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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冰恋] 【兄弟姐妹】(原名:抗敌复仇队)(67-114完)【作者:石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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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原名:抗敌复仇队)(67-114完)【作者:石砚】

作者:石砚
字数:165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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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龍葵 于 2018-4-21 12: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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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

  和平终于到来了,部队此时已经转战到千里之外大西南的云州。

  王元奎积战功而升任师长,辛六妹任团长,于志超因其丰富的地下斗争经验
调任云州市公安局局长,另两位姐妹复仇队的姑娘凌秀容和吴凤枝也都各有所为,
凌秀容调入公安局,在她的一再要求下,到当地最艰苦的凤里区当了派出所长,
凤枝则担任了师警卫营的连长。

  然而,就在大家为终于迎来了和平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和平却像一阵风一样,
说走就走了。

  美国佬儿在鸭禄江边燃起了战火,全国都投入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
行动中。

  王元奎的师奉命组成一个独立团奔赴新的战场,王元奎本人任团长,辛六妹
任二营长,枪法奇准的吴凤枝也被选中当上了警卫排长。

  全团来到鸭禄江边,看到被美国飞机炸坏的民居,官兵们气愤填膺,恨不得
立刻就打过江去,把美国佬儿包了饺子。

  入朝初期的战斗十分顺利,美国人用对付朝鲜军队的办法对付中国军队,而
中国军队也用对付蒋介石的办法对付美国军队,结果是中国军队占了上风。

  王元奎和他的官兵们冲在最前面,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没用多久就把联合国
军打过了三八线,很快就要到汉城了,大家都认为战争就要结束了。

  由于志愿军初期的作战进展顺利,全军上上弥漫着一股盲目的乐观情绪,而
危机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这一天,独立团作为穿插部队之一,深入处敌人防线后方,目的是抄盘踞在
广安里一带南韩一个师的后路。

  总攻早已打响,溃逃的南韩军队同独立团堵口子独立团也已经接火两昼夜,
突然之间,他们接到了命令:立即撤回原出发地。

  原来,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总结了初期作战失利的教训后,已经回过神
来,调集了大量的兵力和装备,利用空中优势,对中朝军队发动了反扑。

  而此时,由于战线拉得过长,中朝方面的粮袜弹药的供应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加上联合国军的多路穿插,位于突出部的军队陷于被包围的危险,不得不停止进
攻作战,进行大规模的后退。

  王元奎知道,独立团由于深入敌后,离自己的战线太远,主力部队已经无力
提供支援,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同志们,形势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弹药,精食也不多了,友
邻部队面临同样的困境,没有人能帮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

  别忘了,我们是扛着抗敌复仇队的旗帜,一枪一刀打出来的,杀出来的,什
么样的阵势我们没见过?

  弟兄们,我们回家去,只要冲过了三八线,就是胜利,只要我们的战旗还在,
我们就会卷土重来,再跟美国佬儿干!」王元奎什么都不会向自己的弟兄们隐瞒
的。

  「打回去!回家去!」回家的路是漫长而遥远的,前面是从北向南兜过来的
美国穿插部队,背后是紧紧追赶的南韩军队,独立团在这重重的围困中顽强地向
北推进。

  他们的粮食吃光了,也没有了多少弹药,敌人的飞机在头顶上投弹、扫射,
大口径的炮弹在身边爆炸,官兵们一片一片地倒下去,但是,他们没有胆怯,他
们义无反顾地向北走。

  清晨,他们终于冲到了三八线边,就只差不足一公里了,前面遇上了大批从
附近赶来的美国兵。

  尽管友邻部队在对面竭尽全力地想来接应被截住的王元奎团,但伤亡大半的
独立团几乎打完了全部子弹,面对着人近十倍于自己的生力军,他们已经陷入了
绝境。

  「同志们,敌人的火力很强,我们不占优势,冲上去,和美国鬼子短兵相接!
只要回去一个人,就算是保住了咱独立团的种子!跟着我冲啊!」

  王元奎一把脱光了膀子,一手从战士手里拿过独立团的军旗,一手举起了大
刀,当先向拦住去路的美国兵冲去。

  吴凤枝也拔出腰间的宝剑,这是当年复仇队的姐妹们都有的兵器,紧随在王
元奎的身边。

  「同志们!就算咱们全营都牺牲了,也要保护团部和军旗回去!跟我上啊!」
二营长辛六妹也举起了的宝剑,她用这口剑杀过不知多少个日本鬼子和汉奸,现
在又要染上美国鬼子的血了。

  美国兵开了枪,战士们象割麦子一样倒下去,却没有人停住脚步,看着这群
只剩了冷兵器,却顽强地冲过来的战士,美国人几乎被弄懵了,双方的距离迅速
缩短,很快就短兵相接了。

  双方的官兵搅在了一起,美国兵不敢再轻易开枪,独立团的刀剑开始发挥效
力,一颗颗大鼻子的脑袋被砍了下来,美国人开始胆怯,开始后退,但戴着白盔
的督战队开了枪,他们又被迫围了上来。

  王元奎的大刀已经砍卷了刃,刀锋成了锯齿,他仍然挥舞着,像一头疯虎一
样向前冲,团部、一营和警卫连紧随左右。

  二营在左,三营在右,他们拾起美国兵尸体上的冲锋枪,打光了子弹再用刀
砍,整个团以三股叉的阵式慢慢地向北切入,切入,再切入。

  美国兵也不是泥捏的,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他们亡命地阻挡着这个只剩了二
百来人的部队的前进势头。

  从早晨打到了中午,回家的路在一米一米地缩短,离拼命回援的兄弟部队还
有几十米,独立团也只剩了七、八十人。

  「弟兄们,再努一把力呀!到家啦!」王元奎喊道。

  「到家啦!走哇!」战士们一齐喊道。

  此时的团部只剩了团长王元奎和一个参谋,警卫连只剩了排长吴凤枝和五名
战士,一营还剩下十七、八个人,右侧的三营还有二十几人,而左侧的二营由于
处在美国人增援的方向上,如今只剩了辛六妹和七个战士。

  所有人都带了伤,但他们自己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看到当面还有百十个美国兵迎面截过来,辛六妹喊道:「同志们,现在要看
咱们二营的啦!叫这些大鼻子都给我让开路,让团长过去!」

  说完,她放弃了从侧面冲过来的美国兵,径直向北冲了过去。

  三营见状,也向左横穿过来,同团部交换了位置,与二营一起拼命掩护住一
营和团部。

  一个美国兵端着汤姆森冲锋枪,迎面扑过来,由于慌乱,他的子弹全都打到
了天上,看着扑到面前的辛六妹,他的脸上现出了惊度惊恐的神色,大声地尖叫
着,被辛六妹一剑刺了个对穿。

  辛六妹拔了一下剑,剑已经完全砍钝了,而且夹在骨头里,拔出不来了。

  她又拾起那鬼子的冲锋枪,但那美国兵在慌乱中已经把子弹打光了。

  一群美国兵看到了便宜,「哇哇」叫着冲上来,想到活捉这个年轻漂亮的女
军人。

  他的手刚一碰到辛六妹的手腕,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他的前冲之势
一吸,使他失去了重心,接着整个儿人就腾了空,大头朝下撞在了地上,摔得脑
浆迸裂。

  辛六妹顺手把这个鬼子的冲锋枪拎过来,一梭子打去,围上来的美国兵躺下
去七、八个。

  剩下的一愣神,辛六妹几步蹿过去,用枪托劈在一个美国兵的头上,虽然带
着钢盔,仍然被震晕了。

  辛六妹一个侧滚,躲开美子兵的一排子弹,并且顺手又捡了一支枪,又干掉
了几个美国兵。

  二营、三营剩下的几名战士受到六妹的鼓舞,也都用最后的力量同敌人纠缠
在一起,把迎面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二营、三营一阵猛冲猛打,减轻了团部和一营的压力,王元奎利用这短暂的
机会,终于冲过了敌人的阻拦,同接应的友邻部队会合,回到了三八线北侧,此
时独立团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但军旗终于保住了。

  终于回家的王元奎和他们的战士们此时已经累得浑身发软,瘫倒在了战友们
的怀中。

  辛六妹的二营和三营现在只剩了三个人,被越来越多的美国兵包围了,看到
就是这几个人竟然阻挡住了他们那么多的部队,美国人决定一定不能把她们放走。

  六妹她们三人的子弹早就没了,每人手里拿着一支已经打断了枪托的冲锋枪,
三个人背靠背站着,看着步步逼近的美国兵。

  她抬头看看已经突围而去的王元奎,脸上泛起胜利的笑容:「同志们,任务
完成了,现在,就是替咱们自己打仗了,咱们早拼得够了本儿,再拼掉的就都是
赚的。」

  「是,辛营长,我们两个早够本儿了。」两个战士都已经杀成了血人儿,但
辛六妹能从他们的回答中感受到与自己相同的勇气。

  「美国佬儿,来吧!姑奶奶等着呢!」辛六妹向着对面战战兢兢围上来的美
国兵喊到。

  美国兵互相看了一眼,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知道,
他们是在猜测她说的是什么,辛六妹忘了,美国佬儿不懂中文的。

  一个美国军官看着三个人手中的武器,显然对自己部下的怯懦很不满,举起
手枪喊叫着,前面的美国兵终于无奈地扑了上来。

  看看最前面的美国铑儿离自己只有不足两步远,辛六妹忽然大喝一声,一步
跨出,手里那只能当烧火棍用的破冲锋枪抡圆了,向着那美国佬儿的脑袋上砸去。

  美国佬儿急忙用手中的枪向上一挡,辛六妹手一缩,改砸为刺,正捅在那小
子的脸上,那美国兵一声惨叫,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辛六妹又随手一扫,破枪的金属枪匣砸中了右边一个美国兵的耳根子,把他
的头骨砸裂了,而六妹自己也被左边来的敌人一脚踢在了软肋,在剧痛中倒在地
上。

  几个美国兵见状,急忙扑上来抓住她的手想扭到背后去,辛六妹哈哈大笑着,
尽量保持胳膊肘儿是弯屈的状态,收在胸前,抓着她手腕的美国兵想把她的手扭
过来,却被她一口咬住了手腕。

  「啊!」被咬住的美国兵用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拼命打在辛六妹的头上,六
妹被打得头昏脑胀,但就是不肯松口。

  她的双脚被人抓住,强行翻过了身,敌人的手腕已经被她咬掉了一块肉,她
又去咬另一只能够得着的敌人的手。

  一个美国兵用枪托狠狠地砸在辛六妹的肚子上,她「哦」地惨叫了一声,身
子疼得蜷缩起来,一股又酸又苦的胃液从嘴里喷了出来,她感到浑身发软,脑袋
发懵,再也无力反抗了,只能用双手抱着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美国兵疯狂地殴打着这个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年轻女兵,直到她不再动弹
为止。

               (六十八)

  王元奎领着独立团仅存的十几个人,回到了亲人的怀抱,看着整整一团与自
己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只剩了这么几个人,他一个人藏在屋子里痛哭了三天三夜。

  独立团奉命回国休养了几个月,在重新补充兵员之后,再次回到了朝鲜。

  他们接受了新的任务,保卫清川三号桥。

  美国人仗着自己的空中优势,开始实施「绞杀战」,企图通过轰炸切断中朝
军队的补给线,以迫使中朝军队不战自败。

  清川三号桥是一座铁路桥,是连接祖国和前线的重要铁路枢纽,自然也成为
了美国人轰炸的重点。

  美国佬儿的飞机每天都要到三号桥上空来几次,有时候是侦察,有时候是轰
炸。

  三号桥由原来的铁桥变成了简易桥,炸了修,修了炸,有时一天就要反覆枪
修好几次,成了双方争夺的要点。

  然而,英勇的独立团在人民军和当地朝鲜老乡的帮助下,不畏强敌,不怕牺
牲,冒着敌人的炸弹抢修,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全团的战士就几乎换了一半,却
始终保持着铁路的畅通。

  他们还同敌人斗智斗勇,除了抢修桥梁,他们还想出了设置假目标的办法,
由老乡们在清川河上架起了好几个维妙维肖的假桥,令美国飞机无法确定目标,
大大减少了主桥被炸的次数。

  与对付天上的飞机相比,对付地上的蝥贼更加困难。

  美国人为了破坏中朝方面的运输线,除了每天把大量的炸药和钢铁从天上扔
下来,还派了许多鲜奸潜入各处交通要道进行破坏,有时是给美国飞机指示目标,
有时是替美国人刺探情报,也有的时候是直接进行爆炸、暗杀等破坏活动,中朝
人民为此也负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说针对清川三号桥的攻防,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共抓获和击毙朝奸
达三十人之多,为了阻止这些朝奸的活动,独立团也牺牲了五个人,而当地朝鲜
百姓则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那是和平即将到来前的一天深夜,后山长平里的十二岁男孩儿金承哲突然气
喘吁吁地跑到了独立团的驻地来报信,说是有一伙儿朝奸突然袭击了长平里,请
求志愿军前去解救。

  长平里是个只有七户人家的小山村,离三号桥有五里多山路,与朝鲜大多数
村庄一样,青壮年的男人们都参加人民军去了前线,剩下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孩
子。

  长平里的老乡每天都会来给保卫大桥的志愿军送水送饭,大家都很熟悉。

  王元奎一听朝奸袭击长平里,马上命令团警卫连集合,赶赴长平里去解救被
包围的老乡。

  此时的吴凤枝已经升任警卫连长,马上率领战士们跑步前进。

  吴凤枝的心里比谁都更着急,因为长平里有她认的干爹老阿爸吉,也就是报
信的男孩儿的爷爷,还有他的儿媳金大嫂和女儿金顺姬,而独立团的卫生员王小
平当时也在长平里。

  原来,独立团同长平里的乡亲们非常熟悉,亲如一家,战士们一有空就去长
平里帮乡亲们干活儿。

  王小平是重新组建独立团的时候从军区护士学校分配来的学生,不过才二十
岁,因为团里只有吴凤枝和王小平两个是女的,所以她们两个同住一间营房,也
是亲如姐妹。

  这几天,村里的老阿妈尼生了病,正发着高烧,所以王小平就到村里去给她
看病,同时也就住在阿妈尼家里照顾她。

  吴凤枝此时是即为乡亲们担心,也替自己的好战友,好姐妹担心,恨不得一
步就跳到长平里去。

  离长平里还有很远,就已经看到了那里的火光,整个村子都被烧着了,大光
映红了半边天。

  战友们以跑百米的速度赶到村子里时,已经不见一个活人。

  吴凤枝一面命令战士们救火,一面寻找乡亲们的踪迹。

  在村头的场院里,凤枝看到了五具烧焦的尸体,他们都被绳子紧紧地捆在大
树上,已经烧成了黑炭,如果不是地上那没有烧坏的铜烟锅,凤枝根本就认不出
其中一个就是老阿爸吉。

  树旁有三口大铁锅,锅中烧着热水,水里浸着三个儿童的尸体,他们都是被
活生生煮死的,地上则躺着两个年纪更小的孩子的尸体,头破脑出,是被活活摔
死的。

  在场院的另一边,地上一溜儿躺着十几具女尸,所有女尸都一丝不挂,五花
大绑,其中五、六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被用刀拦腰砍成了两段,而剩下的那些年轻
的女人们则死得更惨。

  凤枝认出了她们所有的人,包括金大嫂。

  金大嫂刚过三十岁,是金承哲的母亲,她同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朝鲜大嫂
背靠背地绑在一起,两个人都被割掉了乳房,挖掉了生殖器,胸前和两腿间只剩
下三个大血窟窿,肠子从腿裆里的破洞流出来。

  三个更年轻些的姑娘则被四马倒躜蹄捆着,每个人的身上插着两根铁制的火
筷子,一根插在肛门里,一根插在满是男人污迹的阴户中。

  她们的脸都扭曲得怕人,赤裸裸的身上满是灰土,看得出她们在死前曾经在
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了很久。

  长平里总共只有七户人家,除了跑出来送信的金承哲,还有不知去向的金顺
姬和王小平,其余乡亲全部遇难。

  凤枝看着乡亲们的惨状,气得浑身哆嗦。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救火了,她命令全连在附近搜索,一定要找到朝奸们的
去向,以便解救可能被他们带走的金顺姬和王小平。

  听到消息随后赶来的朝鲜人民军和地方干部们了解情况后,马上安排搜山,
军民一齐行动,在人民的天风地网下,终于在二十几里的一处山坳中发现了这伙
儿人的踪迹。

  看到赶来的中朝军队和百姓,那伙儿朝奸拼命抵抗,边打边撤,最后被包围
在一座小山头上。

  在原来发现他们的山坳中,人们找到了金顺姬姬和王小平的尸体。

  两个姑娘一丝不挂地被反绑在两棵大松树上,浑身伤痕累累,鼻子、耳朵和
乳房都被割了,下体忽忽地向外冒着血。

  官兵们一见,气得眼睛都冒了火,呼喊着向那小山头冲去。

  困守山头的韩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武器精良,火力很猛,部队冲了几次
都没有冲上去。

  时间一分分过去,正当中朝军队准备再一次组织冲击时,忽然响起了防空警
报。

  看到来袭的美国轰炸机,大家只得就地卧倒,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美国人
的炸弹竟然全都扔到了山头上。

  等飞机离去,中朝军队再次向山顶进攻时,已经没有了抵抗,山上只发现了
十几具尸体,还有一个被炸没了四肢,奄奄一息的朝奸。

  受伤朝奸被紧急送到志愿军师卫生所,经过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和照顾,那
个朝奸的命被保住了,他很清楚,美国人是故意把炸弹扔在自己人的头上的,目
的是为了灭口,而在中方医护人员却在竭尽全力地救助一个敌人的生命。

  因此,而中方人员的感召下,这个只剩了半条命的朝奸供出了一切。

  原来,美国人对清川三号桥不断轰炸,却见不到一点儿效果,特别是那些假
桥出现后,美国人甚至边轰炸效果也难以评价了,而清川三号桥是向前线运送给
养和武器弹药的重要枢纽,美国人无时无刻不想彻底摧毁它,于是,便派出了这
只按照海军陆战队的要求专门训练的,完全由南朝鲜军人组成的特种分队潜入三
八线以北。

  他们的主要任务有两个,第一个是探明三号桥的确切情况,第二是炸毁桥北
的遂道。

  遂道是中朝方面列车的临时隐蔽所,每当美机轰炸时,火车便藏在洞中,等
飞机一走,便十几列火车集中过桥,如果炸坏了桥,独立团完全可以在一个小时
之内修好,但如果遂道被炸毁,那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可以恢复的,美国佬儿的
居心不可谓不毒,而也正因如此,独立团对遂道的防守比对大桥更严密。

  这伙朝奸潜到距离遂道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时,便发现遂道和桥梁的防守是如
此严密,根本无法靠近。

  他们经过暗中监视发现,长平里的村民经常到独立团的驻地去,而且能够轻
易地接近桥梁,于是便决定突袭长平里,想从居民口中获取情报,甚至设法以村
民的身份混入要害部位进行破坏,而王小平那一晚不过是恰好留在长平里而已。

  对于七户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来说,十几个受过特种训练的凶残敌人已经足
够多了。

  老阿爸吉睡觉比较警醒,听到外面街上的动静不对,心里多了一个心眼儿,
便叫自己的孙子从院后跳过墙头,去给独立团送信。

  承哲是个机灵的孩子,又身材矮小,动作灵活,躲过了朝奸的视线,逃出了
屯子,朝奸们竟未发现,但村里的其他人则没有能够逃脱。

  王小平本来是同老阿妈尼在一起的,朝奸砸开院门,闯进院子的时候,老阿
妈尼为了保护小平,让她藏在柜子里,自己拖着重病的身子迎出屋外,被朝奸抓
走了。

  小平听见院子里没了动静,急忙从柜子里出来,准备摸出屯子,不巧正碰上
几个朝奸从街上转过来,王小平想躲躲不开了,于是拔出护身的小手枪,边打边
走。

  小平只是个卫生员,并非战斗人员,所以身上只配了一把小手枪和六发子弹
防身用,虽然也打伤了一个朝奸,但子弹很快就打光了,被扑上来的敌人按倒在
地,捆绑了起来。

  全屯的百姓都被敌人推到了村头的场院里,王小平也被五花大绑地推了来。

  看到抓住了一个志愿军女兵,特种分队的队长车相根非常兴奋,决定要从她
的身上打开缺口。

               (六十九)

  「你是中国人?」车相根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也是个中国通,他用汉话问道。

  王小平非常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人。

  她微微仰起年轻的脸,把头扭向一边,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话!」还是没有回答。

  「怦!」车相根重重地一拳打在了王小平柔软的肚子上。

  「嗷——!」小平惨哼了一声,疼得一下子倒在地上,晚饭时吃的东西全都
吐了出来,整个儿人蜷缩成一团。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中国人?」车相根叫两个朝奸抓住小平的胳膊把她架
起来,咆哮着问。

  小平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扭过去,仍不回答。

  车相根再次挥起拳头,王小平条件反射似地一收小腹,车相根却没有打下去,
反而用两个手指捏住了王小平的脸蛋儿:「很疼吧,你不想那样痛苦的话,就回
答我的话?」

  小平愤怒地看着他,却仍然一言不发。

  这一次车相根的拳头打在了王小平的小肚子上,再次把她打得抽成一团,疼
得眼泪流了满脸,嗓子里发出窒息的「丝丝」声,她被打得失了禁,军装裤的裤
腿内侧完全湿透了。

  「还不说吗?」车相根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拉起来问道。

  王小平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车相根又接连打了几拳,王小平只是痛苦地呻吟,却不吐一个字。

  车相根用最下流的朝鲜话骂了一句,伸手去扒王小平的裤子。

  王小平急了,奋力挣扎着,用脚乱踢。

  老阿妈尼急了,从人群中走出,破口大骂。

  车相根转头看着阿妈尼,咆哮道:「你这个老杂种,和中共一个鼻孔出气,
等会儿我再收拾你!」

  「你才是杂种,你帮着美国人打朝鲜人,你才是杂种!」阿妈尼骂道。

  车相根放开王小平被解了一半的皮带,走向阿妈尼,一脚向她肚子上踢去。

  乡亲们怕车相根伤害老太太,所以早就有准备,一见车相根过来,他们就一
齐向前拥,并把阿妈尼拉了回去,车相根一脚踢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们想造反?」车相根见乡亲们一脸怒容,心中先有些发虚,但看到自己
手中的枪杆子,他的气又壮了起来。

  「你们这些穷棒子,被金日成洗了脑筋,妄想骑到老爷们的脖子上,你们别
打错了算盘。」他看到王小平很能熬打,便暂时放弃了她,转而向乡亲们动粗。

  他从人群中拉出了老阿爸吉:「老东西,既然你们经常去汉人的军营,你们
一定知道很多情况。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靠近大桥和遂道?那里有多少人防守?
布置在什么地方?多长时间换一次岗?什么时间换岗?口令多长时间换一次?今
天的口令是什么?」

  「呸!小王八崽子,老子没功夫伺候你!」老阿爸吉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啪!」车相根重重地打了阿爸吉一个耳光。

  阿爸吉的脸立刻肿了起来,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地,然后他动了动嘴,
把一口血吐在车相根的脸上。

  「老混蛋!」车相根一脚把阿爸吉踢倒在地上,并命令手下殴打这位慈祥的
老人。

  金大嫂和顺姬看见,一齐冲了出来,护住阿爸吉。

  车相根看见金大嫂手中一岁大的小儿子,一把就抢了过来,高高地举起道:
「臭娘儿们,快说,不然我把这小崽子摔死!」

  「放开我的孩子!你不是人!」金大嫂发了疯似地扑过来,伸手去抢孩子,
被两个朝奸死死地拖住。

  「快说,快说!」车相根吼道。

  「承哲他妈,死也不能说!」老阿爸吉嘴唇哆嗦着,冲着媳妇喊道。

  没有爷爷不疼孙子的,但老阿爸吉此时却什么都豁出去了。

  车相根见他们没有畏惧威胁,竟真的恶狠狠地把孩子惯在了地上。

  孩子小小的脑袋被摔碎了,一声未出便没了气儿。

  金大嫂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王小平看见,气得大骂起来。

  车相根又看上了金顺姬。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此时正哭着抱着昏死过去的金大嫂摇晃。

  车相根一把就抓住顺姬的头发,把她拖了过来:「你说!」

  「呸!休想。」顺姬愤怒地说。

  车相根一手抓住顺姬的头发,一手扯开了她的裙带就脱衣服。

  顺姬挣扎着,叫骂着,张嘴去咬车相根的手。

  「狗日的,我跟你拼了!」老阿爸吉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了一根木棍向车
相根抡过来。

  车相根一闪闪开,命令手下把老人重新打倒在地上。

  「放开她!」乡亲们也愤怒了,向前冲过来,又被朝奸们用枪逼了回去。

  头发被人抓住,那是女人的要害,顺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衣服,很快便被
车相根给扒光了,只剩下脚上的船鞋。

  顺姬生着一身细腻的肌肤,丰腴白晰,娇艳欲滴,车相根一边用手胡乱在顺
姬的胸、臀和裆里掏摸着,一边逼问。

  顺姬哭了,她一边扭动着身子,双拳双脚乱踢乱打着,一边尖声叫骂。

  「抓着她!」

  车相根命令两个朝奸抓住了顺姬的胳膊,反扭过去,形成「坐飞机」的姿势,
自己走到她的屁股后面,用手用力摸着她暴露出来的私处,把她提起来又放下,
然后自己解开裤子,掏出黑乎乎的东西从顺姬身后项住了她的要害!

  「阿爸吉!」顺姬挣扎着,绝望地望着阿爸吉。

  「狗日的!」老阿爸吉拖着被打得虚弱无比的身子,想要起来同车相根拼命,
却没有能够爬起来。

  车相根下流地笑了一阵,然后狠狠地插进了姑娘的身体。

  车相根在顺姬的身上发泄了一通后,见老阿爸吉一家仍没有一个人低头,便
又把注意力转向其他乡亲。

  令车相根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几岁大的孩子,面对着滚开的大锅,也没有
一个肯向他屈服。

  车相根真不是人,他摔死了所有幼儿,活煮了三个大一些的孩子,然后把女
人们无论年纪大小,全部扒光了衣服,并把年轻一些的姑娘和媳妇们都强奸了。

  接着,他把几个老阿爸吉都捆在大树上,架起柴火来,威胁着要烧死他们。

  老阿爸吉们哈哈大笑着,在浓烟中英勇就义。

               (七十)

  车相根接下来打算把王小平扒光了继续审问,但放哨的却来报告说从志愿军
营区来了很多人。

  车相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留在这里,于是狠毒的他下令把金顺姬和王小
平捆绑在一起,然后开始屠杀其他的女人们。

  他首先当着母亲和嫂子们的面杀死那几名被他们轮奸了的年轻姑娘。

  朝鲜地处北温带的北端,冬天非常寒冷,火是必不可少的,通火用的铁制火
筷子也是家家必备。

  于是,车相根叫手下去各家灶上搜来了火筷子,并顺便点燃了房子。

  车相根叫手下把一个四马躜蹄捆着的姑娘抓着两膝倒提起来,然后亲自把一
根铁筷子从姑娘那满是污迹的阴户中捅了下去,直捅到只剩下把手。

  姑娘惨叫着,身体象蛇一样扭动着,车相根的眼睛眨都不眨,继续把另一根
铁筷子捅进了姑娘的屁眼儿。

  带着两根穿透了整个躯干的铁枝,姑娘被「怦」地扔在地上,摔得她惨哼了
一声。

  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惨叫出声,车相根却在一旁残忍
地狂笑。

  朝奸们把剩下的几个姑娘也都用铁条捅了,丢在地上,看着她们垂死挣扎。

  他们又开始杀害几位大嫂。

  先把她们两两背靠背绑起来,推倒在地上,由于两个人之间的互相牵制,她
们实际上无法进行有效的挣扎。

  她的乳房首先被割了下来,然后踩住女人贴地的腿,把两个人的另一只脚抓
住直立起来,露出私处,用匕首挖出她们的整个性器官。

  肠子从女人被阉割了的破洞中流出,她们却不能马上就死,痛苦地挣扎着,
呻吟着。

  车相根这才命令把几位老阿妈尼用匕首慢慢地拦腰切断,以便延长她们的痛
苦。

  在进行完这可憎的暴行后,他们才把两个捆绑着的女俘堵住嘴带走。

  车相根一直梦想着能够完成任务回去向美国主子报功,所以并没有下达撤回
的命令,而是在山里绕了一阵后,藏到一处他们自认为隐密的地方,打算先从顺
姬和王小平的嘴里捞出点儿什么,再伺机回去进行破坏。

  王小平终于没有能够保住自己的贞操。

  车相根刚一到达那个山坳,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小平按倒在地上,自己骑在她
的身上,把她的裤子扒了下去。

  车相根把王小平彻底扒光,甚至连鞋袜都没有给她留下。

  王小平流着泪水,被下流地玩弄着,眼睁睁看着车相根从自己被迫敞开的两
腿间慢慢地插入。

  没有人知道,在这期间王小平是否曾经有过犹豫,但她最终遵守了自己向祖
国和朝鲜人民许下的誓言,没有向敌人吐露一个字。

  车相根命把两个姑娘捆在两棵大树上,叫手下轮流去强奸她们,殴打她们,
打得她们口鼻流血,大小便失禁。

  她们咬紧了牙关,熬打了一天一夜,终究不肯屈服,车相根就用匕首割下她
们的鼻子、耳朵和乳房,割一件,问一次,最后又要一刀一刀割她们的阴唇。

  正当此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中朝军民包围了,见已无路可逃的车相根于
是命令向山上撤退,依托地势防御,同时向美国主子求救,希望能得到空中支援。

  临走前,他叫手下用匕首从两个姑娘的阴户中向上捅入,乱搅了几下,看着
她们开始大出血,头渐渐软下去,这才离开。

  退到山上后,车相根用无线电台向美国主子发报,求他们用飞机替自己开出
一条逃跑的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美国主子只是想着怎样保守自己的秘密,
对走狗一向是用完了就扔的。

  美国佬儿往自己人脑袋上撂炸弹是有传统的,而且通常情况下,往自己人脑
袋上撂的炸弹格外准,这一次也不例外,仅仅用了两个架次,几颗炸弹,就把一
个特种分队给彻底报销了,中朝方面未伤一人。

  长平里惨案是战争期间,在清川三号桥附近发生的最大的惨案,但并不是唯
一的一次,像这样被朝奸勾结外寇残害的朝鲜百姓何止千千万万!但是,中朝人
民终于胜利了。

  和平谈判终于达成了协议,看到和平的到来,想着死去的战友,元奎和凤枝
不由流下了眼泪。

  这是胜利后欣喜的眼水,但并不是最后的眼泪!由于凤枝是女性,所以她被
临时抽调去接收被交换的志愿军战俘。

  看着一个个已经没了人样的女战俘跑过警戒线后跪在地上痛哭,看着她们脱
下衣服,露出身上被强行刺下的反动口号,看着她们当中的一些人刚刚跑警戒线
就一头撞向任何可以够得着的坚硬的东西,凤枝就知道她们的心灵受到过什么样
的摧残。

  凤枝很偶然地从战俘中看到了独立团一位已经失去了双腿的战士,于是向他
问起独立团其他人的情况,从他的口中,她意外地知道辛六妹也被俘了,但被关
在另一个集中营。

  凤枝于是马上向上级作了汇报,经查证,在被交换的战俘名单上并没有辛六
妹这个人,于是便通过红十字会向美韩方面要人,但对方却坚称战俘中并没有这
样一个人。

  后来,通过向同六妹关押在同一个集中营的战俘询问,她终于知道了辛六妹
的消息,但她却已经在经受了极度的虐待后永远离开了人间。

  辛六妹是在弹尽粮绝,又体力彻底透支的情况下被俘的,被俘的时候,美国
人对这个抱着头蜷缩于地的年轻女兵拳脚相加,一直打得她昏死过去。

  六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捆绑起来。

  美国人对这个身手矫捷的女兵心有余悸,于是用绳子把她直挺挺地捆在一副
单架上,抬着她向南转送。

  她先被送到了一个用于中转的临时集中营,那位向凤枝报告六妹被俘的战士
正是在这里看到辛六妹的。

  美国人害怕六妹的身手,所以尽管她已经被打得浑身青肿,到了临时集中营
后,仍然给她戴上了全副镣铐。

  关押在这里的志愿军战俘只占一小部份,绝大多数是朝鲜人民军战俘。

  与六妹一同押到这里并关在一起的是三个人民军女兵,包括一个二十三、四
岁的女少尉及十七和二十岁的两个女战士。

  辛六妹到朝鲜才不过几个星期,只会不多的几句朝鲜话,但仍然努力地同那
几个朝鲜女兵交流。

  看到辛六妹身上的伤,知道她被打得很厉害,几个朝鲜姑娘都哭了,六妹打
着手势让她们别哭,还告诉她们,自己被俘之前用剑劈死了许多美国鬼子,姑娘
们露出钦佩的表情,向她直竖大拇指。

  集中营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美国人,不过下属的看守却都是南韩军人,这些
南韩人对待自己同胞的方式简直令人瞠目。

  每一个人民军战俘到了这里,都少不了一顿殴打,有时是拳打脚踢,有时是
皮鞭棍棒相加,没头没脑,有的战俘被打得几致于死。

  到达这里的第二天,三个人民军女兵便受到了欺辱。

  那是放风的时候,看守们让所有战俘排队,让头天新送到这里的朝鲜战俘单
独战在一边。

  辛六妹看到,在铁丝网的另一边竖着一排圆木架子,地上还放着火盆,里面
烧着烙铁,就知道敌人可能要对什么人用刑。

  果然,南韩的看守们开始从新来的战俘中向外叫人,先叫出二十几个人,推
推搡搡地押到铁丝网另一侧,把他们背朝人群,双手向上捆在木架的横梁上,然
后扒下裤子,露出臀部,用烙铁在每个人的屁股上烙下一个「U」形的疤痕。

  烙铁贴在人的皮肤上,立刻腾起一股青烟,同时也伴随着受害者的惨叫。

  作完了标记,看守们开始鞭打他们,打人用的是牛皮制成的鞭子,蘸上凉水,
抽在人身上,立刻就会引起一阵颤抖。

  在每人抽过十鞭后,才放他们回来,接着便叫下一组。

  百十名男战俘很快就被轮流打了一遍,剩下的就是女战俘了。

  想到要被当着众多战俘的面被人脱下裤子,露出屁股,辛六妹感到肛门有些
抽搐,不过,看守们并没有来拉她,大概是他们害怕将来引起国际问题,但那些
人民军的女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当天的女俘一共有八个,在被押往铁丝网另一侧的时候就开始反抗,到了那
一边,她们更加奋力地反抗,不肯就范。

  与辛六妹同室的那位女少尉反抗得最厉害,她嘴里骂着,竭尽全力地同看守
们厮打,但很快她就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地委顿于地。

  看守们终于制服了这八个姑娘,两人抓一个站成了一排,南韩的看守队长对
姑娘们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便领着看守们把八个哭叫着不肯走的姑娘们拖向了
一排平房。

  辛六妹听到姑娘们在平房里尖声地哭叫,也听到看守们的狂笑。

  当姑娘们被从屋子里架出来的时候,已经全都一丝不挂了,每个人的脸上都
带着耻辱的泪珠,也带着宁死不屈的顽强,六妹猜到她们都被强奸了,不由对自
己的贞操也担起心来。

               (七十一)

  失了身的女兵们也不再挣扎,任看守把她们捆在架子上。

  洁白娇艳的裸体成一横排站在架子下,因为受辱的啜泣而微微颤抖着。

  烙铁按在了她们雪白的屁股上,带着「丝丝地」的响声,冒着阵阵青烟。

  她们没有受到鞭打,因为他们还需要留着她们娇嫩的身体供他们羞辱和泄欲。

  在这之后,战俘们才被允许解散放风,整个放风期间,姑娘们一直在架子上
捆着,身边围着看守抚摸和玩弄她们的身子,给她们拍照。

  回到囚室,三个姑娘倒在地铺上,低声抽泣,辛六妹虽然浑身是伤,疼得钻
心,还是努力支撑着坐起来,一个一个地抚摸着她们的头发,轻声地安慰她们。

  此后放风的时候,人民军的姑娘们常会被带进那片房子,一直持续到她们被
向后方转送。

  那是两个月后的一天,辛六妹被殴打的瘀伤已经好了,尽管身体已经明显地
消瘦,但基本上恢复了本来的美貌。

  一大早,全体战俘就被命令起床,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准备出发。

  在空地上,战俘们开始被捆绑起来,尽管并不捆他们的手,但却用长长的绳
子把他们的腿相互串起来,使他们互相牵制,以防逃跑。

  辛六妹因为带着铁制的镣铐,行动过于不便,而看守们又实在不敢轻易放开
她,所以便把她放在一辆牛车上,并且用铁锁把脚镣的链子锁在车架上的一个铁
环上,算是特别照顾。

  另有两名志愿军女俘,被同样捆住一条腿,同其他男俘串在一起。

  最后从囚室中赶出来的是人民军的女俘,包括与六妹同时进营的那八个姑娘
在内,一共有二十几个,她们都曾经被看守轮奸过。

  看守们首先处理那个女少尉,他们把她的军服脱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双鞋
子,然后用绳子把她的双手捆在自己的身体两侧,把她自己的洗漱用品捆在她的
后背上,接着用一根纳鞋底用的细线绳把她的两颗奶头拴住,再把细绳用另一条
绳子拴在六妹的牛车后面。

  早已被强行剥夺了女人尊严的女少尉木然地站在那里,听任自己的衣服以一
件件滑落在地上,听任自己的乳头被下流地凌虐,她始终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朝鲜女俘们就这样一个个被剥光捆绑起来,每个人拴乳的细绳都被拴在前一
个人的身上,串了长长的一串。

  队伍开始出发,被绳子串起的战俘们在士兵的看守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缓
缓地走出临时战俘营,穿过一个个村庄和乡镇,向未来将要长期生活的永久战俘
营转移。

  女俘们光着身子,在沿途百姓的面前走过,品尝着女人所难以承受的耻辱。

  辛六妹非常同情她们,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帮不了她们,事实上,她甚至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一天像她们一样,赤裸裸地走在无数双异性的注视中。

  走了两天后,因为战俘们将被分送到不同的正式战俘营看押,六妹才同这些
人民军女俘分开。

  辛六妹所在的战俘营是一个很大的战俘营,里面关押的大部分是志愿军战俘,
先后关押进来的女俘有二十几个,大都是各部队的卫生员,也有的是文艺兵,前
期多是象六妹一样,因为部队后撤不及时而被俘,后期的来源则比较复杂,有因
在阵地上救护伤员或者为部队演出而被俘的,也有因部队行动时掉队被俘的,但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有着同她们的性别并不相称的坚强与不屈。

  这个战俘营里面的看守,除了部分美国人外,大多是中国人,是美国特地从
台湾要来的国民党兵。

  这是美国的一贯传统,他们一方面对这些已经手无寸铁的战俘施虐,另一方
面又总想要标榜自己如何文明,于是他们便采取以华制华,以鲜制鲜的办法,让
中国人来看管中国战俘,让韩国人看守朝鲜战俘,这样,当看守们虐待那些战俘
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在一旁观赏而无需承担任何道义责任。

  这些台湾来的国民党兵果然不负美国主子的厚望,时常对战俘进行殴打、谩
骂和羞辱,为此,战俘们团结起来,在战俘营中秘密组织的领导下,对营方进行
了多次抗议和斗争,包括几次绝食,迫使营方略有收敛,未敢干得太过出格儿。

  辛六妹就是抗议活动的积极参加者和组织者之一,为此,她也曾多次受到营
方的报复,关小号儿和拳打脚踢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六妹不是个肯轻易吃亏的人,看守打她,她是一定会还手的,由于她练武多
年,颇有身手,所以让那些看守吃了不少苦头,而她自己也承受了更多了打骂,
镣铐戴上又摘下,摘了又戴上。

  看到殴打与镣铐并不能让战俘们屈服,于是营方又改用怀柔政策,一方面稍
许改善战俘们的生活条件,另一方面又给战俘们办学习班,给他们洗脑筋。

  辛六妹是学生出身,还当过代课教师,有文化,有水平,知识丰富,思维敏
捷,在学习班上经常把所谓的教官问得张口结舌,引起战俘们一通哄笑,而看守
们一提到这个漂亮而强壮的女战俘就感到头疼。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战俘们从后进来的难友所带来的消息中感到,胜利
已经临近了,于是他们开始了争取回家的斗争。

  此时,板门店谈判正在进行中,下流的美国人在交换战俘的问题上故意制造
障碍,使谈判迟迟达不成协议,而另一方面,他们却开始利用各种无耻的手段企
图阻挠战俘回家之路。

  辛六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惨死在敌人之手的。

  敌人不想让战俘们回国,却又伪说战俘们不想回国,为了制造这种假象,他
们利用一切欺骗、威胁、利诱甚至虐待的手段,想让战俘们在不愿回国的声明上
签字,为此,营中战俘们开展了艰苦卓绝的「回家」抗争。

  辛六妹仍然是站在斗争最前列的战俘之一。

  作为战俘的代表,她拒绝了敌人的诱惑和威胁,坚决要求回国。

  六妹不为利所动,不为威所恐,无论敌人用什么招数,从她嘴里说出的只有
两个字:「回家!」于是,代表们被捆在了战俘营院子里的木桩上,看守们轮流
殴打他们,给他们动用各种酷刑,但代表们顽强地忍受着痛苦,决不屈服。

  看到酷刑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敌人又使用了更加下流的办法,给战俘们身上
刺字。

  他们给战俘们的胳膊上、前胸和后背都身上刺上「铲共、反共」等字样。

  女战俘们则被当着男男俘的面剥光了衣服刺字。

  辛六妹是战俘推举的代表之一,因此她是女俘当中第一个被剥光刺字的。

  由于惧怕她反抗,所以在剥衣之前,先把她的双手铐在了行鞭刑的架子上,
然后用匕首一点点割开了她的衣服和裤子。

  六妹对此早已作好了准备,她表情平静地站在空场上,在难友们义愤的目光
中暴露出了自己的胴体。

  他们先把她捆在那里赤条条的展览,摸她,辱骂她,用穿着皮鞋的脚踢她的
屁股,给她拍裸照,然后开始刺字。

  剥光的六妹被从架子上放下来,他们让她面朝下趴在一条大板凳上,并把她
的手脚分别捆在四个凳脚的下面,在这样的姿势下,她的两条大腿被迫分开,从
后面暴露着肛门和女性的一切。

  他们再一次当众凌辱她,在战俘们愤怒的抗议声中,他们无耻地抚摸她赤裸
的臀部,把皮鞭的鞭杆插进她的肛门中转动,用毛笔刷她的阴蒂。

  然后,他们开始在她的屁股上刺字,疼痛与耻辱折磨着这位女英雄,也折磨
着所有战俘的心。

  晚上,他们把六妹连凳子抬到了看守们的食堂里,看守们边吃饭,边下流地
继续污辱这个不屈的女俘的身体。

  六妹趴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敌人的目光看刀子一样刺在她的身上,魔掌
无耻地抚摸着她的屁股,扒开她的阴唇。

  在敌人一阵阵淫秽的狂笑后,她感到一个硬硬的热乎乎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
阴道口儿上,还没容她完全明白过来,那东西便在一阵撕裂的疼痛中插了进来。

  辛六妹默默地让泪水流到凳子上,对于一个美貌的女俘来说,这不过是她们
的宿命罢了。

               (七十二)

  第二天,敌人把所有女俘都集中在被仰面绑在凳子上的六妹的旁边,她的两
脚被向上呈「V」字形吊起来,敌人在她的大腿内侧紧靠着阴部的地方继续刺字。

  六妹的阴部微微红肿着,所以女俘都知道她这一整夜所受到的凌辱,也明白
了敌人没有能够从她身上得到任何妥协。

  他们开始把姑娘们一个个拉出来问:「愿意回大陆,还是愿意去台湾?」姑
娘们知道,只要回答愿意去台湾,并在那张声明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免除
身体上的痛苦和耻辱,但除了一两个人之外,其余的姑娘们都毅然地选择了「回
家」。

  于是,一个又一个女战俘被拉了出来,看守们反扭住她们的胳膊,把她们的
衣服脱了下来,暴露出年轻女人的一切,然后她们被捆绑在凳子上、木桩上,用
拳头打她们的肚子,打她们的乳房,把最恶毒地攻击共和国和共产党的口号刺在
她们的四肢上,刺在她们的后背上,刺在乳房上、屁股上、甚至刮掉阴毛,把字
刺在阴唇上。

  在经历了这非人的凌辱后,她们的回答依然是:「回家!」敌人的一切手段
都失败了,他们使用最后一招——死亡的威胁。

  他们残酷地凌迟了首席战俘代表,又继续肢解其他的代表。

  女俘中第一个接受死亡考验的就是辛六妹,看守们对这个姑娘恨之入骨,更
不愿把她这样的人才留给新中国,所以他们宁愿把她毁灭,也决不肯放她走,他
们想要杀一儆百,想要通过虐待和屠杀辛六妹代表来威吓其他女战俘。

  自从被刺了浑身的字之后,他们还没有把她从凳子上解下来过。

  敌人对她说:「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去台湾,一条去大陆,去台
湾的是活人,去大陆的只能是尸体。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你们可以杀我,可是你记着,我的人死了,心也要回家。」

  「那我就把你的心也挖出来毁了!」

  「心可以毁,但你毁不了我的信仰,毁不了我的灵魂,人死了,心回去,心
毁了,魂儿回去,你们谁也别想阻拦我回家的决心!」于是,一个刽子手下流地
用手捏住辛六妹的阴唇,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了上面。

  「说!你要去台湾!」

  「我要回家!」六辛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下体的肌肉因对疼痛
的恐惧而颤抖。

  「啊——!」姑娘的阴唇被切下了手指甲大的一块。

  「说,你要去台湾!」

  「老娘要回家!啊——!」……姑娘的阴唇被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来,两腿
间变得血肉模糊。

  他们把她被割碎的阴唇用铁钎子穿成一串,为首的刽子手把那肉串放在火盆
上烤熟,然后放在嘴里吃着。

  「说,你要去台湾!」

  「你个狗……日的,老……老娘要……回家!」敌人又割了她的阴蒂和小阴
唇,接着是乳房,再下来就割她的肩膀、屁股和大腿。

  最后,他们把失去了四肢的姑娘从凳子上解下来,用匕首从姑娘已经没有了
门户遮挡的生殖口穿了进去,并由此剖开了她的肚子。

  敌人挖出了她的心,割下了她的肉,一片片丢在火里焚烧成灰。

  这位年轻的女团长,在进行了不懈的抗争后,终于被敌人残酷杀害了。

  敌人那天肢解了七、八个坚决要求回国的战俘,并把他们的尸体焚烧灭迹,
还篡改集中营的名单,拒不承认集中营里曾经关押过这些不屈的英雄。

  在中朝方面的努力下,其余战俘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然而,这些曾经英勇地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又不屈不挠地坚持狱中斗争的
英雄们回国后,却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对待,他们当中的大多在昔日的战友和家乡
父老的岐视下度过了悲惨郁闷的后半生。

  而那些受尽了凌虐,带着浑身刺青的女战俘们的后半生,则是更加孤寂与凄
凉,同她们相比,惨死敌人刀下的辛六妹,也许还算是幸运的。

  元奎和吴凤枝活着回来了,带着一路征尘和对牺牲的战友们的哀思。

  元奎回到了云州任军分区司令员,与于志超终于重逢了。

  「元奎!」

  「志超!」一对患难夫妻在再次经历了生死考验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志超姐!」

  「凤枝!」吴凤枝也被任命为军分区机要局局长,同部队一起回到了云州。

  见到老姐妹、老战友,于志超和凤枝也相拥而泣。

  在品尝重逢的喜悦的同时,于志超也注意到随元奎回来的都是新面孔。

  「元奎,凤枝,六妹她调到别处去了吗?」志超不愿意把老战友往坏处想。

  「六妹姐她……」凤枝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元奎和凤枝向志超讲了那些牺牲了的老弟兄们和辛六妹的惨遇,志超也哭着
告诉凤枝和元奎,凌秀容也已经在剿匪的战斗中英勇地牺牲了。

************************************************** *****************

  新中国的匪患是蒋介石为了策应在朝鲜的美国人,利用他留在大陆的反动分
子所发动的一场全国性的大规模武装颠覆活动。

  在元奎他们奔赴朝鲜前线不久,匪患便开始横行了。

  匪患起初只是小规模的破坏活动,以及针对地方上干部群众的暗杀活动,作
为公安局长,于志超亲自率队调查了多起暗杀了破坏事件,土匪们对待干部群众
手段之残忍令人瞠目,但她们谁都没想到这些小打小闹的破坏活动,后来竟发展
到了有组织的,公开的,直接针对军队和政府的大规模武装颠覆活动。

  云州匪患性质上的改变,是由一起针对解放军的袭击开始的。

  云州是一个半山半平原的地区,除了云州市所直属的几个区外,八成以上的
区县在大山里。

  那天,在山里帮助搞土改的部队的五名战士到州里取给养,当天下午乘一辆
卡车返回,在进山不到十里的地方掉进了土匪挖出并伪装过的陷阱里,司机和副
驾驶当场死亡,其余三个战士也都受了伤,受伤最轻的一个战士拖着一只伤脚勉
强走出山来求救,却不知这正是土匪设下的陷阱。

  离山最近的驻军营长听说有战友受伤,急忙派副营长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和一
个女卫生员,一齐乘车赶往向出事地点。

  他们不知道,就在道路两边的山上,正有数百人在等着他们钻进罗网呢!

               (七十三)

  汽车开进山里,离出事地点还有一里不到,忽然一阵爆炸,前后的道路一齐
被地雷炸毁,汽车进退不得,副营长只得命令弃车。

  战士们正在下车,两边山上响起了成排的枪声,子弹如蝗虫一样飞向汽车,
立刻就有两名战士从车上倒栽下来。

  大家这才发现自己境况不妙,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战士们毕竟是仓促应战,又是众寡悬殊,加上地形不利隐蔽,战斗仅仅进行
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整整一个班的战士,加那位副营长,全部中弹倒下了。

  土匪们来到汽车跟前,先抢了战士们的武器,没有武装的年轻女卫生员还在
跪在一个一息尚存的战士身边企图拯救他的生命。

  土匪们把女卫生员拖开,一个上下一般粗的匪首一枪把那们还活着的战士的
脑袋打开了花。

  女卫生员哭着,骂土匪不是人,但土匪并不在乎她的叫骂,在乎的只是她的
性别。

  他们把年仅二十岁的女卫生员扒光了,强行轮奸,然后吊死在树上,女兵赤
裸的身体在半空中挣扎扭动,像一条上了钩的鱼。

  等那女卫生员死了,土匪们挖下她的生殖器,又把其他指战员们的尸体大卸
八块,乱摆在路边示众,然后强迫一个老乡拿着副营长的人头和被割下的女卫生
员的性器官出山给州政府和驻军送了两封信。

  信是以「云州反共复国军总司令马洪儒」的名义写的,大意是第三次世界大
战就要爆发了,蒋介石就要反攻大陆,现在「云州反共复国军」已经控制了除云
州除市区外的全部乡村,劝驻云州的政府和解放军部队缴械投降。

  信送到市里,令驻军和政府十分愤怒,同时又感到十分好笑:几个小蟊贼,
不过仗着偷鸡摸狗的本事,侥幸得手,就敢向强大的政府和解放军劝降,真是大
言不惭地!于是,他们一面向上级打报告,一面又派了一个连进山剿匪,他们当
时并不知道这股土匪的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制造惨案的是土匪马洪儒、吕清部。

  马洪儒是云州土生土长的惯匪,蒋介石亲自颁发委任状,任命他为当地土匪
武装「云州反共复国军」的少将总司令,吕清则是直接从台湾空投到云州任特派
员兼参谋长。

  别看马洪儒这个名这挺优雅,其实他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同时又是个杀
人平眨眼的恶魔,因为他喜欢拿着根大棒子,不论走到哪里,看人不顺眼,一棒
子下去,至少打个半残,所以当地百姓叫他「马大棒子」。

  土匪内部对马洪儒还有另一个十分不雅的外号叫「马大鸡巴」,这个外号才
是马洪儒其人最形象的写照,这一是因为他长得上下一般粗,却顶着一个带棱的
大脑袋,活像是一根那话儿,二是因为他确有一根比一般人都要长大的阳具。

  马洪儒本出生在书香门第,其祖曾是满清的翰林,所以他父新总是希望自己
的后代能承继祖业,读书作官。

  哪知在几个儿子中,老四洪儒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刺儿头,他从小就喜欢玩儿
骑马打仗之类的游戏,而且心狠手黑,喜欢虐待小动物,喜欢打架,又霸道之极,
其他孩子都不愿同他一起玩儿。

  他的父亲为了他打架和不肯读书,打了他许多次,也没见效,最后只得不了
了之。

  这里是深山老林,例来就是土匪们相中的好地方,那些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的山大王生活,让马洪儒羡慕不已。

  于是,十三岁那年,马洪儒从家里拿了一把菜刀,独自一人悄悄离开家,在
路上暗算了一个落单的土匪,割了他的脑袋,抢了他的枪,开始了自己的土匪生
涯。

  由于马洪儒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所以在土匪中声名显赫,许多人自愿投
到了他的名下作喽罗。

  国民党在云州的时候,曾经多次用兵剿山,都没有给够伤到马洪儒的一根毫
毛,反而损兵折将,然而,当蒋介石在大陆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他却把
这些土匪当成了反攻大陆的力量。

  于是,解放前夕,马洪儒被蒋介石封为少将司令,并送给他可以武装上千人
的武器弹药,让他和手下留在大陆潜伏起来,肆机反扑。

  此时,借着朝鲜战争之机,国民党把上校高参吕清空投到云州,给马洪儒当
参谋长,并参与到了全国性的土匪暴动中,成了一股颇具实力的土匪武装。

  派出去的剿匪连走了整整五天,却没有一丝消息,甚至连个通讯员都没有派
回来。

  云州军分区军代理司令员胡其伟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对,于是又派了一个整团
带着电台进山,想要找回那失踪的一连人马。

  于志超作为公安局长,听到消息,也为山里的几个派出所长时间没有消息而
担心,于是亲自率一只十几人的公安分队,跟随剿匪部队进了山。

  于志超亲自进山,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就是担心自己的姐妹凌秀容的安
全,因为当时秀容正在离州里最远的凤里区当派出所长,现在消息不通,情况不
明,叫志超怎不替她担心。

  部队浩浩荡荡开里山里,于志超坐在吉普车上,警觉地向两边的山上查看。

  作为一个在山里打了多年游击,又率部队转战南北的指挥员来说,是能够用
鼻子嗅出危险的。

  进山不久,于志超就感到了这里气氛的诡异。

  当年她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志超曾经率部到过山里,那时候所到之处,山
民们端着米酒夹道欢迎,而现在,不光见不到一个山民前来迎接,甚至连部队从
他们的茅草屋前经过,他们也都关门闭户,躲躲闪闪。

  志超知道,他们一定是受到了土匪的威胁,所以不敢同解放军说话。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在继续前进了五、六公里后,他们在大路边上看到
了几具尸体。

  人是被吊死的,不知死了多久,多数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有的仍然吊在树上
摇晃,有的已经因为腐烂而掉在了地上,他们的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跟共
产党走,就是这个下场!」部队停止前进,把死难者的尸体解下来就地掩埋,这
才继续前进。

  再往前走不多无,便又遇见新的尸体,也出现了被烧毁的大量民房,而且越
向前走,尸体出现的就越多,烧毁的房屋也越多。

  部队边走边收殓那些尸体,直到下午才到了同里。

  同里区离山外有十几公里远,是大路的尽头,再向里全是小路,汽车就无法
继续前进,只能步行进山了,所以这儿是部队预定的前进基地,志超也把公安分
队的指挥部设在这里。

  一进镇门,志超便感到一阵死亡的气息,才走出不远,便看到路边的墙根下
躺着两具烧焦的尸体,离这两具尸体十几米外,则是一具倒吊在大树上的尸体,
从他身上的军装,就知道是当地的驻军。

  他是被子弹打死的,身上中了十几枪之多。

  继续向里走,隔不远就有一具阵亡战士的尸体倒吊在树上,有中枪而死的,
也有被刀砍死的,总共也有几十人之多,将近半个连。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死的便不再是军人,穿的是便装,从挂在他们身上的牌
子看,他们都是区上和镇上的党员和干部。

  靠近镇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土地庙,门廊的阴角处有一具女尸,背靠墙角坐着,
上身敞着怀,露着一对奶子,下身没穿裤子,两腿呈八字形分开,膝盖搭在两块
立着的砖头上,使骨盆倾斜着,生殖器完全暴露出来,阴户中还插着一把镰刀,
刀柄像是炮筒一样直撅撅地指向前上方。

  她的头垂在胸前,齐耳短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出她的相貌和年龄。

  她的额头上有一个弹孔,自后脑穿出,是致命的一枪,从地上的血迹、拖痕
和被脱掉的裤子看,她是在石狮子后面中枪牺牲,然后被解开衣服、脱了裤子后
拖到墙角的。

  志超走过去,从石狮子旁边拿起应该属于那女尸的裤子去给她盖在下身,又
把她被当胸扒开的上衣给掩上,然后轻轻抬起她的头,看到她大概有三十来岁,
双目半合,表情平静。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本镇的民兵,在保卫镇子的战斗中阵亡的。

  志超派自己手下的民警去镇上找女人替那女民兵收尸,自己则继续跟着队伍
向前走。

  镇中心的区公所大门两边躺着七、八具无头尸体,都是五花大绑,身边放着
亡命牌,是被斩首的区干部和区公所工作人员。

  在大门对面的两棵大树上,则各绑着一具赤裸的尸体,一边是男,一边是女,
年纪都在二十七、八岁,男人的生殖器被割下来塞在女人的嘴里,女人的乳房则
被割下来,用线绳拴着奶头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一颗半尺长的大铁橛子从男人的嘴里穿进去,把他的头钉在树干上,女人则
被一根锄把从阴户穿进腹腔。

  大树上还吊着两个孩子,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和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婴。

  男的是同里的区长,土匪在杀死他的时候,也杀害了他的妻儿。

  走进区公所的院子,地上也尽是鲜血。

  一进正面的堂屋,就闻见强烈的血腥味儿,走进左边的套间里,一个十七、
八岁的年轻姑娘精赤条条地仰躺在炕上,身体呈大字形伸展着,从红肿的阴户中
流出的鲜血在她的屁股下面积了好大的一滩。

  这是同里区妇联的的一位女工作人员,是被土匪活活玩儿死的。

  东、西两个厢房里也各有一具女尸。

  东屋那个姑娘也是十几岁,一个大字形仰躺在炕上,脸上放着一个枕头,脸
色发青,是被活活闷死的。

  西屋的姑娘二十四、五岁,是区妇联主任,她死得更惨,精赤的身子一边一
半挂在两扇门上,内脏流了一地。

  土匪们把她大字形绑在对开的两扇门上,先站着轮奸她,然后再几个人用力
撞开房门,把她活活撕裂成了两半。

  从区公所继续向前走半条街是当地的派出所所在地,也是于志超准备设置指
挥部的地方,所里的几个民警都牺牲了,尸体倒吊在大门上,派出所唯一的女性
——户籍警小方死在派出所内,土匪们把这个十九岁的姑娘脱光衣服后,仰面绑
在她自己的办公桌上轮奸,最后又用从拘留室的铁栏杆上锯下来的一根铁枝从阴
户穿死。

  驻该镇的一排驻军和先前派出的剿匪连队的另一半人牺牲在派出所通往镇外
的街上。

  带队袭击同里区的就是「大鸡巴」马洪儒本人和「狗头军师」吕清,他们占
领了山里多数地方后,故意对同里只围不攻,当剿匪连进入同里镇后,这才趁夜
突然包围了同里进行围攻。

  驻队和当地民兵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还是寡不敌众,就在于志超她们到达
同里的前一天,土匪才终于攻入了镇中。

  土匪在消除了驻军、区干部和派出所民警的全部抵抗后,便开始在镇里疯狂
残害干部群众。

  区长一家和几个区干部在坚守区公所时被俘,马洪儒又把全镇的百姓都集中
起来,通过暗藏在镇中的眼线,又把藏在人群中的另外一些干部和工作人员找了
出来。

  当着全镇人的面,「马大鸡巴」殴打并残酷地杀害了区长一家和其他男性干
部,只留下三个年轻的女干部。

  马洪儒从被抓的女干部中挑出长得最漂亮那个女工作人员,亲手把她拖进了
区公所的正房中,将妇联主任和另一个女干部留给了其他匪徒。

  不久,屋子里就传来妇联主任的怒骂和两个女工作人员的尖叫声,还有土匪
们无耻的淫笑声。

  而在另一边的派出所,负责袭击这里的土匪们则在把被俘的男民警杀害后,
又把女警小方奸杀在她自己的岗位上。

  一阵腥风血雨后,马洪儒和吕清还枪把镇上的青壮年男子全部裹胁而去。

  看着一那一具具尸体,大家都怒不可厄,发誓要把悲愤化作力量,一定要把
马洪儒和他的土匪消灭干净。

               (七十四)

  部队在同里休整了两天,主要是稳定同里百姓的人心,以便把这里作为前进
的大本营,另外,也好找一些熟悉地理的向导带路进山。

  留下一个营留守同里,第三天,其余两个营向大山深处搜索而去,于志超也
带着十几个人与部队指挥部一同进山。

  对于用兵来说,大山是良好的藏身之处,何况土匪们又都是本地人,人文地
理都非常熟悉,所以部队在山里转了十来天,总是跟在敌人的的屁股后面乱跑,
除了看到被土匪祸害的百姓和被杀死的干部群众的尸体外,连个土匪的影子也没
看到,反倒是天天被藏在暗处的土匪打黑枪,部队因此每天都有伤亡,到了晚上,
驻地四围到处是枪声,整夜不能休息。

  解放军都是打游击出身,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却落在了人家的游击战和麻雀战
的圈套中,带队的刘副政府自己也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在山里转了七、八天,携带的给养所剩无几,只好撤回同里镇。

  离同里镇还有五十几里山路,电台中忽然传来留守同里的三营的紧急呼叫,
说他们正在遭受上千土匪的围攻,双方打得很凶,急需增援。

  带队的刘副政委没想到土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直接攻击成建制的正规
军,更没想到土匪的实力竟有这么强。

  一想到自己的一营战士处境危急,刘副政委急忙命令部队跑步前进。

  走出三十几里路,部队已经疲惫不堪,刚刚进入一条山沟,两边的山上忽然
响起了枪声,还夹杂着阵阵锣响。

  刘副政委抬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两边山上人头攒动,怕不有两千多号人,子弹密得像雨点儿一样向下砸,
转眼之间,猝不及防的部队已经死伤数十人。

  刘副政委急忙下令隐蔽还击,同时迅速估计了一下形势,发现事情真的很严
重。

  这些土匪不光是人多势众,而且手中的武器竟比自己的正规军还好,自己的
部队用的多是三八大盖儿,每个连配备几挺轻机枪,而多对方的枪声中听出,竟
然清一色的美制步枪,还有不少是汤姆森冲锋枪,机枪也不比自己少。

  更可怕的是,自己身在山谷,对方却在山上,居高临下,强弱立判。

  看到了危机,刘副政委急忙叫过一营长,叫他迅速强占正后方的那个小山头,
还好土匪训练不足,被一营接连两个冲锋,虽然损失了几十人,总算拿下了这个
小制高点,把两个营全部拉了上去,战士们冒着两边山上打来的子弹,抢修工事,
终于稳住了阵脚,然而,却被土匪重重围困在这座小山上,单靠自己的力量是突
围无望了。

  刘副政委这回真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自己不仅回援同里无望,如
果没有援军,怕连自己这两个营也危在旦昔了。

  无奈,刘副政委只好用电台向云州军分区呼救。

  收到呼救信号,代司令胡其伟比刘副政委更吃惊,自己派出的这一个团是个
功臣团,能攻善守,竟然被一群土匪困在山里,那敌人要具备怎样的力量啊!想
到此,不敢怠慢,急忙又派了一个整团,同时带上迫击炮和山炮,赶赴山里增援。

  增援部队到达同里时,土匪已经预先得到消息撤走了,留守同里的三营却损
失惨重,营长、副教导员和两个连长牺牲,一个营只剩了半个连。

  增援部队又马不停蹄赶来解救被围的一营和二营,这次土匪同增援部队交了
火,增援部队用上了火炮,土匪抵敌不住,这才解围而去。

  剿匪部队终于得以撤回同里。

  这次行动唯一让于志超略微感到欣慰的,便是找到了她一直担心着的凌秀容。

  到遇上自己人之前,凌秀容已经在山里转了不知多少天。

  原来,凌秀容所在的凤里区是离州里最远的一个区,人烟稀少,土地贫瘠,
自然应该是土匪袭击的第一个目标,只不过因为匪患发生的范围比较大,又是几
乎同发动,所以山外只知道象同里这样的区所发生的事罢了。

  那天凌秀容正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寨子里调解一起纠纷。

  山里的村落大都相距很远,凌秀容每次下乡,想返回区里都是一件很困难的
事,因此她通常是走到哪里住在哪里。

  这天半夜,凌秀容被一阵异常的动静吵醒,当兵多年的直觉使她感到情况不
对,立刻起身穿衣,拔出手枪就上了房。

  这一看,寨子里已经闹翻了天,土匪们正在把乡亲们从家里赶出来,向村头
的场院里驱赶。

  再一看,有十几个土匪在一个小头目的率领下把凌秀容所住的院子围了起来。

  只听一个土匪道:「是这个院子吗?」

  「没错,就是这儿。」

  「那共党女所长真在?」

  「昨天傍晚上的时候她还在寨子里,不可能走的。一定在这儿。」

  「听说那个小娘儿们长得特别漂亮?」

  「没错儿,才二十出头儿,城里人,那脸蛋儿跟煮鸡蛋似的,小腰楞细,小
屁股紧撅着,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看着让人心里直痒痒。」

  「弟兄们,听见了吗?把这儿围严实点儿,抓到共党女所长,今天就好好乐
乐。」凌秀容听出其中那个带路的是这寨子里的黄老八,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老
实八脚的人竟是土匪的眼线,今天是专门带着土匪来抓自己的。

  只要听土匪的口气,就知道被他们抓住了会怎么样,所以凌秀容决心一定要
设法跑出去。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在半山腰上,寨外到处是树,只要闯出了寨子,
钻进林子,就很容易逃脱。

  她知道,土匪们想抓自己,一定会先派人压房顶,自己留在这里会暴露,于
是悄悄地向旁边挪,把身形藏在厢房山墙同后院墙间的阴影里,这里是一般人意
识上的死角。

  果然,三个土匪爬上了墙头,一个土匪翻墙进了院子后,就去开前面的院门,
另两个爬到了正房的屋顶上,他们并没有想到凌秀容就悄没声地躲在他们旁边。

  门一开,土匪们「呼」地一下儿拥进了院子。

  凌秀容本想从后山跑,但看看后面墙外还有四、五个土匪,知道这样一定被
发现,于是继续耐心地等待机会。

  土匪们小心翼翼地闯进屋子里搜查,最后把房东刘奶奶拖了出来,问他凌秀
容去了哪里。

  刘奶奶本来还在担心凌秀容的安全,见土匪问,知道人已经走了,放了心,
便道:「你们不是看见了吗?人早走了。」

  「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人家是公家的人。」土匪小头目打了老太太两个耳光道:「什
么他妈的公家人?是女共匪!」

  然后命令手下:「给我搜。」

  土匪们开始在院子里乱翻起来。

  凌秀容心想,要是这么翻下去,自己还是藏不住的,怎么想个办法把土匪都
引到一边去才好。

  想到此,她摸了摸身上,随了护身的手枪外,竟然还有一棵手榴弹,不由心
中一喜,计上心来,把手榴弹的保险打开,悄悄拉了弦,扔到了院后。

  「有人。」凌秀容听到后街有人喊道。

  「怎么回事?」正在院子里乱翻的土匪小头目听见了院后土匪说话的声音,
刚刚问出声,只听后面的土匪一声惊恐的尖叫:「妈呀!」紧接着就是「轰」的
一声巨响,一个火球蹿上了半空。

  「不好!女共党向后山跑了。」院子里的土匪们急忙或翻墙或绕道向院后跑。

  凌秀容一看正是机会,悄悄挪到前面,从墙上跳下来就向山下跑。

  「女共党在这边!」屋上的两个土匪的注意力本来已经被吸引到了后面,听
见凌秀容的脚步声,看到了她,喊了一声便开了枪,子弹落在凌秀容的两边。

  凌秀容一回身,甩手便是两枪,两个土匪立刻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凌秀容一开枪,目标便暴露了,前面黑暗中立刻闪出了几条黑影,向她围了
上来,边跑边打枪,原来土匪在寨子外面还有埋伏。

  此时凌秀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只想着不要让敌人抓住。

  她一边迎着黑影拼命跑着,一边把手中枪接连甩起,每甩一下,便会有一声
枪响,便会有一条黑影倒下。

  见凌秀容的枪法这么好,土匪们被吓住了,脚步慢了一慢,凌秀容一猛子扎
进一片小树林里,借着夜幕的掩护和自己对这里地形的熟悉,终于甩脱了后面追
来的土匪。

  跑出四、五里,见没人追上来,凌秀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刚才突围的时候只顾开枪,没有想着子弹够不够用,现在检查一下自己的武
器,只剩了一只空枪。

  凌秀容知道自己枪中原来有六发子弹的,想来应该干掉了六个土匪。

  所幸及时逃脱了,要是那个时候有一个土匪胆子稍微大一点,冲上来阻自己
一阻,等到其他土匪围上来,自己就算是交待了,想想真有点儿后怕。

  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土匪,得赶快回区里去,那里有一个班的驻军,
他们也会有危险的。

  想到这儿,凌秀容便向凤里镇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阵子后,来到一个山顶上,凌秀容才发现,事情远不像自己想像的那
么简单,只见目之所及,许多地方都升起了火光,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人为放的火,
能在这么多地方同时放火,可见土匪的势力恐怕不是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区里
那一个班的驻军怕也不济事。

  凌秀容想着,来到一个正在燃烧的寨子附近,发现这里的道路已经被土匪设
了卡子,卡子前的道旁还躺着几具尸体,一定是被土匪杀害的干部和群众,过是
过不去的,秀容只好钻进山里,沿小路绕过去。

  一路走去,到处都是这样的卡子,这个区的许多地方恐怕都已经成了土匪的
天下。

  村头路边,随处可见被杀干部和群众的尸体,有被枪杀的,有被烧死的,有
被砍掉头的,有被吊死的,还有大卸八块的,女尸们更是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全都光着身子,下身胡乱塞着木棍、稻草之类的异物。

  她们有的被割了乳房,有的被开膛破肚,还有的被木棍从阴户里穿死。

  看到她们的样子,在愤怒之余,想想自己差一点儿落在土匪手里,凌秀容还
真为那个晚上感到有点儿后怕。

  这里已经到处是土匪,白天不敢乱走,只能晚上绕小道走,饿了就在路边扒
点儿土豆、萝卜之类的充饥。

  绕着绕着,凌秀容便绕转了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好在凌秀容在复仇队的时候,学会了在山里的生存技巧,所以连转了七、八
天,也没被饿着,终于转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回到区委所在的凤里镇外,从附近
的山上向下看,只见镇子里家家关门闭户,一些穿便衣拿枪的人在镇里镇外放哨,
知道凤里区已经完全落入了土匪之手。

  没有办法,凌秀容只好越过凤里镇,继续向大山的外面走,准备回到州里去
汇报情况和搬救兵。

  左躲右躲地又走了许多天,终于遇上上剿匪部队和于志超,凌秀容这才回到
了亲人的怀抱。

  虽然凌秀容自己感到这些天躲得十分狼狈,但她孤身一人闯出重围,六枪打
死了六个土匪的事,却使她声名鹊起,老百姓听说了,则叫她「神枪女所长」,
土匪们却叫她「追命女煞星」。

               (七十五)

  部队回到了同里镇进行休整,准备摸清情况再向土匪出击,哪知才呆了三天,
忽然发现一夜之间同里镇已经被土匪重重包围,满山遍野旗帜林立,锣鼓声震天,
怕不有上万之众。

  土匪派人向镇内送了一封信,命令镇内驻军投降,自然遭到了刘副政委的严
辞拒绝。

  半个小时后,土匪们开始向同里镇发动围攻,驻军迅速占据各自的防御阵地,
同土匪们交起火来。

  土匪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被部队一阵顽强防守,扔下几十具死尸,狼狈地
退了回去。

  刘副政委估计了一下形势,现在部队有一个整团,加上差不多两个整营的兵
力,又是能征惯战的野战军班底儿,论作战能力并不弱于乌合这众的土匪,但毕
竟是众寡悬殊。

  于是,他急忙用电台同军分区联系,请求再派援军。

  电报刚刚发出,刘副政委便后悔了,因为从这些天的遭遇看得出,这些土匪
的背后是有能人指挥的,而且对方已经学会了使用当年共产党的打法,上一次对
方就是使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差一点儿让自己的一个整团陷入绝境,这一次,恐
怕是要将自己这两个团当成诱饵,引驻扎在云州市的部队前来增援,再在野外围
歼。

  王元奎的独立师一路南征北战,解放云州的时候,已经扩编到了七个团,差
不多相当于一个军的编制,但抗美援朝,王元奎精挑细选,带走了最能战斗的一
团人马,而云州所辖近二百公里的铁路、周围三省最大的煤矿、三省唯一的铁厂、
一个热电厂、一个全国都数得上号儿的兵工厂的守卫。

  又消耗了一半的人马,仅剩的四个团中建制最全的两个已经在刘副政委手里,
州城只剩了两个不满编的团,还要承担守卫州城的任务,如果这两个团实力很弱
的团出援,万一遭到围攻,不光增援部队本身危险,就连州城的守卫也成了问题。

  想到此,刘副政委连忙再拟电报,说明了自己的判断,决定独自坚守同里镇,
不要军分区派兵。

  军分区代司令胡其伟也是久历战阵的沙场老将,接到刘副政委的求援电报,
起初也打算派兵增援,但马上就反应过来。

  经过认真考虑和与刘副政委的沟通,他决定按兵不动,同时向省军区求援。

  让胡代司令员和刘副政委都想不到的是,此时的匪患已经不只是一个云州,
整个南省几乎都成了土匪的天下,并已经对全省的交通命脉——铁路构成严重威
胁,省军区不得不决定放弃全省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控制权,集中兵力保卫铁路,
又怎么能有力量向同里派兵增援呢?

  但考虑到刘副政委这两个主力团的困境,省军省还是决定临时组建两个加强
团乘火车来援。

  土匪们还真是打算围点打援的,所以包围同里镇的人数虽然不少,却只有扼
守出山要道和参与进攻的是真正有实力的武装土匪,总数大约有三千多人,其余
大部分是只有简单的冷兵器的小股匪众和被裹胁来的老百姓,负责站在四周山头
上点起篝火,敲锣打鼓高声叫喊作疑兵。

  土匪最初的进攻,主要目的是调动州城的部队出援,所以风声大,雨点儿小,
对剿匪部队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谁知打了两天,这边什么便宜也没捞着,那边云州的部队也纹丝没动。

  土匪气坏了,不得不调整布署,一方面加强了对同里镇的围攻,另一方面把
集结在云州附近准备打援的另一半匪众派到城下,打算攻下云州城。

  云州城的守备部队实力虽然及不上在同里的剿匪部队,但城墙和工事坚固,
易守难攻,土匪打了一阵,对云州毫无办法,于是再次改变布署,将围攻云州城
的部队全部调回,除留一小部分负责监视云州方面的动静外,全部投入攻击同里
镇的作战上。

  他们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向同里镇发动了连续不断的冲锋,每次参与冲锋的
竟多达数百人,除了解放战争的时候打阻击,独立师很少遇见过这样规模的疯狂
进攻,一时间,枪声、爆炸、喊杀声昼夜不息,小小的同里镇成了血与火的海洋。

  当时的公安局仍是部队建制,于志超、凌秀容和公安分队的同志也都参加到
这场防御战中,而她们的主要任务,是防止镇中暗藏的土匪眼线捣乱和破坏,保
卫部队指挥所的安全。

  双方的攻守战又打了两天两夜,土匪们打累了,也打怕了,枪声终于停了下
来,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刘副政委命令各部队统计损失,部队损失了七十余人,而土匪的死伤几乎是
部队的十倍,但有一个问题却是让刘副政委很担心的,那便是部队的粮秣不足,
而弹药储备也成了问题。

  正当此时,省军区的增援部队也即将到达云州城。

  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别忘了全省境内已是匪患四起,铁路线是土匪围攻的重
点之一,全省被破坏的铁路累计达上百公里,增援部队几乎是边修铁路边开进,
同步行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拖了这么多天才到。

  现在是要决定怎样进行下一步作战的问题了。

  要说增援部队赶到了,在他们的策应下,把这股土匪赶跑是不成问题了,但
现在全省处处吃紧,同里只是个小镇,比这里重要的地方多得多呢,不可能在这
里派驻足够多的部队,而部队少了又守不住,还不如放弃。

  但撤退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现在部队在同里坚守,有工事可以依托,一但
撤向州城,部队是必要走出工事,暴露在土匪的火力之下,即使有增援部队的帮
助,那损失也不是区区二百人可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总是要放弃的,又何必非得花上不小的代价
呢?

  这时,公安分队通过自己的调查,向刘副政委提供了一个不太确定但十分重
要的信息,那便是土匪司令马洪儒经过同剿匪部队的这些天交战,体会到了解放
军的真正实力,他打算转移进攻目标,却又舍不得同里镇这个进山的要道,正在
那里犹豫不定。

  刘副政委看到,这也许是个把部队平安带回州城的好机会,于是向军分区请
示,准备利用增援部队作后盾,同土进行匪谈判,让土匪让出大路,以便部队平
安撤离。

  同土匪谈判?

  这可是打了这么多年胜仗的解放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胡代司令员虽然也
以为这是此刻的最佳选择,但同时也考虑到这关系着部队的士气和国家的荣誉,
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再向上级请示,省军区也不敢自主,又向大军区请示,大军
区领导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出于更大的战略的考虑,同意了云州军分区的请示。

  要求谈判的信送出去了,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动静,刘副政委的心里感到忐
忑不安。

  土匪此时在干什么呢?其实,马洪儒现在也正在举棋不定。

  本来,马洪儒以为,依靠他自己手下一千多人,再加上联合周围二百多股土
匪,再加上裹胁来的老百姓作疑兵,加在一起有两万多人,原以为足可以把解放
军的两个团给吃掉,但几天打下来,不仅同里镇纹丝没动,自己反而死伤了近千
人。

  虽然这一千人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他自己的嫡系,但那也是他马洪儒好不
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儿,还要靠着他们建功立业,怎么舍得呀?

  再加上省军区派增援部队的消息,就更加难以抉择,他打算命令土匪停止攻
击,准备转而攻击好打一些的目标。

  吕清对此是极力反对的,在土匪进攻的伤亡刚刚开始突破三百时,马洪儒就
要停止进攻,但吕清道:「共军虽然暂时顶住了我们的两天攻打,但他们已是强
弩之末,此时停止攻击,无异于让他们得到喘息之机,只要再有几次冲锋,拼上
个几百号人,共军就要全线崩溃了。」

  马洪儒听了他的话,结果没有取得期望的进展,反而又葬送了二百几十号儿
人,马洪儒又要停止进攻,又被吕清劝住,等到伤亡接近一千大关时,吕清再劝
可就劝不住了:「我的参谋长大人,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全线崩溃?我没见
共军崩溃,老子的队伍却要打光了?我那是一千号儿人哪!这云州共军七、八个
团,等我在这两个团的身上把老本儿拼光了,我还拿什么去占领云州城?!」

  「司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人死了,还可以再补充嘛。要知道,咱们打的
是共产党的正规军,当然不同于山里那些新兵蛋子和民兵,不过,要是咱们打这
两个团给吃掉,那可是要连美国人都要振动了,再说,吃掉这两个团,整个云州
的棋盘就活了,那个时候,您还怕自己手下没兵吗?」

  「补充?你说的倒轻巧?吃掉共军这两个团,老子得用二十个团去换!值吗?
你先前说,再有几次冲锋,共军就全线崩溃了,可你都看见了,弟兄们都冲了十
好几次了,也没见共军崩溃,倒是老子的人一片一片的往下躺!一片一片的死啊!!!
老子可不管他妈的什么美国佬儿,我不能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

  剿匪部队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对于这一点,曾经在国民党正规军中作参谋的
吕清能够根据战斗的时间大致估计出来,如果马洪儒真的听从吕清的话继续打下
去,也许再过上一天半天,就算有增援部队的救助,想要全须全尾地撤出同里镇
也不太容易。

  但马洪儒毕竟是草寇,他只看中眼前的得失,因为手下喽啰的人数,决定着
他在各股土匪中的地位,所以,他必须保存实力,而不能承受太大的损失。

  吕清毕竟只是个参谋长,不能同马洪儒正面冲突,因此,在力劝不成后,也
只得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便是围而不打,把剿匪部队困死,或者迫使剿匪部队
主动放弃同里,再在路上给予他们致命的打击。

  其实马洪儒也是从心里舍不得这块放到嘴边的肉,可又实在没有把握,也没
有勇气把这两个团吃下去。

  所以他最终接受了吕清的建议,但很快,传来了比省城增援部队的到达更让
马洪儒焦躁不安的消息,那就是听说邻州的土匪正向金矿开拔。

  金矿!那可是金矿呀!有了金矿,马洪儒上万土匪的军饷就不成问题,还可
以继续招兵买,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实力,如果被别人得了去,这南省老大的归属
可就是别人的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剿匪部队要求谈判的信被送到了马洪儒手里。

  为此,马洪儒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怕剿匪部队退回州城,以后再打就失
去了机会,另一方面又怕金矿落到别人手里,自己失去了筹饷基地。

  吕清也同样看到了金矿对于自己这只武装的重要性,此时的立场反而因之松
动了。

  在考虑再三之后,马洪儒和吕清终于决定,答应剿匪部队的谈判要求,谈判
地点设在同里镇外二里的一座山神庙内,约定各方派正副代表各一人,卫兵一个
班。

  山神庙虽然从距离上是处在土匪和剿匪部队之间的中间地带,但由于地形条
件的原因,基本算是土匪的控制区,所以,在这个地方进行谈判,对于解放军方
面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但决不能因此就向土匪示弱,所以刘副政委还是马上就决
定了接受土匪的建议。

  打发走送信的土匪后,刘副政委马上召集营以上干部,再加上公安分队的于
志超和凌秀容开始讨论谈判事宜。

  本来刘副政委是提出让717团团长庄涌作正代表,但没等他提出来,凌秀
容便站起来主动请缨,他的理由是,庄涌作为一团正职,不宜离开自己的部队,
而作为公安派出所所长,论职位自己并不算低,论对敌斗争的经验,也是最佳人
选。

  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从没有想过让一个女同志去作谈判代表,
而细想之下,却觉得无论论军事素质、地下斗争经验还是口才,秀容绝对是最佳
人选。

  但是,土匪是一群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他们会不会遵守谈判的规则谁也说
不好。

  作为军人,早就准备着牺牲,生死是十分正常的,问题是凌秀容是一位女同
志,又是那么年轻的漂亮,如果土匪真的心怀叵测,那就不是生死的问题了。

  同里镇几位遇难女干部的惨状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他们可以面对战友被挑
在刺头上的人头,但如果一个女同志被土匪剥得赤条条的推到阵地前,那是他们
这些汉子无论如何难以承受的。

  但当着凌秀容的面,谁也不好把这话说出口。

  「怎么?大家觉得我不行么?」

  「不是。你的才干,我们大家都知道,不过,这个任务太危险了,我们不能
派一个女同志前去。」刘副政委道。

  「为什么?我也是和独立师的战友们南征北战打到云州的,男同志可以牺牲,
女同志就死不得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的任务不同于打仗,我们的对手不是国民党正规
军,是一群谁也摸不清楚的土匪,我们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万一土匪…
…」

  「我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脸红了红:「这次遇上你们之前,我在山里转悠的好多天,被土匪脱光
残害的女同志我看见了不止一个,也亲眼见过成群土匪污辱我们的女兵。」

  她那时因为同土匪不期而遇,只得趴在在一个灌木丛后面不敢动弹,亲眼看
见土匪施暴。

  那个女兵只有十八、九岁,反捆着双臂,用破布塞着嘴巴,被二十几个土匪
拖到离凌秀容不足两丈远的一块平地上。

  土匪们把女兵围在当中,淫笑着把她推过来推过去,只在她的胸脯和屁股上
下手。

  她愤怒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从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在咒骂。

  她终于一个踉跄向前扑倒下去,一个手快的土匪抢一步抓住了她背后的绑绳,
把她那瘦削的上身子一下子拎住,才没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那土匪的另一只手却
顺势从她的屁股后面伸进去,抠住了她的阴部,把她的身子面朝下横拎了起来。

  土匪们开始喝彩,他们抓住她乱蹬的双脚,扒掉她的脚袜,然后把她仰面按
在地上,几把就扯开了她的军装,扒掉了她的军裤。

  坦露着两只白嫩的乳峰,下身儿被扒得精光,两只纤细的脚踝被强行拉开,
土匪们轮流压住她赤裸的身体,粗暴地在她的下体中冲刺。

  她那娇艳的肉体在恶魔们的蹂躏下绝望地扭动着,挣扎着,泪水从她的眼角
流下来。

  轮奸完了,他们把绳子一头扔过一根粗树枝,结成绳套拴住女兵长长的脖子,
然后把她高高地吊起来。

  女兵的裸体象钩在钓钩上的鱼一样在空中挣扎着,失禁的尿液顺着那两只抽
搐着的纤细的脚滴落到地上。

  土匪们用细竹枝拨弄着她的乳房,捅着她的肛门和流着处子之血的阴户,继
续凌辱她直到她完全死去。

  凌秀容那个时候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冲出去救下那个可
怜的战友,但她那时手无寸铁,无法对付二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歹徒,只能眼睁
睁看着女兵被污辱和被杀害,每当想起那一刻,她的眼睛里总不免泛起一丝泪光。

  「作为一个女同志,如果说我不害怕被污辱那是假的。但为了早日把土匪消
灭,恢复云州的朗朗晴天,就算是受辱也算不了什么。」秀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把泪水强忍回去。

  没有人会嘲笑她,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她当时看见的情景,但只要想想他们所
亲见的女干部的尸体,他们的眼睛也全湿润的。

  「我是姐妹复仇队的老人儿,从入队那天起,我就准备好作出一切牺牲的准
备。」

  秀容接着道:「再说,大家也不必过度担心,我还是有把握的。第一,没有
必要借着谈判之名去伤害一个谈判代表;第二,我不是带兵的干部,无论抓我还
是杀我,对我们两个整团的正常军事行动不会构成任何影响,所以,从军事上没
有必要;第三,这些土匪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角色,这些天的战斗,他们吃足
了苦头儿,再加上有增援部队作后盾,土匪不敢耍花样……」

  凌秀容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终于说服了大家。

  大家仔细研究决定,临时任命凌秀容为717团副政委和正式谈判代表,7
17团一营副营长郑红旗任副代表,从各连精选精干战士组成卫士班,护送正副
代表前去谈判。

  出发的时候,刘副政委和于志超送到镇门口,刘副政委对着郑红旗和随行的
警卫班道:「你们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凌秀容同志的安全。」

  郑红旗道:「首长放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们决不会让土匪伤凌副
政委一根寒毛儿!」

  凌秀容道:「首长,我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不必为我担心。」

  于志超走过去拉住凌秀容的手,两个相视良久,但谁也没有说话,不过,一
切尽在不言中。

               (七十六)

  按照约定的时间,凌秀容、郑红旗一行十四人来到了山神庙前,几乎同时,
对方的十四个人也到了,双方在庙门两边列队,从这个时候起,就已经叫上劲儿
了。

  郑红旗和凌秀容站在队伍前边,向对面打量,同这几天交火的时候遇上的土
匪相比,来的这十四个人可不大一样。

  他们的穿着并非一致,却也十分齐整,而且个个儿都显得很强悍,其中的十
二个卫兵每人腰间挎着一支盒子炮,脖子上挂着汤姆森,靴筒边露着匕首的柄,
一个个儿横眉立目,倒也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劲儿。

  副代表是云州在匪众人数上排第二的匪帮刘玉玺部的二当家胡亚楼,一身短
打扮,仿佛是个练家子。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瘦高男子,身穿笔挺的国民党军服,肩头扛着
上校的肩章,皮带上右侧挂一支精致的左轮手枪,左侧一把中正剑。

  往脸上看去,说是英俊一点儿也不过分。

  你看他白白净净的皮肤,胡子刮得光光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
得文质彬彬,如果不是身处敌对的地位上,实在让人找不到一点憎恶的理由。

  他正是国民党空投到云州的高参,马洪儒的参谋长吕清。

  吕清和他们的手下站在对面,也仔细打量着他们的对手。

  来的十四个人清一色的灰布军服,腰扎一把宽的牛皮带,十二个卫兵看得出
是经过仔细挑选的,一样的高矮,一样的胖瘦,甚至连模样都像是一母所生,每
人胸前挂一支冲锋枪,没有佩手枪,但背后都斜插着一口鬼头大刀,往那里一站,
雪亮的刀刃透着森森的煞气。

  郑红旗膀大腰圆,皮带上斜插两只大镜面,背后也是一口大刀。

  不过,最吸引吕清和土匪们目光的,当然是谈判代表凌秀容。

  虽然她没有郑红旗和卫兵们那样高大,但在女人中也算是高个儿,身穿同样
的灰布军服,扎着宽宽的牛皮带,越显出细细的腰身。

  皮带右侧的牛皮枪套里插着一把花口撸子。

  除此之外,身上还多了一件大红的披风,你看她双手掐着腰,美得眩目的脸
上透出一股素杀之气,再加上披风在风中一展,凭添了几分英气。

  这披风原本是镇子里一家戏班子的,于志超特地借出来给凌秀容壮色。

  土匪们大都是些酒色之徒,目光很快便在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兵的胸前腰下转
悠起来,并且开始想入非非。

  吕清的目光同样被凌秀容吸引,不过,他所看到的却不仅仅是对方的美貌。

  云州的土匪中并不缺乏女性,而且也很有几个妖艳的女匪,单就容貌和身材
来说也不见得不如凌秀容,不过,除了具有军中女子特有的冷峻外,从对面这个
女兵的眼睛里,更可以看到一种过人的睿智和灵秀,这是在那些女匪的眼睛里看
不到的,吕清立刻便感到,这个女兵不简单。

  双方列队站好,副代表各自上前一步,向对方介绍自己和本方的正式代表。

  凌秀容这才知道对面的这个一表人才的国民党军官就是土匪的狗头军师吕清,
而土匪们更是对对面这个共军的代表刮目相看。

  前面说过,凌秀容只身突围,六枪击毙六个土匪,此事一经传开,凌秀容的
名字在土匪里可算是如雷贯耳了,没想到竟在这里亲眼见到,那些本来在心里对
凌秀容大肆意淫的小匪们,一腔欲火顿时被浇灭了九成九。

  吕清和凌秀容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双方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谁
也没有想到,在此后的日子里,两个人会成为真正的对手。

  吕清和凌秀容各自行军礼寒暄,然后一同走进山神庙。

  大殿前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条桌,双方正副代表各自在一侧就坐,
卫队在本方代表的身后站成一排,虎视眈眈。

  谈判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了。

  凌秀容首先站起来:「吕先生,我们的条件是:你们让开出山的公路,退进
山里十里,剿匪部队也退出同里镇,返回原防地。」吕清呵呵一阵冷笑:「凌小
姐的条件有些过分了吧?现在你们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如果想硬攻,只要我们
马司令一声令下,几万人马攻下同里镇,吃掉你们这两个团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我们以仁义为怀,不想逼人太甚,我们的条件是,只要你们交出全部
武器装备,就放你们安全离开同里镇。」

  「吕先生这才是大话。

  咱们也不是没交过手,你们有几斤几两我们都掂量过了。

  如果你有本事把我们吃掉,恐怕也不会坐到这谈判桌上。

  现在的形势你应该可以看到,我们的部队以一当十,就算再打上十天半个月,
你们除了在镇外多搁下千把具死尸,不会有别的什么收获,何况我们的增援部队
马上就要赶到这里,那时候,你们这乌合之众根本不值一打。

  如果你们接受条件,让出大路,我们可以晚一些消灭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改
过自新,否则,你们的灭亡就在眼前了。」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谈了半
个小时,双方仅仅各自作了一些妥协,凌秀容不再坚持让土匪退进山里,吕清也
同意让出大路,但双方在剿匪部队是否放弃武器锱重上僵持不下。

  叫一个部队交出武器,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凌秀容怎么可能答应呢?!而吕
清也寸步不让。

  正在这时,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司令到——」吕清听了这声喊,从
坐位上站起来,脸上泛起一股不易查觉的得意,凌秀容等人则感到莫名其妙,不
过,她们早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丝毫也不慌张。

  只见庙门开处,从外面闯进来五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土匪,进门以后,左右一
分把双方参加谈判的人员围在了中间。

  凌秀容用目光暗示卫兵班不得妄动,自己则和郑红旗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
面带嘲弄地看着敌人耍把戏。

  等那些土匪们在周围站好了位置,又进来两个土匪,抬着一把硬木太师椅进
来安放在谈判桌的对面。

  这时,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背后跟着两个十八、九岁年
纪,挎着盒子炮的年轻女匪。

  只见那个男人全身上下一般粗细,项着一个光秃秃的蘑菇一样的大脑袋,活
脱脱像一个朝天竖起的大鸡巴,身上穿一领锦锻长袍,手里拿着一根龙头拐仗,
那样子更是滑稽。

  凌秀容是结了婚的,见过男人那个玩意儿,所以一看见马洪儒,好玄没笑出
来,他的长相同他的绰号实在是太贴切了。

  「参见司令!」院子里的土匪一看见那老土匪,忽然「轰隆」一下子单腿跪
地,倒也十分整齐,那阵式,一般胆小的人还真能给吓出尿来。

  不过,凌秀容可不是常人可比,她坐在原地,斜着眼看着这一幕闹剧,心里
早明白了八、九分,这等于是土匪把谈判的底牌彻底亮出来了。

  那两个女匪见凌秀容和郑红旗坐在那里从容不迫,故意大声喊着:「大胆共
匪,见了司令,还不大礼参见?!」周围的土匪们又一齐大喝:「跪下!」凌秀
容斜看着,全装没听见。

  「大胆女共匪,藐视司令,给我拿下!」其中一个女匪喊道。

  两个土匪答应一声,果然向凌秀容冲了过来,身后的卫兵刚想阻拦,凌秀容
又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两个土匪来到凌秀容身后,伸手一扶凌秀容的两个肩膀,想把她拖起来,心
里早已幻想着司令下一命令会不会是脱了她的裤子,哪知手刚一碰到凌秀容的衣
服,忽见她肩头一动,身子一抖,两个土匪一下子便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
上。

  两个土匪恼羞成怒,站起来又想往上扑,被马洪儒用眼睛制止了:「霍!没
想到,一个年轻的妹子还有这样的身手,佩服,佩服。」凌秀容没理他,冲着吕
清问:「吕先生,你这是玩儿的什么把戏?」得,她给马洪儒来了个装不知道。

  「这位就是我们云州反共复国军的马司令!司令,我给您引见引见,这位是
共军派来的谈判代表凌秀容副政委。」

  「哦!」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马洪儒也吃了一惊:「难怪有这样身手。」
凌秀容仍没理他,继续问吕清:「请教吕先生,这是什么地方?」

  「山神庙。」

  「我是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谈判。」

  「好,既然是谈判,我们有约在先,双方正副代表之外,只准带十二个卫兵。

  对吗?」

  「对。」

  「那你们这边哪十四个是人哪?」郑红旗他们听见,差一点儿没乐出声儿来。

  吕清可是一下子便噎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说自己这十四个是人吧,就
等于说马洪儒不是人,可双方确实是这么约定的,也没有办法改口哇。

  马洪儒可听明白了,这明摆着是骂他不是人嘛!两家的约定他不是不知道,
他的到来也不是为了扣下对方的人,这都是他同吕清事先商量好的。

  现在的形势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马洪儒是没本事把这两个团吃下去,何况
对方又来了援兵,但就这么轻易把对方放走,又心有不甘,所以希望在谈判桌上
找点儿便宜。

  其实他们也明白,自己让解放军和平撤出,不废一枪一弹占领同里要道是双
方都不吃亏的结果,不过,武器弹药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如果能借机捞一票就
更好,所以,利用马洪儒的出现,制造一种压力,逼解放军代表再作出一点儿让
步,这才是马洪儒和吕清的本意。

  哪知道凌秀容虽然是个女子,却不吃这一套,反而不动声色地把马洪儒给骂
了一顿,马洪儒这回可动了真气:「好你个大胆的小娘们儿,竟敢当着面儿骂本
司令!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子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们这十四个人剁
成一堆肉酱。」

  「呵呵呵呵!老娘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我
都死过好多回了,还在乎多死一次?」

  「既然这样,来呀!把这个小娘们儿给老子扒光!」

  「哪个敢动?」见那两个被凌秀容放翻的土匪想再向上扑,郑红旗一下子从
怀里把两支盒子炮拔出来拍在了桌子上,身后的卫兵们也把冲锋枪端了起来。

  土匪们一看,也抄起了家伙,对准了凌秀容和她的卫队,双方剑拔弩张。

  「姓凌的,我劝你放聪明点儿,就凭你们这两个半人儿,也敢在这里放肆,
只要我动一动嘴儿,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马洪儒道。

  「姓马的,老娘不是吓大的!同志们,给他看点儿真格的!」凌秀容依然坐
着没动地方。

  「是!」卫兵们齐声答应,然后「哗拉」一声,一齐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只
见每个人的胸前都绑了一个炸药包,引信的拉环都捏在手里。

  「姓马的,看见了吗?」

  凌秀容道:「想不想试试?」

  炸药这东西可不是玩儿的,它才不在乎人多人少!马洪儒的嘴张得老大,此
时现场的气氛,甚至比炸药本身更令人窒息。

  离凌秀容最近的那两个土匪眼看自己被炸药围在垓心,想跑都没处跑,吓得
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

  「哎呀哎呀!不要伤了和气嘛!」吕清一见,赶紧出来拦在中间打圆场。

  马洪儒毕竟也是个枭雄,忽然转怒为喜,干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要害怕,
弟兄们,把枪都收起来,收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怕,不过,等到把枪都
放下了,那些土匪们才感到小命儿拣回来了。

  「本司令刚才听放哨的弟兄们说,共军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将当代表,我就
猜到一定是凌姑娘,所以特地跑来见识见识,想看看六枪打死我六个弟兄的女所
长是何等样人。

  刚才是想试试凌姑娘的胆量,果然名不虚传,马某今日能见到这样的女英雄,
真是三生有幸啊!佩服!佩服!」

  「哦!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啊!这么说,马司令不是来抓人的?」凌秀容嘲
弄道。

  「哪里哪里?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算咱们有天大的仇恨,这里也不是报
仇的地方,是不是啊?刚才不过是个玩笑。」

  「那就好。那你带来的这些人?……」

  「摆摆样子,哈哈,摆摆样子嘛!还站在这儿干什么?都给老子下去!」听
到这话,跟着马洪儒来的那帮土匪象得了大赦令一样,「忽拉」一下子都从院子
里跑了出去,马洪儒还从没见他们那么利落过,气得心里直骂娘。

  「那这谈判?」

  「来日方长嘛,咱们以后有得是时间较量,何必争一时之短长呢?这里的事
自然是吕参谋长全权作主,全权作主。

  马某也告辞了,告辞了。」说完,假装从容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想等着凌
秀容客气两句再走,哪知凌秀容只说了句:「不送。」便不再理他,他只得干巴
巴自己走了出去。

  走可是走了,撂下的那句话很明白,就是告诉吕清见好就收吧。

  后面的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

  双方达成了协议,剿匪部队全身而退,马洪儒也得以及时抽身去攻打金矿。

  不过,为了全局的利益,解放军主动让出了金矿,而马洪儒却把两个多月的
时间花在了同其他匪帮争夺金矿控制权的内讧中,给解放军赢得了调整布署的宝
贵时间。

               (七十七)

  回到云州,两个团各归建制。

  此时,整个南省的匪情已经十分严重,解放军失去了九成农村和大部分县级
城市,全部收缩到大城市和铁路沿线。

  按照上级的要求,部队开始加紧在铁路两侧修筑雕堡、工事,日夜守卫,以
防止土匪破坏交通线。

  但是,为配合盘踞在城外的武装土匪,潜伏在城里的特务和土匪的眼线也疯
狂地活动起来。

  某日清晨大约七点二十分,主要由民兵组成的街道巡逻队听到一声枪响,他
们急忙顺着枪声的方向跑去,响枪的地方在一片小树林的深处,一条土路穿林而
过。

  巡逻队沿着土路向前跑,大约跑出一半的路,只见一个穿军装的人面朝下倒
卧在路中间,地上满是鲜血,一颗子弹从他的头部横贯而过,人已经当场死亡。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一条黑影翻墙进入一座小院,悄悄打开了院门,把
另外十几条人影接应进来,迅速奔向正房。

  「谁?」左边的套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接着,一个持枪的身影从套间
里冲出来,刚一露头,就被躲在门边的一条黑影一闷棍打在后脑,扑倒在地上,
其余黑影立刻冲进了套间。

  「你们是……呜……呜……」里屋的炕上,一个年轻女人光着身子刚刚坐起
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扑上来的黑影掐住了脖子按倒在炕上。

  一个黑影点起了油灯,见那女人的嘴里已经被塞上了一块破布,几个大汉围
着她,把她按在那里,用绳子反捆了起来。

  女人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皮肤白净,面容姣好,她的脸上充满
惶惑与恐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点灯的人是为首的,他用眼睛示意把那个被闷棍打昏的男人拖进屋里,同样
塞住嘴,捆绑起来,那个男人也赤裸着,头上流着鲜血。

  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想喊却喊不出来,只有涓涓的泪水夺眶而出。

  昏暗的油灯下,被打昏的男人醒了过来,看见自己的妻子反剪双臂仰躺在炕
上,一个赤条条的男人伏在她的身上,屁股正一撅一撅地在她的下身冲刺。

  妻子的眼睛无神地望着他,泪水早已干了。

  ……在修完雕堡回营房的路上,一个战士对同行的战友说:「我肚子可能吃
坏了,有点儿拉稀,你们先走吧。」

  便独自一个走向路边的树林,暗中几个手持尖刀的人影闪出来,看了一眼远
去的队伍,悄悄跟上了那个掉队的战士。

  「报告!」

  「进来。」凌秀容走进于志超的办公室,见志超坐在椅子上,办桌儿上摆着
一大堆案卷。

  「秀容啊,欢迎你回来,快坐,坐。小王,倒茶。」于志超见是凌秀容,急
忙站起身,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

  凌秀容坐下,秘书小王把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茶缸子放在她的面前。

  「秀容啊,这阵子的副政委当得怎么样啊?」志超问。

  「嗨,还能怎么样?整天忙着作战士们的了思想工作呗。咱们端了那么多炮
楼,如今却叫人家逼着盖炮楼,大家伙儿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于局长,不,志超
姐,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想你了,不行吗?」

  「行!我也想你呀。想着咱们在一块儿打仗的时候,冲啊!杀呀!那多带劲
儿!现在天天和砖头瓦块打交道,有劲儿也没处使去!」

  「是啊,那我给你找点儿事儿干不干?」

  「什么事?」

  「回来干公安。」

  「哪个派出所?」

  「我知道你不想管那些柴米油盐的家务事。这回可是大任务,有危险的。」

  「有危险?那我干!我就知道有好事儿志超姐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姐妹。」凌
秀容兴奋起来:「有什么差遣只管说。」

  「现在土匪武装虽然被咱们的部队控制在城市和铁路线之外,但城里的斗争
形势也不容乐观。

  你来看看最近的几起案子。

  这是这个月七号早晨发生的,军分区作战参谋刘得志按照分工去火车站检查
工事的修筑进度,他七点五分从军分区大院出来,七点二十分左右在路上遭了黑
枪,当场死亡,被抢走勃朗宁手枪一支,子弹二十发。」

  「这是九号深夜发生的,南关派出所的所长关胜利和新婚半年的妻子在家中
被害,被抢走勃朗宁手枪一支,子弹七发。

  关胜利本人死前被割了生殖器,她的新婚妻子刘玉荣是军分区卫生院住院部
的护士长,被人用烧火用的铁筷子从下身儿插进腹腔致死,从验尸情况看,死前
曾遭多人轮奸。」

  「这是十日下午发生的,715团三营二连二班在完成当天修工事的任务后,
整队回营房,路上新兵黄小明因为腹泻掉队后再没有回去,部队派人沿原路寻找,
发现黄小明被害于路边的草丛中,身中七十余刀,其中四十多刀刺中要害。

  「这也是十日发生的,不过是在夜里,三石巷民房被人纵火,烧毁房屋二十
七间,烧死居民七人,烧伤十一人。」

  「还有大前天,东营小市场被人放了炸药,当场炸死两人,炸伤五人。」

  「还有……」

  「志超姐,这些案子我已经从最的敌情通报中知道了。您说吧,要我干什么?」

  「很明显,这些案子都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暗藏匪特人员有预谋的暗
杀和破坏活动。

  你知道,现在敌情复杂,而我们公安局的人手又不够,所以,我们已经向军
分区求援,请求从战斗部队再调一些能干的同志们到公案局来。

  这里最缺的是一个有地下斗争经验的侦察科长,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在
中统卧底多年,最了解敌特的活动方式,云州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

  「好!我干!」

  「只是……」

  「只是什么?」

  「你现在是团副政委,是副团职,当个科长太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我干革命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只要是人民需要,什么职不职
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好!我就知道你凌秀容是个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人!现在情况特殊,事不
宜迟,胡代司令员已经说过了,只要是我点的人,要谁给谁,你的事我也已经事
先征得了他的同意,你虽然作科长,待遇不变,仍按副团职。

  既然你没意见,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调动手续我派小王替你办,现在你就跟
我到侦察科去上任,需要多少人手,你自己去部队挑。」

  「是!」从这一天起,凌秀容又从作战部队回到公安系统,担任了云州市公
安局侦察科的科长,工作的主要重点,放在了同暗藏匪特人员的斗争上。

  上任伊始,凌秀容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调查几起暗杀和破坏案上,然而,
仔细研究了卷宗,又找当时的现场目击者了解情况后,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
线索。

  于是,她向上级请示,要发动群众揭发暗藏的敌特分子。

  不过,这个解放军过去百试百灵的法宝如今也遇上了困难,号召群众揭发的
通告贴出去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有一个人来提供线索。

  凌秀容明白,如今全省的剿匪形势十分严峻,群众摄于土匪的淫威,不敢轻
易出来揭发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大多数当地人的家里都有人被裹胁当了土匪,让
他们揭发自己的亲人自然更是难上加难。

  凌秀容于是组织侦察科的全体同志,同时也通过局领导给各派出所下达任务,
挨家挨户进行动员。

  这是一场同土匪和暗藏特务之间的竞争,残酷的,你死我活的竞赛,公安局
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地位,所以,尽管凌秀容们不分昼夜地努力工作,各种破
坏和暗杀案件还是不断发生。

  让凌秀容她们感到最揪心的,就是军分区卫生学校的一位教官和四名学员的
失踪。

               (七十八)

  军分区卫生学校在军分区大院里,是专门为分区卫生院和各部队培养护士和
卫生员的地方,也负责帮助地方培养医护人员。

  其实这些天以来,失踪和被刺案隔三差五就有,但这五个人的失踪,给云州
军分区和公安局的压力却最大,首先因为这是一起集体失踪案,其次是因为这五
个失踪者的身份不一般。

  先说失踪的教官,她名叫方素娟,今年二十六岁,是白求恩卫生学校的毕业
生,现任军分区卫生院的军医,兼作卫生学校的教官。

  方素娟的另一个身份是军分区曹副政委的妻子,她们两人虽然早就相互有意,
却一直等到全国解放才结婚,结婚时间不长,朝鲜战争爆发,曹副政委随王元奎
参加志愿军去了朝鲜战场,现在方素娟失踪了,曹副政委回来怎么向他交待呢?
四名学员同是卫生学校第二期学员,分别是张小丹、宋慧敏、周秀媛和胡亚男。

  她们是本地人,年龄都是十八、九,身份却也不同一般。

  张小丹十九岁,原是南省国立女一中的学生,云州解放前公开身份是女一中
学生自治会委员,地下身份则是女一中的学生党支部委员和团总支书记,她还是
云州国立师专张侠校长的大女儿,当初南省闹学潮的时候,正是张侠校长联合云
州各校的教师出面请愿,营救出了云州学潮的十几名被捕的学生代表。

  宋慧敏十八岁,也是女一中学生,比张小丹小一个年级,也是女一中的学生
党支部成员,曾经因组织学潮运动被捕,在狱中表现得很坚强,后被组织营救出
狱,她的父亲是云州市民革主席宋敬尧。

  周秀媛和胡亚男都是十九岁,原来是云州女中的学生,也都秘密加入了共青
团。

  周秀媛是学生会主席,胡亚男是团总支宣传委员,学潮时都是学生代表,受
到过国民党政府的逮捕,是在解放军解放云州时才被救出的。

  周秀媛的父亲是云州市工商业协会主席周光明,而胡亚男的父亲则是前国民
党云州教育专员胡子兴。

  这四个女孩子都曾经为云州的解放作出过贡献,却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耽搁
了学业,组织上为了照顾她们,也是根据她们本人的愿望,让她们到军分区卫生
学校学习,准备毕业后留在军分区卫生院工作。

  四个学员都是方素娟的学生,目前方素娟正带着她们进行毕业前的实习。

  四个学员都是前地下组织成员,革命热情很高,她们主动要求在最艰苦的第
一线实习,所以方素娟就经常带着她们下连队。

  这一天,五个人吃过早饭,就背上药箱出发了。

  她们去的地方是716团修工事的工地,现在各单位都在紧张地进行施工,
军分区的人员能派的也都派出去了,所以护送她们的任务只能由她们要去的部队
派人来接。

  五人走时,在院子里遇上看门张大爷正在浇花,两下打招呼的时候,张大爷
知道她们要去716团,那时候还特地提醒方素娟打个电话给716团,叫他们
派人来接,但方素娟只是笑笑说:「大白天的,不麻烦他们了。」便走了。

  等人走了,张大爷终是有些不放心,便准备回传达室给716团打个电话,
哪知刚到传达室门口儿,军邮送来一份紧急公文,张大爷赶紧把公文送到校长室,
这么一打岔,就把通知716团这个茬儿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方素娟她们
已经出去近一个小时了。

  军分区大院儿离716团的工地大约有七、八里,一个小时的时间,人走路
早就到了,可张大爷打电话到716团,那边却没见她们的人影,716团团长
一边安慰张大爷,一边立刻派了两个战士沿路去迎她们。

  两个沿路来迎方素娟等人的战士到了学校,却没有碰上,再打电话到716
团,仍不见方素娟五个的踪影。

  这一下子大家可急了,校长马上发动当天没课的教官出去找人,716团那
边也赶紧派人上街,同时还电话通知了各友邻部队。

  方素娟是整个云州部队都熟悉的军医,听说她失踪了,哪个不急,这一天光
是各部队派出来的人员就是二百多人,大街小巷找了个遍,却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由于这五个人特殊的身份,所以在发现她们失踪的第一时间,公安局就得到
了消息。

  这一次,公安局几乎是全体出动,到五个人可能会走的几条路上去一一查问,
于志超坐镇市局,凌秀容现场指挥,直到午后,也没有找到方素娟她们的人影儿,
各路人马返回局里汇总情况。

  由于方素娟经常带人到各街巷中给老百姓义务诊病,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她们,
也给公安和部队提供了许多情况。

  根据调查的结果,方素娟等人早晨离开学校,先是沿着大街走,这很多人都
能证明,离开军分区大院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有人看到她们在凌云路街边的一个
小饭铺买早点,小铺的老板娘证实了这一点,并指出了她们买完早点离开的方向,
而在这之后,便再没人见过她们。

  从那小饭铺到716团工地,有好几条路都能到达,一条是沿大街走,稍微
绕点儿远,其余是穿小巷子,则相对近一些。

  大街上人多,五个女兵的形象又比较扎眼,如果她们走大路,不可能不被人
看到,所以凌秀容她们判断,方素娟等人可能是为抄近路而进了小巷。

  设身处地地考虑,凌秀容认为她们最可能的是走了黄土厂,这也就让大家对
方素娟等人的境况更加耽忧起来。

  因为在通往716团的各条近路中,黄土厂虽然最近,却异常偏僻。

  黄土厂过去是云州城里的贫民区,道路凌乱,而且大多数是危房。

  云州解放后,政府为了改善市民的居住条件,开始大规模的改造危房。

  本来计划用一年的时间给原来的居民把新房建好,为此,黄土厂的居民已经
基本上全都迁出到临时的周转房中,并开始拆毁原来的危房,但突然而来的匪患
使政府一时无遐再顾及黄土厂改造,施工人员也都临时被调去帮助部队修工事,
所以黄土厂工程暂时停顿下来,只剩下一大片拆得零零乱乱的废墟。

  如果有人在这片废墟中袭击五个弱女子,那是很容易得手的。

  虽然先前部队也在黄土厂找过,但由于那里地形复杂,而且当时也还没有人
想过有人能同时对她们五个人进行袭击,所以并没有发现问题,但凌秀容的顾虑,
加上最近城里各种刺杀破坏案频出,使得大家感到问题很严重,所以于志超当下
决定,由凌秀容带队,再查黄土厂。

  军分区代司令员胡其伟听了于志超的电话汇报,马上给716团打电话,调
了一个连交给凌秀容指挥。

  一个整连,加上几乎整个市公安局的同志,把黄土厂象过篦子一样来来回回
过了两遍,一直找到天黑,结果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我的判断错了吗?」凌秀容问自己。

  她倒是真希望自己想错了,因为在方素娟她们可能走的路线中,这是唯一一
条可能被人袭击的路线,如果方素娟她们没有在这里受到袭击,那她们的失踪,
就可能只是临时去应付别的什么突发事件了,但这可能吗?她们有五个人呢,就
算路上遇见得了急病的患者,至少她们也能派一个人回去请假呀!凌秀容的直觉
告诉她,她的顾虑不无道理,所以她不甘心,于是又亲自打着手电筒,在破败的
废墟中,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仔细查看。

  军警两方的战士们本来已经开始对凌秀容的想法感到怀疑,但看到她的执着,
大家就又返回去查找起来。

  「凌科长,有情况。」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716团的一名排长跑了过来
向凌秀容报告。

  凌秀容急忙跟着他跑过去,来到一个小院儿里。

  同多数院落一样,这个院子也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只剩院墙还基本完整。

  凌秀容按照发现情况的战士的指引,来到院角那间早没了屋顶,只剩下半人
高的土墙的小厦子跟前,把头探过原来门口的地方向里望。

  借着手电光看去,屋子的地上堆满了稻草,看来这是原来屋主人放烧火的柴
草的地方,只见那些稻草并不像一般稻草一样篷松,相反却有明显的蹍压痕迹,
好像有人在上面睡过,在靠近门口的墙根下,一个黑色的东西吸引了凌秀容的目
光,而那也正是战士所发现的情况。

  凌秀容问明部队没有人走进这间屋子,感到很满意,她先仔细观察了现场的
形态,然后才叫人拿来一根木棍,把那个黑色的东西挑出来。

  那是一双带袢的布鞋,袢子上的扣子已经不见了,从式样上看同自己脚上的
鞋是一样的,正是部队配发给女兵的军鞋。

  虽然鞋面上落满了灰尘,但还是八成新,就算这鞋不是军鞋,而是屋主人的
鞋留在这里的,经过几个月的日晒雨淋,也不可能这么新。

  凌秀容立刻感到这一发现十分重要,她马上命令战士们保护好现场,同时派
人把自己科里的人员都召集过来,在这个院子及附近仔细搜查。

  很快有了更新的发现,在对面院子的草厦子里也发现有人呆过,更重要的是
在墙角的草堆下发现了一个军用医药箱,里面还有器械和常用药品,凌秀容马上
派人把药箱拿去军分区卫生院辩认,同时继续加紧搜索。

  紧接着,这院和对面院子里都发现了烟头,好像是哈德门牌的香烟,而两个
院子的墙角下都发现了大片水渍。

  经过向负责搜索的部队查问,并没有人吸这种牌子的香烟,也没有人在这两
个院子撒尿,那么,这些应该是部队到达之前留下的,而且烟头看上去很干净,
而尿渍也没有完全干透,说明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很晚。

  这些迹象表明,除了军鞋的主人,最近的时间内曾有不止一人在此逗留,如
果方素娟她们确实是在这里遭到了偷袭,那么对方至少还应该有把风的。

  此时天也快亮了,凌秀容赶快布置人在这个院子所在的巷子里仔细搜找,果
然在靠近军分区的那一端的一个小院子里又发现了几个烟头。

  去卫生院的同志也回来了,证实那个医药箱的确是卫生院的东西,并且也有
人认出正是方素娟所用的那一个。

  一切迹象都证实了大家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五个女兵被人袭击了。

  虽然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血迹,看来她们更像是被绑架而不是被暗杀,但大家
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因为他们知道女兵落在敌人手里的结果,也许不
知哪一天,就会在某个不常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发现她们当中一个或全部的尸体。

  「一定要把她们活着救回来!不然,我们怎么向她们的家人交待?」闻讯赶
到现场的于志超说。

  「是!」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凌秀容还是坚定地回答。

  她感到身上的压力很大,但她是从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什么样的压力她都
能承受。

  她和侦察科的同志们顾不上返回局里,就在现场召开案情分析会。

  首先,如果肯定五位女兵是被人绑架的,那么是谁绑架了她们?绑架者目的
何在呢?五个失踪者虽然都是女子,但毕竟都是军人,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悄无
声息地绑走而不反抗,但从现场情况看,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说明她们几乎
是瞬间被制服的,这就需要绑架者训练有素,而且人数至少要在十个以上。

  经济性绑票不大说得通,因为人人都知道解放军是没有财产的,而且现在实
行的是配给制,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如果是劫色,五个女兵虽然都符合年轻貌美
的标准,但一般的色狼犯不上去捅军队这个马蜂窝,而有这样身手的色狼恐怕在
小小的云州大概也凑不出三个,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匪特的绑架活动,目的也
许是钱,但更可能是有政治目的。

  不过,无论绑架者是一般刑事罪犯也好,是国民党匪特也好,要想对这五名
女兵成功实施绑架,有几个条件是必须的。

  第一,要准确了解她们的行踪才能实施行动,所以在她们的周围必须有绑架
者的眼线,而且根据她们每次目的地不同这一特点,除非有人跟踪,或者在她们
五个人当中就有内奸;第二,要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把五个大活人制服,必须要有
足够多的人手;第三,被绑的不是鸡鸭,而是大活人,虽然黄土厂荒废日久,但
想把她们弄出去藏起来并不容易,一个两个的还行,一下子运出五个人,一定很
扎眼,所以,必须要有出人意料的手段才行。

  根据这三点,凌秀容确定了几个侦察重点:第一,包括看门的张大爷在内,
卫生院和卫生学校里有多少人知道方素娟等人今天的目的地?第二,在从军分区
大院到黄土厂之前这段时间,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可疑人跟在方素娟她们后面?第
三,派人在附近街道调查,看最近几天都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到过或离开黄土厂,
特别是有没有负重的人或车辆进出黄土厂地区?去军分区的调查结果回来得最快,
方素娟已经结婚,所以平时是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家里,虽然卫生院和卫生学校里
的人都知道她经常带学员下基层,但并没有人听到她向任何人说起自己的目的地。

  四个学员平时是住在同一个宿舍的,虽然与其他学员的关系都不错,但因为
不是一个班,所以同其他同学联系并不太多,更没有迹象表明她们告诉同学自己
的去向。

  这样看来,知道她们去向的,除了他们自己,只有校长、教务主任和张大爷。

  张大爷是早晨她们走的时候才知道消息,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安排如此周密
的行动,所以张大爷暂时可以排除嫌疑,校长和教务主任知道她们哪一天要出去,
但方素娟早被授予了安排计划的权力,除了每次回来要写报告外,并不需要事先
向她们汇报具体的目的地。

  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五个人当中有内奸。

  正是这个内奸,至少在头一天晚上通知了她们的去向,同时还要设法把其他
四个人领进黄土厂。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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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

  从五个人的档案上看,她们的家庭和历史状况都很清楚,政治趋向也很明显,
而且都参加革命工作多年,每个人都能找到能够证明她们历史的证人。

  而且,同是一个阵营中的人,凌秀容不愿意相信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问题,
但事实又那么明显地摆在她的面前,如果这五个人中没内奸,那么这么大规模的
绑架行动,除非还有什么凌秀容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走漏消息,否则从准备时间上
就说不通,更何况如果没有人提议,五个人也完全可以不走如此偏僻的黄土厂。

  方素娟具有目的地的选择权,而且独自一个人住在校外,进出军分区大院也
方便,活动最为自由,机会也最多。

  而头天晚饭后,胡亚男也曾离开过学校,班长说她请假去买铅笔,总共走了
半个小时,军分区大院的值班哨兵也证实她确实出了大院,进了斜对面的小铺。

  看来可能性集中在胡亚男和方素娟身上。

  如果是胡亚男传递消息,那么交换情报的地点可能就在对面小铺,也许小铺
的老板或老板娘就是情报员,不过方素娟的嫌疑更大,因为她的机会更多,而且
并不限于绑架案发生的头天晚上,因为她有能力在更早的时间就作好去716团
的计划,而且私秘的时间也更多些。

  究竟是谁呢?看来哪一个的嫌疑都除不掉,所以凌秀容只得安排人手同时对
这两个人的行踪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不过,又是一天过去了,这边的调查并没有进展,而是否有可疑人跟踪她们
的的调查也没有结果,倒是关于进出黄土厂人员的调查小有收获。

  在绑架案发生的头一天晚上,有人看见几个乡下人进了黄土厂地区,而绑架
发生的当天上午,或者说就在绑架案可能发生的时间前后,曾经有一拨儿农民打
扮的人推着几辆独轮车从黄土厂方向向东进了西华一巷,这伙儿人大约有七、八
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车上装的是鼓鼓囊囊的麻袋。

  事情很明显,这些人可能就是绑架者中的一部分,车上的麻袋里装的可能就
是被绑架的女兵,而那个被人看到的乡下打扮的女人也许就是那个内奸。

  凌秀容一面向于志超汇报,要求全市各派出所和部队帮助调查这伙人的去向,
一面率人马赶奔西华一巷而来。

  西华一巷,全长有近三里,东接东华一巷与其北面的西华二巷、东华二巷同
属城里中上流人物的住宅区,巷子很宽,两边的房子也都很好,而且由于院落大,
多数院子都开有前后两个门,云州许多工商界要人和民主人士都住在这里,不过
为了黄土厂的改造,二巷的多数住户都响应市政府的号召,把多余的房子临时租
给了黄土厂的住户,而南华一巷由于住的都是各界的头面人物,考虑到社会影响,
市政府没有征用他们的房产,所以这里仍然非常清静。

  凌秀容赶快带队进行了调查,由于这里的院子很多都带后门,所以连带把二
巷也查了,但再没有人看到那伙儿推独轮车的农民离开。

  难道他们从人间蒸发了?或者他们的老窝儿就在一巷内?凌秀容请来了当地
派出所的同志了解情况,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开始了对一巷每一个住户的走访。

  西华一巷和东华一巷的住户在城里都是上层人士,平时深居简出,并不用起
早贪黑,城里的普通百姓也仿佛有一种约定似的,从不到这巷子里来,所以街上
整天都是空无一人,难怪绑架者会选择走这里。

  从西华一巷的最西端向东一户一户地查起,由于住户的身份特殊,为了能让
房子的主人让她们进院查看,她们费尽了口舌,并且凌秀容只叫了助手冯亚娟和
侦察科的内勤方瑾两个女同志跟着自己进院。

  还好派出所的同志同这里的住户很熟,加上凌秀容她们的性别优势,调查工
作终究还是艰难地进行了下去。

  凌秀容干脆从公安局机关和各派出所把所有的女警都调了来,分成几拨儿,
加快了调查的速度。

  从西华一巷西端一直查到东头,几乎是每一间屋子都查看过了,也没有发现
与那伙儿人相像的人员,也没有人声称看到过他们。

  又接着去调查东华一巷,也没有结果。

  难道他们真的长翅膀飞了吗?!不可能!绝不可能!凌秀容同大家在一起苦
思苦想,这时,负责带领另一拨儿人马的内勤方瑾开了口:「科长,刚才我们到
七十一号院调查的时候,感觉他们家那个保姆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西华一巷
一共有七十二个院落,七十一号离街东口只差一个院子。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另一个女警也说。

  「怎么不对劲儿?」凌秀容忙问。

  「说不好,只是觉得她说话躲躲闪闪的,好像心里有什么事儿似的。」

  「她叫什么名字?」

  「叫周妈。」派出所的片儿警小刘说。

  「你了解她吗?」

  「七十一号院的房主是新联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刘万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长子刘方,已经结了婚,现在广州经营新联分号,次子刘正,现在北大读书,女
儿刘楠,今年十九岁,在省女一中上高中。

  周妈是刘楠的奶妈和保姆,今年四十多岁,是刘楠刚生下来的时候雇来的,
丈夫早就死了,也没再嫁,一直带着独生女儿梁招弟住在刘家。」

  「她人怎么样?」

  「是个老实人,干活儿也勤快,刘家上下都挺喜欢她,梁招弟和刘楠同岁,
刘万云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还供她上学,现在在市女中读高中。」

  「她这人说话怎么样?」

  「人有点儿胆儿小,不过说话还不那么怯场,今天她的样子还真有点儿怪。」

  「他们家雇了几个仆人?」

  「原来多,有七、八个呢,现在刘万云的子女都在外面,家里只有他夫妻两
个,用不着那么多人,所以都给辞了,留下一个司机老王、看门的老侯还有周妈。」

  「那两个人看见什么没有?」

  「老王说他吃过早饭就开车拉着刘万云夫妻离开,先把刘万云送到公司,然
后送刘太太去万柳园看朋友,在刘太太的朋友家吃的午饭,等到晚上才拉着刘太
太去公司接了刘万云回来,老侯这几天老家有事儿请了假,是周妈替他看大门。」

  「这么说,昨天是周妈一个人在家?」

  「对。」

  「那么,如果周妈那个时候正好开门出来,是很可能看见什么的?」

  「很可能。」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也许她觉到了什么威胁。」

  「对,很可能。那她看见什么了呢?……你把她叫出来,我单独同她谈谈,
探探她的底。」

  「好,我这就去。」过了一会儿,小刘带着周妈来了,看上去果然目光躲闪,
仿佛有什么心事。

  「周妈,我想问你点儿事。」凌秀容很和蔼地说。

  「首长,您问,凡是我知道的。」

  「昨天上午,大概是九、十点钟的那会儿,你在作什么?」

  「我在,我在刷碗、打扫屋子,我每天都打扫屋子。」

  「我听派出所的小刘说了,你是个勤快人。」

  「您过奖了。」

  「你昨天上午,没有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昨天上午一直在堂屋里,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心里是搁不住事的。」凌秀容心想,她看得出周妈的心理有些慌张。

  「那么长时间,一直在堂屋里吗?」

  「不,还有厢房,后院的房子,都打扫了。」

  「老侯回老家了,你不是在替他看大门吗?没在门房里吗?」

  「不,不,在门房,可那是后来了。

  我把老爷和太太送走了,先回厨房把早饭用过的碗筷洗干净,然后就去打扫
屋子,打扫完了才回来的。」

  「回到门房是什么时候?」

  「中午,中午了,我吃了中午才去门房的,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那么,如果你在门房,会听见什么吗?」

  「会的,一定会的。」凌秀容再次感到她话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因为
她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大宅院,不是很大的响声,在门房里是不容易听见的,她
这么希望强调自己一直在屋子里,恐怕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周妈,你知道,我是代表政府在问你问题,而且关系着几个人好人的性命,
如果你看到了什么,我希望你如实地讲出来。」

  「没有,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您相信我吧,我没说谎!」
凌秀容问了很多问题,周妈都痛快地回答,但只要一触及到昨天上午,她便立刻
警惕起来,只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但凌秀容很清楚,
周妈一定看见了什么,她一定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

  「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知道什么赶快告诉我们。」凌秀容见一时也问不
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是,是。」周妈飞快地走了。

  「如果周妈知道点儿什么,七十号和七十二号院的人恐怕也能知道点儿什么。」
凌秀容说道。

  七十二号院是她亲自去查的,既然是离街口最近的一家,她当然不会轻易放
过。

  这院子的主人是博爱医院的外科主任杨秉仁,他早几年成了鳏夫,也没有孩
子,从早到晚泡在医院里,很少回家,家里交给管家杨长德看管。

  凌秀容去他家查的时候,杨长德一路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开门,他满脸通
红,一嘴酒气让人恶心。

  派出所的小方说,杨长德在这街上很出名,就因为他好这杯中之物,小方十
次来,九次看见这杨长德醉得一塌糊涂。

  杨长德见是对当兵的倒是十分客气,领着凌秀容这屋转了那屋看,满嘴说着
客气的醉话。

  七十号住的是德寿堂药房大掌柜吴启联夫妇,他们的子女也都不在身边,只
有一个天聋地哑的仆人照顾他们,指望这个聋哑人听见什么那是没有几成希望的。

  看来,突破点还在周妈身上。

  「周妈对刘万云夫妇百依百顺,能不能请刘万云两口子去作周妈的工作呢?」
这是派出所小方的看法。

  「能威胁周妈的,除了外边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刘万云两夫妇,可让他们两
个出面怎么行?」冯亚娟反对。

  「我看这倒不难解决,只要去调查一下刘万云夫妇昨天的行踪就行了,如果
他们真的一整天都不在家,就说明他们没有嫌疑,让他们说服周妈未尝不可。」
副科长佟云说。

  「我看,这是个办法,老佟,那就派两个人先去万柳园和新联百货公司调查
一下,如果能排队刘万云夫妇的嫌疑,就请他们设法作作周妈的思想工作。」凌
秀容道,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哎,周妈还有个女儿在市女中上高中?」

  「对。」小刘回答。

  「她在那里上多久了?」

  「从初中开始就在那里。」

  「几年级?」

  「高一。」

  「这孩子怎么样?」

  「梁招弟从小和刘万云的女儿刘楠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刘万云夫妇对她也
像亲女儿一样看待,并不在乎替她花钱。

  因为道远,所以刘万云让梁招弟住在学校里,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听说在
学校里学习很努力,一直是全年级的头几名。」

  「政治方面呢?」

  「不太清楚。」

  「哦?老佟,这里的调查由你负责,小冯,跟我去一趟女中。」

  「是。」

               (八十)

  「梁招弟呀。这孩子本质不错,学习也挺刻苦,自从初一到了我们学校,成
绩一直是班里的状元,全年级也数一数二的。」教务处曹主任一听问起这个得意
门生,就把她夸得像朵花儿似的。

  「那她的政治表现呢?」

  「因为她母亲是给人家作女仆的,是下层劳动者出身,所以学校里的党、团
组织一直很重视她,她本人在政治上也很积极向上,解放前的学潮运动她也都积
极参加了,而且还在反对军警镇压的时候掩护过在组织的同学,但却一直没能加
入组织。」

  「为什么?」

  「据学校团委的同志说,她不太合群,而且对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的提法一
直有牴触,思想上想不通,所以……」

  「我明白了。」凌秀容说。

  她很理解梁招弟,因为正是刘万云一家收留了她和她母亲,并且对她们母女
象对自己的家人一样,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受刘家的恩德无以为报,替刘家操持些
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是理所应当的。

  说自己母女两个是受人家剥削压迫,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不要说梁招弟,
其实凌秀容也是出身于小康之家,家里过去也曾雇过仆人,她记得父母对仆人也
是非常好的,所以,对阶级剥削的说法,凌秀容自己也感到有些太绝对了。

  「我们想同她单独谈谈,可以吗?」凌秀容问。

  「没有问题,您们的事都是大事嘛。我这就去叫她。」

  「好的,不过,最好不要惊动其他同学。」凌秀容早就有准备,所以她和冯
亚娟是换了便服才到学校来的。

  曹主任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坐下说:「我已经叫人去叫她了,她是年级的学
习尖子,经常到我这儿来的,所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那太好了。」

  「报告。」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声在门外喊道。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学生,中等个子,中等胖瘦,穿着同其他同学一样的
学生衣裙,截着一副度数不算太深的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主任,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这两位同志是市公安局的,是他们想同你谈谈。」曹主任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我没有作什么。」梁招弟听说是公安局的,一脸
不安的神情。

  「别误会,你坐下,是我们有件重要的是事想请你帮忙。」梁招弟局促不安
地坐下来,曹主任急忙告辞出去了。

  「招弟。别紧张,我们都了解你是个好同学,我们来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
而是确实是有事来找你帮忙。」

  「我能帮你们什么忙?」梁招弟很疑惑。

  「你能,一定能。我问你,你认识周秀媛和胡亚男吗?」

  「当然认识,她们两个都是学校学生会的,女中没人不认识她们。」

  「你同她们熟吗?」

  「我初中的时候和周秀媛同班,而且还是同宿舍呢。」说起老同学,梁招弟
脸上的不安消失了,而且略带了点儿兴奋。

  「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了。」

  「是,我们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她去了卫生学校以后我还去宿舍看过她,和
她们都很熟。周秀媛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想发展我入团,后来她和胡亚男去卫生学
校,换了别的同学负责我的组织问题,不过,因为我……,所以……」

  「这件事我们知道,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你和你妈妈并没有受到过别人那样
的剥削。不过我今天来要同你谈的不是你的组织问题。」

  「那……」

  「好吧。

  这件事目前还是个秘密,所以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好吗。」

  「好。」

  「周秀媛她们宿舍的四个同学可能都被特务绑架了。」

  「什么?绑架?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梁招弟像是被蜂蜇了似地站了起
来,眼睛里噙着泪光,看得出她从心底里对这几个人十分关心。

  「是真的,就在昨天早晨。」梁招弟哭了,凌秀容两个急忙去劝她,好长时
间才收住了眼泪。

  「我能为她们作什么?」梁招弟道。

  「这正是我们要请你帮忙的地方。根据我们的调查,周秀媛她们被绑架后,
曾经到过西一巷,而且,你的妈妈很可能看到了什么。」

  「我妈妈?」

  「对,但她可能受到了威胁,所以什么也不肯对我们说。你知道,周秀媛她
们落在坏人手里,每拖延一分钟,都可能会有不可想像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的身上。」

  「我明白了,你们想让我去作我妈妈的工作。」

  「对,你愿意吗?周秀媛是你同屋三年的好朋友,她们的生命,可能就因为
你而得到拯救。另外,这也是向组织证明你自己的最好机会。」

  「我干。不过,我不是为了向组织证明什么,也不仅仅是为了我同周秀媛三
年的友谊。我做,就是因为我的良心告诉我应该做。」

  「好,我代表被绑架的同志,也代表部队和政府谢谢你。」凌秀容很欣赏梁
招弟,她的想法是有些不太合群,但同时也表明她是个有自己的独立思维,不会
盲目附和别人的人,比那些嘴上比谁都革命,真遇上事儿望后缩的强多了。

  「你怎么大白天就回来了?学校放假了?」周妈看见女儿,又是高兴,又是
疑惑。

  「没有,没放假。」

  「那你是逃学啦?你!那你是生病了?」周妈起初很生气,女儿逃学可是让
她无法容忍的大事,但转念一想,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又关心起她的身体来。

  「也不是,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

  「同我说?什么事?」

  「妈妈,您老实告诉我,昨天上午您都看见什么了?」

  「这孩子,怎么问这个?」周妈的脸上现出了惊慌之色。

  「妈妈,您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丫头!跟你妈说话怎么像审犯人似的?」周妈想要打岔。

  「妈妈!您别打岔,快告诉我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妈妈,您看见什么就快点说呀,这可是塌天的大事呀!」

  「什么塌天的大事?!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呢,咱们两个女人家怕什么?」

  「妈!您到底看见什么了,快点说嘛,急死人了!」

  「是谁叫你问的?是不是公安局?」

  「是又怎么样?您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什么也没看见!」

  「妈,您别瞒我。」梁招弟把口气放缓和下来:「您不是个会编瞎话的人,
我从您脸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求求您,把您看见的告诉政府吧,这很重要。」

  「我说了我没看见!」周妈的脸上显得很生气,她知道,女儿一向不会违拗
她的。

  梁招弟果然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眼泪却在眼睛里转。

  「吃饭了吗?我给你做去。」周妈怜爱地问。

  「不用了,我吃不下。」又过了一会儿,梁招弟把眼眶中的泪水咽下去,然
后问:「妈妈,如果我遇到什么事儿,您会怎么样?」

  「这话问的。你是我的心肝,豁了命出去,我也不能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真
格的,你这么老实,不会有谁对你使坏的。」

  「要是我有个姐妹呢?她们有了事儿呢?」

  「你的姐妹不就是我的女儿吗?十个指头虽有长短,可到底都是我心头的肉
哇。」

  「妈妈,现在我就有两个好姐妹,她们同我好得像一个人一样,她们的生死
未卜,我怎么能吃得下饭去呢?」

  「瞎说?妈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们不是您生的,但却是曾和我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和您的女儿也没什么
不一样。现在,我有两个好姐妹出了事,要救她们,就全靠您的一句话了,妈妈,
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哇!」

  「是嘛?可我能帮什么忙?我没见着有女的 .」

  「那您还是看见了!」

  「我……」周妈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说走了嘴。

  「妈!您到底看见什么了?也许您没看见她们本人,可您看见的事却可能同
她们有关系!您的一句话,也许就能救了她们呀!」

  「嘘!小点儿声,壁墙有耳。」周妈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装不知道了,她
的脸上再次涌起了那种恐惧与惊慌之色:「孩子,不是妈不说,是妈不能说呀!」

  「您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怕呀!」

  「您怕什么?他们威胁您了?他们是谁?」

  「孩子,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呀!妈都这岁数了,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
的罪没受过?要是没有刘家好心收留,哪能过上这样好的日子?我有什么可怕的?
妈为的是你呀!」

  「为我?」

  「他们说,要是我把看到的说出去,他们就要对你下手哇!」

  「我说呢,原来他们用我威胁您?他们是谁?您认识他们吗?」

  「孩子,我不能说呀,真的不能说呀!」

  「怕什么?我又不是个泥人儿?当初参加学潮的时候我都没怕过,现在解放
了,有政府,有解放军,有公安局,更不用怕了!」

  「不!不!我早听说了,那些家伙杀人不眨眼,比狼都狠,他们可是什么都
干得出来的呀!再说,现在云州城四周的乡下都落在了土匪的手里,共产党还能
支持几天哪?」

  「妈!土匪再凶,不过也就是咱们一个云州嘛!用不了多久,解放军派了大
部队过来,就把他们都给收拾了,您怕什么?」

  「可他们说,老蒋要反攻大陆了,现在他们把全国都占了多一半儿了。」

  「那是造谣!这您也信。」

  「不管信不信吧。这阵子城里出了那么多事儿,可没听说公安局抓着过一个
人,人家有那么多的人,孩子,咱们孤儿寡母的,哪斗得过他们呀!多一事不如
少一事吧。」

  「妈!这可不是别人家的事!是咱自家的事呀!」

  「……」

  「妈,在您的眼里,楠楠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老板一家对咱们母女恩重如山,咱们这辈子也没法报答,楠楠是个好孩
子,也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在我的心里,你们两个都是我心头的肉。」

  「那楠楠的好姐妹,也和我的姐妹一样了?」

  「当然。」

  「在被土匪绑去的人里,也有楠楠的同学,她们也是楠楠的好姐妹,要是楠
楠知道您没有去救她们,那会怎么样?咱对得起楠楠吗?对得起刘伯伯一家吗?」

  「妈能怎么样?妈一个老妈子,能干什么?」

  「把您看见的说出来,让公安局去把坏人捉住,就能救她们出来。」

  「不!不能!他们要是知道我把事情说了出去,一定会害你的。」

  「我不怕!」

  「我怕!」

  「妈妈,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求你救救她们们吧!」
梁招弟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周妈赶快去拉女儿。

  「不!妈您答应我吧。」

  「不行,什么事都行,就是这件事,妈不能答应!」

  「那我就不起来,宁愿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

  「起来!」周妈又板起了脸。

  「妈,女儿是个不孝顺的女儿吗?女儿长这么大,什么事没听过您的话?可
这件事,关系着好几条人命,女儿不能见死不救哇!自己的姐妹有了事,我本来
能作什么,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遭难,您让女儿怎么作人哪?!」

  「孩子,妈也求你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从你爸爸死了,妈守寡二十
年,辛辛苦苦,就是为了把你拉扯大,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妈可怎么活呀!」
周妈也哭了,娘儿两个面对面跪在了一处。

  「妈,您不是总教导女儿,仁义为先吗?什么是仁义?孔子说,仁者爱人。

  见死不救,能叫爱人吗?您想让女儿为了保自己的命,就作那不仁不义的人
吗?

  刘伯伯一家收留咱们,还供我念书,就是为了让我作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吗?

  您刚才说,咱们受刘伯伯一家的大恩,这辈子也报答不完,咱们要是能救上
几条性命,不就是报答他们的大恩吗?

  何况里面也有楠楠的姐妹?

  孔子说:舍生取义,就算是真有生命之忧,咱也得豁出去,何况现在是共产
党的天下,有咱们的政府,有咱们的军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妈真的怕呀!那些人无孔不入,咱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我连见都没
见过,他们却知道咱们家的所有事情,咱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说不定咱们娘
儿俩伯话,已经到了人家耳朵里了,妈能不怕吗!」

  「您不认识他们?」梁招弟把周妈拉来,自己也站起来,娘儿两个到炕上坐
下。

  「不认识,所以妈才更怕呀!」

  「那您到底看见了什么?」

  「妈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妈您又来了!」

  「真的!我真没看见什么。」

  「那您怕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昨天上午,我收拾完了东西,到街口垃圾站倒土,看见一个乡下人站在那
里,我也没在意,倒完土就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在里面擦桌子,有人在外面敲院门,我出去打开小窗户一看,
就是那个乡下人,可是可怪,身上穿的全变了,变成了个穿西装的城里人。

  我问他找谁?他说就找你。

  我说我不认识你呀!他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我说没看见什么。

  他又说没看见最好,看见了,也最好闭上你的臭嘴。

  他又狠吃吃地说:我不是吓唬你,我知道你有个女儿叫梁招弟,现在在女中
念高中,要是你敢多嘴多舌,把看见我的事说出去,我们不会放过你们母女。

  你不要心里存着侥幸,以为有共产党罩着你们,现在城外都是我们的人,用
不了几天,国军就要打进来了,共产党没几天蹦达头儿了,就算我们现在不收拾
你们,那时候你们也逃不出去。」

  周妈几句话没学给女儿说,那个人还淫笑着说:「你那个女儿今年十九是吧,
戴个眼镜儿,长得也还算标致?要是你敢不听话,将来逮住那小丫头片子,不会
让她干干净净地死的。」

  「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没一句谎话。」

  「那就怪了,你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认识他,他犯得着这样威胁您吗?」

  「妈也不知道哇,我真的就只看见他一个人,其余什么也没看着哇!」

  「这里面有问题,妈,我得赶快去向公安局的同志报告。」

  「孩子。」周妈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你可要小心呐!」

               (八十一)

  听了梁招弟的报告,侦察科的同志也觉得很奇怪,既然周妈并没有看见什么,
干嘛要威胁她。

  「这是心里有鬼!」凌秀容道:「这说明参与绑架的匪特的确到过西华一巷。
问题在于,为什么那个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街上,在那里干什么?其他人去
哪儿了?」

  「有一个情况很重要,就是那个人换了衣服,为什么换衣服?在哪儿换的衣
服?」副科长佟云道。

  「我想,这是敌人的脱身之计,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人看见那伙乡下人从西
华一巷离开的原因!他们化妆成农民进行绑架,知道无法完全逃避路人的眼睛,
所以跑到西华一巷来换上城里人的衣服,然后再离开。

  这里白天街上很少有人,所以在这里换衣服可以减少被人看到的机会,不想
被偏偏被周妈看到了,这才去威胁她。」凌秀容道。

  「那其他人在哪儿?他们是分开换衣服吗?换下的衣服放在哪儿了?关健是
那些车和麻袋怎么换呢?」

  「这是个问题。离开西华一巷肯定是越分散越好,但要是我的话,换衣服肯
定是越快越好,一起换最快,被发现的机会最少,但为什么只剩了他一个,却没
有和别人一起换衣服呢?那些车是不可能换的,只能藏在什么地方,不过,被绑
架的人又怎么转移出去呢?」秀容道。

  「我也这么想。我看,咱们应该看回西华一巷去看看,昨天光是入户调查了,
没注意外面的垃圾堆,如果发现了被扔掉的家民衣服,就可以证实咱们的判断。」

  「好。」在坐车去西华一巷的路上,凌秀容还在苦苦思索着,好多事情一时
还不能完全串起来。

  垃圾堆里什么都没有,凌秀容又派人找来了住在城外,每天都按时来收垃圾
的农民询问,也没有看到有衣服,不过这倒是证实了凌秀容的猜测。

  「我刚才在路上就想,咱们在垃圾堆里不一定能找到什么东西,果然是这样。」
凌秀容对佟云说。

  「哦?为什么?」

  「我有另一个想法。即便敌人能够在街上换掉衣服,车的问题还是无法解释。
那些车虽然小,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拆散了带走,再说,被绑去的人怎么办?虽
然她们都是女人,身材瘦小,但没有车,就只能扛在肩上,那份量也不轻呢!目
标也不会小,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那你的意见呢?」

  「第一,再组织力量在周围调查,看有没有人看见陌生的面孔从这里离开,
还有那些独轮车和麻袋。第二,对这里的居民再作一次调查。」

  「好,不过为什么?」

  「我在想,那个人单独出现在街上在干什么?」

  「干什么?」

  「把风。」

  「把风?」

  「对,所以,那些独轮车和麻袋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西华一巷,而是进了这
里的某个院子,而且要在那个把风的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有这个可能。」

  「正因为他看见了周妈出来倒垃圾,以怕她说出去会把我们引向他们,所以
才威胁周妈。」

  「有道理。」

  「但他以前并没见过周妈,却知道周妈女儿的情况,说明有人告诉了他,谁?
当然是这里的住户!」

  「嗯!」

  「这么一来,周妈所说的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我同意你的猜测,不过,咱们可是逐院逐屋都看过的,并没有发现可疑的
人或东西呀!」

  「这也正是让我不解的地方,难道他们早已把人转移出去了?怎么转移的?
用什么办法才能不被人注意呢?」凌秀容再次来到刘家,向周妈仔细询问情况,
然后根据周妈的回忆,凌秀容来到那个人所站的位置。

  她发现这个位置的确是个把风的好地方,把南北东西四个方向都照顾到了,
任何一个方向有人出现,他都能看到。

  然后她又在心里想像着当时在这个位置能看到的情况,南北大街上只有各院
的山墙,并没有任何一道门,所以绑匪也就不可能从这条街上进院,因此,只有
西华一巷和东华一巷才符合要求,加上两条街在这里是略向南突出的,那么,绑
匪们可能进的院子,只有西华一巷六十九号之后,东华一巷三号之前的这七个门。

  如果周妈的话是真的,那么刘家的嫌疑可以排除,可疑的就只有六户。

  凌秀容和佟云商量后决定,仍把人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在一巷、二巷及中央
大街的南出口处继续调查,另一队集中力量对那六户作进一步检查,并安排对这
六户进行秘密监视。

  新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而附近的居民也没有看到有符合凌秀容等人相像
的陌生人和独轮车离开这一地区,难道他们真的凭空消失了不成吗?时间一分一
秒地过去,凌秀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因为她明白,时间就意味着生命。

  忽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既然没有陌生人离开,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
附近什么地方还有暗道之类的东西,二是有什么类似暗道的东西把这些人藏在里
面弄走了。

  先说第一种可能,这里的住户都是大家大户,又都是在此居住年久,家里有
过去避祸用的暗道是非常可能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再说第二种可能性,这里
住的人都很有身份,家里有汽车的也不少,会不会是把人用汽车带出去了。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么至少人还没离开这附近,还可以控制,可如果是第
二种情况,那么被绑的人也许早就离开了,找到她们的困难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凌秀容赶快向局里汇报,在本来就有的全市宵禁的基础上,加强
巡逻,对通往城外的各个要道严密盘查,勿必不要让绑匪把人带出城外。

  凌秀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然而,敌人太狡猾了,还是在凌秀容赶到之
前得了手。

  那是第二天一早,梁招弟从周妈那里又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就是那天上
午十点左右的样子,她听见隔壁七十二号院里仿佛有劈柴禾的声音,时间挺长,
后来就没动静了。

  凌秀容马上就想起来了,七十二号院的管家杨长德是个酒鬼,通过派出所小
刘的介绍知道,这个人根本不会作饭,那么他壁柴禾干什么?做饭吗?

  不好!凌秀容马上意味到,这是在销毁罪证,更确切地说,他是在把那几部
独轮车拆毁,也许是烧掉了!

  「老佟,你马上带人去博爱医院,把杨秉仁控制起来,我带人搜查七十二号
院!」

  凌秀容抓住了杨长德,并在厨房的灶灰里发现了几颗铁钉,经过鉴定是独轮
车车轮上用的,还找到了一小片布片,经辨认,可能是军帽帽沿上的残片。

  暗室找到了,里面却空无一物。

  杨长德是个亡命徒,虽然铁证如山,他却一言不发。

  但凌秀容已经明白方素娟等人是怎么离开的,于是也赶往博爱医院。

  杨秉仁常用的那辆汽车还在后院里停着,只是人不在了,据护士们说,昨天
晚饭后杨秉仁还到病房查房,但今天早晨却没来上班,门房说他昨天夜里和药房
主管冯少才、司机王师傅和看太平间的冯老头出去后再没回来。

  杨秉仁在医院专门有一间宿舍,死了老婆后,在医院住的时间比在家还多,
对杨秉仁宿舍搜查的结果让凌秀容明白,杨秉仁这是一去不回头了。

  他是知道风声逃走了呢?还是本来就打算撤离呢?凌秀容不得而知。

  「再去查一遍太平间。」凌秀容意识到那里可能藏有线索,所以虽然佟云他
们先前已经查过一遍,她还是决定再去一趟。

  太平间里阴森森的,放着两排木制尸床,其中约一半躺着尸体,凌秀容没有
掀起布单查看尸体,因为佟云已经派人查过,没有发现失踪者。

  她只是仔细地用手电照着,蹲下身去查看那些空台子上的灰尘,以便知道哪
张台子最近被用过,她特别注意到其中有四张台子几乎没有什么灰尘,说明用过
时间不长,但伸手摸上去,台子是冰凉的。

  凌秀容不甘心,仔细地对这几张台子进行检查,到底还是给她查出了东西,
在一张台子的木板缝里,她发现了一粗扣子,用摄子夹出来一看,是军装扣,很
明显,被绑架的人曾经被藏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

  凌秀容已经知道,杨秉仁她们是利用医院的救护车把被绑者从西华一巷转移
到这里的,由于杨秉仁就住在西华一巷,并且经常开医院的车回去,周围的邻居
见怪不怪,所以没有人怀疑过。

  而医院里管太平间的冯老头同他们一伙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送进太
平间。

  但据医院的看门人说,自从前天杨秉仁回到医院后,救护车就没出过门,杨
秉仁的小汽车也只出去过一次,上面坐了四、五个人,绝对没有放四、五个被绑
者的地方了,那方素娟她们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医院里也有暗道吗?汤院长立刻
否定了凌秀容的说法。

  「病房。」凌秀容道:「用麻醉药麻醉后假装病人!」查了一圈儿,也没有
在病人中找到哪怕是相近的病人。

  凌秀容又想,杨秉仁是个外科医生,会不会半夜把人杀了,再解剖成碎块藏
匿呢?凌秀容觉得这不合理,如果目的是杀人,那么何不在黄土厂把人杀掉就完
了,还非得把人绑架呢?但她还是查了病理室,果然没有发现新鲜的标本。

  直到中午时分,看后门的杨老头儿主动找了来。

  「首长,是这样,这几天,确实没有能装人的车离开过医院,所以,我也没
往那方面想,刚才来了几个掏茅房的,我就忽然想点儿事儿来,不知道对你们有
没有用。」

  「您说。」

  「昨天一早,来了几个掏茅房的,有点儿不大对头。」

  「怎么不对头?」

  「一般老百姓家里的茅房都是一个礼拜才掏一次,我们医院往来的人多,是
一天掏一次,每次都是那些人,时间在上午十点左右。

  昨天一大早,就来了一拨儿,有五、六个人,都是生面孔,牵着两辆毛驴子
拉的粪车。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他们说,是医院里派人去叫他们来的,说是头
天病人太多,茅房满了,又说他们是XX丈夫的亲戚,我一听他们人名说的不错,
就让他们进去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原来掏粪的那帮子人来了,我说早上不是已经掏过了
吗?他们听了很不高兴,说都是老主顾了不应该不告诉他们就叫别人掏。

  刚才掏粪的又来了,我想起昨天的事儿,觉着蹊跷,就赶紧来报告了。」

  「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您?」凌秀容不是客气话,这个线索真的很重
要,它把一切线索都连在了一起,尽管凌秀容明白这是一个悲剧式的结果。

  原来,这是由马洪儒提出,并由吕清亲自策划的一起绑架案,为此吕清运用
了他掌握的一个很大的潜伏特务网络,杨秉仁是这个网络的二号人物,他手下有
二十多人,已经潜藏了几年。

  胡亚男本是国民党派在云州女中的特务,胡子兴也是特务,他与胡亚男的父
女身份只不过是个掩护。

  为了达到目的,胡子兴对外始终表现出一点儿激进和对学生的同情,胡亚男
更是伪装进步,终于骗取了学生团组织的信任。

  本来胡亚男的任务是搜集学生地下党、团组织的情报,她已经非常成功地混
进了女中的团组织内部,并且掌握了女中地下党组织的重要情况,但就在特务机
关已经抓捕了女中党、团组织的数名首脑,并准备进行大屠杀的时候,由于解放
军的神速进展,使敌特机关改变了策略。

  他们把胡子兴和胡亚男也关进了同一座监狱,并让他们实施苦肉计,不过,
为了让胡亚男继续潜伏下来,却给胡子兴玩儿了一个真枪毙,将他同女中党支部
书记刘辉、组织委员杨菊两位女教师一同枪杀,同时又故意留下了被捕了几个女
学生,以便给胡亚男作证明人,这也使女中被捕师生没有全部被杀害。

  这回,马洪儒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不凡,准备要直接攻占云州,所以才命令
城里潜伏的眼线和特务们都行动起来,策应对云州城的进攻,绑架案正是在这种
情况下策划的。

  这起绑架案计划了很久,由杨秉仁提出方案,而每一个细节吕清都亲自过问。

  在各种准备都作好后,就等着胡亚男的消息。

               (八十二)

  伏击的地点是事先侦察好的,一共准备了三处。

  由胡亚男负责从方素娟口中探听下基层的时间和目的地,当目的地同预设的
伏击地点恰合的时候,胡亚男就假装出来买东西,把情报传递给暗藏在军分区大
院里的另一个特务。

  接到情报后,杨秉仁马上召集手下在黎明前进入伏击地点等待方素娟她们的
到来。

  其实这样的行动已经有两、三次了,只是因为方素娟等人并没有选择走他们
预定的设伏地,所以没有得手。

  这一次,胡亚男主动提出要抄近路,方素娟等人也是太麻痹了,放松了警惕,
结果跟着胡亚男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五个女兵刚刚走过伏击点,胡亚男故意回头说话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特务
们趁机从两边的院子里蹿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四个毫无防备的女兵控制了。

  女兵们都是有枪的,但毕竟只打过几发子弹,而特务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他们知道女兵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不会束手就擒,所以两个人对付一个,一上来就
一个人先从背后勒住她们的脖子,使她们窒息,另一个迅速抢走她们的手枪,然
后把她们倒拖进两边的院中。

  姑娘们被这突然的一击弄懵了,强烈的窒息使用她们用手拼命去扒勒住她们
脖子的胳膊,趁此机会,特务们拿出事先准备好沾着氯仿的小毛巾捂住她们的口
鼻,把胳膊略松一松,姑娘们立刻拼命地呼吸,然后就迅速被麻醉了过去。

  特务们把迷倒的四个女兵装在麻袋里,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独轮车上,胡亚男
也脱了军装,换上同伙儿递给她的衣服,一伙儿人迅速地离开了黄土厂。

  他们来到西华一巷七十二号,留一个人在路口放风,其余人迅速进至院中。

  那个放风的刚想跟进去,听见七十一号的门响,就没敢再动,那也就是周妈
出来倒土的声音。

  其实周妈并没有看见特务们进院,但特务们作贼心虚,生怕出问题,于是杨
秉仁就叫那个放风的特务去吓唬一下周妈,结果弄巧成拙,周妈的恐惧被公安看
了出来,这才把凌秀容的目光引向了杨秉仁。

  再说特务们进了院,马上把乡下人的衣服脱了,洗去脸上手上的土灰,换上
西装革履,胡亚男也换了旗袍。

  然后先派杨长德从后门出去探路,看见左右无人,特务们才抬着四个昏睡中
的女兵上了头晚就停在这里的救护车。

  杨长德负责销毁证物,包括用斧子劈坏了独轮车,同女兵们的军帽和掉下的
鞋子一起扔进灶堂里烧毁。

  四个被绑架的女兵一送到医院,就被当作尸体藏在了太平间。

  他们以为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但正是周妈脸上的恐惧,让锲而不舍的凌
秀容一步步追到了杨秉仁的身上。

  杨秉仁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从绑架得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公安局的行动,
他没想到凌秀容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家,所以,一听到凌秀容把调查的重点集中
到了七十一号的周妈身上,他便感到有些不妙,于是马上派人联络吕清。

  绑架是早已计划好的,吕清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化装成掏粪的农民,利用早
已准备好的粪车下面的夹层,把仍在麻醉中的被绑者送到了城外,而杨秉仁则继
续留在医院销毁完痕迹后才撤离。

  凌秀容回到局里,立即向案件发生后就一直等在这里的于志超作了汇报。

  对自己没能及时救出被绑架的同志,凌秀容感到十分内疚,向组织请求处分。

  「不要过度责怪自己,这正说明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是非常狡猾的。

  但是,敌人越是狡猾,就越能激发出我们的斗志。

  秀容同志,这不过才开始,回去告诉同志们,打起精神来,要同暗藏的敌人
斗争到底!」

  「是!」

  「现在,」志超分析道:「尽管我们查明那伙儿假装掏烘的匪特已经离开了
云州,但还不能肯定匪特人员没有在半路上用其他方式把人转移,换句话说,我
们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出了城,出去了几个还不好说。

  第二,从这次绑架来看,这伙儿特务的实力不可小看,很可能是一个大的网
络,这么大的一个特务网,不会仅仅为了绑架几个医生护士而潜伏,所以,他们
不会就此离开云州,而且,你们调查来的情况也可以证实这一点,他们很可能还
要策划更大的破坏案。

  秀容,不要受这次挫折的影响,咬住杨秉仁的尾巴,紧追不舍,一定要把这
儿敌人连根拔出来!」

  「是,坚决完成任务。」第二天,于志超又派人把正在侦察科同侦察员们分
析敌情的凌秀容叫到办公室。

  「秀容,我们安插在土匪内部卧底的同志送来了情报,证实被绑的同志的确
已经被到了马洪儒的司令部,但据他了解的情况,被关押的只有三个,另外两个
没人看到。情报上说,这起案件的主要策划者是吕清,现在我们的同志正在设法
了解更具体的情况。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敌人对我们的人一向采取的是暗杀手段,因为那样作比较简单,这次为什
么不杀人,而非要用不易得手的绑架手段呢?」

  「也许因为她们都是女的,而且都很年轻……」志超的语气里显然并非如此。

  「不,不对。」

  毕竟是女人,谈到敏感的事情总有些不自在,所以凌秀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但这个从残酷的战争中走过来的女人,已经见了太多女同志被污辱的场面,所以
性问题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判断。

  「虽然方素娟和那四个女学员都很年轻漂亮,而且土匪大都是一群下流的淫
棍,但城外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而且更容易到手,为什么非要从城里绑票?
再说,敌人在云州潜伏下一个这么大的特务网很不容易,仅仅只为了抓几个人来
强奸,就冒着全部暴露危险,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作了?」

  「我也这么想,那你认为敌人想干什么?」

  「我想,他们绑架这些女同志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她们的家庭背景,
这几位同志的家里都是同我党关系密切的党外人士、社会名流,敌人想以这几位
同志作人质,威胁她们的家属不要同政府继续合作,甚至反过来帮助他们,所以,
这些位同志的生命可能暂时还不会受到威胁,而且,敌人也可能不会强奸她们,
因为那只会起反作用。」

  「希望是这样。说下去。」

  「第二,就是利用这起案件作幌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筹划更大的阴谋。」

  「我同意你的分析,所以我们要作好三手准备:第一,要继续沿着杨秉仁这
条线索穷追不舍,把这伙儿敌人彻底挖出来;第二,要尽快查明敌人制造这起绑
架案的真实目的,以及敌更大的阴谋究竟是什么;第三,要利用我们安插在敌人
身边的卧底,争取有机会把人救出来。」

  「对!」

  「救人的事由我直接负责,其他两项任务就交给你们侦察科负责,要随时向
我报告。」

  「是!」凌秀容知道,卧底是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
分危险,所以于志超不会透露这方面的更多消息。

  实际上,凌秀容早已经在科里作了布置,一方面大面积撒网,在全市调查杨
秉仁等人的可能去向,另一方面则派少部分同志以其他身份在几们被绑同志的住
家附近租房子住下,以便就近观察动静。

  两天后的夜里,在城中某处地下的秘室里,正在上演着一幕惨剧。

  这是一个建筑等级很高的地下工事,两壁和拱顶都是用混凝土铸成,通道很
宽敞,可以容四、五个人并排行走,而其中的地下室除了没有窗户之外,更同地
上的建设没有太多不同的地方。

  惨剧发生的地方,是一个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小会议室,不过会议桌和椅子
早都挪到外面通道里去了,此时除了屋子正中地上摆着一把高脚茶几外,再没有
其他家具。

  围着那茶几,四周摆着四、五盏高瓦数的聚光灯,灯影背后仿佛有不少人在
那里却看不清楚,而灯光集中照着的茶几上则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留着短发的年轻少妇,她的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双手被一根绳子拴在
背后,欠着两只白嫩纤瘦的脚,直挺挺地站在茶几上。

  一根细细的竹竿从黑影中伸出来,不时地捅在女人那两只生机勃勃的乳房上,
伸进那女人黑色毛丛下的肉缝里,她却一动也不动。

  她不能动,因为一个从屋顶滑轮处垂下的绳套就套在她的脖子上,那绳子拉
得紧紧的,没有一丝松动,所以虽然竹竿不住地亵弄着她那神圣的地方,虽然她
已经疲劳到了极点,也仍然只能努力地踮着脚跟。

  黑暗中传来男人下流的低笑声,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卡嚓卡嚓的金属声,那金
属声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早已经十分熟悉,不错,正是照像机的快门声。

  「过卷儿了么?」有个男人在问。

  他就是杨秉仁,而那个站在茶几上的女人就是军医方素娟。

  方素娟也是同几个学员一起被藏在粪车夹层里从医院太平间偷偷拉出来的,
只是到了路口,便同其他人分开,另外几辆车奔了城门,而方素娟则被送到了这
个地下室里。

  那时方素娟依然在麻醉中,杨秉仁一到,就立刻扒光了她的军装和内衣,变
成了赤条条的裸体。

  方素娟只有二十六岁,又没有生育,所以那身体仍然像姑娘一样娇艳性感,
令特务们立刻兴奋起来。

  特务们是不会放过发泄的机会的,何况是这样一个女人,他们围着方素娟,
一遍一遍地把玩着她的身体,仔细翻弄研究着她的性部位。

  不过他们并不喜欢强奸尸体,所以,他们把她捆在会议桌上,直到她从麻醉
中彻底清醒过来,才在她的叫骂中轮流爬上她的身体。

  他们原本就是打算杀死她的,只不过总要充分利用她的身体而已。

  方素娟被这伙儿歹徒玩了两天,这才被推上了绞刑用的茶几。

  杨秉仁的声音又从黑暗中传出:「动手。」茶几在一根拴在几腿上的绳子的
拖动下向旁边移动了,求生的欲望使方素娟的双脚急促地错动着,但茶几终于被
远远地拉开,方素娟一下子便像个口袋一样吊在了半空。

  她窒息了,两只白嫩的脚用力绷直着,在半空中胡乱地划拉着,试图去找到
一个支撑物,她的努力但失败了,但却使她的身体象钟摆一样来回摇晃着,并忽
快忽慢地旋转起来。

  黑暗中,快门的声音不停地响着,拦着方素娟胸腹部发出的一阵阵咕噜咕噜
的声音,她努力地挣扎着,成熟洁白的女人体在空中扭动,肛门和性部位不时因
两腿的分开而暴露出来,显示出一种残酷的性感。

  「快看!」黑暗中有人兴灾乐祸地说,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方素娟的两腿间
倾泄下来,接着,什么东西也从她那两块丰满的臀肌中间被慢慢地挤出来,然后
掉在了地上,于是,便有人在暗中下流地笑起来。

  方素娟挣扎了很久,可能超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她那两条修长的玉腿变得
僵直,两只纤细的赤脚也绷得紧紧的,在一阵全身性的振颤之后,终于安静了下
来。

  一伙儿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抓住那两只细细的脚踝把她的两条玉腿分开来,
肆无忌惮地从下面看着她的生殖器和肛门,触摸着她的裸体,下流地说笑着,仿
佛一条生命的结束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碟小菜。

  杨秉仁的去向没有调查出来,公安局却接到了方素娟死亡的确切消息,那已
经是方素娟死了一天之后的早晨。

  消息是从两个渠道先后到来的。

  首先是一清早,大约七点刚过,凌秀容接到了市政府所在的北京街派出所打
来的电话,说是有市民报案说府通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凌秀容立刻敏感地想到了方素娟,尽管她并不那么肯定,也不希望这是真的,
她让佟云留守,自己带上冯亚娟和几个主要负责现场勘验的同志往现场赶来。

  来到府通河的时候,附近已经站满服围观的市民,都在那里纷纷议论着。

  发现尸的地方是朝宗桥,那是横跨府通河两岸的一座多拱古石桥,是市中心
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凌秀容和冯亚娟来到桥上,顺着负责保护现场的派出所
民警手指的方向向上游看,便看到了那具尸体。

  尸体离大桥约有不足七、八十米的样子,是放在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里的,
大木盆已经被用一根横过河面的粗绳子拦住了,盆中除了那具蜷缩在其中的一丝
不挂的女尸外,还另插着一面小白旗,上面用墨写着六个字,字很大,所以视力
极佳的凌秀容能够看得非常清楚,是「女共匪方素娟」几个字。

  发现尸体的是一位扫街的大爷,虽然城里实行宵禁,但通常在天刚刚放亮的
时候就解除了,而上街的第一批市民就是清洁工。

  老大爷在大桥上打扫的时候,无意之中向河的上游一看,便看见了那个木盆。

  老人家眼神不好,而且当时那木盆离桥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所以并没有
看见尸体,只是看见旗头竖着一面旗子,活像是一条船的样子,只是觉得有意思,
也没太注意。

  等快扫到桥的另一端的时候,那木盆已经移近了很多,老人看见盆中白花花
的仿佛一个人,这才叫住几个过桥的年轻人,让他们帮忙看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急忙派个腿快的去派出所报案。

  等民警赶到的时候,桥头河边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已经聚集了四、五百。

               (八十三)

  「那些人是谁?」凌秀容看到下边河边拴着两条舢舨,岸上有几个穿制服的
人影在晃动,便问道。

  「我们派出所的,那个高高的是刘所长。」

  「他们动过尸体了吗?」

  「没有。」派出所的民警回答:「我们所长说,保护现场最重要,一切等你
们市局的人来了再说。」

  「非常好!」凌秀容对此回答非常满意。

  她让冯亚娟拍了现场全景,两个人这才同现场法医来到河边,见到了刘所长。

  「我们刚才划着船过去看了,但什么都没动。」刘所长说:「那木盆后面有
一根绳子,下面仿佛坠着什么东西,所以木盆向下漂得很慢,不然早就不见影儿
了。

  你们没来,我也不敢动,怕破坏了现场,所以叫人找了根绳子把木盆给拦住
了。」

  「你们做得对!」秀容说:「那您陪我们过去吧。」

  「好。」凌秀容、刘所长上了一条小舢舨,冯亚娟、法医上了另一条舢舨,
每条船上各有一个派出所民警给划着船,一直向河心而来。

  那木盆很大很深,是南方人最常使用的那种浴盆,府通河虽然水流很急,表
面却并不起浪,所以盆里并没有什么积水。

  军分区的人没有几个不认识方素娟的,所以虽然方素娟的脸因窒息而呈黑紫
色,并且扭曲得利害,凌秀容还是立刻就确定了尸体的身份。

  方素娟的手还捆在背后,仰面躺在盆中,双腿搭在木盆的两侧,两腿间的一
切都清晰地暴露着,雪白的屁股中间,还夹着已经干燥的粪痂。

  想到这位女军医曾经救活了那么多战士的生命,现在她自己却这样残酷地被
敌人杀死,凌秀容差一点儿当众流下泪来。

  木盆的上游方向后面果然有一根粗粗的绳子拴着,绳子斜斜地延伸到河水中,
绷得紧紧的。

  凌秀容叫冯亚娟拍了照,又问法医的意见。

  法医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和尸体的表面情况,然后表示可以移动。

  凌秀容伸手去解自己军服的扣子,刘所长看见,明白怎么回事,急忙伸手拦
住,把自己的外衣脱了盖在方素娟那赤裸的尸身上。

  凌秀容毕竟是女人,虽然里面穿着衬衫,毕竟同男人还有差别,所以也没有
同刘所长客气,她请民警把木盆用舢舨上的船缆拴牢,这才拉起木盆后拖着的那
根绳子。

  绳子很沉,一方面是浸透了河水,另一方面是下面确实坠着什么东西。

  等绳子拖上来才看清,绳子的另一端拴着一个小铁锚。

  于是,木盆被舢舨拖到了河边,凌秀容命令连盆一起抬进了汽车,才把刘所
长的上衣给拿回来,让法医跟车走了。

  尸体送走,方素娟留下来继续指挥手下向目击者了解情况。

  她回头望望,见四周几百号人黑压压地挤在那里谈得兴高采烈,兀自不肯离
开。

  想到他们当中很多人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方素娟那赤裸的身子,心里感到
十分不舒服,不过也正因为这种不舒服,忽然之间又启发了她。

  「刘所长,这里到你们派出所有多远?」

  「不到三里吧。」

  「从那几个年轻人发现尸体到你们赶到这里大约有多长时间?」

  「发现尸体是大案情,哪个派出所也不敢耽搁的,所以我一接到报案马上就
派值班民警跟着报案人先出来了,然后我带其他人赶到这里,从听到报案到我到
达布置警戒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分钟吧。」

  「那个时候有这么多围观的吗?」

  「我到的时候除了那个老大爷和几个年轻人外,也就最多有十几个人,都是
因为路过这里,知道出了事才留下来的。

  但我们到了没几钟,就黑压压地来了很多人,好在我们早到了一步,把人拦
在远处,我试过了,那里看不清尸体的。」刘所长以为凌秀容是不希望方素娟被
更多的人看到裸尸才有此一问,所以这么说也有安慰的意思。

  「刘所长,帮我个忙,把你的人都派出去,赶快把这些围观的人拦住,一个
一个地问清楚他们都是住在哪里的,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了事的,但不要难为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有点儿下三烂的想法,倒不一定是坏人。」

  「好,凌科长放心,我们一定把事儿办好。」民警们办事很利落,那些看热
闹的只有两成走掉,其余人都被拦下了。

  询问的结果证实了凌秀容的想法,这些来看热闹的人并不都是附近的,有些
人离这里甚至比派出所还很远。

  他们本来都在家里呆着,听到街上有人喊朝宗桥底下死了人,便跑了出来看
热闹。

  但问起他们是听谁先说的,却谁也说不出来。

  凌秀容自然知道那有意制造事端的人是故意利用了人们的猎奇心里,自然会
故意在喊叫时透露出死的是个光屁股女人,这同把尸体被放在木盆上,而木盆又
拴上铁锚的理由一样,敌人是要拿方素娟的尸体来示众的,而且示众的目的,恐
怕也不简简单单地就是为了羞辱一下政府和解放军,应该还有恫吓其他人的目的。

  恫吓谁呢?回到局里的时候,凌秀容的这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凌秀容一进来,佟云马上说:「于局长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让您回来
后,直接去她办公室汇报。」

  「好。」凌秀容赶快来到于志超的办公室。

  「秀容,坐!情况怎么样?」

  「确实是方军医,遗体已经让法医直接送去验尸了。」凌秀容又有些想哭。

  「我听说了,而且我已经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这件事。」

  「什么?」

  「早晨我接到市民革宋主席的电话,说是同方军医和他女儿宋慧敏的事,说
要同我面谈,不要叫别人知道,我说这个案子你直接负责,所以他同意让你和我
一起去。」

  「那好吧。」宋敬尧算是国民党元老级的人物,不过早就同蒋介石一派划清
了界限,属于宋庆龄领导的民革的成员,宋敬尧的前妻早丧,宋慧敏是他的小女
儿。

  考虑到宋敬尧本人和宋慧敏的安全,于志超和凌秀容换了便装,并且特地从
市政府车队调了一辆车,这是市委办公厅给予公安局的特权。

  所有民主党派云州市委的办公室都在市政协大楼里,这里过去是市参议院大
楼。

  于志超和凌秀容先到了宋敬尧同层的民盟主席张逢春那里,借口了解政协各
党派的动向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等楼道里没有人的时候,才向张主席告辞出来,
迅速溜进了宋敬尧的办公室。

  同其他各党派主席办公室一样,宋敬尧的办公室也是一个套间,他本人坐在
里面办公,秘书坐在外间接待客人,今天因为情况特殊,宋敬尧给秘书放了假,
特地给于志超她们留着门。

  「宋主席,您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们的?」等凌秀容把里外的门都锁好,于
志超开门见山地问。

  「这是今天早晨从我家大门底下发现的。」宋敬尧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
牛皮纸口袋从办公桌上推了过来。

  于志超和凌秀容并没有马上去拿,而是先仔细看了看外观,见那是一个博爱
医院专用的病案袋,上面用毛笔写着:「宋敬尧先生亲启」,却没有任何落款。

  于志超和凌秀容两个看过了,都戴上白手套,这才小心地把口袋拿起来,把
里面的东西慢慢倒在桌子上。

  里面装的是一封信,还有一大堆照片。

  首先引起两个人注意的自然是那些照片。

  其中只有一张是宋慧敏的,她靠墙坐在地上,双臂被五花大绑着,脸上满是
愤怒之色。

  另外的那些照片大约有二十几张,拍的都是女人的裸体照,因为有许多是正
面的,所以一看就能认出是方素娟,画面拍得不堪入目,有些画面拍得毫发毕现,
甚至还有阴户中插着阳具的镜头。

  照片中约有一半是方素娟被杀害时拍的,有她吊在半空中痛苦挣扎,甚至失
禁的镜头,也有她死后那扭曲的面部的特写。

  于志超和凌秀容怒火满胸,但却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

  于志超强压住心头的火,拿起那封信看了一遍,又递给凌秀容。

  这是一封恐吓信,写的是:「宋敬尧先生台鉴:先生本系我党元老,与蒋总
统共同受命于国父,本该精诚团结,共同对敌,奈何背叛宿盟,甘心从匪?!今
联合国军出兵北韩,第三次世界大战在即,大军所至,共产主义妖魔一鼓荡平!
本人受总统委任,出任云州反共复国军总司令,号令十万大军,云州不日可下。

  先生明智之人,不可不认清形势。

  今执令嫒,并无虐待,不过示以警告尔。

  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若先生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回归党国怀抱,不为共匪张目,则一切过去之
非,既往不咎,令嫒从匪之罪亦可免究;倘复以往日之声望,广召同道,以为内
应,破城之日,则高官厚禄,一如往昔。

  今随函附照片若干,系严惩女共匪方素娟之实录,以为从匪之榜样。

  倘执迷不悟,自甘下贱,依然故我,同共匪沆瀣一气,则城破之日,玉石俱
焚,自身故不能保,而令嫒及阖家女眷,皆不免方匪之横死,亦复当辱身弃市之
羞。

  何去何从,惟君自裁。

  再,云州城中,党国义士甚众,先生一言一行,尽在掌握之中,万勿自误。」
落款是:「云州反共复国军司令马洪儒」

               (八十四)

  「宋主席,您是怎么考虑的?」

  「于局长,我宋某人跟随国父多年,就是为了实现国父的三民主义,为了这
个,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大风大浪我见得多了,又岂会为土匪的雕虫小技所困?请于局长告诉贵党,
我宋某人革命是真心的,决不会因家事而废公事!何况小女也是贵党的人,她也
不会同意我与土匪合作的。

  你看,这是我起草的一份公开声明,我要在报纸上揭露土匪的丑恶本质,我
要告诉他们,我宋某人不是吓大的,有什么招数,只管冲着我来。」

  「宋主席,您别太激动。

  您是我党的老朋友,我们是信得过您的,今天您能把土匪的这封信交给我们,
就足以说明了您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不过保护好朋友和他们家人的安全,也是我们党的责任。

  因此,我请您不要发表这份声明,也不要作任何可能激怒土匪的事,以免对
人质的安全带来不利影响,我们会想方设法救出人质,也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
作。」

  「于局长,谢谢你们的信任,我一定配合你们,说吧,要我怎么作?」

  「我们希望您利用您的智慧尽量同土匪拖延,掌握既要让土匪感到希望,又
不给他们实质性帮助的原则。

  只要土匪不对人质下手,就给我们救人留下了更多的机会,您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一定照办。」

  「有什么情况,多多联系。」

  「好。」

  「秀容啊,说说你的想法。」回到局里,志超回秀容。

  「这件事证明我最初分析得没错,敌人用方军医的尸体示众,主要目的有两
个,一是有意恫吓城中居民,造成恐慌,二是要以宋慧敏她们为人质,利用她们
家人的声望来影响周围的民主人士,不让他们同我们合作。」

  「我也是这么看的,所以,我才希望宋主席不要作出激怒土匪的事。

  实际上,各民主党派都是真心实意的对我们,如果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他们的
家人受害,会给我们党的威信带来不利影响,因此,我觉得只要小敏她们的父母
不真心帮土匪,就在实质上帮了我们。

  本来,这件事应该召开局党委会研究一下,但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会儿我去向军分区领导汇报一下,不要再向其他人透露了。」

  「我同意。」

  「我们在土匪那边有内线,我已经告诉他们要设法保护好人质的安全,救人
的事由我来考虑,你的主要目标是打击城里的敌特分子。」

  「是!」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想循着方军医被害的线索,继续追查下去,一定要把杨秉仁一伙挖出来。」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凌秀容回到局里,立即召集案情分析会,集思
广益。

  各种线索和头绪很多,但都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我有个想法,不知有没有用。」这时,一直坐在一边想事儿的冯亚娟开了
口。

  「说出来听听。」

  「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放方军医遗体的木盆上有只小锚。」

  「对,那有什么意义吗?」

  「我是在水边长大的,对船有一定的了解。

  我觉得敌人使用小锚是很有目的的。」

  「说。」

  「锚是用来固定船的,固定船的用具不仅仅是锚这一种,还有一种石砣。

  它们的用途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

  「如果水底是石头,那么锚是最有效的固定工具,但如果河底主要是泥沙,
锚放下去钩不住东西,是没有什么用的,这种时候,石砣会被河底的泥沙吸住,
就比较有效,比如在黄河里面的船只,更多地使用石砣而不是铁锚。

  但石砣在石头河底又会打滑。

  换句话说,用锚管用的地方石砣就不管用,而用砣管用的地方,用锚就不管
用。」

  「这说明什么问题?」

  「府通河是个泥沙流量比较大的河流,但附近的地表土壤比较浅,河床基本
上是石质的,不过因为河面时宽时窄,所以水流也时急时缓。

  河面宽的地方,河底积了很多泥沙,河面窄的地方,河道变窄,水流加速,
泥沙就存不住。

  所以我注意到当地的船只大都同时准备了铁锚和石砣两种停船工具,以便适
应在不同河段的需要。

  朝宗桥上游有很长的一段是宽缓段,到了朝宗桥附近以喇叭口形收窄。

  单独使用铁锚就会达到这样的效果:就是在上游放下木盆的时候,由于河底
主要是泥沙,所以铁锚起不了多大作用,木盆会在河水的冲击下向下游飘移,等
到了朝宗桥附近,河水流速虽然加快了,河底却变成了石头,铁锚开始起作用而
把木盆锚住。

  所以我认为特务使用铁锚是经过了仔细研究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他们需要的
时机让木盆出在需要的地点,并且能够固定住好被人发现。

  所以计划整件事的人是非常了解这里水文情况的人,很可能作过船工,或者
同船工讨教过,而且,我们也可以把他们的弃尸地点限定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
大家都觉得亚娟提出的问题很重要。

  「幸亏我们这儿有个出身在水乡的人。」秀容道:「你再说得清楚一点儿。」

  「是这样的,法医可以通过验尸把方军医准确的死亡时间确定下来,我们也
可以通过试验得到一个数据,知道带铁锚的木盆在上游泥沙河道中的飘移速度,
这样就能确定可能的最远弃尸位置,我们假定特务们会选择尽可能远的地点弃尸,
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我们确定的最远点向回进行搜索,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发现弃尸
线索的可能。」

  「好主意!我给你配两个人,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是。」

  「另外,佟副科长,你和府通河水上派出所的同志联系一下,对所船只进行
一下调查,看看有没有少了铁锚的船,或者有没有人最近买过铁锚。」

  「是。」

  「你们两个去寻找早晨在各街道散布发现尸体消息的人的线索。」

  「是。」

  「你去调查最早发现尸体的那几个人的背景。」

  「是。」

  「其余同志按原来的布置继续进行全市普查。」

  「是!」一张大网在城里张开,一条条线索向凌秀容这时汇集,不断有新的
线索出现,又不断有线索被排除。

  单说冯亚娟,带了两个助手,带上那个装方素娟尸体的木盆,开着车溯流而
上,先观察了一下整个河道的情况,找到上游最近的一处急流处,然后在盆中放
上一块与方素娟体重相当的大石头,放入河中开始进行试验。

  试验的结果果如其所料,木盆被放下后,便开始向下游慢慢漂移,等到了朝
宗桥附近,先是速度加快,然后又迅速减速,停在了河道中央,全程大约花掉了
二十几小时的时间。

               (八十五)

  亚娟先派助手回到局里,向法医了解方素娟的准确死亡时间是在半夜十一点
半到早晨一点半之间,换言之,即使方素娟被杀后立刻弃尸,木盆在河上也只漂
流了四到六个小时的时间,按照亚娟她们第一次试验的平均漂流速度计算,抛尸
地点最远在朝宗桥上游约五、六华里的地方,不过因为河流宽度变化很大,所以
准确的距离并不能立刻确定。

  「再试一次。」冯亚娟道。

  她们把木盆重新载回河道上游可能的最远处放入河中,然后从岸上跟着木盆
向下游走,一边记录着确定时间木盆的位置。

  试完了一次,大致的时间很接近,她们又把木盆拉回来进行第三次试验,此
时天已经擦黑了,为了看得清楚,她们在木盆里放上了一盏马灯。

  「闺女,放灯啊?你也是从北边来的吧?」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河心的木盆看
的亚娟被一个声音惊醒,低头看时,原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河边的石
头上洗米。

  「大娘,您是问我吗?您怎么知道我是北边来的?」亚娟和气地问。

  「十里不同俗。

  我们这里放灯还得两三个月呢,只有你们北方人才这会儿放灯呢。」

  「大娘,我们是作个试验,我们那里放灯的节气同这里是一样的。」

  「是嘛?」

  「大娘,还没问您,您怎么知道我在放灯,又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呐?」

  「大前天,天快黑了,我在这儿洗米作晚饭,看见那边木桥底下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正在往河里放一个同这个一样的木盆,木盆上点着一只长香。

  那香火头红红的。

  放下河去以后,那个男的在岸边跟着木盆往下走,那个女的就向上流头走,
正好从我身边过,我觉得好好奇,就问她:『你们这是搞什么?』那个女的说:
『我们放灯,祭奠亡灵。

  』我说:『放灯那还要好几个月哩。

  』她说:『我那表哥是北方人,他们都是这个时间放灯的。

  』」冯亚娟顺着老婆婆指的方向向下游看去,见百十米远处是一个木制的桥,
上面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对面走过,吊桥在风中一晃一晃的。

  亚娟感到自己一下子激动起来。

  「大娘,那两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我老喽,天又快黑了,那个男看不大真切,那个女的从我这里过,看得清
些,十八、九岁,长得蛮俊俏的。」冯亚娟感到这个线索很重要,急忙把两个正
在跟着木盆向下游走的两个助手喊了回来,吩咐其中一个继续试验,然后对老婆
婆道:「大娘,我们是公安局的,现在正在办一件案子,你刚才说过的事情很重
要,我们想请您回局里一趟。」

  「公安局的?」因为冯亚娟她们穿的是便衣,所以老婆婆并不知道她们的身
份,一听她是公安局的,立刻就吓坏了:「我又没犯法,为啥子喊我去公安局?
我不去。」

  「大娘,您别害怕,我们请您去,是想向您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老喽,我啥子都不知道,我不去。」老人说着,端着米箩就走。

  冯亚娟只好跟在老人身后,边走边向老人讲道理,但老人就是听不进去。

  老人的家住在离河不远的一处独立的木楼里,冯亚娟只好低声吩咐助手回局
里去取张小丹等四人的照片,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说服老人。

  亚娟一边帮老人弄火做饭,一边继续作老人的工作,老人却一声不哼,只顾
低着头作自己的事。

  过了一时,老人的孙子放学回来了,听见说冯亚娟是公安,也跟着劝自己的
祖母把知道都说出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助手小刘也回来了,带着四个卫校女学生的照片,三
个人劝着,老人却只管低头吃饭,仍然是一声不哼,那四张照片只是瞟了一眼,
却还是一言不发。

  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亚娟问。

  「没有,姑姑生娃娃,今天一早,爹妈贺喜去了,路远得很,要四、五天才
回得来。」老人的孙子道。

  「这里就你一家,这会是谁呢?」冯亚娟心中升起一丝疑问,就在这时,一
声不太高,但却熟悉的金属声让她明白了什么。

  「保护群众。」亚娟喊了一声,一下子把老人扑倒在地,几乎同时,门外传
来一声枪响,子弹正打在柱子上,那正是老人刚刚坐着的地方。

  小刘也明白了,一把把老人的孙子扑倒。

  两个人同时拔出了手枪。

  外面一串脚步声急速远去。

  「你在这里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去追。」亚娟命令道,自己则纵身蹿出楼外,
只见一个黑暗已经到了百米之外,正逃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站住,不站住开枪啦!」亚娟喊道,一边追了过去。

  借着月光,那个黑影一直在前面跑着,亚娟虽然不停地高喊,却没有真开枪,
因为在这样的距离,手枪的射程是根本达不到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亚娟怎肯放弃,因此她紧追不舍。

  追出足有三里多远,背后忽然传来了阵阵枪声,还有爆炸声,就在老婆婆的
木楼附近:「不好,中了特务的调虎离山计,小刘他们有危险。」她猛地停住脚
步,放弃了继续追赶的计划,转身就向回跑。

  忽然,她感到脚下拌到了什么,身体失去了重心,摔了个大马扒,她刚要往
起趴,眼睛的余光里瞥见一张渔网向她飞落,急忙就地十八滚,只差了一点点没
有被网罩住。

  她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想找自己被拌倒时脱手的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只见两棵大树后闪出两条人影,拉着那张网向她扑了过来。

  「不能被网住!」她等对方靠近了,这才将身一闪,飞起一脚正踢在其中一
个黑影的肚子上,那家伙惨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下去,另一个家伙被闪了一道,
但马上就又转身扑了过来。

  亚娟又转身,接连踢出两个飞腿,没想到两脚都踢空了,看来这个家伙不那
么好对付,她心里一沉,余光里看见刚才自己追赶的那个人影又跑了回来,心想:
「我不能恋战,还是走为上策。」于是放弃了同那个家伙的对攻,转身向回飞跑,
身后传来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此时木楼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也不知情况怎样。

  跑着跑着,迎面跑过来三、四个人影,其中一个喊着:「共军援军到了,撤!」
背后迎击的特务则喊着:「这个女共匪挺厉害,抓住她!」亚娟心里想:「死也
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于是向侧面跑去,想到从两边夹击她的夹缝中冲出去。

  但特务们也不是吃素的,只慢了一步,亚娟的衣襟被一个特务拉住,她用尽
全力一挣,终于挣了出来,上衣却「哧」地被撕掉了半边,只剩了一只袖子。

  亚娟此时也顾不得半裸着上身,仍然想跑,但被刚才那一扯,速度已经放慢
了,一时提不起速度,去路已经被堵住了。

  此时亚娟也只有放手一搏。

  她一拳冲向一个黑影的面门,脚下去踢向另一个黑影的裤裆,那一拳被架开,
脚上却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一团软肉上,那黑影「嗷」地一声倒下去,另一条黑影
又扑了上来。

  亚娟知道援军马上就会赶过来,打起精神,放开拳脚,东冲西打,不让对方
靠近。

  其中一个一直站在边上看热闹的黑影不耐烦地道:「一个女人都拿不下,废
物!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吃的?」有特务拔出了枪,立刻又挨了骂:「废物,那
不给人报信儿吗?用刀!」亚娟没了枪,赤手空拳对付一群手执利刃的特务,却
越战越勇。

  那个刚才骂人的特务一见,又骂了一句废物,也加入了战团。

  亚娟知道这一个是头儿,也应该比其他的特务厉害些,所以格外当心,果然,
那家伙一插进来,亚娟便感到异常吃力,但她苦苦支撑着,一边高声喊叫,希望
援军听到喊声找过来。

  但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更想不到身边还有另一个危险。

  正当她全力注意着那个特务头目的时候,却一步步退到了被她踢到裤裆一直
躺在地上的特务旁边,就在她的脚跟几乎碰到那个像死人一样躺着的家伙时,那
家伙却突然伸出了手,死死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我抓住她了。」那家伙大喊一声,亚娟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其余的特务却
扑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惯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木楼方向传来一阵喊声,亚娟听见其中便有那个老婆婆的孙子的
声音。

  「同志们,我在这儿!」亚娟刚刚喊了一声,嘴巴已经被破布塞住,两手也
被扭到了背后,只剩一条袖子的上衣被扯下来,开始用绳子拴她的手,同时还有
人用力扯去了她的贴身小背心儿。

  「那边,快!」有人命令道,亚娟知道,同志们来了。

  「莫捆了,来不及了,架起走!」小头目命令道。

  两个特务把亚娟从地上拖起来,扭着她的胳膊向远处跑。

  「我们从这边走,你们两个把共党引开。」小头目命令道,然后他们便把亚
娟拖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听见两个特务跑走的方向响了一枪,很快便有很多脚步声向那边追过去。

               (八十六)

  凌秀容站在解剖台边,失神地看着女法医把亚娟的肠子和子宫从阴部的破洞
塞回去,再用最细的缝合线给她缝上创口。

  在另一边的台子上,躺着小刘的尸体。

  原来,在冯亚娟被引走后,另几个特务包围了上去,他们并不知道木楼里还
有另一个公安,结果被机警的小刘一枪把刚冲到门前的特务放倒了。

  于是,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特务们见无法攻入木楼,便把几颗手榴弹扔了进来,小刘用自己的身体挡在
了老婆婆祖孙两个的身前,自己却被严重炸伤。

  小刘尽力支撑着,一直到巡逻队听见枪声赶来,特务们才丢下同伴的尸体撤
走,而小刘也因失血过多,死在同志们的怀里。

  老婆婆的孙子主动领着巡逻队向亚娟追出去的方向搜索,却只找到了冯亚娟
的尸体。

  冯亚娟跪伏在地上,手指依然在抽搐,她的上身光着,裤子也落在膝下,暴
露着浑圆的臀部,被割掉的双乳扔在一边的地上,一段小肠从阴户冒出来,一直
流到两脚间的地上,肛门中还插着一把匕首。

  原来,亚娟见追兵被引开,便打着千斤坠,更加用力地挣扎着,不肯轻易被
特务们弄走,同时用脚用力啃踩着地上的干树枝,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再不老实,老子弄死你!」那个小头目恶狠狠地道。

  亚娟知道,被特务抓到了,决没有好结果,这从刚才他们扒光了自己的上身
就知道,所以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威胁,仍然拼命挣扎。

  一个人拼了命,四、五个人也弄不住,所以几个特务想走,却根本走不了。

  「咦,那边好像有声音。」

  「你们继续追,你们跟我来。」远远的听到有人说。

  「怎么办?」

  「妈的!没办法,宰了她!」小头目道。

  「我来,这小娘们儿差点儿把老子废了!」一个特务道,举着匕首扑了过来。

  亚娟决不放弃最后一点儿希望,抬腿蹬向那个特务,但却被抓住她胳膊的特
务拖住了,踢出去的脚也被拿刀的特务接住。

  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扑」地刺进了自己的肚子。

  「呜!」她痛极地哼了一声,身子蜷缩起来。

  刀子拔出来,带着一股血箭。

  「叫你踢老子的裆!」特务恶狠狠地说。

  她知道他想怎样,她绝望地挣扎着想逃脱,但一条腿却被对方夹在腋下收不
回来。

  尖刀从下向上捅向了她的裆里,透过裤子,深深插进她的阴道,一次又一次
……亚娟支持不住了,身子开始发软,特务又把她的裤子豁开,让裤子顺着双腿
滑落下去,鲜血和肠子从两腿间被挤出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了身子,一双怒目瞪视着那个特务,又慢慢瘫下去,
在失去知觉之前,她看到自己的一只乳房被特务抓住,尖刀切向了她的乳根…
…科里只有凌秀容和冯亚娟是女同志,看着亚娟牺牲得那么惨烈,凌秀容心中感
到深深的自责。

  于志超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亲自来到侦察科召开案情分析会。

  秀容含着眼泪,请求组织上给她处分。

  「秀容同志。

  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不应该因此而消沉。

  要知道,这是一场战争,残酷的战争,我们的对手,不再是昔日战场上那些
被打得全无斗志的中央军,而是一群既狡猾又凶残的敌特分子。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亚娟同志和小刘同志的死是壮烈的,他们死得其所,是
重于泰山的。

  如果说要处分,我这个当局长的才是第一个应该受处分的。

  同志们,不要泄气,两位同志的牺牲,应该成为我们工作的动力。

  同志们,好好总结一下前一段的工作,对我们的敌人要更加重视起来。

  我还要告诉大家,敌人狗急跳墙,说明他们坐不住了,也说明我们的侦察方
向走对了,你们要抓住这条线索,穷追不舍。

  敌人越是猖狂,就离他们的灭亡越近,我们一定要抓住那些狗特务,为两位
烈士报仇。」

  「是,揪出暗藏的特务,为两位同志报仇!」大家义愤填膺,发誓一定要把
特务们一网打尽。

  会上,凌秀容向于志超介绍了因亚娟他们的调查而获取的新情况。

  因两位烈士的英勇献身而保住了祖孙两条性命的老婆婆终于开了口。

  她认出那个往河里放木盆的年轻女人,就是照片上的胡亚男,而被小刘开枪
击毙的那个特务,她也在附近见过好几次,但其他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从这里了解的情况,大家确信,杀害方素娟的地方,应该就在木楼和冯亚娟
牺牲的地方附近。

  事实上,在亚娟牺牲的时候,部队就已经在那附近实行了戒严,按照特务们
可能逃走的最远距离进行了区域封锁,许进不许出,并且开始了挨门挨户查户口。

  与此同时,在方素娟被害的那处秘室里,杨秉仁正在对胡亚男发着脾气:
「我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偏不听,这回好了吧?不光没灭了口,还死了
一个兄弟。」

  「谁愿意整天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阴沟里闷着?再说,咱们死了一个,他们死
了两个,不还是赚了吗?」

  「那你被老太婆看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儿报告?」

  「我怎么知道共党会碰上那老眼昏花的老太婆?」

  「哼!你说,由于你的错误,让组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应该受何种处
分?」杨秉仁的脸色铁青。

  「应该按纪律执行。」一旁的特务添油加醋地道。

  「组长,饶了我吧,我是对党国有贡献的呀!」胡亚男立刻跪在地上,痛哭
流涕了,女人总是有女人的优势的,至少这眼泪就是,而且胡亚男还有别的特务
没有的东西。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胡亚男已经精着身子躺在床上,品尝了她生命中的第
一次。

  被狠狠地肏过之后,她跪在床上,用嘴把杨秉仁的鸡巴舔干净,然后从床上
下来,穿上裤衩,又拉过旗袍来裹在身上,蹬上高跟鞋,刚刚开了门走出来,已
经有另一个特务拦住了她。

  「组长!」胡亚男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用企求的目光看着杨秉仁。

  她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把身子给了杨秉仁,就成了他的禁脔,别人哪里动得?
但杨秉仁却连正眼也没看她,自顾呼呼睡去。

  胡亚男的眼睛里流出了屈辱的泪水,却不敢违抗,她后悔帮着他们绑架方素
娟和其余三位同学,现在方素娟死了,自己就是想去自首,也无法逃脱惩罚了。

  在另一个房间里,胡亚男暴露在四、五个异性的面前,他们把她弄到床上、
桌子上、椅子上,看她、摸她、肏她,而她也只有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只求苟
延残喘。

  但他们却终究无法逃出包围圈,凌秀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凌秀容已经盯上了这里最重要的建筑——圣约翰天主堂。

  而这,也就决定了胡亚男必将成为杨秉仁手上要丢弃的一颗棋子。

  对教堂周边的调查,已经让凌秀容知道,这个地区,能够藏匿杨秉仁这么大
一群人,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弃尸,恐怕也只有教堂了,而且,在博爱
医院了解情况时,也有人说过杨秉仁曾经与一个外国神父有过来往,这就更加证
实了自己的判断。

  不过,教堂是宗教圣地,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能随便进去搜查的,何
况里面的马丁神父还是拿着梵蒂冈委仁状的洋教士?所以,凌秀容只得从地方上
调来几位在教的同志,以作弥撒的名义进入教堂,对这里展开秘密调查。

  其实,马丁神父正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美国特务,他也非常了解教堂已经
被怀疑,那不时变化的陌生面孔就是明证,实际上,他和凌秀容已经是心照不宣,
只是双方都没有主动捅破挡在两人之间的那张窗户纸罢了。

               (八十七)

  城外的吕清得知这一消息后,真的有点儿坐不住了,他急忙派遣了好几批土
匪混进城来,配合其他几个还没形成气候的特务行动组,策划了一系列破坏活动,
企图转移凌秀容的注意力。

  其实,驻军的守城任务也很繁重,不可能长时间地进行大范围的戒严和区域
封锁,而吕清的破坏活动,也确实给驻军和公安局造成了压力。

  但凌秀容认准了杨秉仁一定同教堂有关系,经过她的力争,最后决定撤除多
数地区的戒严,只派少量部队暗中监视和围困教堂。

  其实,杨秉仁一伙儿就藏在教堂公墓地下的秘室里,公墓在教堂后面,离教
堂只有半里远,正好就在凌秀容他们布下的包围圈里。

  杨秉仁一伙儿想逃走,却无法避开四周监视着这一带的眼睛,于是,那颗已
经拱到端线的小卒子就该弃掉了。

  半夜,在特务们的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活动。

  胡亚男反绑着双手,嘴里堵着一条小裤衩儿,正跪在床上,吮吸着躺在那里
的特务的鸡巴,而在她的背后,另一条鸡巴正从她撅着的屁股后面用力插着。

  若干天来,他们已经对一般形式的多人性游戏失去了兴趣,开始玩儿起了S
M,而胡亚男为了不至惹恼他们,只能心甘情愿地叫他们绑起双手,堵上嘴巴,
用让她最难堪的方式玩儿她。

  这一次,他们玩儿了她三个多小时,当她被弄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一条绳子
却套上了她的脖子。

  她的脸开始肿胀发紫,不相信地看着被她侍候了这么久的同伙,尿液哗哗地
流到了床上。

  教堂西侧的小树林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在附近的蹲守的战士们立刻向
声音传来的方向围了过去。

  于是,他们看见了挂在树上的那个赤条条的女尸。

  凌秀容听到消息赶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内奸胡亚男。

  「不好,这是声东击西,敌人要跑!大家各归原位!」凌秀容立刻敏感地下
令。

  凌秀容再次体会了这伙儿特务的狡猾。

  杨秉仁一连设了两处佯动,除了胡亚男,他还让其他特务从暗道里逃出突围,
趁着解放军围堵那些特务们的机会,杨秉仁本人和马丁神父却从另一个方向悄悄
溜掉了!但是,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五天之后,杨秉仁和马丁祖父藏
在吕清派来接应他的小船的暗格里,企图从水路离开。

  「杨秉仁,马丁神父,你们跑够了吧,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你吧?」就在小
船刚刚通过水门的盘查,杨秉仁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暗格打开了,凌秀容奇迹般
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特务们并不是铁桶一只,尽管杨秉仁和马丁祖父决心顽抗到底,其余特务却
没有那么坚定。

  于是,一张搜捕暗藏特务的大网张开了,吕清和马洪儒暗藏在城里的特务和
眼线一个一个地被清除了。

  但是,斗争并没有结束。

  杨秉仁虽然被抓住了,但也只是破坏了一个特务网,还有其他暗藏的特务仍
在不时地进行着破坏活动。

  凌秀容和她的侦察员们夜以继日地调查,蹲守,破坏分子一个一个被挖出来,
城里的破坏活动开始日渐减少。

  凌秀容的名字在特务们的中间成了恐怖的代名词。

  但是,最让凌秀容头疼的,是城里部队的布署和调动情况总是很快被马洪儒
知道,因此,部队尝试的几次对城外土匪的偷袭行动都没有取得成功。

  大部队出动时,部队一到地方,已经是人去屋空,小部队出动,还时常遭到
埋伏,造成损失。

  于志超通过内线了解到,在我们内部还有一些暗藏的敌人,正在给敌人通风
报信。

  可他们是谁呢?凌秀容的调查重点,放在了军分区大院。

  把大院里的人过筛子一样过了几遍,虽然也找到一些可疑的目标,但最后都
否定了。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暗藏的敌人不挖出来,部队就没有办法对敌人采
取军事行动。

  大家都很着急。

  谁也没想到,突破口却出现在一件貌似普通的刑事案上。

  这天是星期天,凌秀容接到电话,请他出现场。

  本来一般的刑事案件凌秀容是不插手的,因为她的工作重点在反特上,但这
一次是强奸杀人案,按规定,凡有女性受害人时,必须要有女警在场。

  过去有冯亚娟,她一牺牲,除了凌秀容,女同志就只剩下了几个内勤,所以
还得凌秀容出马。

  凌秀容到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封锁了现场。

  案发地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院儿里,一进门,派出所的所长就迎了出来。

  「说说情况。」凌秀容道。

  「是,报案的是死者的丈夫,他说今天出门买东西回来,就看见妻子死在床
上,就赶快报了案。」

  「现场动过吗?」

  「没有,报案人是市武装部干部,有这方面的常识,发现人死了,就马上报
了案,现场什么都没动过。」

  「好。

  现场在哪儿?」

  「在东套间。」

  「领我去看看。」

  「是,这边走。」所长领着凌秀容走进堂屋,凌秀容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
是很普通的一个屋子,新近才粉刷过,屋子里的摆设也同其他家庭没什么不同,
桌椅都是旧的,正面墙上挂着毛主席像,两边还贴着当时时髦的革命标语,这些
装饰全都很新。

  「刚收拾过屋子。」凌秀容自言自语地说。

  「对,主人是两个月前才刚租下的这个院子,为的是结婚。」

  「哦,新婚夫妇。」其实凌秀容已经注意到了墙上暂新的红喜字。

  「是啊,才结婚两个月,新娘子就被人杀死了,真惨哪!」凌秀容转身向东
套间走。

  掀起门帘,立刻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屎尿气味儿。

  屋子里的东西也与一般家庭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旧的大立柜、几把樟木箱子、
两个藤条箱子,靠窗放着一张双人大竹床,全新的被褥,床上躺着被害人。

               (八十八)

  被害人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头朝里,脚朝外,两条小腿在床边垂着,光着两
只白嫩纤细的脚。

  她身穿一件时兴的布拉吉,连同里面的小背心被从下向上推到胸口以上,蒙
着脸,露着两只小巧的乳房。

  黄绿色的裤衩被扒下来扔在地上,两腿分开,生殖器充分地暴露着,她只有
很少的阴毛生在阴阜上,大阴唇微微分开,露着里面重迭的门户,阴部沾着许多
精液。

  凌秀容走过去,看见女尸屁股下面的床单湿了一大片,雪白的屁股中间还夹
着一堆黄色的粪便。

  她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裤衩,裤衩也是湿的,也带着粪便。

  「裤衩是死了以后才脱下来的。」她说。

  「真下流。」派出所派来协助她的女警黄秀丽说着。

  「是啊。」她随口答应着:「她是当兵的?」

  「您怎么知道?」小黄很奇怪。

  「这背心和裤衩是部队配发的,我穿的也是这样的。」

  「哦,我太粗心了。」

  「哪个部队的?」

  「听说是军分区卫生所的护士长。」

  「护士长?张金铃?是她?」凌秀容吃了一惊。

  她也在军分区看病,有点儿资格的医护人员她多半都认识。

  「不是,这是手术室的护士长,叫张彩华,是去年才从卫生学校毕业的护士,
因为肯学肯干,破格提了护士长,任职还不到半年。」

  「我说呢。

  这一年我就没作过手术,那边的护士我还真见得不多。」凌秀容仔细观察了
床上的情况,除了床单被褥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於是指示小黄把现场情况都拍
下来。

  「法医来了吗?」

  「来了。」堂屋里传来刘法医的声音。

  「请进来吧。」

  「是。」刘法医掀帘进屋,因为死者是女性,所以即使是法医屍检,照例也
是要有女性在场的,因此凌秀容和小黄都没有走。

  刘法医先没有动手,而是仔细地把女屍的体表看了一遍,然后抓起她垂在床
边的一只脚,脚很光洁,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又看了另一只,也没有异常。

  这才爬上床去,先用一根的棉签取了一些受害人体表的精液封好,又用手分
开她的阴唇,露出阴道和尿道,用镊子夹着棉球把外面的精液都擦乾净,换了另
一根长长的棉签,插进女受害人的阴道深处旋转了一下取出,也封进试管里。

  又把屁股上的大便都清理乾净,受害人的肛门向外突出一个小小的半球。

  将一只水银体温计从肛门插进去,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这才去把布拉
吉拉下来,露出爱害人的面部。

  虽然已经因垂死的痛苦而扭曲,仍然可以看出张彩华原本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儿,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球略显突出,眼角带着泪痕,嘴唇青紫,加上向外
凸出的肛门,这些都是被扼杀的典型特徵。

  他先仔细查看了女屍的衣服,没发现什么多余物,这才拿出剪刀,轻轻地把
布拉吉和小背心全部剪开,露出一个完整的裸体来。

  爱害人的身体很苗条,乳房不大,但很挺实,因为刚死不久,所以身体很软,
也没有尸僵和尸斑,看上去和睡觉没什么两样。

  她的右手腕上有抓握的痕迹,左手紧夹在身体的侧面,却没有任何伤痕。

  颈部有两个明显的淤痕,恐怕就是致死的原因了。

  凌秀容和刘法医都注意到女受害人的左手指甲缝里有什么东西,他抓起那只
手,见指甲劈了一点儿,很可能是挣扎时造成的,那劈开的缝隙里夹着半厘米长
的一丝灰色的纤维,而受害人的布拉吉却是白色的,这显然是从凶手的身上抓下
来的,刘法医用镊子取下来放在凌秀容的物证袋中。

  取出肛门中的体温计,看了一下读数,记在尸验的表格上,叫凌秀容帮着把
她翻过来。

  虽然屁股并不算大,但因为受害人的腰很细,所以仍显得十分丰满圆润。

  她的背后也没有伤。

  把表面都看了一遍,法医这才填好表格,向凌秀容道:「初步判定是机械窒
息死亡,可能是被掐死的。」

  「谢谢你。」

  「不客气,可以移动尸体了。」秀容拿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盖在张彩云的
阴部,她不想让更多的男性看到张彩华的生殖器。

  出去叫两个男民警把担架抬进来,将尸体抬上去盖上白布单,刘法医跟着走
了。

  从屋里出来,派出所的所长正在堂屋里等着。

  「报案人在吗?」

  「在,在厢房,我们有两位同志陪着他。」

  「情绪怎么样?」

  「不太稳定,不过比一般人强多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来跟他谈谈。」

  「行,这边请。」走进厢房,一个穿着军便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炕上抹眼泪。

  「怎么是你?死者是你的……?」凌秀容很惊讶。

  原来被害人的丈夫是市人民武装部的副部长孙超,凌秀容在军分区开会的时
候经常见。

  「原来是凌科长,彩华她……」那男子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

  「孙副部长,你千万要节哀。」

  「是,是,我知道。

  人死不能复生,可她才十、十八岁……」孙超又抽泣起来。

  「平静一下儿,别着急。」等孙超平静下来,凌秀容才坐在他的对面:「跟
我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今天早晨……」孙超便把早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告诉秀容,因为头天张彩华临时有手术回来得晚,所以今天早晨他起床后
没有叫醒妻子,便去街上买菜买早点,大约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回来的时候,发
现院门和房门都开着,以为妻子已经起来了,哪知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当时还意
识到已经出了事。

  一进堂屋,闻到屎尿的气味,才感觉有什么不对,等掀起里间的门帘,发现
妻子用那样的姿势躺在床边,这才知道不好,用手去推妻子,已经凉了,便急忙
去报案。

  孙超说着,因为悲痛,期间数度中断,秀容不得不让他暂停一下,等平静了
再继续说。

  听完了孙超的叙述,因为还有其他事情,尸体又已经运走,秀容便安排科里
其他负责刑事案的同志继续勘查现场和向附近的邻居了解情况,自己则准备返回
局里。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孙超追了出来,哭着要求不要解剖妻子的尸体:「她才
十八岁,那么年轻,正是女人最好的年华,我不想让她死了,还尸首不整。」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如果案情没有特别的需要,我们会让她保持原貌,不过,万一案情确实需要,
我们会再征求家属的意见,也希望你能理解。」

  「谢谢,谢谢你!凌科长,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给彩华报仇哇!」

  「我们会的。

  噢对了,还有点儿事想问你。」

  「你问吧。」

  「这是你们夫妻间的私事,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可以……」她看看别人都离
得很远,这才低声说:「你同你爱人最后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这个……是昨晚彩华回来之后,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吧。」

  「知道了,谢谢你。」

               (八十九)

  凌秀容心里很难过,自己也是新婚不久爱人就牺牲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
己还是时常夜不成寐。

  回到局里,凌秀容先把手头的工作作完,转身来到了法医科。

  没有家属的同意,屍体是不能随便解剖的,所作的仍然只能体表检查。

  法医科有女助手,也不必等凌秀容到场。

  她进来的时候,刘法医的检查已经接近尾声,此进正在进行体内检查。

  张彩云的屍体已经清洗乾净,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两条腿搭在开脚架上,
一副阴道扩张开器插在她的身体里,刘法医正坐在她的双腿后面,通过额带反光
镜进行观查。

  本来凌秀容已经见过无数屍体,但一想到敞着双腿叫一个陌生的异性检查生
殖器的是一位同自己一样的年轻女兵,她还是不禁有些动容。

  「怎么样?」秀容问。

  「阴道内无异常,子宫内发现胎盘组织,估计不超过一个月。」刘法医先口
述检查结果让身边的女助手记录,然后才站起身,一边从死者阴道中取下扩张器
一边回答凌秀容的问题:「没有发现新情况。

  体表没有其他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可以确定是被扼杀的。」

  「那解剖的必要性就不大了是吗?家属不希望作解剖。」

  「目前看可以不解剖吧。」

  「那太好了。」

  「不过,有些情况可能需要注意。」刘法医一边把张彩华的腿从开脚架上搬
下来平放在解剖台上,一边说。

  「什么情况?」

  「你看。」他走到张彩华的头侧,用手指着颈部的淤痕:「一般用扼杀的办
法杀人,或者是用东西捂住口鼻闷死,那样脸上会有痕迹;或者是用什么东西勒
住颈部,就会留下勒痕,还有的是用整个手卡住脖子,伤痕会布满颈部的前半部
分。

  可你看,她的颈部只有三个硬币大的淤痕,这不是一般的凶手干的。」

  「哦?」

  「人的颈部两侧有颈动脉,还有两条迷走神经,如果用手指压住迷走神经超
过一分钟,即便心跳、呼吸都没完全停止也救不活了。

  你看这三个淤痕的位置,正好是迷走神经的位置。

  用普通的方法扼杀的时候,被害人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最长的可以达到
十几分钟,但用压迫迷走神经的办法杀人,被害人会迅速致死。」

  「她就是这样被害的?」

  「是的。

  用这种手法杀人,只需要用拇和食指,或者再加上中指象老虎钳样卡住被害
人的要害部位,用很小的力量就够了。

  但普通人缺乏人体解剖的知识,是根本想不到这种办法的,随便是了解,也
难以一下子找准部位。

  这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干的。」

  「你是说……是特务干的?」

  「也许是医生。」

  「哦。

  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有了,精液和阴道分泌物正在化验。」刘法医从助手手里接过尸检表看
了一遍,写上检查结论,又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凌秀容。

  「这是尸检报告,死亡时间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

  「还能更准吗?」

  「实际上,考虑到尸僵、尸斑等方面的因素,估计应该不会早于五点半,但
总是有误差的,不能下更准的结论。

  尸检的照片和化验结果等出来了我叫人送去。」

  「好,谢谢。」晚上,凌秀容主持了张彩华被害案的案情分析会,屋子里坐
着刑事案组的五名侦察员,前面的黑板上用小铁夹子夹着现场草图、现场和尸检
的照片。

  照片中自然也包括现场拍摄的张彩华性器官的特写,虽然作为女人,凌秀容
并不希望更多的男性看到这样的照片,但为了破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现在开始。

  首先由我来介绍现场初检情况,今天上午八点左右,接到东关区派出所的电
话,说东七巷二十一号发生了强奸杀人案,我们立即去了现场,发现受害人躺在
自己的床上,已经死亡。

  受害人是区分区医院手术科的护士长,名叫张彩华,今年十八岁。

  报案人是她的丈夫孙超,他是市武装部的副部长。

  据报案人称,他是在外出买菜回来时发现妻子被害的,立刻就向派出所报了
案。

  时间是这样的:孙超离家大约是六点,七点半左右到家,发现尸体后立刻去
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同志赶到现场时大约是八点,立刻就封锁现场并给我们打了
电话……」接着请刘法医介绍了尸检情况。

  「根据尸检确定的时间,死者应该是在她丈夫刚刚离开家不久被害的,」凌
秀容接着说:「据报案人称,他走的时候被害人还没有醒,但回来的时候院门和
房门都是开着的,而且尸体身上有是衣服的,说明她被害时已经起床,而且也没
有发现有撬锁的痕迹,说明是熟悉的人作案。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凶手或者是个医生,或者是受过专业杀人训练的人。

  下面再请技术科的同志介绍一下化验情况。」

  「我们接到法医科送来的精液样本,经过化验,证明死者阴道中和体外的精
液都属于B型男子所留,但鉴于现在的技术,不能确认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B型
男性的精液。

  另外,阴道中的精液和体外的精液是两次射精所致,后者要晚于前者两个小
时以上。」

  「这样就可以肯定死者阴道中的精液是其丈夫所留,这一点已经由孙超的证
词证实,那么体外的精液应该是凶手的。

  从化验情况看,凶手并没有强奸死者,而是先杀人,然后通过手淫的办法射
精,现场证据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之所没有奸尸,可能是因为死者大便失禁,凶
手怕把自己弄脏了。

  下面再请其他人介绍一下现场勘查的其他线索。」小赵说:「根据现场勘查,
基本同凌科长看到的一样,只是在灶膛里发现有刚刚烧过东西的灰烬,这是未烧
尽的残片,是一块灰色的斜纹布,所以被烧的可能是件衣服。」技术科的同志接
过来说:「这种布料在当地商店里并不多见,很可能属于军用品,但并不是军装,
而是便服。

  另外,经过比较,这块布料与凌科长送来的纤维是相同的。」凌秀容又说:
「也就是说,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的纤维,很可能是从这件衣服上刮下来的,根
据现场情况,以及尸体上的痕迹,我们可以设想凶手杀害受害人的情况:受害人
是仰面倒在床上,凶手骑在她的身上,她的左手被凶手用腿夹在身体侧面,右手
被凶手用左手按着,凶手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卡住她的咽喉将她掐死,被
害人的右手不能动弹,但左手在挣扎中抓劈了指甲,同时也从凶手的衣服上刮下
了这根纤维。

  杀人之后,凶手把死者的裙子和背心上推,露出胸部并蒙住被害人的脸,又
脱下她的裤衩企图奸尸,但因为被害人大便失禁,所以凶手并没有插入被人的阴
道,而是对着她的裸体进行手淫,最后把精液喷在她的阴部。

  后来,他也许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抓破,便放在灶膛里烧了,以防被我们找到,
这更证明了是熟人犯罪。

  不过,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凶手不穿外衣跑到街上会很惹人注意,你们
几位负责询问邻居的有没有发现这样的可疑人?」

  「没有,与现场相邻的两户中,东边那个院子本身就没有人住,西边那家人
恰好去走亲戚没在家,其他各家离得比较远,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也
没有人发现什么可疑人。」

  「那孙超早晨的活动有人证明吗?」

  「有,集市上很多人都看到孙超去买菜,早点铺的人也证明他在那里买过包
子,时间都对得上。」

  「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有了。」

  「那么,住在相邻两条街的上的住户也没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在家的都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赵,发现异常的脚印和指纹吗?」

  「我们在现场提取了很多指纹和脚印,现在正在寻找主人,但指纹和脚印的
分布情况上看,并没有特别异常的。」

  「好,那情况就这么多。

  现在先对案件的性质作一下讨论。」侦察员们议论纷纷,最后形成比较一致
的结论。

  首先,案件属于他杀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杀人动机则归结为两种,一种是某个同张彩华熟悉的医生因奸不遂以致
杀人,另一种则是匪特人员专门针对军人和干部进行的暗杀活动。

  至于第二种动机,敌特人员的杀人对像很可能并不是张彩华,而是身为武装
部副部长的孙超,因为存在这种可能,所以案件就不再是单纯的刑事案,凌秀容
马上决定,除进一步寻找线索外,叫反特组的同志也参加到专案组中来,同时安
排对孙超采取保护措施。

  但有一点大家都不太理解,如果是特务暗杀,应该是杀完人立刻离开现场,
为什么又要对着尸体进行手淫,即使张彩华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姑娘,也犯不上冒
这个风险,何况还在现场烧了衣服,要知道对特务行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缩短
作案时间。

  从这一点来说,倒更像是纯粹的奸杀案。

  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作为杀人案,爱害人的配偶永远是第一嫌疑对象,而且从案发时间上推算,
孙超是具备作案时间的。

  但孙超和张彩华结婚才两个月,张彩华还怀了孕,这么短的时间,正在新婚
夫妇感情高潮期,而且向同事和邻居了解的情况,也证实这对夫妻的关系非常好,
何况两个人在案发前几个小时还发生- 233 -过关系,有什么会让他们在瞬间
反目成仇,非要杀人不可呢?再说,从凌秀容与孙超谈话的时候观察,孙超的悲
痛决不是装出来的,因此大家一致认为这不可能,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九十)

  第二天,侦察员们开始扩大调查范围,一路专门去调查张彩华和孙超的社会
关系,另一路重回现场向邻居进一步了解情况。

  晚上的碰头会上,大家把了解的情况进行了汇总。

  孙超的个人情况:出生在本市一个以教私塾为生的家庭,早年丧母,本人由
父亲供给上了初中。

  毕业后在市一中教国文,在此期间秘密加入组织,后来又在市地下党负责领
导学潮。

  四六年因叛徒出卖被捕,与同时被捕的市委副书记郭昭明等十一人被关押在
市第一监狱,据难友回忆,孙超在狱期间表明非常坚强,多次受到敌人的酷刑而
未招供,后来便被转送到西山的秘密监狱关押。

  本市解放前夜,敌人组织了对在押政治犯的一系列大屠杀,关押于秘密监狱
的二十多位同志中,包括郭昭明在内的十七人先后被敌人杀害,余下的少数几位
同志在即将遇害的时候,被闻讯赶来的游击队解救,孙超就是被解救的同志之一。

  解放后,孙超被安排到了人民武装部工作,担任副部长职务,同事们都反映
孙超的工作认真,思想先进,待人和蔼,是位难得的好同事和好领导。

  作为一个国文教师出身,又长期关押在监狱中的文弱书生,也不可能知道那
样的杀人手法,所以可以进一步排除孙超的作案嫌疑。

  孙超的社会关系:因孙超父亲已经去世,所以他在本市已没有亲人,经常来
往的都是武装部的同事,他的妻子张彩华就是武装部的部长夫妇给介绍认识的。

  张彩华情况:出生在本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解放时系市女中初中部的学生,
在校期间秘密入团,并担任团支部委员,多次参加学潮的组织工作,曾作为学生
代表被扣压,后被营救出狱。

  解放前夕,敌人仓惶逃走前大肆放火,她家受到波及,全家人葬身火海,只
有她本人因住在学校而幸免于难。

  解放后,她作为学生团干部受到照顾,在军分区卫生学校学习,是第一期毕
业生中的优秀学员,被分配到分区医院手术室工作,很快就因好学肯干,业务熟
练而被破格提升为护士长。

  张彩华的社会关系:本市无亲人,主要社会关系是同事和过去在学校就读的
同学。

  有关社会关系的调查:与受害人夫妇熟悉的人中,多数是他们的同事,已经
秘密采集了大部分人的指纹和足迹,并移交给技术科比对,等待比对结果和了解
这些人案发时的去向。

  接下来几天的调查,基本上排除了受害人夫妇主要社会关系的作案嫌疑,家
中的脚印和指纹大都有了主人,都是来家串门的同事和房东留下的。

  调查暂时陷入了僵局。

  那么,会不会是张彩华的其他追求者干的呢?后几天的调查主要集中在张彩
华的追求者身上。

  据同学反应,因为她长得漂亮,确曾有好几个男同学追求过她,经过逐一调
查,追求她的三个男同学当中,有一人参军离开本市,一人回乡务农没有机会进
城,另一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而张彩华在学校的同事当中,外科的刘医生曾被她拒绝,而刘医生也有不在
场证明。

  时间一天一过去,嫌疑人一个个被排除,案子又回到原来的起点,不过这次
是把情杀或奸情杀人的可能性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特务的暗
杀。

  特务为什么要暗杀张彩华?为什么张彩华会给凶手开门?如果特务暗杀的真
实目标是孙超(这种可能性最大),那么应当不只一个人作案,怎么会不留任何
痕迹,又为什么故意留下一个奸杀现场?至少他们应该知道孙超是夫妻一同住在
那里,叫开房门再连杀两人的风险也太大了,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经过了一夜不眠之后,凌秀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孙超的嫌疑仍然是
最大的,因为他有作案时间,二是他可以随便进出而不需要赚开房门,三是如果
他自己作案,制造一个奸杀现场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而困扰凌秀容的有两
个问题,一是杀人动机,二是杀人的手段。

  孙超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新婚妻子,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杀人技法?凌秀容将
孙超的简历进行了一番研究,其他时间孙超都处在周围人群的视线当中,只有他
在秘密监狱关押的情况无人知道。

  能够证明孙超在秘密监狱的表现的,只有同他一起被解救的五名政治犯,而
经过调查,这五人都是解放前大屠杀的前两周之内才被转狱的,换句话说,在此
之前关押到秘密监狱的难友已经全部遇难了。

  孙超会不会就是在那个时候叛变,参加了特务组织并且接受了特务训练呢?
当目光重新回到孙超身上的时候,凌秀容发现了他越来越多的绺疑点,而仿佛在
一个气球上捅一个小眼儿,那气球会瞬间爆破一样,对孙超不利的证据忽然一下
子多了起来。

  先是邻街的一个邻居走亲戚回来说,那天早晨他们出门的时候,曾听见这边
有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时间持续了很短就停止了,没听清楚吵得是什么,只是隐
隐约约那女的说了个什么「去自首」,那个时间恰好就是六点左右。

  另一个证据是据扫街的大爷说,那天早晨的那段时间,当时他正在巷口那边
扫地,除了孙超和邻街的小混混儿曹小六,并没见其他人进入或离开过这条街。

  当各种证据接踵而至的时候,孙超却坐不住了,自己给自己添上了一条证据。

  这天,凌秀容接到孙超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那天早晨他出门买早菜的时
候,看见邻街的小混混儿曹小六鬼鬼祟祟地不知在街上干什么。

  曹小六被传唤到了科里,采集了指纹、脚印和血样,曹小六的血型也是B型
倒是不错,不过他的指纹和脚印却和孙超家里发现的任何一个都对不上。

  凌秀容暗暗冷笑:这真是欲盖弥彰了。

  凌秀容马上向于志超作了汇报,与凌秀容的想法一样,于志超也不建议惊动
孙超,只对他进行秘密监视,还要设法给他一个安全的信号,叫他的狐狸尾巴露
出来,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当天,公安局就放出风去,说张彩华一案是混混儿曹小六所为,他趁孙超出
门之机,翻墙进入孙超家中,企图对张彩华实施强奸,因张彩华不从,被曹小六
活活掐死,并称曹小六已经招供,案件正准备移交法院审理。

  原来负责对孙超的进行保护的侦察员也都撤了,以便给孙超一个已经结案的
假象。

  凌秀容则另外派了两新近才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侦察员暗中对孙超进行监视。

  紧接着,又一个令凌秀容鼓舞的消息传来,桥北区派出所在夜间巡逻的时候,
发现一个可疑人,在准备进行盘查的时候,那人突然掏出手枪企图拒捕,却忘了
打开保险,被眼疾手快的民警夺下手枪抓获。

  经过突击审讯,该可疑人供称自己叫黄得龙,是土匪派来城里取情报的。

  正在审讯中,公安局办公室的杨秀银同志来找凌秀容,杨秀银也是解放前大
屠杀中被解救的人之一,她一眼就认出这个黄得龙曾经是敌秘密监狱的看守。

  凌秀容像是中了一个大奖,不由一下子仰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说话。

  见被人认出,黄得龙也不敢隐瞒,便开始交待在秘密监狱的情况。

  凌秀容注意到他的供述中关于孙超并没有提及,当询问到此人时,他也避重
就轻,推说不知。

  然而,不管黄得龙说不说,另一个人却把他没说出的话全盘兜出了。

  就在黄得龙被抓的第三天,凌秀容还在同他斗智的时候,孙超却一身是血地
被抬进了军分区医院。

  他是被人用匕首刺中的,一连刺了三刀,其中一刀离心脏只有不足一厘米,
被抬来的时候人已经困失血过多而进入了昏迷状态。

  据负责监视孙超的两位同志说,这天孙超离开武装部,便拐进了五里巷,这
是一个街道狭窄,岔道密集的贫民区,两位侦察员对这里地理不熟,又不敢跟得
太紧,结果把人跟丢了,后来是听到孙超的惨叫,这才发现他,而此时的凶手已
经逃之夭夭,孙超也血流如注地休克过去。

  凌秀容感到这个孙超很重要,便立刻带人赶到医院,把抢救室封锁起来,任
何人不得靠近,并找到院长,嘱咐他关于孙超的抢救情况要严格保密。

  经过输血和手术,以及两天两夜的特别护理,孙超总算脱离了危险,虽然仍
在昏迷中,却已经让凌秀容感到胜利时刻的临近。

  再笨的人也能猜得出,这是特务在杀人灭口。

  市武装部的副部长这样的职位,特务们都舍得灭口,看来他们所要保护的人
比孙超更重要。

  不能把这个潜藏在我们队伍中的特务吓跑,一定要稳住他。

  请示了于志超之后,凌秀容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当天傍晚,一辆救护车停
在了军分区医院的门口,一具蒙着白布单的尸体被抬上了车。

  孙超死了,这恐怕是最让特务们放心的消息。

  而十几分钟之后,孙超已经在法医院的特别监护室里接受凌秀容的第一次审
讯。

  这一次孙超又哭了,虽然他的身体虚弱得说不出一句整话,但那泪水却不是
假的。

  「我……悔。」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悔什么?是因为你背叛了党,是因为你当了特务,还是因为你杀了自己的
新婚妻子?」

  「你们……都知道了。」

  「是的,一个人只要作了对不起良心的事,都无法永远成为秘密,我们总能
查出来,我们会等你自己恢复之后再告诉我们细节,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谁想杀
你。」

  「好吧……既然……他们想。 .想要我的命,……我……还为……为他们
……保什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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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

  孙超本来确实是个很好的党员,被捕之后,他同其他同志一样受到了残酷的
刑讯,双腿都差一点儿被夹棍夹断,身上至今还留着多处被烙铁烙过的疤痕,但
他都没有招供。

  但每个人都有弱点,孙超也不例外。

  孙超同其他人一样,是准备转押到秘密监狱,然后同其他人一起秘密处决的。

  就在准备转狱的前夕,特务头子刘峙偶然发现了孙超唯一的也是致命的弱点。

  那天,刘峙正在准备转狱计划,叫新给他派来的女秘书赵丽娜整理案件的卷
宗,一小时后,赵丽娜把东西送来了。

  「这个人叫孙超的人我认识。」赵丽娜随口说道。

  「是吗?怎么认识的?」

  「我从前在女中读中学的时候,他是我们的国文教员。」

  「哦,我忘了,你是女中毕业的。」

  「对,说起来,我还同他有些过节。」赵丽娜笑着说。

  「什么过节?」刘峙开始感到有点兴趣了。

  「怎么说呢?那是我上初二的时候,因为家远,我是住在学校宿舍的。

  那年放暑假,我因为父母去了南京,所以就留在了学校,当时留校的也就是
十几个同学吧。

  那天下午,我去浴室洗澡,总是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似的,我就留了意,后
来终于发现男教员专用的浴室那边有人在隔着水管的洞向这边偷看。

  我心想,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竟敢偷看老娘洗澡,就装着不知道,赶快擦
干净穿上衣服出去在门外等着,一下子就把孙超给抓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刘峙也笑了。

  「起初他还嘴硬,说我冤枉他,后来我威胁他说要告诉我的父母,他知道我
爸爸是市党部的副局长,这才害怕了,哀求我放过他,我看他那样子也怪可怜的,
就叫他给我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犯。」

  「后来呢?」

  「后来我用那份保证书狠狠敲了他几笔。再后来,我毕业了,又进了特训班,
就再没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是共产党。」

  「哦,那份保证书还在吗?」

  「在,我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就把那份保证书留下来了。」

  「太好了,丽娜,你这次没准儿立了个大功!」刘峙简直是大喜过望,当天
就单独提审了孙超。

  刘峙知道,共产党对党员生活作风问题的处理一向是十分严厉的,而且象孙
超这样的人,对自己的面子看得很重,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他多年的正派形象便
毁于一旦,也许还要受到党纪的严厉处罚。

  连刘峙都想不到,这个对党国官员来说算不得什么的小毛病,竟然真成了一
个本来很坚强的共产党员的软肋。

  孙超在瞬间就崩溃了,以供出一个同志来换取刘峙对自己秘密的保护。

  但刘峙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当得知被自己出卖的那位同志已经被杀害,
孙超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向向新的背叛,于是,他不仅供出了所知道的一
切,还接受了刘峙叫他加入特务组织的要求。

  孙超的交待对特务们来说很重要,本来刘峙想借机把城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的,但随着解放军过江的严峻形势,国民党开始作离开大陆的准备,于是,刘峙
没有展开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只是逮捕和杀害了四、五个重要但又不会引起对孙
超怀疑的地下党干部。

  为了安排孙超的潜伏,他被同其他一些准备杀害的党员一起被转送到秘密监
狱,在那里接受了作为特务所需要的训练,其中也包括暗杀的技巧。

  为了让孙超这个文弱书生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还给他安排了实习,为
此,被关押在秘密监狱的两名年轻女党员的死刑叫孙超来执行。

  杀人的地方是监狱后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孙超跟着刘峙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全身的身都要迸出来了。

  他看到屋子里放了一张竹制的躺椅,躺椅上捆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全身都光着,两手向上捆在椅背上,两腿分开捆在躺椅的两个后腿上,
分开的两腿间,女人的生殖器像一朵粉红的花朵一样绽开着。

  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也很熟悉,她叫赵新月,才二十四岁,是当时地下
党市委联络员,也是市委副书记郭昭明的妻子,他们是夫妻一同被捕的。

  孙超并不是第一次看见光屁股的女人,别忘了他从前曾经偷窥过女人洗澡,
但却是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正面看女人的阴部。

  刘峙告诉孙超,这就是他的第一次杀人实习,而这个女人也将作为他背叛组
织的「特殊奖励」。

  赵新月知道要发生什么,她愤怒地破口大骂无耻的叛徒,孙超起初还有一种
深深的自责,那叫骂却皎起了他兽性的一面。

  他扑上去,用力揉搓着那个女人的身体,趴在她的两腿间,用手分开阴唇看
她的阴户,用手指捅,然后爬上她的身体,用力插进去。

  那是一向在女性面前缺乏自信的孙超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

  插在年轻女人的阴道里,孙超感到自己都要爆炸了,没有动几下,便泄得一
塌糊涂。

  等其他特务轮流上去把赵新月强奸之后,便叫孙超动手杀人。

  因为是暗杀训练的一部分,所以杀人的时候是把她解开的。

  孙超吓得浑身颤抖,犹豫的很久,但最终还是扑了上去。

  赵新月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但即使孙超只是一个孱弱的书生,一个娇弱的女
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是一个健康男子的对手,何况他还受过专门的训练。

  赵新月仅仅挣扎了一两分钟,便被孙超仰面按倒在地上。

  孙超骑到她的身上把她的双臂用腿牢牢夹住,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准确地卡住
了赵新月的咽喉。

  专业的杀人手法果然有效,赵新月很快就窒息了,两条修长的粉腿性感地蹬
踢了几下,便只剩下抽搐和哆嗦,她怒视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背叛者,无法控制地
拉着,尿着,含恨死去。

  孙超的第二个被害人是女子师范学院的团支部宣传委员谢小桃,当时年仅二
十岁。

  刑前的轮奸是不会少的,孙超自然还是得到了「特殊奖励」,这一次他自如
多了。

  强奸谢小桃的时候事先并没有捆绑,也没有脱衣服,为的是锻炼孙超的制服
能力。

  谢小桃拼命反抗,孙超费了很大的力量才把她按在床上,他骑着她,解开她
的斜襟儿学生服,从她细细的胳膊上扒下来,又扯烂里面的小背心,用手揉搓着
她那小小的乳房。

  谢小桃不甘受辱,差一点儿咬到孙超的手,于是他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
按在床上。

  头发是女人的要害,谢小桃虽然仍在挣扎,却无法有效摆脱,终于被孙超扒
下了裙子和裤衩,最后扒得精光。

  用手玩儿过阴户之后,孙超趴在谢小桃的身上死死压着,强行把自己的腿插
入她的两腿之间,迫使她不能并拢,然后插进去。

  虽然还是处女的谢小桃的阴户要比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的赵新月紧得多,但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孙超却控制着自己,用力插了十几分钟才紧紧顶着她的阴部
射精。

  与杀害赵新月相比,孙超已经不再害怕,手法也娴熟了很多,谢小桃甚至没
有进行有效的反抗便被牢牢控制在孙超的身下,被他活活掐死了。

  在这之后,孙超又被命令亲手枪杀了几位男党员。

  背叛、强奸与亲手杀害自己往日的同志,使得孙超彻底投向敌人的阵营,成
了一个死心塌地的狗特务,虽然他的心里还不时升起一点儿原有的良知,但背叛
的枷锁却让他无法再回头。

  解放前夕,作为孙超潜伏的计划之一,原来关押在秘密监狱的了解他情况的
政治犯全部被秘密杀害,并又从其他监狱转来一些政治犯,以便为孙超作证明。

  作为苦肉计,当着新来的政治犯的面,孙超再次受了重刑,并且被安排在最
后一批处死。

  这一次屠杀行动并不是假的,至少参与这次大屠杀任务的特务们是当成真实
行动去执行的,只不过刘峙只安排了很少的人员去实施,并且把消息通过仿佛是
无意间透露给了打入特务组织内部的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我党情报员。

  于是,游击队组织了一次成功的「营救」,孙超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地下党
的「英雄」。

  正因为手里抓着孙超的把柄,所以刘峙才放心大胆地把他留在本市,继续潜
伏在党内。

  没有人怀疑过这个被敌人几乎打折了腿的「革命同志」,孙超很快就成了市
武装部的副部长,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是军人,搞不好还会当部长。

  孙超在匪患开始之前就接到了已经跑去台湾的刘峙通过他负责的秘密电台发
布的指令,叫他服从一个代号叫「老A」的大特务的直接领导,虽然这位老A他
从未谋面。

  孙超在受训期间,也学会了怎样对付女孩子,加上他那传奇似的「英雄经历」,
娶到军分区医院的院花并不费吹灰之力。

  张彩华的漂亮在军分区医院内部是公认的,虽然医院里的小护士们个个都是
一等一的美人儿。

  其实小护士们也都知道,她们在这里当护士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她们
也是给那些没结婚的高级干部们准备的最好的奖赏。

  象张彩华这样出类拔萃的女护士,自然也并不想随随便便找个小市民嫁了。

  正在她因为工作表现出众而被破格提拔不久,医院组织部长刘长荣大姐来给
她牵线搭桥,介绍的是市武装部的孙超孙副部长。

  一见面,彩华就被孙超那一脸书卷气和不俗的谈吐吸引了。

  崇拜英雄是所有女孩子的共同特点,像孙超这样一个坐过反动派的牢,受过
反动派的讯,还差一点儿被杀害的「老革命」本就是她们争相崇拜的对象,何况
对于张彩华这样一个在大城市里读过中学的女学生,孙超这样一个堂堂书生更比
那些满嘴粗话的军人多了一份吸引女孩子的资本。

  那些当兵的并不懂得谈情说爱,找老婆的目的就是生孩子,所以,张彩华感
到,幸运之神是那么关照她,让她这个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女孩子得以享受未来的
美好生活。

  所以,两人相识没有多久,张彩华便羞涩地答应了孙超的求婚,并在武装部
和医院领导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

  其实,对于娶张彩华这件事,孙超的心里也是充满了矛盾,他的良心并未完
全泯灭,所以当介绍人提出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本来就是拒绝的,因为他并
不希望自己这样一个叛徒再坑害一个张彩华这样无辜的女孩子。

  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老A」耳朵里,所以一份秘密指令到了孙超
的手上,命令他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把张彩华弄到手,他明白,娶一个刚
刚转正的年轻女党员更有利于他的潜伏。

  于是,张彩华便「幸福」地投入了孙超的怀抱,成了他的新婚妻子。

  在秘密监狱受训时获得的玩儿女人的手段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结婚没多久,
尝到了甜头的张彩华便感到再也离不开她的这位如意郎君,两个人真是夜夜春宵,
如胶似蜜。

  不过,孙超和张彩华谁也想不到对他们两个同样致命的打击会突然而至。

               (九十二)

  出事的前一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孙超去医院接张彩华。

  值班的护士告诉他,张彩华正在手太室,这次的手术很复杂,估计可能要二
十几个小时,所以孙超便一个人回了家。

  半夜里,孙超按约定的时间开始用电台同台湾联系。

  他的电台是伪装成普通收音机的,平时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只不过里面另
藏有一套电路,连上电键就可以发报。

  正在孙超聚精会神发报的时候,听到院门在响,彩华这个时候回来是他始料
不及的,所以他顾不上把电键藏好,只是随手拔下来塞在床下,迅速钻进被窝儿
里装睡。

  彩华象平常一样进了屋,悄悄地洗了脸,然后便脱衣上床,像条小蛇一样光
溜溜儿地钻进了孙超的被子里。

  这里孙超才彷彿刚刚被惊醒:「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啦,手术不是很複杂吗?」

  「张医生技术好,而且手术前的判断也不太准确,所以比计划提前了好多。」

  「那就休息吧。」

  「嗯——」张彩华象扭股儿糖一样扭动着,用力搂着孙超,用两颗小巧的乳
峰在他的胸前磨擦着。

  孙超知道她想要什么,这样花儿一样的女孩子一丝不挂地拥在怀里,石头人
也被化了,两人很快便双双入港,大战了几百回合这才收兵。

  孙超心里想着没藏好的电键,想等彩华睡了再去藏,但彩华一直猥在他的怀
里,放都放不开,慢慢的困意上来,他自己也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天亮,孙超醒了,急忙起身想去藏电键,彩华偏偏也醒了,虽
然睡眼惺忪,却拉着他不让走。

  「我去给你买早点。你多睡会儿吧。」孙超只得过去搂着她亲了一口,又把
手伸在被窝儿里,在她的胸前腿间摸了几把,彩华这才放过他。

  孙超不敢直接去取床下的电键,怕彩华起疑,只得真的走出院子,还故意把
院门关得很响,好让张彩华听见。

  在街上蹓了十来分钟,估计张彩华已经睡着了,孙超这才悄悄地溜回来,他
以为藏起电键用不了两分钟,不会引起怀疑,谁知当他走进东套间,却看见张彩
华坐在床头,看着那台收音机发愣。

  「彩华,你怎么起来了。」孙超假装平静地问。

  「这是什么?」彩华指着那收音机问。

  「这是不是收音机吗?」

  「胡说,这是收音机吗?收音机用得着这玩意儿吗?」张彩华不知从哪里拿
出了那支电键。

  张彩华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她是上过中学的女学生,在部队里又多
经常接受反敌特教育,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是干什么的。

  「你这个狗特务!」彩华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她作梦也想不到,被自己当作老英雄一样崇拜的新婚丈夫竟然是特务,自己
还把他当成终身的依靠,与他同床共枕。

  孙超一见瞒不住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彩华,彩华,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什么迫不得已,路是自己选的,当特务还有谁强迫你吗?走,跟我去自首,
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

  「彩华,不能啊,我要是去自首,小命就完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看别的,看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你就放过我吧。」听了
这话,想到自己在床上向对方索爱的丑态,张彩华就越发感到耻辱与痛悔,却又
充满了矛盾。

  要知道,那个时候,女人还是怀着从一而终的思想,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
张彩华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去揭发孙超的,但毕竟她是一个年轻的党员,党性要求
她必须大义灭亲。

  对彩华一说,孙超自首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想不到孙超已经不是一般的特
务,还是一个出卖并亲手杀害过多名同志的叛徒,他根本就无法回头。

  两个人一个不住央求,一个坚持要对方自首,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
越大,孙超吓得扑上去摀住了她的嘴,肯求她不要喊,但彩华摆脱他的手,越发
大声地说:「你要是不去自首,我就去喊人了。」孙超此时此刻感到的绝望是可
想而知的,而从特务训练中培养起来的兽性便佔了上风。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残忍的凶光,未着彩华明白那凶光的含意,便已经被他按
在床上掐住了脖子。

  张彩华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决不是孙超的对手,她害怕了,但也喊
不出来了,死亡的痛苦充满了她的大脑,却已经无法摆脱,她的腿无力地蹬了十
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杀了人,孙超也傻了,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妻子的屍体前愣了很久,这才想
出伪造现场的主意。

  他把妻子的裙子推上去,露出乳房,又扒下裤衩扔在地上,来是是想奸屍以
便把现场伪造得更象强奸,但看到妻子屁股上的大便,便只是对着妻子的裸体进
行了手淫,然后用手指分开阴唇,尽可能把精液喷在靠近她阴户的地方。

  其实孙超的心里也很痛苦,对於张彩华,他还是有感情的,让妻子这个样子
躺在床上等着人家验屍,他还是感到心痛不已,所以凌秀容问话时候,孙超的眼
泪也并不是假的,否则以凌秀容看人的那双敏锐的眼睛,是不可能轻易被骗过的。

  伪造完了现场,又把电台藏好,才装作若无其事地上街卖菜。

  孙超的交待,使张彩华被杀案真相大白,同时也给凌秀容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几乎就是在听取孙超交待的时候,在法医院外围的同志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
身影。

  根据孙超所提供的线索和对那个可疑人的调查,凌秀容终於挖出了隐藏最深
的一个特务情报网。

  谁能想到,「老A」竟是军分区作战室的代理主任杨得胜,而这个特务情报
网中的其他成员还包括一个作战参谋、一个市委副秘书长、两个处长和公安局里
的一个科长!杨得胜特务网的告破,等於戮瞎了马洪儒匪帮的一只眼,这一方面
鼓舞了我方的斗志,另一方面也让潜藏在城里的特务们整天生活在恐惧中,再不
敢轻易活动,反匪反特的斗争渡过了困难期。

  与此同时,凌秀容这个名字成了特务们的梦厣,甚至连起誓的时候都说:
「咱们谁要说了不算,出门让他碰见凌秀容。」据在敌人内部卧底的同志传过来
的消息,马洪儒和吕清还为杨得胜的被捕而大吵了一架。

  在为侦察科同志立功受奖的庆功会上,於志超告诫凌秀容和同志们:「这个
胜利只是个开始,敌人不会轻易承认他们的失败,他们一定会寻机反扑,大家还
要一如既往地提高警惕,取得这场剿匪反特斗争的最后胜利。」不错,敌人是不
会轻易服输的,这不是,在漆黑的夜里,特务们又像耗子一样出动了,这一次的
目标又是什么呢?

               (九十三)

  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几条黑影低声商议着:「老大,这次上面佈置的什
么任务?」

  「还是打闷棍。」

  「这活现在可不好干,共党自从被我们暗算死了些人,全都加强了戒备,轻
易不敢单独出来了,怎么干呀?再说,那个姓凌的女科长太厉害了,连老A都栽
在她手里,再干,咱们还不全都让她一窝儿端了?」

  「妈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咱们让这臭娘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天都不敢出门,这种日子老子受够
了。」

  「受够了你能怎么着?」

  「怎么着?这次的任务,就是干凌秀容那个小娘们儿。」

  「老大,你疯啦?算计谁不好,你敢算计她?!」

  「不算计她算计谁?参谋长说了,凌秀容不除,咱们在城里的行动就没有安
全。

  所以这次参谋长给各行动组发下了赏格,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
干掉了凌秀容,赏二十根金条。

  二十根金条哇,你一辈子也挣不够这么多。」

  「那也得有那个本事呀!我听说这小娘们枪法如神,又会武功,有飞簷走壁
之能,就凭咱们这两个半人?收拾不了她,倒叫她给当汤喝了。」

  「怕什么?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可以给她个冷不防。」

  「怎么个冷不防?」

  「老五、老六、老七、明天开始,你们几个就到公安局附近去踩盘子,注意
那小娘们的行踪,看看她有什么习惯,在什么地方下手合适。

  等打探明白了,咱们再商量怎么干。」

  「好。」

  「能行么?」

  「老三,你的胆子比耗子还小,又没让你去和她比武,背后打闷棍你还不敢?
真他妈脓包。」

  「我不是胆小,要是干别人我也不怕,就是这个凌秀容,还他妈真有点儿发
怵。」两周之后,那几条黑影再次凑到了一起。

  「老六,怎么样?」

  「我们摸清楚了,那个凌秀容没嫁人,就是独身一个,住在东九路的公安局
宿舍里,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是从公安局后门出来,走东经路再穿北斜巷到
东九路。

  公安局里住单身宿舍的公安大都走这条路。」

  「北斜巷,那可是个好地方。」

  「没错,那里没有路灯,而且岔路很多,四通八达,容易下手,也容易脱身。」

  「不过,那里是公安出没的地方,这是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

  「怎么?」

  「公安局里现在就数侦察科最忙,那个凌秀容经常半夜一、两点才下班,那
个时候除了共军的巡逻队,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巡逻队也只是巡逻大的街巷,
从来不进北斜巷,只要我们不弄出声来,没有人能发现。」

  「好,就在那儿下手。」

  「用什么办法?」

  「对她,一手不行,要双管齐下。

  先打闷棍,后套白狼,一定不要叫她叫出声来。」

  「哪天动手?」

  「今天是阴历二十七,明天二十九,到下月初四之前这些天,咱们就在北斜
巷等着,随时动手,这段时间没有月亮,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容易得手。

  老六,你还是在公安局后门那儿守着,等那小娘们出来就发信号,发出信号
就赶紧回家,别引起人家注意。」

  「好。」

  「老五在巷子南口、老七在北口把风,活干完了各走各的。」

  「好。」

 ***************************************************************

  这天是初三,天黑漆漆的,北斜巷里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一个苗条的身影摸
着黑走来。

  这条道她和她的同事们并不陌生,闭着眼都不会踩到石子,所以也用不着点
灯,但她没有想到,就在巷子的深处,正有几条恶狼等着她。

  她并不缺乏警惕,手枪已经拿在手里打开了保险,只是想不到会有人在离公
安局宿舍不足二百米的地方袭击一个警察。

  那里是一个岔路口,左边是另一条小巷,右边是一棵老树王,她凭着记忆向
左绕过老树,继续向前走,忽然听到脑后一股劲风响起。

  她知道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一头
栽了下去。

  黑暗中,几条人影从藏身的地方扑了上来,黑暗中传来耳语样的声音:「套
住她。」

  「按住她的腿,别叫她乱动,老二使劲。」经过一阵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有
人说:「行了,没气儿了。

  老三那一棍子打得够狠,不勒也活不了了。」

  「她的枪呢?」

  「我摸到了,在这儿。」

  「是那个小娘们吗?」

  「像。」

  「我摸着奶子了,是她,错不了。」

  「我摸摸裤裆……没把儿,是那个小娘们儿。

  嘿嘿,全尿湿了。」

  「太好了,她再也想不到会死在咱们手里。

  这回二十根金条到手了。」

  「老大,听说这小娘们儿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就这么死了够可惜的。」

  「那也没办法。

  来,把她衣裳扒了,吊到树上去,明天就会有很多人欣赏神枪女所长的光屁
股了。」

  「老大,趁着她还没凉,咱也泄泄火气。」

  「算了吧,人死了,那脸七扭八歪的,有什么意思?」

  「摸着黑干,什么样的女人都一样。」

  「就是,这么有名的共党女科长叫咱们哥儿们肏了,以后在弟兄们面前也有
面子呀。」

  「他娘的,干就干,不过得上旁边巷子里去,拖着她走。」

  「好。」黑暗中,她被抓住手脚,抬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凶手们摸着黑剥去了她的制服,剥得乾乾净净。

  「谁先来?」

  「你是老大,你先来。」漆黑的夜暗中,进行着下流的罪行,不时传出男人
粗重的喘息声和阳具在女人阴道里抽动的「扑、扑」的排气声……

               (九十四)

  听於志超讲到这儿,元奎流着泪说:「没想到,秀容就这么死了。」

  「唉,死得太窝囊了。」凤芝歎了口气道。

  他们已经习惯了与战友的生离死别,但其他战友或死於战场,或死於敌人的
刑场,都是那么英勇悲壮,没想到凌秀容这样一个全城知名的女侦察科长,竟然
是这样死去。

  「没有。」志超道:「也许是老天爷不愿意这样一个女英雄在没有完成她的
任务之前轻易死去吧,那天被害的并不是秀容。」

  「啊?不是她。」

  「不是,秀容死得很壮烈,不过不是这一次。」

  「那是怎么回事?」

  「那天,秀容开会开到很晚,因为急着向我汇报,所以离开公安局后没有回
宿舍,而是转道去了我家,当晚就和我住在一起。」

  「那死的是谁?」

  「我公安局办公室的秘书戴秀芹。

  因为那天工作很多,她主动加班干到很晚,是同秀容前后脚离开的公安局。

  在公安局后门外作眼线的特务老六黄有清看见秀容出来,用灯笼光给北斜街
南口把风的特务老五发了信号,就按事先的约定回家了,所以并没有看见后来出
来的小戴。

  而秀容在中途就拐到了去我家的路上,小戴的年龄和身材又与秀容差不多,
所以特务们误把她当成秀容给暗害了。」

  「原来是这样。」凤芝长出了一口气:「那后来呢?」

  「特务们为了制造混乱,也为了宣扬他们的功绩,在脱离现场后,又在城里
各处撒传单,说凌秀容已经死了,其中的一张传单天刚亮就送到了我的手里,那
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屍体。」

  「怎么会?」

  「因为特务们想把小戴的屍体吊得尽可能高,好让人们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
见,结果屍体大部分被那棵大树的村叶遮住了,只能从一个很窄的方向看到,那
个方向面对着西边的居民区,没事谁会抬头往这边的树上看?所以直到早上八点
多钟才有居民报案说发现树上吊着一具裸体女屍。

  我和秀容一拿到传单,第一反应是感到可笑,不过接下来,我们两个马上就
有了一种感觉,也许这是个好机会,不如将计就计,所以,我就叫秀容留在我家
不要露面,亲自出去调查。

  小戴的屍体被发现以后,我马上安排封锁了现场,及时地把屍体送到局里,
对外则声称被害的就是凌秀容,而真实情况只有我、秀容和侦察科的人知道。

  这一安排,给我们以后的工作带来了好处。」

******************************************************************

凌秀容死了!这个消息连下令暗杀她的吕清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调动了一切可
以调动的情报来源去证实。

  很快便有消息传回,说屍体是附近的居民发现的,很多人都看见了,虽然离
得远,不过那赤条条的女屍胸前两颗挺拔的乳房却不会错,还有消息说公安局里
已经在安排凌秀容的后事。

  又过了两天,新的消息传来,说头天上午市委、军分区和公安局联合举办了
追悼会,还有隆重的葬礼,墓碑上写的是「凌秀容烈士永垂不朽」。

  这下吕清放心,他不怕别人,怕的就是凌秀容,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没有了
她,他手下的特务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於是,吕清又安排了一系列小规模的破坏行动作为试探,果然,公安局的破
案效率明显下降,只有暗害凌秀容的那一夥儿特务被捕,看来公安局把全部精力
都放在为凌秀容报仇上了。

  吕清这才放心大胆地策划了一起大的阴谋,那就是破坏发电厂。

  这一次吕清是投入了血本,把手中掌握的几个大特务都用上,并且亲自赤膊
上阵。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控制了电厂的值班人员后,吕清自己扮作电厂工作人
员给放炸药的特务们把风,就在特务们已经进入电厂机房不久,他却看到一辆吉
普车和四辆卡车飞驶而来。

  「糟了。」吕清知道出了问题,但他却没有通知里面的特务,只是同两个心
腑悄悄溜出了电厂大门,躲在暗影中伺机逃走。

  一个女警察领着四、五个警察和一个连的解放军下了车,直奔电厂大门,那
个女警察赫然就是吕清曾在谈判桌上与之面对面交锋的凌秀容。

  吕清此时心底里透出一股凉气,他更顾不得还在电厂里搞破坏的走卒,慌忙
逃走了。

  这次行动又是损兵折将,炸药的导火索在烧到药包前的瞬间,被及时赶到的
凌秀容一脬尿给浇灭了,十几个特务或因拒捕被击毙,或被生擒活捉,吕清几乎
是陪上了老本儿。

  吕清对凌秀容真是又敬、又怕、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城外的匪巢,吕清不得不再次发出绝杀令,一定要凌秀容的人头,这一
次是死命令,活分见人,死要见屍。

  凌秀容的处境越发危险,以至於於志超严命一向喜欢独往独来的她不准单独
外出。

  但即便这样,秀容还是多次遇险。

  有一次是特务们当街暗杀了一位外出採购的解放军灶事班长,秀容带着手下
出现场的时候,一个暗藏在人群中的特务从背后突然向她开枪。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凌秀容在潜意识中突然感到危险,一个就地十八滚,躲
开了必中的一枪。

  那个特务发现行动失败,举枪自毙。

  另一次是有特务在凌秀容的吉普车下放了炸弹,也被警惕的凌秀容及时发现
而排除了。

  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失败,在特务们中间又有了新的传说,说凌秀容背后都长
着眼睛。

  而对凌秀容来说,对她也是最惊险的一次暗杀活动,也是最后的一次是在剿
匪形势已经大好,部队开始走出堡垒,逐一清除城外的土匪的时候。

  那天,科里的其他同志都出现场了,只有凌秀容自己同几个内勤在值班。

  一个卖烟的小男孩儿来到凌秀容的办公室,说是有个陌生人在街上托他给凌
秀容送一封密信,说是只有凌秀容本人才可以打开。

  警惕的凌秀容仔细检查了那封信,没有放毒,也没有炸药,这才小心地拆开
来看,然而,信的内容却比炸弹还具有破坏力。

  信是匿名的,只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凌秀容认识,就是在破获女医护人
员绑架案中起了重要作用的女学生梁招弟。

  梁招弟穿着白衫黑裙被绑在一个角铁焊的架子上,两条腿分开着被向上吊起,
肥大的裤头里隐现春光,满脸羞愤与恐惧之色。

  照片的背面写着「凌秀容科长台鉴」「我们知道贵军一向以人民利益为重,
现在你的这位人民在我们手里,如果你想救她,就亲自来一趟。

  记着,只能你自己一个人来,如果我们发现你后面有尾巴,我们就会立刻杀
掉你的人民。」

  「晚上六点在城西八里巷见。」有照片为证,凌秀容用不着再去调查梁招弟
是不是已经失踪。

  这明显是冲着凌秀容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取她的性命。

  拿着照片,凌秀容久久地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并不是怕死,早已准备为人民的利益而牺牲的凌秀容不能不去救自己的人
民。

  她在想着,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对付自己,是打黑枪、打闷棍还是套白狼,也
许明白的某个时候,就会有市民发现自己的屍体。

  自己的屍体会是什么样子?会很丑吗?爱美的女人即使在死亡来临的时候,
也不会忘记保护自己的容貌,凌秀容已经出过无数次现场,死了的女人是一点也
不好看的。

  他们会强暴自己的屍体吗?凌秀容闭上眼睛,尽管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
但还是不能不不对被奸屍感到羞耻。

  但更让她感到羞耻的也许还不是被敌人污辱,而是被自己所熟悉的人知道自
己受了污辱。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隔着门上那块小玻璃向外面的大办公室看,正对着她
的是作案情分析用的黑板。

  也许就在明天的某个时候,自己赤裸的屍体就照片就将帖在那块黑板上,全
科的同志都围坐在黑板前瞭解案件的资料。

  那些照片中也会有一张自己沾满男人精液的生殖器特写。

  作为侦察人员,充分瞭解情况是必须的,所以被奸女屍的任何细节都是需要
知道的,这是职业的特点。

  但作为女性,每当那黑板上帖上这样的特写,凌秀容还是感到那上面就是自
己,还会偷偷地心跳加速,特别是当出现在那里的是同自己一样的女兵的照片时。

  方素娟、冯亚娟、张彩华和替自己死去的女秘书戴秀芹都在那里出现过,一
想到张着双腿挂在那里被一群曾经一起工作的异性同事看,凌秀容便有一种比被
强奸更难承受的耻辱感。

  她想了很长时间,终於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只是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果我已经死
了,由你代理我的职务,这张照片是破案的线索。」然后同原照片一起封好,在
信封的背面写上「晚七点启封」,走过去放在佟副科长的桌子上。

  按照约定的时间,凌秀容准时来到八里巷。

  八里巷地处老贫民区,也是一个岔路很多的街道。

  巷口坐着一个修鞋的皮匠,在看了凌秀容很久后,这才用眼睛示意她到巷子
里去。

  凌秀容在巷子里走着,这个时间多数家庭都在吃晚饭,街上几乎没有人,在
走了大约七、八百米后,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低声说:「进十七巷」。

  到了十七巷,又有一个男人告诉她去二十六巷。

  就这样转了七、八条街,才终於有一个人叫她转到北城三七街去。

  到了三七街,天已经黑了,一个躲在暗影中的男人走了过来:「是凌科长吗?」

  「是我,人在哪儿?」

  「带人来了吗?」

  「没有,你自己看。」

  「我信。进巷第三个口左转,走到下一个路口再向北一直走,看见一个旧仓
库,人就在那儿。」

  「好。」凌秀容知道这次不是假的,因为这一带是已经荒废的老工业区,没
有居民,正是从事阴暗勾当的好地方。

  凌秀容按照那人所指的路线来到旧仓库的门前,大门虚掩着。

  凌秀容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才拔出手枪,顶上顶门火,慢慢走了进来。

  里面很大,很黑,屋顶上那盏晕暗的电灯泡几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秀容站在门口,适应了很长时间,才略略看清里面的样子。

  空空荡荡的仓库全是高大的货架。

  凌秀容尽量隐身於暗处,一条通道一条通道地寻找。

  「凌科长,不要企图开枪,另忘了我们手里有人质。」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秀容不敢拿梁招弟的生命冒险,只得收起了枪:「你们在什么地方?」

  「前面第五通道右转。」秀容找到第五通道,转过来,看见通管的另一端站
着一个男人,凌秀容认得是路上见过的。

  「人质呢?」她边走边问。

  「你会看到的。」话音未落,秀容听到背后风响,来得很快,瞬间已经到了
后脑勺。

               (九十五)

  凌秀容的功夫不是吹出来的,虽然那风声来得很快,她还是及时地缩头躲了
过去,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光」地砸在了旁边的货架上。

  凌秀容不进反退,身体迅速靠在偷袭者的身上,用屁股一撞,背后那个傢伙
便坐了一个屁股墩儿。

  凌秀容转衣刚想对付那个傢伙,身后又传来风声。

  她顾不上给已经倒在地上的傢伙补一脚,只得再次撤身后退,撞入背后那个
傢伙的怀里,挥动木棍的胳膊落在她的右肩,而她的右肘则狠狠地撞在了来人的
软肋上,响起一声惨叫,接着右脚向后一抬,脚跟踢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背
后那傢伙已经疼得萎顿於地。

  第一个袭击她的傢伙趁机站了起来,再次挥棒打来。

  技击之术其实只有两个字,一个是狠,一个是快。

  虽然来人够狠,却不如凌秀容来得快。

  她并没有躲闪,而是迅速出脚,在那个傢伙打到她之前,踢中了那个傢伙的
小肚子。

  「没用的东西!」凌秀容不屑地看了蹲在地上忍疼的傢伙说,然后继续向前
走。

  快到尽头的时候,迎面转出两个拿匕首的男人,也都是路上见过的。

  秀容毫无惧色,从容地迎了上去,同时她也听到背后那两个被她打倒的傢伙
此时也缓过劲儿快步跟了上来。

  五个人几乎同时到了攻击范围之内,四个男人则同时发动了攻击。

  凌秀容再次向后撤了一步,躲过前面的两把匕首,一蹲身让过横扫过来的两
条木棍,双手一推,已经把背后的两个人推到了自己的前面,现在她可以正面迎
敌了。

  通道很窄,实际上四个人是无法同时从正面攻击的,这已经让凌秀容摆脱了
最严重的状况。

  两个拿匕首的从被凌秀容推倒的那两个傢伙身上跳过来,再次刺向凌秀容,
凌秀容接连后撤,使两个特务前后略略拉开一点儿距离,然后突然反击,踢飞了
前面那个人的匕首,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前,迫使后面那个人刺过来的匕首收回
去,同时一脚踢出,这一脚踢得很重,那傢伙捂着自己的裤裆跪在地上,再也站
不起来。

  拉着秀容用手挡住怀里那个特务的一肘,一扳一翻,便把那傢伙的胳膊扭脱
了臼。

  放下这两个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敌人,秀容一个箭步迎上返身再战的两个持
棍的特务,双拳齐出,打在两人的肚子上,又趁着他们疼得弯腰的时候,双掌下
击,切在两人的脑后,也给放翻了。

  凌秀容直起身来向前走:「还有多少人,放马过来。」

  「站住,别往前了。」站在通道头的那个特务一伸手从旁边拉过了梁招弟挡
在身前,用手中的匕首顶在她的脖子上。

  凌秀容站住了:「放开她,你们要的不是我吗?」

  「把你的枪交出来,束手就擒,不然我杀了她。」

  「不要,凌科长,不能上他们的当啊!」梁招弟双臂反绑着,被那个特务锁
着脖子,她哭着喊道。

  「他们说得对,我们革命军人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战,不能为了自己让百姓
受难。」凌秀容说着,慢慢把手伸向腰间的手枪。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干不了什么大事,可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侦
察科长,你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啊!」梁招弟急得直跳脚,拚命扭动身体挣扎着。

  四个被放翻的特务此时已经爬了起来,忍着疼走了过来。

  「不用棍子。」搂着梁招弟的特务得意地道:「用绳子就行了,凌科长不会
反抗的,是吗?」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但凌秀容把枪拔在手里说。

  「凌科长,我们兄弟都见识了你的厉害,没有她,你不会轻易就范的。

  不过,我们也是讲信用的,如果你束手就擒,我们会放了她,不过不是现在,
不然,万一她出去报信怎么办?」

  「你们?讲信用?」

  「不管你信不信,你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你不想要她活着,如果那样,大不
了大家拚个鱼死网破。」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们。」即使有一线希望,凌秀容也还是要试一试。

  她把枪关上保险,轻轻放在身边的货架上,然后背过了手。

  「把她捆上。」那个特务命令道,却不敢放开手里的梁招弟。

  那四个特务走过来,用绳子把秀容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梁招弟急得都哭晕过去了,特务头目把她扔在地上走了过来。

  「凌科长,久仰了,没想到你的功夫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不过,现在你落到
我们手里,还有什么办法?」他哈哈笑着,忽然一记勾拳从下向上重重地打在凌
秀容的胃神经上。

  凌秀容疼得「哦」了一声,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下面射了
出来,瞬间军裤就湿了一大片。

  「搜搜她身上还有什么傢伙没有?」小头目说道。

  一双双恶毒的手在凌秀容的身上乱摸起来,从她的裤脚下又搜出一只小手枪
和一把匕首。

  「小娘们带的傢伙还真不少。」小头目说着,伸手去摸凌秀容那圆鼓鼓的屁
股。

  此时被重击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些,秀容耻辱地挣扎着骂起来。

  但她双手被绑,只能进行无效的反抗,最终还是被五个特务控制住了身体,
十只黑手摸了屁股,还在湿漉漉的裤裆里狠摸了几把。

  「你们不是说守信用的吗?」凌秀容无奈地被敌人猥亵着,心里却还想着梁
招弟。

  「我们会守信用的。不过不是现在。」

  小头目继续用手在秀容的屁股中间捞摸着:「知道吗?我们要活着把你交给
吕参谋长,那样我们五个每个人都可以分得八根金条,八根呐!你恐怕一辈子都
挣不够。

  还有,等到了山里,像你这么漂亮的共匪女科长,马司令一定会亲自关照你,
还会赏给大伙儿好好乐一乐。

  我们五个兄弟首功一件,少不得也好好享用一下凌科长的小骚屄。哈哈哈哈
……」

  特务们下流地淫笑着,把两团破布分别塞进秀容手梁招弟的嘴里,又用绳子
把她们的双脚也捆住,然后塞进两只麻袋里。

  凌秀容感觉自己被人扛着走,然后又被放到一辆车上。

  她的身上微微冒着冷汗,她不害怕死,但她知道特务们说得没有错,到了土
匪的老窝,马洪儒那个老色鬼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身子的。

  她已经不是处女,而且早在参加复仇队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被捕受辱的准
备,但当被人轮奸的噩运变得那么现实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她从车上重新扛起,过了一阵子又被放了下来,麻袋打开了,
这时她才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地方。

  这里看上去一个很普通的市民所住的房子,她和梁招弟被并排放在一张大竹
床上。

  「你是不是还想有人来救你?就算你已经给警察留了线索,他们也想不到我
们已经到了这里。」特务头目得意地对凌秀容说。

  特务们再次伸出手来,隔着衣服摸着凌秀容的胸脯、屁股和腿裆,然后其中
一个说:「组长,要不咱们先……」

  「你不要命啦?这是司令和参谋长要的人,自然是司令先尝鲜。」

  「他妈的,看着这么水嫩的女共匪不让动,多憋屈的慌?」

  「这不是还有一个呢吗?虽说不如这个女共匪,到底也是朵娇滴滴的鲜花,
先在她身上泄泄火儿吧。」

  「也只好如此了。」梁招弟一听,此时她惊恐地挣扎起来,鼻子里发出「呜
呜」的声音。

  凌秀容也愤怒地挣扎着,想要骂敌人无耻,却发不出声音。

  「你闹什么?」小头目抽了秀容一个耳光,然后掏出她嘴里的破布。

  「你们这些混蛋,流氓,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学生逞什么英雄?有本事冲我
来。」

  「也想挨肏?等到了山里,有得是人肏你,急什么?」小头目又在秀容的裤
裆里捞了一把。

  「你们放开她,要奸奸我,她还是个孩子。」

  「嘿嘿,老子今天就是要肏孩子,可惜你不是。」秀容还想再骂,小头目已
经把破布又塞回她的嘴里:「你想不想看看自己挨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兄弟们,
把她转过来,让她学着点儿。」於是,一个特务把凌秀容拖转身来,让她同梁招
弟头对脚倒着,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抠着她的屁股,强迫她侧身躺着,把她
的脸朝向梁招弟的屁股。

  一个特务爬上床去,一手抓着招弟的头发控制住上身,开始解她的衬衫,两
个特务捉住招弟的脚腕往下扒鞋袜,小头目则直接去解她裙子。

  招弟不顾一切地挣扎着,但在四个强壮的特务手里却像一只被成群恶狼捉住
的小羊羔,是那么力不从心。

  很快,招弟的身上就只剩下被扒开的上衣,捉脚的两个特务用力一拖,便把
她的屁股拖到床沿,床里的那个特务一手仍然抓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开始揉
搓她那刚刚发育成熟悉的挺拔的乳房。

  招弟挣扎着,扭动着,雪白的屁股左右摇摆着,只生着稀薄阴毛的性器官随
着屁股摆动,企图逃避插入。

  两个抓脚的特务见状,把她的双脚向两边拉得笔直,屁股的摇动便减小了。

  小头目站在招弟的两腿间,并不急着去强奸,而是一边用手把玩着她那处子
的阴户,一边下流地笑着对按着秀容的特务道:「让她离近点,不然看不清楚。」

  特务答应一声,抓着头发把秀容的脸塞到了招弟的屁股下面,渐渐失去力量
的招弟挣扎得不那么厉害了,最后停止了无谓的反抗,特务们则趁机把她的双腿
M形推向胸前,阴户斜着朝向半空。

  秀容的脸紧贴着招弟稚嫩的屁股,气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她想挣扎,但头
发却是女人的要害,那使她无法有效反抗,小头目解开裤子,掏出已经硬得直撅
撅的一条阳具,在秀容的脸颊上蹭了几下,然后对准招弟的阴户,狠狠插了进去。

  招弟在哭,哭得浑身乱颤,眼睁睁看着身边这位小妹妹受辱,自己作为一个
军人却什么也作不了,她的心在流血,已经忘记了自己也将要受到的凌辱。

  轮奸进行了一个多钟头才结束。

  特务们到外间屋里去吃东西,又拿了些来给秀容她们吃。

  招弟只是哭和骂,却吃不下一点儿东西。

  凌秀容也吃不下,不过她可不想这轻易就范,她一直在想着寻机逃脱,不吃
东西是不行的,所以她就着特务的手很吃了些。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特务头目出去接头,剩下的四个特务又把招弟轮奸了一
次,凌秀容也少不得被特务们隔着衣服摸了个遍。

  天快黑的时候,小头目拿了两只皮箱回来,告诉特务们当晚出城。

  吃过晚饭,特务头目开始安排出城计划,他和两个特务先去探路,叫另两个
特务看好俘虏。

  两个特务开打皮箱,准备把两个女俘装进去,而此时秀容知道机会来了。

  她拚命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个特务走过来,取出她嘴里的破布:「你折腾什么?」

  「我要方便一下。」

  「真他妈的,这回该我了。」那个特务骂了一声,脸上却带着淫笑。

  原来,为了怕出意外,这一整天里,凌秀容方便的时候都不解绳子,而是由
特务把她带着茅厕里,替她褪下裤子,还无耻地蹲在地上看她的排便过程。

  这样的好事几个特务当然要轮流干,所以现在轮上的特务十分高兴。

  他把破布再次塞进秀容的嘴里,拖着她下了床,另一个特务一看,乾脆也不
整皮箱了,脱了裤子又去强奸梁招弟。

  来到茅厕,让秀容分开腿站在茅坑边上,那个特务用嘴咬着手电高筒,蹲下
身去解她的皮带,这样在裤子脱下来之后,可以更加清晰地观看她的生殖器。

  就在那特务的刚刚把她的裤子褪到膝盖下,正打着手电钻在裆里看春宫的时
候,凌秀容突然发难,手掌狠狠地切在他的后颈,随着一声轻微的骨节响,那傢
伙一声不吭地蜷缩在了地上,凌秀容的另一只手则机敏地接住了差点儿掉进茅坑
的手电筒。

  原来,为了防止两个女俘趁人不在的时候互相解绳子,特务们平时总是把她
们的手脚都捆住,再分别捆在床的两头不让她们接近。

  但凌秀容一直在寻找机会,她发现梁招弟的眼镜掉在床上,就趁特务们强奸
梁招弟不注意她的机会,用捆住的双脚悄悄眼镜弄到近前,用屁股坐碎了,并把
一个破片夹在手指缝里。

  特务们商量晚上行动的时候,她慢慢割开了绳子,但为了招弟的安全,她还
是把割断的绳头攥在手心里,装作扔被捆着,此时趁着特务们分开的机会,一击
而得手。

  这一次与当初打斗有所不同,那个特务的注意力都在看春宫上,毫无防备,
加上凌秀容也憋足了力气,一下了就把那特务的颈椎砍断,当时就没了气儿。

  其余凌秀容要他的命也不完全是为了确保行动的成功,暗中自然也有一份私
心,毕竟凌大科长的屁股不是那么好摸的!她穿好裤子,在跪伏在地上的特务屁
股上踹了一脚,那傢伙一头扎进了茅坑里。

  秀容悄悄摸回屋里,另一个特务正趴在招弟的身上插得带劲儿。

  凌秀容也懒得去管他的死活,从背后摸上去板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扭,便把脖
子拧断了,从招弟身上拖下来扔在地上。

  解开招弟的绑绳,让她穿上裙子,寻着自己的枪,拉着招弟离开了院子,判
断了一下方位,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跑去。

  十几分钟后,被秀容半路截住的巡逻队悄悄摸到了那处院子周围埋伏了起来,
把回来带人质的七个特务一网打尽。

  得知行动再度失败了吕清也不由哀歎自己的时运不济,怎么偏偏碰上这么一
个难对付的女对手!

               (九十六)

  如果不是梁招弟,杨秉人也没那么容易被挖出来,而梁招弟却因此成了敌人
的报复目标,而作为一个女警,眼睁睁看着招弟被特务们轮奸却无法伸手相救,
凌秀容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感。

  被轮奸的经历,对於梁招弟的打击也是巨大的,虽然公安局给予了她很大的
照顾,毕业后把她调入公安局也作了一名警察,凌秀容和於志超又经常找她谈心,
给她讲姐妹复仇队牺牲烈士们的事迹,但那心理上了阴影却永远无法消除,她终
生未嫁,便是最直接的后果。

  不久之后,剿匪斗争进入了决定性的阶段。

  城郊的匪股开始一个个被消灭,马洪儒匪帮被迫藏进了山里。

  而凌秀容的工作区域也由城里发展到了剿匪前线。

  在同土匪的较量中,凌秀容的侦察科起了越来越大的作用,她们频繁往来於
剿匪前线和云州城之间,有效地打击了土匪的情报网和破坏活动。

  由於她们的高效工作,使得土匪的触角一根根断掉,渐渐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而剿匪部队却由於她们出色的工作,获取了敌人的大量准确的情报,使马洪儒和
吕清的势力一天天削弱下去,剿匪部队一天天强大起来,像一条绞索一样,慢慢
地把土匪的脖子勒紧了。

  由於凌秀容的突出成绩,她多次受到了省军区的表彰。

  部队就要迎来剿匪最后成功的时刻了,马洪儒的土匪武装被打得溃不成军,
最后龟缩到了老巢老鹰岭,被剿匪部队则重重围困,消灭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不过,老鹰岭却不是那么好打的,这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如果蛮干,部
队一定要遭受惨重的损失,所以,剿匪指挥部每天都在考虑着怎样才能以最小的
伤亡打破老鹰岭。

  要想制定出最好的进攻计划,就必须瞭解老鹰岭内的情况,於是,凌秀容和
她的特务组再次行动起来,利用各种渠道,为部队攻坚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

  与此同时,匪巢里的土匪们却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於志超也开始了营救被绑架的三位卫校女学员的行动。

  深夜,一个身影来到关押三名人质的地方,制服了已经被他灌得大醉的看守,
领着三个女兵向后山的断崖跑去,断崖上已经有剿匪部队派出的一个班的战士在
接应,两条粗大的绳索从崖上坠了下来,两名战士等在崖下,准备接应三个人质
逃离。

  但行动却失败了。

  那个救人的黑影是我军的卧底,也是当时匪股的二当家周士乾。

  由於土匪的行动机密一再被解放军掌握,狡猾的吕清已经注意内容有卧底,
而他的目标也渐渐对准了周士乾,今天发现周士乾不在,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带
人直奔后山。

  那个时候周士乾他们刚刚跑到离断崖不足百米的地方,那是一片开阔的坡地,
无处隐身,周士乾为了掩护三位女兵逃脱,只身抵挡追上来的土匪,牺牲在开阔
地上。

  三个女兵没有武器,又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趴在地上不能起身,尽管有崖
上战士们火力支援,崖下的两位战士又冒死来救,但三个女兵还是没能逃脱魔掌,
又被敌人抓了回去。

  马洪儒对这件事很恼火,他把心中的不快全都泄在了三个女兵的身上。

  在土匪的聚义厅里,三个姑娘被带了进来。

  身处土匪的剿穴,俘虏平时只是锁在牢中,是用不捆绑的,但此时的三个小
女兵却被五花大绑着。

  「本来,看在你们的老子不是共党的份上,老子本来是不想动你们的。

  不过,现在的情形不一样啦,看来你们的老子是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共匪走了,
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们懂吗?」

  「臭土匪,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我们不怕死,要杀要剐随你便!」
三个姑娘昂然地说。

  「死?这么漂亮的学生妹子老子可舍不得就这么杀了你们,老子手下还有几
百号弟兄,早就恨不得把你们活吞下去。

  你们活着比死了有用。」

  「你们想干什么?」姑娘们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你说呢?」马洪儒走到孙小丹的跟前,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孙小丹象躲避瘟神一样厌恶地扭过头去:「别碰我,你这臭流氓!」

  「没错,老子就是臭流氓,老子今天就是要碰碰你。」三个女兵发现不妙,
各自想寻机自杀,但周围的土匪们却是不能让她们如愿,立刻便把她们扭住了。

  六个土匪抓着胳膊让三个女兵站成一排,马洪儒的黑手伸向了孙小丹的胸前。

  穿军装是那个时候女孩子们最光荣的事,所以,虽然土匪们给三个女兵拿来
了各种华丽的衣- 250 -服,她们还是宁愿穿着自己的军服,而此时,她们却
再也保不住自己的贞操。

  马洪儒抓住小丹的领口,慢慢解开她的扣子,小丹想去咬他的手,头发却被
揪住,无法低头,只能破口大骂。

  很快,军装上衣和里面的汗衫被解开了,马洪儒又把里面的小白背心拉上去,
露出两颗洁白的乳房,用手轻轻搌搓着上面的两颗粉红的小乳头。

  小丹开始流泪,咒骂声中带着抽泣。

  马洪儒又一个个解开宋慧敏和周秀媛的上衣,把玩着她们的乳房。

  三个女兵都哭了,用她们所知道的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诅咒着。

  接着,三个女兵被推到大木桌着,把她们的上身按倒在桌上,撅起屁股。

  马洪儒亲手解开每一个姑娘的皮带,把她们的军裤连同里面的裤衩一齐扒下
去。

  雪白的屁股暴露出来,马洪儒亲手玩弄着她们的生殖器,然后掏出巨大的阳
具,插进孙小丹处子的阴户。

  他没有让自己干到射精,而是在快到高潮的时候从孙小丹的屁股后面抽出,
又来到宋慧敏的身后……最后把精液射进了周秀媛的阴道深处。

  处女的初红顺着三个姑娘的阴部流下去,滴在土地上。

  看到马洪儒离开,早已等不及的土匪们扑了上去,争着抢一口马洪儒的残羹
剩饭。

  姑娘们的身子颤抖着,她们已经没有了叫骂的力气,只是轻轻的啜泣。

  *********************************************************************

  由於土匪中有相当部份是被裹胁的普通百姓,所以剿匪部队一直没有放弃对
这些人的争取工作,甚至还派了信使深入匪剿,一方面同马洪儒谈判,让他认清
形势,缴械投降,另一方面也是宣传我军对土匪的政策,争取分化瓦解土匪队伍。

  对於我军的目的,马洪儒和吕清是十分清楚的。

  为了苟延残喘,他们假意同政府方面谈判,虚与委蛇,暗中却作着负隅顽抗
的准备。

  在看到再也拖延不下去了,两个顽匪终於再度露出了他们凶残的一面。

  这一天,政府派来的代表刚刚把最后通牒送到下山,马洪儒和吕清就把剩下
了几百名土匪召集在分赃厅前。

  马洪儒假意说不忍心部下跟着他投入火海,让愿意回家的把武器留下,各奔
前程。

  起初土匪们都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敢动,在马洪儒和吕清的一再
表白下,终於有几个被裹胁的百姓站出来。

  马洪儒收了他们的枪,叫人取了大洋送给这几个人,其余被裹胁的人员一看,
纷纷表示想回家。

  马洪儒笑里藏刀,先把路费分给这百十号人,然后又说要给他们置酒送行。

  这些人没有怀疑,便答应吃过饭再走。

  哪知马洪儒早就佈置好了,等这些人刚刚坐在饭桌边,就被荷枪实弹的马洪
儒死党包围了。

  「哼哼!你们这些孬种,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节骨眼儿上就背叛老子,留
着你们有什么用?」

  「司令,我们没有背叛您哪,我们只是不想死在这里呀!」那些人没了武器,
只能任人宰割,只好跪下求告。

  「不想死?谁敢保证你们下了山,不会向共军泄漏山上的机密?哼!宁可老
子负你们,你们休想负我!」马洪儒一挥手,枪响了,那些想下山回家的人都被
残忍地杀死了。

  其余土匪中,本来也有採取观望态度的人,现在看到马洪儒的残酷手段,再
不敢妄想。

  马洪儒仍然不肯轻易放过其他的人,他再度把土匪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看
那些屍体,然后说:「我知道,你们剩下的这些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不过,咱们
既然站在一条船上,就得把命捆在一起。

  今天,我就同大家有福同享。

  来呀,抬上来!」说声抬上来,众匪向他目光的方向看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见从里面抬出来十几张门板,每个门板上四仰八叉地捆着一个光屁股女人。

  那些女人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也就只有十六、七,虽然
蓬头乱发,却仍能看出她们的美丽。

  她们的都是一丝不挂,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光。

  她们的手脚捆在门板四角,身子随着抬门板的土匪的步伐摆动着。

  门板在人群的前面摆了一排,匪徒们贪焚地看着她们裸露的身体。

  这些都是匪患初起的时候,马洪儒从各县区政府、驻军和派出所抓来的女干
部、女工作人员、女兵和女警察。

  土匪们每到一地,抓漂亮女人就成了他们必作的一件事,只要是年轻漂亮的,
被土匪们看到就难以倖免,通常是先进行轮奸,然后把年纪略大的和相貌一般的
杀死,其实的带回匪剿献给马洪儒。

  老鹰岭有一处魔窟叫花寨,专门用来关押供他和土匪们淫乐的女人,这些女
人在淫窝里倍受摧残,而那些女干部们则更是悲惨,土匪们为了怕她们反抗或自
尽,白天黑夜都用铁链子锁住她们的手脚,就连强奸的时候也不解开。

  被送到这个人间地狱来的女干部最多的时候曾有四十几人,多数就已经被活
活玩儿死了,只剩了这几个最漂亮的,因为马洪儒想多玩一阵子,怕她们过早死
了,轻易不让一般匪众动她们的身子,这才能活到现在。

  女干部们多早已被土匪夺去了贞操,如今对强奸早已麻木,她们面无表情地
看着天空,听任自己的身体被土匪们蹂躏。

  一共有几百个土匪参与了暴行,马洪儒仍不满足,他命令每个土匪都用匕首
在那些女干部的身上割一刀,这样作的目的是让他们的手上都沾满鲜血。

  土匪们明知道马洪儒的目的,但看到他对那些想回家的土匪们的所作所为,
却不敢违抗,一时间,鲜血迸溅,惨叫连连。

  女干部们被割得血肉模糊,在痛苦的呻吟中慢慢流尽鲜血死去。

  马洪儒又命土匪们把这些女屍的人头、乳房和生殖器都割下来,用竹竿挑着,
举在寨门处向剿匪部队示威。

  战士们看着土匪的暴行,气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打进老鹰岭,替死难的姐妹
们报仇。

  看着敌人企图顽抗到底,部队决定总攻,於是最后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马上就要行动了,凌秀容却没有剿匪部队指战员们的那种兴奋,因为她非常
清楚马洪儒这个惯匪和狗头军师吕清的狡诈,而且,她还隐隐地感到的什么地方
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她带着她的特务组整天在老鹰岭附近转,仔细察看,想知道还有哪里被自己
漏掉了。

               (九十七)

  战斗终於打响了。

  这里剩下的土匪本就是一群反动透顶的亡命徒,加上马洪儒的淫威,一个个
拚死顽抗,拒不投降,也给剿匪部队带来了很大的伤亡,但在战士们顽强的攻击
下,土匪的防线终於崩溃,仅仅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枪声便完全停止了。

  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清点斩获。

  在山寨中,被击毙的土匪屍横枕藉,还有三十几个女匪光着身子死在后山的
一块峭壁下,大多没有捆绑,但都是一刀断头。

  原来,这些女匪知道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伙儿草寇终究无法避免被消灭的下场,
她们曾经亲眼看见这些人是如何对付共产党的女干部和女兵,害怕自己将来也受
到同样的报复,便央求马洪儒不要把她们留给解放军。

  於是,男女土匪们在进行了彻夜淫欢后,将这三十几个女匪带到后山,一个
一个砍了头,有的女匪怕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屠刀,所以叫人把自己捆绑起来受死。

  找遍了山寨,却无论如何也寻不见马洪儒和吕清的屍体。

  凌秀容的担心变成了现实,狡猾的马洪儒在山里还有一条利用天然溶洞形成
的秘道,看到自己的手下抵挡不住解放军的凶猛攻击,马洪儒和吕清便悄悄进了
暗道。

  这条暗道穿过了整座山头,出口在包围圈之外,因此被他们逃了。

  发现暗道以后,部队派人穿出暗道追赶马洪儒,但几个匪首和三个被绑架的
女兵早没了踪影。

  於是,政府发佈了通缉令,在全省范围内搜捕这伙儿匪首。

  两天过去了,在通往边境的小路上,发现了孙小丹赤裸的屍体。

  她被高高地吊在树上,阴户中插着一根粗树枝。

  循着这条路追下去,两天后,又找到了同样被杀害的周秀媛的屍体,接着是
宋慧敏的。

  三个女兵都是先被用粗树枝捅入身体捅死后吊上去的。

  部队在这个方向上展开,渐渐缩小包围圈,终於在一处小山沟里发现了匪踪,
但三个土匪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开枪自杀了。

  经过被俘土匪的辨认,这三个人都是马洪儒的亲信卫兵,而马洪儒、吕清却
没了影儿。

  凌秀容是有多年经验的,她站在对方的位置了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匪首们并没有跑出境,他们也无法跑出境,因为所有通往边境的要道都已经被封
锁了,以这几个匪首的狡猾,他们是不可能不瞭解这一点的,叫自己的卫兵带着
三个女人质逃走,并把她们杀害,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他们自己一定
躲了起来。

  越是看上去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这是干这行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所以,
凌秀容判断这伙儿匪首一定是趁着部队的注意力都在边境方向,反其道而行,躲
进了云州城里。

  她把自己的想法向於志超作了汇报,两个人一拍即合,於是,在部队继续封
锁各处边境要路的同时,公安局却把侦察的重点放在了城里。

  於志超和靖秀容都知道,马洪儒不是一个会消消停停地藏起来度过下半辈子
的人,他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会蹿出来咬人。

  他躲进城里,就像是给云州人民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伤人。

  所以,於志超亲自挂帅,动员了全部警力,同时也向驻军和地方上寻求帮助,
群策群力,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坏蛋找出来。

  他们向那些曾经被马洪儒和吕清裹胁去当土匪的人进行调查,绘制了这两个
匪首的画像,由派出所的民警挨家挨户地走访和调查。

  转眼又是十几天,西郊公园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一名小学生和他的母亲被炸
死,接到报案后,凌秀容第一个带人到达现场,於志超也随后赶到,调查结果,
是有人在公园的长椅下放了定时炸弹,大家都相信,这一定是马洪儒一夥儿干的。

  通过痕迹检查,在现场发现了几个穿胶鞋的脚印,公安局马上请痕迹专家进
行检查,认为这个脚印是由一个左脚略跛的矮个子男人留下的。

  大家都认为这个跛脚人有重大嫌疑,於是调查的重点,又集中到了跛脚人的
身上。

  但刚刚经过战争的云州城,跛脚人何止几千人,就算加上矮个子这个条件,
也至少有个上百,排查起来实在是一件难事。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了一系列排查后,终於把目标锁定在南一巷二号
的跛脚王老六身上。

  然而,当凌秀容获取了证据,带领干警们来到王老六家的时候,发现他刚刚
服毒死了,屍体尚温。

  尽管现场表面上看是自杀,但凌秀容还是从一些细微之处发现了破绽,使她
确信,王老六是被人灭了口。

  「是谁干的呢?马洪儒!」凌秀容心想:「马洪儒这么着急杀人灭口,看来
是被我们触到了神经,能这么快地杀了人,又逃出我们的视线,说明他们的贼窝
离此不远。」想到此,凌秀容便又把调查的重点划到城南这片地方。

  经过反覆走访调查后,终於把马洪儒藏身的可能范围缩小到了距王老六家一
街之隔的马神庙附近。

  凌秀容向於志超作了汇报,事不宜迟,於志超立刻向驻军求援,对该地区进
行戒严,然后逐门逐户查户口。

  她们找到了马洪儒的藏身之处,但狡猾的马洪儒却在对这一地区进行戒严的
前几分钟溜掉了。

  敌人能跑到哪里去呢?大家正在思索,北边不远处响了两枪。

  凌秀容第一个蹿出了院子,拔出手枪就向北跑。

  跑到离马神庙一里多远的地方,只见地上倒着两位带红箍的老大娘,她们的
前胸中了一枪,已经死了。

  临近院子里的居民报告说,曾经听见老太太喊叫「抓土匪」,然后就响了枪,
又说脚步声向北跑了。

  「赶快,你向局长报告,你去联络卫戍区,全城戒严,一定要抓住这伙匪徒,
其余的跟我向北追!」凌秀容向身边的民警下着命令,自己拔腿继续向北跑。

  跑出不到两条街,前面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了,原来土匪遇上了听见枪声赶
来的城市巡逻队,双方交上了火儿。

  凌秀容回头看看,后面已经跟上来一大群人,知道这回土匪是真跑不了了,
心中胆气更壮。

  跑着,枪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看来已经有不少部队赶到,敌人这回真
的成了甕中之鳖了。

  快到市中心的北京路路口的时候,枪声忽然稀落下来,凌秀容以为是土匪被
全歼了,跑到那里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两具穿便衣的屍体,旁边站着几位战士,
更多的战士则向东看着一个邻街的小院,那院子里有一栋二层小白楼,院门口的
传达室也有一具屍体一半在外一半在里地躺在门口。

  「怎么回事?」秀容问。

  「土匪跑到院里去了。」

  「什么?!」凌秀容就是一惊,脑袋直发懵,因为她知道,这个院子是市委
机关幼儿园,市委、市政府、市政协领导,还有军分区直属机关干部的的孩子们
都在这个幼儿园里。

  「土匪跑进幼儿园去了。」那位巡逻队的班长重複道。

  「幼儿园里有人吗?」

  「不知道。」

  「园长呢?」

  「不知道。」

  「赶快去查一下,幼儿园里有没有孩子。」她希望里面是空的,可她知道那
只是希望,因为这个幼儿园里的孩子父母都很忙,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没有时
间照顾家里,所以这个幼儿园的孩子有一半以上都在园中寄宿。

  正在着急的时候,只见一条黑影跌跌撞撞地从小楼里跑出来,楼上的窗户里
响了一枪,子弹打在那条黑影旁边,但没有打中,被那人逃脱了。

  「你是园里的老师吗?」秀容见是一位大婶,急忙问道。

  「不是,我是做饭的。」

  「园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有十几个孩子呢,还有两位值班的老师,都在楼上呢。

  土匪一进楼,听见上面有孩子的声音,全跑到楼上去了。」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住在伙房旁边的屋里,土匪光注意楼上了,没想到楼下有人,我趁他们
不备,就跑出来了。」

  「一共有多少土匪?」

  「不太清楚,大概有个十个上下吧,都拿着枪。」

  「真糟糕!」凌秀容用拳头一砸手掌。

  「怎么回事?」军分区代司令胡其伟率一排侦察兵赶来,於志超也领着公安
局的大队人马赶到了。

  凌秀容汇报了里面的情况,大家都感到十分棘手。

  若论双方的实力对比,自己有上百人,而土匪最多只有十几个,可里面有十
几个人质呢,又都是几岁大的孩子,如果强攻进去,土匪固然会被消灭,可孩子
们怎么办呢?「外面的共军听着,你们进来抓我们哪!快攻进来呀!哈哈!怎么
不敢上来呀?」楼上忽然传来土匪的狂叫声。

  「你们不要再作恶了,他们都是些孩子,快把人放了!」胡其伟喊道。

               (九十八)

  「放人?老子不是傻子!告诉你们,老子的手上沾满了共党的血,你们不会
饶过我的!你们上来呀,老子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姓马的,那些孩子哪里惹你们了,你们竟把他们当人质,你还算不算人?!」

  「老子就不算人了,你又怎么样?」

  「已经同他们对过话了,这群混蛋,没一点儿人味儿。」秀容道。

  遇上这样毫无廉耻的混蛋,胡其伟和於志超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姓马的,你究竟想怎么样?」胡其伟又喊道。

  「是谈条件吗?」

  「算是吧。」

  「那好,放我们走!」

  「放你们走?你们也不看看,现在已经是人民的天下,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
呢?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投降。

  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子替你说下一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对吗?那老子算是首恶,还是胁从?」

  「如果你能自首,还有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别拿老子当三岁的孩子,宽大处理?按老子作过的,枪毙一百次都够了,
枪毙一次和枪毙十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你放了这些孩子,可以算你立功赎罪,人民政府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改
过自新的机会。」

  「老子要的不是活命的机会,就算是监狱老子也不坐!改过自新?算了吧,
老子有什么错要改过?你们领着这些泥腿子吃大户,老子同你们势不两立,没什
么可改过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你的人都撤到城北去,把南边的大路让开,老子要带着这些小崽子穿过
边境。

  只要老子到了边境那一边,就把他们放了,不然,老子就把这些小崽子一个
一个掐死,你看怎么样?」

  「姓马的,你想清楚了,你这是在给自己的罪上加罪。

  就算你不顾及自己,难道也不想想跟着你的这些人吗?难道他们也都像你一
个罪大恶极么,你忍心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姓共的,你别想挑拔我们同司令的关系,我们跟了马司令十几年,都是过
了命的交情,你别想离间我们?!」另一个土匪喊道。

  双方一在楼里,一在街上,互相对峙着,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仍不见有任
何松动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大家也明显感到了楼内绝望的土匪
渐渐失去了耐性,惨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这时,孩子的父母们听到消息,也都跑到现场来,焦急地观注着事态的发展。

  天近中午,不祥的气氛越来越浓,大家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土匪随时都会
杀害那些孩子们,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

  胡其伟开始向侦察兵们佈置任务。

  「於局长,看来必须採取断然行动了。」胡其伟道。

  於志超点点头,低声说:「千万别伤了那些孩子。」这些军人面色凝重,他
们放下手中的冲锋鎗,一手拿匕首,一手拿短枪,都已经作好了以自己的身体保
护那些孩子的准备。

  「准备好了吗?」胡其伟低声问。

  「准备好了。」战士们回答。

  「准备行动。」

  「是。」

  「慢!」旁边走过来凌秀容。

  「秀容,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我只想试试最后一一个办法,尽量把那些孩子都救出来。」

  「什么办法?」

  「我去同土匪谈谈,让我把那些老师和孩子们换出来。」

  「什么?」胡其伟和於志超的心中一阵激动,志超的眼圈有些发红,他们明
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行!那太危险了。

  再说,就算你去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把孩子们放了。」

  「一但强攻,谁也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咱们是当兵的,本来就是要承担危
险的,这个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再说,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我怎么能看睁睁
看着那些孩子死在土匪们的手里?!那些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只要有一分希望,
也要把他们的危险降到最低。司令员,局长,就让我去吧。」

  志超沉默着,不知究竟应该怎么办?就算是换了别人,那个时候是应该答应
还是不答应呢?「司令员,局长,到时候我要是还活着,我请你们喝酒。」她笑
笑说,复仇队的姐妹都是海量。

  「活着,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志超说道,她有些哽咽,但她没有其他更好
的选择。

  「我去了。」秀容灿烂地笑了笑,从容地走到那大院的门口,高声喊道:
「马洪儒,你听着,咱们作个交易,我进去作人质,你把孩子们都放了,怎么样?」
与此同时,一部分侦察兵们开始悄悄向林楼的两侧迂回,准备从屋角爬上房顶。

  「放人?没门儿!」一个土匪道。

  「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孩子,我可是堂堂公安局的侦察科长,比他们有用,你
们好好考虑考虑。」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马洪儒的声音:「你是哪个科长,
叫什么?」

  「公安局侦察科的科长凌秀容,够不够大?」里面又安静了很长时间,马洪
儒这才道:「是那个破坏了老子好几个联络网的凌秀容吗?」

  「错了包换。」这时,楼上的窗口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在那里大哭着。

  在那孩子的背后,藏着两张男从的脸,仔细看了半晌:「不错,是她,是凌
秀容。」这是吕清。

  「果然是凌科长。」马洪儒狂笑着说道。

  「少说废话,到底换不换?」凌秀容喊道。

  「要是别人嘛,老子才不换呢!不过,像凌科长这样的美人儿,那就另当别
论了。」凌秀容听了这话,心里便是一抽,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
问道:「你到底想清楚没有,换不换?」

  「换!换!就凭你是凌秀容,换一百个小崽子出去老子都乐意。」

  「那好,咱们怎么个换法?」

  「你的身手和枪法都是一流的,老子可不想冒险,你把衣裳都脱了,光着硄
进来,老子就把那些小崽子们放了。」

  「你混蛋!」凌秀容骂道。

  「老子是骂大的,老子就是混蛋,怎么样?」对这样不可理喻的畜生,除了
消灭他,谁又能怎么样呢?

  「狗日的马洪儒,让我去换。」男同志们都站了出来,他们怎么能看着一位
女英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忍受赤身露体之辱呢?

  「姓凌的,没想到你还挺有人缘儿。」马洪儒继续说:「老子就要你来交换,
不光要你当众光屁股,老子还想肏你呢!换成那些男人,老子还玩儿个屁?怎么
样?凌大科长,这回不喊了吧?还换吗?」

  「凌科长,你不能去!」一位年轻的孩子母亲一下子冲了出来,她懂得,在
耻辱与死亡之间,一个女人会选择什么,她又怎么能让一位令全市人民都尊敬的
英雄女科长为了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比死都可怕的屈辱?

  「土匪,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混蛋!我是孩子的母亲,干别人什么事?让我进
去换我的孩子!我是最年轻的,只有二十岁,你好好看看,我不够漂亮吗?」其
他几个孩子的母亲也一齐站了出来。

  「你们?你们算老几?」马洪儒在上面狂叫着:「你们长得是不错,不过还
不够格儿让老子肏!老子堂堂的少将司令,就是想玩儿这个堂堂女科长的光硄!
怎么样凌科长,后悔了吗?」

  「我凌秀容作事从不会后悔。不过,你能保证我去了,就把孩子们放了吗?」
凌秀容胀红着脸,却没有退缩。

  「我来替司令保证。」另一个声音说。

  「你是谁?」

  「吕清,够不够份量」

  「原来是狗头军师,我怎么能相信你会说话算数呢?」

  「我姓吕的身为堂堂国军上校,一向言出必行,你完全可以相信。

  再说,你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你可以不来,或者是打进来都随你,那时候
这些小崽子都得死,你自己挑吧!」

  「好,我答应你。

  我进来了,你要说话算数,不然的话,人民政府不会放过你们的!」凌秀容
喊道。

  她又转过身,眼圈微微发红地看着那些主动要求替换她的战士和那些母亲,
缓缓地说:「同志们,我是人民警察,为了人民的利益赴汤蹈火,那是我的光荣。」
然后,她平静地转过身,摘下头上的帽子。

  周围的人大都背过脸去,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姓马的,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说了不算,我们决不会放过你的。」胡代司
令喊道。

  「放心,老子好歹也是个少将,说话是算数的。

  姓凌的,你站在那儿先别动,听我的命令,到院子里来,把上衣脱了。」凌
秀容没有别的选择,她含着一腔羞辱,慢慢走到院子当中,把自己制服上衣脱下
来,扔在地上,上半身只剩下一件无袖的白布小褂儿。

  那年头女人连撸袖子都会被人笑话,因此,看见女人两条白嫩的胳膊,也足
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脱,接着脱。」楼上的马洪儒贪婪地看着,嘴里无耻地喊叫着。

  於志超悄悄从旁边一位战士手中接过一支步枪,躲在一处砖垛子后面向上面
的窗户瞄准。

               (九十九)

  马洪儒那张脸清楚地映在於志超的视野中,但她却犹豫了很久,终於没有击
发,因为那里面不只有一个土匪,也不只有一个孩子。

  眼睛的余光中,凌秀容已经脱去了里面的小褂儿,赤露出雪白的脊背,於志
超的眼泪模糊了眼眶。

  凌秀容解开绑腿,又解开皮带,让裤子顺着双腿滑落到地上。

  「哈哈,好好!真不愧是凌秀容!」马洪儒喊道。

  「肏,真漂亮!」

  「接着脱呀!」楼上的几个窗户里又多了几个哭叫的孩子,同时又多挤上了
几张土匪淫秽的脸。

  凌秀容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那是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

  她曾经有过两个月美满的婚姻,她并不是没有性经验的处女,而且在上次救
梁招弟的时候,也已经被特务们看到过生殖器,但此时此刻,身后还有那么多相
识的战友和市民,她毕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啊!「怎么样?怕了吗?」土
匪们在嘲笑她。

  凌秀容慢慢把手放在自己的腰际,把配发的军用裤衩褪了下去,裸露出了年
轻女性丰满洁白的臀部。

  「好!」楼上传来下流的笑声。

  「把手举起来,原地转一圈儿,让老子看看你有没有带傢伙!」马洪儒叫着。

  此时的凌秀容只剩了脚上的军鞋,她把手高举过头,慢慢地转了一圈,曲线
玲珑的臀部微微翘着。

  尽管她赤裸得那样彻底,尽管她的一切都暴露无遗,却仍然不失优雅和高傲。

  「举着手,进来。」马洪儒说着,从窗口消失了,只剩下几个举着孩子的小
土匪还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走向祭坛的女英雄。

  於志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凌秀容,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也许是她能在战友活
着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眼。

  秀容的身体是那么优雅动人,那瘦瘦的上身,细细的腰肢,圆圆的臀部,笔
直修长的双腿,无一处不美,当她走向楼内的时候,身体流动着柔和的曲线,如
果她的丈夫活着,会被这个身躯怎样陶醉啊!但是,就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女人,
却为了拯救孩子们的生命而毫不犹豫地走向女人最不堪的命运,那是一幅多么壮
烈的画面啊!凌秀容此时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羞耻,她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土匪把
孩子们都放了。

  她慢慢地走进楼门,见楼梯中间的小平台上站着一个小土匪,眼睛紧盯着她
的小腹下面。

  凌秀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向楼梯,一级一级地向上走去。

  走过那小土匪的身边,小土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伸手在她的阴毛上摸了几
把。

  秀容没有理他,甩开他的手,转向第二段楼梯,她用直觉感到那小土匪紧跟
在自己的身后,用手触到了自己的臀部,又从臀沟探进去,用手指触到了自己的
肛门,又在自己的阴道口儿紧着摸了几把。

  她紧咬着牙关,身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了几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改变自己
的姿态和速度,仍然坚定地向前走去。

  「凌科长真不愧是个信人。」一个白净面皮,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书卷气
的土匪站在教室的门口微微点着头说。

  凌秀容认出他就是吕清:「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的末日不远了。」

  「凌科长说得是,有你这样的对手,我们败得不冤枉。

  请!」他歎了口气,向教室里一伸手,凌秀容迈步走了进去。

  除了窗口还站着一个土匪望风外,其余的土匪大多在屋里。

  「欢迎,欢迎!凌大科长,我本以为你们共产党只会喊口号,没想到还真有
英雄,马某佩服!」马洪儒迎了过来,嘴里说着佩服,眼睛却盯着凌秀容那两颗
挺拔的乳房。

  其他小匪也围了上来,开始在凌秀容的乳房和屁股上揩油。

  「人呢?」凌秀容没有理会他人们。

  「在里屋。」秀容走过去,把窗帘掀起一角,看见屋角上一群孩子坐在地上,
眼泪巴巴的,却不敢哭出声,两个年轻的女教师正哄着他们。

  那两个女教师年纪也都只有十几岁,看上去还像孩子一样,都光着脚,穿着
小背心和里面的短裤。

  她们是值夜班的老师小王和小方,土匪闯进来的时候,她们正一边一个守着
孩子们睡觉。

  此时,她们两个分别侧身坐在一个土匪的大腿上,土匪的手从她们短裤的裤
脚伸进去。

  她们的眼圈因耻辱而发红,但害怕土匪伤了孩子们,她们却不得不忍受着土
匪的欺凌,看来凌秀容并不是唯一一个为了孩子们而甘愿献身的女英雄。

  「我来了,你该放人了吧!」凌秀容厌恶地白了马洪儒一眼道。

  「放人放人,马某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过,我也知道凌科长的身手,我可
不想冒险。」

  「那你想怎么样?」

  「委屈凌科长了。」马洪儒向后摆了一下手,一个土匪拿着一根绳子手了过
来。

  凌秀容微微冷笑了一下,把手背在后面。

  小土匪把绳子先在秀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用勒颈式把她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土匪一边捆绑凌秀容,马洪儒走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乳头,又把手伸进她
的两腿之间,紧紧抓住了她的生殖器,秀容耻辱地闭了一下眼睛,「呸」了一口。

  「这回该放人了吧?」捆绑之后,秀容又问。

  「等一等,请你上去。让弟兄欣赏欣赏凌大科长的嫩屄。」他向一张大长桌
一伸手。

  那是桌子一尺来高,两尺宽,四、五尺长,是孩子们吃饭和游戏的用具。

  凌秀容又呸了一口,走过去坐在桌子上,马洪儒亲自扶住她的肩膀,把她仰
面放倒在桌子上,然后用手分开她的膝盖,让她的两条小腿垂在两个桌腿处。

  凌秀容的眼圈微微发红,她的两腿就那样分开着,娇嫩的性器官暴露在土匪
的面前,土匪们淫笑着围上去,用手分开阴唇和屁股蛋,观看她的生殖口儿和肛
门。

  「马洪儒,你要守信用。」凌秀容没有理会那些髒手,尽管她对这些土匪并
不报希望,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救出这些孩子,哪怕是多救出一个,她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是什么人?就是死了,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怎
么会轻易放人?」马洪儒无耻地狂笑起来。

  「你这个混蛋!」秀容凌秀容感到,自己的努力恐怕要白费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抬脚去踢马洪儒,马洪儒急忙后退一步躲开攻击,然后伸
手接住凌秀容的脚踝一拖,把她摔倒在地上,然后用一个膝盖跪在她的肚子上,
顺手伸出一个中指插进她的阴户里。

  「司令。」吕清走了过来。

  「参谋长,你有什么事?」

  「我看就算了,既然有了凌秀容,就把那些小崽子放了吧,何必再多拉上那
么多条命呢,再说,他们到底还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说话不算,也有损司令的身份。」

  「既然参谋长的心软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放了吧,不过,老子先要把咱
们的凌大科长生米煮成熟饭。」马洪儒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了吕清的话。

  吕清再一次离开屋子去了楼道。

  凌秀容知道同他们没有什么理好讲,她仰起头,闭上眼睛,被马洪儒从地上
拖起来,推到了窗前,让她的上身伏在窗沿上,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窗口。

  「你们看好了,等老子把这个女科长肏完了就放了那些小崽子,要是哪个想
暗算老子,那些小崽子就没命了。」马洪儒一边喊,用一边罪恶的手摸遍她身上
每一块皮肤,又特别仔细地翻弄着那重迭的门户。

  马洪儒自己解开裤子,掏出那一条巨大的淫物。

  凌秀容这才知道马洪儒为什么有那么一个不雅的外号,那东西长近一尺,小
茶杯口一样粗细,就连她这样有过婚姻经历的女人,也不由不为那即将蹂躏自己
的巨物而感到恐惧。

  她用力摇动着自己的头,脸上略带惊恐之色,嘴里低声说着「不要」,希望
他能发发善心,此时,她已经完成了一个可怜的小女人,但谁又能为此而责怪她
呢?!胡其伟再也忍受不了这样下流的场面,把手举了起来,如果那只手落下来,
部队便要强攻了。

  「司令员,不要动手。」凌秀容用眼角看见,吓出了一身冷汗:「为了孩子
们,让我受什么样的污辱都不怕。

  我们是革命军人,拯救人民群众是我的责任。

  不要为了我让人民受损失!」她高喊着。

  「司令员,下令吧。

  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不能叫凌科长被敌人这样污辱啊!」孩子的母
亲们哭着跪在地上,恳求胡其伟。

  胡其伟流着泪,犹豫再三,终於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人们看到凌秀容伏在窗沿上的身子耸了一下,知道她被插进去了,接着她便
强烈地振颤起来,两只坚挺的乳房随着那振颤一下一下地上下摆动,大街上传来
一片哭声,而凌秀容此时却显得十分平静。

               (一百)

  大楼的外面,胡其伟和於志超指挥战士们清点跑出来的孩子,直到确认所有
当晚在园的孩子都出来了才罢。

  「咦,你们的老师呢?」於志超已经瞭解到幼儿园里还有两个年轻的女教师
作人质。

  「小王老师和小方老师还在里面,坏人不让她们走。」一个年龄大一点儿的
孩子回答「还有一个老师也在里面,我没见过她。

  她没穿衣服,羞羞!」另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脸蛋上
比划对自己的妈妈说。

  「孩子,记着,她不羞!她是个女英雄,是你们的救命大恩人呐!」妈妈哭
着搂着自己的孩子说。

  从孩子们的嘴里,大家对里面的情况知道了一个大概。

  志超非常清楚,这伙儿土匪已经十分清楚目前的形势,所以并不打算逃走,
只是想多拉几个垫背的,因此,多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就少一点儿救人的机会,
於是她向胡其伟道:「老胡,下命令吧!」

  胡其伟点了点头,向那群侦察兵低声道:「同志们,就看你们的了,尽可能
不要弄出动静,尽可能推迟开枪的时机,争取能把三位女同志救出来。」战士们
点点头,利用窗户的死角,悄悄从两边靠近了大楼。

  看到大家各就各位了,胡其伟一挥手,守在楼门边的战士一下子便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楼顶上的战士也利用绳子倒挂下来。

  枪响了,响得很急,很密,也很短促,两个从房顶下来的战士中弹,从半空
中掉了下来,但其他人还是迅速冲了进去,战斗仅有两分钟的时间就停止了。

  几乎在战士们冲进楼的同时,於志超便冲了出去,抄起秀容脱在院中的军装
进了楼。

  当她冲进教室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马洪儒死在屋门口,身上已经打成了筛子,屋子里另有七个土匪均被打死,
其中两个土匪赤条条地压在赤裸着捆在小饭桌上的小王和小方的身上,身上的肌
肉还在哆嗦着。

  小王和小方闭着眼睛,她们已经昏了过去,不过由於侦察兵们行动迅速,加
上两个姑娘是躺在低矮的长桌上,子弹没有打中她们,因此尽管失去了宝贵的贞
操,却终於得救了。

  吕清没有在屋里,凌秀容也没在。

  「怎么回事?人呢?」於志超问。

  「不知道,没有看到。」

  「快搜!每个屋子都不能放过!二楼没有其他出口,一定还在楼上。」胡其
伟也跑了上来了。

  「司令员,你听!」一个战士说。

  众人侧耳一听,果然什么地方有动静。

  於志超当先出了教室,循着声音跑向楼道最里面的教师办公室。

  於志超也顾不了那么多,见一个战士已经佔据了屋子另一边的位置,於是使
个眼色,两人一齐冲到门前。

  那战士一脚踹开屋门,只见屋子没有窗户,屋顶上的电灯泡发着淡黄色的光。

  一个戴着眼镜,身穿白衬衫的清秀男人正面对房门站着,手里拿着一把左轮
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

  在他的面前横着一张办公桌,桌子上仰面躺着一个女人,一件西装盖在她的
身上,但只能盖住上半部分,雪白的四肢和美丽的裸臀仍可看出她的身上是寸丝
不挂。

  「吕清,放下你的武器。」於志超命令道。

  「我是党国军人,此时此刻,必当为党国尽忠。」吕清答道。

  「你们利用土匪反攻大陆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你还要为老蒋作殉葬品,
不觉得可笑吗?」吕清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裸女,然后轻轻说道:
「我知道,就算是我放下枪,也还是个死。

  作为早已宣誓效忠党国的军人,我并不怕死,不过,我现在死了,就再没有
人知道她最后时刻的英勇。

  作为对手,我很佩服她,不愿意她的事情因为我的死而成为永久的秘密。好
吧。」他慢慢把枪放在桌子上,从桌子后面转出来,向於志超伸出了手。

  「人是我杀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给她留下最后的
体面,不要再验屍了。

  还有,我的那支手枪,希望你们能埋在她的坟中,那是出自一个对手的敬仰,
作为一个英雄,这应该是她的最高荣誉。」

  「带走。」於志超亲手把手铐戴在吕清的手腕上,然后迅速冲向了办公桌。

  战士们都是男性,他们离开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凌秀容已经牺牲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头扭向窗口,眼睛微合,面容平静,
彷彿睡着了一样,但眼角却淌着泪水。

  志超掀起那件西装,躺在桌上的裸体那优雅,那么动人。

  *********************************************************************

  「我不会泄露党国的机密。」吕清坐在审讯室里,表情平静,眼睛里还泛着
殉道的光。

  「你们已经全军覆没,还有什么机密可言?」於志超冷笑了一声:「你应该
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

  「还用交待吗?受党国委託,来给马司令出谋划策,那些都是我干的。

  可惜马洪儒这个土匪烂泥糊不上墙,不听肯听我的劝告,不然,恐怕早就打
进云州城了。」

  「你知道你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行吗?」

  「两国交兵,各为其主。

  作为军人,以忠於党国为天职。

  落到你们手里,我是难免一死,但我说过,我活着,并不是怕死。」

  「那你那天为什么不开枪?」於志超不屑地问道。

  「我放弃自杀的打算,只是为了我的对手凌秀容,我不想让她的最后时刻变
成永远的秘密。

  她是个英雄,应该受到英雄一样的对待。」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已经决定认她为革命烈士了。

  那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

  告诉你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敬佩她的敌人。」於志超看着这个杀害了自
己好姐妹的凶手,不知该说什么。

  *********************************************************************

  阴唇被用手分开了,现出生殖口儿里面粉红色的嫩肉,巨大的东西抵住洞口,
慢慢用力顶进去,一直顶到几乎全部没入其中。

  土匪们下流地为他们的司令喝彩,并用最肮髒的语言污辱着凌秀容。

  凌秀容并不知道自己的阴道竟然能够容纳这么大的东西而没有被捅穿,她只
知道那东西在里面搅动着她的肠子,每顶一下,都让她感到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
来了,痛苦和耻辱一齐向她袭来,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她并不因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后悔,只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丈夫,她在心里默默
地对他说着对不起,希望他在天有灵,能够原谅自己今天的举动,她也相信他一
定能原谅自己。

  马洪儒一拱一拱地在凌秀容的身上拚命发泄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深,长满
黑毛的大腿撞击着女人雪白的屁股,发出击掌一样「啪啪」的声音,混合着从生
殖道发出的「扑扑」的排气声。

  凌秀容的身体由於那疯狂的撞击颤抖着。

  马洪儒发泄完了,把开始变软的巨物从凌秀容的屁股后面伸出来,拖着她离
开窗口。

  「现在该放人了吧?」凌秀容平静地说道,尽管她并不相信土匪所说的话。

  「快叫小崽子们滚蛋!」他说道。

  「快滚!」小土匪们跟着说。

  「孩子们快走,咱们去找妈妈!」两个女教师急忙拉起两个最小的孩子的手
向外走。

  「慢,你们两个不能走。」马洪儒一指两位女教师。

  「放了她们,你们有我还不够吗?」凌秀容怒道。

  「你一个可不够我们这么多人用的。」马洪儒无耻地说道。

  「不,不!」小王和小方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她们耻辱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你们两个要么留下来,要么留下这些小崽子!」两个土匪把那两个小孩子
抢过来。

  「不!不!不!你们放了他们,我们留下。」两个姑娘流着眼泪,紧紧抱住
自己的身体,慢慢滑坐在墙边。

  「阿姨,咱们走!」小孩子去拉两个姑娘。

  小王和小方含着眼泪,一个个抚着孩子们的头发说:「你们快走吧,下了楼
就快点儿跑,你们的妈妈,还有解放军叔叔在等着你们,阿姨过会儿就走。」两
个小土匪走过去,每人抓住一个姑娘的胳膊向里面拖。

  两个姑娘没有挣扎,她们是老师,是孩子们的保护者,这个时候,她们怎么
能扔下孩子自己走呢?「脱!」马洪儒命令道。

  小王和小方看着马洪儒那张淫邪的脸,边哭边把自己的背心和短裤脱下来,
然后分别仰躺在两张长桌上,摊开四肢,暴露出年轻的性器官,被土匪把她们的
手脚捆在桌子的四条腿上。

  马洪儒又命土匪们从两个姑娘的衣服上撕了三块布片,塞进她们的嘴里,他
害怕她们却把这里面的情况通过喊话传出去。

  这之后,他才叫一个小土匪把最后那两个孩子拉着送下楼去,还叫他们向外
面接收的战士说,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同凌秀容谈判。

  三个姑娘都明白,马洪儒并不真的想投降,他只是利用这段时间最后发泄一
下兽欲。

  果然,当孩子们下楼后,马洪儒一边用手继续玩弄着凌秀容的阴部,一边无
耻而疯狂地说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到了这个份儿上,能最后玩一次公安局女科长,也算没有白拉着桿子干一回!」
凌秀容见孩子们都安全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便拚命挣扎起来,但她反绑双臂,又与马洪儒贴身而立,双腿派不让用场,因此
所有的反抗都只能是徒劳。

  「这三个小娘们归你们了。」

  「慢,这个留给我。」吕清从楼道里走了进来。

               (一零一)

  「哈哈哈哈,没想到一向守身如玉的参谋长也耐不住寂寞了。」马洪儒笑着
说:「你来你来。」

  「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干。」吕清从马洪儒的手里接过了凌秀容,抓着她
最后的绳子,拖着她向楼道里走。

  「到底是书生,肏女人还这么讲究。」马洪儒下流地笑道。

  凌秀容仍然拼命挣扎着,但看上去清瘦的吕清力气却很大,见凌秀容一再挣
扎,便把她拦腰抱起,夹在腋下,走进了那间没有窗户的办公室。

  「你不要再作无谓的反抗,我是受过特务训练的人,就算解开你的绳子,你
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你死之前不要再受那些淫棍的凌辱。」吕清
取出她嘴里的布,低声说道。

  凌秀容没想到吕清竟会说这样的话,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
是停止了反抗。

  她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没有了活的希望,但如果能够少受些污辱,对她来
说也算是很幸运的事了。

  吕清把秀容平放在桌子上,自己站桌边,轻轻地抚摸着凌秀容的脸。

  「一丘之貉。」

  「不。老实说我和他们不太一样。我是个生活很严谨的人,在台湾,我有妻
子和两个孩子,我的妻子很年轻,很漂亮,是个大家闺秀,我很爱她们,所以,
虽然身处云州,混迹于一群山贼草寇之中,我却从没有作过对不起我妻子的事,
即便是抓来的那些女共匪,我也没有碰过她们一下。」

  「那你这是干什么?」吕清的手已经滑动了秀容的胸前,很仔细地抚摸着她
的乳房。

  「你不一样,早在那些谈判的时候,我就对你印象深刻,后来,你我在暗中
的效量,更让我对你无比佩服。

  俗话说得好,英雄异惜英雄,一个英雄最好的知己,就是他的对手。

  作为对手,我欣赏你的智慧,作为男人,我欣赏你的美丽,我把你当作情人,
虽然这样会对不起我的妻子。」她并不指望逃脱再一次污辱。

  但她的身体却告诉她,抚摸着自己的那双手,的确不像马洪儒和他的手下,
那里面没有任何污辱的成分,有的只是爱意和欣赏。

  「你怎么能肯定,我也会把你当作情人对待?」

  「我不知道,但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对不起自己妻子的女人。」他继续爱抚
着秀容的身体:「现在,对于你我来说,都已经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作为一个男
人,能这样欣赏一个女人是一种幸福,而作为一个女人,能够被男人欣赏应该也
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凌秀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也曾被一个男人欣赏过,那个男人还同她有过
几十夜美好的夫妻生活,但他牺牲了。

  还有其他的异性欣赏过她,虽然他们并没有告诉她,但她从他们悄悄从背后
看她的目光能够感觉到。

  不过,被一个对手和死敌当作情人来欣赏,她却感觉怪怪的,她不知道应该
高兴还是应该愤怒,但她却没有挣扎,只任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的手抚摸着赤裸
的全身。

  那双手的抚摸确实不是象马洪儒和他的其他手下那样,给人以耻辱的感觉,
她感觉得到,那抚摸真的不带有任何污辱的成分,如果他不是自己的敌人,她真
的愿意让他对自己作任何事。

  他抱起她的双脚,脚上的鞋袜已经在强奸前被马洪儒扒掉了,纤细的双脚象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样娇嫩,只是那脚底上沾着一层被强奸时踩上的尘土。

  「我妻子的脚也是这么瘦,也是这么细嫩,她应该是完美的,应该一尘不染。」
他用西装的袖子把那尘土擦去,她的脚痒得不时蜷起。

  见袖子擦不净,他把那脚丫儿捧着跟前,用舌头替她舔净。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很变态,但听一个对手象捞家常一样把自己同他的妻子作
比较,总是感觉怪怪的。

  那手渐渐开始抚摸她的大腿内侧,她开始感觉到一点儿紧张。

  她的腿是那么美,既不太肥,也不太瘦,成熟得刚刚弥补了中间那自然的腿
缝,圆圆的阴阜上生着不算浓密的阴毛,恰到好处地遮挡着隐约可见的蚌肉,唯
一遗憾的便是那阴毛上一团难看的精液。

  他掏出一块一尘不染的手帕,轻轻把那团污迹擦去。

  「我可不想让脏东西破坏了这样的艺术品。」他说着,轻轻去分开她的腿。

  凌秀容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抗拒,顺从地把双腿分开,把所有的秘
密都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他很仔细地把同周围的皮肤一样白晰的阴唇上沾着的污迹擦去,又用手指分
开重重门户,用裹着手帕的手指从生殖道伸进去,把里面也擦干净。

  手绢干涩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不管为了什么,她还是愿意让那里不再有代表
着耻辱的污物。

  她听任这个男人观赏着自己的要害,听任他抚摸着自己洁白的屁股,触摸自
己的肛门和阴户。

  她感到那个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自己也因此而更加紧张起来,身上泛起一
层细细的汗珠。

  「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就不要再侵犯我。」此时此刻,她的话才更像个女
人。

  「不,我不会。

  爱一个女人不一定非要同她上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道。

  他把手从她的阴部收回来,仿佛犹豫了很久才说:「现在的形势,你看得清,
我也看得清。

  我们败了,败得很惨。

  你们的人也许很快就要攻进来了,不过,败在你的手里,我输得心服口服。」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被自己的敌人所敬佩,是件很让人激动与自豪的
事,她的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作为一个欣赏你的美丽与智慧的男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享受你们的成
果。

  但作为军人,我不能把你留给共产党。

  你太有才干了,一个人可以顶一个师,如果共产党里的女人都像你这样,三
民主义用什么实现?」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并不打算他能对自己发善心。

  「你的三民主义早已偏离了中山先生的道路,怎么可能实现呢?」

  「你们有你们的看法,我们有我们的看法,辩论是没有意义的,一切让历史
来评价吧。

  现在该谈谈我们自己的了。」

  「谈什么?」

  「你我的前途。

  你也知道,我们是敌人,在这种时候,我是不能放你逃生的。」

  「我知道。」

  「你不怕吗?」问完了,他又有些后悔,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一切。

  「不,我怕,我怕死,也害怕受辱,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的责任不允许
我逃避。」

  「是啊,你我是彼此彼此。不要怪我心狠,除了接受训练的时候,我本人从
来没有对一个女人下过毒手。我不希望杀死你,但我人责任不允许我放过你的性
命。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但也只有你值得我亲自动手。」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虽然……我不得不杀你,但我也
不愿意再让其他的男人看到你的身体,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

  然后又解下自己的领盖,轻轻系在她的腰间,把领带宽大的一端放在她的两
腿间,仔细遮住她的生殖器和肛门,然后用手把她分开的双腿合拢起来。

  这样的好意她接受了,紧紧夹住了自己的腿。

  「你希望我用什么办法?巴顿将军有句名言,说是一个军人应该被最后一场
战争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这个幸运。」他拔出自己的左轮手
枪,对准了她的额头。

  她睁着大大的泪眼看着那枪口,没有一丝畏惧。

  然而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却还是把枪放回在了桌子上:「不,我不能破坏这
样美丽的艺术品。应该找个更好的办法。」

  他又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她感到了窒息,脸颊胀得通红,双腿也不由自主
地蹬踢起来。

  他再次放开了手,摇了摇头:「不行,这样死,你的脸会很难看。」

  她拼命地呼吸着,脸上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吕清来到她的头边,一手抱住她的头顶,另一手抓住了她的下巴,她知道对
方要怎样杀害自己,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这是让她死时仍保持美丽的最好办法。

  外面响起了枪声,凌秀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并开始大声喊叫。

  「不要动,我知道你不甘心。

  眼看胜利到手,而自己却要死去,谁都会很不甘心,但反抗是没有用的,你
只能接受现实。

  如果你想死得好看一点儿,就不要再挣扎喊叫。

  他们来不及救你的。」他用力抱住她的头,让她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怀里,虽
然她只能靠细长的脖子与一个有力的男人对抗,但她还是拼命地挣扎喊叫。

  在一阵犹豫之后,吕清终于把秀容的头用力扭了一下,脖子的转动瞬间超过
了极限,骨节发出「卡」的一声轻响。

  凌秀容终于不再挣扎,软软地靠在吕清的怀中,身体身体开始轻微的振颤。

  他紧紧抱着她的头,看着她性感地蹬腿,直到她不再动为止。

  他把她放回桌上,搂着她的头,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说什么却说
不出来。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大大,静静地看着他,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使那双眼
睛显得深邃迷离。

  他轻轻用手去合上她的眼睛,她却又重新睁开了。

  「我不信神,也不相信人死了有魂灵,但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灵魂,我希
望那是你的。

  枪声已经停止了,他们很快就要找到这里来。

  这胜利中有你的功劳,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你完全可以瞑目了。」他再
次尝试着闭上她的眼睛,这一次他成功了。

  「看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你一路走好吧。」吕清放下抱在怀中的那颗美
丽的头,轻轻用手把她凌乱的头发理得尽量整齐。

  他把刚才因为挣扎而掉落在桌边的西装重新盖在秀容的身上,又抱着双腿把
她的下体抬离桌面,用破报纸把她弥留之迹排在自己下体和桌子上的尿液擦净,
看见她的肛门变得松弛,怕她自己的排泄物污染了身体,便把那块手绢小心地塞
进去,这才把她重新放在桌子上,并拢双腿,紧紧夹住那条一端已经湿透的领带,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弯腰去拾被秀容碰落在地上的手枪,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发出「光」的一
声响,接着便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向这里走来,于是,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
阳穴。

  ……凌秀容是在云州剿匪中牺牲的最后一位军警,也是牺牲得最壮烈的一个,
政府第一时刻便授予了她革命烈士称号。

  在经过了激烈讨论,并得到上级的批准之后,吕清的手枪被佩带在了秀容的
身上,当这个决定由于志超通知给吕清的时候,他止不住流了泪。

  作为一个大特务和土匪的首犯,吕清最后还是被枪毙了,他也还算从容,到
底保持了一个真正军人的风度。

  秀容出殡那天,云州城万人空巷,为这位英勇的女侦察科长送行,连凤里的
百姓也从百里之外赶到墓地祭拜。

  ************************************************** *******************

  听着于志超的讲述,元奎泪如雨下,她一手拉着妻子的手,一手拉着吴凤枝,
情真意切地说:「志超,凤枝,咱们复仇队的老兄弟、老姐妹里,就剩下咱们三
个了。

  战友们用命换来了好日子,咱们可要好好活着,得对得起他们呀!」

  「对!要好好活着,要建设咱们的新国家!」

  「咱们拿出打仗时的拼命精神来,一定要把国家建设好,让死去的兄弟姐妹
们放心!」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零二)

  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最知道生命的珍贵,元奎、于志超和吴凤枝一边奋不
顾身地投入国家的建设中,一边尽情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战争期间结下的友谊最牢固,因此,三个老战友的关系自然也最为密切。

  凤枝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住在军分区的单身宿舍里,志超怕她一个人冷清,
就经常把她叫到家里来吃晚饭,顺便聊聊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这天,凤枝又来到元奎家,她一边和志超在厨房里忙活,一边聊天。

  志超道:「凤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应该成了家了。」凤枝红着脸笑笑,
但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在想着他呢?他是个好样的,可是他牺牲了,去者去矣,活着的人总还
要生活呀!」志超说的是原来凤枝的未婚夫,他还未及结婚就壮烈牺牲了。

  「不,不是因为他。

  打仗嘛,总会有牺牲的,我们有约在先,无论谁先走了,另一个都要好好活
下去。」

  「这就对了,那你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我只是……」

  「还没有看上眼的?」凤枝没有说话。

  「我听说政治部那个王主任一天到晚往你那儿跑,全机关的人都知道他在追
你,你就没什么想法?」

  「你是说王清平?他也配!」凤枝厌恶地说道。

  「怎么?他不是挺不错的吗?人家可是正宗的大学毕业,是咱们军分区第一
把笔杆子,人也长得挺不错的。」

  「我看不惯他那个德行!除了在报纸上替自己胡吹,就是削尖了脑袋想着往
上爬。

  我最看不上他那样的人。」

  「这倒也是,他那个人,是有点那个!人吗,是得厚道点儿。

  不过,军分区这么大,你就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凤枝还是没有回答。

  「也是,你现在已经是局长了,比你职位高的早都结婚了,和你岁数差不多
的,又没有你这么好条件的。

  唉,谁让你是个大局长呢。

  要不我在公安局给你找一个?」

  「怎么?真想给我当媒婆呀?志超姐,你还是别替我操心了,你只要把元奎
哥侍候好了就行了。」

  「我这个当姐姐的,哪能光顾自己快活,忘了自己的姐妹呀?!」说到快活
两个字,志超的脸腾地红了。

  「什么快活?你和元奎哥那个……快活不?」凤枝半真半假地问,虽然她还
是个姑娘,但毕竟也已经二十好几了,那种事不想也想。

  「什么这个那个的?」

  「还能有什么那个?」

  「你一个大姑娘家,问这种事不害臊!」志超的脸更红了,一想到元奎给她
的快乐,就觉着自己的两腿间湿了一大片。

  「害什么臊哇,我也这么个年纪了,总要嫁人的嘛,早晚还不是要有那么一
回吗?」凤枝好像满不在乎地说道,脸却也是红的。

  「厚脸皮,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干那事儿厉害的?到了晚上,让他好好
折腾你。」

  「干哪个事儿啊?你告诉告诉我。」

  「这还用问?你早晚得知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不过,那你怎么知道哪一个干那个事儿厉害呀?」

  「你这个坏丫头!」志超被问住了,看着坏笑的凤枝,她胀红着脸半嗔着狠
狠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王清平还是像往常一样有事没事到机要局来一趟,凤枝
也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其实凤枝的心中早有人了。

  凤枝看上的是驻云州工程部队的总工程师,名叫彭远达,凤枝是在军分区一
次联欢会上跳舞的时候认识他的。

  彭远达是个归国华侨,在国外获得过土木工程专业的博士。

  他比凤枝大了近十岁,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每每开口,总是条理清晰,头
头是道,充满了智慧,所以凤枝第一次看见他,就在心里爱上他了。

  只是女孩子家,这种事毕竟只能放在心里,这让凤枝感到十分矛盾,于是,
她下班后便时常去工程队附近转悠,想要同彭远达有个什么偶遇之类的机会,可
等看见彭远达的时候,却又鼓不起勇气。

  志超是个细心人,通过查颜观色,她感到凤枝的心一定是被什么人占住了,
只是怎么问,她也不肯说。

  于是,于志超利用自己作公安局长的优势,细心观察,终于发现了凤枝的秘
密。

  经过认真考查,志超感到彭远达这个人还真的不错,回来向元奎说了,元奎
也知道彭远达,所以也挺高兴。

  于志超和吴凤枝是军分区的两朵花儿,不过凤枝这朵花老那么形单影只的也
不是个事儿不是,元奎和志超便充当起了红娘。

  先让于志超去找吴凤枝,元奎则准备等凤枝说了实话再去找彭远达。

  凤枝一听于志超提到彭远达,脸立刻就胀红了,急忙否认。

  志超道:「婚姻大事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儿,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

  咱们是老姐妹,老战友,如果你对彭远达真有想法,大姐当仁不让去替你撮
合,要是你不说实话,等人叫别的女孩子抢去了,你哭也来不及。」

  凤枝还要否认,志超把脸一沉,装作生气的样子:「凤枝,我可老实告诉你,
这是你自己的事儿,要是不想让我管,我掉头就走,以后可别怨我。」

  凤枝一看志超真的生了气,慌忙伸手把志超拉住:「志超姐,别生气,别生
气嘛,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再说,他还记不记得我都不知道呢。」

  「敢情是单相思啊!」

  「可别给别人说啊,要是人家没这个意思,多没脸呢!」

  「我明白了,这事儿不能让女方去说,放心,把这事交给大姐,凭你这么漂
亮的姑娘,还怕他不答应。」

  「别说是我看上他了。」

  「我知道,我先叫你元奎哥去探探风,再回来告诉你。」

  「志超姐你真好。」

  「要是事成了,拿什么谢我?」

  「请你们两个去吃聚珍楼。」

  「说好了,不许反悔!」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元奎得着确切消息,便派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去请彭
远达。

  彭远达认识元奎,云州当兵的,哪个没见过自己的司令员呢?不过,他可没
想到司令员会单独召见,忐忑不安地坐上车,一路直奔军分区大院。

  「司令员,您找我有事?」彭远达一进来,就有些局促地问道。

  元奎叫远达坐下,又叫警卫员出去,只留下自己和远达,这才走过来同他坐
在同一张沙发上:「彭总。」

  「哎哟,司令员,您可别这么叫,我担当不起,您就叫我名字吧。」

  「那好,我叫你远达吧。

  怎么样,工作还好吗?在云州过得习惯吗?」

  「好好,一切都挺好的。」

  「我听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是。」

  「没把家属一齐带来吗?」彭远达一听,眼圈便有些发红。

  「怎么?出了什么事了?」彭远达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哎呀,是我不该问。」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实在对不起。

  方不方便对我说说?」

  「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娶了一个妻子,还生了一儿一女。

  我很爱她们,她们也很爱我。

  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的时候,我和好多海外游子一样,想要回来
建设自己的祖国。

  可是,美国和国民党反动派极力阻挠。

  他们起先是向我许诺优厚的待遇,见我不动心,他们又威胁我,借故拘留我,
把我关进看守所,一关就是两个月。

  放出来以后,我还是信念不改。

  这些混蛋就又用暴力威胁我,给我寄匕首,寄子弹,派人向我的住处打黑枪。

  我仍然不为所动,他们竟然制造车祸,我侥幸捡了一条命,可我的妻子和儿
女都,都……」彭远达痛哭了起来。

  「这些个畜生!」元奎恨恨地骂了起来。

  彭远达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后来你怎么回来的?」

  「后来我的一个在法国的朋友邀请我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我借在香港中
转的机会,找到了祖国在香港的办事机构,在他们的安排下回国的。」

  「噢。回来后就一直在工程兵?」

  「我回来的时候,朝鲜前线打得正紧,因为我是学土木工程的,在美国搞过
铁路,前线又急需这方面的人才,所以就派我去一个铁路枢纽站作总工程师,回
来后,我所在的部队转成了工程兵,我就跟着部队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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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三)

  「这么多年了,都是一个人?」

  「嗯。」

  「没想再找一个伴儿?」

  「想是想啊,没合适的呀。」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么人?」

  「你看看这张照片,这个女同志你见过吗?」

  「这个!」元奎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见过一次,是在一个晚会上,好
像是你们军分区机关的。」

  「没错。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好看,太漂亮了,在云州的部队里,难得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志。」

  「那你是愿意啦?」

  「不知她是干什么的?」

  「机要局的局长,战斗英雄,抗过日,打过老蒋,也参加过抗美援朝,一直
到现在了,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怎么样?」

  「这个……」

  「你不愿意?」

  「还是个姑娘?那不行。人家条件太高了,我又结过婚,这不行。」

  「那怕什么?地位并不应该成为妨碍两个人相爱的障碍,对不对?你只说,
喜欢不喜欢她吧。」

  「我和她聊过天,这位女同志真是不错,知书达礼,性格也直爽,要说我不
喜欢,那是假的,可我总觉得自己佩不上她。」

  「佩上佩不上,那是另一回事,我只要知道你还是挺喜欢她的就行了。

  那边,我替你去问,好不好?」

  「那就多谢了。

  不过,您千万千万要把我结过婚的事告诉她,我不想向她隐瞒什么?」

  「这是好事嘛,再说,这姑娘是我爱人的好战友,也是我的好战友,这媒人
我作到底了。」回到家里,元奎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志超也十分高兴,只是彭远
达结过婚这件事让他们有些担心。

  没想到,凤枝对彭远达从前的婚姻毫不在意,她看上的就是彭远达这个人。

  转眼到了星期天,彭远达按照约定,老早就来到人民公园音乐厅的大门口,
等了没几分钟,便看到吴凤枝远远地走来。

  为了这次会面,她特地化了很淡的妆,换上了一条新买的连衣裙,还穿了一
双高跟鞋。

  看到彭远达身上暂新的中山装,两个人一齐会意地笑了。

  对于彭远达和吴凤枝的恋爱,全军分区的人都替他们高兴,只有王清平心里
酸酸的。

  军分区两个美人中,于志超名花有主儿,而且人家的丈夫又是军分区的第一
把手,他不敢有非份之想,但他觉得,凭他王主任这样的身份,除了司令员、政
委之外,哪个还有资格同他王清平争夺吴凤枝这朵名花?他不能再等了,经过反
覆思想斗争后,他终于决定要奋力一搏,把凤枝从彭过远达的手里夺过来。

  此时正赶上省军区要办一个干部培训班,要求每个军分区推荐两名各方面条
件都不错的干部参加,于是王清平便利用自己手里的职权,把吴凤枝列入名单,
另一个自然就是他自己了。

  能参加这样的培训班,是一般人争都争不来的好事,吴凤枝在各方面都是分
区干部中的尖子,即便王清平不推荐,军分区也多半会选她。

  最后的名单一出来,王清平暗自高兴,吴凤枝却很不痛快,因为她十分讨厌
这位政治部主任,躲都躲不及,哪还能愿意同他一起出差。

  于是她几次找上级领导,要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别人,但领导上经过再三考虑,
还是决定让凤枝前去。

  王清平终于得到了与凤枝独处的机会,所以,从火车一起动,他就开始向凤
枝发动了温柔攻击,大献殷勤,话里话外总不忘了抬高自己,贬低彭远达,但凤
枝不为所动,言语不冷不热,不卑不亢,让王清平大有猫咬尿脬,无处下嘴的感
觉。

  三天的学习班结束了,王清平仍然毫无所得,于是在回来的火车上,他终于
向凤枝摊了牌,他跪在凤枝的面前向她求婚,想要凤枝放弃彭远达嫁给自己,凤
枝这一次正色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同彭远达结婚了,请他不要
再纠缠自己。

  一回到云州,凤枝便向彭远达提出结婚,其实两个人之间本就是水到渠成的
事,一拍即合。

  王清平见自己已经彻底失败,妒火中烧的他四处散布谣言,说凤枝与他早就
是恋人,凤枝还在学习班期间同他怎么样怎么样之类。

  要是一般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女朋友同别的异性怎么怎么样早就急了,但彭
远达却不是那样的人,他从小就养成了不轻信谣言的习惯,何况他对于吴凤枝的
为人坚信不疑,因此毫不在意,假装没听见,仍然继续筹备婚礼。

  但吴凤枝可忍不住了,她数次去找上级领导反映情况,领导上也多次找王清
平谈话,要他收敛一点儿,但王清平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仍然不断地制造谣言,
诋毁吴凤枝,甚至还捎上了王元奎,说他同凤枝早就是相好的,在朝鲜的时候两
个人经常同处一室。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对于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吴凤枝还能容忍,但因自己
的缘故而牵累他人,这是让吴凤枝无法容忍的,于是,当在机关食堂看到王清平
的时候,吴凤枝终于忍不住怒斥王清平的无耻,王清平仍然不知趣地用谣言攻击
吴凤枝,可把她惹毛了,于是两人动起手来。

  那吴凤枝是复仇队出来的人,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同敌人肉搏过来的,王清
平哪是对手,几下子就被凤枝把两个肩膀都扭脱了臼,腰也被踹得直不起来了,
趴在地上直哼哼。

  事情闹大了,由于其中牵涉到王元奎,所以连省军区都知道了,专门派人来
调查。

  为了证明自己和王元奎的清白,在于志超的建议下,吴凤枝平生第一次接受
了由省军区医院的大夫进行的妇科检查。

  躺在冰冷的检查台上,双腿被分脚架向两边撑开,尽管面对的是女大夫和女
护士,凤枝还是感到极度的屈辱,哭得像泪人一样。

  没有什么比一次专业的医学检查更有说服力的了。

  军区调查组最后得出结论:有关吴凤枝作风问题,纯属谣言。

  吴凤枝打人属实,然事出有因,责令其写出深刻检查,予以通报批评。

  王清平为了个人目的,造谣中伤,严重损害了上级领导和军内同志的形象,
影响了军队的团结,给予降职处分。

  灰头土脸的王清平被降为政治部宣传科长,随后又在他自己的要求下调离云
州,到省城另一边的雁山军分区当科长,事件总算平息。

  彭远达很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候没有怀疑凤枝,凤枝也因此对彭远达格外亲近,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在军分区大院举行了婚礼。

  吴凤枝在军分区本来就很有人缘儿,加上介绍人又是元奎和于志超,所以来
参加婚礼的人特别多,文质彬彬的彭远达差一点儿被客人们灌倒。

  还是凤枝亲自出来救驾,她端起一个大茶缸子,把放在远达面前的酒都倒在
自己的茶缸子里,又拿过瓶子来倒满,然后「咕咚咕咚」一气儿干了,又倒一缸
子又干了,最后又倒上第三缸子酒,然后豪爽地道:「各位,远达是个文职,不
能喝酒,有多少酒,我替他喝了。」元奎和于志超也站起来,每人要了一个茶缸
子倒满酒,元奎道:「这酒差不多了,别耽误了新人入洞房。

  在场的哪位酒没喝够,男同志跟我喝,女同志跟我爱人喝!」王元奎、于志
超和吴凤枝三个人的酒量是早就有耳闻的,但这种喝法大家还真是第一次见,那
大茶缸子灌满了能有一斤白酒,两缸子下去,跟喝凉水似的,脸只微红了一红,
再加上司令员和夫人亲自出头,谁还敢叫阵?元奎见大家都不出声了,这才叫送
两个新人入洞房。

  年轻的姑娘小伙儿们一齐拥进去闹房,那个时候人们都比较保守,早已春心
萌动的年轻人们,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通过设置各种游戏,想方设法让新郎新娘
被迫亲个嘴儿,或者胸贴胸搂在一起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吴凤枝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曾经给先结婚的姐妹们闹过房,所以面对
年轻的客人们近乎无礼的要求,她表现出了长者一样的极大宽容。

  客人们直到亲眼看着吴凤枝那挺挺的胸脯同彭远达撞到了一起,亲眼看着彭
远达近乎放肆地搂住吴凤枝的腰,在一阵「苦哇!苦哇!」的叫声中实实在在地
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这才满意地离去。

  听着里面年轻人的笑声和叫苦声,元奎和志超满意地相视一笑,笑容中还带
着外人难以体会的爱意。

  等客人们都走了,他们两个才最后告辞离去。

               (一零四)

  彭远达送走了元奎和于志超,再回过头来看凤枝时,只见她坐在桌边,痴痴
地看着自己,一张脸泛着灿烂的红霞。

  「凤枝,你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儿吧?」远达关心地问道。

  「没事,再有这么多也喝得了。」凤枝微微乜斜着眼睛,羞笑着说,也不知
她是真醉了还是装醉。

  「累了吧,来,先喝点儿茶。」凤枝的头微微晃着,远达急忙扶住她,用碗
把茶水喂到她嘴里,然后说:「咱们休息吧。」

  「嗯。」凤枝的脸更红了,她慢慢站起来,远达见她有些摇晃,怕她摔着,
于是上前搂住她。

  她「嗯」了一声,把头微微靠在彭远达的胸前,整个儿身子都软软地靠着他。

  尽管远达知道她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沙场女将,知道自己在她手里走不过一
个回合,但此时此刻,却让他感到了自己男性的力量。

  他轻轻地一抄凤枝的膝弯,发现她其实很轻,很容易地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凤枝紧紧搂住了远达的脖子,瘦瘦的身子瑟瑟地颤抖,远达懂得其中的含意,
信心大增,他把凤枝抱到床上,让她软软地躺在那里,轻轻替她脱了鞋袜,抱着
腿把她放在床里,自己这才脱鞋上床,从旁边搂住了她。

  很快,两个人便如干柴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彭远达是有过婚姻经验的,对于如何让妻子感受到快乐很有心得,所以被充
分调动起来的凤枝并没有因为破瓜而感到疼痛,反而像是被推上了云端,飘荡在
快乐的颠峰。

  吴凤枝和彭远达都属于内外有别的那种人,所以他们在上班时和回家后的表
现是完全相反的。

  吴凤枝在工作上是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人,可回了家里,温柔得
像只小猫儿,总是要彭远达哄着,远达呢,在外面不言不语,温文尔雅,可回到
家里,那是又说又笑又跳,完全是一个大活宝。

  在夫妻生活上,凤枝很会挑逗远达的欲望,而又总是表现得十分顺从,彭远
达呢,则充分表现出了他在性方面同样具有才干,他会尝试许多完全不同的方法
去同她享受快乐。

  更多的时候,彭远达喜欢轻轻地把凤枝的衣服脱了,让她赤裸裸地站在一张
小矮桌上,然后像看一座雕塑一样,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长时间地去欣赏她。

  此时的凤枝,羞怯中带着幸福与自信,面颊微红,秀目低垂,逃避着丈夫的
目光。

  经过用眼睛的赏鉴后,彭远达会再用手去轻轻触摸,触摸那每一寸肌肤和每
一根毛发,或者用嘴唇去亲吻。

  每每这种时候,不待远达碰到她,凤枝便会感到自己的下面湿润了,等远达
最终开始进入的时候,她已经是一片汪洋。

  也有的时候,他还会像老虎一样把毫无防备的凤枝扑倒在床上,然后展开一
阵凶猛的攻击。

  有一次,凤枝正在厨房切菜,远达突然从背后抱住她的身体,一边用硬硬的
那东西顶住她的屁股,一边把她手中的菜和刀夺下来放在案板上。

  然后双手捂住她的乳房,把她迅速地从厨房推出来,推到卧室,让她的上身
趴在床上,从后面撩起裙子,扒下内裤,马上就插了进来。

  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五分钟,尽管没有那种长时间准备得来的快感充分,但
这种突然袭击的方法却让凤枝充分感到了自己的媚力,因而获得了一种惊喜的体
验。

  正因为如此,凤枝整天就像掉进了蜜缸一样,只要一下班就急着忙着往家里
跑,因为在家里,远达不知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等着她。

  家庭生活的快乐也影响到工作,凤枝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对待下属的态度
也宽容多了,而且工作起来总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其实,那个时代,谁又不是有一分力出一分力呢,因为第一个五年计划紧锣
密鼓地实施,大家都沉浸在伟大领袖描绘的宏伟蓝图中,沉浸在「超英赶美」的
美好幻想中。

  除了军事训练之外,部队也经常下乡去帮老乡们种田,看到农民们欢迎天喜
地,指战员们的心中也像揣了蜜罐子一样。

  这天晚上,元奎告诉志超说,他要去北京开会,打算回来的时候顺路回老家
去看看。

  志超非常高兴,自打参加了解放军,离开亚都好多年了,还没有回去过,也
不知当年那些帮助过复仇队的乡亲们怎么样了。

  志超和元奎两个一个一个地回想那些熟悉的身影,盘算着给他们带些什么礼
物。

  临到最后,志超道:「元奎,别忘了替我去兄弟姐妹们的坟上看看,替她们
烧个纸。」

  「我会的,你放心吧。」元奎轻轻抚摸着志超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安慰着。

  复仇队的姐妹如今就只有志超和凤枝还在世,而兄弟队则只剩下元奎了。

  部队离开亚都之前,复仇队活下来的队员们在西翠屏山上并排替两个队的死
难者各修了一座坟,并立了一座小小石碑。

  兄弟队阵亡的较多,还能收敛到尸骨,姐妹队的队员大多是被捕后牺牲的,
活着的时候倍受折磨和污辱,死后的尸体也被肢解后胡乱丢弃,遭野狗吞食,难
以寻回,所以只是把尽可能找到的断肢残骨,甚至生前使用过的一两件物品当作
她们的尸身埋葬。

  元奎道:「志超,这次我想带点钱去,把坟替他们重新修一修,再立个大一
点儿的碑,跟着咱们离开家的兄弟们现在也就剩下咱们仨了,死在外面的兄弟姐
妹的尸骨,我也打算找时间起回去合墓,让他们落叶归根。」

  「应该的,明天我就把咱们银行里存的钱都取出来给你,还有,我再问问凤
枝,看看她的意见。」

  凤枝当然也很高兴,马上打电话同远达商量后,也把两个人攒的钱都拿出来
了,交给元奎。

  回到家乡的感觉真好,当年同日本鬼子战斗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梯田,农
民在山上耕作,庄稼绿油油的,飘洒着甜甜的花香。

  在亚都驻军一位参谋的陪同下,元奎回到了西翠屏山,来到那边小山坡上,
元奎惊讶地看到,复仇队的墓地绿树成荫,坟头、石碑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周围
又多了一圈矮墙,墙角的灌木中还偶而看到几张未焚尽的纸钱。

  一个十四、五岁的村姑,手里拿着扫把正在扫地,看到几位解放军军官,脸
上有些叱咤,也有些腼腆。

  「小姑娘,这是……」元奎指着地上的焚烧痕迹问那位村姑。

  「首长,您还不知道吧,这是抗敌复仇队的墓地,他们打日本,在亚都可有
名儿了。

  当年复仇队从鬼子手里救下了我们全村老少的命,所以我们全村人出钱替他
们修了这道墙,年年修护,还每天轮流来替他们打扫。」

  「你们是哪个村儿的?」

  「山下的徐家冲。」

  「徐家冲,我知道我知道,我过去常来。」

  「是吗?首长,听您的口音像是本地人,您知道复仇队吗?」元奎听了哈哈
大笑起来,把那姑娘笑得直发愣。

  「小姑娘,你知道这位首长是谁吗?」元奎的警卫员小周道。

  村姑摇摇头。

  「他就是兄弟复仇队的队长王元奎呀!」

  「真的!」那女孩子听了,惊讶得合不上嘴,一下子抢过来抓住元奎的手:
「您就是元奎大伯,我爹说复仇队跟着解放军打蒋介石去了,一去就没了消息,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

  「你爹是谁?」

  「我爹叫徐二宝。」

  「徐二宝?住在村东,你家院子里有四棵大枣树?」

  「对,您知道我家?」

  「你小名是不是叫丫蛋儿?」

  「是啊。」

  「过去我常到徐家冲,在你家住得最多,那时候你还小呢。

  你奶奶还好吧?」

  「好,可结实呢!元奎大伯,咱回家吧,我奶和我爹娘一定高兴坏了。」

  「好好,等我烧完了纸,咱就回家去。」

  「奶——,奶——,您看谁来啦?」丫蛋儿还在院子外头,就扯开嗓子喊上
了。

  来了汽车,又下来几个大军官,街上的人都议论着向这边看。

  元奎走进院门,见一个老眼昏花的小脚老太太一扭一扭地从屋里出来:「这
丫头,就是不知道稳当着点儿,这么高喉大嗓的喊叫,当心找不到婆家。」

  抬头看见元奎等人进来,又道:「霍,这是带了客人回来啦。这几位首长,
你们有事啊?」

  「奶——,您也不好好看看这是谁。」

  元奎一步就跨过来,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五大娘,您还认识我吗?」

  老太太觑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忽然一拍大腿:「哎哟,我的那个娘哎!你不
是他王大伯吗?」

  「是啊!五大娘!我是元奎呀!」

  「我说早晨起来这喜鹊就叫呢,敢情是有贵客来了,快快,进屋去。

  丫头,去地里把你爹娘叫回来,快着点儿!」

  「哎!」丫蛋儿转身就跑,元奎听见她在街上得意地大声地同人说话:「抗
敌复仇队的王大伯来啦,是我把他领回来的,现在正跟我奶说话儿呢。」

  「这丫头,没点儿稳当劲儿。」五大娘说着,拉着元奎的手往屋里让。

  院子还是当年的院子,一点儿也没走样儿,房子还是当初的土坯房,也许中
间翻盖过,但仍然显得很旧,屋子里黑黝黝的,让已经习惯了住在有大玻璃窗的
房子里的元奎一时有些不适应。

  「大娘,看着您老还挺结实啊!」

  「托你的福,结实,结实着呢。他大伯,你这是带着队伍开回来啦?」

  「没有,我去北京开会,路上顺路回来看看老乡亲。」

  「哎,好好!多回来看看,大伙儿都想你着呢。」

               (一零五)

  「王队长来啦?王队长在哪儿呢?」院子里传来一阵大嗓门儿的喊叫声。

  「这是五同兄弟。」没等人进屋,王元奎就听出来了。

  「是他,是他,你还没忘了他的声音。」徐五同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稳,当
年的老乡亲便接二连三地来了,接着二宝夫妇也被丫蛋儿叫了回来。

  王元奎同大家一一寒暄着,拉长道短地把离开亚都后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说原来复仇队的老人儿只剩下了三个,乡亲们不禁唏嘘,女人们都掉了眼
泪。

  「走了的同志们,得把他们带回来呀,叶落归根,在这儿,能有人每天去看
看他们,替他们烧几张纸呀!」五大娘道。

  「是啊,我和志超、凤枝三个也是这么想的,等我回去,找机会把他们都迁
回来。」

  「这就对了。

  对了,丫蛋儿她娘,快做饭去,今儿个他大伯、同志们,还有全村的乡亲们
都请来家里吃饭。」

  「哎!」二宝娘答应一声出去了,还面有难色地悄悄拉出了二宝。

  元奎过去经常在这里吃饭,所以也没客气,不过看着二宝媳妇的举动挺怪,
就说:「二宝兄弟,别太麻烦了,都是一家人,随便弄俩饼子就成了。」

  「不麻烦,不麻烦。」二宝在院子里答道。

  元奎这边继续同大伙儿聊天,心里却总感到不太踏实,照说徐家冲这地方在
附近不算穷地儿,当年自己的复仇队从这里过,经常在老乡家里住,粗茶淡饭总
还是供得起的,怎么会面露难色呢,八成是一时手头有点儿紧,于是便从怀里掏
出几张票子,递给警卫员道:「小周,你去村子里的小铺儿买点酒,再买点儿菜,
别让乡亲们太破费了。」

  「他大伯,这说哪里话,你来了,乡亲们还能让你饿着。」五大娘急忙来拉
住元奎的手,不想让他出钱。

  「大娘,话不是这么说。

  从前打鬼子的时候,是乡亲们养着我们,今天鬼子打跑了,也该着我们来报
答乡亲们了。」

  「说什么报答呀,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客气。」

  「是啊,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干吗?今天这顿饭您请,酒菜我请!小周,快去!」
小周答应一声,使劲从人堆儿里挤了出去。

  「他大伯,你看你!」五大娘埋怨地说道。

  「大娘,就别客气啦!乡亲都是从土里刨食儿吃,不像我,吃的穿的都是国
家管,挣的工资花不上什么。」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边唠着磕儿,那边二宝娘已经在外边灶上生起
火来。

  不多时,小周儿也回来了,小铺儿的伙计使个板车帮着他推了一车东西回来。

  小周趴在元奎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元奎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真
的?」

  「嗯!」小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儿。

  元奎的脸上膝起一片不易察觉的阴云。

  元奎回到家里,志超明显感到他面上的不悦。

  「元奎,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你一点儿都不高兴的样子?」

  「唉,我有点儿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元奎便把这趟回亚都的经历说了一遍:「……,我真没想到,
报纸上每天都说这儿放了个卫星,那儿又放了个卫星,我回到亚都,那儿的报纸
上也都是一天几个卫星地放,可实际上,乡亲们还是那么穷,甚至比咱们走的时
候还穷啊!」

  「怎么会呢?」

  「当地的干部,好大喜功,就只知道一天到晚地在报上替自己吹牛皮,脱离
实际,独断专行,今天这么个主意,明天又那么个主意。

  报上说一亩地打了多少多少斤,实际上却是颗粒无收!五大娘家穷到连请我
吃贴饼子都要赊棒子面儿的份上了。

  她怕我难过,一直瞒着我,要不是我派小周去买东西看见二宝赊帐的事儿,
我还不知道呢。

  当时我还只以为是徐家冲那个乡的事,等我到咱们当年去过的地方看,全都
一样!还有好多人被迫出去要饭。

  我带去的钱本来是打算给牺牲的弟兄们修墓的,可我一看乡亲们那么困难,
就都周济了他们。

  乡亲们帮着咱们打鬼子,打国民党,为的是什么?就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吗?!」

  「那你向当地政府反映了吗?」

  「能不反映吗?他们说,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有错误有问题会坚决改正。」

  「那不是就行了吗?」

  「行了?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这恐怕不是亚都一个地方的事儿。

  你看看咱们省报,看看咱们云州的市报,也是一模一样!我给你念念这个:
广大干部群众大干快干,使东山乡取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丰收年,其中大怀村的
试验田由原来的一年一季稻,变成了一年打三季稻,全年亩产量达到了创历史记
录的一万三千斤。

  这他妈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吗?大干快干,你就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儿
转,晚上没有太阳着那稻子也不长啊?在这儿冬三月还要下雪,种两季稻也许凑
合说得过去,三季稻是怎么种出来的?不早就冻死了?!」

  「行了元奎,别生气了,这不是个别现象嘛!上头不是说要坚持正面宣传嘛,
应该说主流还是好的。」

  「问题不在于正面还是负面,问题在于这样做造就了一种好大喜功,浮夸不
实的风气,这样脱离实际的干下去,党的优良传统都叫那些当官儿的给丢光了。

  老百姓还怎么生活下去?政权还怎么维持?不行,我要下乡看看,我看看这
亩产一万三千斤的稻子是怎么种出来的?!」当兵的人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第
二天王元奎就坐上吉普车下了乡。

  王元奎去了三天,回来的时候那脸阴得更难看了,志超问他,究竟看到了什
么?元奎说起来,脸气得铁青:「我本来只不过想看看那报纸上的牛皮是怎么吹
出来的,结果我亲眼看到的,比能想得出的还让人难受。

  那些干部的官僚主义作风简直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比过去的国民党官儿都
厉害。

  真没想到,老百姓现在叫他们折腾得连吃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在一天到晚的
胡吹!这种风不能长,我得向市里反映,还得给上级打报告。」

  志超其实也早对报上那些吹嘘之词不屑一顾,可没想到情况竟然有这样严重,
听王元奎把所看到的情况一说,她也感到不应该听之任之:「那好吧,明天我也
下去看看,如果真是这样,我也通过公安系统反映一下。」

  两个人的调查材料刚刚发出去,就接到了中央关于整风运动和向党外人士公
开征求意见的的文件。

  看来中央也认识到了存在的同样问题,夫妻两个真是高兴。

  按照中央的统一布署,云州开始了向党外人士征求意见的活动,而军分区和
公安局也同时在本系统内开始征求意见。

  看到中央的表态,大家心里非常欣慰,积极反映问题。

  元奎和志超亲自下过乡,看到了真实的情况,所以真心地感到这些意见的中
肯,感觉到了大家的一片爱国真心。

  正当大家为终于看到了纠正错误的希望而高兴的时候,一场轰轰烈烈的「反
右倾」运动开始了。

  运动来得是那样突然与卒不及防,一时间,不光把那些向党提意见的党外人
士打懵了,连元奎、志超这样的领导干部也都懵了。

  他们不明白,「反右倾」怎么变成了一场「斗争」,又怎么把「人民内部矛
盾」变成了「阶级矛盾」,那些所谓的「右派分子」又怎么变成了「阶级敌人」?
「云州军分区没有那么多右派。」当省军区「反右办公室」打来电话,询问「划
右指标」完成情况的时候,元奎道。

  「你们军分区被服厂厂长刘仲愚怎么没有揪出来呀?」

  「他并没有什么右倾言论啊?」

  「没有言论?你听他说的:『有些党的地方干部比国民党地方官还腐败!』
这不是疯狂攻击党的领导,替国民党唱赞歌儿吗?这样的人不揪出来,我们的政
权岂不要变色?」

  「我是亲自去下边看过,他说话可能有点儿过激,但反映的基本事实是不错
的!」

  「王元奎同志,注意你的立场!你这是包庇右派!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态度,
离『右派』也不远了,好好想想,你的屁股应该坐在哪边?」说完,那边的电话
就挂了。

  王元奎气得一下子把电话摔在地上:「肏你娘!这他妈的叫怎么回事儿啊!
好好的给党提意见,你把人家打成阶级敌人,以后谁还敢说真话?!」

  过了一周,省里组成了党、政、军、公安的联合检查组,来到云州检查「反
右」的成果,王元奎和于志超一齐坐在了检查组的面前。

  「王元奎、於志超,我们正式通知你们,鉴於你们在『反右』斗争中的言行
和表现,你们被划定为云州的右派骨干,从即日起,撤消你们的党内外一切职务,
接受人民群众的批判!」

  「请问,你们说我们是右派,有什么根据?」

  「有什么根据?这是你们写的吧?」检查组长把两份材料递过来。

  元奎和志超一看,正是他们分别从部队和公安系统上报的反映云州问题的材
料。

  「不错,是我们写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在这里面把我们党的地方政府说得一无是处,难道不是右倾,不是反
党?你们还利用手中的职权,阻挠『反右』斗争的顺利展开,致使云州市军分区
和云州市公安系统的『右派』指标至今没有完成。

  正是因为你们的纵容,云州军内和公安系统内的右派才会如此猖獗地向党进
攻。

  铁的事实摆在面前,你们还想抵赖吗?」元奎和志超没有想到,他们就这样
从人民的功臣变成了人民的敌人。

  如此大的反差,使两个人倍受打击,志超差一点儿含忿自杀,还是元奎拉住
了她:「志超,不要这样,要坚强。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相信,历史会替咱们证明一切,人民会给咱们公正
的评价的。

  咱们跟鬼子打了那么多年,又跟蒋介石和美国佬儿打,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
这点儿挫折怎么能把咱们干趴下?会有给咱们平反的那一天的。」

  「元奎,我怕我活不到那一天。」志超哭道。

  「好好活着,会看到那一天的。」元奎鼓励她,尽管他自己心中也倍受煎熬。

               (一零六)

  凤枝来看元奎和志超,因为怕连累她和彭远达,元奎和志超故意装作不认识
她,把她赶走了。

  两个月后,新的打击再次来到,王元奎和於志超被分别开除党藉、军藉和警
藉,遣送原藉,劳动改造。

  「没想到,咱们夫妻风风光光地出来,却在这种情况下回家,真是个讽刺啊!」
在被遣返的火车上,看到当年战斗过的西翠屏山,元奎苦笑着对志超说道。

  元奎的家乡王家幢早已毁於日本鬼子之手,村里剩下的人都参加了复仇队,
后来又都先后牺牲,只剩了元奎一个人,没有人重建,因此村子已经不复存在,
元奎夫妇和他们的儿子王小光便被送到了徐家沖的牛棚里。

  徐家沖的孩子们还不懂得政治斗争那飘忽不定的是非,向牛棚里丢石头,骂
他们是右派,还追打王小光,骂他是右派崽子。

  孩子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辱骂,哭着回到牛棚里,向元奎和志超质问:
「你们为什么要反党,你们为什么是右派?」志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
流泪。

  元奎道:「小光,爸爸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对你说的,只有一件事你记住,你
的爸爸妈妈从没有作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到达徐家沖的第三天,小光又同
一群孩子打架,被二宝送了回来。

  站在屋门口,二宝同元奎相视无言,良久,二宝才说:「没早过来看看,你
们别见怪。」

  「怪什么,我们现在是右派,你应该同我们划清界限。」

  「老子才不相信你是什么右派!村里的人都不会相信。

  我娘说了,他王大伯是好人,要好好护着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给他们平反,
他们还会再出去工作,替咱老百姓说话的,咱不能让人欺负他们,至少咱老徐家
不能怕受连累,老娘是三代贫农,苦大仇深,他们能把咱们怎么着?!」

  「五大娘她……」元奎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二宝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元奎哥,别难过,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缺
什么言语一声儿。」

  「我们不缺什么,战争期间那么苦都过来了,这怕什么,只是有一样我想求
求兄弟。」

  「什么?」

  「小光这孩子跟着我们,在人前总是抬不起头来,我想,我想……」

  「你想让他跟着我对吗?」

  「……」元奎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儿地点头。

  「没说的,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我们吃干的,不能让他喝稀
的。」

  「得好好教育他,让他好好读书。」

  「元奎哥放心,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情况还真如二宝说的,村里的人都是见过元奎的,他们也都听说元奎是因为向上
级反映情况才被定为右派的,所以替他夫妻抱屈,时间长了,孩子们受到家里的
影响,也不把小光当右派崽子了。

  后来,村里的乡亲还帮他们把牛棚翻盖成了三间土坯房。

  天下的事,有的时候真是说不清楚,因为元奎和志超是「右派骨干」,别人
都摘了帽,他们却摘不了,尽管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写申诉材料,却没有人理睬他
们,这右派一当就是二十年。

  他们经历了大跃进、人民公社、三年自然灾害和文化大革命,亲眼看到了人
们疯狂地相互攻击的惨烈。

  可也正因为他们过早地戴上了右派的帽子,使他们躲过了文化大革命这一劫,
而他们当年在部队的老战友们,后来大都在文革期间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没有几
个能够顺利地挺过来。

  当「四人帮」终于倒台的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份份申诉材料发向
各级信访办公室。

  他们每天都在村头的大道上瞭望,希望有哪一天看到政府派来的人给他们摘
帽,他们不求别的,只要上级能够承认他们没有反过党,没有反过社会主义,然
而,一次次希望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们盼花了眼睛,盼白了头发,他们都快撑不住了。

  每当他们感到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就来到山上,替复仇队的兄弟姐妹们扫扫
墓,说说话儿,烈士们的英灵保佑着他们,给了他们勇气与希望。

  他们不能让自己玷污了复仇队的英名,就沖这个,他们只要活一天,就要争
取把自己的冤案翻过来。

  这天傍晚,夫妻两个又去了山上,看望过自己的老战友之后,相携着慢慢向
山下走。

  远远看见村头自己住的地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等两人走近,便看到全村的乡亲都在那儿站着,议论纷纷,看到他们回来,
人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出了什么事儿了?」元奎问道,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他们快要
支撑不住了。

  只见自己的门前停着两辆吉普车,村长陪着几位军、政干部正在站在门前。

  「他们两个就是王元奎和於志超?」村长向那几位干部说。

  一位三十几岁的干部向王元奎走过来:「我是省委组织部的,这两位是南省
军区党委组织部长刘祥和同志和南省公安厅党委组织部长丰得胜的同志,他们将
向你们宣佈重要决定。」

  「不会是要枪毙吧?」王元奎和於志超傻傻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们已
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还有什么不能承受呢?「王元奎同志,」刘祥和先开了
口。

  一听到「同志」这两个字,元奎和志超浑身一哆嗦,差一点儿坐在地上,眼
泪差一点儿没掉下来。

  他们已经二十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王元奎同志,我代表南省军区党委向你宣佈,一九五七年给你的右派定性
是错误的,现在予以撤销。

  自既日起,恢复你的党借、军借和一切待遇,同时恢复你云州军分区司令员
的职务,这是组织的平反文件和调令,请你准备一下,一个月内到云州上任。

  王元奎同志,祝贺你!」刘祥和伸手去握王元奎的手,却握了一个空,原来
王元奎听到自己平反的决定,一时激动,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二宝急忙过来扶起他,低声安慰。

  接着,丰得胜也宣布了于志超平反的决定,同时恢复她云州市公安局局长的
职务。

  大喜之下的于志超比王元奎更激动,没等决定读完她就晕倒了。

  志超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十年啊——!」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

  「老兄弟们,老姐妹们,我们要上任去了,我们浪费了二十年的时间,有好
多事要等着我们去作呢。

  等有了时间,我们还回来看你们,给你们扫墓,烧纸,还要把在外边的兄弟
姐妹们迁回来,大家在一起有多热闹?等有一天我们累了,也回来和你们躺在一
起,一辈子守在一起。

  啊!」元奎、志超带着小光再次来到复仇队的墓前,轻声向战友们告别。

  乡亲们陪伴着他们,替牺牲的英雄们祭扫。

  他们坐在了回云州的列车上,看着远远北去的西翠屏山,思绪万千,这二十
年,他们失去的太多了,他们感受的人间冷暖更多。

  车到中转站,见站台上停着两辆暂新的黑色奔驰轿车。

  一位年轻的军官上了车,来到包厢,向他敬了一个礼:「请问,是云州的王
元奎王司令员吗?」

  「是我。」

  「我奉命向您传达中央军委签属的命令:兹任命王元奎同志为南省军区参谋
长,同时免去其云州军分区司令员职务。

  还有代为传达的公安部调令:任命於志超同志为南省公安厅副厅长,同时免
去其云州市公安局局长职务。

  这是调令和车票,一会儿我带你们先去宾馆休息,晚上送你们上车,直接去
省会就职。」元奎接过调令,跟着那位军官上了奔驰车。

  「我昨天刚给凤枝发了电报,说咱们后天到云州,看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见不
着面啦。」志超不无遗憾地对元奎说。

  「是啊!再发个电报吧,见面的事只好改天了,也不知她和远达现在怎么样?」

  「你看,咱们都老了。

  不知她是不是也老了?有没有白头发?是不是还那么漂亮,算算也是奔五十
的人了。」两个人一到省城,就立刻投入了忘我的工作中。

  历次运动耽误的时间太多太多,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个人的事情,只是希望
早一点儿把失去的二十年补回来。

  志超给凤枝写了好几封信也没有回音,向别人打听,机关里早都换了年轻人,
根本就不知道有吴凤枝这个人。

  「说不定她早就调到别处去了。」元奎说:「回头去组织部查查人事档案,
看看她去了哪儿。」

  「好吧。」志超第二天去了组织部,但由於文革期间的混乱,组织部的档案
遗失严重,早就无案可辑了。

  志超回来同元奎说,元奎道:「放心,咱们记挂着她,她也会记挂着咱们的,
咱们现在这么忙,她也一定不轻松,等闲下来,她会找咱们的。」志超一听也对,
就把这事暂放下,又忙着公安厅的工作,把这个事就又给忘了。

  转过年,王元奎奉命带着部队上了自卫反击战前线,胜利归来,受到了嘉奖。

               (一零七)

  又是一年过去,一切都安定下来,走上了正轨,王元奎和於志超的脸上再次
现出了当年的笑容。

  这天,於志超正在看着案卷,电话响了。

  「是於副厅长吗?我是省军区档案馆的王一达。」

  「啊,是王馆长,您有什么事?」

  「我听说省委组织部的人说你们,您在查云州一个叫吴凤枝的是吗?」

  「是的,你有消息?」

  「我们馆里在清理文革期间旧档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份案卷,标题写的是
《彭吴反革命特务案》,我看了一下内容,里面女犯的名字是吴凤枝,也是云州
的,不知是不是您一直在找的那个吴凤枝。」

  「什么?反革命特务案?把档案留着,我这就来。」於志超立刻给王元奎打
了电话,然后风风火火地赶往军区大院。

  到达档案馆的时候,王元奎已经在那里,看到王元奎湿润的眼睛,於志超就
感到了不妙。

  卷宗很厚,有整整三个大卷,於志超翻开第一卷,头两页就是案件犯人的资
料,一看那照片,就立即认出了彭远达和吴凤枝。

  再翻回总目录一看,最后一份案卷是《案犯吴凤枝死刑执行记录》「啊?死
刑?!」於志超快懵了,她颤抖着双手打开第三卷,翻到最后一份文件,除了一
份纸质的记录外,是一整套刑场执行的照片。

  吴凤枝上身穿一件短小的白衬衫,只剩下最上面的两粒扣子,下身穿一条深
色的裤子,腰间没有皮带,只用一条小布条系着,赤脚穿着一双破凉鞋,五花大
绑,背插纸牌,嘴里塞着白布,眼睛里是无辜的泪光。

  最后几幅是执行前后的照片。

  倒数第六张和第七张是吴凤枝双腿并拢跪坐在地上,脚上的凉鞋已经不知道
去了哪里,两个脚腕用绳子捆着。

  接着是吴凤枝被执行后的原始姿态照片,她的上体向前栽倒,整个脸都扎到
前面的沙坑里,滚圆的屁股高高地撅在半空,缺了扣子的衬衫滑到腋下,露着细
细的腰肢和肚皮,还露着半个挺拔的乳房,这个姿势的照片一共有不同角度拍摄
的四张。

  最后一张是被翻成仰面朝天姿势的吴凤枝,她脚上的绳子已经解了,两脚分
开,呈一个「人」字形。

  仰着的头上可以看到两只睁大的眼睛,除了鼻子里流出的血迹外,脸上并没
有明显的枪伤。

  看着自己老战友死后那十分不堪的样子,志超的泪水哗地流了出来:「特务?
决不可能!这是冤案!凤枝,你死的冤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绝对是冤案!一定要查清楚!」元奎站起来说。

  「既然档案是在省军区档案馆发现的,在这件事上,军区责无旁贷。」军区
赵司令员也是一位「三八」式的老干部,听了王元奎的汇报后,毫不犹豫地说:
「我建议马上召开党委会讨论,成立一个调查组,和省公安厅密切配合,一定要
把事情查清楚,给死者一个交待!」省里知道后也很重视,很快,由省政府办公
厅、公安厅和军区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开始对《彭、吴特务案件》进行调查,王元
奎和於志超都参加了调查组。

  案件的档案材料十分牵强,根本就没有可靠的证据,给两个人定罪的依据只
是几个当时的在押「反革命」的口供,其余就只是推测,甚至把姐妹复仇队元老
严惠君是军统成员这件事也成了吴凤枝是特务的证据。

  像这样的案子在那个时候并不少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当事人是受了冤枉的,
只是,要想给两人一个清白,就必须要有铁的事实说话。

  调查组一面派人去调查其中那几个所谓「检举人」的情况,一面对当时的办
案人员和知情人进行调查和走访。

  很快,「检举人」的情况查清了,这些人本身就是被冤枉的,当时都被关在
牛棚里或者是监狱中,检举彭远达和吴凤枝的所谓「证辞」是当时的办案组成员
不惜利用威胁、利诱和酷刑的手段硬逼着他们写的。

  那个时候,很多人在严刑拷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胡攀乱咬并不少见,当时
云州市拘留所和南省第三监狱的警卫人员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整个案件的关键最后集中在了三个主要办案人员身上。

  这三个人是:当时的云州市革委会主任王清平;当时的云州市革委会副主任
刘利功;当时的云州市革委会副主任马元利;刘利功原为云州钢厂造反派头目,
文革期间身上背负多条人命,已被镇压,而马元利则在文革期间因为同王清平狗
咬狗而被扣上一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枪毙了。

  从一开始,「王清平」这个名字便引起了王元奎和於志超的关注,通过调阅
有关档案,他们确认这个王清平就是当年因为追求吴凤枝不成便造谣中伤的那个
军分区政治部主任。

  王清平曾在云州任革委会主任三年,后来走了他老婆桑颖的关系调到东省去
当省革委会主任,文革以后就没了消息。

  於是,王元奎和於志超受调查组委派,到东省是调查王清平的情况,在东省,
他们找到了王清平。

  王清平在文革以后被免去省革委会主任的职务,不过因为他在东省并没有干
过太多坏事,又有一副好笔桿子,所以被分配到办公厅当秘书长。

  一见到王元奎和於志超,王清平就表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王清平。我们是代表组织来向你瞭解有关情况的,你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你们这是审问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现在还是革命干部,你们不
能这么对待我。」王清平色厉内荏地回答。

  「王清平,你必须如实回答问题,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这是组织上给你的
机会。」看到进来的是一脸严肃的办公厅主任,王清平有点儿发蔫儿:「我在云
州就是当了几天革委会主任,没有组织也没有参加过武斗,我也就是写过几篇稿
子,组织批斗过几个老干部。

  那个时候谁不这样儿啊?这些历史问题,我都已经向组织上说清楚了。」

  「是吗?真的都说清楚了?」

  「真的,都说清楚了。

  那时候我虽然也干过些坏事,那是也受骗上当,组织上已有定论,再说我也
是有功的,平息云州的武斗我出过力,还有那个叫马元利的革委会副主任,他是
四人帮的走狗,手上有好几条人命,还是我把他绳之以法的呢。」

  「我问的是马元利死之前的事,是你、刘利功和马元利一起干的坏事。」元
奎道。

  「没有,没有哇!」

  「那彭远达、吴凤枝是怎么回事?」王清平立刻就是一哆嗦:「他们,他们
是谁?我不知道。」

  「你主持办的案子你不知道?」

  「那会儿公检法没了,所有的案子都归革委会管,我是主任,下面人找我签
个字,我还不是闭着眼睛就签了。」

  「王清平,想来你不会把我们两个也忘了吧?」

  「当然,当然,王司令员和於局长嘛。」

  「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们,又怎么会忘记你追求了很久,又造谣中伤过的女人
呢?又怎么会轻易忘记你的情敌呢?」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谁还记着她们呀?」

  「因为他们,你受了降职处分,在云州呆不下去,调到了别的州,这样大的
事也不能让你记住吗?」

  「当干部嘛,不是升就是降,这我都习惯了,哪能什么都记着呀?」

  「你倒是忘性不小!我给你提个醒儿吧,根据我们的调查,吴凤枝被执行死
刑,是你亲自带着人去监狱提人的,执行的现场记录上还有你的亲笔签名。

  一个人亲眼看着自己追求的女人死在枪口下,竟然还会忘记?你好好看看她
的照片!」於志超把吴凤枝被枪杀后的照片递了过来。

  「她……」

  「你想起来了吗?!」

  「是,是,我想起来了。」

  「那我问你,他们是怎么由两位革命军官变成你笔下的特务的?」

  「没有这回事啊。

  他们是被人检举的。」

  「谁检举的?」

  「这个案子是刘利功上报的,我也记不清那几个检举人的名字了,您可以去
查。」

  「我们早查过了,那些检举人是在监狱里被人强迫写的检举材料,而强迫他
们的人就有你王清平!」

  「没有这事儿,他们这是诬陷!」

  「那我问你,彭远达早在一九六六年六月就自杀了,吴凤枝也是在同一年十
月被捕,而检举吴凤枝的材料签字日期却是十一月之后,作为主要办案人,你认
为先捕人入狱后,才有人检举,这是正常的吗?」

  「那是我太轻信刘利功了,这是我当时的工作失误,案子都是刘立利他们办
的,我只是在文件上签字而已。」

  「看来,不把铁的证据放在面前,你是不会轻易认罪的,那好吧,我们会让
你老实交待的。」第二天,王清平就被带回了南省。

  但这个狡猾的傢伙一口咬定,案子是刘利功和马元利办的,自己只是签字而
已。

  「看来,王清平知道刘利功和马元利已经死了,他认为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
所以才要顽抗到底。

  我们如果不找到确实的证据,想叫他开口是不那么容易的。」元奎在调查组
的案情分析会上说。

  大家深以为是。

  「我的意见,咱们应该扩大调查范围,把所有能找到的当时在监狱和拘留所
的看守和犯人,还有可能接触到这个案件的办案人员和当事人的人都走访一遍。」
志超道。

  「我同意。」调查组组长,省政法委书记王光道。

  於志超再次来到档案室,重新翻阅起那份档案,在最后的执行记录上,她看
到法医王卫兵的名字,虽然整个案卷中只有这一处有这个名字,志超还是决定去
调查一下。

  然而,云州叫王卫兵的又何止千万,哪一个才是呢?查遍了云州市的户籍档
案,叫王卫兵的很多,也有几个医生,但年龄都不对,不可能同王清平有什么瓜
葛。

  於志超再次来到地处云州的省三监狱,见到了当时的看守,现在的看守长。

  「王卫兵?这个名字我不太知道,不过,刘利功每次来监狱提死刑犯的时候,
总是带一个穿白大褂儿的年轻军医来。

  一般情况下,来监狱提人的都是刘利功,只有带走吴凤枝的时候是王清平和
刘利功一齐来的,我们并不知道吴凤枝是被处决了,因为根据我们当时所知道的,
她的案子还没定论。

  那次这个军医也来了。」

  「是军医?你肯定?」

  「肯定,是穿军装的。」

               (一零八)

  志超明白了,自己查了半天王卫兵,都是在户藉部门查的,而军人的档案是
由部队管理的,所以在户藉上并没有体现。

  云州只有一个军分区医院里面有军医,於是志超又找到了军分区医院。

  「王卫兵?军医?没有,没有这么个医生。」一位老军医回答。

  「有。」另一个老军医答道:「不过不是军医,也不在我们医院,我曾经见
过他,是省军医大的学生,串连的时候来过,后来成立了革委会,我也曾经在市
革委会那儿见过他。」

  「现在呢?」

  「我好像是在省军区医院看见过。」於是志超又了省城,到了省军区医院。

  「这儿没有王卫兵这个人。」年轻的人事科长说。

  「会不会改了名字,文革的时候很多人改了名字。」

  「哦,那我再查一下。」年轻的人事科厂把所有姓王的,而且年龄相符的档
案都调了出来。

  「於副厅长,别说,还真有这么个人。」

  「有吗?」

  「有,您看,他现在叫王学思,是我们院的后勤科长,原来是我们的院革委
会主任。」

  「那就错不了了,你能告诉我几个从文革期间就在这儿的医生的名字吗,我
想从侧面瞭解一下这个人。」

  「王学思?原来的王主任?他是从云州来的,据说是那边革委会推荐的,到
我们院来当革委会主任。

  粉碎四人帮以后,他先是当了医务部主任,后来因为业务水平太差,改任后
勤科长,他这个人过去有些浮躁,不过干后勤科长还是挺卖力气的。」老院长向
於志超介绍说。

  瞭解了王学思的情况,志超决定和他正面接触一下。

  「王学思,我们找你来只是想瞭解一些情况,你要如实回答,不要有思想负
担。」

  「是。」

  「你以前在云州干什么?」

  「我只是在革委会打杂。」

  「那他们为什么推荐你来这儿当革委会主任?」

  「年轻人,谁不想往上爬呀?文革的时候,我正在军医大上一年级,后来就
跑去串连,因为看到云州的文化大革命闹得轰轰烈烈,觉得挺有前途,所以就留
在了云州。

  不过,因为我不敢打砸抢,王清平和刘利功他们看不上我,说我是温情主义,
所以我在云州几年,连个副主任都没混上。

  后来我看在那里没什么发展,想要回省城,可我知道自己没学好医,就求王
清平给写个推荐信搞政工,没想到王清平在推荐信里替我一吹,回来就当了医院
的革委会主任。」

  「你在云州那几年都干些什么?」

  「能干什么?主要是干杂事儿,写个标语,组织个批判会什么的,还有就是
下基层,下连队,宣传文化大革命呗。」

  「那你参加过死刑执行吗?」

  「参加过,每次枪毙犯人都是刘利功在现场主持,那小子是个杀人狂,经常
亲自动手枪毙犯人。」

  「有多少次?」

  「记不清了,我参加过的能有个二十几次吧,人数可能得有上百了。」

  「那么多?」

  「那还只是我到过场的,文革那会儿,要是沾上反革命的边,说没命就没命,
一个云州两年的时间杀个百十号儿人还算多?」

  「那你负责什么?」

  「验尸,看犯人死了没有。」

  「你有什么资格验尸?」

  「我不是省军医大的么,跟医沾着点儿边儿,所以就让我干了。」

  「都在什么地方执行?」

  「在山里,找一个交通方便,又背静没人的地方。」

  「有女犯吗?」

  「不多,有个七、八个。」

  「你都记得她们吗?」

  「有的记得,有的记不得。」

  「记得吴凤枝吗?」

  「吴凤枝?」王学思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志超感到他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对,吴凤枝。」

  「不,不记得。」

  「不记得?那给你看看这张照片。」王学思看了照片,手微微有些抖:「好
像,没有印象。记不大清了。」

  「你好好想想,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找你。

  组织上会给你机会,但也要看你是不是好好把握了。」于志超的脸上变得格
外严肃。

  「你想好了吗?你都对她干了什么?!」於志超看到王学思陷入犹疑中,突
然大喝一声。

  「不不,我只是执行命令,这事和我无关哪!」

  「你不是说你不敢打砸抢吗?」

  「是啊。

  「那你又怎么敢开枪杀人?」

  「您是说是我杀了吴凤枝?没有没有哇!没有的事儿啊!杀人的是刘利功,
他只是想藉着灌肠和解剖的名义看那个女犯的身体,所以要借我的医生名份。

  他们每次杀年轻的女犯的时候都这么干的。」

  「你是说她被解剖了?」

  「没有,就差一点儿,后来还是王清平给拦下了。

  我参加过执行的女犯,难得有几个没解剖的。」

  「为什么要解剖?」

  「我刚才说过,刘利功想藉着解剖之名全法地看看女犯的身体。

  每次处决完犯人,拍完执行的现场照片,刘利功、马元礼就把屍体用车拉到
市人民医院的病理室,医院里想找个屍体解剖是很难的,所以能得到犯人的屍体
他们都非常高兴。

  要是年轻的女犯,刘利功就不让医院的人在场,只留他、马元礼和我三个人,
叫我按解剖的程序剪开女犯的衣服,马元利在旁边帮忙,刘利功拍照。

  等把女犯的衣服都去掉了,刘利功和马元利就会以帮忙消毒为名去把玩女犯
的屍体,检查女犯的生殖器。

  对女犯的所谓解剖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头和四肢齐根切掉,只剩下躯干。

  沿膈部一刀横切,然后把前面的胸壁整个儿取下来,一分两半,放在装着福
尔马林的玻璃瓶里制成两副乳房的标本,再把肠子在直肠上端切断,骨盆沿着髋
部切下来,也从中间分割开,制成两副女性生殖器的纵剖标本。

  刘利功会把这四副标本带走一半,其余的留给人民医院。

  这是指公开执行的犯人,那个女特务是秘密执行的,执行后本来也是要解剖
的,都消完毒就差动刀了,后来王清平给拦了,说给她留个全屍吧,所以就没解
剖。」

  「什么女特务?」

  「就是照片上那个吴凤枝。」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特务?」

  「是王清平说的,不过我知道她多半是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

  「那女人是堵着嘴执行的,堵嘴之前我听见她骂过王清平。

  另外,对她的案子,我也从别人的议论中听到过几耳朵。」

  「别人的议论?」

  「就是王清平他们三个的司机。

  我说过,他们只是利用的我医生名义,其实他们并没有把我当他们的自己人,
我知道的还没有他们的司机多。」

  「他们叫什么?」

  「周世龙、万大发和卢宏酉。

  周世龙是王清平的保镖兼司机,万大发是刘利功的保镖兼司机,卢宏酉是马
元利的保镖兼司机。」

  「这三个司机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卢宏酉喝多了酒开车撞死了,剩下两个听说还在开车。」

  「你说的都是实话?」

  「都是实话。」

  「我们会去查证的,如果有证据表明你撒了慌……」

  「没有,绝对没有,句句是实。」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记住,要是漏掉了什么,赶快来找我们。」

               (一零九)

  於志超在省运输公司汽车队找到了货车队的队长周世龙。

  一听是问吴凤枝的事,他就痛快地全说了。

  「吴凤枝是冤枉的,这事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他到云州开始就给他当司机,虽说他有时候神神秘秘,可他干的什么
鸟事都瞒不过我。」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人家都当上省革委会主任了,我一个小司机的话能有人信吗?我早说出来
不是给自己招灾惹祸吗?」

  「后来他走了你怎么不说?」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走了,新来的革委会主任就不用我了,再后来也没人
问过我呀。」

  「你没有帮王清平干过坏事吗?」

  「要说什么坏事都没干也是假的,不过咱大老粗会什么,就是会打个架什么
的,可是我发誓,绝对没有打死过人,最多就是封个眼、打破了鼻子之类的。

  其实就是这种时候都少,谁见着市革委会主任不躲着点儿,还敢招惹他?」

  「好吧,我们暂且相信你,但你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定一定,我没事儿替他瞒着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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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出英雄,也包括王清平和刘利功之流的「英雄」。

  「反右」运动开始的时候,王清平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机会,他抢先跳出来,
紧跟着中央各大报纸的社论写文章,揭露「资产阶级右派」的「反动本质」,又
积极发动本部门检举、揭发右派的行动,使他所在的部门第一个超额完成了省军
区的「右派指标」。

  他的「优异战绩」受到了当时省军区某领导的重视,被评为「反右工作的标
兵」。

  没几天,他就由科长提升为股长,又提升为政治部主任,恢复了在云州时的
职位。

  后面的几年里,他细心体会报纸上的精神,紧跟形势,颇有所获,特别是他
娶了当时中央高官的女儿桑颖,这更给了他平步青云的好机会。

  文革开始的时候,刘利功只是钢厂的一名学徒工,打架斗殴对他是家常便饭,
而混乱的时代则给了他这样的人一个表演的舞台。

  刘利功迅速拉起了钢厂里第一个造反司令部,因为心黑手毒,很快就把另外
几个「司令部」给镇压下去,统一了钢厂的造反组织。

  马元利则是云州理工学院的学生,也是一个造反司令部的头头儿,他和刘利
功是小学同学,因此关系密切。

  当时的理工学院共分成了三个大派别,被马元利叫作「造反派」「反革命派」
和「中间派」。

  其实除了「中间派」属於名哲保身的,另两派的学生都认为自己是革命派,
因此互相辩论,互不相让。

  同大多数地方一样,这样的辩论最终升级为「武斗」。

  马元利的「造反派」名叫《保卫毛主度革命造反司令部》,简称「保派」,
起初,他们人单势孤,被叫作《红旗扬革命司令部》的「红派?一顿拳脚打得败
下阵来。

  马元利不甘失败,在经过几次反攻无效后,他想到了刘利功。

  见马元功来求援,刘利功一口答应,从钢厂带了几百人,拿着在工厂里加工
的钢丝鞭、长刀,前来「支援造反派」。

  对方的学生们哪里有钢厂工人这样的装备,他们最多也不过就是砖头、弹弓
和拆下的桌子腿儿,所以一见对方的武装,马上就四散而逃。

  但他们不甘心就此失败,学生们不知从哪里寻来了汽枪和小口径步枪,还有
大装药量的鞭炮作武器,在街上拦截了钢厂的游行队伍,当场打死两人,打伤数
人,武斗从此进一步升级。

  刘利功也立刻反击,命令自己的部下利用钢厂的便利,加工出了简易的步枪、
手枪,从乡下买来火药制造土子弹、甚至还有土手榴弹。

  一切准备就序后,他带领上千名工人造反派攻进了学院,同马元利的「保派」
一起,包围了被「红派」用作指挥部的学院主楼。

  一场攻守大战展开了。

  背水一战的「红派」的学生们,面对人数和武器都远强於自己的对手,表现
出了非凡的勇敢,他们高喊着「誓死保卫革命司令部」的口号,有枪的爬上顶楼
狙击,没枪的就用课桌椅堵住各个楼门和一层的教室窗户,用弹弓和拆下的桌子
腿当武器,顽强地抵抗着对方的进攻。

  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工人们攻战了一楼,学生们又退到二层,死死守住
楼梯口。

  交战中,人性已经完全泯灭。

  面对攻打一层时的伤亡,「保派」和钢厂的造反派们把愤怒发泄到了抓到的
对方对员身上。

  於是,被抓住的「红派」学生们被拖出楼外,在楼前广场上遭到了无情的殴
打。

  几名女学生被扒光了,当众羞辱,其中两人被活活打死,赤裸裸地暴露在阳
光下示众。

  双方的战斗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主楼的二层终於也被攻破了,同相的暴行又
一次降临在被擒学生的身上。

  第三天上午,又连续打破了三层和四层,「红派」最后的据点终於被武力解
决了。

  当攻破最高的第四层的时候,一个「红派」司令部的女骨干同三个女学生躲
在一个用桌椅堵住门的教室里。

  她们从窗户向外看,被抓住后打得满身是血的同学们被用绳子捆着,在对面
的小树林里坐了一大片,而靠近广场的大树上,捆着十几个同样年龄的女学生,
她们都被扒光了,赤裸着身体。

  在广场中间,还躺着十几个学生的屍体,那两名被活活打死的女同学仰面朝
天躺着,袒胸露乳,赤裸的双腿八字分开,两腿间漆黑的耻毛格外抢眼。

  她们已经没有力量坚守了,教室门马上就要被对手砸开,四位女生流着眼泪
相互鼓励着,手挽手站在了四楼的窗台上,高喊着「毛主度万岁」跳了下去。

  四个女生中的三个当场摔成了肉泥,另一个摔成了重伤,但对手并没有放过
她们,依然脱光了摆在广场上示众,重伤的女学生醒来,见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
众目睽睽之下,连气带羞,「嗝」地一声断了气儿。

  打败了「红派」,马元利就成了理工学院的「头一份儿」,他与刘利功沆瀣
一气,开始向云州的其他派别下手。

  武斗持续了没多久,中央又下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示,并指示解放军
进驻学校、工厂,稳定形势,稳定人心。

  正是在这个时候,王清平回来了。

  王清平早就听说云州的武斗闹得很凶,不过他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
难逢的机会,於是他让老婆桑颖替他走门路,得到了这个派驻云州钢厂军管会主
任的职务,并进而当上了市文革组长,最后又夺了市委的权,成了市革委会主任。

  王清平要到云州来,这里的运动轰轰烈烈,使他有更多的机会向上爬是一方
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则是他念念不忘吴凤枝。

  一到云州,王清平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吴凤枝,因为他知道彭远达是工程部队
的人,工程部队随时会被调到新的工地去,那时候吴凤枝就会随队调离。

  当听到彭远达正在以总工程师的身份主持813工程,吴凤枝也还在云州的
消息时,王清平放心了。

  说也奇怪,王清平见过不少美女,可偏偏就是对吴凤枝情有独锺,这也是吴
凤枝最终会死於其手的主要原因。

  刘利功和马元利都是善於见风使舵的人,见王清平来了,急忙来巴结他。

  王清平正需要这两个敢想敢干的亡命徒,於是三个人很快结成了罪恶同盟,
武斗时,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动手,王清平替他们找了替罪羊,抓了几个直接背负
人命的处置了,而刘利功和马元利则摇身一变,成了革命的骨干。

  见自己的位置坐稳了,王清平开始把手伸向了吴凤枝。

  他首先以市文革小组的名义调吴凤枝到市文革当秘书。

  别看是秘书,那可是市文革小组的秘书,文革小组总共就只有四、五个人,
却掌管着一市的大权,这个秘书可就不比她原来的局长小。

  吴凤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提拔,等一看见王清平,她就明白了。

  那个时候,上级的分配是命令,个人只有服从的份,虽然知道王清平心怀鬼
胎,却也只能心里暗暗防备。

  起初,对於王清平怎么会对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如此情有独锺,刘利功和马元
利都感到奇怪,但等看到吴凤枝,他们都明白了。

  吴凤枝虽然实际年龄已有三十八岁,但模样身材还像是二十六、七岁的年轻
人,而且即使是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也不见得有她那样细腻的肌肤。

  於是,为了讨好这位上司,两个人想方设法替王清平制造机会,让他单独与
吴凤枝在一起,王清平外调或下乡,刘利功都会派吴凤枝跟着。

  吴凤枝本着「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任你
使出浑身解数,也难动我心。

  王清平无一时不想着一亲吴凤枝的芳泽,却不敢下手,因为他知道吴凤枝不
是一般的女人,如果用强,自己在她手下走不过一招半势。

  在迟迟不能得手的情况下,王清平向两个走狗求助,刘利功给他出主意,让
他用药把吴凤枝迷倒。

  王清平不愿意,因为他知道吴凤枝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这招用不好,自
己的名誉受损是小,小命可能就没了,必须想办法让她主动投入自己的怀抱。

  「吴凤枝有什么弱点没有?」刘利功问。

  「没有。」

  「如果这样,不如让她们夫妻反目。」

  「不可能,当年我在这里的时候,给他们制造了好多谣言,结果那彭远达丝
毫不为所动。

  这两口子,粘得像焊起来的一样。

  到了紧要的时候,为对方死他们都会愿意。」

  「这就是弱点。」马元利道。

  「什么弱点?」

  「两个人都敢为对方死,那就是弱点。

  如果让彭远达知道,他会影响吴凤枝提升的道路,他也许会同她离婚,不过,
那样吴凤枝并不会跟你。

  我看,就乾脆给彭远达找点儿事,让吴凤枝用身子来交同您作交易。」

  「你他妈真是个混蛋,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至少比你单相思强吧?」

  「说的也是。不过,这个彭远达是个老滑头,反右之前徵求意见的时候,无
论上头怎么鼓励,他就是一声不吭,总是好好好,是是是,让人没把柄可抓,想
弄他可不大容易。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利用他让吴凤枝自己投怀入抱。」

               (一一零)

  三个人计划好了,就由刘利功出面,找到工程部队的干部处,说813工程
属於重要国防工程,要对所有参与工程的人员进行政审。

  干部处的处长道:「我们早就作过政审,参加工作的同志都没有问题。」

  「还是应该提高警惕,现在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捣乱和破
坏,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呀,咱们还是重新审查一遍吧。」想要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还能有什么事干不出来,於是,彭远达的档案就被单独挑了出来。

  「这是彭总,他能有什么问题?」

  「我们不是说他真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是从国外回来的,对於他的海外
关系,你们摸底吗?」

  「我们瞭解过,他在海外的亲人都被美国反动派和国民党特务制造车祸杀害
了,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海外关系了。」

  「谁能证明他老婆孩子死了?」

  「我们是通过公安部调查的,情况属实。」

  「那谁又能证明他再没海外关系呢?」

  「您这话问的。我们可以证明一个人有什么,不可能证明一个人没有什么。」

  「那我们怎么能把他用在这么要害的部门呢?」

  「虽然我们不能证明他没有其他海外关系,但就算有,他们也没有联系过。

  像813这么重要的工程,每个人的书信都是要经过组织检查的,而我们至
今没有发现他与海外有任何联系。」

  「如果他真是特务,还用得着书信吗?有个发报机就行了。」

  「他哪有发报机?我听说他在香港找到我们的组织的时候,是偷偷游过了几
百米过来的,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裤衩,您说的也太玄了。」

  「你们检查过他的身上吗?他不会把发报机装在肚子里?美国特务有很多就
是这么干的。」

  「他前年刚作的阑尾炎手术,如果有东西,早查出来了。」

  「你们这些人,就是太缺乏阶级斗争这根弦儿!要知道,敌人是很狡猾的,
可不能放松警惕。」刘利功显然是有些恼怒。

  「我们不是没有警惕,不过彭总是经过多年考验的,人家为了祖国的建设,
舍生忘死投奔祖国,如果没有根据,我们不能轻易怀疑这样一位同志,这是政策
问题。

  再说,彭总在技术上是不可替代的,现在813工程施工这么紧,山里头的
地质条件又那么複杂,没有彭总,工程又怎么进行下去?」

  「你这是唯技术论!我们的广大指战员,都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
神,有了这种精神,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能挡得住我们。

  国民党几百万军队都让我们打跑了,难道少了一个彭远达,我们就挖不了山
了吗?我看你这个干部处长,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对党是不是忠诚!」

  「是是是。」干部处长一听,上边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自己也没有办法,
只好说:「那刘副主任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把他换下来,找个政治上有把握的同志接替。」

  「那彭远达同志的工作安排……」

  「暂时维持现在的待遇,另找个普通工程让他干。」

  「可这我怎么同他说呀?」

  「实话实说,要耐心地,正确地向他传达组织上的精神,不要让他有思想负
担,等我们把一切都查清楚了,还可以恢复他的职务嘛。」

  「好吧,我们服从上级的安排。」就这样,彭远达由813工程的总指挥、
总工程师的岗位上被换下来,改去负责军分区营房的建设。

  彭远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勤勤垦垦地工作,竟然莫名其妙地被撸
了下来,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凤枝回到家,见彭远达唉声歎气,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瞭解情况后,凤枝
马上就想到,这一定是王清平搞的鬼。

  果然,不等吴凤枝找王清平,王清平就主动找了吴凤枝。

  王清平告诉了吴凤枝有关彭远达被撤换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海外关系需要调
查,让她不要有思想负担。

  并旁敲侧击地告诉她,组织上的调查是需要时间的,要耐心,但也不是没有
可能尽快结束,关键要看吴凤枝的态度。

  彭远达能不能官复原职,应该看的是彭远达的态度,和吴凤枝的态度有什么
关系?吴凤枝由此更加确信,王清平这是利用彭远达的前途来要挟自己。

  吴凤枝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了王清平的办公室。

  回到家里,她委屈地哭了。

  彭远达一向疼爱妻子,而妻子又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所以看到凤枝默默流泪,
他急忙过来安慰她。

  凤枝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彭远达,彭远达反而消了气儿:「王清平这个无赖,
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看错了人。

  不就是撤个总工程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罚老子作小工,也别想把我
的老婆夺走。

  凤枝,你就是我的生命,有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於是,彭远达的职
务就一降再降,先是总工降为被服厂厂长,又降为被服厂的车间主任,最后乾脆
去蹬缝纫机砸鞋垫!而且,每降一次,刘利功就亲自去找彭远达单独谈一次话,
让他设法疏远吴凤枝,或者同吴凤枝离婚,而王清平则直接向吴凤枝施压。

  彭远达被他们激出了火气,直接了当地告诉刘利功:「吴凤枝是我的妻子,
也是我的生命,有本事你们把我的命拿走,否则,什么也别想!」眼看彭远达已
经降得没职可降了,王清平仍然无法得手,他又叫刘利功和马元利来密谋。

  「我看,他不是想死吗,那就乾脆想个办法干掉他算啦,没了彭远达,吴凤
枝还能有什么戏可唱?」刘利功说。

  「不行。

  彭远达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他活一天,吴凤枝就在我们手里捏一天,彭
远达一死,我们就没有了本钱,那个时候,吴凤枝就是死了也决不会让我碰她一
指头。」王清平说道。

  「那怎么办?」

  「我看,现在得给他们下点儿猛药,不过不能药死人,要就要半死不活的样
儿。」马元利说。

  「什么意思?」

  「想办法把彭远达弄起来,罪名要可大可小的,决定权在您的。

  不过案子要一直压在手里,决不要上报,给吴凤枝一个转身的余地,这样,
彭远达一天不死,吴凤枝就得老老实实躺在您的被窝儿里。」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用什么罪名呢?」

  「特务!国民党特务!」刘利功忽然想起了他同干部处长的谈话:「他不是
华侨吗?就说他同海外的特务有勾结。」

  「证据呢?」

  「不用什么证据,我去牛棚时找几个老反革命,让他们写几份检举材料。

  这样的揭发材料,咱们可以信可以不信,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反而没了回旋
余地。

  要不断地给他施加压力,叫他吃不下睡不着,活不成死不了,让吴凤枝看着
心疼,迫使她投降。」

  「好!就这么干。」於是,彭远达就这样被安上了一个国民党特务嫌疑犯的
罪名,成了被监督的对象,每天都要到专案组去报到,接受询问。

  不过,有件事王清平不太满意,那就是彭远达成了「特嫌」,吴凤枝就不能
再在市革委会干秘书了,而只能回到原部队,停职审查,这样,他反而少了同吴
凤枝接触的机会。

  为此,他又利用职权,以方便监督「特嫌家属」为名,把吴凤枝弄回市里,
安排他在市革委会当清洁工。

  头半个月,彭远达气得吃不得睡不好,半个月之后就习惯了,也不当回事了。

               (一一一)

  「娘的,这两口子像他妈滚刀肉,真没办法。」王清平无奈地道。

  「世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刘利功道:「兄弟一定要叫那吴凤枝低头!」
於是,当天晚上彭远达回家的时候就一瘸一拐了。

  「远达,你这是怎么了?」凤枝关切地问他。

  「没什么,扭了一下。」

  「重吗?」

  「不重,要不怎么能自己走回来呢?」

  「噢。下回小心点,我给你弄点热水敷一下儿。」

  「不用。」晚上睡觉的时候,吴凤枝看见了他手腕脚踝上的绳痕,还有屁股
上的瘀青。

  「他们打你了?」吴凤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没事,到了哪个地方,哪有不挨打的?他们想让我自己承认同境外特务有
联系,他们打错了算盘!」

  「远达!」凤枝搂着他哭了:「都是因为我。

  咱们离婚吧,离了婚,他们就不会再打你了,还会让你再当总指挥。」

  「凤枝,你在说什么?我堂堂的彭远达,竟然为了自己的小小前程抛弃自己
的爱妻,我还是人么?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你,王清平他别想
得逞!」从那儿以后,每天彭远达回家,不是这里有伤,就是那里有伤,身上几
乎被打得没有一块好地方,有的时候,刘利功把他从早折磨到晚,要扶着墙才能
一点儿一点儿地挨回家去。

  夫妻俩一想,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咱们写申诉材料,向上级领导反映情
况。」於是两个人开始写申诉书,一封一封地寄出,寄到省里、省军区、中央信
访办、三总部。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上级机关没有谁还能顾及到这两个普通干部的遭遇,
有些信被一直搁置,另一些则返回到了迫害者王清平的手里。

  「吴凤枝,这云州现在就是老子的天下,云州的女人,老子想玩儿哪个就玩
儿哪个,还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自己脱了衣服,撅着屁股让老子玩。

  我告诉你,老子想玩儿你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凭几封信就能告倒我?别忘了,老子在中央文革有人,就算把你们两
口子杀了,也没人奈何得了我。」王清平拿着申诉信,把吴凤枝叫到办公室,露
出了凶相。

  「王清平,你别得意得太早,老娘不是软柿子,由着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告诉你,要命有一条,想要我的身子,做梦!」

  「好!老子倒要叫你看看,咱们两个人是谁厉害!用不了多久,老子就要叫
你自己脱了衣服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鸡巴!」当晚,彭远达回到家的时候,身体并
不像以往那样满是伤痕,脸上却没有了往日那种乐观的笑容。

  「远达,他们怎么你了?又打你了。」

  「哦,没有,没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一定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他们究竟怎么折磨你了,快告诉我呀!」

  「没有,没有什么,真的。」连着很久,彭远达回来的时候都是这副没精打
彩的样子,连着几天,王清平都要把吴凤枝叫去给她施压。

  那是大约一周之后,刘利功派人来找吴凤枝,说彭远达当晚要住在专案组不
回家了,叫吴凤枝去给他送点衣服。

  吴凤枝不知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一局,回家拿了衣服便去了。

  到了专案组所在地,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下流的笑声。

  一个专案组成员正站在门前,看见吴凤枝便说:「你是给彭远达送衣服的吗?」

  「是。」

  「自己送进去吧,他在里面。」吴凤枝手里拿着衣服,走进楼门,循着声音
来到一间屋门外,推开房门一看,惊得她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人差一点儿晕过
去。

  只见屋子里有不少人,刘利功叼着香烟,一条腿踩着一个长凳,手里拿着一
条皮鞭,正在指挥,其余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则围着四个受害人。

  受害人一共有四个,两男两女。

  四个人都是一丝不挂,每个人的身上用墨写着一个字,合起来- 292 -是
「牛、鬼、蛇、神」。

  那个最年轻的姑娘只有二十岁不到,长得很漂亮,头发略黄,梳着两条细细
的小辫子,仰面躺在一张长凳上,两手反捆在凳子下面,两条腿分开着。

  一个男犯站在长凳尾端,两手捆在那女孩子的头侧,脸贴着女孩子的乳房,
阳茎插在女孩子的阴户里。

  在男犯背后是第二个女犯,二十七、八岁年纪,皮肤白细,手搂着男犯的腰
捆着,脸埋在男犯的屁股后面,嘴唇顶着男犯的肛门。

  在第二个女犯的背后是第二个男犯,叉着两腿,同样是手搂着女犯的屁股捆
着,直挺挺的阳具插在女犯的阴道里。

  一个打手拿着一条木棍,一边下流地淫笑,一边打在最后那个男受害者的屁
股上,每打一下,那男受害者就会害疼地一挺身,顶得前面的女人一冲,女人又
带动着前面的男人动,结果四个人便一齐动起来。

  还有一个打手,手里拿着照相机,站在一旁给四个人拍照。

  刘利功看见吴凤枝站在门口儿,故意说道:「吴凤枝,你是给彭远达送衣服
的?他在那儿,你给他拿过去吧。」话音刚落,前面男人猛地一惊。

  把脸转向吴凤枝,惊讶的眼睛里涌出了屈辱的泪水。

  「远达——」凤枝一下子向彭远达扑过去,被几名打手抓住拖了出来。

  刘利功跟到屋外,看着泪流满面,大声咒骂的凤枝道:「吴凤枝,你都看见
了吧?彭远达还是挺能干的,这几天都肏过十几个女反革命了,每天都能射两三
次。

  嘿嘿嘿嘿。

  识相点儿,别让老子多费事,告诉你,明天一早,你自己到王主任的办公室
去报道,不然的话,我还有好多新鲜玩意儿等着他呢。」彭远达半夜里被放了回
来,他没有同凤枝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中间默不作声。

  吴凤枝知道了他这些天来沉默的原因,她知道对於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
说,廉耻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没有再去安慰他,因为她已经作好了准备。

  早晨,吴凤枝早早地起来,却没有找到彭远达,他已经先走了。

  吴凤枝梳洗打扮了一番,怀着矛盾的心情来到市革委会,走进了王清平的办
公室。

  王清平看见吴凤枝,知道计划成功,便对秘书道:「今天我同吴凤枝有重要
事情要谈,不要叫人来打扰。」

  「是。」秘书走了出去。

  王清平想说什么,吴凤枝抢先接了过来:「你不用说什么,你放了彭远达,
我的人归你。」

  「这就对了,什么事不好好商量着来,是不是?里边请。」王清平站起来走
进套间里,吴凤枝跟了进来。

  套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沙发和一个大躺椅,王清平坐在沙发上看着吴凤
枝。

               (一一二)

  此时不用说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吴凤枝定了定神,慢慢地解开自己的白衬衫和黑裙子扔在床上,只剩下乳罩
背心和内裤。

  王清平猜得不错,尽管吴凤枝已经年近四旬,她的身体却依然像二十几岁的
年轻女人一样美妙,皮肤更是细腻得像是十几岁的处子。

  他摆了摆手,让她过来,站在他的两腿中间。

  他的手抱住了她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裆部,用力蹭着,
嗅着她的体香,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声。

  吴凤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闭上眼睛,听任对方的亵渎。

  王清平耐心地把玩着吴凤枝每一寸暴露着的肌肤,双臂、双腿,腰和肩,然
后把手从她的乳罩背心下面伸进去,握住她那两颗仍然是处女型的乳房。

  吴凤枝微微仰起头,强压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王清平让她自己脱下乳罩背心,露出乳房来让自己玩弄,然后又叫她把那躺
椅拖过来,靠在沙发上,让她脱了凉鞋躺在躺椅上,两腿搭在两个扶手上。

  现在吴凤枝就只剩下一条军用裤衩了,雪白的大腿大大地分开着,摆在王清
平的面前。

  王清平的眼睛紧盯着她那两条大腿的内侧,从军衩那略为宽松的裤脚处,大
腿延伸进去,显出一条横纹,那是她的臀股沟,横纹的彼岸就是雪白的臀肉。

  王清平忘情地把手伸进裤衩,轻轻触到她的屁股,摸着,捏着,不时闭上眼
睛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略为平静一点儿。

  他要尽可能让自己充分感受这难得的猎物。

  他把她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肩上,舔她那白嫩细緻的小脚,舔她的小腿,同
时手顺着她小腿和大腿的内侧向前滑下,一直滑到那军衩的裤脚,然后慢慢伸进
去,再次握住她那软软的屁股。

  他先是轻轻地抚摸,然后微微用力地揉捏,心中期待着对她那最后的部分的
决定性的一击。

  他的心里在得意,这个昔日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吴凤枝,今天终於落到了自己
的手里。

  他看着吴凤枝的内裤,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几根黑色的耻毛,他在想:究竟是
先用手在裤衩里摸完了再看,还是先把她裤衩扒掉看过了再玩儿?哪一种更能让
自己玩儿得更有乐趣呢?他想了很久,才决定先扒光了她再玩儿她的要害。

  於是他站起来,想要去脱她的裤衩。

  吴凤枝也把手放在自己裤衩的腰上,准备自己把自己脱光。

  「王主任,王主任!不好啦!」秘书在外屋焦急地喊道。

  「不是叫你不要打扰吗?」王清平恼怒地叫道。

  「哎呀有急事,彭远达跳楼了!」

  「什么?!」王清平刚刚吃惊地喊出来,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腾了空,然
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凤枝一脚把王清平蹬出去,看着他的脑袋重重撞在墙上,又落在沙发上不
动了。

  她从躺椅上站起来,迅速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在秘书惊愕的目光中快步冲
了出去。

  革委会秘书在外面叫了两声「主任」,见没动静,进屋一看,王清平歪在沙
发上,满身是血,吓得她「嗷儿」的一声,急忙跑出门外高喊:「赶快抓住吴凤
枝,他把王主任给杀了!」

  此时的吴凤枝已经到了院子里,她要赶快去找她的远达,看看他是死是活,
几个扑上来想抓她的打手几下子便被她撂倒了。

  院门口有两个站岗的战士,见状急忙端起了枪,拉动着枪栓高喊:「站住,
不站住开枪了。」

  吴凤枝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仰天惨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吴凤枝面对过日
本鬼子的枪口,面对过国民党反动派的枪口,也面对过美国鬼子和李承晚的枪口,
老娘都没皱过眉头,没想到,今天是我昔日的战友拿枪对着我。好吧,你们开枪
吧,往这儿打!」

  她一指自己的心窝:「打呀!开枪打呀!」

  这时,楼上的窗户开了,王清平拿布捂着脑袋站在那里:「不要开枪,让她
走,我没死。」

  吴凤枝冷笑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彭远达是瞭解吴凤枝的,就像吴凤枝瞭解他一样。

  被吴凤枝看到他插在其他女人身体中的场面,严重地打击了他的人格,一下
子把他击垮了,那一刻,他就感到天旋地转。

  回到家里,他没敢进卧室,就只是在外间屋的椅子上坐着。

  他知道吴凤枝那个时候并没有睡着,也知道她明天会选择什么。

  他不怨她,而且从心里感激- 294 -她,为了自己,她把什么都放弃了,
现在又要放弃自己的贞操来换回丈夫的尊严。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而自己作为丈夫,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妻子为了救自
己而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成为别人的玩物,那种滋味儿,哪一个真汉子能够
忍受呢?!他不愿意让妻子当着面离开家,走向耻辱,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该同她
说什么,於是便先出去,在外面的街上转。

  早晨,他在街角看到凤枝出来,在街上反覆地望着自己的家,然后头也不回
地走向市中心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他慢慢地跟在妻子的身后,看着她走进革委会大院儿。

  他无力从坏人的手里挽救妻子,也不愿活着忍受妻子被人奸污的耻辱,於是
他走向附近的老苏联专家楼,从七楼楼道的窗户跳了出去。

  彭远达没有写遗书,他同吴凤枝之间是用不着写遗书的,而且,即使他写了
遗书,也不会落到吴凤枝的手里。

  吴凤枝亲手收敛了彭远达的屍体,把他埋在城外的山坡上,有王清平发了话,
没人去阻止她,只是有人给她一张死亡证明让她签字,那上面写的是「自绝於人
民」。

  吴凤枝没有签字,彭远达不是自绝於人民,他是爱祖国,爱人民的,但他从
没想过,他竟是被以人民的名义逼死的。

  彭远达死后,吴凤枝回到军分区,虽然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了,却还保留着军
藉,这也算是王清平的良心还没有彻底泯灭。

  一切彷彿堵都恢复了平静,但更大的风暴正等着他们。

  吴凤枝不能让彭远达就那样永远冤屈地死去,她要替他鸣冤,要把王清平一
夥儿的罪恶行径都揭露出来。

  於是,她又开始每天写申诉材料,一封一封的申诉信寄往各级领导机关。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对吴凤枝的命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个女人就是桑颖,王清平的老婆。

  王清平对与吴凤枝的事尽管一直保守着秘密,但只要水里有鱼,水面上总会
有波纹,更何况吴凤枝的申诉信能回到王清平的手里,又怎么会不让比王清平更
有门路的桑颖知道呢?桑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会让王清平的心里除了自己
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更不用说吴凤枝还可能会毁了王清平的前程。

  於是,桑颖向王清平摊了牌,告诉他,一定要把吴凤枝控制起来,决不能让
她留在外面:「你要知道,上面的环境也很複杂,很多人都盯着我父亲的位置,
说不定哪一天这些信落在他们手里,从我爸爸到你,谁也没好果子吃。」

               (一一三)

  想到其中的厉害,王清平毛了。

  於是,他听从了桑颖的话,把吴凤枝抓了起来。

  这一次,他并没打算叫她开口,只是把她与彭远达联系起来,加上复仇队与
严惠君的关系,罗织了一个国民党特嫌的罪名。

  他只想让她一直在监狱里呆下去,别再给自己惹麻烦,因为他从心里并不想
要她的命。

  但桑颖手却比他狠多了,她看到王清平他们几个已经吴凤枝抓了起来,又催
着他们赶快整材料,说是要以防万一,一旦上上面听到风声来检查,也好有个交
待。

  王清平不知道桑颖的恶毒,於是便夥同刘利功和马元利等人准备了一堆黑材
料,准备应付检查。

  吴凤枝知道自己被抓起来是因为写申诉信,但并不知道其中的阴谋,一直到
她被提出去执行死刑,她都一直认为自己早晚会被放出去。

  材料准备好了,桑颖要了去,说是要拿给自己父亲看看弄得怎么样,行不行,
实际上,她另有目的,她要把这个情敌从肉体上彻底消灭!当她回到云州的时候,
带回的是让王清平瞠目结舌的东西:中央文革下达的死刑判决书和执行令。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狠呢?」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爸爸的主意。

  清平,他这可是为你好。

  只要吴凤枝活着,难保哪一天不会有人帮她翻案。

  她一翻案,你就完蛋。

  如果吴凤枝死了,就算那些申诉信到了对方的手里,也是死无对证,他们犯
不上为了一个死屍和我父亲翻脸。

  我父亲的位置保住了,你的位置也就保住了,不然的话,私设公堂,刑讯逼
供,制造冤案,草菅人命,这些罪名你能承担哪一个?」王清平虽然舍不得,却
也不得不承认桑颖比自己更有头脑。

  「你赶快把这件事办了,今天就办。」

  「这么快?」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这也太……」

  「好清平,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家,这种事情可不能犹豫啊!」见王清
平仍在犹豫,桑颖又道:「我知道你是个谗嘴的猫,在外面背着我不知道采过多
少野花,我也不计较了。

  今天的事,我给你破个例,你对吴凤枝干什么,我决不干涉,只要快一点儿
动手,别弄出变故来就行。

  她活了,你就死了,咱们几个都得死!」王清平终於明白自己的命比别人的
命来得金贵,所以马上就去找刘利功和马元利。

  吴凤枝没想到自己会死,更没想到死来得这么快,她还希望能有一天为自己
平反,替彭远达昭雪呢!所以,当王清平等人来监狱提她的时候,她只以为是要
去过堂,因为从被抓起来到现在,还没有人问过她任何口供。

  来的是三辆吉普车,王清平、刘利功和马元利各一辆。

  王清平坐在后座上,与刘利功一左一右夹着吴凤枝,让王卫兵坐刘利功的车。

  车子一开,王清平便伸手揽住了吴凤枝的肩膀。

  吴凤枝厌恶地想摆脱他,但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试了几次都没有
成功,加上刘利功帮忙,很快就被拖倒在王清平的大腿上。

  她耻辱地骂着,刘利功掏出一块白布塞进了她的嘴,然后他们搂着她,四只
大手隔着衣服摸她的胸,摸她的屁股,还抠她的下身。

  可怜的吴凤枝无法反抗,委屈地流出了眼泪。

  吉普车没有进城,反而开向了大山,一直开进了813工程。

  813工程是一项秘密的国防工程,是在大山里开挖的可以容纳一个师的地
下兵营,当初彭远达就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在彭远达被免职后,由於接替他
的人业务素质差,结果冒顶漏水,差一点把已经修好的都淹掉,只好无限期停工。

  现在王清平已经是整个儿云州的军政一把手,所以他下令把813工程的人
员都撤出来,包括警卫部队在内,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而这里就
成了他们进行秘密刑讯、杀人的场所,甚至也成了他们三个人的秘密淫窟,只不
过凡是被带到这里玩弄凌辱的女孩子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的。

  有关813工程里发生的一切,也只是在吴凤枝案平反后才完全冒出水面。

  警卫见是王清平的车,并没有阻拦,放他们开了进去。

  车在宽阔的巷道里开了很久才停下来。

  这里是工程的中心,是设计中的师卫生所。

  吴凤枝一下车,便感到自己被带有这里有些诡异,但她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判
决了。

  进了一个屋子,墙上贴着白瓷砖,顶上有无影灯,屋子中间还放着一张不锈
钢的手术台,这是设计中的手术室。

  在靠墙的柜子里放着手术器械,只不过刘利功总是用那些器械来伤害受害人,
只要看看装在玻璃瓶子里的人体标本就知道,多数是性器官,有七八个男性的阳
具,更多的是女人的乳房和骨盆。

  吴凤枝感到有些不妙了。

  「吴凤枝,我现在向你宣佈中央文革的决定:彭远达和吴凤枝作为本案首犯,
一贯反对党,反对社会主义,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鉴於彭远达已经自绝於人民,
不再追究,兹判处国民党特务吴凤枝死刑,立即执行!」吴凤枝此时反而平静下
来,她冷冷地看着王清平,尽管说不出话,但那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吴凤枝,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当初你接受了我而不是彭远达,也许我现在还是一个好人;如果你不是
接二连三地写申诉信替彭远达翻案,也不至於弄到这步田地。

  我不想杀你,但你不死,就得我死。」王清平说道,把自己的罪恶推到受害
者的身上,这大概是恶人一惯的作法吧。

  吴凤枝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刘利功和马元利看到王清平向他们使眼色,便走过来抓住凤枝,一个抬肩,
一个抬脚,把她仰面抬到手术台上。

  那台子很凉,上面没有铺任何东西,因为他们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要死的女
人浪费一条床单。

  他们把连接凤枝镣铐的细铁链打开,然后挂在从房顶垂下来的一个小铁钩上,
看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作同样的事情。

  小铁钩上边连着一根钢丝绳,刘利功示意自己的司机去按动一个电钮,钢丝
绳收了上去,把吴凤枝的脚向上吊了起来,一直吊到她的屁股离开手术台为止。

  王清平走过来,抓住凤枝的衬衫下摆一扯,扯开了三粒扣子,露出雪白的肚
皮和那园园的肚脐,也露出两只乳房的下缘,然后又解开了她裤子上的布带子,
把她的裤子扒到她的脚踝处。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道那目光比钢刀都锋利。

  监狱里的女犯是不穿内衣的,吴凤枝的下体一下子便赤露出来。

  王清平终於看到了吴凤枝最后的一点儿秘密,那秘密从雪白的屁股中间向后
暴露着,吴凤枝想反抗,但动不了,只能任他们无耻地围观。

  刘利功打开了一盏明亮的碘钨灯,照着台子上的凤枝,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
找出一架照相机,从后面对准了凤枝的屁股。

  凤枝耻辱地扭动了一下,双膝盘绞在一起,企图遮掩自己的下体,但大腿同
身体之间大角度的弯折,却使她的性器官无处躲藏。

  「卡嚓卡嚓」秘密一次次地记录在了胶片上。

  王卫兵在旁边调好了液体,推过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容器和皮管子,
吴凤枝想骂他们下流坯,但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清平拉过胶皮管子,一手扒开凤枝的屁股,露出紧紧收缩着的肛门,把那
皮管前面的玻璃管强行塞了进去。

  为了最后解剖的时候好清理,在813工程秘密处死女犯前,他们总是在要
给她们灌肠,同时也是为了要满足他们虐待狂的欲望。

  「卡嚓卡嚓……」凤枝一边控制不住地从肛门向外喷着粪水,一边哗哗地流
着眼泪,她清楚自己会被这几个男人用一把小刀从前到后割过自己的性器官和肛
门,最后被摆在瓶子里供他们欣赏。

  她不怕死,也不怕被割开生殖器,复仇队的姐妹们没有几个死时保留着完整
的性器官,但她不知道有谁瞭解她的冤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反昭雪,她
对未来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卡嚓卡嚓……」王清平给凤枝灌过肠,又亲手替她洗屁股。

  「卡嚓卡嚓……」刘利功和马元利站在她的后面,四办色迷迷的眼睛紧盯着
凤枝那赤裸的屁股和暴露在他们眼前的性器,看着那厚厚的阴唇和中间那条窄窄
的缝隙,两个傢伙的欲火炽张。

  有王清平在,轮不到他们佔先,因此他们只盼着王清平快一点儿给她洗乾净,
早一点动手,自己也好捡点儿残羹剩饭。

  王清平此时也充满了欲火,这个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女人终於躺在了自己的面
前,自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使他感到了一种权力与佔有的快感。

  他用一小块毛巾擦乾她屁股上的水,然后自己解开裤子的前开门,掏出一条
硬挺着的大鸡巴来。

               (一一四)

  看着王清平挺着那东西走向自己双腿后面,吴凤枝耻辱地扭动着腰肢拚命挣
扎着。

  王清平自己抱住吴凤枝的腿,将自己的东西顶在吴凤枝扭动着的屁股后面,
他无意中看了吴凤枝的脸一眼,然后停了下来。

  吴凤枝的脸上满是泪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绝望,还有一丝忧
怨。

  那眼神暂时浇灭了王清平的欲火。

  他从她的屁股后面退开,系上自己的裤子,然后默默地把她的裤子也穿回去。

  他看到吴凤枝的眼睛里彷彿现出一丝感激的光,这让他在心里又感到了一点
儿得意。

  刘利功和马元利最初因为吴凤枝是个四十岁的人,还在心里嘲弄王清平,如
今,他们却感到这个四十岁的女人比一个十八、九的大姑娘还有诱惑力,可王清
平却在他们欲火最烈的时候把他们晒在了一边。

  看着王清平的举动,他们心里不知骂了他多少遍。

  王清平又拿了一条绳子,把凤枝的两个脚踝捆在一起,这才让把她的脚放下
来,并打开脚镣。

  「我知道你的身手,所以只好让你多受点儿委屈了。」王清平道。

  吴凤枝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任人摆佈。

  刘利功和马元利走过来,把她翻了个身,然后每人抓住她的一条胳膊,把她
的上身抬起来,让王清平替她去除手铐,并迅速地把她的双手扭到背后。

  由於双手被高高地向背后拉起,吴凤枝的乳房紧紧地压在手术台上,同时她
的脸也被迫紧紧地贴在台面上。

  王清平又亲手把她捆绑了起来,然后给她插上一只亡命招牌。

  吴凤枝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拚命挣扎,她很安静,一动也没有动。

  刘利功和马元利每人抓住了凤枝的一条胳膊,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凤枝的裤
裆,把她半立半卧地拎了起来,走向另一个房间。

  那是专门给被害人拍照的地方,灯光设备齐全,吴凤枝被放在地上站好,刘
利功给她拍过照片,扒了她的凉鞋,让她光着脚。

  刘利功们总是不放弃摸女犯人屁股的机会的,所以在走向隔壁的大屋子时,
他们仍然是那样抓着裤裆拎着她,除了藉机佔便宜,他们也认为这样是对革命的
女敌人最有力的惩罚。

  吴凤芝感到很耻辱,却也只能任人宰割。

  这间屋子很大,原来是设计的医院观察室,现在被王清平一夥儿改作秘密刑
场,屋里空荡荡的,周围的墙上贴着海绵用来吸音,顶头的墙前有一个可着屋子
宽,从墙根算长有四、五米的沙坑,坑里的沙子很多,靠墙的地方直堆到屋顶。

  吴凤枝被拎到沙坑边,让她对沙坑跪坐着,然后刘利功给她拍照。

  吴凤枝很平静,除了满脸的泪水,她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七个参加执行的人每人戴上一个护耳,刘利功则从怀里掏出一支五四手枪。

  通常情况下死刑的执行人都是士兵,不过刘利功却喜欢自己充当刽子手,他
看了一眼王清平。

  王清平凝视着吴凤枝,看了良久,才点了一下头。

  见刘利功走向吴凤枝,王清平把头扭了过去。

  刘利功用手按了一下吴凤枝的头,让她向前微倾着身子,同时低下头,然后
对着她的后脑开了一枪。

  吴凤枝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一头扎进了沙坑。

  王清平听见枪声,这才回过头来,吴凤枝已经撅着屁股伏在地上不动了,刘
利功正在给她照像。

  王卫兵过去,把她的身子一拖,让她仰躺在地上,去了脚上的绳子,用棉花
擦掉她脸上的沙子,刘利功又一脚踢开她的两脚,让再次给她拍照。

  王清平走过去,看见吴凤枝的脸上并没有伤口,只有鼻孔里慢慢冒出血来,
原来子弹贯穿大脑后,正好打进了堵嘴的白布中,所以没有破坏凤枝的容貌,据
说这是刘利功杀人杀多了,练出的技术。

  凤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痕仍挂在脸上,但表情平静,除了被人推拉时她
的头软软的摆动,王清平很难相信她已经死了。

  他们把软软的凤枝抬进了手术室,放在手术台上,王清平看着王卫兵解开凤
枝的绑绳,把她的衣服剪开了,分开两腿,赤裸裸地横陈在台上,刘利功开始对
着她的阴部拍照。

  王清平的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躲到另一个屋子里去抽烟。

  刘利功和马元利可不像王清平,见王清平走了,他们到底没有放过吴凤枝,
还是爬上手术台插入了她依然温热的阴户。

  王清平吸了一支又一支,始终感到心中烦乱,听到手术室里几个人的谈话,
终於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

  凤枝躺在手术台上,刘利功和马元利正在用酒精棉擦去着她那漆黑的阴毛上
的白色的污迹。

  王清平看到王卫兵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对准了凤枝的身体,就要插下去,他突
然忍不住叫了一声:「停!」几个人讶然地看着王清平。

  「还是给她留个全屍吧。」他说。

  於是,吴凤枝被完整地放进了病理科库房的福尔马林池中,那池中已经浸泡
了许多残破的屍身。

  「王清平,你认识周世龙吗?」於志超严厉地问道。

  「周世龙?」

  「对,你的司机,你在云州的时候所做的事情,周世龙都是亲眼所见,你还
有什么说的?」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王清平惊道,接着便蔫儿了下来:「好吧,我全告
诉你们……」吴凤枝和彭远达的特务案终於得到了平反昭雪,迫害他们的人也受
到了惩罚。

  刘利功和马元利的下场前面也都说过,桑颖早在七五年就在一次上山游玩时
死於突然的山洪暴发,屍体一天之后在下游的河道里被发现,当时身上已经被水
打得寸缕无存,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有些仇恨她的百姓向她的屍体上啐唾沫,
还有人被此而被判了三年劳改。

  只剩了一个王清平,尽管他并不是直接判决和动手杀人的人,但他是陷害彭、
吴的始作甬者,也受到了正义的惩罚。

  但王元奎和於志超的心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不起来。

  吴凤枝十四岁参加姐妹抗敌复仇队,为人民战斗了整整二十六年,却死得这
样不明不白,为什么一位不惜把生命都献给人民的女英雄,却要让她流着屈辱的
泪水死去呢?!

  *********************************************************************

  「远达,凤枝,咱们到家啦!」这已经是许多年之后了。

  离了休的王元奎和於志超终於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把所能找到的分散於各地
的所有兄弟姐妹们的屍骨和衣冠迁回了亚都,与复仇队的兄弟姐妹们合葬。

  彭远达和吴凤枝是最后迁回的,因为远达是复仇队的姑爷,所以他们决定让
他陪着妻子到娘家住。

  远达与凤枝的安穴仪式与亚都省政府重建的抗敌复仇队纪念碑揭墓仪式同日
举行。

  元奎和志超亲自抱着装有远达和凤枝的骨植的木匣,从千里之外的云州来到
墓地,把他们郑重地安放进墓穴中。

  凌秀容牺牲在云州,也是云州人民心中的大英雄,他们不愿意这位勇敢的女
英雄离开那片热土,所以元奎只能把她的一些遗物带回亚都。

  新建的纪念碑是一块巨大的大理石石碑,上面是亚都省美术学院的师生共同
创作的表现复仇队战斗场景的群雕像。

  揭墓仪式上,亚都省委省政府给了复仇队高度的评价,作为复仇队仅存的队
员,元奎和志超接受了省里颁发的奖章和孩子们敬献的鲜花。

  仪式结束后,老夫妻两个在省政府工作人员和徐家沖乡亲的陪同下,长时间
地站在纪念碑前,一个一个地抚摸着刻在碑身后面的战友们的名字,彷彿在触摸
他们那有血有肉的身体。

  最后,两位老人停了下来,看着工作人员:「还少了两个人。」

  「什么?」

  「这上面还少了两个人。」

  「不会吧?我们都核对过的?」工作人员吃惊不小。

  「是少了两个人。」

  「谁?」

  「王元奎和於志超。」

  「是您二老?」

  「嗯。」

  「您看,这是给已经去世的人修的碑,您二老不是还健在吗?」

  「刻上吧,刻上吧,我们早晚要和老兄弟们躺在一起的。」王元奎很激动。

  「是啊,我也是一样。」志超也很激动。

  「这个……」

  「刻上吧。」已经是解放军某局局长的王小光说道:「那是每一个参加过复
仇队的人的最大的心愿。」工作人员马上给上级打了电话,然后对他们说:「领
导说一切按您二老的要求办,明天就刻。」

  「不用,我马上叫人去镇上找石匠。」丫蛋儿说。

  「那咱们先回去休息吧。」工作人员道。

  「不不不,我们在这里看着,看着他们刻。

  看着他们刻。」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王元奎和於志超相拥着站在一起,看着石匠把
他们的名字同兄弟姐妹们的名字刻在一起,那凿石的叮噹声,彷彿是一支动听的
乐曲。

  老人含着眼泪,幸福地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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