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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柔情] 【群魔丽影】(1-8)作者: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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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丽影】(1-8)作者:潜龙

               群魔丽影


作者:潜龙
字数:62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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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集

                第一回

  故事的背景,是落在淫风沸腾的盛唐时代,当时武林唯少林外,七派尚没创
立,门派亦不多,只有一些小帮匪寨,独行剑客;而故事人物,却有当代淫后韦
皇后、天娇可人的安乐公主、风流才女上宫婉儿等历史人物,道尽宫闱淫亵之事。
自当然少不了书中主角人物的总总亵渎人伦,纵欲肆行之事,预计本文颇为长篇,
万望网上诸好友大力支持,以作鼓厉!

  汴州城邻近黄河,后称汴梁,即现今河南开封。

  出了汴州城西门,一条古道直通洛阳,继而再至西京长安,这条古道叫做沂
阳道,自西汉初期业已存在,这是由沂州经徐州,西延直达京城的一条主要官道。

  城西二十里处,有一个小镇,名叫东昌桥,过了此处望西行出十多里,便是
黑刀岭,是为沂阳道中最险巇的一段,商旅过客道经此地,皆是步步为营。

  此时正是晓色云开,晨雾渐稀之时,只见黑刀岭一脊孤悬,绵长三里,一边
是苍林蔽天,林木浓郁的丛林;而另一边,却是深陷百丈,岒峨险要的陡绝险崖。

  远远望去,黑刀岭直如一柄墨黑尖刀,斜斜插在青云之上,高峻突兀,岿然
独立。

  便在此时,自东首隐隐转来马蹄之声,由远而近。

  听那蹄声奔驰正急,过不多时,一乘快骑飞驰而至。

  马上骑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见她不住提缰策马,也不惧身处绝岭,依
然纵马疾驰。

  看清楚马上的少女,竟然长得佳妙无双,尤其她那对灵动发亮的大眼睛,更
显得她聪敏* 敏感信息过滤* ,心灵性巧,当真是个仙姿佚貌的可人儿。

  这条自东徂西的古道,虽然沿路弯多险峻,还好在靠山之处绿树成荫,林涛
呼啸,只觉四周纳凉避静,风清气爽,带着浓浓叶味的清风扑面而来,着实令人
胸怀为之舒爽。

  正当少女拍马狂奔,甫拐过一个险弯,便见得前面有一彪人马,两面黄底黑
边的大旗竖得老高,正自迎风飘扬。

  少女远远见着,心中不禁一喜,暗自笑道:「那消息果然正确,终于给我追
上了!」

  转瞬之间,少女已来到那伙人近处,眼前之物,教她看得更为真切。

  原来这伙人马,却是一行镖队,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多个镖师趟子手,护着
五辆沉重的镖车,徐徐望前而行。

  只听车声辚辚,霎时响彻空谷,每辆镖车,均插着一面镖旗,镖旗中央,绣
有「远山」两个大字。镖队由两个镖头乘马领前押后,而那些镖师,个个虎背熊
腰,步伐整齐,委实精练得紧。

  急促的马蹄声,瞬间自镖队后?起,直如疾雷迅电,两个镖头不约而同回过
头来,撑眉瞪目,紧紧盯着来人,眼神之中,盈满着戒备之色。

  少女却没多望他们一眼,胯下白马,速势一丝不减,银鬣乘风,风也似的在
这行镖队侧面掠过。

  不消片刻,便奔离镖队两里多路遥。

  前面的官道,左首仍是叶稠阴翠,天上的阳光,只能疏疏落落地穿过浓密的
树蓬,一丝一丝的射在地上,形成点点斑驳的花纹。

  少女一边策骑,一边在心里盘算,精灵的一对大眼睛,不住打量四周的地势,
正欲寻找一处下手之处。

  当她正自入神之际,骤见远处浓郁的林中,闪着几道银白光芒,不住乍隐乍
现,一闪一闪的。

  少女见着,不禁柳眉一轩,她光凭直觉便知晓这是甚么一回事,这些白光,
明着是阳光照在刀剑上的光芒!如此看来,敢情在密林之中隐藏着有人。少女凭
借光芒闪处,已知人数实是不少,而这伙人的目的,自是想打那行镖货主意了!

  虽然少女心中嘀咕,依然是马不停蹄,却暗暗骂道:「究竟是那伙不长眼睛
的家伙,竟敢抢本姑娘的生意?」正当她走出半里外,倏地拉慢缰绳,拨过马头,
旋即往来路慢慢奔回,走得缓步蹄轻,惟恐那些匪人发觉。

  片刻之间,她便来到那伙人藏身处不远。

  只见少女翻身下马,拉着白马走进树林,把缰绳拴在一棵大树上,提起长剑,
窈窕袅娜的身躯,已「飕」的一声跃上一颗大树上,静悄悄地越树而过,不久已
来到那伙强盗的隐身处。

  她屏息静气,跨伏在大树上,探首下望,即见树下四周蛰伏着十多人,俱是
一些魁梧大汉,个个执刀持枪,形貌剽悍。

  没过多久,辚辚镖车之声己隐约可闻,眼看快要来到近前。

  少女早己拟好对策,打算先隐在一旁静观其变,容后再作计较。

  只见她动也不动的伏在树上,凝神静待。

  镖车辚轹之声渐响,终于接近了。

  便在这时,突然一把男子的声音,轻声地自少女头顶上响起:「没想到姑娘
对这单镖货也感兴趣!」

  那话声虽细,但少女却听得清清楚楚。脸容不由大变,这一惊骇,真个非同
小可!少女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树梢叶蓬之间伸出头来,
堆着一张笑脸,正牢牢盯住她。

  少女眉头一竖,伸手握紧剑柄,冲口说了一个「你……」字,但说话尚未说
完,便见那人把指贴唇,望望树下的贼人,示意她不可作声,免得惊动贼众。

  这时少女顿即省悟,当下住口不语,瞪着她那又圆又大的眸子,凝神打量着
树上的男人。只见那人仪表堂堂,样貌英伟,神姿高彻,容貌果然不凡,心里不
禁暗暗赞叹。

  少女稍一寻思,心里马上有了个大概,她见那人相貌清伟,全无半点奸邪之
气,心下已断定眼前这个人决不是贼匪的伙伴。

  然而再深思索,又觉有些甚么不妥,细想之下,她心里不由暗骂起来:「要
是他与盗匪无关,难道和自己一样,打算来个黑吃黑?要不然,这人便是帮助那
些镖师来着,换而言之,这人同样是个碍手碍脚,阻我发财的家伙,瞧来非要把
他先行料理掉不可。」

  少女脑子里不住思量,往外一望,那队镖车已吆吆喝喝来到眼前。

  忽闻一声口哨响起,隐伏树林的盗贼,突然齐声高呼呐喊,登时轰然价响,
随见人人挺枪抡刀,一涌而出,从丛林处冲将出去。

  霎时,这条浓阴山道,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贼人。

  少女略一细看,便觉一惊,贼众少说也有近百人之多,声威之盛,当真非同
小可。

  少女抬头看看那男子,一心想瞧他有何反应,岂料树上连个影儿也没有,那
个男人竟然不知去向,心想:「莫非那人也是贼匪,现刻也已出去了?」连忙往
那群匪众望去。

  但见她瞪大眼睛逐一搜寻,但始终还是没有找着,只得罢了,但眼睛早被林
外的情景吸引着。

  领在前头的镖头,骤见强盗自树林涌至,心中已知不妥,他毕竟走惯江湖,
大小阵仗早便见过不少,见他脸上依然不慌不惧,举手大喝一声:「先护住镖车,
大伙儿不要乱!」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镖师和趟子手,立时团团把镖车围住,个个横刀在胸,
严神以待,全无半点慌乱。

  盗众经已层层把镖队围在核心,另一镖师眼见形势不对,从后匆匆拍马赶上
前来,骈骑站在领前的镖头身旁,接着二人双双翻身下马,领前的镖头大步踏前
一步,抱拳一揖,朗声道:「在下巫州远山镖局高金英,道经贵地,不曾上门请
安,请各位英雄多多包涵。」

  强盗群中,同时跳出一个人来,此人身穿灰衣,脚登黑靴,腰束黑带,年龄
大约三十多岁,却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手执一柄厚背大刀,威武异常,正
自笑吟吟道:「谁理会你姓高姓矮,癈话少说,只要你留下镖车,给我快快滚开,
好让我们兄弟省点手力便行了。」

  高金英见此人外貌惊人,满口狂言,不禁眉头深聚,脸上的肌肉刹时抽搐跳
动。他行镖走货十几载,心知在这等形势下,却不能轻率莽撞,只得强忍心中怒
火,再一抱拳道:「请恕在下眼生,不知各位英雄是何帮何寨,宝山何处,掌舵
当家是如何称呼?」

  那浓眉大汉忽地仰空狂笑,开大喉咙笑道:「好,俺就说与你知,你只消跟
黄老贼这个贪官说,他这几车污秽钱,己经由」影子帮「接管了,哈哈哈……」

  高金英一听「影子帮」三个字,心头突的一跳,暗暗叫声糟。

  他走遍大江南北,对影子帮这个名头,自是所知非浅,不由与身旁的镖师互
望一眼,目光充满着疑惑之色。

  据闻影子帮成立至今,直来盘踞海陵一带,是个新近堀起的大帮派,帮众计
有逾千之众,就连官府,也要对影子帮忍让三分!听说帮内除了风、雷、雨、电
四堂,在外还共分有九寺,俱分布在中原各地,合称龙堂九寺。

  又知,影子帮帮众,个个皆是侠心义胆的好汉,专门劫富济贫,是个正义行
仁的正气帮派,直来在江湖上声誉甚好。

  躲在树上的少女,听得贼人自称影子帮,顿时也为之一愕,她也不时听闻有
关影子帮的事迹,更知此帮从不杀人放火,奸淫虏掠,所做的都是见义勇为,抑
制强暴之事,素来受人交口赞誉。

  据闻前一年,因黄河改道,加上夏梅雨季致涝等影响,黄淮平原一带,突然
水灾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南北地区十七个州,大水成灾,鱼米之乡,一夕之间
竟成汪洋泽国。

  各地除了因饥馑而蠡起的盗贼祸乱外,湖北的随县和镇群县这两个大县,更
因瘟疫蔓延,导致灾情愈益惨重。

  朝廷因地方告急,拨付三十万两纹银赈灾,然到得灾民手中的银两,仅有十
万两纹银而已,明着在赈灾过程中,有人上下其手,私吞赈银。

  当时,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获悉内情,查明内里是三州剌史所为,「无
影飞龙」当即派遣麾下四大高手,风、雷、雨、电,领同帮众,兵分三路,当夜
把三州刺史绑在家中,除了取回赈银外,再与三人加索纹银二十多万,合共五十
万两,全部分发灾民。

  自此之后,影子帮的名堂,宛如旋风似的,迅速地扩散开去,一些正气江湖
中人,也都纷纷投效,其时大江南北,对此帮真个无人不知,只消提到影子帮三
个字,无不竖指称赞。

  只是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却是个诡异神秘的人物,究竟此人是谁,至
今仍是无人知晓,更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之上,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
他是个老宿长者、亦有人说,他是个须髯大汉,孰真孰假,终究无人说得真确,
只知「无影飞龙」此人武功极高,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高金英闻得对方是影子帮,心里不由想道:「这伙人打起影子帮的名堂来,
也不知真假,倘是不假,影子帮又怎地作起盗寇来?」他脑子一转,当下道:
「高某见阁下英雄斗斗,莫非便是贵帮帮主」无影飞龙「?」

  粗眉大汉忽然狂笑不已,道:「咱们帮主是何等人物,这区区眇手小哉的卖
买,本帮帮主岂会放在眼内,更不消说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光是我这个老粗出
马,便足可卓卓有余了!哈哈哈……!」

  粗眉大汉得意洋洋,在他身后的帮众,也随着他纵声大笑起来。

  高金英听得倒眉睁目,言语之间,眼前这个粗眉大汉,真个可算眼中无人,
不由气往上冲,他领着镖局人众,从巫州逦迤来到此处,一路上太平无事,就是
长江双鲸帮的恶寇,都畏惧远山镖局的威名,移身让步,不敢打镖货主意。没曾
料到,竟在此地闯出乱子来,难道就这样栽了不成!

  高金英自是心有不甘,但影子帮这名堂,确实惹他不起,无可奈何,只得脸
上依然挂着笑容,问道:「阁下既然不是贵帮帮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如何称
呼?」

  粗眉大汉两道浓眉稍稍一扬,「碰!」的一声一拍胸膛,昂气道:「当真是
个浑头,你枉做行镖走货的,竟然连老子的大名也不知道,瞧来实在背得紧。既
是这样,我就说与你知也无妨,好叫你口服心服,乖乖的留下镖车来,然后给我
他妈的滚蛋。你就竖高耳朵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风雷雨电
「影子四煞之一,也是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恶人闻之丧胆,见了老子,无
不夹住尾巴走的雷煞,江湖上人称」雷霆一刀「莫大鹏是也,现在你既知道老子
的大名,还不给我快快滚开,莫非还要俺动手不成?」

  高金英只是问他一句称呼,却换来大堆啰里啰唆一大串,一时听得双眉倒聚,
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可恨的是,话里行间盈满着单单打打,便是把他一个堂堂镖头,说得一文
不值,全不放在心上,还出言甚么夹着尾巴走,瞎说一气,怎不叫他火冒三丈。

  然而四煞的名头,决非胡扯乱盖的,既称得上一个「煞」字,功夫上自有过
人之处,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莫大侠,远山镖局
与贵帮素无过节,今趟走镖洛阳,乃巫州黄大人所托,还望莫大侠瞧在本人与黄
大人脸上,让过高某一路,日后自当专诚拜竭。」

  莫大鹏听后,竟然捧腹大笑,笑得前躬后仰,指着他道:「你不要与老子我
寻开心了,就光凭你这个名头,要老子让你过路,已是大大不够,莫不要我笑掉
大牙!再者,你这两车镖银,乃是黄老贼榨取而来的民膏民脂,全都是人民用血
汗挣来的劳动钱,若不把这些银两送归于民,你叫我这个雷煞的面皮往哪里搁,
又如何与我帮主交代,就是你现在跪地求饶,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你的镖银我
是要定的了,现下你休想再多费唇舌,除非你有本事过得老子这一关,但我瞧你
也没有这个能耐,干脆快快给我滚好了,免得丢人现眼。」

  高金英虽然知道这批镖银确是一些秽钱,但开镖局掏饭吃的,直来只懂终人
之事,从不计较镖货的来源,可是莫大鹏最后这一句话,实令他听得无名火起,
就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登时气得目爆胸裂,心知今日之事,决计非一言一语就
能善罢。

  刚才奔上前来的镖师,在旁一直默言无语,此时也听得心头冒火,当即与高
金英道:「待我会会这个狂徒,要他知道咱们远山镖局的厉害。」

  话毕,已从腰间抽出一柄月牙钩,朗声道:「好一个口出狂言之徒,姓莫的,
今日待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身躯一闪,已然直抢了出去。

  莫大鹏浓眉一紧,不待他冲近,便大喝一声:「且住!你是何人,快亮个万
儿来,老子我从不与无名小辈交手!」

  那镖师听后,怒气更炽,立时打住脚步,纵声道:「在下孙全忠,绰号」无
敌银钩「便是本人。」

  莫大鹏一晃脑袋,摸摸脑勺子,接着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便向身旁一人问道:
「你听过这号人物没有?什么无敌银钩,为何老子从不曾听过,奇怪奇怪?」说
着不住摇头摇脑。

  其实「无敌银钩」这个名号,不但莫大鹏听过,就是身后的帮众,料来也有
大半知晓这个人,只是个个佯作不知,存心锉锉对方的锐气,对莫大鹏的问话,
自然没一人应答。

  孙全忠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出道以来,真不知有多少黑道强人,数
招间便丧在他银钩之下,寻常十个八个悍寇,孙全忠从不放在眼内,绿林道上,
只要提到「无敌银钩」四个字,无不忍让三分。

  孙全忠骤见莫大鹏态度跋扈,出言鄙薄,一时怎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大吼一
声:「看钩!」人以直扑上前。

  那少女隐伏在树上,眼见孙全忠这一扑之势,端的是势猛劲足,眼睛不由瞬
也不瞬的紧紧盯在他身上,用心看他如何克敌。

  只见孙全忠腾空跃起,手上的月牙钩,使足八成功力,直砸向莫大鹏的头顶
来。

  莫大鹏大喝一声,反手抬刀往上一挡,膂力强猛之极,「铮!」的一声响过,
孙全忠持钩的右手,霎时被震得发麻发软。

  孙全忠不曾料到,莫大鹏的内劲是如斯强猛,自己二十多年的功力,竟然接
不住他随手一档,心下不由猛然一惊。

  岂料,莫大鹏右手挡钩,左手已倏地递出,噗一声便印在孙全忠的胸口上,
掌心运劲一推,随见孙全忠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啊……哟……」一声飞将出去。

  两字甫落,人已跌出三丈开外,连打几个觔斗,方能停顿下来。

  一名站得较近的镖师,赶忙跑将过去,急急把他扶起。

  高金英见着,也大吓一惊,心里暗道:「这个电煞果然了得,内力殊为雄劲,
就是他那一手推出,实已是手下容情,要是他不先印住老孙的胸口,再运阴劲推
出,而是一掌一拳实击而出,老孙哪还有命在!」

  这时莫大鹏仰空呵呵高声大笑:「如斯不济的家伙,还道是什么无敌银钩,
真是给人笑话,连我一掌一刀都消受不来,一招便了了,当真个没趣没趣……!」

  那少女也瞧得双眼放亮,心中暗苦道:「这个大块头好生厉害喔?」

  光凭莫大鹏这一掌,那少女自问已不是此人的敌手,恐怕连半招也接不下来,
还说什么出手劫镖,不禁一张俏脸红晕暴升,暗自心头栗栗。

  这时高金英大步上前,缓缓从腰际抽出一柄铁鞭,朝莫大鹏道:「雷煞果然
名不虚传,高某自知不才,但也想领教莫大侠的高招。」

  莫大鹏纵声一笑:「好好好!不过我先与你说个明白,老子只是老粗一个,
那个大侠长大侠短的,老子可受不起,你要打架,大可放马过来,俺接着便是,
若是你过得老子这一关,甚么他妈的镖银,老子一两也不要,这个够公平了吧。」

  莫大鹏话声方落,随即举起大刀,高声朝身后帮众道:「众位兄弟,你们暂
且不要动手,待老子先行招呼完这姓高的,再取镖银也不迟,若是老子我输得一
招半式给这个浑头,便由他去好了。」

  影子帮众登时齐齐举刀高声呐喊,一时叫嚣盖天。

  但听高金英一声「请!」已然身形疾趋,势度其快无比,只闻「飕」的破空
之声响过,人已闪到,同时带起一划银光,铁鞭自外而里,斜斜疾点莫大鹏腰肢
的「带脉穴」。

  莫大鹏大喝一声「好!」,持刀的右手,手腕一侧,那柄厚背大刀横倒而下,
「铮」一声过处,刀鞭相交,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寸许,只见莫大鹏手上的厚背
刀,就势往前一送,刺向高金英腿上的「风市穴」。

  莫看莫大鹏是个粗汉,动起手来却粗中带幼,认穴之准,变招之快,真是非
同凡响。而高金英也非等闲之辈,一手镔铁鞭,已浸淫了几十年,直来打遍大江
南北,可说罕逢敌手。

  当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之际,实时挪身错闪,右臂平伸,铁鞭径砸莫大鹏左
肩。

  莫大鹏身形一矮,脚底一滑,高金英便一砸走空,当下铁鞭下沉,这一着眼
看莫大鹏势难避过,可是高金英鞭至半途,身子忽地猛然后退,原来当莫大鹏身
躯一矮,刀尖已点向他肩下「期门」、「膻中」两穴。

  幸好高金英机敏过人,堪堪疾退避开,且能把铁鞭抽回,横挡左肩,又听
「铮」的一声,铁鞭正架在厚背刀上。

  高金英只觉铁鞭又是一震,虎口发麻,赶忙横跨一步,回手抡鞭直劈莫大鹏
「太阳穴」。

  只见莫大鹏侧身避过,立心要显些手般,手上的厚背刀,马上施展开来,一
招未完,二招又至,一如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霎时逼得高金英只得招架,全
无还手之力,他边挡边退,显得狼狈之极。

  高金英顿时大骇,一时心惊手乱,料想今回命当休矣!

  莫大鹏适才与他一交上手,两招过去,便知对手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便不
再连下杀着,只运起三成功力,用臂力沉刀消遣他,饶是这样,已令高金英大感
吃力。

  便在高金英满头大汗,左挡右避之际,密林丛中骤然飞出一团物事,但见一
团浑体鲜红,宛似一头火红的大鸟,忽然从天展翅而降。

  一片浑红,由远而近,势速异常,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什么物事来着。

  当这团红影掠过那行镖队之际,即闻「当当!铮铮!」,响声不绝,再看那
些镖师,个个笔直如柱,动也不动,显是已全部被人封了穴道。

  那少女看得双目发呆,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当那团火也似的东西,落在莫大鹏与高金英身旁时,方让人看得清楚,竟然
是个红衣女子,高金英立时跃开一丈开外,稳步定眼一望,顿即呆愣当场。

  反之,莫大鹏见了这个少女,则是哈哈大笑,张口道:「原来是三小姐,怎
么你也来了,适才你这手」天雨浇花「,果真使得妙极了!」

  随着莫大鹏一句说话,影子帮帮众同时呼声大起,个个均雀跃起来,明着眼
前这个红衣女子,十居其九同是他们的一伙。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雨煞」,也是影子帮帮主之三妹,
名叫狄姗姗,江湖上人称「红衣魔女」,点穴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只见狄姗姗一身绛色轻衫,衣边绣着银线,金碧辉煌,腰肢一根银白腰带,
随风吹而向前。

  只见她纤腰款摆,缓缓回过身来,面向高金英微微一笑。

  高金英朝她一望,霎时两眼绽出异样光芒,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谓见尽不
少奇人异事,江湖中的美丽女子,更是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
人儿,竟美得能令人望而窒息,不敢逼视;尽管让你看过一眼,却直叫人再也难
忘她的芳姿。

  虽是这样,高金英并没有因狄姗姗的出现,而忘却现时的处境,反而心中更
多了一层忧虑,光是一个莫大鹏,他以自知难于应付,现又再加添一名高手,怎
不令他耸然大惊,惴惴难安!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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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但见狄姗姗荷袂蹁跹,袅袅婷婷朝高金英行来。

  高金英怔怔地望着她,顿感心跳神危,脑里立时溶溶荡荡,脚下像生了根般,
竟半分不能移动。

  狄姗姗年约十八九岁,脸面粉淡脂莹,眉如墨画,眼如水杏,唇绽樱颗,走
来步步回风舞雪,袅娜迥别,彷如阆苑仙葩,月中仙姬。

  狄姗姗来到他跟前,当下向他福了一福,恬然微笑道:「小女子见过高镖头。」

  高金英正自惊魂颠倒中,经她一言方回过神来,一时失惊似的抱拳匆匆回了
一礼:「小姐可是人称」红衣魔女「狄女侠?」

  狄姗姗微笑道:「正是小女子,甚么女侠,却不敢当。」

  高金英又是一揖:「原来真是狄女侠,道上枉顾,失敬失敬!」

  狄姗姗见他蝎蝎螫螫,样子古怪,不由抿嘴一笑,脆声道:「高镖头的武功
果然不赖,今日得见尊颜,少女子实是福缘不浅,只是有点儿为阁下可惜!」

  高金英听见,眉头不由一紧!什么可惜啊?一脸显得茫然不解,当下抱拳问
道:「狄姑娘此话,在下实在有点不明?」

  狄姗姗依然笑靥春桃,徐徐含笑道:「阁下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亦曾素闻阁
下高义薄云,廉劲不阿,却没料到,高镖头竟作起助纣为虐、为虎傅翼之事,你
道不是很可惜么?」

  高金英自问向来做人正直无私,从不作些狂为乱道之事,乍闻狄姗姗的说话,
不由起了一腔无明,惟心中亦感大惑不解,实时面带愠色,道:「姑娘何出此言?
高某虽然说不上什么大仁大义,但」强凌弱,众暴寡「这等卑鄙龌龊之事,敢言
从不曾做过,助纣为虐,更是不屑去做,还望姑娘说明则个?」

  狄姗姗微微一笑,说道:「高总镖头既有」伏魔神鞭「之称,光凭这个外号,
为人已不问而知。况且阁下在江湖上广有交誉,所说的话自然不假,少女子自当
相信。但黄鸿山这个奸官,今回委托贵镖局押运的镖银,若能顺利抵达洛阳,镖
银将会落在何人之手,高总镖头你可知道么?」

  高金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咱们吃的是行镖走货这口饭,直来便从不
过问镖主之事,更不理会镖货的来源,纵使是贼赃强货,一经受保,要是万水千
山,道途纵有多大险恶,也当尽力把镖货押运完妥,一经验讫,打后镖货如何,
自是与本镖局无干,这是千百年来做镖局的矩矱,时至今日,仍不曾变更过。姑
娘的问题,恕在下无能回答。」

  狄姗姗道:「高总镖头可有耳闻,黄鸿山这厮的为人?」

  高金英笑道:「他是巫州太守,众所皆知,至于其为人如何,高某也不必详
究。」

  这时莫大鹏正好站在二人身旁,骤听高金英的说话,登时怒目扬眉,勃然吼
道:「你这个混蛋,有谁不知那姓黄的是个狗官,你是巫州人,更是不会不知,
莫非你这厮与那狗官是一窝出的,竟和他暗里卖奸,待我一刀毙了你,免得遗害
人间。」话落抡起大刀,便要往高金英砍去。

  狄姗姗深知他性子火爆,马上挪步伸手一拦,道:「莫大哥且慢,高镖头岂
是这种人。」

  莫大鹏对这个帮主三妹,直来言听计从,见她出手阻拦,只得忍住怒气,放
下刀来,一双虎目,依然恶狠狠的盯住高金英。

  高金英虽知形势殊劣,却是不惧不畏,竟与莫大鹏怒目对视。

  狄姗姗见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哥脾气火烈,望高镖头莫要怪罪。」

  高金英听她声如莺啭,嗓嫩动人,一腔怒气立时已灭了一半。

  见狄姗姗又道:「黄鸿山这人实是个污吏,高镖头决计不会不知,他平日搜
刮民脂,恃势凌人,已到恶不忍闻的地步!他今回委托贵镖局押镖至洛阳,意在
贿赂德静王武三思,图谋高职,难道阁下一点也不知道?」

  高金英一怔:「这个……这个高某也素有所闻,但确也管他不着!」

  狄姗姗轻摇螓首,叹道:「高总镖头此言谬矣!倘若黄鸿山今次贿赂得逞,
自会较现时更上一层楼,到时他官高势重,小市民岂非多加受其蹂躏不休!有云: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万丈高楼隳于蛀虫。西汉东汉两朝,俱两百年基业,不是全
被贪官所毁么。凡一国之亡,必先是朝政腐败,后为内乱或外寇所乘。贪官之祸,
一如洪水猛兽,足以葬送朝廷。你道这等劫民盗国之徒,与杀人越货的盗寇土匪
何异?」

  她悠长叹了一声,续道:「盗寇土匪,不过使用戈矛白梃,而贪官污吏,则
使用印鉴信符罢了。咱们学武之人,若不用以救民于水火,扶弱抑强,那又学武
何用,岂不羞愧难名,不知高总镖头可有同感?」

  高金英听狄姗姗言词理直,边听边不住点头,心想她这一席话,确是哲理明
言;更没料到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竟然深切时弊,不禁暗暗钦仰,无怪影子帮如
此兴盛,深受民心。

  狄姗姗又道:「再说武三思此人,比之黄鸿山更是大奸大恶,所作之事,直
是罄竹难书,他不但冒领军功,树党植羽,残害忠良,且私下与韦皇后公然卖官
鬻爵。武三思现下的家财,可谓富拟天下,享乐无穷。咱们影子帮对这等劫民衣
食,逼良为盗的贪官圬吏,势必诸以雷厉风行,决不饶过。有关阁下这趟镖银,
敝帮是非取不可的了。我看高镖头,也是个明理之人,若然镖银落在敝帮手上,
只有万民得福。还有,镖头大可放心,咱们除了抽取镖货一成,作为帮内开支外,
余数将尽归于民,高镖头亦可从旁监察,以示公证,不知意下如何?」

  到这个困境,高金英已知这趟镖银,实在凶多吉少了!他心里委实极之不甘,
但也自知无力保货周全,抬眼望向自己众伙伴,见个个全然受制,光凭自己一人
之力,若要突围,直比登天下海还要难,就算自己侥幸能脱,镖银仍不是落入对
方手中,镖银一失,又教他如何回巫州向总镖头复命?

  高金英愈想愈觉纷沓杂乱,一时无策以对。

  当他想着想着,狄姗姗又道:「我看高镖头已经再无它路可行了,至于镖银
被劫,阁下自是难于返回巫州,但我倒有一法在此,可为阁下解决此忧!」

  高金英闻言,也不由一怔,呆呆望住狄姗姗,不知她有何解决办发。

  狄姗姗笑道:「小女子今趟突然现身,实是受敝帮帮主之命,帮主深知高镖
头为人磊落,武功不凡,早有招纳阁下加盟敝帮之意,连手拯贫援民,共襄盛举,
只是没能找到恰当时机,今日既得见镖头,机缘难再,遂派小女子现身与阁下相
见,道明来意。说到众镖师们,倘有愿意加盟,本帮无任欢迎,也可归纳高镖头
麾下,致于各人留在巫州的家眷,本帮亦会派人接来,同时安排居所,免受那奸
官含怒报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禁令高金英大出意外,目光不其然望向众镖师,心想道:「自
己护镖不力,还有什么说话可言,但要自己弃镖潜逃,若此事被传将开去,哪还
有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若是执拗不从,拼死与他们一战,明着全无胜算!虽则,
堂堂大丈夫死有何惧,然众伙伴皆有儿有室,为了一己执着,而枉送了兄弟们的
性命,教我又如何忍心,这个我实万万做不到!就是自己能保存性命,回到巫州,
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除了偿责镖银,镖局的声名,从此将会尽扫一空,势难再在
江湖上立足!」想到此处,不由「唉……」的一声长叹,真个左右为难,一时不
知如何对决才是?

  狄姗姗见他表情似有隐忧,接着问道:「不知高镖头想通了没有?」

  高金英心思杂乱,抬头望她一眼,道:「要是我不从,又将会如何?」

  狄姗姗道:「高镖头不可误会,本帮帮主曾再三叮嘱,道明决不会伤害贵镖
局一人,小女子方才把众人穴道封闭,只是以策万全,恐防双方按忍不住,愤然
动起手来,届时双方不免有所伤亡,倘有个甚么闪失,我便无法与帮主交代了,
实在不得不行此着,还望高总镖头原宥。至于阁下是否愿意加盟敝帮一事,要阁
下实时答复,实是有点不合情理,你们大可商议停当,容后再下决定不迟。」话
落,只见狄姗姗衣袂一扬,右手夹着一股劲风,直挥向高金英。

  高金英正自全神倾听,确没曾料到狄姗姗竟会骤施突袭!

  正当他猛然省觉,已然太迟,但觉肩膀一麻,已被点了风府、大椎、至阳等
诸穴。

  狄姗姗出手如电,一指三穴,又准又快,高金英立时如木头人般,连半分也
不能动弹。

  狄姗姗当下抱愧地一揖:「恕小女子无礼,待咱们把镖银处置妥当,自会把
阁下与贵局众人的穴道解开。」

  高金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眼睁睁地瞪眼望着影子帮的帮众,却见他
们把镖银自镖车内一包一包取了出来,分开十数份,再见数名影子帮手下奔向丛
林,不一会便拉出十多匹马来,分别放在马背上驮走。

  不消片刻,影子帮的帮众,在一轮欢呼雷动的喝采声中,经已绝尘而去,只
留下狄姗姗与莫大鹏二人,肃穆地站在高金英身前。

  狄姗姗向莫大鹏道:「莫大哥你便先行一步,四哥仍有事儿着我办理。」

  莫大鹏搔搔脑袋,侧头一想,马上作了一个鬼脸,笑吟吟道:「这个我省得,
俺虽然是个老粗,但这个心眼儿还可算雪亮,颇为通透,既是这样,俺也不阻碍
你和四弟两人了,哈哈哈……」

  狄姗姗听着,绝美的俏脸倏地飞红起来,娇嗔道:「莫大哥你在说什么嘛!」

  莫大鹏也不理会,身形急掠,只遗下阵阵笑声,逐渐飘远,人早已奔出六七
丈外。

  狄姗姗见他远去,方回头朝高金英道:「高镖头,小女子仍有要事在身,不
能久待,倘若阁下不嫌敝帮势单力薄,只是个容膝小帮,高镖头若有意屈身加盟,
可到凤鸣镇一会,届时自会有人与阁下接头。」

  狄姗姗说罢,人以斜飘而起,随见右手轻拂,数十道银白光芒疾射而下。瞬
间,狄姗姗已隐没在丛林里。

  光芒一灭,高金英与众镖师的穴道,已然同时解开。

  高金英低头一望射来之物,竟是数枚细如真珠的小银珠,闪然落在地上,他
蹲身拾起,小银珠着手甚轻,彷如白豆,如斯轻细之物,那手力眼力之准,真个
教人匪夷所思,心里不由更是佩服。

  这时众人穴道一解,纷纷跑将过来,孙全忠气呼呼道:「高镖头,现在该当
如何是好?就这样给他们把镖银抢走么?」

  高金英摇头叹气,心知技不如人,要夺回镖银,实比登天还要难,但又不能
就此了事,只得向众人道:「看他们走了不久,应该未曾走远,咱等先随尾追去,
到时再作计较好了!」

  众人听着,也不多作耽搁,大伙儿匆匆追去。

***********************************

  方才发生的一切,丛林里的少女全都瞧在眼里,她甩一甩头,不禁自言自语
起来:「唉!影子帮从中插上一手,况且那二煞如斯厉害,恐怕这趟镖银是无法
取的了,要是哥哥在这里,或许还有点儿希望!」

  少女再抬头往树上望去,那人自然不在那里,再一沉思,随即又觉大大不妥:
「咦!难道那人想独吞这批镖银?要是这样,他极有可能跟随影子帮而去,乘机
再下手也说不定,看来我也要跟上去看看,免得错过大好良机。」

  少女想到这里,便即跃下树来,飞身去牵回自己的马匹。

  当那少女来到拴马的地方,那匹向来自己心爱的白马,此刻竟然不知所踪,
她心下一急,当即四处寻觅,惟依然不见影踪,顿时气得柳眉倒立,握拳透爪,
脑间突然闪过刚才树上的男人,略一细想,直教她鼻头出火,顿足骂道:「一定
是他,那厮原来是个偷马贼,若再给我见着他,非要狠狠给他好看不可。」

  那少女没了马匹,无可奈何,只得展开轻功往影子帮离去的方向追去,岂料
追赶了十多里,仍无法看见影子帮及那些镖师的踪迹,她正欲加紧脚步之际,突
然身后响起阵阵马蹄之声,回首望去,见有数骑朝这里飞驰而来,少女美目急转,
登时计上心头,忙闪身隐入树林里。

  只见四匹黄骠马,转瞬间已来到近处,马上骑者俱是彪形大汉。四人奔驰正
急,忽见一个少女从树林扑出,双手一伸,大鹏展翅般突然拦在当路。

  四名骑者骤见有人挡在前头,同时吃了一惊,齐齐急忙收缰勒马,四匹马嘘
嗥嗥的人立而起,幸好均是身高肥膘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而四名乘者
的骑术倒也精练,方不致直冲向少女身来。

  四人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色甚是美丽,丰胸细腰,
标致非常,正自大刺刺的张大双手,左手却执着一柄银鞘长剑。

  四汉互相觑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大汉,性子颇为火猛,霎时怫然作
色,高声骂道:「你这个娃儿想死么,挡着老子的去路干么?」

  少女凝神打量,见四人个个青面獠牙,獐头鼠目,一看便知并非善类,当下
微笑道:「没甚么,本小姐只想向几位大哥借样东西罢了。」

  四人一听,顿时面色齐变,均想:「原来是个翦径女毛贼,敢情是冲着那件
东西而来!」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发觉她大模大样的拦路挡道,全无半点惧色,心想莫非
在树林中还暗埋人手,连忙环目四周,却又见无异状,便抢上前来大声笑道:
「毛丫头,就凭你这个娇娇滴滴的娃儿,竟敢前来捋咱们」岳北四虎「的虎须,
莫非是有人在后给你撑腰不成。」

  少女小嘴一翘,心里暗想:「这几个人也真是的,我只是想借匹马儿一用罢
了,愿借便借,不借便不借,还要甚么人来撑腰,当真是笑话。瞧他们的语气,
恶声恶气的,料来借是没可能的了,你不借也不打紧,我难道不会抢么。」

  当下低垂眼睛,显得惨兮兮的道:「看来你们是决计不借的了?」

  黑衣大汉笑道:「娃儿你好好听着,要抢我们这宝贝的人还多着呢,当真是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们的结果只得一个,他们要是死不了,也不免脱了一层
皮,我见你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娇俏可爱,咱们兄弟几人也不忍伤害于你,你便
给我赶快离开吧。」

  少女眨着大眼睛,无奈似的缓缓移动脚步,把身子挪开,往路旁一站轻声道:
「听你们说得这般厉害,瞧来我是借不来的了。」

  岳北四虎见她让向路旁,便知道她心里害怕,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哈哈数声
便执缰拍马起步前奔。

  孰料,四匹马儿才踏出几步,路旁的少女忽地身形一幌,直扑至走在尾后的
一名大汉,剑鞘尖端径往那大汉腰眼点去。

  那大汉却是四虎中的老三,人称赤眉虎,擅使一手软铁鞭。

  岳北四虎成名十数载,自当然不是弱者,赤眉虎眼见身侧人形闪动,便知有
变,随手抽鞭横扫,岂料却扫了个空!原来那少女招至半途,骤然一变,剑鞘一
反一转,正在他手背上一敲,身手果然又俊又快。

  赤眉虎右手吃痛,呼痛一声,铁缰已脱手飞出丈余远。

  少女乘赤眉虎惊愕之际,右手已低至他衣领处,连点他头颈「天柱」和「风
池」两个大穴。

  赤眉虎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身手会是如此高明快捷,只消
一个失神大意,便给她偷袭成功。赤眉虎这时忽觉后颈一麻,四肢登时软瘫,继
而被少女一扯,庞大的身躯直飞离鞍,连打数个大觔斗翻将了出去。

  少女一招得手,却不慌不忙,人已坐在马鞍上,左手一拉马缰,方好圈过马
头,即闻身后一人大骂:「小贱人,找死……」话仍未落,便见银光一幌,一柄
大刀当头砍将过来。

  少女横剑一格,挡了一刀,双腿一挟,马儿倏忽窜了出去,向外奔出丈余,
堪堪又避开了第二刀。

  一名灰衣大汉也大喝一声,此人外号金毛虎,是四虎中的老大,一手流星锤,
使得出神入化,他见少女策马奔出,再不多想,流星锤运劲飞出,径打她后心。

  少女像长了后眼似的,右剑后挥,一黏一引,竟将流星锤荡了开去。

  金毛虎大为一怔,自己这手流星锤打出,势度殊为猛烈,少说也有几百斤力,
便是石头都会给砸得粉碎,谁知被她随手一拨,来个四两拨千斤,便给她全瓦解
了,这下功夫实教他骇然一惊。

  但见那少女把剑尖在马臀上一戳,马匹吃痛,登时发足狂奔,少女同时回过
头来,朝三人作了个鬼脸,高声道:「这匹马便借我一用好了,各位大哥后会有
期。」话毕见她左手一扬,往后掷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物体,那物一触地面,
霎时「碰」的一声爆开,浓浓一团青烟,旋即冒起,接着随风四散。

  三虎正要从后拍马追来,忽闻轰然一声,青烟四起,眼前事物全被浓烟盖住,
阵阵辛辣气味,夹风卷来。三人见状,想必是甚么毒烟无疑,赶忙勒马停步,还
来不及回避,以觉头昏脑胀,眼皮沉重,一个倒栽葱,三人俱跌下马来。

***********************************

  不多久浓烟渐渐散却,那少女竟然去而复反,见四只老虎伏地不起,如同死
虎,不禁嘴角含笑,得意地道:「还道你这四个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都是
些脓包,全不济事的浑头,本小姐只消耍些小手段,便已躺满一地了!」

  少女在金毛虎身上踢了两脚,心想:「听他们适才的说话,似乎身上藏有甚
么宝贝的东西,又说惹得一千几百人来抢,想必这宝贝贵重得很,既然镖货已落
在影子帮手上,要抢回来恐怕无望,幸好本小姐还有点后福,遇着这四头大笨虎。」

  她愈想愈感心中愉悦,不由沾沾自喜,连忙蹲下身来,探手往金毛虎身上搜
去,怎料她刚伸出那纤纤玉手,突然手腕一紧,已被人牢牢握住,继而「中渎穴」
一麻,浑身登时垂软发痹,动弹不得,方知着了人家的道儿。

  岳北四虎同时跳将起身,连赤眉虎的穴道都早已解开了。

  只见金毛虎笑吟吟道:「小贱人,现在你说谁人才是脓包,就凭你这小小伎
俩,便想打我们兄弟主意,恐怕还早。现在你得好好回答我,你叫甚么名字,是
何门何派的人,谁人着你来的?」

  一连几个问题,少女只若无闻,冷冷鼻哼一声,把脸别了开去,竟不瞧他们
一眼。

  金毛虎也不着恼,伸手摸摸她漂亮的脸蛋儿,邪邪笑道:「好,你口硬不说,
但我总有办法叫你说出来。」回头向赤眉虎道:「老三,她刚才拖你下马,现在
你就拖她入树林,先把她绑起来。」

  「我不要……!你们敢动我一下,保证有你们好看。」少女开声大骂。

  赤眉虎方才被她偷袭得逞,登时栽了个大觔斗,心里正是羞愤交加,也不理
她高声啸骂,一手便箍着她拖入树林,气冲冲道:「我现在便看你怎样给咱们好
看。」

  岳北四虎纷纷尾随入林,不到一会,那少女已被反绑在一颗大树上。

***********************************

  少女这时早已吓得脸色大变,本来红粉粉的俏脸,现已变得阵青阵白,但她
那一张小嘴,却始终不改,依然又凶又恶:「你们想怎样,要是给我大哥知道,
恐怕你四人无一能活,还不放开我。」她实在急透了,只得捧出自己的大哥来,
瞧来这少女的大哥,敢情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金毛虎眉头一聚,随问道:「你大哥是谁?」

  少女柳眉一扬,显得傲气十足道:「说给你听也可以,小心别吓坏了才好。
我大哥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逍遥公子「卓一郎,料你们也不敢惹他的亲妹子
罢,识趣便把我放了,彼此就一笔勾消,我也不再加追究,要不然……哼……准
有你们好受。」

  四人听后,顿时你望我眼,我望你眼,个个脸上的肌肉,倏地全绷得老紧。

  少女心想,他们显然被自己大哥的名头吓呆了,这也难怪,逍遥公子是可等
厉害的人物,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绿林,无不闻之丧胆,肉颤身摇,何况是你们
这四头病猫。

  她愈想愈是得意,刚才惊惧的脸容,也稍稍敛却了不少。

  原来这个少女,乃是逍遥公子的胞妹,名叫卓薇,年甫十七,平素为人刁钻
古怪。几个月前,她独自偷偷跑了出来,打算只身闯荡江湖,凭着早传的一套
「梅花剑法」,一心仿效其大哥卓一郎,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当时她心里想,大哥既称是公子,自己也该取个「子」字才行,她自知样貌
漂亮,甚么人间仙子,仙子下凡等赞美之词,自幼便萦回于耳,于是便自封一个
名号,唤作「梅花仙子」。她在这几个月来,虽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儿,名号
却始终不闻不响,直至近日,得知有一镖货由巫州押往洛阳,马上便起了一个念
头,只要抢得镖货,再留下「梅花仙子」这个大名,还怕天下会没人知道。

  岂料,这回不但抢镖不成,此时倒给人绑在树上,如若俎肉,换来引颈待戳
的后果。

  幸好她大哥名堂响亮,现下搬将出来,果然立杆见影,即收成效!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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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卓薇见四人木立禁声,心里不由稍定,豪气立时倍增,高声道:「我便说嘛,
你们听后必然大骇一惊,本小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一来你们既没损失,二来我
们无仇无怨,你只要马上放我走,我保证我大哥不会再追究,安吧!」

  金毛虎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接着三虎紧随在后。

  但见金毛虎伸出大手,在她胸前的绳索摸了一会,似乎要看看绳索是否牢结,
笑道:「原来你这个娃儿是」逍遥公子「的妹子,幸会幸会。」

  卓薇见他检查绳索,一时也不觉甚么,小嘴一撅道:「当然,我骗你们作甚,
你们若是心中害怕,便立即放了我,大家还好说话。」

  金毛虎冷然一笑:「你既是逍遥公子的人,放自然是要放的,不过不是现在,
待我们兄弟四人办完一桩事,再放你回去便是。」

  卓薇哪肯依他,要是他们十日半月还没办好事情,岂非要绑在这里活活饿死,
一急之下,顿即大声嚷道:「要放便马上放,我可没有闲功夫等你们办事,若惹
恼了我,便有你好看。」卓薇自己还不自觉,她骂来骂去,始终不离「有你好看」
她来来去去,只是喊着要放她,四人早已听得耳朵麻腻,自当然不去理会她。

  只见金毛虎萧容道:「咱们岳北四虎素来行事恩怨分明,现在先给你看一件
东西。」回身指指身旁的黑衣大汉:「这是我三弟赤眉虎。三弟,打开你的胸膛,
好让卓姑娘看得清楚。」

  只见赤眉虎双手执着胸口衣襟一扯,一身黑油油的胸腹,立时呈现在卓薇眼
前。卓薇瞪大美目,细看之下,不禁「噗哧」一声笑将出来。

  原来赤眉虎的胸口,在黝黑健硕的肌肤上,却横七竖八的现出十多道疤痕,
看这伤疤,笔直顺畅,明着是一柄快剑剑尖划成!最妙之处,那些疤痕竟凑成一
个「病」字。

  卓薇笑道:「你是老虎,心口却多了一个」病「字,岂不是叫作」病虎「!」

  赤眉虎听得眼中冒火,其如四人,四对怒目全向卓薇射来,个个脸上的表情,
均显得恼恨难当的模样。

  卓薇见了四人的脸容,不由心中一栗,登时强忍着笑意,吐吐舌头,心想:
「到底是谁如此恶作剧,敢在老虎胸口上写字,我倒想看看这是可许人物。」

  金毛虎又道:「咱们兄弟四人,对令兄的恩赐可谓刻不或忘,永矢弗谖,你
不妨再看清楚……」说着,三人同时扯开衣襟,卓薇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定
睛来回仔细一看,三人竟和黑面虎一样,个个胸口均有数道文字疤痕,只是疤痕
或多或少,笔划不同而已。

  金毛虎胸口是个「四」字,黑面虎是个「头」字,而白额虎却是个「猫」字,
加上黑面虎的「病」字,由老大金毛虎顺读而下,便成为「四头病猫」四个字。

  卓薇见着,再也按忍不住了,笑声更甚,「岳北四虎」换成「四头病猫」,
怎教她能忍得住不笑:「真个有趣,写得实在贴切不过……」岳北四虎「却成为」
四头病猫「……」但那个「猫」字才说完,旋即感觉此话不妥,赶忙住口不语。

  金毛虎道:「卓姑娘,你想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么?」

  卓薇连连点头,大喜道:「是啊,到底这个妙人是谁?」

  金毛虎瞪圆虎目,狠狠的道:「此人姑娘可比咱们相熟多了,那人便是你的
好大哥逍遥公子卓一郎。」

  卓薇啊地一声,瞪大一双美目道:「是大哥,当真?」她似乎喜出望外。

  金毛虎道:「咱们兄弟四人,本来只想问明你的底细,要是彼此若无瓜葛,
只待略加教训便放你回去,可是现在却没这么容易了。」

  赤眉虎怒道:「贱人,今日你落在咱们兄弟手上,这算是老天有眼,受死吧。」

  到了此刻,卓薇方知形势不妥,急道:「喂……喂……你们想怎样,这是我
大哥的事,这与我何干。」

  金毛虎道:「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但你大可放心,咱们兄弟四人不会就这样
杀了你,当我们把你弄得半死不活后,自会放你回去与卓一郎见面,好教他知道
岳北西虎的手段。」

  卓薇愈听愈惊,颤声道:「你……你们想怎样对付我,我说……说……说与
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现在敢对我如何,我……我定会照样双倍奉还,
听清楚了没有。」

  四人听后,登时裂嘴大笑,金毛虎呵呵笑道:「好,好……说得好,咱们兄
弟四人便每人奸你一次,你若要双倍奉还,咱们兄弟也不会介意,但恐怕你消受
不起。」

  卓薇不由听得浑身剧颤,再见四人个个目含欲火,一脸想把她活剥生吞的模
样,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心知这回实难逃魔掌了。

  只见金毛虎倏地踏前一步,接着大手一伸,虎爪基张,直捏向她高耸诱人的
胸脯,卓薇登时「呀……」的大喊一声,腰肢狂扭,欲要侧身避开他的魔掌,但
苦穴道被封,双手却早被牢牢反绑在树上,身躯连数寸也挪移不开,又如何说要
避开这贪婪的一爪。

  只见金毛虎隔着衣衫狠揉了几下,果然着手饱满挺弹,当即哈哈淫笑道:
「没想到你年纪小小,身材倒也不错,竟然又圆又挺,瞧来今日咱们兄弟四人真
个福缘不浅哩。」话甫说完,葵扇般大的手掌,经已执着她衣领,猛地往下一拉。

  「不要……啊……」卓薇狂扭身躯,泪水不由急促涌现。

  她胸前的衣襟,登时被大大扯开,现出粉紫色的内兜儿。而卓薇胸前的丰满,
却把兜儿撑得高高挺起,形成一度优美的弧型轮廓,再衬着她那肌理细腻,晶莹
如玉的雪肤,直看得四虎目瞪口呆,喉头发干。

  金毛虎伸手解开她身上绳索,将她仰卧在地,此刻的卓薇,只得任他们随意
摆布。

  金毛虎向三虎道:「这个小贱人愈看愈妙,你们也来乐乐吧。」

  三人见卓薇皮肤白嫩,双峰插云,早已瞧得眼热气促,此刻还用多想,只见
二虎三虎急扑而至,拉开她双腿,四虎却伸手扯下她丝裙,现出一条月白色的亵
裤。

  卓薇银牙紧咬,拼命挣扎,脸上布满惊惧羞耻之色,泪水沿着脸颊,滚滚而
下。

  金毛虎松开她的内兜,顺手抛向一旁,卓薇现下除了一条小裤外,上身经已
全身赤裸,四人望着这具粉装玉琢,玉软花柔的娇躯,个个不由神魂飘荡,欲火
霍地焚烧起来,再见那一对白玉似的双峰,这时已落在金毛虎手中。

  「不要……你们不要……啊……」金毛虎似乎全不懂甚么怜香惜玉,把个卓
薇的一对优美玉峰,弄得时圆时扁,形状百出。

  金毛虎咬着大牙,恨恨道:「贱人,咱们四个服伺你一人,该满意了吧,你
大哥在我胸口划剑留字,我也要在你胸口上做点儿功夫,一报还一报,瞧着看吧。」
说着用力一捏,两团嫩肌登时又变了形状,卓薇那里忍受不住,痛得哀声大叫。

  赤眉虎同时一把扯去她那仅余的小裤,扳开卓薇的右腿,登时露出一缝红艳
艳的穴沟来,稀疏齐整的耻毛,散布在鼓胀胀的丘腹上,而花唇四周,却已润光
盈盈,看得赤眉虎宝贝暴胀,两根手指,立时直闯花房。

  「啊……好痛……不要……」卓薇三点受击,却没半分情欲,只觉受袭之处,
传来阵阵恶心的疼痛。

  赤眉虎狠狠的连戳带掘地弄了数十下,突然腾身跨坐她身上,骂道:「臭丫
头!看我今日怎样料理你。」,把手在自己裤头一摸,便已解开裤带。

  卓薇心下大急,实时吓得失声大叫,苦于穴道被封,半点反抗不得,只感到
那羞恶的大菇头,经已抵往她股间,仍在上下磨蹭摩擦,更吓得惊声哀叫:「不
要……不要啊!」

  但见赤眉虎提枪挺剑,腰臀往前一挺,一个菇头已闯关而入,正欲再加把劲,
直捣花蕊之时,突然赤眉虎「啊」的一声,身子竟然往后翻倒。

  其如三人听着赤眉虎的叫声,望他一眼,旋即见他卧在地上,不由一惊,还
不及细想,猛地跳将起来,把眼四望,周遭除了树影斑斓,枯藤老树外,并无异
状,甚么也看不见,金毛虎再回头看看赤眉虎的样子,见他动也不动,两颗眼珠
却滚来滚去,心知他是被点了穴道,当下高声喝道:「来者是何方朋友,暗里偷
击,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白额虎用手探探赤眉虎,果然见他穴道被封,便随手替他解了,却发觉在他
身旁,骇然有一枚铜钱,便随手拾在手中。

  赤眉虎穴道一解,立时剧怒不已,裤子尚未绑上,便已跳起身来,赶忙绑好
裤头,抽出铁鞭,破口大骂:「哪个乌龟王八蛋,快给我滚出来。」

  「说得没错,这里确有四只乌龟王八蛋。」一把男人的声音,遥遥从林外传
将进来,而那声音像压成一条细线般,话声虽微,却字字清楚入耳。

  岳北四虎一听,正要循声冲去,才一动身,即见一个少年书生在树丛间,缓
缓转出来,右手轻摇折扇,朝他们漫步而来,而书生的左手,却拉着一匹白马,
见这匹马身躯异常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

  卓薇仰卧在地,虽然全身不能动弹,但头颈却没受制,她侧头一看,不禁又
喜又怒,喜的是有人出手相救,怒的便是这人正是那个偷马小贼,幸好自己的马
儿还在他身边,没有给他卖掉。

  四虎见此人缓步行来,态甚优闲,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早就心头有气,金
毛虎一跃而前,戟指喝道:「兀那书生,伤我兄弟还恶语伤人,快亮个万儿来。」

  金毛虎向来心思细密,他见这人身处林外,距离这里不下七八丈远,竟能以
一个铜钱便制人穴道,那劲力与准成是何等厉害,因而不敢托大,先探明来人身
分再说。

  那书生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游学穷酸,四海飘泊,只是个阮囊羞涩的书
生吧了,万儿这两个字,实在说不上。」

  白额虎憋着一肚怒气,喝道:「我问你,这个铜钱可是你的。」说着把手一
扬,一道黄光直射向书生。

  但见书生气定神闲,待得那黄光将至眼前尺许,折扇一撩一拨,黄光倏地反
射回去,去势比之来时何只强上数倍。

  白额虎眼见铜钱朝自己飞来,势度殊猛,一时不敢用手硬接,免得一个闪失
便要出乖露丑,连忙脚底一滑,移身避过,只听「噗」一声响,那个铜钱却打在
一棵树身上,入木数寸。

  四虎看得心中一憟,知道遇着强劲对手,当即互望一眼,四人身形疾幌,分
窜四方,把书生团团围在核心。

  金毛虎流星锤扬起,高声道:「朋友,亮兵器吧!」

  书生耸耸肩膀,摇摇手上的折扇,算是答复。

  四人见他只用一柄纸折扇接战,不禁一怔,兄弟同一心思,均想道:「咱们
四人连手,本就大大占了便宜,若再以兵刃与他纸扇厮拼,要是胜了也无光彩,
传将出去,还能做人么。」

  金毛虎把流星锤掉向一旁,道:「好,我也不想多占便易,咱们兄弟四人,
就以四对肉掌领教阁下高招。」话间其余三人也收回手上兵器,摆上架式。

  书生只是一笑,将折扇插入腰间:「请!」

  金毛虎见四弟险些吃了苦头,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当下
向三人打了个眼色,四人心意相通,二话不说,齐齐抢上发动攻击。

  赤眉虎与黑面虎一前一后,先行发掌,只见那书生左手微沉,一撩一扳,拍
的一声大响,赤眉虎的一掌竟击向金毛虎,而黑面虎的一掌,被他一引,直擘白
额虎。

  二人骤见自家兄弟分击过来,事出突然,心知闪避不及,也无暇细想,同时
出掌相拒。

  他们兄弟四人,武功是一师所传,掌法相同,功力出入不大,顿时各被震得
双臂酸麻,至于何以会弄得自家互相拚掌,却一时不明其中奥秘。

  就在四人又惊又怒之际,书生的双掌也已击出,今次所攻的,却是金毛虎与
白额虎二人。

  二人各出双掌,上下施为,其余二虎也不待慢,双双抢上,岂料那书生依然
一引一带,仍是把四人四掌,互相拚击,只是今趟比前次更为惨重,金毛虎一掌
拍向白额虎臂弯,白额虎扫向黑面虎腰际,黑面虎擘向赤眉虎肩膀,赤眉虎却砸
向金毛虎手腕,只听四声连响,四虎都被自己兄弟震出数步。

  四虎无不骇然失色,心里还没弄清楚,书生的掌影又到,毫不放松,教他们
退无可退,停无可停,只好硬着头皮,发掌相抗,但这回均觉在书生的掌力中,
竟有一股极强的黏引之气,把自已掌力往外虚引,又是你拍我一掌,我还他一掌,
全招呼在自已兄弟身上,终究无法化开。

  四虎同时哇的一声,口角溢血,脸色紫红,身子各自摇幌不定。

  他们至此方知,眼前这书生的功夫实在深不可测,且高出自己四人甚多,现
刻就是不甘失败,欲意再缠斗下去,换来只有伤得更加重。

  兄弟四人心念同一,也不得不放弃,只好罢斗认栽,金毛虎抹抹口角鲜血,
朝书生道:「阁下武学精深,咱们兄弟输得口服心服,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
见告。」

  书生负手卓立,摇头道:「本人外号半瓶醋,姓酸名丁,便叫我酸丁好了,
四位若不再斗,便自请吧。」便背向身子,朝卓薇行去。

  岳北四虎听着,自晓得他不愿以真名相告,多问也是枉然,只得头也不回,
气鼓鼓的奔出林外,牵回马匹飞驰而去。

  待四人走后,书生已来到卓薇跟前,微微笑道:「咦,我俩又见面了。」但
一望眼前的少女,身上精光赤体,不免也感到尴尬非常,把目光往外移开,不敢
多望她一眼。

  卓薇见他走近前来,登时羞窘交加,红晕暴升,连忙喝道:「你闭上眼睛!」

  书生微微一笑,似没听见似的,但目光却也不敢望她,口里揶揄道:「看你
这身模样,为甚么不穿衣服,直挺挺的卧在这里干么。」

  卓薇气道:「喂!你听见没有,我叫你闭上眼睛呀。」

  书生依然笑吟吟:「我为何要听你的说话,还不快穿回你的衣服。」

  卓薇又羞又气,终于低声道:「我……我没法子动啊。」

  书生沉着声线:「啊,原来你给四人点了穴道,这就麻烦了,我现在就追他
们回来为你解穴。」

  卓薇愈听愈气,愤然道:「死书生,病书生,不要装呆扮傻,你来给我解穴
不可以么。」

  书生一怔:「你这是甚么态度,求人办事该当客客气气,况且是你叫我别看
的,我已依你所说,没敢多看你一眼,现在眼睛看不见,教我如何为你解穴。」

  卓薇知他有心戏弄自己,心想:「好,你老是跟我闹别扭,待我穴道解去,
本小姐自有方法治你。」

  她苦于目下的形势,又非要求他不可,只得把一股怒气强忍下来,软声腻气
道:「我的好人,是我不对了这可以吗,就求你高抬贵手,帮帮个忙给我解去穴
道行吗?」

  书生心里暗笑,这个姑娘的语气变得可真快,便即笑道:「要我给你解穴,
本非一件难事,但要解穴我须得回过身来,但你赤身露体,要知男女授受不亲,
我瞧还是不大好吧!」

  卓薇脸上更红,银牙一咬,道:「看便看吧,况且早便给你全看了,但今次
只准看一眼,不能看两眼,不然挖了你的眼珠,穴道一解便要回转身去,要待我
穿好衣服为止。」

  书生摇摇头,口里却喃喃道:「唉!为人解穴还要受这么多规矩,早知如此,
实不应该多管这闲事。」便蹲身拾起她的外衣,往她身上一扬,盖在她身上,方
回身隔着衣衫,运指解了她的穴道。

  穴道一解,卓薇连忙握紧衣服掩在身前,叫道:「甚么是闲事,我险些儿给
他们那个了!喂……快转过身去,不准看。」

  书生耸耸肩,无奈地转回身子。

  突然,一阵饮泣之声,自背后传入他耳中,书生顿时一呆,心知她是为着刚
才之事而悲伤,同时也自感后悔,方才自己的说话委实过于佻达无行,轻薄过甚,
竟唐突了佳人,便缓缓回头,正要安抚她一番,岂料才一回头,便见卓薇手持利
剑,正要往自己脖子抹去,书生大吃一惊,连忙飞身上前,动作当真疾如速雷,
一手便捏住她提剑的小手,急道:「小姐你何须……」话才没说完,便见她眉目
间泛着笑意,他忽然心念一闪,立知不妥,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才转过这
个念头,只觉胸前已连中三指,已被卓薇点了三处重穴,浑身登时麻软,向侧卧
倒。

  卓薇匆匆穿好衣服,把那书生翻过身来,笑道:「现在你可知道本姑娘的厉
害?」

  书生躺在地上,一时作声不得,只是叹气苦笑,没想到眼前这少女如此狡猾,
竟会乘伪行奸。

  卓薇笑吟吟地道:「谁要你解开我的穴道?那来像你这种的笨蛋,没给你一
剑,算是本小姐手下留情了。」

  书生叹道:「看来我当真是个大笨蛋,直来早有训言,愈是漂亮的女子,愈
不该招惹她,在下就是不相信,现在终于惹上头来,实怪不得人,只是万没想到
你会恩将仇报,也算我自己倒霉……」。

  卓薇怒道:「你还敢说我恩将仇报,要不是你,本小姐那有今日这下场,一
切全都因为你。」

  书生愕然:「你给人剥得精光,这与我何干,要不是我来救你,恐怕你已被
他们……唉!……不说了。」

  卓薇瞪大眼睛,气愤愤道:「要不是我的马被你偷去,我便不用抢他们的马
匹,更不会受今日受这个羞辱,你还敢说与你无干。」

  书生叫屈道:「喂!小姐,你说话可要清楚些,甚么开口是偷,埋口是偷,
我何来偷去你的马,莫非说这匹白马是你的。」

  卓薇气冲冲道:「当然是我的,牠叫」白旋风「,是我大哥二年前送我的,
现刻牵在你手上,不是你偷还有谁偷。」

  书生气她恩将仇报,一心要戏谑她一番,便一脸无辜道:「没错,这匹马是
我在道上发现的,但并非是偷,当时我见此马鞍上无人,四处乱跑,又久久不见
马主回来,心想这匹马的主人必然身遭意外,或许是死了也说不定。你要知道,
武林中人时有斗争,人死马在,这是极寻常之事,我看牠既无主人,又见颇为神
骏,便打算牵去镇头卖掉,换他二三十两银子喝酒。但你说是这匹马的主人,也
须得找个证明来,不是你说是便是。」

  卓薇瞪眼道:「好呀,你拐弯子骂我死,现在看来,身遭意外的恐怕是你,
要死的也是你,我说得对么?」

  那书生道:「你不用唬我,我只是一时大意,更不知你是个又辣又毒的小妖
女,一个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儿。」

  卓薇也不气恼,微微笑道:「我是妖女也好,魔女也好,随你怎么说也不打
紧,待会你自然知道。我先问你,你骑过我的」白旋风「没有?」

  书生道:「呀,是了,给你一语提醒,我说件怪事与你听。你不要看这畜牲
外貌不凡,神高神大,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废料。我方才骑上马背,岂料任你如
何鞭策,牠就是不会动,半步不移,你说是不是邪门。」

  卓薇见马儿拴在数丈开外,便开步走了过去,那匹白马见着卓薇,末待她行
近,便已长嘶猛叫,卓薇执起缰绳,翻身跃上马按,轻轻松松的拨过马头。

  岂料,当少女回眼望来之际,方才书生仰躺的所在,此刻竟空无一人,而那
书生早已不知去向。

  卓薇四下张望,那里有人在,立时气得娇颜赤红,双目圆瞪:「死书生,病
书生,本小姐还没收整你,你竟敢走,待我再见着你,非把你劈、劈、劈、劈成
三大截。」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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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yztyzfx(2007-12-20 07:53): 提醒你认真回复,老会员了多为论坛想想吧。不要复制回复。
                第四回

  便在她怒气冲冲,握拳透爪之际,忽然一声轻咳自她身后响起,卓薇赶忙回
身望去,见一个身穿月白儒服的青年,正坐在一株树根上,细看这人英姿飒爽,
身长玉立,手握一柄银鞘长剑,正自笑吟吟的望着卓薇。

  卓薇见了此人,不禁惊叫出声:「大哥,」说着翻身下马,跑到他身前,人
也扑入他怀中,撒骄似的连声追问道:「妹子好想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甚
么时候来的?」

  原来此人正是卓薇的胞兄「逍遥公子」卓一郎,他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巧
合,他本来是暗随四虎身后,没想到竟给他看到妹子这等事来。

  但见卓一郎剑眉深聚,冷冷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个人离开晓月宫,
弄得二娘四出人手来寻找你,今趟你没给那四个混蛋占便宜,算是你走运。」

  卓薇嗔道:「原来……原来你一早便跟在我身后。好啊,你竟看着自己妹子
被人欺负,也不出来帮手,害我被他们……」说到这里,终究说不下去,脸上倏
地红将起来。

  卓一郎哼了一声:「若不给你受点教训,让你好知道江湖上的风波险恶,却
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你可知道了吧。我早与你说过,江湖上实不是女儿家可以乱
闯的,经此一役,今后看你怕还是不怕。」

  卓薇小嘴一撅:「我才不怕,给我再遇上那四个病猫,非把他们砸成十块八
块不可。还有大哥你,看着那些家伙把我凌辱,也不出手,幸好那个人出现,不
然你叫我怎么办!」

  卓一郎没有理答她,把目光望向远处,似在深思着甚么。

  卓薇见他默然不答,心中更加有气,正要发作,骤闻卓一郎喃喃自语道:
「那书生确实有点儿古怪,以他刚才的身手,已达顶尖高手之列,但我行走江湖
这么久,却不曾见过这号人物,除非他是……咦,是了,必定是他。」

  卓薇听了此话,怒气顿消,不禁兴奋起来:「大哥,你知道他是谁是不是,
你既然知道,自当然知他在哪里。」

  卓一郎狠狠望了她一眼:「你问来作甚么,莫非你想去找他,你刚才如此整
治他,他若是见着你不跑得老远才怪。」

  卓薇一听,娇嗔起来:「谁叫他敢戏弄我,我非还回他不可。」

  卓一郎蹙紧眉头:「莫非你看上了他……?」

  卓薇脸上更红了,嗔道:「我……我……我怎会看上他,他光是与哥你相比,
可差得远呢?」

  卓一郎双手盘胸,不作一声,只是盯着她,嘴角露着微笑。

  「你……你笑甚么?我说错了么?」

  卓一郎笑道:「我只是想,他给你缠上了,确是他的不幸!」

  卓薇气道:「你说的是甚么话,我是这么令人憎恶么!」卓薇突然又皱起眉
头道:「奇怪,我早已点了他的穴道,他又怎能……」

  卓一郎摇头说道:「你认为他真的被你点了穴道么。」

  卓薇信心十足道:「当然,我们卓家的梅花拂穴手,一经被我们制住,管他
是甚么武林高手,野外高人,也要熬上半天方能自行解穴,这是娘亲对我说的,
难道会是假。」

  「当然不假。」卓一郎背负双手,含笑问道:「但现在他的人呢?」

  卓薇一愣:「是呀,真是奇怪!我明白了,必定是你给他解了穴道,好让他
脱离我的魔掌。」

  卓一郎道:「我才没有这闲工夫。」

  卓薇侧头沉思,喃喃道:「这便奇怪了?」

  卓一郎笑道:「武林高手,那一个不晓得移宫换穴这门伎俩,只要他早有准
备,把穴道预先移开数分便成。其实,当他背转身时,他早便知晓你会使奸,你
这三指又怎能制得住他。所以我说,你当时直是玩火焚身,要是他和四虎一样,
同样是个色徒,你那时可有得乐了。」

  「我……我才不和他乐呢。」

  「你这张小嘴却硬,依我看你再遇着他,保证你连我这个大哥也忘记了。」
卓一郎微微一笑。

  「才不会呢,我大哥是最好的了,就是我嫁了人家,也绝不会忘记你。」卓
薇犹如小羔羊般,伏在卓一郎身上撒娇。忽地抬头又问道:「是了,你不是说过
知他是谁,他到底是个甚么人,而且功夫又这么厉害,四只病猫被他一拨一撩,
便即叫苦连天?」

  卓一郎脸上一沉,说道:「还想找他报仇,恐怕下一次你便没有这么好运!
你总是只懂得一点儿皮毛,便是爱乱作胡为,到头来受苦的便是你自已。」

  「说嘛!」卓薇抬起俏脸,盯着他道。

  卓一郎道:「倘若我没有差错,那书生确实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极有可能
是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虽然我不能全然肯定,但这个可能性极高。」

  卓薇听后连忙道:「是了,一定是他,我第一次遇见他时,是在影子帮拦劫
远山镖局的现场,当时他隐藏在树林,后来便偷走了白旋风,所以我才向他报复。
现在给你这么一说,而且他的武功又这么厉害,此刻想来,必定是他。」

  卓一郎道:「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其实与咱们何干,管他的。」

  卓薇心有不忿:「不,我非要去找他不可,谁叫他耍弄我,要他知道我」梅
花仙子「不是好惹的。」

  卓一郎笑道:「甚么」梅花仙子「,怎会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不知道。」

  卓薇瞪他一眼:「是我自己取的,不可以么。」

  卓一郎摇头一笑道:「你要找他,你知道那书生在哪里?」

  卓薇道:「凤鸣镇,现在就去凤鸣镇找他,我曾听雨煞对那个镖头说,若要
找她可到凤鸣镇去,既然他是影子帮帮主,自然也会在那里,他要是不在,只要
找到影子帮的人一问,不是可以了么。今趟大哥遇见妹子我,相信你也不肯就此
离去吧,说实话,卓薇也很想念大哥你,所以才孤身出来找你?」

  卓一郎却向卓薇道:「你先独自前往凤呜镇,我仍有一事要办,容后便会跟
来。」

  卓薇不依:「大哥你就这样抛下我不理,我才不要……」

  卓一郎微笑道:「哥又怎会不理你,不要多想,我也害怕你单身乱闯江湖,
怎会不在你身旁照护,只是此事实在重大,我不得不前往,你便听大哥说话,路
上不要再惹事生非,我今夜必会赶到凤呜镇与你会面,到时我自会找到你,大可
以放心吧。」

  卓薇骑上白马,便与卓一郎分手,独自朝凤呜镇方向飞驰而去。

***********************************

  这个不知名的乡村小镇,所居住的大多是稼穑人家。

  小镇东北处,只见田畴千里,阡陌纵横;四下里麦浪滔滔,景物甚是怡人。

  若要形容这一个小镇,百里之内,看似是最寒怆的了。

  镇上仅有一条大街,直贯南北;街道两旁稍为象样的店铺,实是一间也没有,
眼见全是以木板盖成的小档子,发售的货品,十居其九多以农具为主。

  还好,就在大街的尽头,尚有一个大竹棚盖成的饭店,专供村人过客作为喝
茶聚脚之所。

  莫看这饭店陈切简单,惟棚盖里面却是挺热闹的。

  现正值晡时份,头顶的太阳,委实毒辣得厉害,在这个夏阳酷暑的时节走路,
谁都想停下来歇一歇,寻个凉快的地方喝喝茶,吃口黄汤。

  但见堂上坐客个个不是手摸酒碗,便是口里啃着馍馍,人人汗流夹背,汗水
自每人的额上,一颗颗滴将下来。

  虽然店里仍是闷热难当,但能坐下来在此一歇,总比在烈阳下干熬好得多了。

  距离这小镇五十里,便是凤鸣镇,却是前往洛阳必经的大镇,是以这饭店内
的商旅过客,着实也不少。

  狄骥便是其中一个,光凭他外表来看,十足十是个无名无辈的书生,还道他
是个手无绑鸡之力,膏梁人家的公子哥儿。

  然而谁会晓得,此子竟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风煞」,也是影子帮帮主狄
骏的胞弟。

  自从他兄长狄骏与沈瑶琳结成夫妻,便把影子帮从新组合,共分「风、雷、
雨、电」四堂:风堂堂主由狄骥担当,雷堂堂主由影子帮一名高手担任,那人便
是莫大鹏,雨堂由三妹狄姗姗掌堂,而电堂堂主,却是由狄骏的小舅,即狄姗姗
之丈夫沈一鸣担任。

  而狄家三兄妹的师承,更是教人咋舌不以,原来他们的恩师,却是大名鼎鼎
的北海老人。

  说这北海老人,在他年轻之时,江湖中人,却称他为北海怪客,他的名头,
但凡武林中人,真个无人不知,就是未曾目睹其貌,也早已闻其大名,尤以黑道
邪派中人,对此人更是无不戒惧。

  北海老人纵横江湖逾半百年,早被称为武林奇人,武功之高,可谓冠绝天下,
几乎达至高深莫测,出神入化之境。

  但在三十年前,北海老人突然偕隐名山,从此再不问世事。

  正因事出突然,便有人说北海老人早已作古,更有人说,他已离开中原,隐
居海外。

  江湖上一时间传言四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且说狄骏三兄妹,因父亲被诬陷死于牢中,其母也不幸死去,三兄妹又给仇
家追杀,幸得家仆包雄把兄妹三人带走,最终逃过一难,后来巧遇机缘,被北海
老人收三人为徒,把一生武学精义,及一些各门各派的秘技,江湖轶事等,无不
倾囊相授。

  在北海老人的精心调教下,三人经十多载苦学,狄骏的武功自是非一般人所
及,而狄骥也不逊于兄长,唯一不足处,二人就是碍于年齿,功力尚嫌不纯,倘
与北海老人相比,恐怕连七成火喉也没有。

  饶是如此,当今放眼天下,能胜狄家三兄妹的,着实已没有几人。

***********************************

  这时几只金头苍蝇,正绕着狄骥「嗡嗡」地打转,以他目下的功力,大可挥
手震毙这些缠人的东西,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只得随手拂拂驱赶,可是乡村地方,
苍蝇实在多的是,那里驱赶得清。

  便在此时,饭店外头传来「突突」的马蹄声,只听蹄声不缓不疾,过得片刻
便来到门前,本是闹哄哄的饭店,忽地全然静默下来,一时变得鸦雀无声,真个
落针可闻,连堂上众人的呼吸声,却能清晰入耳。

  狄骥原本背门而坐,顿感周遭气氛起了异常变化,抬眼望望身前众人,个个
俱呆着眼睛,往自己身后望去。

  他不由大感诧异,回首一望,顿时也教他愣住了!

  刚进来的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一身轻衫,样貌异常秀丽绝艳,
犹胜阆苑仙葩。只见她风鬟雾鬓,环姿艳逸,正自款款而行,教人几疑是天仙下
凡。尤其她那明如秋水的双瞳,滴溜溜的四转,顾盼生姿,掩不尽她的聪敏与机
伶。

  狄骥一看见此人,正要转头避过,岂料那少女眼尖得紧,一眼便看见了他,
娇声高叫着:「好呀!还不给我找着你……」话声方讫,人已像蝴蝶似的飞飘了
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在狄骥左首坐下,这少女不是卓薇还会是谁。

  满堂客人一时看得呆头呆脑,望着二人张口结舌。

  但见卓薇瞪着圆大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他:「你这个浑人,竟敢耍弄本姑奶
奶。我来问你,你为何假装给我点了穴道,快说?」

  狄骥耸耸肩膀,微笑道:「我若不是这样做,小姐你又如何能消却这口气。」

  「你……」卓薇鼓起腮帮子,正要发作,这时店小二颠着屁股走了过来。

  「少姐,要吃些什么呢?」一面说一面为她摆上碗筷。

  「好!一会儿再和你算这笔账。」卓薇朝狄骥甩了一句,美眸一抬,脆声问
店小二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咱们有北方馍馍、粉米饼、本地的水饺、菜肉馅饼、油条、还有……」

  卓薇听得柳眉倒聚,挥手截住道:「好了,好了,怎地你一大串的说个不完,
你们这里有酒么?」

  店小二依然满脸堆欢,躬身道:「小店的好酒并不多,二等贵州茅台、泸州
大曲等货色倒是有的,还有小店自制的米酒。」

  卓薇笑道:「次等茅台,虽不够醇辣,总好将就将就!」遂向店小二道:
「你先给我来一斤茅台,水饺馅饼,每样着量要些吧。」

  店小二去后,卓薇再把目光投向狄骥,见他张着口正望着自己,不由奇怪道:
「你张口突眼的,望甚么?」

  狄骥有点诧异道:「小姐,没想你年纪不大,酒量倒也不小呢!」

  卓薇笑道:「还可以,我若不辣得一肚火,恐怕一会没气力来骂你这个浑人。」

  狄骥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狄骥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少女,不但娇憨可人,且言语也这般讨人喜爱,登
时对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连他也弄不清,这感觉是多么的奇妙,不禁多望她
两眼,岂料越望着她,脑里越有一股想亲吻她的冲动,便问道:「你我总算一场
相识,但还不知姑娘芳名?」

  卓薇小嘴一撅,嗔道:「甚么一场相识,你这个浑人,看了我的身体还说得
这么稀疏平常!我且先问你,你姓甚么,名叫甚么,若然不说,我也不说与你知
道。」

  狄骥听着,当即一愕,没想到她的说话如此直接大胆,微笑道:「咱们既然
如此亲密,我也该说与你知道,我叫狄骥,那么小姐你呢?」

  卓微美目一翻,小嘴一翘,道:「我叫卓薇。」

  狄骥拱一拱手:「原来是卓姑娘,久仰久仰。」

  「咱们才第三次见面,有甚么久仰的,害说一气。」她旋即想到一件事,突
然问道:「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必须老实答我,不准说半句谎话。」

  狄骥聚起眉头望住她:「甚么事?」

  卓薇放低声音问道:「你……你是否影子帮的帮主?」

  狄骥的眉头聚得更深:「你怎会这样认为?」

  卓薇道:「是我大哥说的,他见你的武功如此了得,又与影子帮同时出现,
所以我有此怀疑。」

  狄骥问道:「你大哥是谁?」

  「他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人称」逍遥公子「。」

  「哦!」狄骥点点头:「原来卓一郎是你大哥。」

  卓薇撅着嘴道:「我已说给你知了,但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

  狄骥摇头道:「我不是帮主。」

  卓薇柳眉一轩:「这句说话很明显,你说不是帮主,即是承认是影子帮的人
了,我说得对吗?」

  狄骥颔首道:「我是,但帮主不是我,另有其人。」

  「你们帮主叫甚么,可以告诉我么?」

  狄骥沉吟了一会:「他叫狄骏,是我的兄长,这个满意了么?」不知为何,
他对着眼前这个少女,总觉有股无形的亲切感,便没有隐瞒她,大大方方说了出
来。

  卓薇笑道:「既然你们是兄弟,看来你在帮中的地位也不轻。」

  狄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她。

  饭店之内,经过方才的片刻默静,慢慢又开始有了人声,回复当初的气氛。

  店小二已把两人的酒点端上。

  卓薇把鼻嗅嗅酒香,脸上露着笑容,斟上了一碗,仰首呷了一口,接着狂咳
不休,一张俏脸,红得像熟柿子似的:「辣死了……辣死了……我以后都不喝这
鬼东西!」

  狄骥望着她暗笑不已,着店小二取来一碗清茶,递给她道:「似乎你这肚火
都全喷出来了,我打后该有好日子过吧!」

  卓薇赶忙提起清茶,呷了一口又一口,晃眼之间,一碗清茶,便给她喝去泰
半,方拍拍胸脯,吐口气朝他道:「你休想,从今日起,我便教你没好日子过。」

  狄骥摇摇头,取起一件馅饼放入口中。

  这时,路上又传来阵阵马蹄声,店内众人,再度昂首睁眼往外看去,个个心
里想着,难道又有什么仙姬美女临门?

  饭店之外,骈辔驰来两匹马,来势极快,扬起的尘土,成了两团黄雾,直把
两骑裹在尘土中,叫人瞧不清马上的骑者。

  转眼之间,这两骑便到了饭店之前,曳然停下。

  狄骥循声望去,只见尘烟飞散,已清楚地看见马上的人,乃是两个身穿劲装
的汉子,并非什么仙女帝姬。

  两人翻身下马,并肩走进饭店来。

  左边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的瘦汉,步履异常轻捷,另一个长得脸容清秀,白
净皮肤,只是表情带着几分轻佻。

  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狄骥一看二人,便肯定他们是练家子。

  白净汉子环视店内一眼,视线马上落在卓薇身上,见他双目陡然一亮,用手
肘轻碰矮汉一下,笑吟吟道:「三哥你看,不想在这穷乡小镇里,居然还藏着个
俏娃儿。」

  狄骥乍听之下,不禁剑眉一紧。

  矮汉向卓薇打量一会,嘴里淫笑道:「果然是人间极品,倘能上她一上,想
来可爽死了!」

  然而,卓薇对两人的话,不知是她不懂,抑是她天真无知,像全不懂二人在
谈论她似的,茫然地眨眨眼睛,侧头向狄骥问道:「什么叫作上一上,他们要上
哪里?」

  两个汉子闻得,登时齐齐一愕,互望一眼,矮汉随即哈哈笑道:「有趣,有
趣,果然鲜嫩可口!」

  白净汉子道:「三哥,有道是异宝难求,今日咱俩巧遇奇宝,实是天赐良机,
何不把这个娃儿弄来与咱们乐乐?」

  矮汉笑了笑,道:「六弟,你的胆子忒大呢,你看,她身边还有个哥儿呢,
恐怕人家已是一对儿了。」

  白净汉子陪笑道:「怕他个鸟,现在咱俩就过去。」

  说话方落,二人便朝少女走去。

  狄骥望望二人,心里想着,瞧来快有好戏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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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二人来到卓薇身边,白净汉子的双眼,又睁大了几分,近看之下,眼前这个
少女更显迷人,不但样子长得娇美无双,身材更是一绝,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
肢,在在都看得他半身发骚。

  白净汉子涎皮赖脸的笑道:「姑娘,本爷名叫殷陆,这是我三师兄黄昆,今
日有幸遇见姑娘,实是咱们师兄弟之福。你我相请不如偶遇,今趟就由咱们兄弟
俩做个东,陪陪姑娘如何?」

  卓薇缓缓把头抬起,打量着两人一会,倏地嘴儿一撅,说道:「我才不要你
陪呢,再说,那边不是有空桌子么,你两人为什么不坐?」

  狄骥却冷眼旁观,一口茶一口饼,并没有理会这两人。

  黄昆连忙笑道:「那桌子又脏又细,焉能和姑娘这张桌子相比!况且有姑娘
你这个大美人相伴,就是吃口酒喝碗茶,也觉分外香甜呢!」二人同声哈哈大笑,
完全没有把狄骥看在眼内,当他是个透明人似的。

  狄骥愈看愈觉两人猖獗无耻,不禁摇头叹气,心想不知这两人是何许人物,
竟邪得要紧,当真是江湖中一大败类!

  卓薇眨眨大眼睛,问狄骥道:「狄哥哥,在这桌子吃酒,你也感觉香些么?」
还把狄骥唤成狄哥哥,显得异常亲昵,狄骥一时也听得轻飘飘的。

  狄骥摇头道:「是么?我倒不觉。」

  卓薇啐了他们一口,道:「我狄哥哥说没这回事,你俩休想骗我!」

  黄昆笑道:「他是你的哥儿,自是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咱俩是外人,当然是
有所不同。」

  卓薇耸耸肩道:「你们若要坐下来,我也没有法子,但话在前头,要是有什
么事发生,可不要怪我不预先言明。」

  二人同时冷冷一笑,殷陆嗤笑道:「姑娘在吓唬我么!我倒要瞧瞧,究竟会
有什么事发生。」

  卓薇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再不望他们一眼,拿起一件馅饼,张口便咬。

  两人双双坐下,叫唤店小二取酒上来,四只淫眼,不住在卓薇身上打转,口
里尽是些不三不四的说着疯话,听得狄骥眉头大皱。

  酒香扑鼻,二人斟斟饮饮,忽见那殷陆伸出怪手,在桌下往卓薇腿上摸去,
见他的手刚刚摸上卓薇,人却突然「咚」的一声,爬伏在桌面上,动也不动,把
身前的酒水,碰得浇满一地。

  黄昆看见不禁一呆,推推他问道:「六弟,今天你怎么了,才吃了两碗黄汤
便翻了!」

  可是他连推几把,只见殷陆仍是反应全无,仔细看看他的手脸,却隐隐泛起
淡红的斑点,心知不妙!难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黄昆想了一想,一拍桌面,猛地跳将起来,一个纵落,已跃到店小二身前,
一把揪着他的前襟,高声喝道:「你找死么,敢在大爷的酒菜下毒?」

  店小二一时张大嘴巴,瞪目难言,只是浑身抖个不停,结结巴巴道:「大爷,
小的怎敢,你……你不要乱说……」

  莫看这黄昆身材短小,臂力可真相当惊人,一手便将店小二离地提起,骂道:
「酒是你卖的,不是你们还有谁!快给我拿解药来,不然可怪不得我!」

  店小二被他一吓,顿时身硬手软,口里只是颤声道:「大爷,小的……小的
真是没有……」脸上早已吓得阵青阵白。

  黄昆那肯信他,眼见自己伙伴昏睡不醒,早便急怒交加,吼道:「你好大的
胆子,竟敢在老子面前买傻,我就先要你一只招子送酒,看你拿不拿解药来!」

  说话方毕,单指如钩,径往店小二的眸子扣去,当他手至中途,忽地大叫一
声,抬起的右手,竟停浮在半空,一枚细若发丝的银针,不知何时,已插进黄昆
手肘「曲池穴」。

  黄昆只觉手里一麻,低头看去,不由大吓一惊,脱口叫道:「百步透骨针!」
忙拔出银针丢在地上,捧着手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扫向堂上众人。

  狄骥乍闻之下,同样一惊,暗暗想道:「百步透骨针?不正是」晓月宫「的
厉害暗器,据闻,此暗器是用内力而发,无影无声,百步之内,可一针制人于死
地,就是不死,也得叫人终身残废!看这矮汉」曲池穴「的银针,并没有透进骨
里,显是已经手下留情,没有废去他的右手。」

  但「晓月宫」这明字,使他不能不留上心来。

  黄昆视线一转,落在狄骥二人身上,霎时心思一转,「唰」地抽出长剑,跃
回刚才的桌前,戟指喝道:「你两个是否魔宫的人?」

  但见狄骥徐徐抬起头,眯着眼睛道:「你瞎扯什么,在下从没有听过,江湖
之上有个什么」魔宫「的。」

  黄昆怒道:「你不要来和我装蒜,我六弟中了梅花影的毒,而我又着了一枚
百步透骨针,这不是晓月宫的暗器么?我再问你一声,你两个是否晓月宫的人?」

  卓薇故作惊讶,与狄骥道:「狄哥哥,听说那百步透骨针专打人身要穴,往
往透骨没肉,但这个矮猴儿,竟说自己中了一枚,怎地还可以乱吠乱跳啊?」

  狄骥点头道:「是,是,说明是透骨针,又怎会露了一大截来,人还可以像
猴子般跳来跳去。」

  卓薇笑道:「莫非这矮猴儿的骨头特别硬,连透骨针都透不进去?」

  狄骥呵呵一笑,道:「骨头硬点倒没什么,要是连肉都硬掉,就不好玩了!」

  卓薇侧头思索:「肉都硬了,岂不是死人……!」

  二人一唱一和,直没把黄昆放在眼里,气得他呼呼怒吼,喝道:「你俩找死!」
长剑虚空一圈,霍的一剑,猛然递了出去,直刺狄骥胸膛。

  狄骥见黄昆这一剑招,不由一怔,这不是地地道道的「穿云剑法」?难道这
人是天魔的弟子?

  他见黄昆骤然出剑,也不慌不忙,反应异常敏捷,飘身后跃避了开去。

  黄昆见一招走空,突然剑锋再转,一招「天贯长空」,剑身横削向卓薇肩膀,
但听卓薇「哎唷」一声,似被来剑吓个半死,连人带椅仰翻倒地,竟又恰好避开
这个杀着。

  狄骥深得北海老人的精萃,每一门派均有所学,尤其当今各大高手的招式。

  见黄昆每一剑式,均是天魔的绝学,虽然出招生涩,连两成功夫也没有,但
剑宗同道,狄骥自然晓得。

  狄骥不想在店内生事,害了店家的生意,倏地跃出店外,黄昆一见,惟恐他
要逃走,也不理会地上的卓薇,人已直追了出去。

  黄昆才一冲出,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跃出店外的
狄骥,而在他身旁的,竟是店内倒在地上的卓薇。

  他心里想着,莫非这少女会分身不成?黄昆心中全然不明是何道理。

  他又哪里知道,卓薇乘着他转身之际,已从她身后的窗户一跃而出,而这窗
口的距离,又比门口近得多,只是其身手之快,确非一般等闲之辈能及。

  黄昆虽感诧异,也不作多想,踏前两步,长剑倏地直刺狄骥。

  不想剑在半途,又听他「啊」的怪叫一声,手上的长剑,不知怎地,突然脱
手平平飞出。

  说也奇怪,他的长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飞至卓薇手中。

  只见卓薇随手一抄,便把长剑接在手里,笑道:「你好呀!方才你这矮猴儿
吓了我一跳,现在又用剑掷我,我倒也要你尝尝被吓的滋味。」

  话声方落,卓薇长剑蓦地圈转,银光闪动,直卷矮汉胸前,登时剑影霍霍,
幻起十数点星光,自四面八方往黄昆点至。

  黄昆只见眼前一花,发鬓腰带,已被削去,吓得黄昆忙往后跃避,那知脚尚
未踏定,卓薇的剑尖接着又到了身前,他连连退闪,脚下一连几个踉跄,不得不
往后急翻,这一翻跃,足有寻丈多远,意欲一避锋芒!

  狄骥愈看愈感惊讶,没料到这美貌少女,竟是个身怀绝技的人。

  他极为留神卓薇的招式,见她剑光之中,不时幻出数点梅花似的光芒,且剑
招灵动诡异,教人难于捉摸,他猛然想起,他记得师父曾说过,江湖之上却有一
门「梅花剑法」,乃是梅影大侠卓清寒的独门秘技,曾威震武林,不知多少武林
高手曾败在他的剑下。

  但在十多年前,卓清寒骤然在江湖上消失,有人传言他已死了,也有人说他
正闭关练功,个中原因,至今仍无人肯定。

  当狄骥想到卓清寒时,不由心念一转,这少女同样姓卓,莫非她是卓家的人?

  这时卓薇「嗤」的笑了一声,道:「你这头矮猴儿,身手果然不赖,纵跳功
夫倒也快得紧,」矮猴儿「三个字,着实贴切不过,可是你也休想跑得掉。」

  她身子一跃,话随剑到,犹如彩蝶扑花,围着黄昆飞舞,身型之优美轻快,
真个教人叫绝。

  黄昆左闪右避,每剑都在他身侧穿插,吓得他大汗淋漓,心想道:「今天果
真倒了个大霉,岂会惹着这个恶丫头。」

  但见卓薇出剑如电,既快且妙,黄昆只觉寒光罩身,但竟没有一剑刺着他,
明着卓薇只是心存戏弄,逼他上跳下窜,东滚西翻,十足像头猴子般。

  黄昆也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但剑锋及身,又不能不避,想脱身却又不能,确
实令他狼狈之极。

  这时饭店里的人,泰半已走出店外,全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众人见着卓薇这
等身手,也不禁为之惊震,但瞧见黄昆的情景,又不由暗暗叫妙,俱在心里暗自
发笑。

  狄骥抱着双手,一直看得嘴角含笑,心底暗自赞许,光是卓薇这一手剑术和
轻功,要取黄昆的性命,直是易如反掌,明着她是不欲伤他,敢情是想给他一个
小教训而已。

  天上的太阳,仍是异常猛烈,在炎炎红日下,狄骥忽然有个发现,瞥见那黄
昆的右手手腕上,不住闪动着一丝银白的光芒,心下当即明白,原来他右手手腕
的「神门穴」,早已中了一枚银针,难怪他方才手中的长剑,会突然离手飞出。

  卓薇的身子,只是围住黄昆游走,剑光总不离他三寸,动作轻盈迅捷,观者
无不叹服,只须剑尖多递些许,矮汉非血溅当场不可,这时的黄昆,直是欲要拔
回手上银针的暇余也没有。

  突然,一条人影斜刺里闪然而至,「当」的一声,把卓薇的长剑架荡开去,
卓薇倏地一惊,收剑跃回狄骥身旁,抬眼一望,便见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当中
卓立,横剑挡在矮汉身前。

  黄昆一见此人,登时大喜,喊道:「翁师兄,你来得正好。」连忙伸手一指
道:「这两个是魔宫的人,方才把六弟伤了,快快擒住她们。」

  狄骥叹了一声,这个黄昆也忒煞差劲,直是丢尽练武人的颜面!他也不想想,
卓薇若不是手下留情,你现在还有命在!

  他移眸望向那人,见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

  狄骥听黄昆称他为翁师兄,莫非这人便是天魔的入室弟子翁桂,若真是这人,
那便辣手多了,恐怕单凭卓薇一人之力,想必掏不到好处。

  翁桂人称「天星剑」,其剑招狠辣非常,疾如天雷,为人自视甚高,委实是
个危险的对手。

  翁桂骤闻「魔宫」二字,望了两人一眼,心想道:「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师父
的死敌,若擒得这二人见师父,实是大功一件。」当下向矮汉问道:「黄师弟,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竟在这里动起手来?」他口里虽然这样问,但只是些门面
上功夫,光是晓月宫三个字,便知自己今日非要出手不可。

  黄昆道:「这两个妖孽,先用梅花影毒害六弟,后用百步透骨针伤我两次,
全不把咱们」苍穹门「放在眼内。」却把调戏少女的事,全然隐瞒不提。

  但听在狄骥的耳里,不由有气,方才二人在店内之事,人人皆见,而那矮汉
还直道自家门派,岂不是自丧门楣,连狄骥也感到为他羞耻。

  翁桂听见梅花影和百步透骨针,更肯定眼前这两人,确是晓月宫的人无疑。
当下勃然大怒,朝黄昆道:「你且先退一旁,让我拿下他们再说。」

  狄骥愈听愈气,心知自己若不出手,卓薇绝对会吃大亏,而他也不敢托大以
折扇对敌,便提起长剑,一步踏前,「呛」的一声,立时龙吟乍现,抽出长剑笑
道:「先时我还道是何山何寨的狂徒,光天化日跑出这两个畜生来,原来是苍穹
门下,真是失敬得紧。」

  这说话听在众人耳里,倒也不觉甚么,但听在翁桂耳里,自是火上加油,旋
即抬剑一指,骂道:「小子休得无礼,今日你俩碰在我手上,再也难寻生路,识
趣便束手受绑,跟我回去见本门师尊,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狄骥不屑地道:「你口气倒也不少,我就和你过两招,看看你有多大本领。」

  翁桂更不打话,也无招呼,突然腕抖剑斜,剑锋直削狄骥腰肢,这番举止,
全是邪门魔道的行径,丝毫没有大将之风。

  狄骥鼻哼一声,竖剑挡格,只闻铮声骤响,双剑相击,旋即漫天剑影,不觉
间两人已拆了十多招。

  卓薇瞪大一双美目,怔怔望着二人你来我往,转眼之间便斗了六七十招,兀
自未分胜败。

  但她却看得真切,狄骥的手底之下,明是存着相让之意,多次的杀着,都在
半途而收,不觉大感诧异,莫非狄骥是另有原因,或许是个诱敌之计?

  卓薇正想着间,顿时剑光骤敛,一切回复静止,原来翁桂已被点倒在地。

  狄骥横剑一收,剑归鞘里,笑道:「我还道你是何等厉害,谁知不过尔尔,
竟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物罢了。」

  「翁某技不如人,话多无用,要剐要杀绝无怨言,何须拿说话单打。」翁桂
自知落在晓月宫手上,决无活命之理,只得闭目受诛。

  「杀你对我有何益处,你回去与天魔老头说,叫他多多管束门人,不要出来
横行作孽,调戏妇女。」

  翁桂听了再无说话可言,心知自己两个师弟向来好色,惹上了这个霉头!

  只见卓薇一拨鬓角,迎上两步,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随手抛给黄昆:「这
是梅花影的解药,拿去吧!」

  黄昆忙忙接过,望望翁桂,马上垂下头来。

  但见狄骥手一扬,「噗」的一声响过,翁桂的穴道实时给一枚石子解开。

  便在此时,忽然一把洪亮的话声,远远传来:「好一招」飞絮拂穴「!」众
人眼前一幌,翁桂二人面前已站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灰色长衫,颔下几绺灰白长须,脸现红光,双目如锥,炯炯灼人。

  翁桂与黄昆一见此人,同声叫道:「师父……」

  灰衣老人把手一扬:「这里没你们的事,快给我走得远远去。」

  二人脸上霍地变了颜色,颤声道:「师父,可是……」

  灰衣老人大声喝道:「我叫你们走听见么。」

  翁桂二人无奈,匆匆跑回饭店抱起殷陆,头也不敢回飞奔而去。

  狄骥骤见来人,在他们对话中,便知此人便是天魔,心头猛地一惊。而卓薇
也不禁被他那气势所慑,不由退了一步,把身躯靠至狄骥身旁。

  灰衣老人捋须长笑,说道:「不知」梅影大侠「与两位如何称呼?」

  卓薇嘴儿一撅:「你先说与我知,你到底是谁……」

  狄骥见识多广,这个天魔实是开罪不得,见卓薇幼不更事,涉世未深,只图
嘴舌之利,连忙示意她停口,抱拳朝老者道:「晚辈狄骥,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灰衣老人仰首呵呵笑道:「好,好,……」笑声方讫,见他脸容一敛,道:
「你回去告诉卓清寒,我」幽谷老人「一个月后到晓月宫找他,要报答他二十年
前的恩赐。」

  狄骥终于正明这灰衣老人确是天魔本人,连忙躬声道:「原来前辈便是顶顶
有名,人称天魔的幽谷老前辈,晚辈失敬失敬。」

  卓薇听他直呼父亲名讳,说话盈满恶意,立时眉头紧蹙。

  江湖中人只须稍履江湖,又有谁不知天魔这个名头,他创立了「苍穹门」,
广收弟子,二十多年来横行大江南北,听说他还与官家有点牵连。

  因天魔行事贱忍嗜杀,心毒手狠,一些蒜皮小事开罪了他,便要癈人四支,
挖人双目。据闻曾有一白道帮派,三个同门被天魔杀害,最后聚结百人伏击天魔
寻仇,其时那帮人不但伤亡惨重,十人中死去九人,天魔还意犹未尽,三日之后,
帮会给他一夜烧杀一空,上下帮众数百人,无一生还,连在手抱婴孩也不放过。

  再说此人武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当今武林高手,恐怕无一人接得他半百
招。能胜得他者,当时只有两人而已,一是北海老人,便是狄骥的师父,只可惜
他老人家早已归隐,不问江湖中事,而另一人,便是梅影大侠卓清寒。

  原来天魔出道以来,只曾败过「梅影大侠」卓清寒手上,当时二人在甘肃凉
州比武,震动武林,那一役天魔竟然大败而去,胸、腿、肩同时中剑,最后负伤
逃得一命。

  以他素来睥睨一切,自负高傲的性子,当然对此败认为其耻大辱,他从此便
隐迹江湖,半步不离苍穹门,潜心收练,待后报此一败之仇,江湖上近十多年,
也不曾见此人出没过。

  不想今日,他竟再度重出江湖,料来自始之后,江湖上将会又再扯起不少风
风雨雨了。

  刚才天魔这番话,谁也听得出是为报仇而来,皆因当年二人凉州决斗,曾牵
起一段武林热潮,后来天魔败阵隐迹,也是人人俱知之事。

  卓薇见他存心挑衅,再难按捺得住,怒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魔头,
你想找梅影大侠比斗,不怕又再次龟缩十多年么?」她虽是心存戏谑,但听在天
魔耳里,犹如是制他死穴。

  天魔一听,立时大怒,双眼登时暴红,众人只见灰影一闪,卓薇已被他提将
过来,穴道已经被封住,全身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能。

  天魔的动作委实太快了,就像不曾移动过一样,狄骥当时正要阻止她说话,
没想眼前一晃,卓薇已落在他手上,心头一急,也不作多想,挺剑便刺。

  随见天魔冷笑一声,倏地中食二指夹住剑尖,内力微吐,一股强劲之气,随
着剑身直贯剑柄。

  狄骥顿觉浑身一颤,一道强劲内力急撞而来,再无法持紧剑柄,人也被那股
内劲震出丈余,才把身体定住。

  天魔两指一抖,「啪啪」连声,剑身应声断为数截,便随手丢在地上,哈哈
笑道:「这女娃儿我先带去,下月今日,我自会到晓月宫去,倘若见不着卓清寒,
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把她撕成三块,哈……哈……哈……」笑声未落,一手把少
女夹在腰间,跃过众人,纵身飞出丈余,转眼间便往西去了。

  狄骥大惊,赶忙发足追去。三人两前一后,转瞬间便奔出数里外。

  天魔虽然功力深厚,轻功极高,可是狄骥的轻功却比他更胜一筹。天魔挟着
卓薇望西奔驰,然而狄骥却不即不离,衔尾紧随,自始至终均相距七八丈路遥,
但他却不敢现身,只是远远跟随。

  原来北海老人有一祖传秘艺,可上溯至汉初,留存至今足有十多代,本是一
门代代相传的家传秘学,从不曾授予外人。但传至北海老人这一代,眼看无法再
遗传下去了,皆因北海老人直来独身,无儿无女,直至收了狄家兄妹为徒后,便
把这门绝学传受于三人,免得这秘技从此失传。

  这一门秘技名唤「幻影流光」,是一门极为尚乘的轻功身法,可谓技冠一绝,
当世难及!这门功夫的好处,是无须倚仗自身的内力,全凭秘门的吐纳换气,自
成一家,可在百里之内,行走如飞,疾如流星闪电,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门绝学。

  饶是如此,狄骥却始终不敢贸然贴近,自刚才的一役,他已心知天魔内力深
厚,自己决非他的敌手,只得一边跟在其后,一边寻求对策,打算等待天魔落脚
之后,再行计较。

  距料,没想到天魔至此也不曾停顿过,竟一口气跑了两个多时辰,由白天至
黄昏,再由黄昏渐至入夜。

  其时夜已正浓,狄骥眼见便要接近须水镇了,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须水镇离洛阳甚近,还要比凤鸣镇大上许多,居住人口极密,是个颇为繁盛
的市镇,狄骥知道一经入了须水镇,那里房舍林立,尤其此镇街道横竖倒错,掩
蔽处极多,若保持现下与天魔数丈的距离,到了须水镇,大有可能给他溜掉!细
想之下,便加紧脚步,把距离续渐拉近。

  这一阵疾走,又奔出数里以外。

  骤见前面天魔脚下一停,猛地回过身来。

  狄骥正在全力奔行,瞥见对方突然停住,赶忙一顿身形,便即闪向一旁的大
树之后。

  「朋友,你的胆量可不小,还不给我滚出来。」天魔双目闪动,沉着声音徐
徐传到狄骥耳中。

  狄骥自知行藏已露,再无法隐藏,只得硬着头皮缓缓步出,含笑道:「前辈
果然厉害,小的真个口服心服。」

  天魔目光一注,看见眼前的狄骥,不禁大多诧异,他万没想到跟踪在自己身
后的人,便是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要知天魔功力何等深厚,便在狄骥拉近距离时,他已察觉身后有人,当即加
快脚步,提气疾掠,主要是掂掂来人的斤两,岂料任他如何使劲飞驰,身后之人
依然紧随在后,不由暗自心惊,思及自己一身尚乘轻功,纵令一流高手,谅也无
此本事跟随,现刻一见眼下之人,却是方才与自己动手的毛头小子,怎不教他不
惊疑!

  天魔深深地打量他一会,才厉声道:「小子确也有点份量,瞧你的身法,并
非那姓卓的传人,你师父到底叫甚么名字?」

  狄骥慢步行上前来,心里不住思量应付之法,可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若论功夫,他自知非天魔敌手,但说到逃走闪避这门子事,他自问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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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狄骥离天魔两丈许停下,微微笑道:「在下的师父,未得师父谕示,实不便
奉告,请前辈莫怪。」

  天魔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刁钻的小子,你不愿说出师父,难道我就不知
道了么!」说话未毕,即见天魔身形一晃,宛如浮矢掠空般,直扑向狄骥,同时
夹着一股?劲的掌风,当胸疾涌而至。

  当天魔眼看右掌已印上狄骥肩膀,倏觉眼前一花,右掌登时走空,眼前之人
业已一闪不见,心中暗暗惊骇不已,猛一回身,狄骥已站在丈许开外,脸上依然
笑容满脸。

  这一下当真教天魔惊怒交加,他自出道以来,甚少遇过轻功如斯了得的对手,
自己这一下凌厉的疾攻,竟连对方的衣袂也踫不到一下,实是少见。

  狄骥方才虽然避过来掌,但天魔来势之猛,狄骥也为之一惊,要知天魔手上
还挟着一人,动作已是如斯迅速,倘若空着双手,那还了得!面对这样的强手,
教狄骥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天魔同样暗自想道:「自己隐迹十多年,没想到江湖之上,竟然出了一个这
样年轻的好手,要是再过十年八年,此人的武功也不知会达到什么境地,若此子
与卓清寒联手对付我,可就不得了,不若今日便乘机剷除了他,免得将来多了一
个大患缠在身!」

  狄骥知道这样闪来避去,并非一个上乘之策,要是天魔不把卓薇放下,任你
武功再好,也是枉然,又如何救得了她!狄骥脑子筹思数遍,只得凶行险着,便
笑道:「今日你我一见,没想到曾经震动一时的天魔,原来也不外如是!说句老
实话,光是看你刚才这一手,狄某已是胜算在握,今日一仗,可谓有胜无败。」

  哇……这个还了得!天魔登时听得双眼火红,毛发根根竖起,他何曾听过有
人敢直呼其名,更没听过这等对自己轻视鄙薄的说话,就是当年梅影大侠与他动
手,虽然天魔败於他手上,但双方仍是礼数有加,也不敢在他跟前如此满口狂言,
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吃了豹胆熊心,当真不知死活为何物。

  天魔立时气得浑身发颤,双眸喷出熊熊烈火,高声大喝:「少子给我住嘴!
老夫今日不把你撕成三块,誓不为人!」

  狄骥本就要他沉不住气,存心激怒於他,咧嘴笑道:「好呀!我便瞧瞧你这
个老怪物,单凭一只手,会有何本事把我撕成三块。」

  天魔心头电转,忖道:「看来这小子虽是狂妄,但确实有两下底子,他也说
得有点道理,看来要用单手胜他,着实不容易,瞧来先把这丫头放下,免得碍手
碍脚,到时任你轻功再高,也要你嚐嚐老夫这双肉掌的滋味,看你今次如何能逃
得过我的手掌心。」当下便把卓云放在地上,缓缓朝他行去。

  「臭小子,我今日便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天魔目露凶光,向狄骥喝道:
「过来纳命罢!」

  狄骥冷笑一声:「你想取我性命,恐怕单凭你一人也没这么容易,你还是多
担心自己好。」正自说话间,天魔已听得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倏地欺身而上,
右手斜立,迳向狄骥肩头劈将下来,其势迅捷狠辣,劲猛力足。

  但见狄骥轻飘飘让了开去,天魔掌抓连绵不绝,舞得呼呼价响,然狄骥却左
闪侧避,身子如影似幻,这一手「幻影流光」,果然出神入化,天魔虽是步疾掌
速,仍是招招落空,气得天魔凶性大发,纵声喝道:「小子你只是闪躲,这算是
甚么!」

  瞬息之间,天魔愈战愈快,犹如一头猛虎,只见虎影腾空,利爪急舞。毕竟
天魔身具数十载功力,一生纵横江湖,大小数百战,临敌经历实比狄骥丰富得多,
他一面发掌,一面揣摩对手的移动空隙。天魔确实是个练武奇才,不消片刻工夫,
便能掌握到狄骥的身法,心下不由一喜,手底加紧进攻,一时把狄骥制得无处躲
闪。

  猛听嗤一声响,狄骥横身飞出,衣袖已被天魔抓中,给扯下了一大片布幅。

  天魔一招得手,纵身又起扑将过来,威势绝伦,这路抓法当真极快极狠,狄
骥生平从未见过,只得倒退跃开,以静制动。

  天魔左手发掌,右手爪攻,源源不绝而出,狄骥见来势既疾且猛,一时无法
抵禦,又即纵身后退。

  每当天魔飞步上前,狄骥却是倒退后跃,使他始终掌爪落空,幸好狄骥仗着
「幻影流光」的奥妙脚法,一一避过,而说到那几下功夫,天魔早已输得一败涂
地。

  便是这样你来我退,堪堪又过了数十招,半盏茶时间以过,狄骥一直和天魔
不接不离,彼此始终相距在二三尺间,狄骥不住察看他掌爪招数中的秘奥,只觉
其招式方位虽变,却是反覆重施,天魔这手疾厉怪招,究是甚么名堂,他自是一
无所知,但斗上六七十招,对天魔的出手姿式,每一招均看得分明,全然记在心
中。

  卓薇虽倒在一旁,却也看得心惊肉跳,她何曾见过这等威猛的招式,当初她
见过狄骥的武功,早已对他钦佩之极,那时狄骥对付四虎是何等地潇洒,那有像
现在这么狼狈,心里不由暗暗为他担心起来。

  狄骥愈打愈感心惊,天魔的招式虽已看得明白,却无破绽可寻。

  突然,天魔倏地跃起,身躯霍然猛地一转,竟然向卓薇扑去,抬掌便要朝她
劈落。

  狄骥见着,不禁大吃一惊,人也跟着抢上,凝聚全身十成功力,打算硬接过
他这一掌,要不然,卓薇非毙在他掌下不可。

  两掌一接,登时「碰!」的一声,只见狄骥已被震出一丈开外,爬伏在地。

  卓薇见着,不禁眼泪狂涌,她虽然口不能言,然心底里早已淌出血来般痛苦。

  但见天魔仰首呵呵的大笑,心知这一掌已教他非死即重伤,再无反抗之力,
便放下戒备之心,缓步朝狄骥行去。

  狄骥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气息全无,卓薇只觉心口不住泣血抽痛,极想
嘶声大呼。

  四下里忽然变得死一般静寂,风也似乎突然停了,低黯的苍穹,青灰的岩石
……她眼前的一切,都在这死寂中突然凝结,形成一幅教人窒息、苍白的画面。

  天魔徐徐来到狄骥身前,冷笑道:「看你这小子还敢狂妄,你受了老夫这一
掌,好教你知道……」话仍没说完,骤觉眼前人影一闪,脸颊却被人用手抹了一
下,心下不由一惊,赶忙疾退两步,一瞥之下,即见狄骥已卓立在身前。

  卓薇看见狄骥无恙,心中自是狂喜不已。

  原来狄骥硬接了一掌,登时体内血气翻滚,眼前发黑,心知内伤不轻,幸好
他功力深厚,虽受重伤也不致当场丧命,他伏在地上不住心中呐喊:「我不能死,
若我死了,便没有人能救得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怎能就此死去!撑下去,一
定要撑下去……」

  狄骥开始缓缓运气封住心脉,不敢提聚内力,尚幸那「幻影流光」的轻功身
法,是无须内力也能行使,这是他唯一能反击的辨法。

  「小子……你……」天魔一声怒啸,抬掌便要击出,立心毙他眼前。

  「想保命便莫要动!」狄骥悠然说道。

  天魔一怔,倏地感到被抚的左颊,竟渐渐炙热起来,且夹着一股辛辣之味,
这一惊着实不少,立时虎目怒睁,愤激之中不禁吼道:「臭小子,你敢向老夫下
毒?」

  狄骥强忍体内的剧痛,不敢露出丝毫颜色,微笑道:「我为何不敢?谁叫你
技不如人,连我来到你身前,仍是气呼呼的给我摸着。」

  「你……」天魔如鲠在喉,只瞪着一双怒目,气愤愤的望住他,若在平时,
以天魔的功力,决无可能瞧不出狄骥身受重伤,可是他现刻的思绪,正自一片混
乱,心神不定,担心脸上不知着了什么道儿,方没发觉狄骥的异状。

  狄骥缓缓道:「老怪物,恐怕你也听过」火蝉腐骨散「这名堂吧?」

  天魔听后,心下不由一凉,素闻火蝉腐骨散乃云贵赤火教的独门毒物,其毒
是取自一种浑身赤红的毒蝉,只稍一触碰毒液,触处便即炙热如火,不出两个时
辰,当毒液渗入体内,便会循着血液运行,继而续渐腐蚀五脏,极尽痛苦而死。

  天魔咬牙切齿道:「原来你这小子是赤火教的人!」

  狄骥只是一笑,道:「瞧来你也知道这火蝉腐骨散的厉害了,但有一点不知
你听过没有,每当中了这毒之人,最忌惮运功提气,更不能乱动奔跑,免得血液
加速,到时纵有解药,也是回天无术了。」

  天魔怒道:「好!今日老夫栽在你手上,想要怎样尽管说出来?」

  狄骥道:「果然快人快语,我便对你说,我要的便是这个女子。当然,你身
上既中了腐骨散,我也不怕你运气追来,就是你要追也未必追得上我!」

  天魔道:「这女子你可以带走,但解药又如何?」

  狄骥笑道:「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解药我自会给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
一包药散递给天魔:「你只要敷在炙热之处,待得热气尽去方能走动,要不然我
也再无法救你了!」

  天魔接过药包,道:「你这样一走,我怎知此药是真是假?」

  狄骥耸耸肩膀:「你不信也得信,难道我还要待你身毒尽去才离开不成。」

  天魔心下忖道:「今日我暂且放你两人一马,也不怕你会飞上天,瞧着看吧!」

  狄骥来到卓云身旁,知她穴道被封,不由眉心紧皱,向她道:「你被独门手
法点了穴道,我一时也无法为你解除。刚才我对天魔的一番做作,更不能叫天魔
运气给你解穴,只得等待闭穴时辰一过,你便会自行解除穴道。」

  狄骥勉力凝聚体内的功力,双手抱起卓薇,快步朝西面而去,走出里许,体
内已感到一阵撕裂般的扭绞,这股强烈的痛楚,使他再难支撑下去,便在一株大
树旁,将卓薇放下道:「我……先带你……到须水镇分舵……先行安置,在……
两个时辰内……天魔……不会追来……」他几经辛苦,才把这句说话讲完,便即
盘膝运功。

  卓薇倚在大树上,看着狄骥这等模样,早便知他受伤不轻,心头暗自大急,
心想狄骥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又何来会受伤,但目下的她,却无法施以半点援手,
甚至连放声痛哭也不能,只任凭泪水沿着面颊一串串滴下。

  卓薇见他痛苦的神情,心中好比自己受伤还要来得痛楚,她不能不承认,眼
前这个男人,早已深深的打动了她,把她的心扉慢慢启开,难道这便是一见钟情?
卓薇不得不承认,自从第一眼见着狄骥后,他的影子便在脑间不住萦绕,只要一
想着他,就会让她情难自己的失神许久。

  卓薇心里想道:「莫非这是天意,给我遇上他,既然这是天意,天公又怎能
让他就此死去……不要……我不要他死……他绝不能够死……」她不停在心中呐
喊。

  便在这时,只听狄骥「啊……」的一声,他自口中喷出一条血箭,人也接着
侧倒下去,胸腹之处不停地起伏着。

  卓薇登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看见地上的血水,她脑子不禁「嗡」地一响,天
旋地转,完全给吓呆了。苦於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在心里焦急,暗自泣喊
道:「狄骥,你不要死,不能死呀……求求你,你不要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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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更浓,晚风猎猎,刮得树叶儿「沙沙」乱响。

  不觉间,已过了一个时辰,虽是短短的一刻,卓薇彷彿过了十年般长久,忧
急、焦虑、无助,种种纷沓而来。

  骤然远处传来阵阵破碎的马蹄声,凭声音听来,恐怕不下数十骑,只是来者
并非拍马疾驰,却是缓步而行。卓薇心下一惊,不知来者是什么人,她和狄骥藏
身之处,并非十分隐密的地方,当时狄骥已伤重力歇,只在大路旁边不远处放下
卓薇,在目前的环境下,卓薇穴道未解,狄骥更是昏迷不醒,要是给匪人贼寇见
着,其后果真是不敢想像。

  这时群马蹄声渐近,细碎杂乱的蹄声,慢慢来到二人跟前,夹着人们的说话
声,更令卓薇忐芯难安,只听来者一人道:「唉!大旱两年多,皇上竟遣派武家
二人至乾陵祈雨,也不知是真神还是假鬼,给这个武三思随便揖了两揖,果然落
起雨来,瞧来皇上对武家,又信任多一分了!」

  另一人笑道:「这个当然的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下诏恢复武家的」崇恩庙
「了。现在连武家的」昊陵「和」顺陵「也同时复名,武三思还得势不饶人,上
禀皇上,把韦后老爹的」酆王庙「改称为」褒德庙「,其意可想而知。」

  卓薇虽不懂那些人说什么,但听得皇上前皇上后的称呼,心想这些人必是官
家无疑。饶是如此,但她心中还是担心不已,若给那些人发现自己,将会发生什
么事还是未知之数,眼见自己双脚正伸在路旁,本想把脚抽回来,可是有心无力,
全身瘫软,半分也移动不得,只好暗自祈求不要让他们见着。

  这时,一把语音颇为年轻的话声响起:「玄礼大哥,听说皇上不日将会敕封
卫王为太子,真有此事吗?」

  那人道:「该假不了,依老夫看,就是卫王当上了太子,恐怕也济不了事,
只要武家尚在,李家天下还是岌岌可危,皇上也实在是……」

  只听那年轻人叹了一气,突然道:「玄礼大哥,你看。」卓薇听他这样一叫,
已心知不妙,果然听见另一人道:「怎会有人躺在路边。」话后,数匹马已来到
卓薇藏身之处。

  卓薇心里喊苦不迭,瞪着美目往外望去,只见眼前并排着十多骑,马上骑者
只有一人是儒服打扮,其余众人俱是一色军服,可是这些军服却有点怪异,与往
常所见的大有不同。军服之上,全身画上黄黑虎纹,而胯下的鞍垫,也涂上豹纹
班点,个个官兵身悬大刀,威武异常。

  卓薇久居晓月宫,直来从不在外走动,这趟出宫独闯江湖,虽也曾见过不少
官兵,却全都不是这等模样,心下不禁大奇,心想这些兵不似兵,贼不似贼的打
扮,到底是些什么傢伙?

  她又那里晓得,这一夥人正是皇宫中的羽林军。大唐自二任帝李世民起,羽
林军业已成立,期时李世民从犯罪被没收的家人中,挑选其中骁勇强壮的健儿,
在衣上全划了虎纹豹班,随皇帝出游打猎,当时号称「百骑卫士」,至南周王朝
武则天,增加至千人,称之「千骑卫士」,均隶属左右羽林军,传至现今皇帝李
显,更增至万人,为「万骑卫士」,并设立使官率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万
骑卫士」竟然离开禁宫,出现在这里而已。

  此时那个身穿儒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马上望一望靠在树上的卓
薇,眉头不由一蹙,便即翻身下鞍,缓步朝她行去,而在那儒生身旁的高大武士,
也随着下了马,走在他身后。

  卓薇抬起头怔怔望着他,心头不停猛跳,她只见那儒生方面大耳,额广鼻直,
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当他来到卓薇跟前,便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因何会坐
在道旁?」眼光再往地上的狄骥望去,眉头皱得更紧。

  卓薇又如何能答他,一对眼珠儿不住地打转,那儒生看见,便即明白一切,
他并不理会卓薇,却蹲身在狄骥身前,探手把狄骥的眼帘翻开,再用手在狄骥身
上摸了一遍,便回头向那武士道:「玄礼大哥,此人伤得很重,似乎是给高手用
重手震伤。」

  那个武士名叫陈玄礼,乃羽林军徵兵府果毅,果毅以近代语译之,即徵兵府
副司令。但见他两步便来到狄骥身旁,把他胸口衣服拭开,即见一只殷红的掌印,
不偏不移的印在他胸膛,陈玄礼同样眉头一紧,道:「好厉害的」金刚断筋掌
「,这是天魔苍穹门的独门掌法,莫非天魔便在附近不成?」

  那儒生一听,也不禁愕然,便即道:「玄礼大哥,听说苍穹门向来都和武家
有所接触,难道这人和武家中人有仇而遭毒手?」

  除玄礼道:「王爷,依小人看,苍穹门虽人多势众,目前却没有到达这种功
力的高手,除非是天魔本人,可是他早已闭关十多年……」他想到这里,便移身
来到卓薇身前。卓薇听见二人的说话,便知他们不是天魔的人,心头不由一宽。
再听那武士叫儒生作王爷,心想那人年纪轻轻,怎可能是王爷呀!她正感奇怪之
际,陈玄礼已经来到她面前。

  但见他在卓薇身上按了几下,便即右掌疾翻,继而运掌如风,在卓薇身上连
拍三下,但见卓薇「喔」的一声,身上的穴道立时解封,手脚也随即可以挪动。
卓薇穴道一解,便即叫道:「狄骥,你怎样了……」人也扑了上去,孰料她才一
移动身躯,身子便软倒下来。原来她穴道被封过久,血气仍没畅顺过来,虽是勉
强能移动得,但仍是浑身乏力。

  那个小王爷见着,便把她扶坐起来,朝她道:「姑娘且不要动,有玄礼大哥
在,这位兄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但卓薇却没有理会他,还是慢慢爬向狄骥,把他牢牢抱住,哭道:「狄骥,
你怎么不出声,快醒醒呀!」

  那小王爷见着,望着二人也不禁摇摇头。原来此子并非谁人,却是相王李旦
的第三子李隆基,是相王之妾所生。相王李旦却是武则天的弟四子,是当今皇上
的亲弟弟,相王共生六子,长子李成器,从前相王登基时,曾立过太子,后来随
着相王下台,降为寿春王;第二子李成义,封为衡阳王;四子李隆范,封为巴陆
王;五子李隆业,封为彭城五;六子李隆悌,封为汝南王,但已因疾早死。

  而李隆基直来喜爱骑射,性格英武,颇通音律。他最初受封为楚王,后改封
临淄王,在武则天时,他年方二十,便出任潞州别驾,后罢官回京。

  那年武则天逝世,三伯李显接任皇位,才不到半年,便发觉韦皇后怀奸植党,
收罗朝中势力,还瞒着皇帝与武三思淫乱一气,有意效法其婆婆武则天,要灭李
唐江山,现刻四海兵权,大多落在韦家及武家手里,朝中宰相以下的重臣,泰半
是韦后的亲信。而李隆基父亲相王李旦,姑母太平公主,全然被韦武两家排斥在
外,丝毫起不了作用;且不说这个,最为危险的是,在韦武两家重重的包围下,
随时有灭族丧命之灾,在这种形势下,李隆基心知再容忍下去,始终是不行的,
最后只会招至死亡一路,唯一的办法,便是与之对抗,挽回颓势方为上策。

  自此之后,李隆基便暗下结交豪傑,尤其是宫中的羽林军,皆因他当初回京
之后,也曾是羽林军果毅,与陈玄礼素来相好,后来更成为知心好友,二人早已
暗地拉帮立派,图谋起事。

  陈玄礼也是武家子弟,师父紫虚道人也是个响噹噹的人物,其师十多年前,
也曾败在天魔手上,便即含恨归隐,专心钻研天魔的武功底子,望能有朝一日,
得以能一复前耻。紫虚道人钻研多年,终没有白费时光,他竟能把天魔的武功精
要,大致参究领悟,并研究出一套?制天魔之法门,并传与陈玄礼,今次方能把
卓薇的穴道解开。

  但听陈玄礼向卓薇道:「姑娘,要是你想我救他,便须先离开他身体,你这
样抱着他,我又如何能伸手救他。」

  卓薇听见,登时眼睛一亮,便即回头望向陈玄礼,只见他朝卓薇点点头,卓
薇见他表情充满着信心,心里不由一定,便连随把身子移向一旁。

  陈玄礼把狄骥缓缓扶起,双掌贴在他背心「魂门」「魄户」两大要穴之上,
徐徐传入内功。

  过得片刻,狄骥轻咳一声,口里又吐了一口鲜血,眼睛也绽出一线,才发觉
眼前站满了人,而卓薇却瞪着她一对担忧兮兮的眸子,正自怔怔望着他。狄骥只
觉一股强而纯厚的真气,不住地从背心输入自己体中,便知身后正有人催运内力
相助,当下再次闭上眼睛,凝神聚气,收歛心神,免得真气走入岔道。

  再过盏茶时间,陈玄礼轻轻把狄骥平放地上,双掌在他胸口和小腹上运劲按
摩,一会儿才道:「小兄弟不可乱动,先闭目休息一会。」便再次向卓薇点点头,
示意狄骥并无大碍,好让她安心。

  卓薇看见,心下自是高兴,连忙道:「真多谢你们了,不知前辈和……和这
位王……王爷怎生称呼?」卓薇知道李隆基身为王爷,而她又不曾与官家打个交
道,这样发问也不知对不对,便不由结结巴巴起来。

  李隆基看见,便笑道:「我姓李,这位大哥姓陈,姑娘你姓什么?」

  卓薇见他笑容可掬,亲切异常,便也放开胆子,笑道:「我姓卓,这位是狄
骥哥,幸好今日遇着你们,要不是……」说到这里,不禁往狄骥望去。

  陈玄礼问道:「你和这位狄兄弟,因何会与苍穹门打起来。」

  卓薇道:「苍穹门?呀,是了,我听狄骥哥和那矮猴儿他们说过,说他们是
什么苍穹门的,后来那个天魔来到,把我抱了去,最后狄骥哥便追来救我。」

  李隆基和陈玄礼听见,不禁相顾一眼,方知道天魔重出江湖。陈玄礼更是又
惊又喜,他师父在临终前曾留下遗言,务必要他把天魔铲除,但陈玄礼也自知不
是天魔的对手,可是师父的遗言,又不能不遵依,现听见天魔的名字,心里也为
之愕然。他便再追问卓薇,到底事情是如何发生,卓薇便一一说了出来。

  二人听后,一时也没有出声。

  卓薇最关心的是狄骥,立即向陈玄礼问道:「狄骥哥好了没有?」

  陈玄礼嘴含微笑:「放心吧,狄兄弟小小年纪,没想到功力会如此深厚,要
是旁人,天魔这一掌非要了他命不可。现在狄兄弟只消休息几天,很快便会康复
过来,你可以放心。」

  经陈玄礼亲口说出,卓薇登时放心不少。李隆基这时道:「卓姑娘,狄兄弟
虽然无恙,但也要找个地安息才行,不知府上在哪里,待我先送你和狄兄弟回去,
要不然你们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卓薇听见,不由大感头痛,心想待在这理确也不是办法,而狄骥伤势未完全
复元,更虽要自己照顾,但要往哪里去,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她沉思一会,便道: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而狄骥哥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

  狄骥虽然躺在地上休息,但人却相当清醒,他们的说话更全听进耳里,这时
便欲撑身而起,岂料胸口突然一阵疼痛,不禁「啊」的叫了一声,众人听着,卓
薇连随扑到他身前,急道:「狄骥哥,你没有事吧?」

  狄骥苦笑摇摇头,李隆基也过来道:「狄兄弟,你伤势未癒,还是先休息吧,
我有一所别府位於凤鸣镇,离此地也不远,倒不如先到我府上休息几日好吗?」

  狄骥道:「我方才听卓姑娘说,阁下身居旌幢之贵,不知官任何职?」

  李隆基道:「我姓李,小号上隆下基,乃相王的三子。」

  狄骥一听,连忙想站起来行礼,然李隆基却把他按住,狄骥只好道:「原来
尊贵便是临淄王,小的得见尊颜,何幸之哉。」

  李隆基笑道:「狄兄弟你我年纪相若,又何有贵下之分,要是狄兄不弃,从
今以后,咱俩便以兄弟相称,如何?」他见狄骥能与天魔这等高手动手,虽然身
败,却也看出他武功不弱,便有心招纳。

  狄骥本身也是豁达之人,见李隆基虽身为显贵,却性格豪爽,全无官家架子,
也甚是欢喜,便即道:「既然这样,小弟遵从大哥是了。」李隆基点头含笑,而
狄骥却转向陈玄礼道:「这位大哥,小弟还没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大哥如何
称呼?」

  陈玄礼道:「狄兄弟不用客气,我姓陈名玄礼,现任羽林营果毅一职。」

  狄骥道:「原来是陈大哥,适才不是陈大哥相助,小弟恐怕……」

  李隆基马上截着道:「狄兄弟不要这样说,今日是你我相见的好日子,不利
的说话再也不要开口。狄兄弟,便到我府上先行休息如何?」

  狄骥见他拳拳之忱,也不再推辞。卓薇看见更是欢喜,笑道:「那我呢,我
也可以去你那里么?」

  李隆基等三人见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禁同时笑出声来。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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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曙光破晓,朝阳初升,万道金光把个长安帝都映得一片金黄。城中东西两市,
业已开始营业。此处素来是富商大贾汇聚之地,仍有不少是从丝路而来的各地商
客,均在这两市购辨货物,而最受商旅欢迎的,便是一些象牙沉香,珍珠丽锦,
还有玳瑁宝镜之物。

  京城的街道,宽敞而洁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见四下楼房耸峙,建筑奢
华,巍峨壮观,庄严肃穆,无不教人感受一派王气,徐徐袭上每个人心头。

  两市西面,便是平康坊,平康坊乃属万年县管辖。西北之角,方好紧靠皇城

  。自大唐立朝以来,朝中王公大臣,显宦贵爵,多集居于此。皆因此坊邻近
东市,东门一带,自北而南,遂成了妓女聚居之地,也是王城着名的「坊曲」所
在,盖因如此,平康坊便更显热闹。

  这带茶楼酒肆,处处可见;秦楼楚馆,更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馆,整夜价尽
是笙歌喧闹,歌吹沸天,当地之人,均称此处为「风流渊薮」。

  德静王武三思的宅邸,便是座落平康坊北首,而他这栋楼房,好比皇宫般豪
华,只见楼房檐牙高啄,画栋雕梁,镂金门窗,白玉饰璧,可谓劳役巨万,穷奢
极侈。

  此刻正是金阳满天,旭日临窗之时,在这锦锈帘帷内,这个权势熏灼的德静
王,仍是拥着一个美艳女子,沉睡未醒。这个开府仪同三司,身为一级从一品之
高职大臣,竟然连早朝也不上,当真视王帝如无物。便在他沉醉梦香之际,一把
如莺似的斥责声从房外响起:「什么?连本公主也不能进去,你可是要找死了。」

  一张可怜兮兮的女子声道:「公主……是……是王爷早有吩咐,不得任何人
打扰,奴婢实在……」

  武三思被门外一吵,立时醒了过来,正待要发作时,听得「公主」二字,便
知是安乐公主驾到,浓厚的眉毛不禁拉紧起来,朗声道:「让公主进来吧。」说
话方落,便见一人走进房来,望清楚来人,却是一个娇俏美艳,姿容绝色的美人
儿,正瞪着她那明如秋水的大眼睛,望着榻上的二人。

  只见她年约十八九岁,体态轻盈,一身蝉羽衣衫,腰束麟文衣带,在她那唐
宫低胸缎衣上,半露着一对饱满丰挺的美乳,让人更觉她肌理晶莹,妖冶娴都。

  安乐公主见着眼前的家翁,不由美目含愠,娇嗔道:「好啊,你就是一日没
女人也不成事,日上三竿,太阳也照到屁股来,还抱着女人欢醉忘晓,你可知道
宫中弄出大事来了。」自从她嫁给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后,不但刁蛮脾气不改,
且更变本加厉。在她眼内,除了母亲韦皇后之外,可说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
就是当今天子的父皇,也是如此,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家公。

  武三思虽然权倾朝野,但对这个刁蛮公主,还是忍让她三分。他并非是害怕
了她,而是在她身上,却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这时见她说宫中弄出大事来,心
下也不由一惊,连忙撑身而起,拍了拍身旁全身精光的美女,着她先行离去。

  那美艳女子,却是武三思的第六小老婆迎雪,因她样子娇美,媚功了得,平
素甚得武三思宠爱,但面对眼前这个天娇公主,自是不免矮了三分。此刻武三思
叫她离开,当然不敢多吭半声,便即匆匆披上衣服,离开房间。

  武三思待那迎雪去后,向安乐公主问道:「究是什么大事?」

  安乐公主两三步便来到他跟前,眼眶里早已泪光盈盈,说道:「你就是懂得
玩女人,也不理儿媳生死,父皇他……他今早把李重俊立为太子了。」

  武三思听见,先是一怔,接着龙眼大的眼珠,在眶内滚动了几下,便摇头道:
「我还道皇上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然来真,怎地这么大事情,皇上连老夫也
不通告一声!」

  安乐公主听着,泪水不禁直淌而下,顿足道:「不就是四叔和太平姑姑两人,
不住口的父皇耳边歪缠,说什么立太子一事,关乎安定朝廷,不得等闲视之,你
说气不气人。」

  皇上立太子一事,近日在朝廷后宫里,早便传得风风火火。李重俊是后宫所
生,当时韦皇后听闻,本想出手阻挠,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李重润,几年前却被
武则天杀了,使她一时无言反驳。但安乐公主可不同了,她素来受父母宠爱,且
是韦皇后嫡出,在她心中向来认为哥哥死了,如何说也该是她来当储君,要是说
女性不能当,为何祖母武则天便能当?

  其实当时她父亲中宗,也曾想答应她,便问中书令魏元忠:「朕想把安乐公
主立为皇太女,你道行吗?」

  然魏元忠却摇头道:「公主当皇太女,这是史无前例之事,况且若她真的当
了皇太女,叫驸马都尉如何称呼她,老臣认为这个使不得。」中宗听后,只是点
头微笑。

  此事传到安乐公主耳中,登时气得暴跳如雷,连忙跑到中宗跟前,骂道:
「那个魏元忠是什么东西,这个憨臣也不想想,阿母子既然做得皇帝,她的孙女
儿又为何不能当天子?」

  中宗见这宝贝女儿大发雷霆,只得笑道:「待我慢慢再想一下,好吗?」接
着又哄又劝,安乐公主才稍稍消气。

  中宗共有八个女儿,而这个七女儿安乐公主,不但花娇月艳,长得天姿国色,
且又聪颖过人,在中宗和韦皇后心中,直把她当作心头肉,宠爱异常。说起这个
天之骄女,还有一段难忘的往事。

  当年武则天在世之时,曾立中宗李显为天子,而其妻韦氏,名唤韦缃,乃京
兆万年人,她的祖父韦弘表,在唐太宗李世民时,曾任过曹王府典军,父亲韦玄
贞,时为普州参军,只是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官,中宗登基后,便升韦玄贞为豫州
刺史,是个从四品的地方大员。但韦后仍不满足,要中宗将其父调回京城,任为
侍中。而侍中一职,相等丞相、中书令、兵部尚书等位置。这一回可就不大顺利
了,宰相裴炎大力加以阻挠,认为韦玄贞无功无劳,骤然越级跳升,实难服众,
有损朝廷威信。

  可是这个李显,初登皇位,也不懂度时量世,更不知自己是个发料。而这个
韦皇后,既能当得太子妃,样貌固然美艳,她从做女儿时,已是个不守本分的人,
就是嫁了李显后,身边也有不少男人,她为人精明强悍,好出风头,与这个懦弱
无能的李显相比,直是阴盛阳衰,向来李显不论大小事情,大多由她作主。韦皇
后看见有人从中阻挠,便怒火勃然,忘记了那个权力无边,杀人不眨眼的婆婆武
则天,竟日夜唆弄着丈夫,常道:「你身为皇帝,难道升个官儿也要听人言语。」

  一日早朝,裴炎依然坚持不同意,李显愈听愈是起火,心想在臣下面前,若
不耍两下威风,将来我这个皇帝还能做下去,便即怒斥道:「你不用多说,朕就
是把个天下都让给韦玄贞,你也无权干涉,更何况只是个小小侍中。」

  裴炎见他说出这等蠢话儿,也不和他多辩,回身便到皇太后面前,一一说了。
武则天是何许人,对李显的说话,自是知道是一时的气言,就是他想把天下送人,
谅他也没这个本事。但她只是没想到,这个素来胆小如鼠的儿子,方当上皇帝便
说出这种话来,要是翅膀再硬了点,今后便控制不易了,决不能掉以轻心,心里
便起了废掉皇帝之意。

  嗣圣元年二月初,武则天骤临朝堂大殿,召集百官群臣,宣布废皇帝为庐陵
王,命朝臣将李显架下龙座。这回李显真个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问道:「我…
…我到底有什么罪?」

  武则天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把江山送给人么?这就是你的罪!」李显无
言以对,没想到这个宝座,才坐了两个月就丢了,还得个待罪之身,形同罪人。

  不日,李显夫妇两人便被流放至均州,随即又被迁到房州去,途中一家人只
有两辆旧破车,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可谓一无所有。当时韦皇后早有身孕,抬着
一个大肚子起程。押犯的差役,也不管你过去是王侯将相,只要你没有银两孝敬,
便有得你吃苦。

  李显前时虽是皇帝,但这些差役并不与你说这个,既然武后敢眨你,他们便
敢收拾你。可是这对落难贵人,却不懂得掏出银两来考敬,一路之上,二人当真
是受尽苦头。

  一日,大清早便要起程赶路,行至中午,韦皇后忽地腹中疼痛,眼看分娩在
即。但这时前不及村,后无山寨,李显见韦皇后痛得不成模样,便只好哀求那些
差役:「王妃恐怕要生了,各位官爷就行行好,可否停留片刻?」

  两个差役见着,不由眉头大皱,便气鼓鼓地道:「要生便快点儿,就给你两
个时辰,若生不出来,咱们也等不来了,要是赶不到驿站,今晚何来吃住。」

  李显听见,连忙点头道:「一定快,一定快……」

  两个差役也不和他多说,兀自往一棵大树走去,一个差役笑道:「他说生便
生,这话说得挺容易。」岂料说话方落,后面立时传出呱呱的哭声,众差役登时
你望我眼,我望你眼。

  李显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但贵为王子,这等事儿又如何亲手做过,立时忙
了手脚,望着婴孩不知如何是好,还幸韦皇后坚强,用嘴咬断了脐带,便对李显
道:「快点脱下衣服,把婴儿裹着。」李显听了,连忙脱衣裹婴,韦皇后抱着婴
儿,便喂起奶来。

  众差役看见他们动作如斯神速,当真疾如大便,也不禁诧异起来,围着嘀嘀
咕咕的谈论着,莫非是山神照顾,要不生个娃娃,怎地会这么容易?一人道:
「光是看这个,我敢打赌王爷必有后福,准没错的。」

  另一人道:「你说得对,瞧来打后要好生对待他们才是,不然可要吃亏了。」

  没过多时,李显便招呼他们上路,众差役连忙跑将前来,脸面登时变了样,
笑道:「王爷也不用急,王妃刚分娩完毕,还是多休息好,要是用得着咱们什么,
王爷尽管吩咐便是了。」

  李显大感奇怪,一时也想不通什么道理来,便道:「今日仗各位大哥的福,
一切还算顺利,要是今后还有好日子过,本王定当图报。」

  众人听得这番说话,随即跪拜下来,齐声道:「谢王爷!」韦皇后在车上看
见,不禁也笑起来。

  一个差役问道:「不知是王爷还是公主呢?」

  李显道:「是我的七女儿。」

  那人连忙道:「原来是个公主,那太好了,不知有了名字没有?」

  韦皇后在车上道:「不如便叫她裹儿罢,你说好么?」

  李显捋须笑道:「好好,这名字可不错,大家认为是吗?」众人当然点头附
和,李显又道:「裹儿一出生便逢凶化吉,看来这个女儿必会带来好运。」

  果然,这个裹儿不但长得出色,一如李显所说,最后一家给武则天迎回宫中,
李显还重登皇位,是为中宗。

  武三思这时听见,心中暗自盘算,心想道:「李重俊这个小子素来与我不和,
此刻他一朝得势,虽不致碍我大事,但始终是个隐忧,况且这小子又何德何能坐
这个位子,老夫我若不把他扯下来,武家将来还有好路可行么!」便向安乐公主
道:「好裹儿,不用伤心,你要知皇上向来胡涂,但李重俊这厮,总不能让他坐
得平平稳稳的,你大可放心是了,一切便包在我身上。说到外廷的朝臣,光凭我
一句说话,他们怎敢不从,要把太子之位抢回来,可谓易如反掌。你也回宫与娘
说,多给你老爹压力,我就不相信不能把那厮拖下来。裹儿不要再哭了,你老爷
我也很

  久没有爱你了,过来我这里,待我今日好好把你这个俏媳妇疼爱一番。「

  裹儿小嘴一撅,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总喜欢这个,家公不似家公的,要了
人家的母亲,连她的女儿也不放过。」

  武三思淫笑道:「谁叫我这个儿媳妇长得又俏又可爱,现在我父子两人同时
让你快活,还说这等风凉话儿。」

  裹儿纤腰一摆,便坐在榻缘道:「谁稀罕你这个大块头儿子,若不是阿母子
要我嫁他,我才不要他呢。」这句说话,虽是半带着玩笑,然听在武三思耳里,
总觉不是味道,不禁眉头轻轩,脸色一沉。裹儿看见,也知自己说得过了火,便
朝他微微一笑,把一副曲线玲珑的娇驱,紧紧贴向他道:「不要嘛,你又不是不
知,人家平日便爱开玩笑。可是你这个大块头儿子,今个儿一大清早,便气得人
家半死不活,适才我方会这样说。」

  武三思问道:「他又怎么了,小两口子就是爱吵嘴!」武三思伸手把他拥住,
一只怪手缓缓在她身上游移,抚得裹儿浑身发软,慢慢倒在他怀中。

  裹儿轻声喘道:「你……你这个好儿子,也不知人家气恼,当我对他说时,
你道他说什么。他说我身为妇人家,怎可能去争什么皇太女,直是竹篮打水,白
费心机,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武三思笑道:「这个小子就是爱浇冷水,你也不用放在心下。」说着便开始
扯下她的腰带,裹儿也不做作,干脆自己动起手来,不消片刻,便与武三思看齐,
变得精光赤体。

  武三思虽是年逾五十,却身壮体横,他自从加入苍穹门,拜天魔为师后,这
二十多年来,内功也有相当底子,比之没练武前,还要精神几分。再说到玩女人
方面,更是他的拿手伎俩,家中的妻妾不提,光是身旁的小媳妇裹儿,其母韦皇
后,还有李显的小老婆上官婉儿,及一些后宫妃嫔,实不下十多人,而他所玩的
女人,无一不是当世名花,宫中贵人,只要他想得到的,便能手到擒来。其实以
他这副尊容,生得眉粗颧高,满脸胡茬,当真是威武有余,俊朗不足,却偏偏惹
得群莺临门,任他鱼肉,说来还不是一件事。武三思此人,不但宝贝奇伟,且性
力特强,

  凡与他有过一手的女子,无一不是回味再三。现不说别人,便是这个刁蛮公
主李裹儿,自一年前尝过他的滋味后,方发觉这个家公,竟然比他的儿子强上多
少倍,也难怪连她的母亲,也为武三思痴迷难舍。

  武三思轻轻把裹儿放在榻上,望着这具青春迷人的身躯,满是须髯的脸膛,
探前从她颈边擦过,偎贴着她嫩如凝脂的俏脸。

  裹儿被他粗硬的胡髯一刮,登时浑身一颤,闭起美目柔声道:「好人,我的
好家公,你媳妇儿受不了,不要再逗人家好吗?」

  武三思像没听见般,并不理会她,只是更紧地贴住她。从她的面颊、鬓边,
鸟发,一直嗅到她的耳朵,嗅着她散发出来的奇异芳香。这个媳妇果然教人勃然
心动。他的手徐徐下移,滑到她的胸脯,明显地感到她心跳加促,大手再稍一移
动,已经扪住了她那青春饱满的乳房。

  「嗯……」裹儿绽出一声满足的轻吟,把胸部往上弓起,迎凑他恣情的触抚,
口里却道:「你就是爱折磨人家,快嘛,裹儿已经好想要你了。」

  武三思心下暗笑,忖道:「真个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小淫妇,老夫今日若
不把你弄得喊死喊活,你还不知道本爷的手段。」思念甫落,他的嘴唇开始吻向
她下颚,徐徐下移,直来到她高耸的玉峰,接着用他那硬如毛刷的胡子,磨蹭着
她殷红娇嫩的蓓蕾。

  裹儿身子立时连连颤抖,那感觉直是痒到骨子里,只见她螓首后撑,小嘴不
停半张半合。武三思一面挑逗,一面盯着这个美艳的媳妇,他愈看愈觉她娇美妩
媚,五官可谓无处不美,在他见过众多的妃嫔美女中,除了上官婉儿外,这个刁
蛮公主,也可算是最漂亮的一个。

  这时的裹儿,再也难忍体内的骚动,但见她紧紧抱着武三思的脸颊,哀声求
道:「我的好人,你再是这样弄裹儿,人家便要死了,求求你快点给裹儿吧。」

  武三思笑道:「那有这么容易,我一张嘴还没尝够你身子,谁叫你一大清早
便送上门来,破坏了你家公的好梦。」

  裹儿实在忍不住了,嗔道:「好,我求你不成,你以后休想我再和你一起。」

  武三思笑道:「这是你说的,到时你不要后悔才好。」说着间,他再徐徐往
下移,终于来到她早已甘露潺潺的所在,只见那儿肥美丰腴,花唇抖动,不禁看
得情兴大动,当下凑头上去,忘情的吸吮起来。

  裹儿被他这般一弄,直美得呻吟不断,加上他那粗硬的胡子,不停地刮刺着
她的柔嫩,又教她如何受得来。裹儿顿觉满脑昏晕,花穴奇痒无比。武三思却兴
致高扬,一条如蛇的灵舌,不住钻探窜动,弄得裹儿欲壑难填,腰臀狂摆如浪,
口里不停呵呵喘气。

  武三思也知她欲火难抑,便跪将起来,淫笑道:「我的好媳妇,你已乐得够
了,也该让我爽一回吧。」裹儿是个识趣之人,且自她回到京城之后,所见所闻,
尽多男女淫亵之事,深受熏陶,在她还没嫁给武崇训之前,便已在宫中纵欲肆行,
糜乱无度,不知狎玩了多少宫人护卫,对于如何取媚于男人,早已颇有心得。况
且目下已被弄得欲火焚身,见武三思如此说着,便即撑身而起,提着他那壮硕粗
长的宝贝,为他吹奏起来。

  武三思低头望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儿媳妇,正自卖力地吞云吐雾,也不由欲火
难歇,没待一曲奏完,便把裹儿推卧在榻。但见裹儿早便张脚以待,把个嫣红欲
滴的花穴,全然展陈在他眼前,瞧得武三思口水狂吞,当下摆开架式,提抢上马,
宝贝登时直闯深宫,只觉分身兄弟如投熔炉,内中温暖湿漉,且含箍得密密实实,
间发不容,果然爽到极点,旋即拍马奔驰,提戟奋刺。

  裹儿经他一阵疾闯,早就美得有口难言,捣得百来回,便已撑持不住,只觉
眼前这个家公,实是个神勇将军,比他那无能儿子,也不知好上多少倍。武三思
眼见她红晕盖脸,星眸微张,更添几分迷人娇艳,胸前一对玉峰,随着动作颠来
倒去,着实美不胜收,倏感浑身受用,直把裹儿杀得片甲不留,让她也不知丢了
多少回,直到她开声求饶,方勒缰不动。

  裹儿休息良久,才缓缓平服下来,娇嗔道:「看你不要命的播弄,也不理人
家死活,若是给你弄坏了,看你如何向儿子交代。」

  武三思呵呵笑道:「你便向他直说无妨,说是他老爹弄坏的好了。」

  裹儿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世上竟有这样的老爹,便笑道:「我才没你这般不
要脸,还有我与你之事,万万不能说出口来,要是传到父皇知道,我没法做人事
少,恐怕你这个脑袋也难保得住。」

  武三思自是知道,也用不着她提点,但他最担心的,倒反而是这个韦皇后,
皆因她深处后宫,出入不免受人猜疑,尤其是定安公主的丈夫王同皎,老是跟他
作对,一想到这里,登时怒气打从一处来,便道:「就算你我不说,难保你姊姊
定安公主的好夫婿不说,我又不是害了他全家,此人就是总爱和我抬杠,你要是
担心,便担心此人好了。」

  裹儿听得柳眉紧蹙,说道:「是么,我怎地会不知道?」

  武三思道:「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这个王同皎,身为附马都尉,如何说也
算是一家人,但此子竟连岳母都要出卖,也不知他从那里探得消息,在外总是口
没遮拦,四下说我和你母亲坏话,要知一旦传到你老爹耳中,到时我死了不打紧,
但你娘可就不同了,这个你还是小心点儿。」

  裹儿道:「这件事我会探个明白,倘若如你所言,我势必不会放过他。」话
后便把小嘴贴近武三思的耳边,柔声轻道:「瞧来你还没得到满足,来吧,再好
好爱一下你的媳妇儿。」

  武三思笑道:「你这个小淫妇,才一顺过气来,这么快又想要了。」

  裹儿嗔道:「你说什么嘛,人家一心为你好,还取笑人家,要是不来便算了,
让我起来回去。」便鼓着小嘴欲要起来,武三思自是知她耍性子,便即提枪轻刺,
裹儿立时浑身骚爽,开始咿咿啊啊的不住呻吟。

  武三思这回再次使出手段,但见他一边抽戳,一边把玩着她浑圆耸挺的玉峰,
不时又把她转过身来,从后进击,百般轻狂,裹儿不但千依百顺,且兴致激昂,
这样一弄,便弄至一个多时辰,二人方战罢离房。

  正当二人走出大厅,便即看见一个灰衣老者,居中坐在大厅上。武三思连忙
趋身而上,拜倒在地:「弟子不知师父光临,恕徒儿招待不周。」那人略一点头,
示意他站起来。

  原来此人正是天魔,自从他着了狄骥的道儿,果然不敢胡乱莽动,他也知道
狄骥所言不虚,「火蝉腐骨散」是何等厉害的毒药,江湖中人每一提起此毒物,
无不闻之丧胆。天魔匆匆敷上解药,望着狄骥抱着卓薇远去。如此呆站了一柱香
时间,但脸上的炙热辛辣,不但没有消退下来,倒反而越益厉害,他心下大惊,
难道这个小子给我的并非解药,暗自惶惧起来,当下从地上拾起包裹解药的纸张,
探鼻嗅了一嗅,却发觉透着一股辛辣之味,心中不禁奇怪。他虽不是用毒名家,
但纵横江湖数十年,多少也有点毒药的知识,但凡解药,多是性质温和,便是以
毒攻毒

  的解药,也不会和毒药药性相同。

  天魔心想,「火蝉腐骨散」本质性烈,中毒之处如火烧般灼热,这种传闻,
早便让江湖熟知,但手上这包解药,同样是辛辣无比,莫非这不是解药,而是
「火蝉腐骨散」!他一想到这里,不禁背脊一凉,冷汗潺潺而下。

  然而,天魔虽是心中惴惴,一时却无法可施,只有期望狄骥并没有骗他,如
此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发现脸上的热气已缓缓退却,也不像当初如此炙热,心
下不由一宽,直到两个时辰之后,脸上的热气才尽数退去。但天魔仍不敢多动,
恐防毒性未清,又待了半个多时辰,方敢提步走动。

  天魔虽然剧毒尽去,但心头的怒火却无法抑制,这一趟羞辱,他立誓非要掏
回来不可,早把狄骥恨入骨髓。其实他又那里得知,狄骥为人向来光明磊落,从
不以毒害人,而他用在天魔身上的所谓毒药,只是一些寻常的辣椒粉末,而那些
解药,自然也是相同之物。这种掩敌骇人的伎俩,凡是久历江湖中人,多有使用,
只是各家各有不同,似虚似实,让人难以捉摸,这也可算是一种防身的奇兵武器。

  武三思见师父骤然来到长安,也大为诧异,他知道天魔近这二十年来,从不
离开位于毫州的苍穹门总坛,今次突然来此,想来必定另有原因,便问道:「不
知师父今次远道前来,可有什么事情要辨呢?」

  天魔并没有出声,抬眼望向武三思身旁的裹儿,武三思看见,自明白其意,
说道:「我来为师父介绍,这位是安乐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七女儿。」

  天魔听着,也不禁眼睛一亮,他对这个皇帝的宠儿,近日早有耳闻,竟没料
到她是一个如此可爱的美人儿,当即站起身来,拱手揖道:「小民拜见公主殿下。」

  裹儿笑道:「师父不用多礼,本公主也曾听过前辈的大名,今日前辈既来到
京城,也不用急着回去了,便多留几天吧。」

  天魔见这个娃儿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倒也头头是道,便道:「多谢公主的美
意,其实老夫今次来长安,确有一事与三思相商,也打算多留几天。」

  武三思喜道:「这便更好了,难得师父肯留下来,当真令徒儿大喜过望。」

  话落便向站立一旁的下人道:「快给师父尽备房间,通知厨房摆下上宴,快
快!」下人立即令命而去。武三思转向裹儿道:「难得师父光临,公主也留在敝
府共宴如何?」

  裹儿点头一笑,以示答允。

  宴中,天魔向武三思道:「今趟为师重出江湖,除了要解决二十年前的一桩
私事外,还有一事要告与你知,而此事对你可大有关连。」

  武三思浓眉一轩,问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事会与徒儿有关?」

  天魔徐徐道:「江湖上近日传闻四起,说你淫乱宫廷,骄纵恣行,危害国家;
而为师也得到一个可靠消息,朝中有人已收卖江湖好手,打算把你铲除,幕后之
人究是谁人,现在还没有探查出来,但此事在江湖上已传得极响,说得言之凿凿,
瞧来并非虚言,为师得了这讯息后,不得不赶至这里来通告你一声。」

  武三思听后,虽然有点儿愕然,却并不甚惊讶,在朝中想要他死的人,着实
为数不少。但裹儿听见,可就不同了,脸色登时为之刷白,天魔所说之事,多多
少少也与她有点关连,而她的表情,自是全被天魔收入眼中。

  这时武三思心想,今次师父专程来到长安,想必是另有什么原因,若只是为
着这件事,随便派个苍穹门弟子前来通告一声便行了,又何须他老人家亲自前来,
便道:「徒儿得师父如此关心,实是感激涕零,倘若有什么用得着徒儿的,三思
自当全力以赴,以报师父的大恩大德。」

  天魔轻捋胡髯,心想果真没收错这个徒儿,一句说话,便懂悉老夫的心意,
当下含笑道:「好,为师也不再拐弯子了。近年来你可有闻得影子帮这个名头?」
武三思点了点头,天魔续道:「这两年间,影子帮在江湖上似乎颇得人心,势力
也愈来愈大,此帮原是长江流域一带的小帮,但这两年间,其势力经已遍布大河
两岸,且常与官家们作对,再这样下去,恐怕并非一件好事,不但会影响江湖黑
白两道的生计,就是各地官府,迟早也要买他们的帐了!」

  武三思道:「师父的意思是……是想和影子帮抗衡?」

  天魔点头道:「没错,为师打算在各州各县,增更苍穹门的分舵,广收门人,
尤其东西两京,更是为师渴求之地,这一点相信只有三思你可以帮忙了,若然洛
阳、长安两地,均在本门掌控下,苍穹门自然会负起保卫的责任,有为师在此,
那个不长眼睛的狂徒敢动你一根头毛,这样彼此不但能相互相利,对你在官场方
面,将来也大大有帮助。」

  武三思沉思片刻,也觉很有道理,且还可假借师父的手,把朝中那些多事之
徒,遂一加以铲除,对自己确是百利而无一害,当即道:「好!这件事便包在徒
儿身上好了。」天魔听后,不住抚髯点头微笑。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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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次日,武三思绝早起床,穿上紫色朝服,腰间围上金玉绶带,衬托着他那健
硕的身材,倒也气宇轩昂,神气十足。此刻卯时未到,大明宫的大门,早已两旁
大开。上朝的文武百官,王公大臣,正沿着长乐坊连袂而来。

  韦应物曾有「观早朝」一诗,道尽大明宫早朝的情景,诗中写道:

  伐鼓通严城,车马溢广躔。

  煌煌列明烛,朝服照华鲜。

  金门杳深沈,尚听清漏传。

  河汉忽已没,司阍启晨关。

  丹殿据龙首,崔嵬对南山。

  寒生千门里,日照双阙间。

  禁旅下成列,炉香起中天。

  其时虽是盛夏,但晨风拂过,仍夹着带有金桂馨香的寒意。

  武三思骑着一匹乌骓马,直行至丹凤门才翻身下马,一名跟随的家仆连忙上
前把马牵住,牵往宫门旁的马槽。

  武三思大步踏入宫门,跨过龙首渠的白玉雕栏石桥,放眼望去,前面是个宽
阔的广场。武三思挺起胸膛,缓步而行,环观广场四周的宫殿,心里不由涌起一
阵恚愤,想起当年若非狄仁杰从旁阻挠,现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哪会是这个窝囊
废李显。他愈想愈感怨愤难消,脸上的肌肉也不禁绷紧起来。

  这座庄严的皇家宫阙,位于京城东北角,建于贞观八年,分布着二十四座金
碧辉煌的殿宇,掩映在绿树丛中。

  皇宫以北,便是碧波荡漾的太液池。而广场正中,含元、宣政、紫宸三座宫
殿,一层一层的排列着,四省、十院,分列左右,宛如众星环拱,形成大唐中枢。

  武三思面向含元殿走去,望着这座巍峨的大殿,心头不由又涌起一股失落感,
此殿是皇帝早朝的地方,百官朝见或奏事,大多集会于此殿。

  含元殿建修得异常壮丽。皆因此殿屹立在龙首原上,高出平地有数十丈之高。
站在殿前远眺,苍翠的终南山历历在目,繁华的长安城,也能尽收眼底,直教人
心驰神往。

  行近含元殿,武三思仰起头来,只见青灰色的殿顶,翠绿色的屋脊,鸱尾火
珠,莫不斑斓夺目,红柱粉墙,鎏金门窗,尽皆盛妆艳饰。他见着眼前之物,不
禁思潮泉涌,多年来时时唤起他的占有欲,再次浮上心头。

  当年武三思的姑母武则天还没得势时,他只是市井流氓一个,在京城人人看
不起的地窖子,就连那些妓女们,对他也不屑一顾。直至高宗登位,立武则天为
皇后,堂兄武承嗣才得以赦罪,从流窜地岭南重返京师,并承继了祖父的爵位,
擢升为宗正卿。

  自此,武三思的一生,便开始大大改变了。

  当武承嗣出任礼部尚书时,他也开始被姑母重用,得了一个右卫将军之职,
继后在宫中翻滚十几年,至武则天登上宝座,武三思终被封为梁王。更甚的是,
武则天曾想立他为太子,打算让他继承将来的皇位。

  可是身任鸾台侍郎的狄仁杰,却对武则道:「昔年文帝亲冒刀林箭雨,平定
天下,方建立大唐王朝,倘若陛下把天下交与别人之手,恐怕有犯天意!况且姑
母与侄儿,娘与亲儿子,这两者到底谁为较亲,已相当明显。要是宝座由儿子继
承,陛下将来的牌位,仍可摆放皇家祖庙,陪伴先帝,共享香火,世代相传。不
然,若由侄儿继承,却没听过侄儿当皇帝,会把姑母的牌位送到皇家祖庙的,到
那时,岂不是成了没有血食的野鬼。」武则天听后,也稍有醒悟,不由踌躇起来。

  一日,武则天问狄仁杰:「昨夜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一头大鹦鹉的两个翅膀
全都折断,不知其意何在?」

  狄仁杰抚须答道:「鹉与武同音,武是陛下之姓,而两个翅膀,便是指陛下
的两个儿子;其意相当明显,倘若陛下起用两个儿子,这两个翅膀自可复原。」
话后并建议武则天,最好能召回被流放房州的李显。

  武则天终于下定决心,声称卢陵王李显患病,派员外郎徐彦伯前往房州,迎
接李显回京医治,没多久李显被封为太子。

  武三思想到这里,一腔怒气无法平息,气恨难平,心道:「无毒不丈夫,要
光复我武家的天下,莫怪我心恨手辣。」

  便在这时,一个年约三十多岁,身穿五品朝服的官员来到他跟前,揖道:
「王爷早安。」话声响起,霎时打断了他的冥想,武三思望向那人,见是校书郎
李悛,不由面呈鄙夷之色,遂点一点头算是回礼。

  李悛却趋身前来,低声道:「臣有一事要告与王爷,可否行过一步说话。」
武三思知他是前出纳官宋之逊的外甥,而宋之逊此人,皆因与姑母的男宠张易之
有关,被流放至岭南,当年也算是武家的摇尾份子,不由凝神望了李俊一眼,见
他一脸诚恳,便点头与他并肩行至一旁。

  武三思边行边问道:「有什么事?」

  李悛望望左右无人,便低声音道:「是有关驸马都尉王同皎之事。」武三思
一听,登时眼睛大亮,打起精神来。没想到此人要说的竟是定安公主的丈夫,也
正是自己的死对头。李悛见他一脸诧异之色,续道:「小人得知,王同皎将会联
同张仲之、祖延庆、周憬等会对王爷不利。」

  武三思停下脚步,轩眉望着他,问道:「哦!究是如何?」

  李悛道:「据知他们秘密集结江湖武夫,打算围攻贵府,且趁势挥军进攻皇
宫,罢黜韦皇后。」武三思听到这里,不由想起师父昨天的说话,心想这消息果
然不假。便问道:「这个消息是从何处而来?」

  只见李悛迟疑了一会,讷讷道:「其实这件事……是……是臣的外舅宋之逊
说的。」武三思大惑不解,宋之逊不是还在岭南么?又听李悛道:「臣的外舅已
经从岭南偷偷回到洛阳了,因他与王同皎素有交情,现正在他府中暂住,后听得
他与外人联络,方得知此事,外舅想起这是关乎王爷的安危,便着臣与王爷通告
一声,好作防卫。」

  武三思抚髯点头,心想宋之逊这人果真是个奸险小人,竟用朋友的鲜血来换
自己的赦免。便道:「很好!你叫宋之逊放心,他的事我会处理。」

  这时朝堂内外,文武百官愈聚愈多,接着一阵沉浑的景阳钟声传来,堂内正
在寒暄闲谈的官员们,立时清风雅静,各人匆匆掸服整冠,敛袖屏息依秩排列,
分左右两路,踏上七折龙尾道。

  只见文、武两班鱼贯而入,踏着涂红莲花方砖,排列在含元殿前。文臣武将
捧笏而立,丹墀两旁,金吾卫士手执金瓜斧钺,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不动的凝视
殿前的百官。

  含元殿的两廊,金丝垂帘倏地掀起,相王李旦与德静王武三思,领着一队衣
着华贵,手捧象笏的王公贵戚,分为左右两行登上侧道,走进含元殿。正当众人
排好,一阵庄严肃穆的迎圣鼓乐声响起,明着当今天子将要驾临了。

  「皇上驾到……」一把苍老尖细的声音,自殿内传将出来。

  随听弦管齐鸣,锺磬大作,卷帘动处,一群手捧盂、盘,手执孔雀翎羽大扇
的宫娥彩女,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接着一个须发半白,头戴通天冠,身穿大裘
冕,脚踏登云履的中年天子随后步出,登上九龙御座。

  天子身旁,卓立着一位手捧犀尾,头上戴着乌沙朴头,身穿紫金朝服,腰击
全銙玉带的太监。

  一把尖细的声音,这时又从太监口中唱出:「文武百官朝见圣皇……」

  但见众臣列队如潮水般涌前,在御阶前跪满一地,大殿之内,立时响起如山
呼海啸似的朝参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众臣依次奏事。这时,御史大夫李承嘉站出,捧笏奏道:「臣李承嘉有
事上奏……」

  中宗李显点头允许,李承嘉奏道:「臣于洛阳天津桥撕下一文榜,恳准呈上。」
李显点头,他身旁的太监走下御阶,接过那文榜递上李显。

  李显展开一看,登时龙颜大怒,大吼道:「岂敢胡言诽谤,这是谁贴的?」
原来此文乃是武三思派人书写,文中全是韦皇后奸淫的丑闻,李显见着,直看得
怒目切齿,咆哮如雷。

  李承嘉奏道:「臣已查得一清二楚,并且逮获张贴之人,据那人说,是敬晖、
桓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暐这五人派他张贴。依愚臣看,表面上虽只提及
罢黜皇后,实是有谋害陛下之心,臣请求皇上下旨诛灭五人全族。」

  原来这五人,却是辅助李显推倒武家,并取回李家天下的五大功臣,现全皆
封有王爵,合称五王,也是武家的一大对头,无疑便成为武三思的眼中钉。

  武三思直来便与韦皇后二人,昼夜不停地在李显面前谋陷五王,可是李显总
不理会。今次便想出这个法子来,伪做文榜,务求把五人一起干掉。

  当初,五人借着武则天病重,辅助李显发动政变,夺回李家江山。政变成功
后,李显便任张柬之、袁恕己二人为一级宰相,崔玄暐为内史,敬晖、桓彦范为
纳言,一律封为公爵。那时虽然大局已定,但武家尚未铲除,洛州长史薛季昶曾
对张柬之道:「斩草不除根,始终会复生。」

  张柬之答道:「武家只是砧板上的肉,他们有何能耐作反。」

  薛季昶摇头叹道:「既然你这样说,到那时候,我也不知会死在何处了!」

  同时县尉刘幽求也警告桓彦范和敬晖二人,道:「武三思仍留在朝中,恐怕
到后来,咱们连葬身之地也没有,倒不如乘早下手,免得大祸临头,后悔已不及
了。」

  武则天王朝已过,武三思能再得势,主要原因在一个女子身上。此女子便是
上官婉儿,她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在太宗时当任宰相,后被武则天诛杀,上
官婉儿及其母郑氏,被没收到皇宫当婢女。上官婉儿渐渐长大,不但出落得天仙
化人,小小年纪便已聪明过人,作诗写词,无一不精,且熟悉官场政治,可说是
一代才女。

  那时武则天十分喜爱她,收在身边任用,各部门的奏章,多由上官婉儿先行
批示,再行裁决。直至李显复位,也命她处理诏书,撰写皇家指令,甚为倚重,
并封她为捷妤,成为李显的小老婆。

  自此上官婉儿便掌以大权,皆因李显年纪已老,且色欲过度,无法满足这个
俏娇娘,她见武三思身躯壮硕,便与之通奸,不觉间也成为武家一员。她为讨好
韦皇后,并把武三思推荐给她,武家在宫中的势力,又再度续渐膨胀。

  张柬之到这时候,方开始察觉武家的危险性,不断劝李显诛除武家,免得他
们坐大难收,然李显依然毫不理睬。

  张柬之道:「武则天之时,李性皇族,几乎给屠杀罄尽。幸好天地神灵庇佑,
皇上得以复位,但武氏家族那些浮滥官爵,依然原封不动,臣认为应当眨降其官
阶俸禄,以慰天下人心。」但李显这个窝囊皇帝,只是不停摇头,就是不听。

  武家在朝上势力日增,张柬之等人恐防武三思暗里陷害,知道员外郎崔湜虽
不是武家一派,却因公事常在武家走动,便以厚礼结纳,好作内应,望能探得武
家举动。

  但没料到崔湜竟是一根墙头草,他见皇上对武三思异常信任,便知晓该站在
何方,便把张柬之等人的密谋,掉过头来向武三思和盘托出,并说听候武三思差
遣,武三思见他颇为忠心,便推荐他当中书令,自此成为武三思其中一个智囊。

  武三思和韦皇后得知张柬之的意途,便终日诬陷五人,武三思对李显道:
「他们五人仗着自己功高权重,在朝中横行霸道,这样下去,终究对皇室构成威
胁,皇上不可不防。」

  李显听得不住点头,武三思又道:「依我看,对他们最好是施以安抚策略,
明是隆升,实是暗降。先把五人全封王爵,并免除他们宰相职务,这样处理,外
表上是尊敬功臣,其实是剥夺他们的实权,免得他们危害朝廷。」李显点头认同。

  终于敬晖封为平阳王,桓彦范封为扶阳王,张柬之封为汉阳王,袁恕己封为
南阳王,崔玄暐封为博陵王,皆免除宰相官职,特赐黄金绸缎,雕鞍御马。自此
武三思权力更盛,稍有不归附武家的,均予以排斥,中央权柄,尽入武三思手中。

  李显听完李承嘉的说话,登时两目发呆,一时难以决定。侍御史郑愔见李显
犹豫难决,当即出班奏道:「这五人毁谤皇后,实是罪大恶极,皇上万不可轻恕。」
李显愈听愈感气恼,便即召唤大理承李朝隐上朝,打算就此结案。

  李朝隐奏道:「张柬之等五人没经过审判,实不宜定罪诛灭。」

  另一大理承裴谈,直来便是武家的一员,听见李朝隐这样说,当即奏道:
「人证物证俱在,再无可抵赖,应遵照诏书斩首,家产充公,实不必再调查审判。」

  黄门侍郎宋璟奏请道:「老臣认为该当调查清楚,方好定罪,况且五位王爷
曾得皇上赏赐铁券,承诺赦免十次死刑,若处以死刑,恐人心不服。」

  李显听后,想起自己确有此承诺,沉思片刻,遂下旨各判「无期流刑」。把
敬晖流窜至琼州(海南岛琼山县),桓彦范流窜至瀼州(广西思乐县),张柬之
流窜至泷州(广东罗定县),袁恕己流窜环州(广西河池县),崔玄暐流窜古州
(越南谅山县);五人家属子弟,凡年满十六岁以上者,均流窜至岭外(大庾岭
以南)。

  武三思见李显不愿诛杀五人,不禁眉头紧蹙,却又不便当着众大臣面前力争,
免得他人疑心是自己一手策划,反会让李显起疑,只得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一声
不响的暗自气恼。

  直至退朝,群臣依次步出含元殿,中书今崔提走近武三思身旁,二人对望一
眼,武三思便知晓他的心意,必定有什么事与自己商量,当下两人默然连袂而出。

  二人走出丹凤门,武三思与崔提的家仆,已经牵马过来,上了马匹,崔提方
道:「皇上这般心慈手软,千万不可回心转意才好。」

  武三思鼻哼一声:「这老家伙直来便是耳朵软,我这一着满以为一举成功,
确没想到宋璟会跑出来搅局,看来此人也不宜留在朝中。」

  崔提道:「宋璟的事还可以慢慢解决,但眼前最要紧的事,便是这五个人,
他们倘若不死,等有一天返回京师,可真是一个后患,我这里有一计,只是不知
王爷可敢去做。」

  武三思连忙望向他,崔提低声道:「只要咱们假传圣旨,派人从后跟上一刀
一个,到时人已死了,就是皇上问起,便说他们在途中暴病便是了。」武三思听
了点点头。

  他想了一会,便道:「好!便依你的方法去做,你应为有谁能担当此事?」

  崔提道:「周利贞如何?」

  武三思道:「就是那个被眨往嘉州当司马的周利贞?」

  崔提点点头,道:「此人当年在京之时,深受五人轻视,才被敬晖奏上一本,
把他眨至嘉州。周利贞对五人深仇似海,要他来办此事,可说是最佳人选。」

  武三思再三细想,道:「虽然此人可行,但他毕竟是朝廷中人,若要他亲手
干此事,恐怕有点不便。这样吧,明儿我上奏老头子,荐他为右台侍御史,随同
五人前往岭外,沿途监视。此事若要做得干净利落,决不可粗之过急。而我会另
派江湖好手,兵分五路跟去,待五人远离京城,我的人自会下手。」崔提听见也
觉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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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骥自从中了天魔一掌,幸得陈玄礼传功助他催运真气,免得他内息打岔,
但体内五脏六腑,仍是滞闷难当,陈玄礼点了他的睡穴,好让他能减少痛楚,得
以静心休息。

  这样一睡,狄骥足睡了一天一夜,当他悠悠醒转过来,感觉疼痛稍缓,已知
痊愈了不少。当他微微张开眼睛,发觉榻旁坐着一人,一瞧清楚,却是卓薇,但
见她长长的睫毛下泪光莹然,心想:「这个原本天真活泼的小妮子,今日怎地神
情大变,不知怀着甚么心事?」便道:「你怎么了,有心事么?」

  卓薇听见是狄骥的声音,登时吓了一惊,连忙用衣袖拭去泪水,望向他喜道:
「你终于醒了,真好,现在好点了没有,还痛不痛?」

  狄骥见她一脸关怀之色,心中不由大为感动,便轻轻摇头,道:「没那么痛
了。」

  卓薇笑道:「不痛便好了。现在你醒过来,我便放心了!」

  狄骥大奇:「我只是睡着罢了,当然会醒过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卓薇道:「你还说,我险些给你吓死了,陈大哥见你久久没有醒转过来,曾
替你把了两次脉,发觉你脉搏忽尔转弱,还道你伤势恶化……啊!他和王爷正在
外间想办法,我须得赶去通知他们了。」便即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狄骥想多说
一句也来不及,只好微微一笑,望着她的背影走出房间。看见她对自己那关爱之
情,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欣喜。

  过了一会,急促的脚步声自房外响起,李隆基和陈玄礼当先走了进来,卓薇
却跟在二人身后。李隆基一看见狄骥,喜道:「狄兄,你终于醒来了,这便好。」

  陈玄礼走到榻边,执起狄骥的手腕,二指一搭便按上他手腕的脉门,没多久
便道:「奇怪,脉搏又完全回复正常,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狄骥徐徐坐起身道:「多谢李大哥和陈大哥的关心,其实小弟自小修习冥阳
神功,每当熟睡,体内便会自行调换脉息,致让各位担心,害得你们吃了一惊,
小弟委实抱歉得很。」

  陈玄礼听后大感诧异,惊喜道:「冥阳神功!这不正是当年北海老人的独门
神功,莫非狄老弟是北海老人的高足?」

  狄骥至此也不便隐瞒,便点点头道:「北海老人正是小弟的恩师。」

  陈玄礼道:「原来狄老弟的恩师是北海老人,难怪你的内功如此深厚。陈某
早已久闻这位前辈高人,不知可有机缘拜见他老人家一面?」

  狄骥道:「恩师已经不问武林中事,平素四处云游,他老人家现在身在何处,
连小弟也无法得知。」他心知师父不喜见外人,也避免打扰他的清修,只好这样
说了。

  李隆基在旁看见卓薇不往含情脉脉的望着狄骥,便笑道:「狄兄弟的伤势虽
有好转,但始终还没痊可。陈大哥,我俩也该先回避一下,好让狄兄弟好好休息。」

  卓薇待二人出去后,便回到榻旁,道:「你听到李大哥的说话没有,还不快
点卧下来休息。」

  狄骥笑道:「我已经睡得够了,再睡下去实在受不了。」说话刚完,门外突
然响起敲门声,卓薇喜滋滋的站起身来,跑到门口去,没多久便见她双手捧着一
个托盘进来,盘上盛满着酒菜,阵阵菜肉之香,直冲进狄骥的鼻孔。

  他足有一日一夜不曾吃过东西,肚子着实饿极了。卓薇把酒菜放在他榻前的
矮几上,笑道:「看你这个馋相,快乘热吃罢。」狄骥见她刚才听到拍门声的高
兴样子,便知这顿菜饭,必定是她为自己预备的,不由心下感激。

  狄骥实在饿得紧要,卓薇在旁为他斟酒,服待得极为周到。狄骥一面吃,一
面问道:「原来你是晓月宫的人,不知卓清寒卓大侠与你有何关系?」

  卓薇怔怔的望了他一眼,道:「你是否和那些人一样,都认为晓月宫是什么
魔宫?」

  江湖上对魔宫这个名字,早已传得沸沸腾腾,近这几年间,不知有多少武林
正道中人,均死在魔宫的「百步透骨针」上,教人只听了魔宫这两个子,无不切
齿痛骂,晓月宫在江湖树敌之众,着实不少。

  狄骥这时听见卓薇的说话,一时间也不知如可说好,抬头却见她瞪大眼睛望
住自己,只好道:「大概是江湖中人误会了,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上。」

  卓薇双目一红,盈满泪光道:「我就知道,你心里面是憎厌我是魔宫的人。」

  狄骥见着也为之一慌,连忙道:「我岂是这个意思,你不可胡思乱想。」

  卓薇别过头去:「我才没有乱想,你虽然口里不说,但看你的神情,早就表
露无遗了。」卓薇用手指拨去眼角的泪水,道:「其实你相信好,不相信也好,
那些人并非咱们晓月宫杀的,咱们的」百步透骨针「,从来都没有喂毒,但那些
人全死在喂了毒的透骨针,明着是有人要嫁祸咱们,所以我大哥卓一郎才会离宫,
打算孤身混迹江湖,探明其中原委,希望能查出究竟是谁陷害咱们。」

  狄骥听后,不禁剑眉轻蹙,问道:「假若如你所说,极有可能是你们的对头
人所为,有在这方面着手调查么?」

  卓薇道:「我父亲是当年的大侠,一生喜爱济弱扶倾,行事疾恶如仇,死在
他手上的坏人,连他自己也无法数清楚,曾与父亲有仇的人,算来也有百多人,
你道甚样去查。自从我父亲与母亲结婚后,便开始绝迹江湖,再不问江湖中事,
现在虽然有人嫁祸我母亲家,但他们二人却不放在心上,只是大哥心中不忿,不
听我母亲的劝告,独自离宫查访。」

  狄骥望向她,问道:「晓月宫宫主是你的母亲?」卓薇点头承应。

  狄骥又道:「老龟烹不烂,移祸于枯桑。这是江湖中人爱用的惯技,若不把
这事查探清楚,弄个明明白白,将来恐怕惹祸不少,你大哥这样做,并无不对。」
狄骥顿了顿再道:「听你刚才这样说,你的父亲便是卓清寒卓大侠了。」卓薇又
点点头。

  狄骥道:「你放心吧,这事我既然知道,便不能袖手旁观。咱们影子帮虽算
不上什么大帮派,但胜在人数众多,大江南北的英雄豪杰,也给敝帮几分面子,
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真的……」卓薇登时美目大亮,狄骥向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的承诺。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9 20: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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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  只有8章?  LZ后面的还有吗?  不会太监了吧  此书非常精彩. 支持 如果有后面的请PM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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