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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情缘] 【暗夜暖情】(1-12)【作者:半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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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暖情】(1-12)【作者:半途生】

作者:半途生
字数:51000


  1。

  吴默村又苏醒过来,意识一点点的漫回他的脑海。这远说不上清醒,顶多像
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换几口气而已。

  身为医生,他知道自己死不了,正如他也同样清楚,自己也动不了。

  这些天,时间就像是电视剧中那些用烂了的快镜头,医生,护士各色人等快
速而模糊的在他周围来去,从A点到B点,甚至从今天到明天,都是倏忽一瞬而已。
而他就如同一叶羽毛,全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随着一阵阵的疼痛,眩晕,
最糟糕的是麻木,漂浮着。偶尔,他挣扎着返回人间,断续而含糊地交代一些事
情。

  不管怎样,总算有两件事情交代清楚了。一是不通知任何亲友,能到什么状
况还不好说,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就此交代了是肯定的。凭着他这些年积累
的好感值,得到尽心尽责的治疗是不成问题的。二是等他状态稍稍稳定之后,就
坚决要求出院回家。仅仅一路之隔,让已贵为主任的同学王忠田每天往返探视一
次,他还有这个信心。

  吴默村没有尝试着睁开双眼。凭着他医生的敏锐,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呼吸的
是家中洁净静谧的空气,即使双眼紧闭,也能感受到从家中卧房南向的窗户中照
射进来的五月阳光的热力。

  然而,让人安心的感受也就这么多了。他嘴中干涩,下唇仍然隐隐的痛,并
且发紧,好像嘴唇的皮肤都纠结到了一块儿。这是缝针的效果,尽管他心里也不
清楚到底缝了多少针。好像还能感觉到两个手臂,但是却像是刚刚做完了几千个
俯卧撑似的,手臂沉重的让他无法移动分毫。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微微抽动几下手
指,表明他又一次从昏暗之中的回返。就是这些,能感受的就是这些。脑中依然
昏沉眩晕,依然感觉在轻飘飘的漂浮,是那种无比沉重的沉降之后的失重漂浮。

  脑中瞬间闪过的另一个念头是,庆幸自己还能拥有这样一套房产,也感激前
妻在离开他时,把他们仅有的这套与当时他的单位仅一路之隔的双室楼房留给了
他。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又抽动了几下,接着听到了一些声音,他满足于这样的交
流。他知道他可以说话,可是嘴中的干涩,紧绷绷的嘴唇,让他毫无意愿做出那
样的努力。这样就够了,反正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家中,反正他还有几个可以信赖
的人。

  再次醒来时,他觉得脑袋的眩晕已经大大的减轻,这让他有意愿做出更多一
些的动作,比如睁开双眼。

  房间里非常安静。从窗纱透进来的光线可以判断,现在的时间是下午。至于
是他上一次醒过来的当天下午,还是第二天,甚至是几天之后的下午,他就说不
清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想,时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床头被摇高了些。环顾四周,曾经的卧室俨然被布置成了病房的样子。一个
年轻人头枕着双手,伏在他的病床上,睡的正香。

  他的手指动了动,感觉力量在一点点的恢复,手臂好像不那么沉重了。他缓
了缓,接着整个手掌都可以动了。随着他手掌的敲击,正在酣睡的年轻人猛地一
下抬起头,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涎水,紧张的四处张望。

  看到他睁着眼睛,清醒过来,年轻人激动地站起来,来到床头前,兴奋地大
声说,老板,你醒了!

  吴默村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平静的望着年轻人。

  身为在专业领域还算小有成就的医生,被人称为老板,还属少见。这也可说
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纽带。

  被老板淡漠的表情冷到了,年轻人为自己刚才的激动感到难为情。扭捏了两
下,又接着毫无逻辑的说道,是那个货车强行变线,是他的全责,幸亏你的车上
有记录仪,交警那边就快处理好了,我会盯着的。

  吴默村面无表情,双眼甚至是愈加的放空。好像是很怕冷场,年轻人赶紧又
接着说,这里都安排好了,是王主任签字才让出的院,他每天都过来看一下。然
后又画蛇添足,明显感到底气不足的加上:他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听到这边的说话声,早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静静地站在床脚那里。年
轻人似乎是很为多了一个帮手感到高兴,说这是高姐,是咱们医院最好的护工,
一直在外科,看在王主任的面子才过来帮忙的,她现在吃住在这儿,全天照顾……
你。

  吴默村的眼神几乎没有往高姐那边动一下。等年轻人终于啰里啰嗦的说完了,
他用嗓子眼那里几乎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杨乐(YAO)山,回诊所去。

  与其说是听到了,不如说是感觉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年轻人低下头,往护工
高姐那边望了一眼,踌躇着说,那我给王主任打个电话,看他要是有空,让他下
班早一点过来。

  吴默村从中心医院辞职,来到现在的城中村自己开诊所,到现在已有五年时
间,杨乐山是在半年后加入进来的。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吴默村也和大家伙一块
儿叫他「Yangleshan,」非常正式的按照《论语》的古意称呼他「Yangyaoshan,」
算上今天,总共才两次。

  第一次是他入职两个来月的时候。那时街坊四邻偶有议论,说这个小杨大夫
看上去人不错,就是咱们去看病就像是没花钱似的,让他开点药,实在是太难了。
还有人说,小杨大夫就会开两样药:喝开水,多休息。

  后来一次下班后,杨乐山记得很清楚,正是秋冬的流感季节,吴默村叫住了
刚要走的小杨大夫。两人来到诊所后面的办公室,吴默村依然是脸色平静的说,
杨乐(YAO)山,这里不是你实现你的医学理想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
小诊所,要的是短平快的治疗。

  小杨大夫刚要反驳,准备向吴大夫普及一下滥用抗生素的危害,这时一下子
反应过来,刚刚吴默村称呼他的名字与以往不同,原来这个家伙一直知道他名字
的真正叫法。

  吴默村好像完全明白他的心理活动,又接着说,这些人看完了病,还要去出
车,去开店,去上工,有的人为了工作,可能根本就不敢喝水,你知道吗?缓了
缓后,吴默村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接着说,在咱们这儿,最起码还可以保证
规范,卫生,你说是不是?

  后来,街坊四邻对小杨大夫的评价又变了,说这个小杨大夫人确实不错,就
是有一些磨叽,开个点滴也要讲解半天。

  从那以后,杨乐山就开始称呼吴默村「老板」。

  事后回想起来,这一次谈话,似乎是把孔老夫子的「名正则言顺」和「仁者
乐山」都做了一次当代版的诠释。

  似乎是和杨乐山的几句对话,就已经耗尽了吴默村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量。
小杨大夫走后,吴默村刚刚挺起来的头又垂了下去,看上去他又回到了那种昏昏
沉沉的状态。高玲玲走上前来,端着一个有吸管的杯子,轻声说喝口水吧。他闭
着眼睛,努力张开仿佛有胶水黏住的双唇,小心地吸了几口水。有多少天啦,这
是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喝的水,这极普通又是极甘甜的水呀。

  那个女人还没有走,接着在他的周围鼓捣着什么。凭着医生的直觉,他知道
女人大概在更换他的尿袋。管他呢,无所谓了。这妇人初见他时,他还不知道比
现在惨多少倍呢。反正杨乐山已经被他撵走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这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沉静的气质,让你不由得认命,好像这一切都是
理所当然的。完全不同于杨乐山那种做作的虚张声势,欲盖弥彰,她的动作果断,
专业。现在她应该是在清理他的下身,吴默村想看一看自己下半身的状况,却意
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这个勇气,甚至连问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的
下面现在干干爽爽,却说不上来,是自己感受到的还是仅仅出自于自己的想象。
吴默村仍然闭着眼睛,于昏沉之中想到,也许正是因为是陌生人,无需因为他的
新的境况,做出任何的调整,才让他没有任何的负担。他再一次想到,无所谓了,
就这样躺着吧。

  还没到下班时间,王忠田就过来了。他一边在吴默村的身上敲敲打打的检查
着,一边和他轻松愉快的开着玩笑。吴默村也不出声,眼睛跟随着在床的四周游
走的王忠田。

  该检查的终于检查完了,王主任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他和吴默村对视一眼,
好像暗暗地叹了口气:几处外伤就不和你具体说了,缝针的地方愈合的挺好,没
什么问题。拍拍手中的病历本,习惯性的舔了舔嘴唇,王忠田接着说,主要是腰
椎这一部分,你原来就有点腰间盘突出,这次撞击应该是又加重了,然后脊髓受
损,那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听完了,吴默村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又闭上眼睛躺回到枕头上。王忠田看
上去挺泄气,马上又气哼哼地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做医生的,能解决好百分之
三十的问题,就可以说是神医了,关键还在于你自己要努力。

  看躺着的那人还是没声音,又说,我说了,情况很复杂,也可能几周就好转
了,也可能要半年一年的,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那母子俩一下。

  躺着的人只是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

  王忠田又是气哼哼的语气:下次我让贺梅来,让她来决定,才不管你同不同
意。

  真就像王忠田说的,吴默村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外伤基本
痊愈,淤青都已消退。力量在恢复,手臂活动的范围大大增加。只是复杂的情况
依然复杂,下半身还是无法动弹,唯一的进步是当高玲玲为他做必要的清理时,
他好似可以做出一点点适度的配合。

  每天早上小杨大夫都过来,帮他挂上当天的吊瓶,和他讲讲诊所的情况。谁
又来看病了,他怎么处置的。这个时候高玲玲就趁机出去采购,买当天的菜。小
杨大夫走后,高玲玲同他一块儿吃饭,和他讲讲菜价以及市场的见闻。相比于小
杨大夫,吴默村更喜欢听高玲玲的家长里短。对每天应做的治疗流程,两人越来
越配合默契,颇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正如他一贯的值得朋友们信赖,王忠田果真是一个信人。几天后,他真的领
着老婆贺梅来看吴默村了。

  贺梅刚进大学那会儿,王忠田和吴默村正在读研究生二年级,是他们医学院
的双璧。因缘际会,三个人成了好朋友。直到第二年下学期,贺梅主动向王忠田
表白,两人成为恋人。但是,好像三个人都清楚,甚至后来成为吴默村妻子的章
秀文也知道,贺梅和吴默村之间,应该是有一些暧昧的情愫的。而贺梅心里也更
加清楚,吴默村对于她的巨大而复杂的吸引力,以及她当时在痛苦的挣扎下所作
出的选择。

  简单的例行检查之后,王忠田领着高玲玲去外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留贺梅
一个人在卧室陪着吴默村。

  掀开的被子下,吴默村的左腿瘦弱而松弛,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

  自从出事之后,吴默村就不愿意见到任何故旧,能够拒绝的他都让杨乐山和
高玲玲替他婉言谢绝了。现在的他闭着双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贺梅坐在床侧,举起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吴默村的小腿上。她先
为他摆成一个看起来舒服些的姿势,然后双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小腿,好似要把
那疲弱的小腿给揉的紧致一些。

  她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幅度也随之加大,循着她依稀记得的腿上的经络,
揉搓着。有好几次,她仿佛感到吴默村的大脚趾随着她的搓动,也在跟着动。

  刚开始她并没在意,可是几次之后,她终于确认,吴默村的脚趾确实对于她
的按摩有所反应。

  贺梅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她站起来,掀开吴默村的被子,打算再仔细地观察
一下他的反应。却意外地看到,吴默村的下身根本就没有穿任何衣服,而且为了
清洁方便,高玲玲还把他私处的毛发也刮得干干净净。

  贺梅刚开始的尴尬很快就变成了痛惜。男人的阴茎软绵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黑溜溜的没了毛发的遮挡,显得益发的瘦弱的。唯一的可取之处,是高玲玲把他
打理的干爽洁净。

  贺梅稳定一下心神,重新坐下。她的双手接着为吴默村按摩。现在范围更大,
直至他的大腿根部。她甚至用一只手把他的阴茎挪向一侧,然后另一只手搓揉那
一侧的腹股沟。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吴默村对她的按摩有反应。当她按摩不同
的穴位,他的五个脚趾分别会有不同的细微动作。

  吴默村的另一个反应还是让贺梅始料未及。当她终于意识到男人的阴茎也有
所膨胀后,这让这个曾经的医学院毕业生,现在一家著名药厂的医药代表的医者
心动摇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丈夫还在和高姐说着话,好像在有意多给她一
些时间。她又看向吴默村,见他依然紧闭双眼,只是这时头已经转向另一边。她
的手还放在肌肉已经开始萎缩的腿上,然而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
年医学生。

  贺梅的手又开始行动,只是这时动作的方式有所不同。她用指尖轻轻的在吴
默村的大腿内侧划过,或是在腹股沟轻圧慢挑,又在会阴部揉按,她甚至并拢手
指,在吴默村的阴茎抚过,接着再用几个手指肚,圈住他的冠状沟部位,上下轻
轻的套动。

  刚开始,贺梅怀着一种痛惜的温情,轻柔而且专注。随着她手下的那个小朋
友逐渐成长,在羞耻,紧张之外,她又感到兴奋。可是,既非医生又非女友,身
为朋友又明显的越界。身份的混乱让贺梅无法尽力施为。此时如果把那个东西的
膨胀状态,从疲软到最后爆发分为从1到10的十级,那么现在吴默村的小朋友的状
态,堪堪可以说达到了4级左右的水平。而且目前吴默村身体状况的复杂程度,也
让贺梅不敢过分的刺激。她重新收拢双手,撑在床边,直起身子,呆呆地望着自
己的成果。

  好久,好像终于下了决心。她为吴默村盖好被子,双手攥住吴默村的左手,
使劲握了一下,然后起身来到外屋。

  正在谈话的二人,看到她出来,自然的微微转身,迎向她。贺梅走到二人身
前,直接开口说道,我认为除了日常的理疗和恢复训练之外,还可以对他的男性
器官施加一些按摩,来刺激他的脊神经恢复功能。缓了口气,又对高玲玲说,高
姐,你把他照顾的很好,真的很感谢你。希望你能多帮他一点,我每月再另外给
你转一份工资。

  贺梅保养的很好,身形挺拔婀娜。她今天身穿一套淡青色的华贵套裙,富有
生气。梳着一头短短的又碎又乱的发型,短的恰到好处,乱的也恰到好处,看上
去既干练又有女人味。这一切都让她的话既富有说服力,同时又莫名的透出一种
诡异。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看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二人,又说,王主任不
是总说吗,医学顶多也就能解释人体百分之三十的问题,所以,我看更主要的,
还是要恢复他对生活的信心,不是吗?

  贺梅可不管她把王主任的「解决」偷偷替换成了「解释」,也不管这话根本
就不是王主任的原义,身为一个受宠的妻子,她有权利这样滥用丈夫的话语。

  王忠田也不接话,一旁的高姐嗫嚅着说,那我想一想吧,说完了,又改口道,
我看一看吧。

  贺梅马上高兴地说,我就看高姐这人心很好的,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尽力而
为吧。我回去就给你转钱,做不做不要紧,就当是对你尽心照顾他的感谢。

  下行的电梯里,王忠田枯站在电梯按钮前,贺梅站在后面的角落,两人都没
有说话,空气中好似有一丝紧张和不自在。王忠田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他是在装
睡吧?

  贺梅一下子脸红了,一直努力鼓起的勇气也一下子消散了,代之而起的是一
股温情的暖流,让她觉得身上软软的,她轻声答道,我也觉得他是装的,最起码
后来是装睡的。

  2。

  头一天贺梅带过来很多东西,不需要再买什么。早上出去走这一圈,高玲玲
更多的把它看成是散步或者说是放风。

  回来的自然比平时早。刚进家门,就听到杨乐山正在房间里「兴高采烈」地
讲着诊所里的一件趣事,却听不到吴默村的回应。高玲玲知道,单纯的小杨大夫
还在痛苦地调整着与这个曾经让他尊重的老板,如今是不愿意配合的难缠的病人
之间的新关系。他这种稍显做作的热热闹闹的故事一讲完,马上就会陷入令人难
堪的冷场。

  看到她进来,小杨的那种高兴劲不要太明显,她甚至觉得吴默村也暗中松了
一口气。她不动声色的聊上几句,把早已熟悉的几样治疗事项又同小杨大夫一一
落实了一遍。

  送杨乐山出来,这时候两人交流的才是病人真正的状况。高玲玲讲了昨天王
主任来的情况,提到吴默村下肢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反应,并说王主任提议增加一
些刺激的情形。当然没有说当时提出来的是贺梅,并且提到的刺激部位也非常的
具体。小杨大夫仍然一副沮丧的样子,但看得出来听进去了,眼睛亮了一下,点
点头,说了句好,就匆忙回诊所去了。

  对于吴默村的颓唐,高玲玲刚开始是有点看不上的。能够死里逃生就够万幸
的了,还要啥自行车呀!在医院做护工,每天看到的都是人间的悲喜剧——当然
更多的是悲剧,像吴默村这种级别的,简直就算是无病呻吟。她尽力的护理他,
更多的是出于公事公办。当需要触碰他的隐私部位时,她都会用手边的床单,浴
巾等等垫一下。她当然把他照顾的很好,因为相比在病房的时候,只照顾一个人
简直太轻松了。

  被她照顾的这个男人每天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躺着。眼神黯淡,没有任何怨言,
也没有任何要求。有时做完例行的护理流程后,高玲玲有些于心不忍,就坐下来
找些闲话来说。最容易的话题,当然就是她每天的早市巡游。什么菜刚刚上市了,
那种菜涨价了,那个又便宜了。男人仍然不出声,但是高玲玲可以感觉到,他是
听的很感兴趣的。

  这些话题,即使是对高玲玲,也是一种久违的全新体验。之前在病房,有时
要同时照顾几个病人,紧张忙碌。常说的话,不是向病人家属解释和安慰,就是
几个护工之间交流些情况,感慨感慨人生。人家是几个家属,照顾一个病人,她
则是永远的病人家属,流水的各色病患。

  刚开始说这些日常琐事时,高玲玲甚至有些不自信。她小心翼翼的,不敢确
定看过了那么多的人间惨剧后,说这些琐碎的家长里短是否合适。可她马上发现,
她非常享受讲这些事情,这些才是她本应该关注和谈论的事情!她越讲,就越能
在第二天早上发现更多有趣的事情。那感觉,就像是一股清凉的泉水,在夏日山
间欢快的迸溅,流淌。

  高玲玲N年前就与烂赌的丈夫离婚,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经朋友介绍,到中心
医院做护工。开始时只是做白班,女儿上寄宿高中后,她就几乎全天二十四小时
都在医院。直到现在女儿已经大四。她简直已经成了医院病房的一台人肉机器,
在各个病房间搬来挪去,从未曾停歇。

  高玲玲的一个特点也和她像是一台医疗机器有关。她尽力保持客观,不与她
照顾的病人有任何个人层面的联系。她只是保证这台机器功能完备,运转良好,
最关键的是——回报稳定。到吴默村这里后,她这台机器忽然离开了早已习惯的
工作环境和节奏,速度和性能变得起伏不定,尽管还保持着一点原来的惯性。

  比如她有点好奇吴默村这个人。这家伙每天躺在那里,冷漠淡然,不言不语,
拒绝了所有要来探望的熟人。杨乐山却还是时常带过来各路叔叔阿姨们的慰问,
精神和物质上的都有。那个不拘言笑的王主任,包括他美艳的妻子贺梅,都对他
关怀备至,甚至贺梅还进一步提出了不可描述的请求。而且她自己,也开始尽力
地放慢脚步,感受着早市的人间烟火气,感受着和这个男人每天谈些家长里短的
轻松和庸常。

  每天需要做的日常护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当成必须的工作,专业且迅速,
不带任何情感的做完。在贺梅说起那事之后,她今天也开始放慢节奏,注意吴默
村的反应。

  一旦用心,就变得专注。不知不觉间,所用时间就比以前长了许多。凡是知
道的下肢的几处大穴,她都格外加把力,果然看到吴默村的脚上有了些许的反馈。
受到鼓舞,她加大幅度,扩大战场。等她意识到,才发现自己没有如往常那样,
用毛巾之类的垫着,而是非常自然的直接用手挪开了男人那个看上去很可怜的疲
弱阴茎。当然,她只是在大腿根,会阴,以及腹股沟等这些部位进行按揉,并没
有直接去招呼那个瘦小的东西。期间她抬眼瞥了一眼男人,发现他和平时一样淡
漠,好像她触碰的是别人的身体,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中午休息时,高玲玲给女儿高慧发了几条消息。两个人平时联系不多,她知
道女儿对自己有一股怨气。从她开始上寄宿制高中后,母女二人团聚的时间就屈
指可数。医院那种令人感到压抑和挫败的氛围,本身就不利于他们的会面,而疾
病更不会在节假日,停下它蹂躏人间的步伐。女儿今年大学毕业,高玲玲对于毕
业找工作这种事情,毫无头绪。而目前这种环境,似乎是可以让他们母女便利的
往来,借以修复久已失和的关系。

  接着她就想到了正在隔壁躺着的那个男人,他的日渐松弛的下半身,还有那
个看上去孤苦伶仃的小家伙。高玲玲早已见惯了病魔对于人类的摧残,对于疾病
在仅仅两三周的时间里,所能达到的破坏程度,她并不感到吃惊。然而,可能是
她不再像是陀螺似的只管机械的快速旋转,工作的节奏不再那样紧张,让她的大
脑有了思考的时间,她发现对隔壁的那个人,她多了一丝同情。这种感觉是她很
久以前,从肿瘤科病房转到外科病房后,就极力避免的事情。

  从出事之后,吴默村就好像是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游离状态。他的意识于一
条幽暗的隧道之中穿行,好多他以为早已彻底忘记的事情,变成一帧帧的图片,
在那条幽深的隧道之中,与他不期而遇,无比的清晰。反倒是正在他身上发生的
事情,反而显得模模糊糊。他的重伤以及因为重伤而在他的身体上所做的修补,
显得无比的遥远。而再次撞见早已逝去的图像,却让他重新体会到那种剧痛,尤
其是又一次看到江妍那张坦然而勇敢的俏脸。

  勇敢,坦然,全身却伤痕累累,甚至可以说是破碎不堪。吴默村感觉不到当
下正在他身上发生的疼痛,却再次感受到了多年以前发生在江妍身上的那种剧痛,
包括撕扯着她的柔软心脏的那种剧痛。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不是因为他这次的受伤,实际上他早已就是一个废人
了,从江妍出事之后,他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他医术不错,经验丰富。自己的诊所声誉良好,还算成功。这些都不能改变
他实际上就如同一具僵尸的事实。这些所谓的成功,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幸福。

  他对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尽其所能避免一切进一步的交往。对于一些女性
对他表现出来的好感,他一律视而不见。他根本没有在生活。在内心深处,他就
是一具紧闭着双眼的麻木的木头人偶,无动于衷地在热闹浮华的生活表面随波逐
流。

  从他意识稍稍清醒的那一刻,他就确信,这次车祸,就是对他的报应,完完
全全是他应得的报应。他甚至有点感谢命运的安排,让他早日得到解脱。对于他
的伤势,他无动于衷,淡漠的接受。

  他不言不语,无所用心,什么都不想。有关江妍的伤痛,沉沉的隐在心底,
牵制着他,坠入黑暗之中。

  那天,贺梅做了什么,他并不很清楚。这部分是源于他对自己的放弃,根本
就不想知道。但是,那天,出事以后第一次,他好似感到胸口那里生出了一股暖
流,并且这暖流开始向下流动,似乎要贯通到腹部,下肢。

  这让他痛恨自己,觉得是对于江妍伤逝的背叛。他可以感觉到贺梅的犹豫,
还有最后的决心。最后贺梅双手和他紧紧相握的那一瞬,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大学
时期,贺梅在向王忠田表白之前,单独约他的那次。那种嘱托,期望和决绝,是
何等的相似。

  那次贺梅单独约他,在距离学校很远的一个小馆子的简陋包间里。那是贺梅
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向他讲述了她的初恋。她称呼那个男孩子小D,他们如
何纯纯的恋着,如何心惊肉跳,无比激动的牵手。贺梅说小D和他一样,身上有一
股儒雅的气质,同时还有一点寒酸气。那是出身寒微所打上的烙印,这让他们两
个看上去都有那么一点「丧」。

  小D当然是学霸。老师同学都知道,他将会有光明的前途。那年五一过后,小
D没有回来上课。第二天,贺梅是从同学间的传言中获知,小D自杀了。就在他们
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不久后就将要共同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之前。

  吴默村永远记得贺梅那天的表情。她勉力坚持着讲完,嘴角保持着一抹僵硬
的微笑,努力支撑自己不至于失态。她泪流满面,两个肩膀像受到了惊吓,不时
地抽动一下。吴默村当时觉得,贺梅马上就要崩溃,而他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她
就会倒向他的怀抱。

  吴默村还震惊于贺梅对于他的描述。他之前的人生,一直在努力的学习,奋
斗,向上攀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谈论有关他的气质或者说叫做性格的东西。
而且这第一次是这样的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远比他自己本人的认识要清晰得多。
他记得当时贺梅说的话: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她一定要强迫自己走出来,她不要
再这样痛苦了。同时她也不敢再冒任何风险了,那样她会受不了的,她要选择那
个最最安全的选项。

  他明白贺梅的意思。他和王忠田都对贺梅有那个意思,这一点三个人都清楚。
他们三个好朋友之中,王忠田为人冷静安静,甚至到了沉闷的地步。父亲是他们
院的知名教授,母亲是曾经的电视主播,如今的台领导。一枚标准的闪闪发光的
钻石王老五。

  贺梅让他先离开,她要再多坐一会儿。走时,已经冷静下来的贺梅,双手紧
紧地抓住吴默村的手,急切地说,你一定要做一个好医生,你必须要成为一个好
医生。

  正在回想往事的吴默村,忽然记起,小D也是在多年前的五月出的事,这样的
巧合,愈加让已躺得身体麻木的吴默村确信,这次车祸确是他应得的报应。

  3。

  那天出了电梯,王忠田头也没回,嘟囔了一句单位有事,就急匆匆的走了。

  贺梅闲闲地踱到停车场,到单位闲闲地处理了几件事,傍晚在小区附近的一
家馄饨馆,闲闲地吃着一碗小馄饨。

  夫妻二人白天再没有联络。她知道丈夫今晚不会回来吃晚饭。身为本市的着
名专家和顶尖人才,多的是推也推脱不掉的事项和应酬。而她作为还算成功的医
药代表,各类打点和饭局自然也不会少。两个人能够都准时回家,坐下来一块儿
吃个晚饭,已经是一件非常有意味的事情。

  一碗小馄饨,贺梅吃了有半个多小时。她回到家,先是换了一套寝具,其细
致程度,几乎比得上丈夫做一台手术。然后点上香薰,滴入精油,美美地泡了一
个热水澡。

  站在浴室地上,望着镜子中的身影,贺梅对自己颇为满意。想起饭局上甲方
的那些男人,对她或明或暗的表示,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贺梅挑了一条真丝吊带
睡裙,睡裙很短,是那种明目张胆的性感。天蓝色,是夫妻二人都喜欢的颜色,
是两个人都愿意沉醉其间的颜色。

  可是贺梅却犹豫了。沉醉其间是她今晚的目的,这条睡裙却不是达到这一目
的的正确选择。考虑再三,她还是穿上了一套中规中矩,就是为了睡觉这一目的
的两件套睡衣裤。

  选了一部老电影,斜躺在沙发上。前方茶几上,放着丈夫的那些大人物病人
送的,来自法国普罗旺斯的古老酒庄的红酒以及西班牙火腿。朦胧光影里,贺梅
慢慢地享用着美酒,美食。这近乎是一种仪式,是对她生活的一种抚慰,一种确
认。

  丈夫回来的比平时要晚。和她胡乱打声招呼就去洗漱。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
活了二十来年,这个无趣的人,在贺梅面前还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感觉。贺梅已经
有点迷迷糊糊,丈夫的木讷让她倍觉安心。看着丈夫的背影,她开心地笑着。一
晚上的期待,此刻化成了无限的柔情,让她变得柔柔软软,体味到一种近乎母性
的爱情。

  等卧室里传出来响动,贺梅也起身进去。只见王忠田背对着她这边,侧身躺
在床上。只有她这一侧的床头灯亮着。

  贺梅也侧身躺下,然后移到丈夫身后,妥妥帖帖地靠在了一起。一只手臂绕
到男人身前,抚在那仍然结实的胸部。

  王忠田一直有裸睡的习惯。人有点闷,这样的人常常也很自律,他多年保持
着健身的习惯。人届中年,身材仍然结实匀称,拿手术刀的手稳定准确,腹部没
什么赘肉。当那个东西进入状态时,雄壮挺拔,很有些气势。

  贺梅的手保养的极好,柔软光洁,纤细却不显瘦弱,无论视觉和触感都极佳。
此时这只手画着圈,以进二退一的节奏,慢慢地滑向那紧要之处。

  尽管这只小手看起来业务娴熟,却是有些贪玩,不务正业。它停在了那蓬毛
发处,用五指梳笼着,或是用食指和中指缠绕着玩。接着,它不理那只小怪兽,
放弃了这个战略要地,划了半圈,直抵阴囊。

  这只手这时并拢起来,兜住那袋沉甸甸的东西,好似要称一称它的重量,又
像是要把手心的炽热传递给它。然后,轮换着捏住那两个蛋蛋,一会儿顺时针,
一会儿又逆时针的轻轻揉按。

  接着,好像是要丈量一番,贺梅的手掌摊平,从阴囊的根部,一直抚到龙头
的部位,并用指尖在已经奋起的龙头四圈探索了一番。

  已经有点紧张的男人刚要松口气,这手又一下子垂到茎身的根部,再次划了
半圈,重新抵达阴囊部位。似乎是因为茎身的挺起,皮肤已变得紧绷,此时的袋
袋已经收缩,紧紧地兜住那两个蛋蛋,已不方便揉按。

  于是,这柔荑接着向下,在阴囊系带处按揉抚慰。接着是会阴部位,最后来
到男人的肛门部位。在那里,用两个手指,时而转圈,时而轻怕,甚至在那最中
心点轻轻点压,力量逐渐加大,仿佛在测试内部的压力。

  男人终于忍耐不住,抓起这次调皮的小手,凶狠狠地放到了早已坚硬的长枪
上面。

  女人轻笑一声,像是受到了鼓舞,在男人的后背响亮地亲了一下。上身更紧
的贴近男人,左手从丈夫的颈下穿过,抚上男人的胸膛,两根手指顺势夹住男人
已经变硬的乳头。右腿抬起,盘上了男人的右腿。

  这手终于开始认真工作了,频率也在加快。先是圈住,在茎身套动。接着用
指尖,围住包皮,在冠状沟撸动。然后用大拇指,把从马眼溢出的黏液,涂抹在
龟头上。大拇指每次在马眼勾取,都刺激得越来越硬的阴茎难以抑制地跳动。

  男人的呼吸已变得粗重。他猛地转过身来,与贺梅面对面,双手开始脱她的
睡衣裤。贺梅看着丈夫这熟悉的急切,脸上漾着无限的柔情,配合著丈夫退下自
己的睡衣。

  王忠田的双手握上贺梅两个小巧的乳房,手指同时拨动着同样小巧的乳头。

  贺梅浅浅一笑,轻咬下唇,翻身骑在了男人的身上。

  手扶着男人硬邦邦的阴茎,把那涂过黏液后亮闪闪的龙头,对准自己的私处。

  那里还不够湿润。贺梅用手指捏着男人的硬家伙,用龙头在自己的私处一下
下的拍打,然后左右摆动龙头,拨开自己的层层花瓣。像耕梨梨开焦渴的土地,
粗壮的龙头,反复冲撞几次之后,终于顶破重重阻碍,深入到一片温暖之中。

  贺梅双手撑住床上,缓了口气,适应了一下闯进她身体深处的异物,撅起圆
润的屁股,开始慢慢地上下运动。

  热热的液体汩汩流出,腔道越来越润滑,贺梅上下运动的幅度也在加大。

  忽然,在运动的最高点,她猛地停了下来,就像是因为站起太快而眩晕的人,
一动不动地等着这一阵头晕目眩过去。

  接着,她直起身,双手撑在男人的胸部,紧紧实实坐在男人的身上。这时,
男人的龙头和茎身,已经完全没入女人的身体里面,两人的接合处,也变得滑腻。
贺梅咬紧牙关,吸一口气,收紧会阴部位,开始一圈圈的研磨。

  贺梅的身体太过敏感。总共也没有摇动几圈,她就又颓然倒了下来,后背已
经渗出一层细密的香汗。头枕在王忠田身侧,股部仍在男人的身上,交缠在一起。

  男人双腿紧紧圈住女人,也侧转身,含笑看着自己把自己搞的狼狈的女人。

  贺梅着实缓了有一小会儿。眼里水波荡漾,双手抚上男人的脸颊,她忍着羞
意说:「老爸,女儿的骚逼就给老爸一个人操,永远只有老爸一个人的大鸡巴操
女儿的小骚逼。」

  老爸的大鸡巴仍然插在女儿的骚逼里。贺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腔道里
的阴茎猛地一跳,龟头忽然涨大了一圈。男人身子用力,就要翻身上马,发动总
攻。

  贺梅赶紧靠前,吻上男人。两人双唇相对,热烈的亲吻。再次分开后,贺梅
把男人的上唇,下唇,舌尖,像是舍不得吃掉的美味,一个一个的,细致的,轻
柔的触碰着,舔弄着,轻咬着。

  看到男人的冲动缓了下来,贺梅接着说:「女儿每天接触那么多人,知道男
人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他们找的女人什么样。女儿肯定是最好的,比那些人强太
多了,女儿一定会给爸爸喂得饱饱的。」

  她看着男人,手抚摸着男人结实的胳膊,又小声说:「如果真有一天,女儿
的小逼逼松了,干了……」

  还没等贺梅说完,王忠田一翻身,骑到贺梅身上,凶巴巴地说,就是松了,
干了,也操它,把它给操坏了也操。一边说,一边掀动屁股,猛干。

  王忠田王主任的武功和郭靖郭大侠是一个套路。都属于名门正派,大开大合,
大起大落,不整那些虚的,全靠实力说话。

  这一套直教风云变色的降龙十八掌打完,贺梅早已花容失色,花瓣凋零。她
的足尖伸将出去,两条大腿绷的笔直,似乎已从床上完全抬了起来。双手紧紧扣
在男人的两个肩胛骨处。两个人的上身紧贴在一起,一动不动。只有贺梅的腔道
内部在一下下的抽搐,间或带动两条大腿也跟着抖动一下。男人也是只有两瓣屁
股在不时地耸动,催动深陷于泥泞幽谷中的大炮射出浓稠的炮弹。

  风平浪静。学医的两个人,好在在这方面都没有洁癖,只做了简单的清理。

  王忠田把还没调匀呼吸,看上去已经手脚酸软的贺梅抱在怀里。

  已经是老夫老妻,明白今天女人这番深情且淫荡的表白的由来。无须说破,
早已心领神会。关键的问题是保证两人之间,没有芥蒂。

  女人背转身,背靠在男人怀里。把男人的手臂拽过来,紧紧抱住,甜甜地说
那你宁可把它干坏了,也要干吗?

  男人抚摸着女人出过汗后变得凉凉的圆屁股,缓缓说到那个时候,我的也早
就软掉了。

  女人两手掐着男人结实的手臂,说不许你软,不管怎么忙,你也要一周健身
三次,不然我就给你戴绿帽子。

  4。

  贺梅来探视的那天下午,就给高玲玲转过来五千元。这样,加上杨乐山那边
付的护理工资,已经超过了她在病房时,手忙脚乱照顾几个病人的收入。

  这让高玲玲很不舒服,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以前在病房,同伴之间常说的就是感慨人生,什么命运无常,想开点,及时
行乐之类的话。可是感慨归感慨,他们这些人还是「勇敢地」迎接命运的挑战,
「奋不顾身」地工作赚钱。充实也好,麻木也罢,在这「悲惨世界」的现场,每
每想到自己银行余额的不断增长,仍让她的心里感到踏实。这是她四十多年的人
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获得了一种掌控感。

  开始照顾吴默村之后,他的朋友们对她的那种家人般的亲切,吴默村对她越
来越明显的信任和依赖,这些,都让她感到心中紧张,甚至周身不适。包括有一
张专有的床铺供她每晚入睡,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在某张临时空下来的病床上,甚
至就是在局促的折叠躺椅上面。

  她有些伤感的想到,自己实在是太长时间,在那种紧张,压抑,伤痛的氛围
中生活,工作,似乎已经忘记了普普通通的真实人间的样子。而令她更加伤心的,
是想到更在那种紧张但是充实的生活之前,实际上她的日子过得是更加的不堪,
那时的贫困,忧愁和软弱,虽已经过去了好久,每次想起,还是让她感到悲伤和
恐惧。

  之前再怎么辛劳,甚至微贱,也是凭自己的诚实劳动赚钱,她还是很为自己
感到骄傲的。毕竟还有好多人,即便是付出了许多,也不见得就有回报。

  那天贺梅的新提议,她虽然感到新奇和突兀,却也没想太多。毕竟是那样华
贵优雅的贺梅提出来的,而且是在自己的丈夫——德艺双馨的王忠田大主任面前,
大大方方的讲出来的。

  可是,她能够做的,也就是按摩时更加的用心。并且不再回避那个部位,甚
至是故意在那儿周围增加了力道,延长了时间。

  第二天早上,当她帮着吴默村排晨尿时,忽然觉得这个她每天都要接触的小
家伙有了些变化。如果说前些天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流浪儿童,那么
今天至少是像一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了。她不敢确定,是因为她以前都没有留意过
的原因,还是确实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征兆。

  当她刚开始过来照顾吴默村时,每次需要做这些比较私密的活,吴默村都颇
为抗拒,非常的不自在。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在乎,就像是她在为他擦
擦手而已。

  反倒是她,一抬头,发现吴默村正平平淡淡地看着她。深怕被男人发现了自
己内心所做的观察和比较,一下子感到慌乱。赶紧匆忙处理了一番,没等小杨大
夫到,就出去买菜了。

  中午,王忠田主任过来了。他今天看上去容光焕发,发自内心的高兴。吴默
村闭着眼睛,没怎么理他。他也没和吴默村讲什么,拉着高玲玲,在外屋悄声交
谈。

  高玲玲艰难地讲了她头一天所做的按摩情况,说吴默村的脚部确实对于她的
按摩和刺激有反应。王主任赞许地点着头,没有接着谈论医嘱,而是说道,这个
家伙,从他……爱人出事以后,就这个颓样子了,可能确实应该像贺梅说的,首
先让他对生活有信心才对。

  他爱人和孩子不是在加拿大吗?

  噢,那个是他……前妻。

  说到这儿,王忠田也不作进一步的解释。高玲玲抑制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对
于平时需要仰视的王主任也不敢细问。王忠田拿惯手术刀的大手,搭在高玲玲的
肩上,郑重地说,那就拜托你了,现在,细心的照顾,可能比医疗还要关键,好
多事情……我们这些亲友,反倒是不好出面。

  对自己的护理专业早已驾轻就熟的高玲玲,干活时很少出现这种心里忐忑不
安的情况。她一边给吴默村做着日常的护理——忽轻忽重,毛手毛脚,一边给自
己做着心理建设——脑中一会儿是清新亮丽的贺梅大方坦荡的请求,一会儿是专
业而威严的王主任郑重亲切的嘱托。

  一边做,一边还不时地瞟一眼吴默村的那个小兄弟。那个小家伙「天真无邪」
地歪躺在两腿之间,看上去充满了童真童趣,一副与我何干的无辜加混蛋的样子。

  你女儿不是说要来看你吗?一直很少主动吭声的吴默村忽然对她说道,听上
去有点突兀和别扭。

  嗯?噢,她说实习单位那儿还没有最后确定,可能还要一两周吧。除了菜市
场新闻,女儿也是他们最近的话题之一。

  王忠田又和你说了什么?突然转移话题,愈加突兀,可能这才是他真正关心
的吧,不是说什么都无所谓,不在意了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高玲玲有点脸红。她稍显迟疑,斟酌着回道,他拜托
我好好照顾你,你现在情况不错,对……刺激有反应……没想到吴默村一脸的不
屑,嗤了一声,头转过一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这倒一下子激发了高玲玲的斗志。她看着吴默村那混不吝的样子,咬咬牙,
已经下了决心。

  实际上,一旦上了手,挺简单的,一点都不复杂。高玲玲开始的策略就是既
不特意绕开它,也不特意照顾它。就像按摩大腿时,不会因为那里有一块胎记而
特意绕开一样。

  当然,毕竟是一块儿「活肉儿」。触感不同,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可爱。按在
手下时,不能和按摩大腿那样的用大力。而且随着心中愈加坦荡,有时随手多揉
几下,或者进一步,轻轻圈住,套弄几下也是有的。

  日子飞快,对于瘫痪在床的人也一样。吴默村在好转,脚上可以用上一点劲
儿了。高玲玲帮他试着用力绷紧,转动,吴默村看上去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已经
对他有所了解的高玲玲知道,他这就是典型的又想当那什么,又想立那什么。她
心中也在好奇,不知道王主任所说的,那个让他如此消沉的出了事的爱人是什么
情况。

  小朋友的进展也很明显,这次高玲玲非常确定。那个家伙不仅不再像是一个
营养不良的流浪儿童,早晨尿液充足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一个营养过剩的
小胖墩了。

  诊所很忙。吴默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需要小杨大夫每天早上过来帮着用药,
他现在过来的时间不固定,经常一整天都没有时间过来一下。

  这天下午,2,3点钟的样子。天气很热,外面人流稀少,非常安静。可能是
个难得的清闲下午,杨乐山过来看望吴默村,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

  小杨大夫比以前瘦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憔悴。和他同行的女孩长得瘦瘦高高,
非常精神。最特别的是她的发型,头发剪到仅剩下短短的一截发茬,像个男孩子,
看上去酷酷的。

  女孩穿一条宽松的高腰长裤,上面是一件纯色的浅灰圆领T恤,下摆掖到裤腰
里,英姿飒爽,一进来,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女孩子叫黄怡真,和外婆一起住在他们诊所所在的社区。老太太患有高血压
和心脏病,是他们诊所的常客。吴默村谢绝了所有的来访和探望,这是杨乐山领
过来的第一个「外人」。看着杨乐山那种既骄傲又慌张的样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来看望吴默村大夫的黄怡真,一句应景的探望病人的话也没说,倒是吴大夫
关心了一下外婆的身体。临了,吴默村注视着女孩,轻声问现在还在酒吧卖啤酒
吗?

  只是在这个时候,女孩显出了一丝扭捏,瞟了一眼站在病床另一侧的小杨大
夫,眼中荡漾着与她的爽利的外表全不相称的柔光,低声说没有,早就不干了。

  走的时候,黄怡真先出去,站在外屋。高玲玲听到吴默村叹了口气,对着杨
乐山说,何必呢!

  小杨大夫咧了咧嘴,尴尬的笑笑,一语不发,也出去了。

  等高玲玲送完人回来,发现吴默村大睁双眼望着天花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似乎是满腹的心事。

  每年秋冬之际,天气刚开始变冷后,黄怡真祖孙两个就会出现在诊所。和许
多老年人一样,外婆也不相信西药,认为是药三分毒。排斥稳定持续的用药,高
血压必然控制的不好。一遇天气不好,或是情绪激动,感到又严重了,才临时抱
佛脚。

  吴默村曾经给过他们那种按照周日到周六排列的小药盒。每天一个,总共七
个,事先把药丸放到里面,希望外婆不会忘记吃药。可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
当天是星期几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常常是到周五了,才发现周二,周三盒子里
面的药片还没有动。

  已经从医二十多年的吴默村,见多了人生惨淡,也深知人性的弱点,对这类
事,只能采取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

  那天是小杨大夫给他们看的病。祖孙二人一进来,就互相埋怨。外婆埋怨说
净浪费钱,老病,随便吃点药就好了。外孙女说老太太平时不认真吃药,犯了病
让她不能上班,才是最浪费的。

  杨乐山记得很清楚,那天非常冷,两人穿的是同一品牌的羽绒服。黄怡真是
长长的乳白色的修身款,外婆是酒红色的宽松的款式。在那个令人沮丧的天气里,
特别具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老太太一坐下,女孩就拿出来厚厚一打病例。做过的检查,开过的药,按照
时间顺序,清清楚楚,整整齐齐。

  病不是疑难杂症,也根治不了,就是一个维持和保养。小杨大夫能做的,也
就是开几天点滴,暂时缓解一下症状。黄怡真平平淡淡地谢了一声,就扶着还在
嘟嘟囔囔的老太太过去拿药了。

  过后,杨乐山从吴默村那里了解到,本来黄怡真是跟着离婚的母亲过,后来
母亲改嫁,就把当时年仅9岁的女儿送回来,给外婆带。

  又见了几面之后,得知黄怡真请假很不容易,杨乐山主动提出来由他平时留
意照看外婆,还在外婆的老人机上面,把他的手机号设置了快拨键。

  白天空闲了,小杨大夫就过去一趟,看着外婆把药吃了,再回来。

  有时候下了班也过去。偶尔黄怡真下班早,两人碰见了,说几句话,黄怡真
总是非常客气。

  黄怡真的家在巷子的中部。所谓巷子并不具有「雨巷」的清幽,而是逼仄,
阴郁,甚至嶙峋。各家各户都极尽所能的向公共领地扩展,各式看上去稍显脆弱
的建筑,互相推挤着,窄窄的巷道里几乎终日不见阳光。在阴冷的冬日夜晚,好
似有内心阴暗的怪兽,隐伏其间,伺机出其不意的给你一击。

  那晚,黄怡真送杨乐山出来,两人默默地走到巷子口。黄怡真站住,抬头看
着杨乐山,轻声说我是蕾丝。

  哦,好。这就是杨乐山当时说的。回家后他反复回想,当时他是听明白了,
只是身体的所有其他部位,包括舌头和嘴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黄怡真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又稍稍大声,尽量清晰地说,我喜欢女孩。

  啊,这个呀,这也很正常呀,都什么年代了。小杨大夫也尽可能清晰地说,
眼睛望着他们刚刚走过来的阴暗的巷道。

  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你先回,我站这儿看着你。

  好。

  蕾丝女孩黄怡真转身,走回来时的巷子里。

  这就是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止在了所应止处。是后来又发生的事情,
才让吴默村发出了「何必呢」的感慨。

  5。

  吴默村身体的恢复进展不错。高玲玲给他按摩的时候,他时常会感到有一股
热流在体内窜动。有时这股热流是如此激荡,让他有种要把腰腹挺起来的冲动。

  这些进展在好多方面都有体现。比如在清晨,高玲玲需要耐心地等一小会儿,
有时还要在吴默村的会阴部轻轻地揉按一下,才能让「怒气冲冲」的家伙冷静下
来,履行它的职责。

  对这些「医学成就」,高玲玲颇感骄傲,工作也愈加的认真。

  这天,例行的复健做完之后,高玲玲站在吴默村身侧,认真地做着那项更具
挑战性的工作。

  实事求是地说,这个东西在干护理的高玲玲眼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
它碰巧是吴默村复健进程的一个关键因素而已。而她做起来比较认真专注的原因,
也仅仅是相比于大脚趾,它更加富于变化,比较有趣,仅此而已。

  高玲玲当然了解这个富于变化的东西的秘密,包括它通常的喜好,和具体到
吴默村身上的个性。按照高玲玲的理解,对这个小东西的按摩,不是为了达成它
一时的痛快,而是和按摩大腿等其他部位的目的相同,是为了疏通气血,恢复肌
力。当然,鉴于它好冲动的个性,也要不时地给与它适当的刺激,让它向受损的
脊髓神经射出激颤的电流。

  比如,高玲玲对于周边——会阴,腹股沟,下腹部,甚至阴囊和两个蛋蛋,
比对那个柱体的关注要多。对茎身比对龙头的关注要多。而且手法更多的是顺着
茎身的捋按,而不是套动。当她感到这个家伙整个都被她疏通了一遍,整体有所
膨胀之后,也会一手轻压在根部,用另一只手围拢住包皮,在冠状沟周围运作稍
顷。此时,如果她的手上加把劲,加快频率和幅度,可以感到另一只手压着的腹
部紧张起来,男人的胸腹部位也都一起跟着鼓胀。

  也就仅此而已。她要给与它的是刺激,而不是痛快。通常情况下,她会给它
两个循环——先是悠闲的散步,然后来个小步快跑;接着轻松片刻,再次小步快
跑。

  给它来一次痛快的,这样的事她想都没有想过。同样也没有想到的是,经常
让这位兄弟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是不是也会对其主人的某些相应的机能有一些
负面的影响。

  现在,她做完了初步的疏通,正在准备让它来一个小步快跑。可是,今天的
效果没那么明显,没有感到男人的小腹紧张起来。她正尝试要调整把握的部位和
用力的方式,一直没出声的吴默村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在按摩我的……那个?

  高玲玲一怔,没有想到第一个疑问来自被按摩的病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底气不足地说,嗯,这个……可以刺激你的脊神经……王忠田说的?

  不是,贺梅说的。说到贺梅,高玲玲恢复了信心,觉得可以增加她操作的权
威性和可信度。

  那你算什么?竟然是气哼哼的问话。

  像是被人兜头揍了一拳,高玲玲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是呀,我算什么?这
是她四十多年的人生中,首次发出的天问,惊得她既羞又愤。呆了一下,把被子
摔到吴默村身上,扭头而去。

  医院对面的这家咖啡甜品店原本只是一个单层的店面,几年之间已经把二楼
也租了下来。常有在医院里盘桓过久,感到人生灰暗的各色人等,到这里点一客
甜蜜的蛋糕,一杯香浓的咖啡,为自己的人生增加一点色彩。

  收到高玲玲的五千元转账信息,贺梅思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简单发了条
信息,约高姐在这里会面。

  从最开始做出那样的建议,贺梅就知道,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没有打通。

  她曾抱着一种逃避的心思,暗地里希望朝夕相处的吴默村和高玲玲两个人,
能自己把这个环节疏通开。就像俗话说的,肉烂在锅里。

  根据从王忠田那里听到的这边的情形,她可以猜到问题是出在哪一方。这也
进一步说明,有些伤痛,要从中走出来,需要付出怎样巨大的代价和努力。

  高玲玲一坐下,把贺梅为她点好的咖啡,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杯,像是在喝
一杯清凉饮料。看着对面优雅的贺梅,一大堆话堵在嗓子眼,一时之间,找不到
一个豁口,倾泻出来。

  贺梅笑笑,缓缓说道,高姐,是不是吴医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这着实帮了高玲玲,堵在嗓子眼的话开始倾泻出来。抱怨,辨白,等等等等。
贺梅一边听着,一边说着当然,明白,我理解,以及其他表示赞同的语助词。

  高玲玲越说越多。到后来,已经不仅仅是关于吴默村的误解,还有她这些年
做护理的艰苦和辛酸。越说越失去了条理,逻辑混乱,越说她甚至越恨自己,恨
自己无法停止诉说。因为非常清楚,是对面的这个风度优雅的女人提出来的那个
建议,她当然明白那样的一个建议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个高贵优雅的女人还是当
着自己受人尊敬的丈夫的面,就那样大大方方地提出来的。

  说的过程中,她还恨恨地想到,谁让你是收了钱的呢?随之她有些伤感地发
现,自己似乎有点留恋这个工作,留恋这种朝夕相处的模式。

  终于,高玲玲突然停止了诉说,把眼前的半杯咖啡又一口气喝干了。

  贺梅欠身把桌子上的那碟蛋糕往高姐那边让了让,同时低着头说,吴医生实
际上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他肯定明白咱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
所以他的话不是针对你的。

  她直起身,面对着高姐,眼睛却像是望着远处,缓缓说道,吴医生曾经有过
一个非常相爱的人,多年前也是死于车祸,他一直没有走出来……他肯定是把这
次的事当成是他应得的报应了。贺梅这样说着的时候,小D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一
闪而过。

  贺梅停下,喝一口咖啡,正对着高姐:我丈夫和吴医生,还有我,我们三个
在医学院时就是好朋友。那次出事的时候,吴医生已经是副主任,接着升职也是
指日可待。那件事之后,他就辞职去开了这家诊所。我觉得……说到这,贺梅意
外地停下来,她低头再喝口咖啡,然后抬头直视着高玲玲……我有时觉得,帮他
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高玲玲初中没有毕业就外出打工。她一直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她这一辈
子只能仰望。有些话,她永远也不知道怎样说出来。而一旦听到,就明白,那就
是她心里一直要说的话。

  两人静默着坐了一会儿,都在低头小口吃着蛋糕,若有所思的样子。贺梅小
声说,那个转账,我不收,过两天就自动作废了。

  不,你收了。

  贺梅抬头专注地看了一眼高玲玲,说,好。

  高玲玲急赤白脸地说了一大堆的抱怨,辩白,实际上她有一个非常有力的论
据没有说出来。这论据甚至她自己也几乎忘记了,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
忘记了。当然,这些辩白是否有力也没什么要紧,因为身为始作俑者的贺梅当然
早就清楚,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玲玲之所以初中没有毕业就出去打工,是因为一起突发事件。这事件起因
于她那有些漂亮的姐姐和初恋情人私奔,或者更早一点,起因于她的母亲棒打鸳
鸯,为了彩礼把她的姐姐嫁给了邻村游手好闲的姐夫。

  姐姐和初恋跑了以后,姐夫经常喝得烂醉,来家里闹着要人。那年高玲玲初
三,秋收的农忙季节,学校放假让学生回家帮忙。每天早早就要起来,去地里干
活。午饭过后,累得全身瘫软的高玲玲,总要美美的睡个午觉。

  那天中午,睡梦中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高玲玲终于惊醒,吃惊地发现浑身
酒气一脸狰狞的姐夫,精赤条条压在她的身上,正在试图解开她的裤子。

  高玲玲哭喊,挣扎。厮打之中,姐夫说是你妈妈让我睡你一次,就当是还债
了。听了这话,已趋力竭的高玲玲不喊了,也不挣扎了,一动不动。当身下的剧
痛传来时,也没有出一声。

  农忙过后,高玲玲没再返校,和同村的姐妹外出打工去了。一直到三年以后,
她要结婚的时候,才第一次返家。

  对那次事件,高玲玲就是觉得脏,混身不自在的那种脏。起早贪黑的在地里
劳作,汗水夹着泥水。每天疲累的倒下就睡,好多天都没有清洗。高玲玲可以闻
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觉得所有这些肮脏,都被粗暴地捅到了她的身体里面。她
有时会不受控制地觉得周身难耐,有一种要挠破自己身体的冲动。

  她在一个玩具厂打工。一次怀疑得了乙肝,一个老乡工友毫无惧色的照顾她。
十多天后,她好了,发现是虚惊一场。她已决定嫁给他。

  那人比她大了十多岁。她觉得在他身上,似乎找到了缺失已久的父爱。

  对男人如此热衷的那件事,以前她是觉得厌恶。结婚之初,因为爱意,对于
男人如此殚精竭虑,费尽心思,费尽周折,就为了那几分钟的颤抖,她觉得可笑
又可怜。

  不可否认,她也有过湿润,也有过紧紧地抱住身上男人的时刻。对于男人在
她身上的癫狂和最后的耸动,她更多感到的是骄傲和自豪。

  她从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对姐妹们疯言疯语时描述的那种神魂颠倒,她认为
只是一种传说。她无限的宽容自己的丈夫,直到他痴迷上了赌博。

  他先是赌光了他们不多的积蓄。然后是她打工收入的大半用来还赌债。然后,
是这外债越滚越多,已经影响到他们母女寒酸的一日三餐。

  刚离婚的时候,母女二人的生活,是那样的贫困和脆弱,即是现在想起来,
仍然令她感到心悸。因此,她是她们那些护工里最用功的一个。现阶段,也是她
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感到最踏实,甚至是为自己感到骄傲的唯一时期。

  6。

  贺梅一走进来,就看到吴默村两眼呆望着天花板。对于有人进屋的响动,毫
无反应,一副已经迷失的表情。

  这副表情与她记忆深处的小D形象如此相似。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她的心
脏恨恨地剜了一下,让她心痛到眩晕。

  她强自收拾下心情,走到床侧坐下,轻松地拍了一下吴默村的胳膊说,想什
么呢?

  吴默村把目光从远处慢慢地拉回来,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贺梅,好似笑了笑,
没说话。

  贺梅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面翻找,一边说,我跟你说,你儿子现在发展的很
不错,现在正在加拿大一家顶尖的科技公司做Co-Op。我和章秀文商量了,暂时先
不告诉他,不过这样的话她也不能先回来。我也告诉她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事,
顶多再有一个月,就可以下地了。

  一边说着,她从背包里面拿出来一部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插上刚找出来的U盘,
说道,喏,你听听这个。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来,沉稳的男中音:各位朋友们好,今天和大家聊
一聊法国的「香颂」。

  可以这么说,香颂是我早就想说的话题,有好几首香颂曲目是在我的手机经
常播放的歌单里。一直没敢碰这个话题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怕掌握不好尺度,
因为香颂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Personal的事情。

  先说第一次听到香颂是在哪儿呢?就是在著名的电影《拯救大兵瑞恩》里面。
时间是6年前的2012年的暑假,那个时候我父母已经离婚,我正要和我妈移民加拿
大,是一个迷茫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吧。

  那个时候,对于我们母子两个的远行,我父亲大概也是感到焦头烂额而且茫
茫然吧。每次我们父子两个相聚,他都特别的紧张,好像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而一旦真的去做了,又觉得是没什么的。总之,那个时期就是特别的忙乱,而现
在回想起来,又是特别的感伤。

  那天,他把我喊回他家里,和我一起看了一遍《拯救大兵瑞恩》。那次是我
和我妈登陆加拿大之前,我们父子俩的最后一次亲子活动。

  电影演到歌曲这一段的时候,我爸和我说这个叫「香颂」,歌手是琵雅芙。

  有部有名的电影《玫瑰人生》就是说的她。说实话那个时候,电影里演的什
么我都没有太注意。因为电影在这时,几个老兵正在讲有点色的故事,我和老爸
在一块儿,还有点不自在。

  后来到加拿大以后,几乎每年夏天,我都会找一个寂静的下午,独自刷一遍
《拯救大兵瑞恩》。这几乎成了我的一个仪式。我还给自己加戏,想我老爸特意
选这部电影的用意。Earn it,I have tried to live my life the best I cou
ld。那里面的著名台词,我都当成我老爸对我的期待。

  当然,这个时候就注意到了这段香颂的情节。注意到了在一片废墟之间,在
惨烈的战斗之前,一个悲伤的女生的幽咽倾诉。然后也找了许多其他的香颂歌曲
来听。

  说实话,听了那么多,还是喜欢电影里的那个调调:在空旷的无名小镇的广
场上,四周都是断垣残壁,有些杂音的老旧留声机,一个慵懒,伤感,又满不在
乎的沙哑女声。看上去无人在听,实际上全世界都在听,听这个女人的小悲伤,
又是所有人共通的悲伤。

  ……从声音响起,吴默村的眼睛就一点点湿润了,然后眼泪就静静地流了下
来。

  贺梅也不出声,坐在那里,默默地陪着他一直把这个都听完。

  听完了,贺梅攥着吴默村的手,笑着说,你这个儿子和你一样,也是个学霸,
学业没的说,还搞了一个网络电台,据说还挺受欢迎的。

  贺梅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默村,又说不过你儿子的情商看起来可比你要高
一些,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要感谢章秀文的。

  吴默村的眼睛还在望着远处。不过这时不再是那种迷失的眼神,脸上的泪痕
还在,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清晰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气氛不错。贺梅看上去像是暗中鼓了一把劲儿,语速很快的说,我也
碰你了,王忠田也知道我碰你了,要不是怕你不自在,我不介意再碰你。

  接着她身体前倾,双肘支在床上,双手握住吴默村的手,眼眶湿润着说,你
知道吗,甚至结婚以后,每到五一,我都很消沉,都想躲出去,自己一个人待着。
后来王忠田陪着我,我和他讲了小D的事,他陪着我一起,我们的儿子也是在一个
五一怀上的。

  她摇了摇吴默村的手,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提高了声音说,你不是听到你儿
子刚才说的了吗,Earn it,live your lift thebest you could……说完了,
贺梅好像再也支持不住,头伏在床上,双肩不时地抽动一下。

  吴默村的手举在空中,顿了顿,轻轻的放在了贺梅的头上。

  怪我想太多

  其实可以很简单

  实际上原本就应该简单

  总好过现在暗夜独行

  总强过永远望穿秋水

  这是几年前的夜里,蜷缩在沙发上的吴默村忽然惊醒时,胡乱写下的几句话。
其时,他意识到,刚刚在睡梦中无论怎样反复拼写都不对劲的那组号码,竟然是
以前非常熟悉的,近两年来都再不曾拨过的江妍的手机号码。也是在这时,他怀
着一种锥心之痛,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将再也见不到江妍,永远也不会再看到
那个整个脸庞都被照亮的女孩,开开心心,荒腔走板地唱着陈慧娴的《飘雪》。

  撇开生活上的不如意,刚同江妍相识的那段时间,吴默村才当上副主任不久,
事业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曾咬文嚼字地和江妍说,他们的相遇分成了两次,
分别是偶遇和初识。

  偶遇是那年6月间的一个周五下午。朋友请客,他被安排去校友刘英开的妇幼
诊所去接刘英。周五下午,本来是吴默村每周一次的专家坐诊时间。他提早结束
了看诊,到刘英那里时,正好是下班时间。

  刘英的妇幼诊所算是当地的一家明星医院,或者说是一家广告大户。基本上
只要坐上出租车,就会看到或者是听到他们诊所的广告。一次聚会的时候,刘英
喝的很嗨,曾夸口说过他们诊所的一项主要收入,来自于对宫颈糜烂的治疗。当
时在座的另一位女医生还当场对这个所谓的病及其治疗提出了质疑,刘英满不在
乎地说,我们都是按照人流给开的单据。

  吴默村到达时,正赶上刘英在看最后一个病人。已经做完了检查,给病人的
诊断竟然又是宫颈糜烂。刘英劝病人快去交费,同时预约下周的治疗时间。

  女孩大约25,26岁的样子,那天的最高气温将近30℃,女孩还穿着一条黑色
的牛仔裤,上身是介于灰黑之间的长袖T恤,一看就是夜市上的货品。趁着刘英回
办公室换衣服的当口,吴默村到走廊追上那女孩,递给女孩一张他的名片,建议
她到他们医院再做一次检查,之后再决定如何治疗。

  女孩就是江妍,这次就是他们的偶遇。所谓的初识是接下来的周五下午,在
吴默村的专家门诊。

  那天已经看了好多病人,将近尾声,吴默村盯着眼前的屏幕,一边刷病人的
医疗卡,一边问道,怎么了?

  对面的病人小心地说道,那天,是你让我来你这儿再看一次再说的。

  吴默村这才认出来眼前的女孩是他那天在刘英那里见到过的。当时他的意思
是想让她到他们医院来看妇科,匆忙之中可能没讲清楚,没想到她挂的是他这个
内科专家的门诊。

  他又看了一眼病人的信息,发现对方叫江妍,85年出生。她今天仍然穿着那
天的黑色牛仔裤,不过上身换了一件白色的短T,看上去清爽了些。

  既然是自己给招来的,吴默村只好勉为其难地给她解释。他说据他了解,这
个宫颈糜烂不是病,而且在国外也根本就没有这种病,所以他建议也不用治疗。

  女孩认真地望着他,听他说完,红着脸小声说,可是她有些症状……吴默村
紧了紧面皮,尽量用他最专业的语气说,有时候吃了太硬的东西,或者是咯到了
牙,牙龈也会出血的,这种情况不算是病。

  江妍的脸色更加绯红,低下头,不再强调自己的症状。

  吴默村已经有点后悔自己多事,说要不你下周一过来,我介绍你去我们医院
的妇科再看看,不用挂号,直接找我就行。

  这时江妍抬起头,直视着吴默村,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听了这话,吴默村又不后悔了,而且为自己刚才的后悔暗暗内疚。看着江妍
裤脚那里都已经磨破的牛仔裤,迟疑着说,主要就是保证……卫生,内……衣服
经常换洗。

  像是被烫着了,江妍匆忙站起,抓过医疗卡,说了声谢谢大夫,走掉了。

  这个病吴默村看的不痛快,不符合他专家的身份。通常情况下,他的诊断和
医嘱,应该是清晰干脆,充满信心的才对。不过,此时意气风发的他每天实在是
太忙了,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

  大概是两周之后的又一个周五,从门诊下班时,护士小周递给他一个纸盒,
说是一个「女病人」让转交给他的。

  不同于王忠田,吴默村平时很随和,和周围人也经常开个玩笑。可是当下他
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大家都避嫌,不再那么随便。护士小周没说什么,吴默村
也没有问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病人」。

  纸盒里装的是一个用贝壳做成的风铃,微风抚动之下,发出的声音清脆婉转。
吴默村很喜欢,挂在医院对面他的那间双室楼房的阳台上。

  这时的吴默村事实上已经同章秀文办理完了离婚手续。就像章秀文说的,把
这事办了「免得以后麻烦」。吴默村明白章秀文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以后万一
那一方有了新的情况,增加事情的复杂程度。

  他们两人实际上从去年起就处于分居的状态。两个人都没有明确的谈过这件
事,好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这种局面。吴默村独自住在医院对面的双室,章秀文
和儿子住在父母那里,是在城市的另一面。儿子原本也是在那儿上的市里的重点
中学。

  不同于吴默村的寒酸,章秀文的家境很好,父母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本人
气质高贵优雅,声音清亮柔和,唱歌近乎专业水准。每次朋友聚会,她都是中心
人物。

  这一对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组合,身处围城内的两个人,却觉得不是那么回
事。章秀文从没有失去过她的风度,他们几乎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比如吴默
村从小养成的习惯,吃饭特别快,尤其是吃面条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发出声音。
一次章秀文红着脸,非常不自然的提醒了他,可是过一会儿,还是会不自觉的忘
记。等意识到的时候,连吴默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过粗俗,闹得两个人都不自
在。所以,他们家从此以后,再没有吃过面条。

  出去玩也是。如果是和哥们儿一块儿出去,吴默村会抢着麦克风吼唱,他那
时候的主打歌曲是《花心》《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等等。可是如果是夫妻两个
一同应酬,他就非常知趣的闭嘴,听章秀文专业级别的演唱,两个人也从来没有
一起合作过。

  也是在去年的深秋,在一次饭局上,因为他们共同朋友的询问,吴默村才知
道,章秀文正在办移民。

  这让吴默村非常的尴尬。很快就推脱还有事,提前离开了饭局。

  回到家里,他无法控制自己,激动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摔摔打打。

  儿子是他的骄傲。学习优异,而且性格开朗,爱好广泛。现在,可能马上就
要离开他,而他,还是通过外人知道的这件事。

  还好,已经身为副主任的他,控制住了自己,控制住了马上就要冲到岳父家
里的冲动。

  第二天,和章秀文见了面,没想到她非常的冷静,说你要是也愿意,就一起
走,不愿意,那就他们娘俩过去。

  每次面对章秀文的理智和冷静,吴默村都激动不起来。即便是胸膛里面满满
的,鼓鼓的,也没有冲口而出,说出有失风度的话。

  每次见面过后,吴默村都劝慰自己,章秀文说的也有道理,出去读书,对儿
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等他颓唐地回到家里,一股气又开始在胸膛之中
积聚,他就像一只困兽在家中游走,恨不得马上就要当着章秀文的面,把一腔怒
火都喷泄出去。

  而当再次见面之时,一切又和之前一样,再次冷冷的不欢而散。

  终于在这一年的夏初,拿到了移民纸后,办事有条不紊的章秀文约上吴默村,
把婚离了。然后在暑假的时候,赶在秋季开学之前,章秀文带着儿子,远走加拿
大。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是特别令人沮丧的几个月。每有应酬,吴默村经常喝的
烂醉,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搞得遇有比较重要的酒宴,都不敢叫上他。那一
年秋雨不断,天气阴冷潮湿。吴默村开始不愿意出去应酬,下了班就回到家中,
尽量避免和熟人聚会。

  他的心情变得萧索。晚上一个人在家,感受着以前从来不曾感到的那种冷清。
终于,一天傍晚,在喝了两瓶啤酒之后,发出了那条决定性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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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那年初秋,吴默村又一次见到了江妍。

  这次她是带着自己的父亲来看病。江父在煤矿打工多年,最近时常感到胸闷
气喘,这当然就是典型的煤矽肺。对此,医生能做的仅仅就是延缓疾病的发展,
防止并发症。

  看病过程中,吴默村随意地问江妍,你是在贝壳厂工作吗?

  江妍脸色微红,是一家工艺品厂。

  噢。吴默村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过,贝壳工艺品是我们的一项主要产品。江妍又偷笑着补充道。

  就是在这个时候,吴默村和江妍交换了手机号,「以便以后她父亲有什么事
情可以咨询。」

  那一晚,吴默村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一个人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是「自
古逢秋悲寂寥」。隔着一层拉窗,可以隐约听到挂在阳台上的风铃发出的温润铃
音。他拿起手机,给江妍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空吗?请你喝酒?

  信息回的比他预计的要快:好,等半个小时可以吗?地址?

  这时,吴默村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看着眼前沙发上的残羹冷炙,半带嘲
讽的冷笑了下,把地址发给了江妍。

  江妍是大约一个小时后到的。这期间吴默村几乎没有挪动地方,仅仅是又灌
了自己两瓶啤酒。

  为江妍开门的吴默村神情呆滞,根本没有邀请人的那种热情,低着头,都没
有正眼看江妍。

  这天江妍穿一条深色西裤,深咖色半长大衣,头发简单的扎着马尾,朴素温
馨。

  她看着吴默村晃晃荡荡的为她起开一瓶啤酒。茶几上已经摆了一溜空啤酒瓶。
几盘基本没怎么动的卤味看上去已经冷得凝住了,旁边还有几盘也就吃了几口的
凉拌菜。在这深秋的夜晚,不用吃,仅仅看着这几样菜,就已经感到胃里发凉。

  江妍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默村,然后从茶几下面拿出两个杯子,去厨房冲洗干
净,回来坐下,拿过吴默村手中的啤酒瓶,为他把酒倒在杯子里,然后说,我去
看看弄两个热乎的菜吧。

  吴默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算是回答。

  冰箱里面同样冷清。角落里躺着一根黄瓜,看起来状况还算可以。忙了半个
来小时,江妍做了一盘滑蛋虾仁,一个瓜片蛋花汤,又把一份卤肘子用泡发的黑
木耳和大葱热炒了一下,竟也弄出来两菜一汤。与此同时,电饭煲里的白米饭也
好了。两碗白米饭在茶几上冒着热气,屋子里面似乎也因此变得亮堂了些。

  江妍坐在沙发上,上身是一件毛绒绒的乳白色高领套头毛衫,似乎与茶几上
冒着热气,看上去香喷喷的饭菜相映生辉。吴默村眼神朦胧,重重地咽了下唾液,
压抑住心中的感慨。此刻他宁愿把他灌下肚的所有啤酒,换成那一碗热腾腾的白
米饭。

  江妍好似很开心的样子,端起米饭,稍嫌大声的说,我要开吃啦,下了班直
接就过来了,我都饿了。

  吴默村这才意识到,之前他发出邀请信息的时候,江妍还在上班。他认真地
看着江妍,发现她比以前在医院见到的时候,眉眼要清晰立体。他脑袋缓慢地转
动着,想要说句抱歉之类的话,没想到江妍格外敏感,红着脸说,就回宿舍换了
件衣服就过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饭店呢,没想到是你家里,一看就没诚意。

  吴默村呢喃着,大饭店,家里,家里,大饭店……忽然苦笑了一下,家里才
是更有诚意的吧。

  江妍愣住了,回味着这句话,忽然说道,喝口热汤吧,尝尝我的诚意怎么样。

  吴默村端正身子,真的认真地吃起来。

  江妍偷眼望了一眼吴默村,我听新闻里报过你那个什么全省首创的什么微创
技术,没想到你还挺牛的呀!

  你以为我只会看宫颈糜烂么?

  江妍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瞬间注满了眼窝。她一动不动,双唇紧闭,嘴
里还含着一口饭。努力坚持之下,终于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这随口的一句,刚一说出来,吴默村就后悔了。他都不敢抬眼看一下,但是
江妍的反应他仿佛都可以感觉得到。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吴默村讪讪地说,你下班挺晚呀。

  打工的么。轻轻的,极其简短。

  又是令人难耐的沉默。好一会儿,终于传来一声轻笑,那你是怎么回事,失
恋了还是老婆跟别人跑了?

  这样的尖刻仿佛是在吴默村喝得麻木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倒让他来了精神。

  这也比那些遮遮掩掩的关心更让他感到舒坦。他抬头直视着江妍,讪笑着说,
是老婆领着儿子跑了,移民去加拿大了。

  噢。

  似乎需要消化一下接收到的信息,然后又是一声笑,那这样的话,你儿子还
是你儿子。

  这话让吴默村也噗嗤一声笑了。有时候一些看上去弯弯绕绕的事情,究其实
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那个抓起病例,红着脸逃跑的竟是这样的一个女
孩。

  那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我呀,我是因为生不出来孩子,被恶婆婆骂跑了。可能已经轻车熟路,江妍
看上去毫不在乎地答道。

  气氛就这样轻松起来。两个都有些失意的人,一边吃着饭,一边东一句西一
句的闲扯着。其间江妍还说到她之后又去过中心医院几次。每次去,都到那个名
医墙上看一看他的照片,觉得去这家医院看病,特有底气。

  说这话的时候,江妍挺直着胸脯,脸上红扑扑的放着光。这幅样子让吴默村
心下感动,同时暗中也有些惭愧。

  饭后,江妍在厨房水槽中清洗碗筷。吴默村晃过来,装模作样的在四处看了
看,然后走到江妍身后,双手从她抬起的双臂下穿过,紧紧环抱上了江妍。

  江妍的身子紧了紧,双手抓住水槽,没出声。

  吴默村在后面更紧地贴着她,头枕着她的后肩,双手上移,盖在了她的双乳
上。

  此时江妍好像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也稍稍向后靠着男人。那感觉,像
是在找寻呼吸着男人的气味,让她安心的气味。

  两人默默站了好一会儿。吴默村的双手又不老实,从江妍的毛衫下面伸进去,
隔着内衣,捂住了江妍的乳房。

  江妍的双乳娇小,隔着内衣,可以感到手心中两粒硬硬的突起。吴默村用食
指指尖压在这两粒上面,轻柔的转动了两圈。

  好似被从甜梦中惊醒。江妍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仍然潮湿的双手从毛衫
外面紧紧地抓住了男人挑起事端的手指。

  看上去瘦瘦的江妍手劲还不小。男人本是抱着戏谑试探的心态,本就三心二
意。女人却是意志坚决。双方僵持了一小下,江妍柔声说,你先回屋去喝茶,我
很快就完事了。

  等江妍整理好厨房回屋,却并没坐回到沙发上,她直接拿起自己的外衣,说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歪靠在沙发上的吴默村没有出声,直愣愣地盯着江妍看。

  倒是江妍脸红了,结巴着说,不是……关键是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你这
里过去不方便。

  终于,酒劲还未退去的吴默村摇晃着站起,我喝酒了不能开车,我下去给你
打车。

  这事儿弄的倒像是江妍的不是,吃饭时已经融洽的氛围重又变得不自然。她
愈发的慌乱,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外面还有好多人。

  吴默村也不答话,穿上大衣,拿着钥匙,耷拉着头站在门口。

  大约半小时后,江妍发:我到了,谢谢。

  吴默村:好。

  又隔了几分钟,没想到传过来几段有些哭音的语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让我都恨我自己,好像我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我知道我一点都不重要……
我也没把那个看得很严重,我就是,我就是……我觉得我怎么这么婊……这让吴
默村始料未及,期间他想回话,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

  反复听了几遍语音,也不敢确定自己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只好用那些偶像剧
中的语气回到:没事,别想太多了,今晚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蛋花汤。

  接着传过来的是几个哭脸,后面又加上更多的笑脸。

  吴默村和章秀文的夫妻生活,即是用最乐观的说法,也仅能称得上是中规中
矩。只是在怀孕期间,章秀文有过几次主动的索求。在其后他们尚有那层关系的
不到十年的岁月里,章秀文尽可能不找借口,满足男人的欲求,而且这欲求说实
话真的也不算多。当他们在进行这项有着悠久历史的运动的时候,章秀文都很端
庄,基本上没有失态的时候。

  从全市的医疗系统来看,吴默村也称得上是功成名就。他当然遇到过这方面
的诱惑,之所以没有沦陷,可能这诱惑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是诱惑。

  他有过一次外遇,那是一个外市的同行。两人每年都会在各种会议上碰到一
两次。吴默村更多的是把这一外遇看成是投名状或者说是走过场。因为相比于那
项耗费体力的运动,两个人看上去更享受完事后靠在床头,互不设防的聊聊会议
的八卦,甚至这段时间各自所取得的职业上的进步。

  对吴默村来说,仍然从事这项运动的目的,纯粹是出于对于自己身体机能的
尊重,而不是源于那怒涨的潮汐的律动。

  同样的道理,他刚才抱住了江妍,仅仅是出于一种寻找同类的抱团取暖的本
能。他不知道,这将开启他一段生命的历险,让他极其有幸体验到了生命的美妙
和绚烂。

  对于江妍也是同样,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不会生养的失败的女人,这让她更在
意自己要知恩图报。她没想到生命自有它的倔强和顽强,即使仅有一丝机会,也
会不顾一切的绽放。

  8。

  那段时间,吴默村的日子过得好煎熬。

  以前也是一个人过,每一天都好像有很多事情在忙,家基本上就像是一间旅
馆,回去后,洗洗就睡。而今,他兴致索然,生活一下子变得空旷冷清。移民他
当然不会去,拿惯手术刀的手,怎么可能去洗盘子。而不去,也就意味着这个世
界上曾经和他最亲的两个人,就要离他远去,从此以后和他远隔重洋。

  与章秀文的夫妻关系虽说早已名存实亡,但还是有着亲人般的纠葛和惦念。

  更别说另一个人的身上,继承着他一半的基因。对好多已届中年的人来说,
这种传承几乎是他们全部的寄托。

  煎熬的日子当然难过。一个人的夜晚,感觉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一看,时针
才仅仅挪动了一小步。而回首望去的时候,又总是感慨时光飞逝。一周,一个月,
甚至一年,都已经倏忽而过。

  当天正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世界没有如古人预计的那样灭亡,地球仍然如
常转动,人类的悲喜剧仍然循环往复的上演着。

  到傍晚的时候,医生,护士,病人都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吴默村一个人坐在
办公室中,从他开始避开喧嚣,手机铃声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断的响起。

  对于自然界来说,这一天与前一天和后一天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惯常的日
出日落而已。可是,被人类社会人为地做上了标记之后,这一天就变得特别,被
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意义甚至属性。在这一天,吴默村不想再一个人冷冷地煎熬,
他翻动着手机,思量良久,最后还是给那个有着热热的蛋花汤属性的人发了一条
邀饭短信。

  几乎马上就收到了反馈,而且毫不矜持,不是回复的信息,电话直接就打过
来了。

  背景里一片热闹嘈杂的声音,一听就是在菜市场。江妍的声音听上去兴奋,
爽朗,你过来接我吧,我正在买菜,我同宿舍的都出去了,今天我请你上我那儿
涮火锅。

  就这么简单?吴默村踌躇良久的事儿,感觉「啪」的一下就解决了。他受到
江妍兴奋声音的感染,也变得高兴。是呀,邀饭本来就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复杂了?

  可是,事情还是变得复杂了。等吴默村接上江妍,来到她的宿舍楼下,发现
他们工厂的宿舍楼是一幢扁扁长长的老旧的三层楼房。江妍的宿舍在三层中部。

  楼房的一侧是宿舍,另一侧是长长的走廊+露台。走廊上堆放着拖布,挂着水
桶……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生活物品。只在宿舍楼的两侧,各有一个露天的楼
梯。吴默村可以想见,每一层大概各有男女厕所一间。

  刚停好车,江妍就轻快的跳下去,弯腰在车后侧整理后座上刚买的物品。吴
默村踌躇着,扭头说,那个……要不还是去我那儿吧,我刚想起来,前几天别人
还送给我两瓶挺好的红酒。

  江妍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着食品袋,原本愉快的上扬着的嘴角松了下来。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吴默村,发现了他的期待和不安。深吸一口气,江妍紧紧
地抿了一下嘴角,好似把这一口气也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轻声问道,你那儿涮
锅的东西都有吗?

  电涮锅应该是有的。

  芝麻酱那些调料呢?

  这个……我不知道。此时这个中年男人,全没有了坐在专家门诊时的那种果
断自信的风采,倒让人感到心痛。

  没事,你不用管了。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上去拿些东西。

  好。男人放下心来,舒服地靠回到座椅上。内心中隐约地感到,这样一来,
所谓简单的约饭,其意义恐怕已经变得丰富了。

  江妍用的时间比仅仅上楼取个调料的时间要长一些。下来时整个人都焕然一
新。厚实的浅蓝色牛仔夹克,领口和折起的袖口处装饰着的暖暖的乳白色毛绒,
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红色套头针织毛衣,下身是同样浅蓝色的牛仔裤,裤脚折起来,
显得神采飞扬。手臂上挎着一个大大的粗布包,鼓鼓的,看样子里面没少装东西。

  走过来时,低着头,脸色绯红,可以明显看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拉开后车门,
把东西放到后座上,再打开前门,坐到副驾驶位,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

  吴默村暗暗地感到好笑,同时内心中好像被轻柔地拨动了一下,从舌头根处
泛出了一股甜。他也没有说话,发动汽车,脚下似乎都舍不得用力给油,小车轻
缓地划出了停车场。

  已经是第二次聚在一起。随着熟悉程度的增加,双方都轻松了不少。江妍脱
下牛仔外套,穿着红色针织毛衣,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活着。在她青春身体的带
动下,房间内的空气似乎也随着欢快地流动。吴默村也没闲着,忙忙活活的做着
一些可有可无的工作。

  一个人时多是用的茶几,客厅的餐桌上已积了一层灰。江妍没有征求吴默村
的意见,直接就把餐桌清理了出来。现在,上面已经摆上了电涮锅和一盘盘的涮
肉和青菜。

  两人相对而坐。涮锅冒着热气,红白相间,排列整齐的肉片和滴着水珠,颜
色翠绿的青菜,一切都让人感到心中踏实。在醒酒器里颜色深沉的红酒映衬下,
身着红色针织毛衣的江妍,让人到中年的吴默村感受到了一种怀旧般的温暖感觉。

  两个人都眼睛闪亮,对面前的美食充满了期待。江妍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线条
优雅的醒酒器,对于器物的喜爱超过了对于吴默村所说的「挺好的」红酒的喜爱。

  两个人话都不多,是一种亲切自然的气氛。随便聊到的,大多是有关他们少
年时的淳朴和「傻」——带着一种甜蜜的感伤,或是青年时的奋斗和向往——带
着一点痛惜。之所以讲到这些,大概是因为只有这个时期才是真实的自己,还没
有披上盔甲。人生可能是没有几个瞬间,或者是很庆幸可以有一个对象,愿意向
对方讲述这个青涩的自己。

  至于那两瓶红酒好在那里,两个人都说不出来什么。吴默村解释说红酒应该
能喝出来果香和花香,甚至植物的香味。江妍吃一口菜,再喝一口酒,看到吴默
村还在专注地等着她的品鉴结果,于是满不在乎地说,我觉得是肉香。

  差一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吴默村哈哈大笑。他发现和这个女孩在一起,
好多事情都变得简单。许多以前他很纠结的事物,都因为这个女孩的率真,被撕
下了那层虚伪的光环。就像现在,有肉香,享受就好了呗。

  这样的氛围下,两瓶红酒都喝光了。当然,吴默村喝了大半。他发现自己处
于一种愉悦的微醺状态之中。从江妍红扑扑的的脸蛋,时而拉长了尾音的甜腻的
声音,估计她也处于与他相同的状况。

  简单的收拾之后,两人移到沙发。吴默村泡了一壶玄米茶。暖暖的米的焦香
味道让人感到一种幸福的安宁,以及一种酒后的昏沉。

  因为室内涮锅的热气,吴默村把客厅和阳台之间隔断的小窗开了一个。这样,
挂在阳台上的贝壳风铃发出的清脆悠扬的声音,不时地透过小窗,清晰地传进室
内,在新年前夜的夜晚,竟制造出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两个人在沙发上靠在一起,对面开着的电视处于静音状态,里面正上演着灯
光绚烂的新年晚会。两个人不时地互相摩挲一下对方,胳膊,大腿,后背,头发。
都不是关键的性敏感地带,透露出的是一种相互珍惜的感觉。

  遇到广告,江妍有时会可有可无地换个台。同样也是新年晚会,里面的演员
们服装靓丽,热情洋溢。两人时而默契地相视一笑,这时吴默村会轻吻一下江妍,
几次之后,江妍也开始主动的轻吻男人。

  情绪在慢慢地堆积。终于,吴默村的亲吻加上了力道。他用力吻住了江妍的
双唇,舌头探过去,在江妍微阖的双齿间撬动。

  只一撬,贝齿就让开了通路。吴默村就碰上了一个轻滑的舌尖。那舌尖像是
怕被烫到似的,稍一接触就弹开了。

  吴默村的舌头在女孩甜丝丝的口腔中追逐着。把那个小巧的舌尖逼到角落里
后,粗鲁地压上去,然后肆意地纠缠,挑动。

  紧紧地吻在一起的双唇一直没有分开。两个人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接着男人
用力,把那个甜蜜的舌尖吸了过来,并用牙齿轻轻地咬住。

  仿佛这就是人间至味儿,吴默村细细地把这个小巧的舌尖都轻轻咬了一遍,
舌头也跟着转着圈,完完全全地把她品尝了一遍。

  江妍这时候已经软掉了。刚刚还微微卷起,努力前探的舌尖松松地放平了。

  曾经啜起热吻的双唇这时以一种任人蹂躏的姿态张开着,显示着饱满的性感。
肩膀也松软了,身体沉沉地陷在沙发里,同时又好像是全无重量,眩晕着升起。

  吴默村一只手在后面抱着她,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她的毛衣下面,捂上了江妍
尖尖地挺起的乳房。

  从第一次接触的经验,吴默村已经知道了江妍乳头的敏感。此时他只是用他
热热的手掌,轮换着推挤,压迫,紧握着这两只受惊的小兔子。

  江妍没一点声音,好像是全部的精力都被用来保证自己还能够顺畅的呼吸。

  身体的深处似有一股热泉在翻腾着向外涌动。

  等吴默村终于放开了她,江妍仍呆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精神。她静
静地靠到吴默村身上,伸手,放在男人的裆部,隔着裤子,轻轻地按揉着那里的
鼓胀和坚硬。这与其说是挑逗,不如说是安慰和安抚来的更为准确。

  吴默村轻声说,咱们去床上吧。

  江妍先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那我要先洗一洗。

  吴默村顺着江妍的目光,看到她带过来的那个粗布包,和其他东西一起,还
放在厨房门口的地上。知道她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进一步明白了上一次江
妍回去后,给他发过来的那几段语音的含义。

  和吴默村进到卧房后,江妍才发现主卧还单独有一个卫生间,里面那个玻璃
淋浴房,看上去相当高级。吴默村马马虎虎地洗漱一下就出来了。他从后面抱住
正在床边翻着自己布包的江妍,双手绕到前面,在江妍的胸部搅扰。江妍的呼吸
已变得急促,因为现在可以明显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自己的臀缝处顶着。等
这手又要往下去的时候,她努力挣扎着,强迫自己阻挡住,转过身来,双手捧着
吴默村的双颊,快速地吻了一下,接着用那种浓浓的甜蜜语气说,先别急,再稍
等我一下。

  9。

  吴默村和高玲玲的关系,恢复到之前那样的自然,用了大概两天的时间。

  事情的关键在于高玲玲。吴默村还好说,那天贺梅来时,给他听了儿子的网
络广播,这让他现在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转变。就像是儿子在他自己的节目中提到
的那样,面对以前的伤痛,他现在也努力的想要自己Earn It。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和不通情理。现在他常常主动和高玲玲搭话,尽
量在语气上面体现出自己的抱歉和感激,尽管他还没办法让自己主动的说出来这
层意思。

  高玲玲一副认真负责,公事公办的态度。这就不太好办,在规则约束下的关
系,是不可能达到亲切和自然的。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二天午后。随着吴默村的态度变得积极,他让杨乐山把
他那台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小杨还同时拿来一个小巧的可以放到床上的电脑桌。

  那天中午休息后,高玲玲过来,发现吴默村睡着了。电脑打开着,正在循环
播放着一个女孩儿唱歌的录像片段。电脑插着耳机,听不到声音。

  女孩儿所在的房间看上去很简单。她坐在桌子前,跟着眼前电脑里的歌曲唱
着。女孩儿不时地转过头来,望向后面录像的人,看上去在欢快地说着什么。女
孩儿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看不见下面穿的什么,显出一种莫名的性感。当她
转过头时,可以看到她的脸色红润饱满,在屋子里明亮阳光的映衬下,感觉到她
的脸上有那种美好的鲜花绽放般的快乐和幸福。

  耳机搭在睡着的吴默村的胸前,一道泪痕从他的眼角划过直达鬓角。高玲玲
心中一震,难道电脑中满脸幸福的女孩儿,就是王主任说过的那个出了事的爱人?
如果真是的话,那么电脑中的她越是快乐,现实中就越显哀伤。

  想到这儿,高玲玲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太小气了。她轻轻地
把笔记本电脑拿到旁边的桌子上。回身时,发现吴默村已经醒了,正一脸茫然地
望着他。

  好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高玲玲尴尬地笑笑,说,今晚想吃什么?凉面怎
么样?

  这天天气闷热,凉面正是一个应景的选择。似乎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吴默
村高兴地说,好呀,凉面好。

  第二天上午,高玲玲一边做着常规的复健,一边进行着关于早市行情及舆情
的每日播报。现在,吴默村的态度已经变得非常积极,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奈的随
你怎样的表情。从高玲玲站的位置,可以想见,她对于男人的主要驱动部件关注
的并不是很多。

  播报的人和听播报的人都挺高兴,气氛融洽。在高玲玲告一段落的时候,吴
默村看似很随意地问道,你动的时候……那个……有变化吗?

  高玲玲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还可能有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以她的个人经历
和职业经验,这个问题根本不会让她惊慌失措,仅仅是感到比较突然而已。她瞟
了一眼那个现在已变得比较饱满的家伙,此时正随着她扳动及屈伸它主人的大腿,
上下颠动。

  她的脸上波澜不惊,声音平静的答道,嗯,有变化。接着一笑,还是抑制不
住好奇,问,那你有没有感觉?

  应该是有感觉,脊椎那里麻麻的,有时候觉得好像是有股电流在冲击的感觉。

  听到这,高玲玲看着吴默村,认真地说,那你想让我接着帮你按按不?

  这回该轮到吴默村不好意思了。不过,出于医生所必须具有的对于客观现实
的清醒认识和尊重,他强迫自己直视着高玲玲,真诚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想请你接着帮我按摩它。

  正如上一次她和贺梅坐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时,高玲玲所想到的那样,有些
话,她不知道怎样说,却是她一直想说,或者是在某种情境下需要听到的话。而
有些人,好像总能在恰当的场合,说出恰当的话。

  现在,吴默村这一句真诚的话,把两个人之间的状况摆的明明白白,完全打
消了她的疑虑。她也不用回答,明朗地笑了笑,逐渐地把按摩的范围扩大。

  可能是把要做的事情搞的太清楚,也可能是高玲玲太过「明目张胆」,空气
中有了一丝紧张和期待的意味。导致当她往中间移了一步,重新开始这几天被耽
误了的作业的时候,吴默村肉棒的反应并不是很理想。

  高玲玲用手套动的时候,那肉棒就介于泡发好的海参和熟透的香蕉之间的状
态,随着她手上力道和速度的不同,起伏不定。

  这样乏味的状态,甚至让高玲玲都有点心不在焉。她一边用手动着,一边想
起了当初贺梅和王忠田对她说过的话。忽然一笑,说,男人真奇怪,怎么就这么
个小东西好了,就对生活有信心了?!

  可能是过于有所期待,反倒让吴默村有一丝紧张,他今天也没有感到那种热
热麻麻的电流的冲击。现在,吴默村很高兴他们能接着聊天。听了高玲玲有些不
屑的话,他就像是在写论文一样,认真地说,第一,这是生活品质的其中一项特
别重要的指标。再一个,从这个,还可能进一步发现生活中其它更多美好的事情。

  高玲玲撇撇嘴,哼,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刚说完关于流氓的这句话,高玲玲就感到手上的肉棒激动地跳了一下。心里
不由得感慨,男人还真的都是流氓。

  吴默村听了这句俏皮话,猛地感到心中一热。他笑一笑,也不回嘴,内心里
也深以为是。

  趁着这股热乎劲儿,高玲玲加快了套动的速度。手上的家伙昂起了头,马眼
中已经冒出了一点黏黏的透亮的液体。

  就在这关键时刻,高玲玲一呆,心说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赶紧松开把肉
棒越握越紧的手,慌乱地开始在肉棒周遭轻轻地按摩。

  吴默村很失落。他刚刚非常明显的感到了那种震颤的电击。他已经闭上了眼
睛,满怀着希望,希望他还可以完成那最后的一跃。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高玲玲低着头,正在默默地按摩着他的大腿。

  他没有说话,把头转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等那个家伙不再张牙舞爪,重新变回一个胖小子的模样,高玲
玲整理了一下,为吴默村盖上一件薄毛毯,就欲转身出去。这当口儿吴默村转过
头来,轻声问道,那你觉得呢?

  什么?

  这不着边际的问话让高玲玲糊涂。吴默村也不解释,只是平静地望着她,似
乎要把她看个通透。高玲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接着方才关于流氓的话题。

  于是回道,那个呀,我们这样的,吃得饱,穿得暖,就烧了高香了,那个能
当饭吃呀?!

  吴默村的语气仍然平静,眼神却变得悠远:我也是过了四十多岁才懂得的。

  高玲玲的心里一颤,想到了笔记本电脑中的那个唱歌的女孩儿。她逃避似的
急忙说道,我要去准备做午饭了,你歇着吧。

  高玲玲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每天早起逛一圈早市,中午再补一个午
觉。可是今天中午她没有睡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所有的生活,从少女时
期直到现在的所有经历,好像都物化成一条小路,如同她家乡的那条曲折僻静的
小路,在月光之下静静地铺展着。而她的意识就如同一只大鸟,载着她的轻飘飘
的身体,凌空观望着她的这条生活之路。在这种笼统模糊的观望之中,她体验到
一种隐约的,类似于心酸的感觉。

  下午时,高玲玲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用一只手轻轻地按摩着吴默村的大腿。

  这太过休闲,很不专业。她有时望向吴默村,当吴默村转过头看她时,她又
匆忙转过头去,低头看向另一只没在工作的手。这样重复几次之后,当她又在琢
磨着自己手的时候,终于低着头小声说,我觉得人就是一具皮囊而已,整那么多
事儿都没什么意思。

  是吗?吴默村安静地回道。

  高玲玲抬起头,注视着吴默村:你知道在外科之前,我是在肿瘤科病房的。

  那时候,我……护理过一个男孩子,刚上初中,和我女儿的年龄差不多,已
经是晚期了。那时我还是只上白班呢。真的好可怜,我不接另外再照顾其他病人
的活,尽全力的照顾他,没事的时候就多陪着他。他的父母白天还要工作,不能
没有了收入。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好。一天,他和我说,非常遗憾还没有交过
女朋友,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方便的时候,我就让他摸摸我的乳房,我有时
也碰一碰他的……鸡巴。已经有些粗了,毛还不多,毛茸茸的还有点柔软。

  一天下午,病房里几乎没有人,只有两个病人,已经睡着了。我碰了几下他
的鸡巴,马上就硬了……那孩子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把帘子拉上,让他把
手伸到我的裤子里面,摸我的……那个地方。刚一摸上,我还没动几下,他就射
了。又浓又腥。我把手拿开,给他擦擦,可是他把手放在我那里,紧紧地抓着不
让我走,眼睛还是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没办法,我就又握住了他。他已经又
硬起来了,我这次有意握得不那么紧,速度也不那么快,好让他多坚持一会儿……
这次他射的时候,大腿都在使劲,两个手指伸到了我的里面,使劲儿地扣着。我
很疼,但是坚持着让他射完。等他完事了,好像已经非常累了,眼睛闭上,手垂
在床边。我给他擦的时候,他眼睛还是闭着,眼泪流出来了……第二天早上我上
班的时候,那孩子的病床空了,是凌晨的时候走的。他妈妈特意等着我,给我一
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两个字:谢谢。是那孩子头天晚上挣扎着写下来的,
特别嘱咐他妈妈要转给我。

  从那以后,我就转到外科病房来了。

  所以,你说,人不就是一具皮囊吗?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大篇话,高玲玲讲得断断续续,有时候声音低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讲完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高玲玲低着头,吴默村把手往下探了探,默默
地抚在高玲玲的手背上。

  过了一会儿,吴默村又平静地说,我接触过很多像你这样做护理的,整天说
人就是那么回事儿,可是你们那个不是没日没夜的工作,那个也没有像你们自己
说的那样想得开。即便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一具皮囊,那也有喜怒哀乐,也是有
追求的皮囊。我觉得,你们之所以那么说,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就是一种逃避。

  吴默村讲完了,高玲玲仍然低着头,什么都没说。顿了顿,吴默村又接着说,
对不起,我其实也是在说我自己。我就是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和那么多人存
在着那么深刻的联系,那就要对得起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也不枉……他没有讲
完,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握着高玲玲的手好像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高玲玲抬起头,笑着对吴默村说,我去看
看晚上做点什么,像你说的,给咱们这两个皮囊喂一点好草料。

  10。

  对于高玲玲在吴默村的身体康复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小杨大夫应该是也了解
了,这从他对高姐愈加尊重和亲切的态度中大概可以看得出来。给吴默村拿来电
脑的那天,他待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很明显,他想要讲一些知心话,也要试
图给吴默村打打气。

  杨乐山的方法,就是给吴默村讲一讲自己失败的初恋,以此来给对方以鼓励。
他讲述的内容乏善可陈,这主要归咎于讲述人的问题。而他这种鼓励的方式本身,
笨拙可爱,倒是很具有疗愈的作用。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老板,你知道我来咱们诊所之前,是在省医院的。可是你知道吗,那个时候,
我都已经马上就要结婚了。小杨的开场白。

  我知道,我也有几个同学在省医院。

  嗯,对。是和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在大学时就好了,整整在一起五年。我们
已经计划着结婚的事情了,我家里也把婚房都买了。

  吴默村没接话,望着杨乐山。

  小杨避开吴默村的目光,接着说,毕业后我们两个都进了省医院。开始工作
没多久,她妈妈就查出来癌症晚期。那几个月把我们两个都折腾坏了,尤其是她,
没日没夜的。后来……后来,她妈妈走了,我们也分手了,她嫁给了我们那儿的
主任。

  吴默村忽然说,我知道她,她现在比你发展的好多了。

  杨乐山转头直视着吴默村,声音也抬高了:我现在非常庆幸能到咱们诊所来,
非常庆幸自己当初从那个医院辞职了。停下,大喘一口气,又说,你也应该庆幸
开了这家诊所,这个才是最真实的,最应该珍惜的。

  吴默村心中暗乐,很高兴能把小杨大夫给刺激到了。

  如果抛开其中所含有的性别因素,杨乐山和他当时的女友陈晓琪都可以称为
小家碧玉。两个人都被家庭保护的很好,学业也都是一帆风顺。在各自的班级里,
没冒尖到前三名的地步,但是都没有出过前十。相比之下,陈晓琪的父母更加会
经营一些,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相比杨乐山的家庭,还要好一些。

  大学时,两个人毫无悬念的走到了一起。据说都是各自的初恋。比郎才女貌
还要美满,是都有才同时也都有貌。学医的两个人,很快就放下了各自的矜持,
利用一切可能和不可能的场合,饱含激情地探索着各自身体的一切可能,只剩下
最后合体的那一步没有完成。杨乐山珍惜同时尊重自己的女朋友,没有耍那种
「就在门口蹭蹭」的鬼话,虽说也是急吼吼的。

  在一次重要的考试之后,已经有几天没有亲热的两个人,在校外逛了很久。

  也记不起是在谁的提议之下,他们第一次开了房。

  关键时刻,杨乐山才想起来没有准备套套。已经情热的陈晓琪抱着他,红着
脸说没关系,她马上就要来月经了,是安全期。

  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慌手慌脚。陈晓琪死死地抱着身上的处男,头歪向一
边,紧紧皱着眉头。被抱得几乎动弹不得的杨乐山,只能靠着那个愣头青在那泥
泞幽暗的地方,独自探索。

  终于突破了重重阻碍,进入到了一片火热潮湿的所在。一下子就被严严实实
地箍住的愣头青猛地暴涨,还没有走完两个行程,就已经关防失守,一顿爆射。

  这样的爆射和以前的经验确实不同,杨乐山几乎感到自己眼冒金星。就这样,
他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次重要的升级程序。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他翻下身来。看着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在一片狼藉之处,
混杂着几丝淡淡的血痕。自己湿漉漉的肉棒上,龙头部位也变成了暗红色。

  正在用纸擦拭的陈晓琪,低声说,怎么血不是很多呢?

  不再是处男的杨乐山爱怜地抱过女友,抚摸着她的因为兴奋,仍然有些潮湿
的后背和紧实的圆臀。不约而同,心照不宣,两人都在期待着注定会很快开始的
第二轮战斗。

  陈晓琪家的社会地位的提升,得益于他父亲的一位老乡战友的扶持。那人也
姓陈,经常来他们家和他父亲喝酒,陈晓琪称其为陈叔。陈叔非常喜欢陈晓琪,
经常念叨他儿子没有福气,学习不好,不配和他们家成为儿女亲家。

  陈晓琪模糊记得,她念初中的时候,一个夏天的傍晚,陈叔来他们家里。那
天父母有事都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当时她正在写作业。陈叔还是像平常
那样,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夸她。在喜欢着她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刺
痛。那晚她非常害怕,认为自己做了错事,没敢告诉母亲,偷偷地把染上血的内
裤扔掉了。从那天之后,她尽量避免再单独见到陈叔,陈叔也来的少了。

  刚刚毕业那会儿,是一段非常惬意的时光。杨乐山家里买的房子离医院很近,
这让他们两人有借口,以上夜班的名义,经常去那里双宿双飞。

  不必再匆匆忙忙,各种防范,在这里他们尽享鱼水之欢。有好几次,陈晓琪
都提议,让杨乐山走后门,声称要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他。杨乐山仍是爱惜
自己的女友,心中不忍,仅有的两次尝试,都是功亏于临门一脚。

  之后不久,陈晓琪妈妈的病,让他们顿感焦头烂额。两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这
种人生大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和势单力孤。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埋怨和争
吵。那几个月,他们完全没有亲热,只有各种忙乱和焦虑。好多时候,他们之间
仅有的见面,都是发生在陈晓琪妈妈所在的病房里。

  陈晓琪妈妈的去世,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之后一个来月的时间里,陈晓琪都
拒绝去杨乐山那儿,去那间有许多美好回忆的房子里。杨乐山也感觉到了女友的
变化,感觉她似乎在躲着不愿意见到他。

  陈晓琪长着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毛茸茸的眼睛透着纯洁和无辜。杨乐山尤
其爱她性感的嘴唇,肉肉的恰到好处,非常具有质感。当薄施唇色的时候,突显
出来的唇上的细纹尤其引人遐思。每每在两个人激情澎湃的时刻,陈晓琪的双唇
好像也在充血,肉嘟嘟地撅着,显得既无辜又放荡,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要狠
狠地蹂躏她的冲动。

  可是现在,这张纯洁的娃娃脸上只有冷淡和无辜,让刚刚工作还不到一年,
势单力孤,经验缺缺的杨乐山既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既想每天都陪着她,
又被她的冷淡吓到,怕惊扰到她。

  终于有一天,陈晓琪约他见面。他后来回想,那时应该是刚刚过了七七。地
点约在杨乐山的新房那里,陈晓琪也有那儿的钥匙。

  下了班,小杨匆匆忙忙的回去,发现陈晓琪早就到了,并且准备了非常丰盛
的一桌子菜。陈晓琪并不怎么会做菜,这一桌子是叫的外卖。不过这次叫的外卖
非常高档,来自当地很有名的一家饭庄,就连餐盒都是木质的,四四方方,高高
的一摞。

  陈晓琪穿一件黑色高腰百褶裙,上身也是同样黑色的修身羊绒衫,秀发用一
根发叉规规矩矩地别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光洁而饱满,整个人更显楚楚动人。

  如果是在以前,面对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友,杨乐山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让自己的小兄弟饱餐一顿再说。现在,两人只是略显生硬地交换了几句闲话,
陈晓琪就招呼杨乐山洗手上桌吃饭。

  桌上早已打开了两瓶红酒。两个人话都不多,酒却喝得很快。陈晓琪吃的很
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讲的杨乐山的好,也是为妈妈生病以来自己的表现辩护。
那意思就是归根结底,这个社会太复杂了,如果没有个过硬的靠山,根本就别想
有很理想的生活。

  对此,杨乐山能说什么?只有闷闷地喝酒。趁着陈晓琪起身的功夫,他把她
的那瓶酒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些。陈晓琪回来看到,也不说什么,又拿起他的那
瓶,倒在自己的杯中。

  吃完了,她就招呼小杨先去洗澡。杨乐山心领神会,却并没有雀跃的感觉。

  他默默地站在莲蓬头下,任热水从头顶浇下来,似乎是希望滚烫的水流能把
头脑中纷乱的思绪冲刷干净。

  陈晓琪走进来,站在淋浴间门口,柔声问他是否需要帮着擦背,杨乐山近乎
是有点磕巴地说,他马上就要洗好啦。

  陈晓琪无声地出去,马上又无声地进来,身上已不着寸缕。她跨进淋浴间,
不顾滚烫的水流,全身紧贴上杨乐山的后背,双手在杨乐山的胸前交抱。

  杨乐山感到后背的水流在加大,热度升高,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烫伤。陈晓琪
的双臂越箍越紧,他的胸骨好似要被压折,刺得他的心脏抽搐着痛。

  可是,青春的美好也是同样的不可阻挡。陈晓琪丝般滑腻的肌肤,紧贴着他
的后背,被压得变形的饱满双峰,已把他的情欲引燃。陈晓琪的双手下滑,寻到
了他那杆已经支棱起的长枪。陈晓琪一手持枪,一手兜住两颗弹丸,不疾不徐地
开始把玩。

  一边把玩,陈晓琪还一边把她的小腹向前贴紧杨乐山,用她那里的毛发,在
杨乐山结实的臀部划来划去。

  已经旷了许久的杨乐山被撩拨的火急火燎,几次想要转过身来。陈晓琪双臂
紧抱,腹部前顶,制止了小杨的冲动。

  终于,陈晓琪自己转到杨乐山身前。毛茸茸的双眼荡漾着情欲,妩媚地瞟了
一眼杨乐山,含上一口热水,吻住杨乐山的乳头。

  陈晓琪一边双膝下蹲,双唇一边从上到下在杨乐山的周身游走。完全蹲下去
后,她重新含上一口热水,先是充满魅惑地瞄了一眼男人,然后低下头去,一口
含住了男人怒发冲冠的肉棒。

  突然增加的热度和触感,让肿胀的龙头极度的舒适,并获得了一种释放般的
快感。女孩儿撮起嘴唇,吸着气,让热水在口腔之中翻滚,给肉棒来了一番奇妙
的沐浴。

  接着,估计口中的家伙适应了新的按摩方式,陈晓琪用嘴唇圈住棒身,开始
前后运动。一边动,一边用舌头扫动前端,同时眼睛不时地瞄向男人,观察着他
的反应。

  暴涨。愈加粗硬。陈晓琪减缓速度,眼睛询问地望着男人——视心情和时间,
杨乐山有时会在这种当口儿,双手扶在女孩儿头上,加速运动,先在女孩儿的口
中酣畅淋漓一番。

  这次,杨乐山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把她拉起来,温柔地吻住,一个热热的长
长的吻。然后轻声说,我先回床上等你。

  陈晓琪也很快就出来了。她直接来到床尾,把身上的浴巾铺到床上,双膝跪
上去,从杨乐山的大脚趾,一路亲上来。一边亲著,一边用她的已经变硬的乳头,
在杨乐山的大腿上划过来,再划过去。一阵阵酸麻的快感,像过电一样,一波强
似一波,向杨乐山的全身涌来。

  当陈晓琪终于骑到杨乐山的身上,两件凶器完完全全的短兵相接之后,两个
人似乎都长出了一口气。陈晓琪先是坐稳,晃动圆润的屁股研磨几圈。等完全适
应了之后,开始了幅度颇大的骑乘。

  这种情况下,通常只要杨乐山从下面往上顶撞几下,就会让上面的女骑士溃
不成军。现在,他暗自希望能多欣赏一会儿女骑士的风采,于是只用双手扶着陈
晓琪的双腿,给她一些力量。

  过了一会儿,趁着女孩儿的速度减慢,杨乐山猛地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

  这也是他们非常喜欢的姿势,既可以相互温存着,缓缓地摇动,也可以快速
地相互疯狂撞击,直达顶峰。杨乐山先是轮换着用手帮着陈晓琪,把原本曲起的
腿放到他身后,一抬头,发现她两眼水汪汪的,正专注地看着他。看到他抬起头
来,陈晓琪立即把头扭到了一边。杨乐山心中一怔,报复似地抱紧坐在他怀中的
女孩儿,疯狂地上下颠动起来。

  很快陈晓琪身子就软了下来。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杨乐山刚一稍稍松
手,她就软软地仰面倒了下去。

  躺到床上之后,陈晓琪用双手遮住眼睛,喘不上气似的,颤着声说,乐山,
老公,老公,操我,干死我吧。

  杨乐山压上去。不再耍什么花枪,一路猛干,很快就登顶,开始发射。与此
同时,身下的女孩儿也开始抽搐。

  女孩儿抽搐跳动的时间比男人长。等她终于恢复平静,杨乐山刚要翻身下来,
陈晓琪双手把他紧紧抱住,轻声说,压着我,在里面多放一会儿。

  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杨乐山起身,为陈晓琪擦拭下身。再用刚刚铺在床上
的浴巾,裹在她的身上,把高潮后的潮湿印记擦干爽。

  两人转身,重新靠回到床头,紧紧地抱在一起。

  杨乐山抚摸着陈晓琪的小腹,心痛地说你瘦了好多。

  陈晓琪用手摩挲着杨乐山脸颊上粗硬的胡茬,说你也是。

  两人再次无语。最后还是陈晓琪开头,聊起了大学的同学。转眼毕业已经接
近一年,从事专业去当医生的,就像是安插在流水线上的技术工人,看起来都没
有去到机关,或是去社会上各种公司里的同学,过的滋润。

  看起来无论聊什么,最后都绕不过去这个社会的关系网。两人默默地各自想
着心事。陈晓琪滑下去,凑向杨乐山还没有恢复精神小兄弟。

  杨乐山拉住她,说还没有洗。陈晓琪回道,我就是要吃你的味道。

  陈晓琪吃的很激烈,甚至说是急切。等杨乐山重新挺立起来,陈晓琪直起身,
直视着他说,这回我要你弄我后边,我来之前灌过肠了,我一定要把我的第一次
都给你。

  说完,她就趴下去,头搁到床上,歪向一侧,撅起光滑圆润的屁股。那景象,
有一种说不出的淫糜和颓废的味道。

  杨乐山也趴过去。陈晓琪高潮的余韵未消,身体仍然非常敏感。杨乐山一边
用手指撩拨着她的小豆豆,一边亲吻裹吸着那两片还有些胀红的肉瓣。很快,陈
晓琪私处四周就变得湿漉漉的,她也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同时小屁股也不时地
难耐地扭动。

  杨乐山抬起上身,两手把住她的两瓣俏臀,舌头不断地从前面的入口一直刮
扫到后面的花瓣。每次,当杨乐山在舔到后面时稍一用力,陈晓琪都会不受控制
地打个激灵。

  杨乐山直起身,把食指按在那个紧紧闭合的花瓣上。陈晓琪从自己的两腿之
间把手伸过来,手掌里放着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油膏。润滑油是新的,还从没用
过。

  男人的食指借着润滑油,在女孩儿的肛门处按摩着。刚开始,她的花瓣紧闭,
排斥着异物的侵入。随着男人的按摩,一点点放松。接着,男人的食指伸了进去。
同时把润滑油也带入了腔道内。往返行进几次后,女孩儿的腔道进一步放松,男
人接着又放入了中指。

  似乎这里也是陈晓琪的一个敏感点。随着男人手指的运动,她的圆屁股有时
也跟着扭动。这时更把手伸过来,抓到男人半软不硬的家伙,一边急急地套动,
一边拽向自己的身边。

  杨乐山一手按在她的腰部,一手扶着长枪,抵住花瓣,一下一下地点击,扩
充着入口。每次冲击,花瓣都越张越大,几乎可以把他的龙头都吞下去了。

  这一方男人还在耐心地巩固着阵地,下面撅着的女人却似乎已经难以忍受了。
她的手再次伸过来,搂上男人的大腿,往自己的方向拉,同时用哭泣的声调说,
老公,干我……叔叔,强奸我吧!叔叔,都是我不好,我是个坏女人……求你用
力强奸我吧……男人再不犹豫,腰上挺动,一枪到底。被强力入侵的女人一声长
吟,既是痛苦,也是欢欣。

  突然被紧紧箍住的男人也是一声闷哼。随着身下女人的吟哦声再次响起,男
人也开始摧动,幅度也越来越大。

  女人「啊」「啊」的叫声逐渐高昂,也越发的密集。男人也越来越猛地冲击
着女人的圆臀。开始时,男人是曲腿蹲在后面运动的。逐渐地,女人被压得趴在
了床上,只有圆屁股以一个奇妙的角度翘起来,承受着男人一下重似一下的撞击。

  杨乐山已经完全压在了陈晓琪的身上,双手绕到前面,紧握着她丰满的乳房,
只有臀部不断地抬起,落下,再抬起,落下……他感到高速抽插的肉棒又涨大了
一圈,硬得让他都感到有些痛。最后一刻,他感到的不是在射,而是一种爆炸的
感觉……身下的陈晓琪已经不叫了,后背上湿淋淋的,偶尔呢喃一声,我不行了,
给干坏了……一直到变软的阴茎被挤出来,杨乐山才从射空了的感觉中恢复。他
翻下来,怜爱地抱过陈晓琪,吃惊地发现女孩儿满脸泪痕。

  他紧张地问,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昏头了,是我干的太重了吧?

  不是,没事儿,我是高兴的。陈晓琪抚摸着男人的脸,眼里闪着泪花说。

  ……第二天早上,杨乐山醒来时,发现陈晓琪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一封信,
是一封分手信。又一个月之后,他听说了陈晓琪和他们医院的主任订婚的消息。

  再半年之后,杨乐山过来应聘,成为了成立不久的吴默村新诊所的医生。

  整整又过了一年之后的冬天,杨乐山第一次见到了黄怡真祖孙两个。黄怡真
像是一杆扎枪,尖锐,直接,其遗世独立的那种高傲,莫名地吸引了他。

  11……

  杨乐山初见黄怡真的那个冬天,在那次冬日夜晚的蕾丝事件之后,他仍然不
时地过去照看黄怡真的外婆,不过大多是在白天。外婆的性格直爽乐观,竟和小
杨相处的很好。她非常以自己的外孙女为荣,经常向小杨大夫展示外孙女各种各
样的工作成果。通常是各个大公司或商家的纪念品之类的。从这些纪念品来看,
黄怡真应该是从事的产品营销和推广类的工作,且多属于快消品领域。

  小杨也做了一件颇有开创性的工作。他把那种七个一组按照星期排列的小药
盒,重新做成二个十个一组的,一个十一个的,在上面分别标上1-31的日期,把
外婆的高血压药按每天一个的用量放到小药盒中。外婆看到小杨大夫如此认真,
如此重视,也意识到了按时吃药的重要。从此以后,基本上再没有忘记用药。

  那个冬天接下来的日子,外婆的病维持的非常好,没有再到诊所来。

  从这件事,吴默村也认识到了自己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的不足之处。

  某种程度上,那也可以说是一种逃避和借口。因为,凡事还有一个「事在人
为」呢。

  后来,小杨记得是将近春节的时候。一天中午,黄怡真来到诊所,仍然是穿
着那件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她不在乎屋里还有其他人,把一个纸包放到杨乐山
桌子上,说是他们公司搞活动剩下的,「给你吧」。那是一个大大的啤酒杯,极
其厚重,杯子上印着一家世界著名啤酒品牌的商标。杯子把手上,还挂着一个也
是商家特制的非常可爱的卡通形象开瓶器。

  接着,又递给他一个扁长盒子,里面是一副精致的皮手套。说这个是外婆送
你的,怕你冬天开车冻手。

  送完了两样东西,也不等什么回话,扭头就走了。

  小杨后来再见到外婆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这两件礼物的事情。

  和黄怡真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转换了季节。

  那次是盛夏。老天爷拖拖拉拉的,不愿意把欠了许久的透雨浇下来。天气闷
热,粘腻,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烦躁,看谁都像是欠自己钱的人。

  那晚,杨乐山好不容易刚睡着,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时间,将近凌晨三
点。电话号码有些熟悉,睡得迷迷瞪瞪的,一时想不起是谁。

  刚一接听,里面传出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哭音,急切地大声说,杨医生,黄怡
真受伤了,我们在你诊所门口,你快点过来呀!

  杨乐山匆匆把车停在路边,远远地就看见有两个人影坐在诊所的台阶上。他
才从车里钻出来,就听见那边的人影冲着他喊,你怎么那么慢呀!快点呀!

  小杨大夫跑过去,看到一个高个女孩儿,用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布捂着
自己的头,头侧歪着抬起来,一只没被挡住的眼睛,镇静地望着他。

  杨乐山放下心来。看到坐在黄怡真旁边的是一个娇小的女生,穿一条短裙,
两条腿直直地张开着伸出去。天黑,看不清里面的风景。高个的黄怡真穿的是一
条线头纷飞,破洞处连里面的裤兜布都露到外面的牛仔短裤。两个女孩儿上身都
是紧身半袖广告T恤,上面印着某个啤酒品牌的Logo。黄怡真还披着一件小小的明
显不合身的夹克。

  开门,扶黄怡真进去,她走路已经有些不稳。开灯后,才发现黄怡真半边T恤
都染上了血。

  伤口在前额上方,血肉模糊一片,可以看到还有几个破碎的玻璃碎片。

  清创,消炎,缝合,都是一些常规的处置,但是做起来还是有一些麻烦,尤
其是创口有玻璃碎片的时候。杨乐山穿着拖鞋,短裤,圆领T恤,像是一个被临时
抓来的乡村医生。由于心理紧张着急,两条毛腿紧紧夹着黄怡真滴上了斑斑血迹
的光腿,却浑然不觉。

  从看到杨乐山之后,黄怡真强撑着的意识就涣散了下来。现在她晕晕乎乎的,
只是觉得头痛,恶心。当杨乐山为她清除伤口里的碎玻璃时,她痛得闷哼一声,
两手抓住紧贴着站在她身前的人,也不管是什么部位,用尽全力的掐着。

  处理完了,扶着黄怡真进到里屋躺下休息,杨医生这才找到时间,询问那个
娇小的女孩儿是怎么回事。

  女孩儿名叫刘婕,和黄怡真是「好朋友」。这两天两个人在市里的酒吧一条
街做啤酒推销员。半夜时,刘婕不小心把酒洒到了一个壮汉身上。那伙人借机不
依不饶,无论什么赔偿条件都不干,一定要刘婕和他们一起走。最后不得已,黄
怡真冲上去,头碎啤酒瓶,震慑住了那伙人,两个人才脱险跑了回来。

  听着刘婕的讲述,杨乐山心中惊诧不已。他掩饰住心痛的表情,让刘婕也休
息一会儿。明天一早,他要带黄怡真去中心医院做一个头颅Ct。

  早上匆忙回家换了衣服,回来的路上和中心医院的朋友落实好了做Ct的事情。
回到诊所时,两个女孩儿睡得正香。

  他买回来了早餐,招呼两个人起来吃。杨乐山的意思是让刘婕回家休息,等
他们做完了Ct,她还可以接着照看破了头的病人。黄怡真嘟囔着说照Ct纯粹是小
题大做,杨乐山根本不理她。

  路上,黄怡真还满不在乎地说,自己做过功课,知道前额上方这个地方最硬。
还有她之前就已经看到,搬运的时候,啤酒碎了好几瓶,知道这一批的酒瓶都是
用过几次的了,已经变脆。

  杨乐山不说话,也不理她,只是紧紧地抓着黄怡真的胳膊。看到小杨大夫严
肃的表情,黄怡真也不啰嗦了,乖乖地听小杨的安排。

  万幸,没有脑出血,也没有颅骨骨折,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黄怡真不敢让外婆看到她的惨样。按照约定,杨乐山把她送到了刘婕的住所
楼下。下车时,杨乐山眼睛注视着前方,咳了一声,尽可能清晰地问道,那个……
她是你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黄怡真一脚已经迈到车外,听了问话,偷偷看了一眼杨乐山,脸已经红了,
老老实实轻声答,是女朋友。说完了,却又狡黠地一笑,又补充说,我也是她的
女朋友。

  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杨乐山都没有再见到黄怡真。感觉好像她有些怕他,
躲着他似的。

  杨乐山仍然经常去外婆那里。除了聊天,还时常能在各种不同的农历节日,
尝到不同的应节食品,甚至是各种独特的祭品。此地和他的家乡仅相隔一百多公
里,属于同一个省份,但是一些风俗习惯还是有所不同。一直是一个乖学生的杨
乐山,现在对这些老辈的俗礼很感兴趣,体会到一种颇为悠远的存在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可以听到外婆聊黄怡真的事情,可以看到她的工作成果——
各类商家的纪念礼品。

  这期间,杨乐山的收获也不小。外婆有时嘟囔着说,你看她拿回来的这些东
西,都是男人用的,我们根本用不上,小杨你就拿走吧。这些东西包括但不限于:
一套礼盒包装的剃须刀,入秋时的一组男袜,一套精致的六个小瓶包装的白酒,
盒子上还注明非卖品的著名品牌的领带。

  对这些东西,小杨大夫都是来者不拒,他对此也尽可能不做过多的联想。但
是有一样东西,还是让他不得不想的多了一些。

  那是快到中秋节的时候。外婆说这个丫头知道我从来不吃月饼,还把这个拿
回来了。说着递给小杨一个精美的月饼礼盒。小杨当时也没细看,等回到家才发
现,这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礼盒。或者准确地说,是挂月饼卖套套的礼盒。

  杨乐山当时就想给黄怡真打电话,又犹豫了,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人家也没
有特殊说委托外婆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他。

  那两天杨乐山的心里一直是痒痒的,矛盾着不知道是否应该给黄怡真打个电
话。从和陈晓琪分手后,他已经空窗将近两年。他拒绝了那么多人的好心帮助,
已经让人不禁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真不愧是一个讨老师喜欢的好学生,确实是
本分老实。

  又一次见面,是在圣诞节前夜的平安夜。电话号码显示的是黄怡真的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中传出来的是刘婕的声音。说是「我们家真真」非常感谢小
杨大夫一年来的帮助,今晚想请他吃饭,希望杨医生能够赏光。

  身为单身汉的杨乐山从不逛街,购物全靠网购,对圣诞节本没什么感觉。但
是,对于能和黄怡真相聚,他是不会错过的。尽管他们这三个人聚在一起,确实
透着一丝诡异。以他对黄怡真祖孙二人那种直爽性格的了解,他对黄怡真的好感,
可以肯定刘婕是早就清楚的。

  聚会定在当地有名的一家大酒店,一楼是餐厅,楼上还有客房。二个女孩儿
盛装出席,一长一短两套裙装,倒显得杨乐山比较寒酸。

  黄怡真话不多,像是有心事。全靠刘婕叽叽喳喳的活跃气氛。点了一瓶红酒,
但是喝了三瓶,另外两瓶是刘婕从自己的名牌包里偷偷摸摸地拿出来的。黄怡真
很不自在,但是杨乐山非常高兴能省点钱,满不在乎地主动拿过酒瓶,为自己倒
上。

  三个人喝酒的架势,好像是都希望能把自己喝大了似的。黄怡真越喝越沉默,
刘婕越来越能卖弄风情,简直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杨乐山。

  饭后,刘婕说他们在楼上定了房间,请杨乐山上去接着聊会儿天。上行的电
梯里,黄怡真似乎是想要找机会先溜掉,被刘婕一把紧紧地抓住了。

  房间很宽敞,有一张巨大的床。刘婕从包里又变出来一瓶红酒,看起来确实
是有备而来。话题也不出意外地转移到了杨乐山身上,而且理所当然的是关于他
的感情经历的。

  杨乐山毫不介意,而且很高兴能讲一下他的过往。表面上是回答刘婕的问题,
却不时地瞄一眼旁边的黄怡真。黄怡真默默地喝着酒,没参与这两个人的对话,
可是很明显她也在认真地听着。

  大概是酒真的没少喝的原因,问题的尺度越来越大,而且脑回路清奇。有的
问题是杨乐山这样的直男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比如当听到杨乐山和前女友都是第一次的时候,刘婕赞叹地「哇」了一声,
接着探究当时的细节,问杨乐山「第二天前女友是不是就来了月经?」

  杨乐山端着酒杯,呆呆地想着这个问题的含义。黄怡真和刘婕碰了一下杯,
呸道,喝酒吧你!

  当知道杨乐山到目前为止只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时,刘婕再一次瞪大双眼,看
看杨乐山,再看看黄怡真,哇哇怪笑,然后问杨乐山,那你不会很嫩鸡吧?

  没等小杨对此有所反应,黄怡真猛地起身,抓起外衣就往门口走去。刘婕整
个身子猖狂地靠回到椅背上,学着星爷的口气「哈,哈,哈」的一通怪笑,说那
就便宜老娘我一个人了。

  刚走到床角那里的黄怡真,把外衣摔倒床上,又悻悻地回来坐下。

  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刘婕冲着杨乐山说,看你这个人还不错,今晚就和我
们在这儿一起睡吧,不过你有多大劲儿都冲着我一个人来。

  杨乐山浑浑噩噩地去洗澡。洗完,穿好了衬衣衬裤才出来。

  轮到两个女孩儿去洗。刘婕大刺刺地脱去短裙,接着就要去解胸罩,被黄怡
真一把拽进了卫生间。

  杨乐山晕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前方一侧是电视,另一侧是卫生间的磨砂玻
璃。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两具白色的玲珑肉体。不时地,还有刘
婕在酒精作用下的调笑的声音传出来。杨乐山尽力让自己的眼睛望着电视,可是,
眼角余光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扫过卫生间的玻璃。

  随之,那古老的哲学问题浮现了出来,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这
些问题在他那已有些麻木的头脑上方盘旋萦绕,并不断地穿透深入下去。接着,
在他意识的深层,他发现,竟是对于他现在的自己的鄙视。

  这时,卫生间里传过来嗡嗡的风筒的声音。杨乐山猛地起身,抓过自己的外
衣,匆匆离去。

  12。

  近来,高玲玲精神上轻松愉悦,无一点负担。这是因为她的护理工作,无论
是本职的,还是她额外做的,都做的光明磊落,襟怀坦荡。

  比如,她可以非常细致地和吴默村探讨他对于她的按摩的反应,这些,无疑
都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的目的。尤其是在触碰到他的男性部位的时候,她
认真地询问是快速进入状态好,还是先按摩再逐渐地雄起刺激的效果好,是一直
到有少量的液体分泌出来才好,还是无须如此……吴默村的状况在好转,一点点
逐步地并且稳定地在好转。下肢能用上的力量在加大,已经可以轻微地摆动。在
高玲玲需要挪动他的时候,腰部似乎也可以使上一点力。

  可是,对于高玲玲的问题,他却无法做到同样的光明磊落。他想说,刺激那
个,除了为了刺激脊髓的信息传输通道的目的之外,还有一个是「为了满足人民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目的。

  但是,这些话要不就是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无须多言,要不就是两个人身
心交契,无所顾虑。和高玲玲,虽然两人越来越默契,甚至已经逐渐地生出来一
些感情,似乎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两人之间似乎还横亘着一堵墙。

  在贺梅劝过他之后,吴默村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这好转也就是能够积极地
配合治疗,精神上不再颓唐而已。还远远没有达到像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那些狠
角色那样,疯狂地锻炼自己,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样子。

  所以,高玲玲所探讨的问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是有一点伤到了他的自
尊的。其结果,不光是减小了对脊髓的刺激程度,还减弱了他的「对美好生活的
向往」。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合理的解释就是,曾经
的市中心医院主任,如今瘫在床上的他,可能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依仗的了,有什
么就算什么吧。

  然后,在一天早上,终于出现了新的状况。

  和通常一样,这天早上高玲玲过来先帮吴默村简单清理一下。吴默村头歪向
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他感觉自己今天早上似乎身心都比往常要轻松些。忽然
发现,今天高玲玲用的时间比之前要长很多,清洗的路数也和通常不一样,而且
还准备给他更换床单。

  他转头询问地望着高玲玲。高玲玲并没有回应他的疑问,但好像是脸红了一
下。模糊地想起了凌晨做过的梦,吴默村猛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色沉沉
地阴了下来,一言不发。头转过一边,内心里觉得自己特别的不堪。

  高玲玲也比平时要紧张一些。她草草地收拾好,也没说话,就出去了。

  高玲玲比平时回来的早很多,几乎没买什么东西。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鼓
了几次劲儿,终于对吴默村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怪我,总那样……刺激,搁谁
也受不了。

  最难的应该是如何开口说这件事。开始说了,剩下的就简单了好多。她一笑,
声音也高了些,这事儿你还得这么看,这应该也是一件好事儿,至少说明你那里
都通了。

  吴默村没说话,头仍然歪向另一边,但是脸上的神色好了一些。

  已经对吴默村有足够的了解,高玲玲的语调愈加的自如,我不是和你讲过我
以前在肿瘤病房的事吗?那你有什么事儿也应该和我说,咱都是从医院出来的,
什么没见过。

  停了停,身体往前凑,手放到吴默村的手上,说贺梅说过一句话我特别信,
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

  总体来说,经受了许多生活磨难的高玲玲,仍然算是一个质朴的人。早上在
早市逛的时候,她的内心里一直感到不安,一直在埋怨自己。她自己倒是做到了
光明磊落,却把被她照顾的男人推到了一个难堪的境地。毕竟曾经也算是小有成
就的男人,在人到中年的时候,整个生活的场域,就是床那么大的一块儿地方。

  这样的不堪,她还是为对方想得少了。

  吴默村早饭吃的很少,也不怎么说话。高玲玲也没有什么心情给他做按摩。

  朴实的她,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也同样朴实。那就是给他讲自己的经历,
也把自己的不堪暴露给他。

  她讲自己如何少不更事,就是因为别人对自己好了一点,就嫁给了那人。她
说男人不都是那么回事,不就是为了那几分钟的痛快瞎忙活吗。精满则溢,太正
常不过了。她讲了离婚后的困苦,生存的艰辛。她讲自己如何玩命地干活赚钱,
为此忽略了女儿。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同女儿沟通,也不知道她想的都是什么。

  开始讲的时候,高玲玲脸上带着微笑。一点点的,微笑变成了苦笑。等讲到
自己女儿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变得空洞,茫然地望向窗外。

  她没有讲外出打工之前,在家里被姐夫压到身上的那段经历。那个伤口已经
结上了厚厚的痂。她没有勇气揭开,她宁愿相信自己已经把它彻彻底底的忘记掉
了。

  和上一次高玲玲讲述自己肿瘤科病房的经历时一样,吴默村又一次把手放到
了高玲玲的手上。现在已变成他在安慰她了。

  不是说谁的痛苦更大,也不是说一种痛苦可以抵消或是减弱另一种痛苦。究
其实质,高玲玲的是外界加到她身上的,而吴默村的是由内而外的。

  具体到每一个人,对于痛苦的感受指数,还在于这个人的内心,在于他内心
中对于自己和生活有着怎样的期望和希翼。

  揭开自己的伤疤,向希望其倾听的人讲述,也相当的治愈。

  午休过后,高玲玲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心轻松。她坐在吴默村的床侧,没出声,
手默默地伸到薄毯下面,搭在他的大腿上。

  她先是轻轻地为他按摩,在大腿周围,并且逐渐地接近大腿根部。在围绕着
那个惹祸的家伙做了足够的铺垫之后,终于用手圈上了已经涨起来的茎身。

  这时,她已经悄悄地往自己的手心倒上了乳液,这可说是一个全新的招数。

  她不慌不忙,温柔地甚至是带着一丝欣赏地轻轻套动着肉棒。接着手前移,
把阴茎整个的兜转了一圈,把手心的乳液涂在龙头的四周和顶端。

  她耐心地用手围住撸动,用手指肚按摩龟头系带处,拨动马眼,圈住包皮来
套弄龙头。所有的敏感部位都没有漏掉,只是力度不大。似乎是要把整个下午的
时间,都用来和这个爱调皮捣蛋的家伙游戏。

  吴默村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时而腹部收紧一下,或是大腿在它有限的活动范
围内绷紧,轻微地摆动一下。用这些细微的动作,来和高玲玲手上的力度和速度
互动。

  高玲玲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可是从男人腿上的细微动作,还有马眼那里越
来越多的液体来看,是男人的耐力堪忧。

  吴默村一直很克制。只是在最后的时刻,嘴仍然闭着,从嗓子眼那里发出来
一声低沉的闷哼。

  高玲玲为他擦干净。抬头,发现吴默村已经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眼睛
很亮。

  两个人互相看着,空气中有一种平静而温馨的气息。吴默村张开双臂,高玲
玲附身下来,两人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吴默村的拥抱发自内心。高玲玲的身体有些僵硬,颇不自然。但是,她感到
这些年在内心中为自己建立起的防护的高墙,在逐渐地坍塌,她似乎听到了坚冰
融化的声音。

  晚上,高玲玲做了四个菜。糖醋排骨,干烧晶鱼,素炒茭白,蒜蓉豆苗。四
个菜摆到一起,红黄白绿,颜色非常漂亮。两个人食欲都相当好,各吃了一大碗
白米饭。

  如今网络时代,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相识好多年的熟人,比如同学,朋友,
同事等等,相知的程度还不如根本没有见过面,仅仅通过网络聊天的网友。这样
的网友,初见即如知心老友重逢,熟悉如手足。而在相隔多少年之后,即使很少
联络,仍然会惺惺相惜。

  所以说,相知的深浅,关键之处往往在于相互讲述过什么样的往事,或者是
把往事讲述到了什么样的深度。

  吴默村和高玲玲似乎就属于这种情况。吴默村把自己的私隐,自己的脆弱,
和自己的不堪,都完完全全袒露在了高玲玲的面前。他几乎没有什么再需要隐藏
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言」的了。由此换来的,就是在高玲玲面前的坦然,
平和。

  高玲玲也同样。她把深藏心底,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两件往事,都向这个男人
和盘托出。可能是这个男人的脆弱,让她放下了心防,可能是因为他的沉静寡言,
而产生的信任,也可能就是因为那句话,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总之,对于这两次讲述,她没有任何的后悔。相反,有的只是轻松和坦然,
甚至是对于听讲的另一方的依赖。那种感觉就像是,当你把心底的重负卸下了,
相应的,对方就成了可以帮你担负这一重负的可以信赖的人。

  现在,因为高玲玲对于吴默村「脊髓信息传输通道的刺激」做的比较彻底,
所以她每次给他做复健的时候,不再刻意的去触碰他的敏感部位。大多数时间,
她只是站在床尾,帮着他的腿抬,屈,伸,等等等等。做的过程之中,两人时常
会相视一笑。似乎两个人之间,共同拥有着一个令人开心的秘密一样。

  在初次的释放之后,近期还有过两次。一次是在吴默村的暗示之下,另一次
是午休之后,高玲玲主动的。好像还形成了一个传统,在每次释放的当天晚上,
和第一次时一样,高玲玲都会做四个菜,两荤两素。算是对于男人在如此艰难的
情境之下,仍然不辞辛劳,努力绽放的补偿。

  也说不上他是怎样暗示的,也许是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了变化。因为两个人之
间的关系愈发的亲近,高玲玲这样做的时候,靠得更近,更靠近男人的上半身。

  这样男人手上有什么动作,也就更加的方便了。

  男人手上的动作确实是在增加。先是抚摸高玲玲的手,接着到小臂,上臂,
继而就到了她的腰部。那天,当他第二次把手放到高玲玲腰侧的时候,高玲玲把
原本同床紧挨着的胸部往回撤了一点。男人立即心领神会,手就这样探到了那个
峰峦起伏的地方。

  在高玲玲主动的那个下午,吴默村的手抚到胸部之后,意外地发现女人好似
没有戴胸罩。他于是把手从她的衣襟下面伸进去,第一次直接抚在了乳肉上面。

  高玲玲的乳房不大,但很饱满。吴默村的爱抚,不是出于挑逗的目的,而是
一种珍惜,一种抚慰,甚至是包含着一种感动的情愫。他也不再像第一次的时候
那样压抑自己,喉咙里会随着女人手上的动作,发出各种呼应的声音。这种呼应
也让女人感到振奋,很有一种成就感。

  在平常按摩的时候,两个人也许挺长时间都不说话,但是想到什么,就会很
自然地说起,也不觉得尴尬。而经常聊起的话题,自然是同感情和性有关的。虽
然高玲玲自认为「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无所谓的事情,大概也是难逃人性本能
的驱使,还是不自觉的就会回到这个主题上面。

  吴默村现在神态轻松,好似也不太介意就这样瘫着。当两个人聊天的时候,
他倒是更关心高玲玲的福利。一次他很认真地问,当他们刚刚结婚,关系尚如胶
似漆的时候,她也没有过高潮?

  高玲玲说话的神态,就像是他们正在谈论的是她刚刚患上的感冒,她说她很
骄傲和自豪她丈夫对于她的身体的迷恋,她感到的是高兴而不是高潮。

  她又接着问,那件事,真的就有那么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吴默村这时转头看向窗外,出神地喃喃说道,我原来也认为那就是一种正常
的生理活动,就像人饿了就需要吃饭,痒了就挠一挠一样,很必要但是没那么神
奇,直到我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高玲玲手上的动作慢了,轻了,也呆呆地望着窗外。远处天空的白云,静静
地不易觉察地缓缓移动,不知不觉间已变换了形状。

  男人接着又幽幽地说,那一阵子,觉得吃饭都是甜的,喝水也是甜的。吃什
么都特别香。全身都是劲儿,工作上最好的成绩,也是那个时候取得的。

  他停下,脸上晴空万里。突然一下子又笑了,说有一次她忽然说,怎么感觉
他的那个东西还变大了。

  在他们人到中年的这个年龄段,被生活伏击暗算过,也有过各种短兵相接的
遭遇战。在经过了生活的各种打击之后,他们已经学会了忍耐,已不再愤怒。

  对于有幸偶遇的各种美好,他们能够真切地识别出来。不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相反,会加倍的珍惜。

  所以,他们的交流,认真,谦和,极富同理心地倾听。

  就是在这天,午休之后,高玲玲主动的给吴默村来了那次痛快的释放。那次,
她没有戴胸罩,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亲密的一次肌肤之亲。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
样的亲密接触,却导致了高玲玲的一次人生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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