是绝然出
不了的,更别指望雾江水师跟妖族打仗了,唉。」

  那文士颇为感叹道:「更别说妖族未举旗之时,雾江水师到处与人吹嘘,说
只凭江都城这一家水师,足以乘船渡海,消灭什么定州,消灭什么北国,要为九
重天未雨绸缪,开疆拓土,至今想来,犹如昨天!」

  提起雾江水师来,众人气愤难消,纷纷怒指道:「咱们蛮荒四国在前边和妖
兵打的你死我活,后边那雾江水师不敢打仗也就是了,口口声声到处哭穷,不敢
跑去龙城要钱,跑来甲州逼着公主要银子换新船利炮,前线那么多将士风餐露宿
的,和妖兵拼命,雾江水师却是这样窝囊,可不知道别人私底下怎么骂他们,一
点脸面都不要。」

  魏家身为甲州一方强藩,对这事儿可谓了解的知根知底,魏琅与秦川关系素
来要好,这逼要银子的事,也怨不了秦川,只是淡淡饮酒,也不说话,直到一头
戴斗笠之人,站起身来时,魏琅怎么瞧都有几分眼熟,那人步步走来,坐他旁边
摘去斗笠之时,魏琅不觉一惊道:「原来是你!」

  此人年纪轻轻,样貌甚好,正是那秦川,秦川摘去斗笠之时,烛光中,脸色
几分异样道:「兄弟不妨借一步说话。」

  说着起身往门外去了,魏琅跟来时,门外满天大雨漂泊,电闪雷鸣,一座座
巍峨大山无比壮丽,秦川背负双手欣赏着许多大山道:「魏兄听说那些话,不知
可有什么感想?」

  魏琅淡声道:「兹事复杂,我不便多说,只是旁人话语难听之处,你也不要
往心里去,毕竟这如今妖兵肆虐,不是家破人亡,便是到处流浪逃难,谁又过的
一帆风顺。」

  秦川伸手一指无尽大山道:「甲州的山,真是又多,又壮丽。」

  魏琅看在他身影道:「不知秦兄不在海上,来甲州做些什么?」

  秦川回头一笑道:「一来看看老朋友,二来,其实有些真心话想与人倾诉,
不知你可愿听?」

  魏琅抱拳道:「兄弟,但讲无妨。」

  秦川道了声好,欣赏着无数大山,漂泊大雨道:「其实秦辕是我叔叔,他在
江都城这么多年,雾江水师里有他很大心血,每一艘船,每一门炮,对他而言都
有很大感情,这次妖族崛起,其势太过强横,魔都水师更是令人望之胆寒,雾江
水师若是出海迎战,在妖族如日中天的情况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渺茫,他
人老了,更不愿意把雾江水师葬送在他的水里,把雾江几百年的底蕴付之一炬,
所以百般推托,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个老人的无奈。」

  魏琅沉吟道:「你这话确也不假,请继续说下去。」

  秦川点点头道:「我接掌雾江水师以来,这个昔日威名天下的水师,早已不
复曾经之威,整个水师士气低落,很是怯战,个个提起魔都水师时,一个劲说敌
人如何强大,自己如何瘦弱,虽斩几人,但亦于事无补,况且水师之中,颇有我
叔叔的多年部下,畏战之下,对我阳奉阴违,处处掣肘,我这次来就是为此,一
则龙城命公主亲赴海上督战,二则希望来甲州,看一看甲州的地势,甲州的海。」

  魏琅深深呼吸道:「不瞒你说,宋捷利用此次战乱,处处要挟公主嫁与宋家,
这次她去往海上,也可暂时避一避宋捷的纠缠。」

  秦川不禁皱眉道:「我只是未曾料到,宋捷那样一个聪明,满是城府的人,
怎会沦落到今日地步,这些事听来本以为是风言风语,日子久了,才知是真。」

  魏琅道:「似她那样的绝色,使一个男人失去理智,也不足为怪了。」

  秦川一笑道:「只是我知道,你和宋捷之间彼此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在这
一点上你需要小心,人要是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魏琅笑道:「放心吧,我心里知道。」

  秦川又道:「这次甲州决战,事关重大,你在战场,刀枪无眼,也要处处小
心。」

  魏琅点点头道:「你这次去定州,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秦川一笑道:「北国,康国,台州,处处防备咱们,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态势,
指望定州,台州的水师来救,不太乐观呢。」

  魏琅道:「又怎会这样?」

  秦川道:「只怪有人放言,听者有心,也就不足为怪了。」

  魏琅道:「真是越发艰难,莫非真的求不来援兵吗?」

  秦川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定州的欧阳馆主,无心权势,正打算传位给
别人,若是其选择共同抵抗妖族,那这件事还有的救。」

  魏琅道:「那他们的将军们怎么想?」

  秦川道:「为将者,听命于主君,只消定州的城主说一句话,昌郡水师随时
都可跨越魔海,不止有水师增援,想必更可带来大军,在陆地之上助战。」

  魏琅道:「依你看法,定州谁人接权的可能性大?」

  秦川摇头笑道:「定州两代城主都是女人,下一个城主估计还是女子,谁能
抓住冉儿的心,谁就说了算。」

  魏琅奇道:「冉儿是谁?」

  秦川道:「燕亦凡和赵青青的儿子,欧阳霓视如己出的宝贝,谁能控制住他,
谁就掌控了整个康国。」

  魏琅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九重天已然撑不住了,那又于事何补?」

  秦川道:「放心吧,至今过去三年了,说来岁月如梭,如今那冉儿也是今非
昔比了,欧阳霓又不会陪伴他一辈子,到时只要他身边女人说得上话,求来援兵
又有何难?」

  魏琅道:「如今妖族锐气正盛,多拖一天是一天,若真求来援兵,联合共击
妖族之下,未必会输给妖族去。」

  秦川满是感慨道:「多拖一天是一天吧,说不定公主在雾江水师坐镇之时,
我还消去定州,向那些人陈明厉害,以求援兵,但求老天保佑。」

  魏琅道:「但愿如此吧。」

  秦川忽而一笑道:「刚才那老先生说的一段书,你觉得如何?」

  魏琅皱眉道:「国乱思忠臣,国危思良将,老先生说的一段书是很好,可是
如今妖族大军肆虐,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纵横天下,若依旧怀念前人如何勇猛之
事,不免惹人悲叹呢。」

  秦川戴上斗笠,走入雨中道:「我先告辞一步了,也祝魏兄在战场之上,所
向披靡,旗开得胜。」

  魏琅抱拳相送道:「秦兄告辞。」

  秦川解了一匹马,渐渐远去,魏琅转身回来时候,旁边随从急忙小声道:
「主公谈的如何?」

  魏琅想了想道:「也就那样吧,知道了许多信息,不过明日还要赶回庆府,
早日奔赴前线,这些琐事就不再想他了。」

  说完之后,静静抱胸坐着,闭目养神,深夜时分,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下来。

           第九十四襄茫茫天涯无限路

  魏琅走后,他在穆府住的院子里也冷清了很多,白天基本不见什么人,尤其
是到了晚上更没有人烟,冷冷清清的,过不了多久,甲州便要爆发一场妖界史无
前例的残酷之争,大战将临,风雨吹了满楼。

  醉花楼下,窗外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更加惹人愁思,魏琅走后,宋捷明
天也要奔赴前线,柳若萱也需赶去海上,在雾江水师督战,繁华转眼间,似将要
落寞。

  周宁闲来无事,呆在房里,馨儿玩了太久,正在床上甜睡不起,他倒了两杯
酒道:「喝些酒吧。」

  楚嫣点头嗯了声,接过酒喝了,周宁陪她饮了一杯,楚嫣把画收了起来,瞧
着窗外烟雨,楚嫣握住他手道:「出去走走吧。」

  周宁拿了伞道:「也是,走走也无妨。」

  两人一块儿下了楼来,却见夜色中丝丝烟雨飘舞,湖边行人渐少,直到雨夜
里一声动听笛声,笛声婉转入耳,美妙无比,湖边行人渐渐汇聚过来,幽绿湖水
上面,一艘一艘小船随着水波温柔晃动,笛声婉转间,一盏一盏粉红花灯,一盏
一盏的在湖水上随风飘了过来,花灯如同莲花绽开,设计精妙,花瓣中间是燃烧
的蜡烛,在丝丝细雨中,一盏盏花灯,似万千怒放的莲花,随着一艘灯火通明的
画舫,渐渐从对岸飘来湖心,一条湖上木廊,笔直通向湖心,许多孩童欢声笑着,
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

  笛声渐渐近了,更是听的人如痴如醉,一盏一盏粉红花灯飘在湖面,美的似
梦似幻,幽幽湖水亦倒映着一盏盏花灯,就在这时,十几名青衣飘飘的少女,犹
如从天而降,灯火一瞬之间,便如天宫仙境一般,舞姿轻盈的站在湖水上面,身
边一盏盏粉红河灯如歌亦舞,随风飘飘,十几名蒙面少女,站在湖水上轻舞纱袖,
香风吹送,拂来岸上,围观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奇景?一时瞧的还以为到了天上,
更有人揉着眼睛,难以置信。

  一群青衣少女在湖面轻舞曼妙中,一盏盏河灯映的她们人比花娇,笛声也更
加清晰了起来,周宁放眼望去,但见一人,手持竹笛,容颜英俊,步步从画舫深
处走去,正是宋捷。

  周宁瞧的不由愣住,就在此时,犹如美人从天而降兮,一名素衣白裳的绝色
少女,轻纱蒙面,极其美丽的落在众少女之中,一盏盏莲花河灯怒放,幽香随风
扑来,她衣裙飘飘,此女舞姿极美,纱裙飘逸之时,若隐若现露出秀美玉足,蜻
蜓点水一般停在湖面,楚嫣不由几分惊讶道:「那可不是紫寒公主吗?」

  周宁急忙牵着她来到湖上走廊,奔向湖心,但见几十步远,众女如同天宫的
仙峨齐舞,居中仙女领舞,舞姿翩翩,美妙绝伦,虽面蒙轻纱,那绝色之美,已
是满座倾倒。

  宋捷手持竹笛步步走来,笛声婉转,周宁抱紧楚嫣,纵身跃上画舫,但见宋
捷一袭淡衣,含笑迎来,周宁入目看去,但见画舫内,临窗位置坐着一大群朱衣
纱帽的乐师,各拿不同乐器,正自演奏,其音美妙,壮丽动人!

  宋捷手持竹笛,把手负于背后,目光欣赏着满湖丽色,高声笑道:「花到飘
零惜已迟,嫣红落尽最高枝。

  绿章不为春阴乞,愿借东风着意吹。

  茫茫情海总无边,酒阵歌场已十年。

  剩得浪浪满襟泪,看人离别与团圆。

  四弦何用感秋深,沦落天涯共此心。

  我有押衙孤剑在,囊中夜夜作龙吟。

  并蒂芙蕖无限好,出泥莲叶本来清。

  春风明镜花开日,侥幸依家住碧城。」

  楚嫣一首诗听罢,道了声好,接着续道:「无端花事太凌迟,残蕊伤心剩折
枝。

  我欲替他求净境,转嫌风恶不全吹。

  蹉跎恨在夕阳边,湖海浮沉二十年。

  骆马杨枝都去也,折将花来门前垂。

  君道风月一十载,幽幽庭院秋意悲。

  春歌还需花月圆,天涯任远路漫漫。」

  宋捷抚扇笑道:「等闲花事莫相轻,雾眼年来分外明。

  弱絮一生惟有恨,空桑三宿可胜情。

  进言白傅风怀减,休管黄门雪鬓成。

  十二栏干斜倚遍,捶琴试听使依声。

  双扉永昼闭青苔,小住汾堤养病来。

  几日药炉愁奉倩,一天梅雨恼方回。

  生无可恋甘为鬼,死倘能燃愿作灰。

  不信羁魂偏化蝶,因风栩栩上妆台。

  犹忆三秋识面初,黄花开满美人居。

  百双冷蝶围珊枕,廿四文鸳护宝书。

  琐屑香闻红石竹,淤泥秀擢碧芙蕖。

  灵犀一点频相印,笑问南方比目鱼。

  暮鸦残柳乱斜阳,北地胭脂总可伤!

  凤跨空传秦弄玉,蝶飞枉傍楚莲香。

  谁将青眼怜秋士?竟有丹心呕女郎。

  雪地板拍歌三叠,五母屏开厂一重。

  生死悠悠消息断,清风仿佛故人逢。

  绿采盈檐五日期,黄蜂紫燕莫相疑。

  香闺缓缓云停夜,街鼓冬冬月上时。

  情海生波拚死别,寒更割臂有灯知。

  怜才偏是平康女,懒向梁园去赋诗。」

  恰在这时,柳若萱面蒙白纱,仙女一般盈盈走来,轻声续道:「夜阑灯地酒
微醺,苦语伤心不可闻。

  尘梦迷离惊鹿幻,水心清浊听犀分。

  酬恩空洒进前泪,抱恨频看剑上纹。

  凤伴鸦飞鸳逐鸭,岂徒鹤立在鸡群。

  北风飒飒紧谯楼,翠袖天寒倚竹愁。

  鹦鹉笼中言已拙,凤凰笯里夜惊秋。

  好如豆蔻开婪尾,妒绝芙蓉艳并头。

  集蓼茹荼无限痛,蘼芜果尽恨难休。

  长生恨不补天公,手执红梨梦也空。

  滚滚爱河沉弱羽,茫茫孽海少长虹。

  琴心绵渺低回里,笛语悠扬往复中。

  我亦一腔孤愤在,此生沦落与君同。

  眉史年来费抚摩,双修双滴竟如何?

  玉台香屑都成恨,铁瓮金陵不忍过。

  红粉人皆疑命薄,蓝衫我自患情多。

  新愁旧怨浑难说,泪落尊前定于歌。

  玉人咫尺竟迢迢,翻觉天涯不算遥。

  锦帐香篝频人梦,枕屏多铁可怜宵。

  丁香舌底含红豆,子夜心头剥绿蕉。

  准备临歧万行泪,异时够得旅魂销。」

  楚嫣含笑道:「萍水遭逢露水缘,依依顾影两堪怜。

  茧丝逐绪添烦恼,柳线随风作起眠。

  双泪声销何满子,落花肠断李龟年。

  早知如此相思苦,悔着当初北里鞭。」

  宋捷续道:「凤泊鸾飘事总非,新诗一读一沾衣。

  如何情海茫茫里,忽拍惊涛十丈飞?

  生太飘零死亦难,早春花事便催残。

  看花我亦伤心者,如此新词不忍看。

  西山木石海难填,弹指春光十八年。

  为嘱来生修福慧,姓名先注有情天。

  小别伤怀我亦痴,寒宵抱病已多时。

  烦君再谱旗亭曲,付与阳关一笛吹。

  芙蓉镜里影双双,芳讯朝朝问绮窗。

  输我明年桃叶渡,春风低唱是木兰。

  灞陵桥畔柳丝丝,记别秦云又几时。

  销尽艳情留尽恨,人天终古是相思。

  沧溟到眼屡成田,世事纷纷日变迁。

  但愿早储新步障,看君金屋贮蝉娟。

  偶将笔墨写温柔,涂粉搓酥乐唱酬。」

  周宁听完,忍不住笑道:「听完确也很是应景了。」

  宋捷含笑道:「诵诗容易,以诗应景便也难了。」

  这时一群少女舞的美妙,岸上老老少少围了一团一团,极其美丽中,一瞬瞬
烟花冲天而起,映的此处美若仙境。

  画舫上一群乐师弹奏正兴,阵阵乐曲一时婉转动人,楚嫣看了看柳若萱这个
仙女,含笑说道:「公主可愿与人家合弹一曲吗?」

  柳若萱轻抬玉手,美眸含笑道:「有何不可?」

  命人抱来一把瑶琴,柳若萱抚琴,楚嫣吹笛,众人瞧的是美轮美奂,宋捷盘
腿坐下,焚了一支香,任凭熏香飘飘,慢慢喝着酒笑道:「周兄愣着做什么?公
主亲自献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要好好欣赏。」

  她玉手抚在琴弦,弹出阵阵天籁之音,画舫内许多乐师跟着附和,其声美丽
动人,楚嫣笛声夹杂着其中,衬着丝丝烟雨,湖上一盏盏莲花河灯,一道道婀娜
窈窕的少女倩影,真叫人毕生难忘。

  周宁听着听着恍惚念道:「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待到一曲结束之时,宋捷盘腿笑道:「我也不作那姿态了,如今妖兵肆虐,
明日我就要奔赴前线了,兵荒马乱的,大家也要多多保重。」

  周宁敬了一杯酒道:「魏兄先去一步了,我也愿你二人在战场上,能够冰释
前嫌,旗开得胜。」

  宋捷笑道:「自是如此。」

  柳若萱把瑶琴放到旁边,目光瞧着幽幽湖水道:「若萱亦要奔赴雾江水师去
了,战乱之中,各人前途未知,唯愿平安。」

  周宁听到这里一阵伤感,宋捷把竹笛插入怀里道:「其实这诺大天下,又哪
里会没有几个伤心人呢?」

  楚嫣依偎进周宁怀里,低声不语,宋捷又看向柳若萱道:「魔都水师势大,
公主在海上之时,我宋捷亦会日夜在心中为您祈求战胜。」

  柳若萱点了点头道:「君应如是。」

  也在此刻,一缕缕烟花冲天而起,爆出大片花火来,满湖春色,一盏盏莲花
河灯怒放,当真够美……

                ***

  注:本章长诗出处,为花月痕。

            第九十五襄绝然可知人心

  荒凉所在雨冷萧索,冻彻肌肤,尤其是雨水飘飘时,衣衫湿透,贴在肌肤满
身皆是冰凉,处处满是奇峰怪石,群山狰狞,他抬头望去,四周尽是巍峨高山,
浓密树林,托着寒冰凶龙弓的骏马,陪伴身侧,魏琅骑在马上,伸手摘去斗笠看
了看群山道:「此处也真是荒凉。」

  旁边二十五名贴身侍从,皆是斗笠遮面,其中一人道:「主公,如今已是在
我庆府地界,只是此路荒废已久,甚是凄凉。」

  魏琅一笑道:「我非是故意走曲折之路,只是这条路算是一条捷径了。」

  这条路可容三匹骏马并行,也说的上是一条大路了,只是路边野草杂生,山
林浓密,无数大山甚是狰狞,一众人任马慢慢走着,丝丝烟雨飘的厉害,衣衫湿
透时,路过一处荒废已久的村寨时,此处村寨空无一人,牵着马上去时,选了一
处避雨的房间,众人安置好马,进去房间躲雨休息。

  二十多人衣衫尽已湿透,围坐在火堆边烤火取暖,火光温暖,每个人的身上
都冒出阵阵水气,又各自取出腰中的酒,背负的牛肉干粮,一口酒,一口牛肉的
吃着。

  路途遥远,况且经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众人远行之中,专有托着粮
食,铁锅的骏马,每次路过有人烟的地方时,便购买一些,魏琅慢慢喝着酒吃着
肉,已此时有人取来铁锅,支在火上,添入满满一锅水,火势很大,很快就冒出
热气,再过不久,就咕咚咕咚冒起热泡来,先是盐和调料,后是一些食物也丢入
了铁锅里。

  铁锅下的木柴烧的很旺,铁锅里煮着香喷喷的鲜汤,多是些姜片,葱花,木
耳,香菇,干辣椒,牛肉片,粉丝,酱油,蔬菜,很快便是香气扑鼻。

  拿来碗筷喝汤之时,香气扑鼻,饭汤鲜美,本就是淋了整整一天的雨,也是
又饥又饿,端着碗喝汤之时,吃一口红辣椒,喝一口汤,真是大汗淋漓,畅快无
比,直觉浑身舒坦。

  满满一锅汤被二十多人喝了个底朝天,半点不剩,众人吃饱喝足,又舒服,
又觉疲惫,在地上铺好了茅草,火烧的正旺,二十多人轮流守夜,每二个人一轮,
半个时辰一换,火也不怕灭了,衣衫的水气也被火烤的干干净净。

  躺在地上睡觉时,很快便陷入梦乡,睡着睡着,睡了两个多时辰,进入深夜
时分,外边雨水渐大,隐隐有风雷之声,把人给吵醒了,守夜的人刚刚才换,守
着火堆,房子宽敞,却也破旧,里面除了些干草,空无一物,众人躺在草上睡觉,
睡的正是昏沉,外边风雨呼呼作响,屋漏偏逢连夜雨,满山遍野的树木跟着呜呜
作响,甚是骇人。

  这些人皆是庆府高手,一个个万里挑一才能贴身跟在魏琅身边,魏琅是庆府
继任家主,为人勇猛,文武双全,能跟在魏琅身边的,自也不是什么等闲。

  两个守夜的人,专心添着柴火,火光照的满屋通红,外边风雨大作,这二人
怀抱腰刀,一语不发,常年练武厮杀中,整个人气质自有一股冷厉。

  似这些久经厮杀的骁勇之人,不是刀光剑影,便是常常手执坚锐,久而久之,
习性勇猛彪悍,胆气极壮,一身铮铮铁骨,躯体一股武人气质自然流露,虽是不
言不语,不动如山,令人看去犹如静坐猛虎,不可小觑。

  外边风雨交加,满山遍野的树木呜呜作响,窗外枝叶左右摇曳,这两人怀抱
腰刀,始终一语不发,挺过半个时辰之后,另有两个人过来轮流,外边风声稍止,
哗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到了天亮时候,雨还未停,倾盆大雨转眼疾骤下来,魏琅立在门前,把腰刀
插入衣带,目光所向,漫山遍野的雨水成帘,哗哗啦啦的飘洒着,他伸手拿过斗
笠,戴在头上,系好系带,噗一声泥浆飞溅,魏琅面色丝毫未变,已是走入满天
大雨里,大雨转眼就湿了衣衫,他从容自若,抱着马鞍放在骏马身上,倾身骑在
马上,一握缰绳,但听一声骏马劲凉狂叫,一众铁蹄踏着古路猖狂飞去,雨珠乱
抛,马上人转眼消失在古道。

                ***

  昨夜满城风雨骤来,到了天明时分,但闻阵阵鼓角争鸣,大藩,宋睿亲设祭
礼,跪拜天地,祈求战胜。

  一声锣鼓齐敲,戴着面具,身穿兽衣的男人们手拿小鼓,踏着怪异的步伐,
一根根蜡烛常明,门外大雨瓢泼,楼檐挂着的狰狞野兽昂首向天,宋睿双手整理
衣襟,双手合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台上一具具似血染成的历代牌位,一个
个风云岁月,战马驰骋的英豪,静静常眠于此。

  大藩头磕地,极为虔诚道:「不肖子孙穆礼,祈愿祖宗英灵倾听,今妖兵大
举来犯,其兵势强大,所到之处玉石俱焚,甲州危矣,穆府危矣,值此危难时刻,
不肖子孙穆礼,再出穆府将士五万员,于今日奔赴战场,与那妖兵决一死战,唯
愿祖宗英灵保佑,护佑儿郎们战场勇猛杀敌,旗开得胜……」

  说罢二人低头连磕三记,恭恭敬敬的起身,外边鼓角争鸣,阵阵蹄铁践踏,
战马嘶鸣之声,铁甲激昂之声清晰入耳,大藩坐在轮椅上,目望处处烟雨,忽而
一叹道:「孙桂先是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活多久。」

  宋睿跟着走来,坐他旁边道:「老哥哥,这时候可不是伤心时。」

  大藩摇了摇头道:「说去就是去了,如今穆府人丁不旺,也不知我百年之后,
子孙们能不能保住这一方水土。」

  宋睿握住他衣袖苦笑道:「唉,老哥哥您真是多虑了。」

  大藩偏头一笑,目光落在宋睿脸上道:「你亲生把儿子送到战场,这份心,
我自问真是比不了你。」

  宋睿淡然一笑,接过一杯茶慢慢喝着道:「这人嘛,要是长大了,爹娘想管
也管不了,越管越是适得其反,我倒好了,看的比较开,只要不做什么错事,懒
得说他,如今别人的儿子都上得战场,我儿上一上战场,也是理所应当嘛。」

  大藩握住他胳膊道:「老弟,你一向聪明的很,做哥哥的一清二楚,只是这
时节,逼着公主嫁给宋捷,实在无异于玩火,九重天再困难,人家毕竟也是高不
可攀的公主,小心玩过火了。」

  宋睿摇头笑道:「年少男子喜欢绝色美女,本性如此,有错吗?」

  大藩眉头一皱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心底喜欢也就是了,可若是
使强,咱们不也得考虑考虑,人家是什么来头不是?」

  宋睿品着茶,连连摇头道:「老哥,龙城公主是高不可攀,可我儿又那里差
了?少男少女之间,不就这点事儿,为人父母的,谁不想在这事上多多帮助孩子,
况且公主不止是绝色美女,更是天之娇女,若能成了,百利而无一害,冒些风险
也是值得的。」

  大藩不由苦笑道:「罢罢罢,公主确也是绝色美人,你家宋捷也不至于辱没
了她。」

  宋睿露出笑容道:「老哥这句话,说的太好了。」

  说着起身把门全部打开,楼外风雨清晰可见,瓢泼大雨中,外边阵阵快马呼
喝,宋睿打了把伞,出了门时,大路上满是众多穆府士卒,在大雨之中齐刷刷开
赴战场,宋捷看见宋睿时,宋睿摇头叹了一声,打着把伞遮在二人头顶道:「与
那妖兵打仗不是过家家,凶险的很,我这当爹的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一样。」

  宋捷神色一如既往的含着笑道:「爹放心吧,没事的。」

  宋睿伸出手给他衣襟整了整,摇头道:「虽然你和魏琅不和,可到了战场之
上,就理应不存私心,此战关乎我们九重天的生死存亡,你可一定要争一口气。」

  宋捷点头笑道:「放心吧,此事轻重,我是知道的,绝不会当作儿戏的,到
了战场上,只会和那魏琅并肩作战,凡事,打完仗再说。」

  宋睿连连叹气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切记多加小心。」

  宋捷牵了马来,跃上骏马道:「父亲回去吧。」

  说着一甩马鞭,转眼已是化为烟尘一般,消失在瓢泼大雨里,宋睿呆站一会
儿,大藩坐着轮椅出了门来道:「老弟,你怎么哭了?」

  宋睿偏过脸笑道:「是雨水湿了脸罢了。」

                ***

  漂泊大雨中,一辆马车行驶在城内大道,马车里的人是馨儿,楚嫣,周宁三
个人,这般忙着从醉花楼过来,不为旁事,为的便是今日便要离开穆府了。

  穆府城外,一处处群山巍峨,长龙一般的士卒已是走远,大门洞开中,雨水
漂泊人烟稀少,分外凄凉。

  马车急速奔腾着,来到城外时,马车停下,周宁打开伞,馨儿探头探脑瞧了
瞧道:「哇,好大的雨啊!」

  旁边楚嫣笑道:「好了,快下来吧。」

  一把油伞遮着三人下了马车,入目看去,只见大雨之中,城外空地上停靠着
蛮荒巨兽般的神威巨舰,大雨不停冲刷着舰身,巨舰之上亭台楼阁皆在风雨之中,
更可见处处雕梁画栋,装饰典雅优美,亭台之后,中间位置是一座巍峨大殿,处
处屋檐悬挂着明黄灯笼,灯外缀以红绳。

  舰上左右炮台紧闭,楼外屋檐之下,站着二百名身披铁甲的侍卫,人人手按
腰刀,大雨漂泊之下,登上这巨舰时,真如到了一片世外桃源一般,人在高处,
亭台楼阁样样皆有。

  小亭里熏香小兽飘着香气,黄纱随风飘飘,几道少女倩影便在那亭里,走过
去时候,琴桌之上一把瑶琴,那绝色少女背负双手,正站在亭边欣赏巍峨群山,
她一袭白衣胜雪,身姿高挑修长,还未走近,一股仙妃幽香已是迎面扑来,叫人
闻着如处梦中,甚是销魂。

  大雨飘飘,她衣裙随风轻舞,少女绝美曲线在白衣雪裙内若隐若现,如瀑长
发落在香肩背后,幽香扑面,周宁忍不住多闻了闻,柳若萱闻声转过身来,玉体
美丽坐下,玉手轻抚琴弦,旁边貌美女郎,倒了杯茶道:「周公子请用……」

  周宁道了声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但觉清香淡雅,神威巨舰也开始缓缓
启动,无声无息的悬浮起来,很快就爬升到了空中,亭内浮纱飘飘,周宁坐在小
亭里,入目看去,只见穆府城池皆在眼中,城内许多景致尽数落入眼帘,各般景
致清晰可见,真是美妙无穷。

  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道:「第一次坐这神威巨舰,想不到竟是如此美的感觉。」

  她容颜绝美,此时美眸顾盼之间唯有瑶琴,玉手轻抚瑶琴时,美态万千,轻
启红唇道:「在这上面看到的,白天是大好山河,晚上是万家灯火。」

  周宁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几眼,心中怦然心动道:「各有各的美吧。」

  柳若萱指尖一抚琴弦,发出一声琴音,听之犹如天籁,周宁一边喝着茶,看
着壮丽河山,身边香气缭绕,白衣仙女轻抚瑶琴,人生享受,也不过如此了。

  他看这神威巨舰的设计极其精美,与一般的神威巨舰差别很大,一般的神威
巨舰多是霸气外露,周身遍布大炮,炮台众多,舰上满载士卒,而这神威巨舰上,
多是亭台楼阁,精美绝伦,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旁边随从女子听了,忍不住笑道:「公子不知,这艘舰是龙城为我家公主而
造,并不是用来打仗的,所以与别的神威巨舰不一样,虽然如此,但它的攻击能
力,也是不容小觑。」

  柳若萱一曲弹完,笑道:「确是如此。」

  周宁点头看来,亭里熏香小兽飘着浓郁香气,她又是绝色仙女,突然之间倒
是瞧着她痴了,旁边丫鬟咯咯一笑,周宁猛然反应,也大觉尴尬,柳若萱看在眼
里,便轻抬玉手挥退丫鬟,轻声笑道:「你别在意。」

  周宁咳嗽一声,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两人边喝着茶,边欣赏着景色,
一路经过,出了穆府之外,入目看去,眼中尽是满山遍野的青翠,枝枝恰恰,雨
水漂泊之中,一片片浓密山林真如大海一般,无穷无尽,壮丽无比。

  美女陪在身边,时间总是觉得过的太快,到了黄昏时候,都觉得也不过短短
呼吸之间,还是丫鬟过来喊叫,柳若萱美丽起身,一袭雪白纱裙裹着修长玉体,
风吹来,几缕乌黑长发飘飘落在雪颈胸前,飘舞之时,不时拂在胸前曲线浑圆,
高耸饱满的傲人玉峰,周宁目光一闪而过,她似若不知,身姿极美的去了。

  到了巍峨大殿,殿内真是另有一片天地,明黄灯笼照的殿内古色生香,许多
青衣襦裙的貌美丫鬟,体态曼妙婀娜的走来走去,香风诱人中,隐入深纱后面,
模模糊糊可见几道倩影,殿内早已摆好热气腾腾的酒菜饭食,馨儿,和楚嫣坐一
块儿正陪柳若萱聊天,周宁坐过来一笑道:「又睡觉了吗?」

  馨儿伸手摸摸头,眨着眼睛十分可爱道:「呀,头发乱了!」

  楚嫣看在眼里,伸出手摸摸她长发,脸上温柔笑道:「没事没事,漂亮的很!」

  馨儿咯咯笑道:「真的吗?」

  楚嫣道:「姐姐骗你干嘛?」

  周宁道:「不止漂亮,简直是越看越美。」

  逗得馨儿咯咯乱笑,丫鬟倒了葡萄酒,柳若萱拿起酒杯,慢慢饮着,楚嫣道:
「公主喜欢喝葡萄酒吗?」

  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二女碰了酒杯之后,柳若萱美丽动人道:「从小就
爱喝葡萄酒,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馨儿吃吃笑道:「人家也喜欢喝。」

  三女便对饮起葡萄酒来,周宁喝了一口,也是十分喜欢,连饮数杯,只觉琼
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了,三女对饮之中,娇美万千,各不相同,柳若萱仙女高贵,
馨儿娇憨可爱,楚嫣大家闺秀,瞧的人眼花缭乱,畅饮正欢时,一道人影走进大
殿。

  看他穿着布衣,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面庞谈不上英俊,但也英武不凡,大
步走来时,神色间颇有几分高傲,目中一瞥瞧到三女时,神情一怔,又看了看周
宁,便是皱起了眉头,低身跪在地上道:「吴钧祝殿下凤体安康。」

  柳若萱淡声道:「起来吧。」

  吴钧大步走来,站在她旁边道:「刚收到龙城消息,龙城对妖族进犯甚是担
忧,催促殿下早日奔赴雾江水师。」

  柳若萱倒了一杯酒道:「本宫现在已在去往江都了,龙城不久便会收到消息,
你不用担心。」

  吴钧恭敬站着道:「是。」

  柳若萱又道:「前些日子,熊族大先生遇刺,本宫命你查清,办的如何了?」

  吴钧神色一变,低声道:「是我无能,对那事情毫无头绪,想必熊族,狼族
投靠了九重天,在鬼浓一线和妖兵作对,如此之事,定是妖族所为了。」

  柳若萱道:「本宫也知道是妖族所为,大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只与本宫有
所联系,妖族的杀手,是如何得知大先生踪迹,才是本宫疑惑之处。」

  吴钧低着头道:「殿下不必为此担忧,想那妖族神通广大,要想找到大先生,
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若萱摇头道:「算了,此事暂且不提,本宫这次去雾江水师,责任重大,
也耽误不得,旁事就放一边吧。」

  吴钧听了恭敬点头,不再言语,柳若萱淡淡饮了几杯葡萄酒,美丽起身道:
「突然有些头晕,就先告辞了。」

  说着动人无比的走入深纱之后,吴钧道了声抱歉,紧跟着去了,馨儿咯咯笑
道:「咱仨继续!」

  周宁忍不住笑道:「来相公怀里。」

  馨儿笑着投入她怀里,周宁紧紧搂着她,怀里一具温香软玉,拿来酒杯喂馨
儿喝着酒道:「嫣儿还喝吗?」

  楚嫣笑道:「不喝了。」

  周宁摸摸馨儿俏脸道:「那便回房去吧。」

  楚嫣温柔答了声是,便领着周宁回房休息,住的地方床纱被褥皆是崭新,房
内装饰典雅,楚嫣轻轻打开一丝窗户,几许凉风吹了过来,回过身时,却见馨儿
坐在周宁怀里,吃吃乱笑,娇憨可爱。

  外边大雨漂泊,隐约可见此起彼伏的层层大山,风雨之中,说不出的壮丽,
如瀑秀发拂在红唇,轻声细语道:「还不睡吗?」

  馨儿正玩的开心,闻言美美笑道:「待会儿再睡!」

  楚嫣忽而道:「我怎么感觉,今夜有一些压抑……」

  周宁忽而道:「压抑?」

  楚嫣回过身来,步步走到床边坐下道:「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人又会开心
了……」

  馨儿搂着周宁脖子,嘟着嘴嗔道:「姐姐,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嘛?」

  周宁抱紧馨儿,抚摸着她俏脸道:「唉,其实馨儿说的也对,嫣儿也不要胡
思乱想,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馨儿坐在他怀里,温柔道:「定州美不美呀?」

  周宁眼睛一亮,把楚嫣也搂进怀里,左拥右抱道:「也是美的很。」

  馨儿开心道:「人家还没见过海哩!」

  周宁在她脸上亲了口,抱紧二女道:「总会看着的,咱们到了江都城就去定
州去。」

  楚嫣道:「相公,咱们该睡觉了,嫣儿去把窗户关上。」

  她说着起来去关窗,窗外大雨漂泊,飘飘洒洒的坠落下来,群山在大雨之中,
浓密树林组成云海也似,在风雨中涌动着,奔腾着,真是如此美丽的景色……

                ***

  这座宫殿的深处,熏香小兽喷吐着丝丝烟气,烛火微亮,殿内正中位置,层
层轻纱围绕的,是一面水池,水池内水光清澈,水面上飘着一瓣一瓣的梅花,浓
郁滑腻的水,冒着含香热气。

  水池深处,一股醉人幽香迎面扑来,吴钧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只因为薄如蝉
翼的床纱之处,睡着一名高贵无比的绝色女子。

  熏香小兽喷吐着青烟,吴钧跪在地上,他始终未曾动过,一动不动的,他的
面前整齐摆放着一对白鞋,那鞋是床上女人穿着的鞋,此时此刻静谧之中,真是
充满了诱惑,他有好几次都想把那白鞋拿在手里好好的摸上一摸,可是一想到那
女人的绝色美丽,心底对她的敬畏,这股念头便生生止住了……

  直到无声无息中,床纱深处伸出一截雪白玉臂,薄纱淡袖轻裹着雪肤,暴露
在空气之中,那静谧似被打破,一声男人悄悄吞咽口水的响动,惊醒了她。

  吴钧低着头,睡醒之后的柳若萱,一声不语,美丽玉手掀开床纱时,一捧如
瀑秀发已是滑落下来,吴钧头也不敢抬,视线所望,是那曲线极美,诱惑至极的
女人玉足,柳若萱轻撩秀发,冷艳高贵的站起身来,她身材高挑,婀娜动人,此
时此刻赤着玉足步步走在红毯之上,那背影说不出的惊艳……

  她走来时身边一股香风弥漫,吴钧头也不敢抬,只听得水波涟漪,是那无声
诱惑。

  烛光摇曳,水池四周黄纱遮掩,她一袭白衣胜雪,如瀑秀发披在香肩背后,
绝美身影圣洁而又诱惑,美人玉足泡在水池里,淡淡道:「你过来……」

  吴钧吞着口水,头也不敢乱抬,来到她背后时,又是香艳又是刺激,又是恐
惧,心中百味交集,

  柳若萱坐在水池台阶,纱裙如花绽放,轻裹玉足泡在水中,淡然自若,捧着
香滑之水浇在肌肤,红唇轻启道:「人都有心中欲望,你跟随本宫时间不短了,
不知你心中欲望是什么?」

  吴钧依旧跪着,满是恭敬道:「我只愿永远陪伴公主身边,为公主鞍前马后,
效生死之劳。」

  她头也不回,淡声道:「你如此忠心,本宫自然欢喜,可是本宫又给不了太
多,不如别人给你的多。」

  吴钧听的肩膀一颤,压抑着紧张道:「公主何出此言?我只要能在公主身边,
便已心满意足了,根本不需要太多。」

  她玉手拂着水珠道:「此话不假,若是想要的太多,伤人也害己……」

  吴钧已然偷偷抬起头,目光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仙女道:「我能陪在仙女身边,
我……又何尝要的太多?」

  她听了迟迟没有回答,却是轻唤一声道:「狗儿。」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轻烟似的飘了进来,看那黑影瘦瘦弱弱,在这烛光
摇曳中,真是怪异极了,看他的脸,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有未褪去的稚
嫩,目光畏畏缩缩的,瞧在地上散乱的衣裙时,俩眼一亮,更是看去几分猥琐,
正是傻狗儿。

  傻狗儿飘了进来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姐姐,狗儿来啦……」

  吴钧瞧的两眼发直,柳若萱道:「你回来了,只是狗儿还没长高吗?」

  傻狗儿嘿嘿笑道:「姐姐,狗儿永远都这样,是长不大的孩子!」

  吴钧看那狗儿不住在心中女神的玉体,看来看去,大饱眼福,忍不住愤怒道:
「瞎了你的狗眼,公主圣洁玉体,是你能够看的吗?」

  狗儿似装傻一般,傻乎乎道:「你是谁啊,干嘛大呼小叫的?」

  吴钧气急,直想上去一剑杀了他,水波荡漾中,她似戏水一般,捧起水珠浇
在自己诱人雪足,几瓣梅花沾在雪白肌肤,说不出的诱惑,惊艳,淡声细语道:
「狗儿,去把姐姐的绣鞋拿来。」

  傻狗儿欢欢喜喜道:「好咧!」

  一蹦一跳的拿起她床下白鞋,欢天喜地顺着台阶走下水池,放到她身边,俩
眼直勾勾的瞧着仙女玉体,只见层层水雾缭绕,热气飘飘,水池内是一名绝色少
女,乌黑如瀑的秀发,几分湿润的留恋在浑圆香肩,与那雪颈肌肤相映,充满了
诱惑,更不说那一袭白衣胜雪内,惹人喷血的仙子玉体,散发着迎面扑来的幽幽
兰香。

  水中极致诱惑的雪白玉足,在层层水气中半遮半露,香艳无比,一层层水气
吹送中,傻狗儿眼里只有她那玉足,瞧着瞧着,已是口水直流,毫不知觉的挂在
嘴边,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雪白纱裙裹着美人玉足,纱裙如花绽放,就如最美的莲花,绽放在水面,
夺去了一切之美,尽为她一人所有。

  香滑水波飘动中,同样倒映着这个白衣胜雪的仙子,水中倒影里,只见她及
腰长发,轻落香肩胸前,乌黑秀发落下来时,极其诱惑的贴在胸前,但见她白衣
胜雪下,长长秀发落在两团浑圆饱满的双峰,虽是雪衣轻裹,但那衣内若隐若现
的傲人高耸,浑圆饱满的曲线,却是遮挡不住,直令傻狗儿看的是口水狂流,再
也挪不开眼,呆楞楞道:「姐姐那里……真的好美,好大……」

  吴钧听的冒火三丈,又恨不能亲眼目睹,只急的是咬牙切齿,羡慕死了那大
饱眼福的狗儿,恨不得两人对换,她美眸看来,清晰看到狗儿流着口水,憨态毕
露的模样,她却是一张仙女容颜,高贵圣洁到了极点,狗儿看的脑子里轰的一下,
全是空白,噗通一声跌入水里,溅起水花无数……

  吴钧大怒又不敢过来,直气的破口怒骂,狗儿掉入水里之时,想起这是仙女
沐浴用的水池,幸福的快要死去,从水里钻出头时,却见水池边已无仙女身影,
柳若萱此时此刻,圣洁无比的立在黄纱之外,美眸瞧着摇曳不定的烛火,蜡烛火
苗吞吐不定,烛火倒映出一道虚若蛛丝的淡影……

  那淡淡影子,比之刚才轻烟般飘进来的傻狗儿,更像鬼魅一些,便在烛火一
晃一晃中,墙上诡异般的飘下一个人来,吴钧猛然按住铁剑道:「何人胆敢闯入
公主寝宫?」

  柳若萱轻抬玉手,白衣纱袖裹着美丽玉手,美人指尖轻弹之间,深宫之内,
数十盏蜡烛同时明亮了起来。

  那鬼魅影子被烛火也照的更明亮了一些,满是一身妖异黑气,死气沉沉,吴
钧按捺不住,已是抽出铁剑纵身扑上,剑势大为惊人,铁剑厉啸一声,势不可挡
的当头劈下,眼看那鬼影被剑劈了个正着,吴钧却是心里一颤,一剑劈下,鬼影
原地化为一道轻影,转眼之间从他背后探来两只黑气腾腾的鬼爪,吴钧毕竟是使
剑的高手,电光火石之间,身躯一弯,横剑反扫过去,鬼影被剑拦腰斩断!

  容不得吴钧喘口气,拦腰斩断的鬼影子,一阵轻烟也似飘了过来,任凭剑劈
猛砍,就是丝毫不惧,避让之时,一个不及,就被鬼爪挠了一下,被鬼爪挠到的
衣衫,转眼化为腐朽,细粉一样飘了一地,骇的吴钧急往后退,轻烟如影随形,
不紧不慢的逼了上来。

  一个四处躲避,一个到处追击,虽是剑劈猛砍,也是无济于事,他正焦急时
候,傻狗儿在后边取笑道:「笨也笨死了!」

  吴钧大怒,破口骂道:「狗东西,有本事你自己来上!」

  傻狗儿轻飘飘道:「我上就我上。」

  说着手指一挥,十几道细若蛛丝的线,嗤嗤缠住鬼影,十几道丝线蟒蛇缠绕
一样,哗哗转着圈儿,转眼就把黑气腾腾的鬼影包裹的粽子也似,鬼影陷在其中
胡乱挣扎,黑气狂冒,体形也是急剧缩小,傻狗儿得意洋洋道:「如何?」

  吴钧俩眼睁大,眼看那黑影在蛛丝缠绕中,黑气狂漏,不过片刻便轰然倒地,
黑烟飘去,魂飞魄散……

  傻狗儿得意无比的收回丝线道:「对付鬼魅之物,你还差的远哩!」

  吴钧羞愧交加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在这胡言乱语?」

  傻狗儿哼道:「说出来吓死你!」

  吴钧满脸涨红,柳若萱淡然道:「狗儿已经四百岁了,你不如他,也是情理
之中。」

  吴钧脸色大变道:「什么怪物,能活四百岁?」

  傻狗儿哼了一声道:「龙城之奴!」

  吴钧猛的吞吞口水,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柳若萱美丽入坐,玉手倒了杯茶慢慢品着,吴钧心里却是大浪翻飞,久久不
能平静。

  六百多年前历月王朝的先民,与妖族大战之时,妖魔鬼怪处处滋生,作恶多
端,大乱之下,又无人能管,以至于猖狂甚久,直到妖族败退,神人在龙城铸就
无间地狱,遍收世间作恶妖魔,在无间地狱中,终年不见天日,地处阴暗潮湿之
地,里面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各种恶魔丛生,每日深夜便要经受各种残毒至极
的酷刑,饿刑,饥饿来临时,让地狱中的妖魔自相残杀,吞食血肉。

  以至于到了晚上之时,关押恶魔的无间地狱,常常能听到地底深处,传来的
妖魔惨嚎之声,听来撕心裂肺,几成一片鬼地,妖界中人闻名丧胆。

  无间地狱大押妖魔时,也关押十恶不赦的人,他们阴险狡诈,手底下做的恶
事,莫不是罪孽滔天,个个都有通天本领,又被历代圣女抓获,关入无间地狱,
与妖魔关押在一起,永久不见天日。

  既有通天本领,自有其欣赏者,受不了无间地狱之苦,苦苦哀求脱逃地狱者,
比比皆是,可被龙城选为奴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一旦成为龙城之奴,不止立下
禁咒毒誓,生死便不由己,命便掌握在龙城手中,惹龙城一个不开心,龙奴便生
不如死,转眼之间就能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无投胎转世之能。

  柳若萱品着茶,一语不发,大殿烛火摇曳中,一道人影倒铺进来,看他整个
人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姿态潇洒的步步走来,但听哗啦一声,一把折扇打开,
黑气散去,露出里面身着桃红衣衫,脸戴妖异面具的男子,正是梅先生。

  梅先生先是吟吟一笑,毫不见外道:「都在啊?」

  吴钧怒道:「大胆狂徒,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梅先生白皙指尖把玩着折扇道:「知道,这里不就是公主殿下的香闺嘛。」

  说着满脸陶醉的闻了闻,销魂道:「嗯……果然好香……」

  又瞧了瞧狗儿道:「这便是龙城的奴吗?也不过如此。」

  傻狗儿嘿嘿一笑道:「是啊。」

  梅先生又看到柳若萱,连连摇头,满是怜惜道:「真是一个天仙玉女,只可
惜,我来是专为取殿下性命的。」

  柳若萱美丽起身道:「那便请吧。」

  梅先生目中一笑,张开手指把那折扇一点一点的打开,忽而哗啦一声收起折
扇,转眼之间消失在了原地,狗儿嗤的一声也跟着化成轻烟,吴钧额头汗水直流,
柳若萱淡然自若,拿起杯子轻轻巧巧的一泼,杯中之水登时成了锋利水箭,在空
气之中仿佛射到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激散开来。

  她眉轻蹙,身前空气之中,生生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上刺画着盛放的
蔷薇,鲜艳又美,朝她胸前抓来,却不料美人轻描淡写的一弹杯子,小小杯子凌
厉成风,径直往白手弹去,白手急往后缩,口中兀自赞叹不已道:「真美……」

  听他语气之中颇有遗憾,甚是猥琐,后退之时,柳若萱轻抬玉手一挑,姿态
美妙,而水池之中翻了锅一样,四张龙嘴喷吐的水泉,成了四道锋利水箭,缠绕
着冲那白手卷了过去,白手嗤的一声消失不见,语气缥缈道:「看来我真是太小
看你这个公主了。」

  柳若萱玉手翻转,水龙乱飞,四下缠绕,阵阵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她容颜清
冷道:「亡羊补牢,如何晚矣?」

  梅先生凭空出现,从容笑道:「今晚个,我梅某人还真没白来。」

  说着一抖折扇,折扇哗啦啦声中径自扑往柳若萱,快如薄刀一样锋利无匹,
她动作一缓,梅先生闪出水龙包围,疾速扑了过来,后边水箭紧追而上,她纱袖
轻舞逼退折扇,梅先生已是近了身来,水箭哗的一声坠落在地,柳若萱转身避开,
急促之时惹得胸前饱满双峰,为之娇颤,看的梅先生悄吞口水,紧追不舍笑道:
「躲也没用。」

  出手之间,尽往她敏感之处点去,柳若萱连避数步,娇躯一转欺身上来,梅
先生叫道:「美人儿来的正好!」

  两相迎上,正要撞上之时,眼前仙女消失不见,一股凌厉风声背后袭来,梅
先生急忙躲避,慌不择路的跳入水池之中,仙女紧追而来,梅先生躲避不及,眼
看就要丧命,电光火石之间,两只手嘶拉一声扯开自己衣衫,把个男人身躯露在
她眼前。

  柳若萱登时攻势顿减,眼看就要撞上之时,梅先生看她脸色羞红,怪笑一声
淌着水花迎了上去,纱裙如花绽放之时,美人玉足轻盈无比的抵了过来,梅先生
低头一瞧,一只穿着白鞋的美人玉足点在自己胸膛,又是舒服至极,又是香气飘
飘,甚是受用,瞧的眼都直了,冲口而出道:「好爽!」

  她柳眉一蹙,蜻蜓点水一般在水上轻点,仙女身影转眼即去,电光火石之间,
大手猛然往她玉足抓去,一握之下,只觉隔着绣鞋都感内中玉足诱惑,用力一握,
竟是脱下了她一只白鞋。

  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绣鞋,满脸陶醉道:「留下一只绣鞋也是不错!」

  柳若萱立在红毯,冷声道:「你也不过如此!」

  梅先生呵呵一笑,却不言语,视如珍宝的把玩着她雪白绣鞋,痴痴的贴到脸
上摩挲着,大感舒服,忍不住在她绣鞋闻来闻去,销魂蚀骨道:「啊……好香
……」

  柳若萱淡然入坐,不发一语,梅先生闻了一闻,轻轻巧巧的把绣鞋抛到她面
前,脸上诡异笑道:「唉,既然不欢迎,那就恕我梅某人不再相陪了。」

  说着坦然披上衣衫,潇潇洒洒的离去,吴钧干瞪着眼,眼看着那梅先生得意
洋洋的离去。

  狗儿消失已久,柳若萱把那被梅先生玷污的绣鞋踢到一边,冷声道:「岂让
此物,脏了本宫!」

  吴钧急急忙忙从梳妆台边,捧来一双淡雅绣鞋,跪在地上为她穿上道:「都
怪我无能,害的贼人混了进来,累的殿下受辱!」

  柳若萱道:「起来吧,也不能怪你。」

  她说着背负玉手美丽起身,步步走向殿外,殿外已是灯火通明,满舰的人严
阵以待,一个个炮口轰隆隆声中,威力巨大的火炮被推出炮台。

  甲板之上,雨水哗哗啦啦的冲洗着,大雨漂泊,舰上杀机一片,一道电光肆
虐之时,前方三道凄惨无比的怪物身影,正是三艘武装到牙齿的神威巨舰。

  三艘神威巨舰上,妖族战旗狂舞,对面夹杂着破口大骂,气急败坏之声:
「贼丫头,臭女人,不知死活的小娘皮,你坏了老夫的宝贝,老夫便送你到阴曹
地府去!」

  周宁走上前来道:「是墨先生。」

  对面的墨先生兀自愤怒不已,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在一艘神威巨舰的甲板上,
冒着倾盆大雨,又蹦又跳,手舞足蹈,一看到柳若萱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激
动的不能自已。

  柳若萱立在甲板上,冷声道:「一张破琴罢了,本宫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好几
张来,你那破琴,说不得还是赝品!」

  一句话气的墨先生狂呼乱骂,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嚎啕不已道:「你这可
恶至极的贼丫头,坏了老夫的宝贝,还这么猖狂,你还老夫琴来!」

  没料想柳若萱干脆利落道:「要琴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来拿!」

  墨先生气的哇哇乱叫,手舞足蹈的叫嚣着命人开炮,双方一言不合,摆开架
势便互相对峙起来,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还是梅先生潇洒无比的走出来,摇头笑道:「老哥急什么?且看小弟的。」

  说着命人拿来弓箭,箭上绑着竹筒,一箭射来正在甲板之上,周宁急忙过去
捡起竹筒一看,抽出里面纸张拿在手里,一一卷开,只见纸上栩栩如生的绘画着
一只虎头虎脑的大猫,一只胆怯畏缩的老鼠。

  大猫探着利爪,似逗弄一般,拨弄着老鼠,老鼠颤抖着不敢乱动,周宁瞧的
不解其意,柳若萱背负玉手淡声道:「猫戏老鼠,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再多反抗
也是于事无补。」

  周宁猛的丢下纸道:「妖族竟如此猖狂!」

  柳若萱道:「今晚这是给本宫一个下马威了。」

  对面梅先生仰头笑道:「我家主公,送殿下这副画,感觉如何?」

  柳若萱道:「妖神大人画的这画儿,太过粗糙了。」

  梅先生点点头道:「精髓所在,领会便可,既已领教了我妖族实力,梅某人
便告辞了。」

  说罢狂声笑着,三艘神威巨舰大摇大摆的扭头走了,后边墨先生兀自意犹未
尽的破口乱骂!

  这三艘前来示威的神威巨舰走了之后,柳若萱转过娇躯背负玉手,道:「妖
族如何得知,本宫座船会经过此地?」

  吴钧吞吞吐吐道:「想必是,想必是……」

  柳若萱道:「想必是出了叛徒,先卖了熊族的大先生,又卖了本宫,对吗?」

  吴钧脸色一狠,却是猛的抽出剑来,噗通一声跳下神威巨舰,转眼消失在茫
茫夜色中,周宁急忙去看,喃喃自语道:「如何,他,也会背叛殿下……」

  风雨似乎也更加大了……

                ***

  群山遍野满是瓢泼大雨,突闻一声惊雷,闪电呼啸着撕裂云层,紫爪一阵肆
虐,火花飞溅,一瞬间在群山深处,照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荒芜古路。

  一片惨白中,分外清晰的看见古路两旁,几颗枯死的大树,惨白一片中看去
分外狰狞,远处一座破落村寨,静静匍匐在夜色之中。

  古路之上,是那头戴斗笠的一伙男人,魏琅牵着马眺望远方,闪电不住撕裂
云层,一个个人,一匹匹的倒影分外惨白,身边侍从大声叫道:「前边有座村寨,
可以暂住一宿。」

  魏琅摇头笑道:「深更半夜,这可如何使得?」

  一群侍从笑道:「主公这是怕惊扰了人家啊。」

  魏琅牵着马,点头说道:「咱们这群人,个个手执坚锐,贸然去了,确也容
易吓到人家。」

  身边人回头笑道:「可惜他们却不知道,咱家主公可是贵人,能在他们家住
上一宿,那可都是烧高香了。」

  魏琅举手笑道:「哈哈,你这贫嘴的家伙!」

  说着牵马步步走在古路,闪电肆虐云层时,一名随从猛然道:「主公,不对,
前边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冒着倾盆大雨看去,一道紫芒跟着肆虐,群山巍峨一片惨白,荒芜古道
上有马狂声而嘶,蹄铁滚滚大雨翻飞,风卷残云一般奔腾而来,一匹匹骏马扬蹄
狂叫,为首一骑,马上之人身披闪亮银甲,脸戴恶魔面具,双眼狭长,目光泛着
妖异之红,银甲闪耀中,手提一杆丈长铁枪,威风凛凛的从黑暗中飞驰而来,身
后一名骑兵,肩扛一杆鲜红至极的妖字旗,倾盆大雨中,踏着死亡气息而来!

  铁蹄滚滚,大雨翻飞,紫芒不时撕裂云层,看那为首妖将之后,大批带甲,
乌压压一片竟有数百铁骑之多,一匹匹骏马双目赤红,仰脖狂叫,身边随从大叫
道:「主公,是妖兵!」

  魏琅断喝一声道:「上马迎战!」

  身后二十多人闻声上马,人人抽出雪亮腰刀,一片白光耀眼中,战马狂叫,
魏琅取出寒冰凶龙弓,立于大路中间,闪电乱舞,只叫他猛然厉哮一声,寒冰凶
龙弓满弦拉开,龙弓一片片龙鳞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发出嘹亮龙吟之声,群山遍
野的野兽闻声战栗,一动也不敢动,龙弓神威所在,那惊天动地的一箭射去,风
云变色,箭携无上威势迸发而出,化作咆哮怒龙,呼啸着射向那瓢泼大雨中的妖
兵。

  怒龙咆哮,天地变色,铁蹄滚滚组成的洪流中,妖字旗哗啦一声往后展去,
那为首妖将,身下骏马人立而起,马上妖将银甲闪亮,抬手挺枪迎去,丈长铁枪
挥舞之中,伴随着一声嘹亮龙吟,一片耀眼白光刺的人照不开眼来,一瞬之间龙
吟之声大作,狂风铺天盖地而来,又渐渐力量耗尽,白光肆虐中,蹄铁声狂乱踏
来,银甲妖将双目赤红的从白光突围而出,枪尖一递便是刺来!

  魏琅持刀在手,大步奔跑向前,猛然纵身跃起,一刀迎着那妖将当头劈下,
妖将身披耀眼银甲,抬头看来时,只见面具之下双眼赤红,铁甲抖擞声中,丈长
枪尖径往魏琅胸膛刺去,魏琅毫不退让,一刀格去时,飞快探手抓住枪身,使力
一夺,妖将冷笑一声,长枪在他手中竟是稳如泰山般,被天生神力的魏琅生生一
拽,竟是没拽出来,妖将反而狂笑不止,挥舞着长枪猛然一甩,魏琅站立未稳,
只得撒手跃去,噗通一声落在地上。

  两人错身开来,但听妖将身下铁马狂叫,已是转过身来,大雨漂泊而下,铁
马目露凶光跃跃欲试,妖将双腿一夹,又是驾马横冲直撞而来,丈长铁枪,以枪
尖开路枪身横扫,互不相让中,火花飞溅,刀枪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枪尖一挑,
魏琅头顶斗笠被他挑下,只见满头长发披散在肩,妖将无声无息中,再次驾马冲
来,长枪劈头盖脸的挑将过来,魏琅持刀在手,厉喝一声欺身上去,往那妖将铠
甲抓去,手上钢刀一砍,血雨抛洒,铁马无头脖子血雨狂喷,腥气扑鼻。

  那威风凛凛的无头铁马,血雨狂喷中狂栽地上,马上妖将转瞬之间便已从马
上跳下,两人对峙之时,他人刚落地,身上一层铁甲抖擞,手持一杆丈长铁枪,
恶魔面具之下听的狂啸一声,只见他整个身子,在银甲包裹内,冒出黑气沉沉,
狭长双眼红光更甚,持着丈长铁枪纵身杀来,魏琅持刀迎上,两人贴身近战,一
个是神通广大的妖族之将,一个是威风显赫的庆府少主。

  战况激烈处,刀火飞溅,兵器格挡之时,两人更是挥拳所向,妖将枪法诡异,
魏琅刀法精湛,却见二人缠斗之中金戈铁马,他一刀挑去,妖将闪身避过,手中
丈长铁枪游龙一样缠绕而来,魏琅躲避不及,只得欺身上去,与那妖将贴身一起,
两人对视之中,只觉妖将满身死亡气息,双目更加赤红妖异,妖将身后数百妖兵
一声呼喝,尽数扑了上来,魏琅身后二十多名随从,拿刀驾马冲上,一经交锋,
双方长刀乱舞,阵阵狂叫,金戈铁马乱了人眼。

  妖将双目赤红大作,长枪与钢刀彼此压制,看这妖将身形瘦长,却是力大无
穷,与魏琅也是不分上下,妖兵势大,转眼之间就把二十多人淹没进去,危急时
刻魏琅拼尽全力,奋力一击,竟震的妖将连退数步,身后兀自夹杂着主公快走的
喊声,转眼之间,二十多人被妖兵淹没,不闻其声。

  魏琅抛弃长刀手执寒冰凶龙弓,妖将转身上马,目露凶光,丈长铁枪高高举
起,身后厮杀依旧,血雨抛洒,不住有人坠下马来,竟是身处绝境一般,风雨交
加,闪电狰狞,一切平息下来后,路边躺满了死人,一片狼藉,铁蹄滚滚而来,
一面妖字旗鲜艳如血,看不清妖将面具下的脸,身后乌压压一片妖兵,随着妖将
步步逼近。

  身边侍从尽已战死,铁马喷吐着炙热气息,三百妖兵威风凛凛,皆是银甲闪
亮,妖旗依旧张狂,妖将骑在马上,手持铁枪逼来,身后三百妖兵杀气腾腾紧随
而至,魏琅手挽凶龙弓,转身投入黑暗之中,身后妖兵紧追而来,步步杀机。

  群山巍峨深处,一道道电光肆虐,群山深处坐落着一处精致竹舍,那竹舍设
置典雅,从窗纸射出烛火光亮,舍外种植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卉,大雨漂泊,冲
刷的一切湿油油的。

  此时此刻竹舍里面,香烟飘飘,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梳妆台边摆放着一
架古琴,烛边一张棋盘,一道极其绝美的女子身影,此时此刻正在棋盘一个人对
弈,那白发苍苍的老奴,佝偻着腰,颤声道:「殿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人来
的吧?」

  那女子极其好听的声音,淡淡道:「福伯,你多虑了。」

  他应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转而用心的烹他的茶,茶香飘逸,那棋盘边的
女子,如瀑长发及腰,披散香肩雪背,一双明静美眸,淡淡看着棋局,轻抬修长
玉指把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一声马叫随之而来。

  魏琅慌不择路竟是闯入了这里,看这深夜之中的竹舍,似有一股极其神秘的
感觉,不知怎的,外边妖兵追杀的步伐也慢了下来,魏琅整理衣襟,步步走入竹
舍时,站在门外恭敬一礼,门内苍老声音已然道:「请进。」

  魏琅走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煮茶的老奴,人如风中残烛一般,语气
苍老道:「我家主人等候已久了。」

  魏琅心头一惊,猛然抬头看去,那一道绝美女子的倩影,清晰落入眼中,魏
琅瞧着瞧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魏琅真是冒犯了圣女。」

  她轻抬玉手道:「不必多礼,请起来吧。」

  魏琅恭敬起身道:「圣女,外边许多妖兵,只怪我引了他们过来。」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圣府神州的瑶雪圣女,只见她美丽起身时,真是绝色佳
人,冰清玉洁的美女气质,轻启红唇道:「你不用解释,我此番久侯,正是为此
而来。」

  魏琅拱手站在一边,外边铠甲激昂,战马狂叫,闪电狰狞之时,一道手持长
枪,身披银甲的妖将,立在山头冷冷看来,虽然如此,却是久久没有过来,倾盆
大雨中不知过了多久,才不甘心的退去了。

  福伯端了茶来,秦瑶雪轻品几口香茶,福伯笑道:「圣女在神州推演之时,
算到魏家公子有劫难在身,故而前来,在此地却是等候已久了。」

  魏琅再次弯腰道:「圣女殿下,亲从神州过来搭救,此情此恩,魏琅一定铭
记在心。」

  福伯呵呵笑道:「魏家公子多虑了,龙城对你是爱戴有加,怎会容忍妖族暗
害于你?我家主人身在神州,亦是听闻魏家公子的事迹,所以亲自而来,你大可
不必多想。」

  她美目看来道:「此地不宜久留,福伯,你把伞拿来。」

  福伯应了一声,转身取出伞来递给魏琅,秦瑶雪淡淡看了福伯一眼道:「福
伯,你可先回龙城。」

  福伯点头道:「是。」

  她拿起一把纸伞,步步走入风雨之中,妖兵在远处虎视眈眈,魏琅跟在她身
后疑惑道:「那妖兵猖狂,很是厉害,为何惧怕圣女?」

  秦瑶雪语气极是好听道:「一物降一物罢了。」

  魏琅随即释然,想那邪魔歪祟,在这妖界神明一般的圣女面前又怎敢放肆?

  更何况瑶雪圣女仙法有成,妖魔惧怕自是情理之中。

  她走在前边时,幽幽香气飘来,魏琅跟着她走到大路之时,远处妖兵乌压压
聚在一起,心有不甘,尤其那为首妖将,手提长枪之时,目中凶光外露,却也不
敢过来,只得转身离去,铁蹄滚滚消失在云雨之中。

  魏琅看那妖将离去道:「这身披银甲的将军,圣女知道他的来历吗?」

  秦瑶雪美丽走着道:「他是妖神座下,二十四员妖将之一,号为长枪将军。」

  魏琅道:「早就听说这些妖将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魏琅说着往那前方看去,群山巍峨,高山仰止!

  并肩而行至天亮时,站在大路之上,已是可见庆府之城,天地之间烟雨弥漫,
秦瑶雪站在路边看着那男子时,魏琅刚要离开,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大步
回来从肩上取下寒冰凶龙弓,递与瑶雪圣女道:「还请殿下把这弓交与公主。」

  秦瑶雪美眸看着他道:「这却是为何?」

  魏琅笑道:「魏某自有一身胆气在,这弓是把好弓,想我九重天人才如云,
俊杰无数,想必将来自有能用到它的,也请殿下转交与公主。」

  秦瑶雪接过龙弓来,魏琅转身大步而去,背影点点消失在烟雨之中,她玉手
抚摸着龙弓,却是幽幽叹了一声……

                ***

  江都城为水上之国,富庶繁华,赫赫有名的雾江水师,便是出自此城之手,
柳若萱的神威巨舰一来江都城,秦世蕃急急忙忙出来迎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笑容满面道:「早知公主要过来,奈何战事逼迫,竟未远迎,公主不要见怪。」

  一路风尘辛苦,柳若萱似话也不愿意多说,轻抬纱袖道:「城主不必多礼,
只是若萱初来贵地,有失礼之处,你还需要多多海涵。」

  秦世蕃急忙笑道:「哎呦,小人不敢,公主这却是哪里话?您是江都城的主
子,若要怎么,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柳若萱笑道:「好了,你起来吧。」

  入城的路上,秦世蕃瞧了瞧周宁,笑道:「周宁兄可还记得我吗?」

  周宁急忙还礼道:「与城主似有一面之缘。」

  秦世蕃含笑道:「转眼再见,这都快四年了吧?」

  周宁听的一阵恍惚,点点头:「不知不觉,来妖界已有快四年了。」

  秦世蕃脸上笑眯眯道:「可不是吗,时光如水,就是应在了这句话上,一点
也不假,如今风眼已平,魔海内外畅通无阻,周兄来此,恐是想回定州了。」

  周宁道:「正是为此而来。」

  秦世蕃又瞧了瞧馨儿和楚嫣,周宁抱拳道:「这是我的两个贤内助。」

  秦世蕃面露羡慕之色道:「兄弟好福气。」

  馨儿取出小葫芦咕嘟咕嘟喝的痛快,又递来给周宁,一路之上这两个小葫芦
可成了宝贝,里面的水怎么喝都喝不完,又甜丝丝的,便是柳若萱也多喝了几口。

  到了江都城安排休息的地方时,住的真如宫殿一般,处处高楼林立,雕栏玉
砌,假山湖水风景优美,宫殿内装饰的富丽堂皇,粉黄丝帐高悬,美貌丫鬟如云,
宫墙内外侍卫把守森严,与甲州不同,风格各异,况也此地本就是富庶所在。

  馨儿洗了个澡,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睡起觉来,周宁跟楚嫣也是无心吃东西,
早早洗澡之后,一番缠绵,彼此拥抱着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下午时候,两女左右搂在怀里还没睡醒,周宁一人起来时,便也到
处走走,熟悉环境,走着走着听到鹦鹉在叫,入目看去,柳若萱似刚刚沐浴,长
发披在肩后,一条丝带束着,诱人玉体穿着一件黄色长裙,拿着食物正在喂鸟,
那鹦鹉被喂的高兴了,吱吱乱叫,胡乱说话。

  周宁瞧了几眼,柳若萱转过身来,入目看去,她本就身材高挑,穿的这件衣
裙更是高贵冷艳,目光看来道:「周兄睡醒了吗?」

  周宁含笑道:「是。」

  柳若萱淡淡坐下,早有丫鬟心灵手巧的端着许多酒菜上来,香气扑鼻,周宁
跟着坐下,又瞧了瞧那鹦鹉,鹦鹉盯来,连声叫道:「吃饭,吃饭!」

  周宁好笑道:「你不是刚吃完了吗?」

  那鹦鹉急忙道:「没吃饱,没吃饱!」

  周宁一愣,却是想起吃不饱了,丫鬟们恭恭敬敬伺候着,柳若萱倒了杯酒,
慢慢饮着道:「这鹦鹉贪嘴,怎么也喂不饱,且也不必管它。」

  周宁忍不住道:「看它怪可爱的。」

  柳若萱回目瞧了一眼道:「是挺可爱的。」

  周宁与她喝了几杯酒,这附近风景大好,又有绝色佳人陪伴,喝起酒来真是
妙趣无穷,柳若萱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周宁想跟她说话,有时候也要想想该说什
么话才好,慢慢吃着吃着,鹦鹉瞧的蹦来蹦去,嚷嚷着要吃东西,旁人急忙把它
弄走了,才清净许多。

  没了鹦鹉的打扰,静谧了许多,她看着斜阳道:「周兄这次回去,还会回来
吗?」

  周宁听了一阵恍惚,想了想道:「妖界这么好的景色,要是不回来看看,可
就太可惜了。」

  柳若萱为之一笑道:「说的也是,诺大天下,总还是到处走走的好。」

  周宁道:「不知公主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柳若萱淡淡笑道:「不知道呢……」

  周宁愣了愣,秦世蕃派人过来说,去定州船已准备妥当了,柳若萱道:「未
曾想,转眼便是离别。」

  周宁恭敬抱了个拳道:「公主在海上时,炮火无情,也一定要保重自己玉体
安康。」

  柳若萱默然起身道:「若萱也想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可人活着,总有自己
的担当,请周兄也同样保重身体,彼此珍重。」

  馨儿和楚嫣过来时候,外边马车早已准备好,送行至海边时,天色已是深沉,
但见夜色里海面上,静静匍匐着数百艘沉睡的巨大战船,船上长长灯笼高挂,到
处都是加紧备战的声音,秦川,秦世蕃皆在船上指挥,兵营内火把通明,处处皆
是调兵遣将的呼喝声,鼓角争鸣此起彼伏,一面面雾江水师的旗帜随风飘飘,历
时三年多的妖界之行,接近了尾声。

  一面高悬雾江水师的大船停靠在海港,馨儿和楚嫣都是第一次见到海,十分
的新奇,两女在船上欣赏景色时,周宁再恭敬弯腰道:「殿下,一定且要保重自
己。」

  她旁边丫鬟抱来一个锦盒,笑说道:「这是公主殿下为您赠送的礼物,请您
路上带着。」

  周宁急忙双手接住,远方海浪声此起彼伏,今夜愁云惨淡,她背负玉手道: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若萱身在妖界,亦会为君祈祷平安。」

  周宁不知不觉,伤感无限道:「来妖界这一回,能得许多好朋友,得公主这
一句话,真是一生都值了。」

  待登上大船时,船缓缓远去,岸上景色也渐渐模糊,小心翼翼打开锦盒时,
盒子里放着鲜美的石榴,石榴石榴,无论人走多远,心总是留着的。

  周宁奋力举起双手朝她挥舞,她容颜美丽一笑,那一道绝美倩影渐行渐远,
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一轮淡月照着船渐行渐远,她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歌词是:
一枝山茶花儿香呦,折一枝送与阿妹哟,似这山茶花儿哟,一生一世不分离哟
……

  涛涛江水耶,与情哥哥同在船上哟,敬上一壶家乡最美的酒,一生一世一双
人耶……

             第九十六襄风雨同舟

  海面上轻风徐徐,风平浪静,一艘悬挂着雾江水师旗号的大船,乘风破浪前
行着,前方海港已是遥遥可见,海岸上早已是站满了苦苦守候的人。

  历时将近四年的妖界之行,终于有了个尾声,停留在外的周宁,最后一个回
来了。

  就在这艘船上,甲板之上馨儿欢天喜地,咯咯笑道:「那便是定州吗?」

  周宁搂住她笑道:「是昌郡。」

  楚嫣从后走来道:「一到了昌郡,定州也就不远了。」

  周宁也把她招入怀里,左右搂着二女道:「定州的确不远了。」

  大船靠岸之时,岸上早已等候多人,许亮肩上盖着一件披风,含笑走来道:
「小兄弟,一别三年多,快有四年,真是变化甚大。」

  周宁低头道:「许大人过奖了。」

  许亮伸手一指身后马车道:「本想与小兄弟好好畅谈一番,只是馆主急于知
道妖界之事,辛苦小兄弟了。」

  周宁拜谢道:「既是公事,自然马虎不得,大人实在太客气了,我当日夜飞
驰,奔赴定州,向馆主说明妖界之事。」

  许亮瞧了瞧馨儿二女道:「这二位佳人?」

  周宁笑道:「这二位都是我的贤内助。」

  许亮恍然笑道:「真是好艳福啊。」

  周宁抱拳笑道:「大人说笑了,我这便回定州去。」

  带着二女坐上马车时,驾车之人扬鞭一挥,两匹骏马飞快奔驰起来,后边数
十名骑着骏马的侍卫,紧随在后。

  马车一路飞奔,馨儿歪着头,欣赏着昌郡的景色,欣喜不已道:「相公,你
们这儿跟妖界也没什么区别嘛。」

  周宁把玩着二女玉手,眯眼笑道:「确也如此。」

  说着说着舒服不已,靠进楚嫣怀里道:「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楚嫣看着靠在怀中的男人,玉手温柔抚摸着他脸庞,柔声续道:「依然一笑
作春温。」

  馨儿咯咯笑道:「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周宁笑道:「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楚嫣美丽动人道:「尊前不用翠眉蹙。」

  馨儿探出玉手,比划着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三人说完皆是笑了,周宁清清嗓子道:「唉,突然口渴了。」

  馨儿摘下腰间小葫芦道:「相公,喝点水吧。」

  周宁笑道:「这次不喝馨儿的,要喝嫣儿的。」

  楚嫣俏脸微红,玉手摸索着从衣襟内取出一个小葫芦道:「相公变坏了…
…」

  周宁拿着小葫芦,闻了闻道:「好香,还是热的!」

  馨儿撇撇嘴道:「以后,人家也把葫芦放怀里。」

  逗的楚嫣直笑,周宁拿着小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十几口水,大感舒服道:「馨
儿与嫣儿这两个小葫芦,可真是宝贝的很,比什么都珍贵。」

  馨儿美美道:「这是爹娘留给人家的宝贝,当然珍贵了。」

  周宁笑道:「咱爹娘留下的宝贝,可一定要珍惜好,将来生了宝宝,把这葫
芦,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馨儿大羞,又觉欢喜道:「坏蛋相公。」

  马车疾速飞驰,一路往定州方向奔去,沿途风景优美,大道上也极是热闹,
看的人眼花缭乱,马车内宽敞,周宁搂着二女在马车里睡觉之时,一觉迷迷茫茫
睡了一整天,从早晨睡到了日薄西山,还是沿途护送的侍卫,在外喊醒了三人。

  馨儿迷迷糊糊从周宁身上爬起来时,睡的又香又甜,舒服的直哼哼,下了马
车之时,直觉瞬间恍若隔世,只见满山青翠,住的地方是一家大客栈。

  这家客栈装饰精美,坐落在群山之中。更是诗情画意,安排住的地方是三楼,
窗户一打开,山后翠竹成林,风一吹过,竹叶婆娑,漫山遍野的呼应着。

  楚嫣正欣赏着竹林时,已被男人从后抱住,在她秀发间闻来闻去道:「外边
景色真美。」

  她气息微喘,无声无息点了点头。

  周宁抱紧她,埋脸闻着她的发香,满是陶醉道:「嫣儿,嫣儿」

  楚嫣俏脸微红道:「相公勿喊,嫣儿一直都在……」

  周宁深深呼吸着她芳香道:「天可怜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又是依偎了大半天,直到敲门声响,馨儿笑盈盈端着茶壶进来时,楚嫣
娇羞未散道:「妹妹,你干嘛去啦?」

  馨儿开心十足的咯咯笑道:「人家在楼底下,亲自露了一手,烹了一壶好茶,
旁人都说好呢!」

  周宁尝了尝,惊讶道:「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馨儿笑的花枝乱颤道:「嘿嘿,好喝吧?」

  楚嫣尝了一口,美丽笑道:「你这姑娘,煮茶真有天赋哩!」

  馨儿备受鼓舞道:「你们爱喝,人家这就下去,再煮一壶去,这么点儿三个
人可不够喝。」

  周宁连忙招手道:「馨儿过来坐坐,看你累的满头大汗。」

  馨儿摸摸自己额头,咯咯笑着坐下道:「相公!」

  周宁开心道:「嗯。」

  馨儿拿出小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道:「晚上喝酒怎么样?」

  周宁拍手道:「好,再让厨房烧几个菜。」

  馨儿嘿嘿笑道:「不醉不归!」

  周宁道:「就依你,就依你。」

  楚嫣欣喜道:「只是你这丫头,向来量浅,说不得哦……」

  馨儿撇撇嘴道:「人家进步了很多哩!」

  又坐了一会儿,斜阳已落西山,天色昏沉了下来,楚嫣似是累了,躺在床上
休息,周宁便搂着馨儿到外边去玩儿,客栈楼下,高高灯笼挂着,光线柔和,馨
儿站在周宁背后,两只玉臂勾住他脖子,撒娇无比的趴在他肩上,咯咯笑着。

  周宁也是宠爱她,微笑着在桌上慢慢喝茶,这家客栈住客稀少,也是清净,
诺大院子里也就只有周宁和馨儿两个客人,馨儿撒娇累了,乖乖静静地坐在周宁
怀里睡觉,周宁一边摸着她秀发,一边爱怜无比的轻抚她俏脸。

  这家客栈装饰精致,摆设样样都没,便连端茶倒水的,也是聪明伶俐,周宁
打着瞌睡时,客栈内又进来一辆奢华马车,还未走近,便远远传来一股浓郁香气。

  马车后边烟尘滚滚,骏马狂嘶,乌压压一片身披铁甲,面庞坚毅之人,一个
个手按腰刀护卫在马车后边,一眼看去,足有百人之众。

  周宁抬头看了一眼,心中颇为好奇,什么人竟能使这么多精兵强将,一路护
送?

  要知道,欧阳霓身为定州之主,亲自吩咐许亮派人护送周宁一路回往定州,
许亮不敢懈怠,急忙派遣三十多名精锐骑兵一路护送,而这马车之人,却是轻而
易举一般,轻轻松松的便有百人之众的精兵强将一路护送。

  车帘还未掀开,早有随行丫鬟急忙搬来下车的凳子,娇声唤道:「小姐,地
方已经到了。」

  噗通一声,却见马车后边领头的带甲之人,铠甲激昂,来到车前低头卑微道:
「小姐,已经到地方了。」

  只见青丝纱袖轻裹的雪白玉手,娇媚动人的掀开珠帘,那丫鬟眼尖,急忙抚
住那纤纤素手,周宁也算是见惯了美人玉手的人,这等酥滑娇嫩,魅惑丛生的雪
手,倒还是第一次见着。

  丫鬟轻抚美人玉手,那美人移身相见,刚一露面的一瞬间,便已让男人置身
在极度诱惑之中。

  似柳若萱那等绝色清冷的天上仙女,令人不敢逼视其绝美,生怕亵渎了仙女,
而眼前女子,却恰好相反,浑身充满了一种天生丽质的媚,媚到了浑然天成,毫
无瑕疵。

  如瀑般长长的秀发,随风轻轻舞着,云鬓之间,缀以明黄首饰,与那乌黑秀
发交相辉映,更衬的高贵动人,她的秀眉,婉约美丽,她的一双美眸,顾盼之时,
自有万般风情,娇媚动人。

  她的脸蒙着水青面纱,看不清那魅惑众生的容颜,却若隐若现透过那水青的
面纱,看到那红润诱惑的唇,是那般高傲冰冷的红唇。

  往下看去是她纤细雪颈,肌肤白的如雪,嫩的似水,任谁也挑不出丝毫的毛
病来,香肩落着大捧乌黑秀发,浑圆香肩,犹如温柔山峦,充满了原始诱惑。

  衣襟敞开处,是那大片裸露雪肤,一道高耸滑腻的乳沟之下,是那霜雪一般
的白衣抹胸,抹胸之内两团高高膨起的雪滑丰满,无声无息诉说着她的温柔诱惑,
一股芳香似欲迎面扑来。

  再往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看去,再赞美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诱惑到极致的窈
窕身材,处处皆在令男人生出原始欲望,美若杨柳,修长窈窕的美人玉体,穿着
及地长裙,素手轻提衣裙之时,微露金缕香鞋,她真是处处都透着香艳的女子。

  馨儿已是不知不觉醒了过来,瞅了瞅那女子,撇嘴不语,丫鬟小心翼翼的抚
着她手,大气都不敢喘,后边人更是埋头低首,不敢乱看,这娇滴滴的女子,竟
是这般令人敬畏吗?

  店掌柜早已跪在门口,这女子正眼也不看,径自走过去了,后边跟着丫鬟,
似过门槛之时,一不小心踩着了自己裙子,哎呀一声跌倒地上,手里捧着的粉红
玉瓶,登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直吓的小脸惨白,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哭了起
来。

  那女子蹙眉回头,目光生冷,早有男子厉声呼啸,抽鞭便打,打的丫鬟哀声
哭叫,一口一个娘娘饶命,那女子充耳不闻,冷冷相看,丫鬟转眼被抽的满是血
痕,在地上哭叫的转来转去,后边人更是吓的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丫鬟一身白衣,遍体血痕,哭叫的死去活来,掌柜的看在眼里,也没敢说话,
周宁猛然拍桌道:「定州的天,还自有欧阳馆主在,那容你们这般放肆?」

  护送女子的领头之人,一听这话,大声愤怒道:「不想活了吗?」

  许亮派来护送周宁的人,急忙出来道:「老哥哥,这位公子可是欧阳馆主,
急着要见的人,都是误会一场。」

  两边人都是惊愕不已,叫苦不迭,一听欧阳馆主的名号,个个也不敢乱动了,
周宁扶起丫鬟,看她模样秀丽,兀自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恐惧,忍不住扯住她手
交给馨儿道:「误会一场,多有得罪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去了,后边侍卫乌压压一片的散开了,店掌柜兀
自摇头晃脑的走过来,唉声叹气道:「这位爷,您好端端的惹这位小姐干嘛,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周宁皱眉道:「她是什么来头?」

  掌柜的满脸恐惧道:「你惹不起,人家来头大的很呢!」

  说完唉声叹气的走了,周宁听的一愣,想遍了一圈都不知道这号人物,连赵
雨,吴文明都被收拾了,定州还有谁会这般大的来头吗?

  馨儿满脸担忧道:「相公,馨儿看那姑娘,好可怕啊,也许真如他们所说,
要不然别人怎么那般害怕她……」

  周宁道:「没事,有欧阳馆主在,怕什么?」

  那丫鬟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出来,馨儿带着她回了房间,周宁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护送他的人,兀自心有余悸道:「爷,凡事还是少管闲事的
好,容易惹火上身啊。」

  周宁看了看他道:「那女的是谁啊?」

  眼前这个彪悍汉子,却是打了个哆嗦道:「说不得,说不得,小的还想多活
几年……」

  周宁皱眉道:「以前的袁少秋,赵雨之流也没这么厉害啊,你又怕什么?」

  那人探头探脑凑过来道:「如今不一样啦!」

  周宁听的满是不解,短短快四年时间,就有这么大变化吗?

  忍不住摇头叹了叹气,夜色又深了几分时,周宁上楼吹灯睡觉,群山之中一
片静谧,两女左右睡在他怀里,楚嫣还没睡着,馨儿却是埋头大睡,睡的香甜无
比,楚嫣听他呼吸轻缓不定,轻声道:「夫君还在担心吗?」

  周宁淡声笑道:「不是,只是平白无故有些急着想家了。」

  楚嫣美丽道:「嫣儿听出相公心情不好哩!」

  周宁伸手抚摸着她如瀑柔顺的长发,含笑道:「嫣儿不要多想,睡吧。」

  第二日天刚亮,便早早出发去了,那丫鬟名叫珠儿,一路随行,四个人坐在
马车里,珠儿不怎么说话,还是馨儿陪着她。

  到了中午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淋的人睁不开眼睛来,路过一处颇为宽敞
的一处破庙时,路边大树底下拴着许多骏马,好多人在里面避雨,正是那伙昨夜
的女子。

  那女子被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簇拥着,丫鬟打着青花纸伞,遮在女子头顶,
女子白纱蒙脸,云鬓乌黑,点缀着明黄首饰,娇躯换了一袭粉色襦裙,更衬的肌
肤如雪,白的晃眼。

  纸伞之下,白纱遮脸,看不清她神情容颜,只是淡淡坐着,秋水明眸静静瞧
着满天风雨,周围群山如画,配上如此娇美女子,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屋檐下水流坠落下来,那女子衣裙略染几分水气,长裙如花绽放中,微露穿
着绣鞋的美人玉足,只是这般美景,也无人敢看。

  别人更是大气不敢喘,显是此女脾气不好。

  周宁等人呆在马车里避雨,其他人急急忙忙自寻避雨地方去丫鬟一听女子就
在外边,吓的花容失色,馨儿是聪明姑娘,柔声细语安慰,这才问出了几分底细。

  原来此女本是昌郡城中,一家大户千金,家门破落之后,寄身烟花场所,虽
在烟花场所,此女凭借美貌也是过着大家小姐的生活,出门游玩必是众人簇拥,
捧如星月,此女美貌,让无数男子被迷的神魂颠倒,个个一掷千金,只为求见美
人一面,也难上加难。

  那嬷嬷极富生意头脑,更是刻意经营,只让人隔靴搔痒,只见其面,连个手
儿也摸不着,欲求不得,更惹得人追捧无数,对这女子也是爱惜的很,养在深闺
之中,当成了摇钱树,久而久之,声名在外。

  珠儿正是伺候她的丫鬟,此女名唤雪儿,平素美貌娇媚,只是对待身边丫鬟,
稍有违逆,便行打骂,直到两个月前,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看他穿着
虽朴素,但容貌却俊美的很,气质贵不可言,谈话之间,虽是平常一般,可旁人
都是恭恭敬敬的,很是害怕。

  那公子一见小姐,便是喜欢的紧,旁人摸个手儿都不得,他却当天夜里就留
在了小姐房间。

  过完夜,他没到天亮就走了,过了七,八天的样子就又回来了,以后隔三差
五的就要过来,这次来定州来,也正是与那公子相会。

  外边大雨漂泊,那名唤雪儿的女子,肩负纸伞步步走向庙里,看她背影真个
是美态万千,风情万种。

  待雨停了之后,便又开始赶路,一边掀着车帘,看那沿途风景,一路马不停
蹄,又于次日下午到达定州城外。

  定州城外此时此刻却是别样风景,壮丽至极,听城外大道的围观百姓说,这
些日子正是定州围猎时候,州内众多文臣武将随行,大路之上,一条乌压压一片
的长龙,蜿蜒不绝的通往城门,三千精兵强将在前开路,行军之中高举康字旗帜,
数百面旗帜随风狂舞,壮观无比。

  开路先锋过后,举着籠字旗帜的两千府兵,举着籠字旗,人人身披赤黑铁甲,
个个手按雪亮钢刀,钢刀无鞘,人人左手倒提刀炳,置于左侧腰间,一把把钢刀
耀眼,一面面籠字旗飘扬。

  府兵之后,便是一辆辆接踵而至的朱红马车,前呼后拥而来,一辆辆马车两
边,三百名青衣美女,一个个轻纱蒙面,倩影窈窕,纱袖轻裹素手,提着一盏盏
灯笼,一阵香风瞬间弥漫空气之中,惹得围观之人争先恐后的瞧着大群少女。

  马车过后,便是一阵阵猛兽咆哮之声,围猎所获,多有猛兽,被木笼关押而
来,笼中野兽看去萎靡不振,时而仰头咆哮,满是惊恐之色,一辆辆的通往城门。

  浩浩荡荡过去之后,馨儿关上车帘道:「哇,相公这儿的定州,也好有气势
啊。」

  周宁笑道:「要不然,九重天何必苦需魔海之外增援?不止定州如此,台州,
北国,也皆是猛士如云之辈,故而九重天所说,未雨绸缪之言,甚有荒唐。」

  楚嫣笑道:「雾江水师轻视别人,夸大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妖族未出
时,雾江水师称为第一,也是世间公认的,只是不幸,既有雾江水师,却来魔都
水师。」

  周宁沉吟道:「要说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魔都水师的对手,雾江水师也是求
取海国都月的增援,才勉强与魔都水师实力拉平,若得昌郡,台州两家水师的增
援,以四家水师击其一家水师,魔都水师再厉害,也未必扛的住。」

  楚嫣握紧他手,柔声道:「凡事想的太美,也不太好呢,台州,昌郡,又如
何会平白无故的增援雾江。」

  周宁搂紧她道:「我的爱妻,战事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定州城就在眼前,近四年时光看去,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更繁华了一些,
人也更多了一些,车马进了城时,负责迎接的是轩辕文。

  轩辕文更成熟了几分,笑说道:「周兄回来的,真是姗姗来迟了。」

  周宁连忙抱拳道:「信中听说,你成亲了?」

  轩辕文点点头,满面幸福笑容道:「正是如此,前年成的亲,妻是定州人,
去烧香时候认识的。」

  周宁急忙恭喜道:「可惜,我身在妖界没有去喝酒,你别心里去啊。」

  轩辕文摇头笑道:「太见外了,补上也不迟。」

  目光又看了看馨儿,楚嫣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两个贤内助吗?」

  周宁含笑介绍道:「这是馨儿,这是楚嫣,我的两个爱妻,也是贤内助。」

  轩辕文合拳笑道:「好福气,且回公主府看看吧。」

  两人回去时候,谈起这几年变化,有说有笑,周宁又问起瑾月,轩辕文笑道:
「瑾月小姐依旧深受馆主喜欢。」

  周宁点点头道:「那仙儿小姐如何了?」

  轩辕文道:「仙儿小姐还是老样子,在定州游山玩水,寄情于书画,日子过
得很是滋润哩,对了,她身边还有个吃不饱。」

  周宁为之笑道:「吃不饱哥哥还真找到这儿了,不过他在妖界也是这么说的。」

  轩辕文道:「妖界战事不是紧张吗,九重天好几次求取援兵了,馆主正为这
些事烦恼。」

  周宁神色一正道:「比兄说的更加严重,妖兵之强大,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
地步,九重天那般兵多将广,都不是妖兵对手,连连败退,这次两边更是大集士
卒,要在甲州一线,决一死战。」

  轩辕文道:「妖族之厉害,我也素有而闻,那九重天抵挡不住,也在情理之
中。」

  周宁道:「那馆主意思呢?」

  轩辕文笑道:「这却不知了。」

  周宁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送到了公主府门口时,轩辕文看天色已晚,便自己回家去了,公主府里也没
有什么变化,馨儿与楚嫣陪同着府里丫鬟歇息去了,珠儿也跟着。

  而周宁则跟着白衣丫鬟,去见欧阳霓,沿途所见,高墙之内处处楼阁林立,
走廊深处挂着一盏盏灯笼,周宁走在其中并不陌生,路过一片风景优美的小湖,
穿过湖面木桥,岸上一座朱红小亭,小亭周围许多年轻貌美的侍女正在叠花灯。

  湖边一名修长倩影,穿一袭鹅黄纱裙的绝色美人,正是欧阳霓。

  欧阳霓美眸看来,脸上一笑道:「是周宁吗?」

  周宁急忙弯腰道:「祝馆主玉体安康!」

  欧阳霓背负玉手,美丽动人道:「一别快四年,你成熟了许多,可喜可贺。」

  周宁恭敬道:「馆主夸奖了。」

  欧阳霓看了看他道:「在妖界没吃苦吧?」

  周宁道:「没有,没有。」

  欧阳霓点点头道:「妖界的事,我也听说了,听说妖族和九重天之间,战事
很激烈,依你在妖界几年,对此如何看法?」

  周宁想了想道:「妖兵强大,九重天恐怕难以抵挡,所以一直请求援兵。」

  欧阳霓轻笑道:「关于向妖界派遣援兵之事,就先搁置一边吧。」

  周宁点头称是,又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她,欧阳霓听到柳若萱时,美眸
含笑道:「此女倒是厉害的很。」

  周宁赞同道:「紫寒公主虽是女人,可有些事情上,也真是令人敬佩的。」

  欧阳霓道:「他们的甲州决战,你离开时候,进展的如何了?」

  周宁道:「不瞒馆主,妖族的魔都水师,我是亲眼见过的,此时此刻六百多
艘战船横行甲州海上,空中另有两百艘神威巨舰助战,一经出现,遮云蔽日,天
地为之黑暗,炮击甲州沿海地区时,浓烟滚滚,不见天日,只见一门门火炮肆虐,
所到之处,一片废墟。」

  她玉手轻拂湖水道:「那九重天的雾江水师,是如何应对呢?」

  周宁道:「紫寒公主已往雾江水师督战,海国都月也已派船增援,从海上力
量来看,双方势均力敌。」

  欧阳霓道:「甲州陆上如何?」

  周宁道:「庆州五个府,甲州两个大营,龙城三十万援兵,尽数汇集,与妖
兵尚在对峙。」

  欧阳霓听完道:「妖界命运,实则决于海上。」

  她说完含笑道:「你住的地方,一直没变,先回去休息吧。」

  周宁点头称是。

  而公主府的花园里边,一群女孩子正在里面聊天,大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任凭杏儿摸着它的脑袋,旁边瑾月,南宫仙儿,林梦雪都在。

  走廊边悬挂着灯笼,灯火柔和的照了过来,杏儿伸了个懒腰,摸着大黑脑袋
听人聊天,如今魔海内外,畅通无阻,妖界的消息也是很顺畅的送了过来,也都
知道妖界现在打的乱七八糟。

  这边都是女孩儿聊天,旁边倒还凑了个人,聊天自然少不了喝茶,下棋,南
宫仙儿与林梦雪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吃不饱殷勤十足的伺候在身边,又是端茶
倒水,又是大献殷勤。

  南宫仙儿早已习惯,举着一枚白子道:「妖界现在甲州战事吃紧,想必一定
不太乐观了。」

  瑾月在旁和杏儿坐在一块儿道:「最新消息是,九重天和妖族在甲州对峙,
磨刀霍霍的展开甲州决战了。」

  南宫仙儿落下棋子道:「也不知是谁会赢。」

  瑾月想了想道:「应是妖族大一些吧。」

  南宫仙儿听了道:「妖族胜算确实比较大。」

  吃不饱倒了一杯水,嘿嘿笑道:「仙儿妹妹,来喝口水。」

  南宫仙儿接过茶喝了,林梦雪瞧在眼里,嫣然一笑道:「吃不饱大哥,还真
是勤快哩。」

  吃不饱得意笑道:「那是自然!」

  南宫仙儿看了看吃不饱,含笑道:「从妖界跑到这儿来,也是辛苦你啦!」

  吃不饱急忙道:「俺从来都不觉苦。」

  杏儿摸着大黑脑袋道:「周宁一去都快四年了,也不知道这两天能不能回来
……」

  吃不饱得意洋洋道:「周宁兄弟在甲州享福的很呢,左拥右抱的,不信你问
瑾月姐姐。」

  杏儿吐吐舌头道:「不必问,早知道啦,男人嘛……人之常情」

  南宫仙儿与林梦雪闲闲散散的下着棋,吃不饱紧紧瞧着棋盘,出口道:「嘿,
仙儿妹妹快赢了。」

  林梦雪俏脸含嗔道:「吃不饱大哥,您可真偏心!」

  南宫仙儿收回玉手,恬静笑道:「不下了,不下了,咱们坐在这儿聊天也就
是了。」

  吃不饱挤在一群女孩儿身边,闻着阵阵香气,大感幸福无限,一群女孩儿聊
了半天,先是杏儿犯困,一个人牵着大黑走了,后是瑾月困意上来,转身也走了,
林梦雪和南宫仙儿聊了会,也是走了,吃不饱等了半天,等的就是现在,眼见四
下无人,急忙凑上来道:「仙儿妹妹,俺送你回去吧?」

  南宫仙儿伸了个懒腰,美丽动人的站起身来道:「我一个人回去就行啦,吃
不饱哥哥也早点回去睡。」

  吃不饱等了半天,为的就是与佳人独处,急急忙忙道:「没事儿,没事儿,
俺送你去。」

  南宫仙儿笑了一笑道:「那好,你便送我回去。」

  说着转过娇躯,走在花园深处,顺便折了鲜花,迎面看见了周宁,周宁瞧见
吃不饱正在献殷勤,忍不住笑道:「哥哥过的真滋润啊。」

  吃不饱揉揉眼睛,吃惊道:「呦,这不是周宁吗?」

  周宁道:「是我呀。」

  吃不饱嘿嘿笑道:「不在妖界享福了?」

  周宁摇头叹气道:「思乡心切啊……」

  吃不饱哈哈笑道:「随你,随你。」

  周宁看了看南宫仙儿,南宫仙儿轻轻一笑道:「回家了就好。」

  周宁点头笑道:「我急着去看杏儿,吃不饱哥哥,可要陪好仙女啊。」

  惹得南宫仙儿一阵笑嗔,吃不饱嘿嘿直笑。

  周宁回来院子时候,大黑正在院里玩耍,杏儿跟馨儿,楚嫣坐在房间里聊天,
周宁进来时,瞧见杏儿就握住她手道:「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杏儿笑道:「油嘴滑舌的。」

  周宁瞧了瞧三女,忽而笑道:「不如在外边买个宅子吧?」

  杏儿道:「这里不是挺好的么。」

  周宁在她脸上看了看,咳嗽一声道:「晚上睡觉,不太方便嘛。」

  杏儿大羞道:「你个坏蛋!」

  周宁笑道:「真是时光如水,越看杏儿姐,越是漂亮啊!」

                ***

  两个月后大雪,定州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喜迎新年,爆竹声中一岁除,又是
一年匆匆过去,自历月762年至历月764年,定州历时两年的南下战役,摧
枯拉朽一般取代了梁国,战乱数十年的天下,终于平静了下来。

  如今是历月767年,庆祝新年之机,庭院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外面
鹅毛大雪飘飘,在座中人满满相聚,座无虚席,一边欣赏大雪,一边饮酒说笑。

  定州方面,朱霖,王景胜,张彪,许亮,李穆,吴德,周宁,吃不饱,富贵,
轩辕文,欧阳霓,赵玉儿,瑾月,瑄瑄郡主,袁小蝶,柳君奴,南宫仙儿,周宁,
吃不饱,林梦雪,杏儿,妃裳雪,富贵,楚嫣,馨儿,珠儿。

  酒香飘逸中,一缕缕花火冲天而起,欧阳霓与赵玉儿,妃裳雪坐在一块儿饮
酒,赵玉儿笑盈盈道:「冉儿去哪了?」

  欧阳霓笑着饮了一杯酒道:「小魔头半年多没回来了,在方姑娘那儿。」

  赵玉儿笑道:「今晚肯定回来吧。」

  欧阳霓为她倒了一杯酒道:「肯定回来。」

  赵玉儿喝着喝着,娇笑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如梦一样。」

  欧阳霓噗嗤笑道:「可不是嘛。」

  赵玉儿又看向吴德道:「唉,吴大人看着苍老了许多,朱霖也是几分感慨,
毕竟吴德听说吴文明病死在定州之时,也是强压悲痛,在前线拼命作战,一直待
到大局已定,才匆匆赶了回来,转眼之间,曾经的一切都似在梦中了。」

  这边饮酒之时,外边走来一名绝色美女,旁边携手而来一个少年,赵玉儿招
他过来道:「你欧阳姑姑还念你呢!」

  冉儿松开美人玉手,整个人挨到欧阳霓旁边笑说道:「也是匆匆就赶回来了。」

  赵玉儿道:「在方姑娘那儿还听话吧?」

  冉儿笑道:「冰姨对我很好,姑姑不用担心。」

  赵玉儿探出玉手摸摸他头道:「好孩子,长的这么好看,真是传了你爹娘的
样子。」

  欧阳霓也探出手来摸着冉儿头顶道:「在你冰姨那儿读书,虽然清净,可也
别太任性,知道吗?」

  冉儿笑道:「姑姑放心吧。」

  方冰容颜笑意盈盈的,举杯走来,欧阳霓起身敬了一杯酒道:「方姑娘,快
来坐这。」

  方冰嫣然一笑,优雅坐下,两女对饮了一杯,欧阳霓看着她绝色容颜道:
「有些日子没见,方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了。」

  方冰美丽笑道:「馆主才是大美人儿。」

  冉儿挨在她旁边笑道:「冰姨说的对,姑姑才是大美人儿!」

  欧阳霓美眸一笑道:「小魔头,你不听话了不是?」

  冉儿急忙缩缩脑袋道:「没没……」

  欧阳霓笑嗔道:「好了,坐我旁边来吧!」

  周宁靠着窗时,遥望满天大雪飘飘,妖界那绝色仙女,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
呢?

             第九十七襄铁马冰河

  妖界甲州。

  夜如秋水明静,群山巍峨,山顶明月大如磨石,月光柔和降下,便在这群山
寂静所在,远处山下点点篝火通明,一点一点,多如漫天星辰,又闻远处时而阵
阵鼓角争鸣,魏琅立在山顶对月饮酒,山风冰冷,遍是肃杀。

  而山下一座座大营,绵延无数,明日便是残酷恶战,两军对峙之时,遥望妖
族大营,亦也是如此景色。

  一声骏马狂嘶,马上跳下一人,看他容颜俊郎,一身戎装,怀抱酒坛步步走
来,一步一笑道:「人所欲也,所为何求?

  但求一醉,一醉方休。

  风花雪月,少时无忧。

  红颜绿黛,醉卧玉怀。

  芳香所在,所为何愁?

  我心悲悲,曾幸明楼……」

  宋捷一笑坐下,拍开酒坛封泥道:「明日便是大战,月色真好。」

  魏琅点头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宋捷含笑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魏琅笑道:「喝吧,反正也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宋捷喝着酒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首诗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
春闺梦里人。」

  魏琅遥望山下点点篝火道:「不管恩怨如何,明日总是奋勇而战的。」

  宋捷道:「不错,大事方面,我宋捷绝不含糊。」

  魏琅道:「好!」

  宋捷拍手笑道:「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还是挺敬佩你的。」

  魏琅道:「愿闻其详。」

  宋捷沉吟片刻道:「你是魏家长子,少年英才,声名在外,文武谋略样样不
输别人,可你就是性子粗犷,对谁都看不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除了你,
别人都是一文不值,说话从来直来直去的,喜怒旁人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给别人
留一点面子,这些,是我不喜欢的。」

  魏琅听完,点头笑道:「说的却也是事实,我悉心领教了。」

  宋捷又道:「我敬佩你的地方,也有很多,你看着性子粗爽,不拘一格,实
则侠义在怀,急别人所急,伤别人所伤,看见有人可怜的,卖儿卖女的,生活无
以为继的,你常常看在眼里,差点掉出泪来,不惜解囊相助的事也太多太多,对
朋友也是真心实意,打仗也是厉害,谋略也是厉害,难能可贵的是,在这遍地勾
心斗角的乱世,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

  魏琅笑道:「其实宋兄什么也好,就是太过聪明了。」

  宋捷道:「爱美之心,谁没有呢?」

  魏琅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宋捷道:「我们定下个约定如何?」

  魏琅道:「但讲无妨。」

  宋捷遥望满山遍野篝火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我宋某人死了,你
魏某人每年清明,别忘了到我坟头祭奠。」

  魏琅点头道:「可以。」

  宋捷又道:「若是你魏某人死了,那我宋某人,每年清明也不会忘了到你坟
头祭奠。」

  魏琅笑道:「一言为定,不过我倒好奇,若是你我皆丧命战场,又该如何?」

  宋捷听了拍着腿,哈哈狂笑道:「你我难兄难弟,孤魂野鬼,做个伴儿,又
有何不可?」

  听的魏琅哈哈直笑道:「你呀,这句话倒是幽默风趣的很呢!」

  魏琅笑着笑着又道:「我也说一个约定,宋兄愿听吗?」

  宋捷收起笑容道:「请你但讲无妨。」

  魏琅道:「嗯,你我明争暗斗了这么久,如果是谁死了,不管是谁留了下来,
都不要笑。」

  宋捷眉间一笑道:「可以!」

  说着说着两人相视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人说罢,一时哈哈大笑,声震四野!

                ***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风声凄冷,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那看不破的黑暗,她立
在战船之上,遥望大海深处,风呼啸而过,寒冷无比。

  秦世蕃,秦川来到她身后,恭恭敬敬道:「殿下,这儿太冷了,还是回船吧。」

  柳若萱背负玉手道:「无妨。」

  一艘艘巨舰匍匐在海面上,迎风破浪,往前挺进,船头雾江旗帜随风狂舞,
猎猎作袭,她一袭黄衣纱裙,秀发飘飘落在香肩,一缕乱发拂在冷艳红唇,这仙
女之绝色,令人看去美的惊心动魄。

  妖界史上,一场史无前例的海战,明日便要爆发,积蓄已久,爆发的便是越
强。

  此次海战,不仅仅决定蛮荒四国命运,更是决定了九重天的命运,一旦战败,
妖族便可顺海直下,龙城五国尽在妖族窥探之中,妖界命运便会由此改写,双方
更是拼尽全力,做好了战争准备。

  雾两水师,都月水师,两家水师倾巢出动,战船六百二十艘,神威巨舰一百
八十艘,二十多万水军乘大小战船迎战,空中尚有神威巨舰一百八十艘,满载将
士十八万人,此次海战,九重天一方共约四十万将士。

  而妖族动用了二十七万妖兵乘船作战,另外两百艘神威巨舰上,尚有十六万
妖兵,合约四十三万。

  双方海上力量,勉强拉平,势均力敌,

  一场极其残酷的海战,一触即发……

                ***

  一道阳光刺破黑暗,两军阵前,一声声鼓点如同下雨一样密集,一面面旗帜
随风狂舞,鼓角争鸣声此起彼伏,但见令旗一挥,千军万马奔腾而出,骏马狂嘶,
铁蹄滚滚,雪亮钢刀挥舞的寒光四射,双方炮声隆隆中,炮弹纵横,炸的天地尽
是一片火光,梅先生扬手一指对面军阵,含笑说道:「那厮便是魏琅了!」

  妖神略一点头道:「宋捷如何?」

  梅先生又指了指道:「宋捷与魏琅各在左右两翼,中路是九重天驻扎在甲州
的两个大营。」

  墨先生扬眉笑道:「甲州军二十五万,我黑衣军,天鬼军,象军,三路兵马
足以消灭他们了!」

  梅先生冷笑道:「黑衣军对阵中路的两个大营,天鬼军对阵六万庆府之兵,
象军对阵穆府之兵,不消片刻,恐是中路的那两个大营,最先败退吧?」

  墨先生给出不同意见道:「我料是穆府之兵最先败退,象军何等威武?一路
碾压而过,无所匹敌,穆府一败,便倾全力扑上中路,大局定矣!」

  妖神摇头一笑,缓缓坐下来道:「听你们俩这般一说,我倒好奇了,究竟是
那个最先败退?拭目以待便可。」

  炮声隆隆中,十几万黑衣军倾巢出动,杀气腾腾的扑向甲州军中路,左翼穆
府宋捷对阵象军,右翼魏琅对阵天鬼军。

  战事一触即发,炮声隆隆,火光冲天中,乌压压一片黑衣军呈扇形压了过来,
双方火炮乱轰,炮弹纵横,往往炸的人群中一片血肉模糊,黑衣军的左翼是天鬼
军,天鬼军身穿红色铠甲,脸蒙面具,前为五千身披铁甲,装备精良的骑兵,骑
兵后边是三千人的火枪队,火枪队后面,是整整六万人的步军,乌压压一片压向
魏琅军。

  黑衣军右侧是来自奴国原荒的四万象军,前列为一万象兵压阵,象兵之后,
三万名步军腰绑钢刀,手提长枪浩浩荡荡压了过来,炮火之中,一头头大象不住
仰天嘶鸣,两眼发红,其上之人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这每头大象皆披着厚厚铁甲,脖颈上挂着铃铛,叮铃铃的响,嘶鸣之声听的
人震耳欲聋,象背上驮着许多士卒,多是手拿长枪,背负弓箭,象兵多是一袭白
甲蒙面,只露双手于眼,宋捷人在左翼,代指穆府之兵,想必也是一场好战了。

  黑衣军素来是妖界一支精锐,其军阵之中,士卒多以刀法彪悍,诡异,凶狠
闻名于世,炮火隆隆中,刚与甲州两个大营接触,只见黑衣军中,前列士卒抽刀
便砍,左右劈杀,人头滚滚,血与乱飞,双方挥刀厮杀,雪亮钢刀挥舞的寒光四
射,双方左右两翼亦是陷入鏖战。

  象军一头头大象发了疯一样横冲直撞,一路碾压,宋捷此时指挥穆府之兵,
他倒也是个人物,寻常刀剑伤不了身披铁甲的大象,穆府军阵中,便以火炮猛轰
象军前锋的大象,大象本是畜类,眼见火光冲天,炮弹乱炸,也为之发了狂来,
左右横冲直撞,踩踏无数,穆府一杆杆火枪更是趁机发威,对着大象头脑便是乱
射,本是气势汹汹的大象转眼乱成一团,枪口弹丸纵横间,大象身下死尸相枕,
偶有冒着炮火冲进来的十几头大象冲进军阵之中,惹来一阵腥风血雨,四下践踏,
后边三万象兵趁乱扑上,钢刀挥舞,长枪乱刺……

  刚一交锋,甲州军中路最是凄惨,冒着炮火冲进来的黑衣军刀法精湛,挥舞
之间凶狠残酷,左右劈杀,甲州军两个大营一片哀嚎,刀光剑影乱舞,天鬼军骑
兵肆虐刚过,三千火枪兵列开架势,一阵火枪齐射,无数人中弹倒地。

  穆府武士倒也强悍,挥舞着长枪对着大象便是猛刺,硬是挡住了象军冲锋,
象军攻势受挫,转入苦战,旁边黑衣军却是春风得意,本来被一门门大炮轰击的
死伤惨重,尸横遍野,一旦近兵交锋,便是露出其惨酷一面,一把把雪亮钢刀舞
的腥风血雨,人头滚滚,血浪翻飞,一股脑的只管往前厮杀,甲州中路两个大营
眼看抵挡不住,一阵号角之声猛然吹起,上来两万身披重甲,手持盾牌长枪的彪
悍之士,刚一上来,便抵挡住了黑衣军的攻势,还反冲的黑衣军一阵后退,来不
及撤退的黑衣军士卒被长枪折腾的一片惨呼。

  梅先生见状大手一挥,妖族炮阵纷纷调转炮口,对着中路手持盾牌的坚阵轰
击开来,甲州军也是不甘示弱,炮口一转,集中火炮猛轰黑衣军,双方中路一时
炮火肆虐,炸的一片血肉模糊。

  眼见战况胶着,陷入苦战,妖神依旧含笑不语,墨先生夺过令旗猛的挥舞起
来,但见一片乌云骤然升空,成千上万只巨鹰肆虐云霄,一个个叫声凄厉,疾风
暴雨一般冲了下来,甲州军阵早已料到有这一般,中路大将扬手一挥,一发发冲
天霹雳呼啸而起,如同万千烟火绽放,嗤嗤呼啸着射向天空,真如蝗虫密集一般,
天上巨鹰肆虐之时,一头头巨鹰被霹雳击中,顿成火球,哀嚎着坠落下来,一头
栽进人群之中,往往砸的两边一片凄惨,也分不了敌我。

  天上羽毛乱飞,下雨一样飘了下来,巨鹰每每尖叫之时,疾风骤雨一样猛冲
下来,也不顾长枪乱刺,钢爪乱舞,扯的一片狼藉,双方从早晨战至中午,胶着
到苦战不退,妖神淡淡把玩着一把短刀,突闻一声龙啸,寒冰凶龙弓再次发威,
一头魔龙张牙舞爪扑向云霄,惊的一头头巨鹰亡命飞窜,亡魂皆冒。

  那混战之中,只见得金戈铁马,烈火熊熊,无数庆府旗帜随风飘展,一道道
烈火焚烧阻住去路,只见一人带领千军万马,铁马冰河滚滚而来,浓烟弥漫,冲
天而起,旗帜在火中燃烧,一匹匹骏马在奔腾,魏琅一马当先,身后万军相随,
组成铁骑洪流,火在肆虐,鼓声争鸣,携着无尽烈火,犹如火中狂舞,那成千上
万的人,挥鞭而来,地震山摇,风云变色,火把旗帜烧的更加狂烈,一声当头怒
喝,犹如那鬼神皆泣的惊天之音,一面面燃烧的庆府旗帜,带领着那无数铁骑滚
滚,挥刀愤怒而喊,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时之间,云在燃烧,熊熊烈火的庆府之兵冲入敌阵,带着那满身燃烧的烈
火与敌厮杀,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容在烈火熊熊中,飞速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他
们在九重天生死存亡之时,一个个抛头颅,洒热血,与强大之敌浴血搏斗,此时
此刻,那一面面旗帜,一把把被火烧红的钢刀,挥舞而来,在那妖界长河之中,
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处厮杀惨烈,另一边海上亦不平静。

  一望无际的茫茫海上处处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浓烟肆虐的不见天日,一门
门火炮轰隆隆声中,每每吐出炙热火焰,炮弹纵横,一艘艘巨大战船列阵轰击,
被炮弹击中的地方,使得船身千疮百孔,更烧起熊熊烈火,浓烟滚滚,远远望去,
大火烧的半边天都红的发透。

  海面之上火光泛滥,浓烟滚滚,一艘艘战船轰击之时,船身之上满目疮痍,
兀自炮火连天,熊熊烈火肆虐之时,不住有战船沉入海底,海面上火光冲天,死
尸漂枕,一门门大炮兀自吐出怒火,炮弹呼啸着冲向敌方。

  妖界最为强横的两个水师,直接迎面交锋,真杀的是鬼哭狼嚎,血雨腥风,
这边混战之时,海里死尸密密麻麻漂在水里,巨大战船火炮肆虐间,船板碎屑乱
飞,炮弹击的船身露出大洞,大火更是发威,船身倾斜之时,海水咕咚咕咚往船
里边灌,转眼之间便拖着长长火龙沉入海底。

  双方此次海战,仅是战船便动用了千艘以上,魔都水师新锐崛起,战船六百
多艘,雾江水师称霸海上数百年,老牌霸主,此时亦亮出了它的底蕴,整个水师
倾巢出动,另有都月水师在旁助战,九重天以两国水师,迎战魔都水师,一时战
的是难分难舍,不分上下,海上更是一层浮尸十几里,狼藉一片。

  浓烟弥漫之时,层层水浪翻飞,不时有战船陷入熊熊烈火中,水军被火烧的
纷纷跳海,混战之中,战船拖着熊熊烈火沉入海底,跳海的水军又被海水淹死,
又有战船相撞者,双方接船战斗,跳上敌军战船厮杀一片。

  战刀挥舞之时,残肢碎体乱飞,血雨模糊,人人惨呼哀嚎之时,一发发炮弹
炸的血肉模糊,船身在海上剧烈动摇,火光弥漫,海水转眼之间就灌进船舱里面,
巨大船体咔吧一声,活生生断成两截,首尾朝天的冲入海底,船上水军顿成火锅
里的蚂蚁一般,陷入海水里时,兀自挥刀乱杀,海水皆被血浪染红,一眼看去浮
尸无数。

  厮杀之中双方不断夹杂着高呼九重天万岁,妖族万岁的愤怒呐喊,转眼又被
隆隆炮声,厮杀之声淹没下来,一股股海浪就似海里翻了锅一般,大浪翻飞,四
处乱溅,一门门火炮大展威风,炮火连天。

  海上雾江水师与魔都水师在海里战的昏天地暗,天上亦不平静,双方各自出
动足以遮天蔽日的神威巨舰,一艘艘神威巨舰纵横天上,横冲直撞之时,每艘神
威巨舰上,数百门火炮对着彼此猛烈轰击。

  有神威巨舰中炮之处,一时在天上熊熊大火肆虐,火龙乱舞,更有巨舰厮杀
的难分难舍,双方士卒冒着熊熊大火,举刀冲入对方巨舰之上,胡乱厮杀,一条
条火龙呼啸着坠落海里,舰上残体大火肆虐,浮尸漂来漂去,更有双方巨舰炮弹
一样撞击在一起,天上火球乱洒,死尸乱抛,把个天上云彩烧的一片通红……

        第九十八襄万里江海都逝去一醉一花入梦来

  啪的一声脆响,江边一个个听众听的是屏气凝神,一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
错过了什么,讲书的先生瞎着个眼,手拿竹板,眉飞色舞道:「话说海上那场大
战,正激烈之时,竟从中午战至黄昏,黄昏战至深夜,双方打的是难分难舍,而
咱家紫寒公主是何等人?天上仙女在世,只见她在海上,面对冲天大火,炮弹乱
飞,丝毫无惧,指挥咱家雾江水师打的那妖族是,鬼哭狼嚎,丢盔卸甲!」

  底下听众纷纷笑道:「老先生说的好听,还有人家定州,台州的功劳呢,若
不是人家定州,台州的水师,在关键时刻出现,一举打败了妖族,这胜负还真是
未分呢!」

  那老先生眉毛一挑,急说道:「您急什么?老汉还不是没说到这里吗!」

  又有旁人叫道:「那妖族多厉害呀,魏爷何等人物,战场之上不也是败于妖
族,落得个走投无路,投水自杀的下场吗,唉,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汉子了,要
没有人家魔海之外,派来的那六十万援军,帮着咱们打败了妖族,可不知道现在
如何了!」

  那老先生被抢了话,急急忙忙道:「咳咳,话说待到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
后,那海里边啊,乌压压漂着一片的不是别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那妖族也是
真厉害啊,败也败了,咱家雾江水师也被妖族给打残了,去了四十万大军和那妖
兵打,结果一仗下来,三十多万人葬身海底,海里面漂的人都有好几百里,那妖
族也是真个厉害啊!」

  江边滚滚之水奔腾而去,江边说书的先生,兀自滔滔不绝,待的那孙儿捧着
铜锣请赏银子时,那英俊男子,看他穿着布衣,似刚刚祭奠故友而回,听到说书
之时,牵着马停了会儿,那孙儿到他面前时,他丢了几枚银钱,牵着马步步离去。

  看他背影萧索,一人牵着马在江边走着,滚滚之水不住奔腾流去,浪花沉浮,
听的他放声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呐!」

  其声劲凉,远远随着江水流淌而去,只见他人影渐渐走远,江边滚滚之水,
奔若惊雷,歌声融入江水之中,一切都不可闻了。

  那孙儿呆了一会儿,憨憨一笑转过身来,那瞎眼先生兀自讲的痛快,江水奔
腾,自古淘尽了多少英雄……

                ***

  甲州穆府,又是一年一度的赛马会,年轻俊杰们换了新的面容,一匹匹骏马
在主人身下斗志昂扬,可也想那曾经个个年轻的脸,那曾被岁月淘去的,在那波
澜壮阔的浩瀚长河,在那惊天动地的大战之中,那随长河一齐逝去的,同样是年
轻鲜活面容,亦同样永远活在妖界人的心中。

  一声旗帜狂舞,数百匹骏马奔腾而出,如涛涛江河,惊雷滚滚的往雪山追逐
而去,一道道刺眼阳光倾洒下来,给雪山披上一件素白银衣,云海涌动,山河壮
丽……

                ***

  定州群山之中,欢声笑语一片,距离那场大战,过去已久,今日是周宁大喜
日子,娇妻美妾人比花娇,前来祝贺的人,车马堵塞,轩辕文正与周宁拼酒,欧
阳霓和杏儿,馨儿,楚嫣,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亲手给新娘子打扮。

  闺房深处说说笑笑,外边男人们兀自正在拼酒,吃不饱,轩辕文,都被喝趴
下了,朱霖,李穆敬酒声中,也是东倒西歪。

  周宁连喝好几杯酒中,酒兴大长,忽而听到门外一丝笛声,他整个人猛然一
震,急忙出来门时,大步寻着笛声追去,群山之中,远处喜庆音乐,渐渐不可闻,
青山绿水如画,他急急忙忙追了过去,乐声渐渐远去,笛声婉转之间,他踉跄追
上,两人目光相对时,他的眼中已只有那,青山绿水之间,骑在骏马之上,玉手
持笛,一袭白衣胜雪,仙女在世的绝色女子。

                ***

  几日婚后,众人纵有万般不舍,欧阳霓还是要回归瑶池,与她同行的还有南
宫仙儿,和吃不饱,南宫仙儿为的是去瑶池仙境,吃不饱为的是南宫仙儿,一大
批人前来送别时,都哭成了泪人,冉儿哭的更加厉害,欧阳霓摸摸他头顶,笑嗔
道:「姑姑的好孩子,怎么能哭呢?」

  冉儿抽泣不已,跪在她面前哭的说不出话来,万分的不舍,欧阳霓嗔道:
「好啦,姑姑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去个一年半载的,还会回来定州的,有什么
不舍的?」

  冉儿急道:「你又骗人!」

  欧阳霓笑道:「骗你干嘛?你有见过我骗人吗?姑姑回瑶池复命,住个一年
半载的,还会回来的,毕竟定州,是我的家呀!」

  冉儿这才转悲为喜,傻笑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送她离开之时,马车在古道之上,渐渐远去,泪眼模糊中,一点一点消
失在古道之上。

                ***

  台州夜晚,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云轩英俊,小璇文萱貌美,一缕缕花火
升空,湖面上一艘画舫,酒宴正欢,小璇,文萱,开开心心和云轩玩耍时,瞧见
岸边人群里,一名道人,怀抱拂尘,气质贵不可言,三个孩子一拥而上,三个人
又扯又抱,笑嘻嘻道:「外公,外公,快拿糖来!」

  他笑着望了望花火,从怀中取出糖果来,云轩,小璇争抢着夺去,文萱美丽
笑道:「外公,爹娘到处都在找您,我去告诉爹娘!」

  他摇头笑道:「不必了,知道儿女们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璇蹭蹭跳跳道:「好外公,你陪我们看烟花!」

  他笑说道:「来日方长,外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停留了。」

  说着大步离去,三个孩子急忙追上,他背影渐渐模糊,拂尘一挥,淡淡笑道:
「告诉你爹娘,外公已位列仙籍了,叫你爹娘不要担心。」

  三个孩子急忙追上时,他背影转眼消失,只见人群深处,一道彩云骤然升空,
如同流星一般,同时一道道花火升空,惹得人群一阵喝彩!

  往事如烟,岁月如水逝去,曾经的一切都如一场旧梦一般,赵青青站在画舫
之上,美眸欣赏着满天花火,燕亦凡笑着走来,站在她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道:
「青儿,我们喝酒去。」

  赵青青回眸,柔声笑道:「夫君大人有命?人家敢不从吗?」

  船上阵阵欢声笑语,湖面上一缕缕烟火升空,一瞬间照亮了一切,满天烟火,
一瞬间齐放开来,船外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温柔湖水幽幽流淌,花火绽放之时,
一切都这般美的令人感到梦幻了……

  那道道姹紫嫣红的烟火,在湖面一一齐放,满天之间尽是繁华烟花,而那烟
花易冷,空中一瞬绽放之后,便是一片片纸屑飘洒下来,落在人的肩头,同时又
有更多烟火美丽,呼啸着一一升空,美丽不绝,道道彩光,照的天地之间尽是花
火锦簇,一艘艘小船在湖水中荡漾着,湖心一盏盏莲花怒放,如同仙境般,岸上
众多小孩打着灯笼,尽情欢笑着,热热闹闹的追逐而去,而这一切,正所谓:忆
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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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完结撒花吧。这类淡色的文其实看的人不会太多,作者辛苦了。希望能继续坚持写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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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觉得剧情还可以,开始的时候色描写也很到位,后来就直接没色了,一点看的兴趣都没了。作者辛苦了,这类文章小姑娘估计看的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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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最后语:在此感谢本文所有粉丝一路支持,也很珍惜你们对本文及作者的友谊。
      本文创作结束之时,也是结束之作,本文对我而言,是一种文学的热爱,也是一种拖累,苦苦坚持之下,才结束本文,也就此弃笔,众所周知,写文很辛苦,无论怎样,在此表示感谢。
       说明一下,本文的风格是古典唯美,注重文笔质量,所以过多的暧昧描写并不可取,也不符合顺其自然的创作态度,所以有经过修改,就是以此版本为准,为正版,其他私自转载的版本,我不认同,并且也在每次更新提到,谢绝转载,希望大家能尊重作者辛苦付出,及时删除盗版,支持作者本人删减处理过的正版,请所有喜爱本文的粉丝们,一起支持喜欢本文正版。        

        由于作者笔力有限,很难做到每个读者都满意,但无论是批评或者鼓励,都在此一一表示感谢,有不满之处,还望多多体谅作者辛苦,本文既已完成,我既弃笔,大家有不满之处,尽量不要说出来啊,况封笔之后,以后我就不来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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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骚年(2017-10-15 13:49): 我这里可以下,你换下网络或者浏览器,另外,既然是老会员也应该懂这个是无意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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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市骚年 金币 -5 无意义回复,扣5金币。 2017-10-15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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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本作即是欣赏美,然而终归遗憾是,美无法让人得以一品、一尝,少了份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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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市骚年 金币 +1 认真回复,奖励! 2017-10-15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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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完结了啊啊,美中不足的就是后面几乎无色,改名字的时候还有点遐想,后面几乎完全失望了,而且感觉还有坑没填啊。。 希望还有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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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市骚年 金币 +3 认真回复,奖励! 2017-10-15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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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楼主为我们带了的这篇古色古香的文学作品,特别喜欢带色的前半段,赵青青高高在上,却又时刻被手下占便宜的桥段让人十分激动,虽然后半段因为楼主对于文学作品的追求,转入了正常的小说,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写这样一篇小说完全处于作者的一腔热情,不论如何,我们都应理解支持。毕竟楼主没有太监,坚持写到完结,这种精神值得我们给予肯定。楼主说要封笔,我觉得实在可惜,希望偶尔能来点短篇,既能满足爱好,又能满足读者,多好。最后还是再感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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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hinegod 金币 +10 认真回复,奖励! 2017-10-15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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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长看出作者是用心了。可惜色文太少了,战事场景描写的也不够宏大,不过还是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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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hinegod 金币 +2 措辞再委婉点吧,众口难调。 2017-10-15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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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很用心,感觉背景很庞大,很多东西没交代或者说来不及写,继续写下去90折也是写不完,总之作者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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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hinegod 金币 +2 认真回复,奖励! 2017-10-15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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